第1节
高冷兄长霸道拽 作者:花衣吹笛人
正文 第1节
高冷兄长霸道拽 作者:花衣吹笛人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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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高冷兄长霸道拽》作者:花衣吹笛人
风格:原创男男架空高h正剧家族宫廷
简介:
帝王兄x男宠弟
兄的设定是偏直男,傲娇,略迟钝
弟是柔弱受,偏执,敏感,痴汉
简单概括剧情——
日久生情
详细概括剧情——
哥哥:我不喜欢你为什么会上你_|||
弟弟:你喜欢上我又不是喜欢我qaq
本文上半部分是剧情,下半部分是肉~
有小虐,结局he~
第一章宗凌的场合(一)(骂我我就欺负你儿子)
午后刮起了大风,宗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在岳将军的校场上得了少年组比试第一名,此刻的心情十分舒爽。
宗凌背着一杆枪,人和枪一样挺拔,枪头的烈烈红缨被吹得四处摇摆,少年人的黑发也在大风中飘荡。
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没有背上的枪那么高,但五官生得很英挺,已经能看出将来会是一个刚毅男人的模糊轮廓,浓密的眉头紧紧蹙着,像在思索着什么深沉的问题。
最重要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无论看向哪里都显得炯炯有神,给人一种颇为成熟的错觉。
事实上,他此刻脸上看似严肃的表情不是在故作深沉,而是因为——疼,真的疼。
刚才在校场上,他连续打赢了六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就算对方全是草包,他也挨了不少拳脚,一揭开衣服就会发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先前在众人面前还能尚且忍耐,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端了半天的“我最厉害”的表情终于裂了。
天气恶劣,在路边摆摊的小贩纷纷收起了摊子,巷道左右显得比平时冷清很多。走出这条巷子,便是云州通判宗仕林的住宅,也是宗凌的家。
宗家不大,比起普通百姓人家只是多了一个院子。宗凌刚转出巷子,就听到前院里传来宗仕林捏着嗓子背书的声音。
“右转平摆……丁步抱剑……弓步平刺……真儿,剑尖歪了!来,看着爹。”
一听到这个声音,宗凌就停下了脚步。他从小就皮,性格又倔,一直不讨宗仕林的喜欢,他不想今天的好心情被破坏。
宗凌站在墙角听了一会儿,发现宗仕林今天不是在背书,而是在教宗真练剑。
真是好笑,向来视武夫为叛乱分子的宗仕林竟然在教儿子练剑!
以往只要宗凌一拿出父亲留下的饮血枪,铁定会遭来一顿臭骂,看来是最近的形势越发严峻了,容不得宗仕林这个迂腐书生继续天真下去,这才萌生了教儿子练剑的想法吧!
宗凌偷听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动静,忍不住探出了头,十分没好气而又十分诚恳地说:“宗真,你干嘛异想天开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快滚回学堂去念书吧!”
听到他的声音,正在调整剑身高度的少年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剑扔出去。他急忙转身,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看了宗凌一眼,马上又把头低下,像蚊子一样轻哼哼:“哥、哥哥……你回来了……”
宗仕林见状,怒视院门口的宗凌:“又去哪里野了?一回家就不得消停,做什么吓你弟弟?”
宗凌:“这样都能被吓到?那家里的猫猫狗狗岂不是每天都要被我吓死一次?”
宗仕林气得差点要用手里的书打他,训斥道:“我宗家世代书香门第,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知礼数的莽夫?”
宗凌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小声嘀咕:“我本来就不是你生的,我爹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才不是你这个整天只会念几句圣人之言的酸书生。”
宗仕林虽然没听全,但有几个“我爹”、“将军”之类的零星字眼飘进了他的耳朵,他便知道宗凌又在比较他的两个爹了,而且一定对自己没什么好话,怒火越来越盛。
“岂有此理!”宗仕林一指祠堂的方向,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爹……”宗真见状不妙,小声地喊了一声,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试图平息他的愤怒。
宗凌脖子一横,脸色颇为骄傲地大声说:“我今天在岳将军那里得了第一名!打赢了云州城所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
宗真一怔,随即眼睛发出亮光。他哥哥虽然念书不行,拳脚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如今听说他比云州城里所有的孩子都要厉害,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意。
“你……”宗仕林瞥见小儿子的表情,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第一名很了不起是不是?你身为宗家子孙,却成天和一群莽夫打架,还为此得意?给我滚去祠堂,好好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一番!”
说罢,他又转身用书本敲了敲宗真的头,连带指责:“别在这儿杵着!赶紧回房间看书!记着,你将来是要登科及第、报效朝廷的人,和那些喜欢自毁前途的废物不一样,不要被人带坏了!”
“是、是!”宗真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打,忙不迭地低头认错。
教训完两个儿子,宗仕林有些不放心地又看了宗凌一眼,见他没有再顶嘴的架势,这才回身进屋。
岂料,他一走,原本阴沉着脸的宗凌突然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看了对面的宗真一眼。
宗真被他看得心里惴惴不安,正要出言询问,宗凌反手取出了身后的饮血枪。
长枪在身前荡开半个圆,宗凌跨步挺胸,对宗真道:“出剑。”
宗真吓了一跳,他怎么打得过宗凌?当下就抱着剑拼命摇头。
“他说我是废物,我倒要看看,他亲自教出来的宝贝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说罢,宗凌眼中冷光一闪,不管对面的宗真如何反应,手腕一翻,森冷的枪头便刺了过去。
宗真见状,下意识横剑格挡,却被枪上传来的大力震得后退了两步。他一时手忙脚乱,把剑挥得乱七八糟,只听当当几声,宗凌倒也没伤着他,只是枪枪都戳在他的剑上,没两下就把他的剑打掉了。
“砰!”短剑落地,宗真也狼狈地摔倒在地。
宗凌向前一步,枪头指着宗真的细嫩的脖子,居高临下地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冰冷的寒气直逼命脉,宗真望着宗凌,连呼吸都很小心。这个时候,他不是不怀疑宗凌有把自己一枪毙命的可能。
宗凌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收回了饮血枪。他站在院子里,望了家里的正门一会儿,转身向狂风肆虐的外面走去。
等他走后,宗真摸了摸右脚的脚踝,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他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短剑,有些茫然地望着宗凌的背影。
宗凌不喜欢念书,一直拖到宗真也到了学龄才踏入学堂的大门。然而,就算跟了夫子,宗凌照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还把夫子的胡子给烧了。
宗仕林气急败坏,把他抓回去教训了几顿。可惜宗凌屡教不改,终于,在一次偷喝酒被夫子发现了之后,宗仕林再也没让他进过学堂。
宗真倒是一直都知道,宗凌心里很向往那个早逝的亲生父亲,想当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奈何他的母亲给他找了个秀才做继父,这无疑断了他的将军梦。
每次被宗仕林骂了,宗凌都会跑出去练枪,今天一定也是这样。可是他气得狠,走得急,没发现宗真的脚崴了。
跟他打架摔的。
这下好了,宗真一整天都不敢在父亲面前出现了。
第二章宗凌的场合(二)(弟弟的白屁股嘿嘿嘿)
为了参加今天的比武,宗凌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现在眼看要傍晚了,他的肚子都快饿瘪了。
本来打算先回家填饱肚子再考虑岳将军的那个提议,没想到被宗仕林骂了一顿,他的心情十分阴郁。
从一个还没来得及收摊的小贩那里摸了半块冷掉的大饼,宗凌根本没注意菜馅的那股馊味,狼吞虎咽般几口就下了肚,然后扛着枪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云州城外有条河,两岸绿树葱郁,青草离离。平时没事的时候,宗凌就爱往这边跑,摸鸟蛋、抓河虾,什么都能玩,当然他玩的最多还是手里的这杆枪。
刚在宗仕林跟前挨了骂,宗凌憋了一肚子火,取下长枪就在河边练了起来。少年人身材矫健,肌肉结实,一套枪法打下来,真算得上是虎虎生风。
兀自练了一会儿,出了一身大汗,宗凌的心情平静了些,这才想到刚才是不是对宗真太凶了点。
宗真跟他是没结过梁子的,相反,那小子还有点黏宗凌。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少年,哪个心里不向往宗凌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就算在老一辈人看起来离经叛道了些,但到底是自由的。可惜宗真没有那个勇气,他爹眼睛一横,他就老实得像个鹌鹑一样,能在书桌前坐一整天。
宗凌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觉得这个人真是很好欺负。
“谁让你老子骂我,我就欺负他儿子。”
宗凌想着,又板起了脸,反手一枪刺了出去。
正准备把这套枪法练第三遍,一滴冰凉的水珠啪的一声滴在了宗凌的脑门上。宗凌一摸额头,抬头一看,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大雨。
“该死!”宗凌收了枪,卷起裤腿,风风火火地往城里跑。
还没到城门口,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水珠狠狠拍打着沾满了风尘的地面,大街上迅速积起了一滩泥泞的污水。
匆忙的人们从街上跑过四下躲雨,冷不防就能被溅上一身的脏水。
宗凌不管不顾,拎着衣摆就往污水里冲,溅起无数水花,沿路惹来一片叫骂。
等他回到家,差不多快是饭点了。宗凌被淋成了落汤鸡,身上都能拧出水来,哪里顾得上吃饭,一个劲儿地往厨房后头跑。那是家里的沐浴间,和厨房相连,正方便烧热水。
宗凌想也不想地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木门,立刻就要扒掉身上的湿衣服。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惊呼声,夹杂着一丝紧张和害怕。
宗凌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白白嫩嫩的人影,不禁怔了一下。
外面下着大雨,间或有冷风呼啸着吹过。宗凌推开门的一瞬间,屋里的烛火就被溜进来的冷风熄灭了。
借着昏暗的天光,宗凌看见了刚从澡盆里出来的宗真,身上一丝不挂的,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瘦削的肩膀,挺翘的臀部,股间露出了青涩而小巧的阳物,还有那双略显干瘦的小腿……
宗凌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宗真的身体,莫名想道:“果然是个连太阳都没晒过的文弱书生,跟他爹一样身上长不了几两肉,皮肤居然这么白……”
“哥……”宗真颤抖着声音喊他,眼看都快哭出来了。
宗凌还在走神呢,宗真已经反应过来了,手忙脚乱地拿起屏风上的衣服披上,并用外衣捂住了羞耻部位,一张白皙的脸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发抖:“对、对不起……我……我……”
他一边胡乱道着歉,一边把头垂得低低的,慌里慌张地从宗凌身边走过。
宗凌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目送他出了大门,听了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一脸莫名其妙。
要道歉的好像是自己吧……算了,反正宗真一直很怕他,没胆子跟他计较。
反观宗真,一直受圣人教导的他简直难堪到了极点,又感觉到哥哥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裸露的身体上,心里更是紧张得不行,耳边全是心跳剧烈的咚咚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才宗凌推开门看见他身体的一刹那,他真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宗真自打能够自己洗澡开始,就没有让人见过他裸露身体的样子,亲生爹娘也没有。
宗凌自小就和他很生分,说得好听点,他俩是一对感情不如普通人家的兄弟,说得难听点,宗凌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被一个陌生人看见了裸体,向来谨遵礼仪之道的宗真几乎是崩溃的。
他一瘸一拐地跑出门,像是根本没看见外面的大雨,一脚踩进了冰冷的污水里。
宗凌见他顶着外套跑出去了,也没更多反应了,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洗个痛快的热水澡。
他走到澡盆边,看着还没来得及倒掉的热水,伸手进去探了探水温。门还没关,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的湿意袭来,吹得他打了个激灵。
宗凌低头一看,小宗凌都冷得昂起头来了,当下也管不了许多,脱了衣服就要往澡盆里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碰倒了放在厨房外头的木头架子。
不一会儿,佣人讶异的声音响起了:“二少爷?”接着便是一阵大呼小叫,绝对能把家里的其他人引来。
一听这个声音,宗凌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下也顾不上洗澡了,还把脱了一半的衣服穿了回去。
他跑出去一看,果然见厨房外面倒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上前,凌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
宗仕林和宗夫人正准备用晚饭,一听到佣人的禀报,马上就放下碗筷急匆匆地跑过来。
“我的儿!”宗夫人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了地上的人,又哭又喊着拖到了屋檐下。
“这是怎么回事?”宗仕林看着夫人怀里的人,指着宗真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质问佣人,“二少爷不是在沐浴吗?”
“是、是……不知怎么走得这样急……”佣人也一脸纳闷,她给主人上完饭菜,一回来就看见地上躺了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宗仕林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木头架子,那是平日用来晒腊肉和干菜的,忽然,他眼角一动,隔着重重雨帘,看见了正往这边瞅的宗凌,顿时想明白了什么事。
“混账宗凌!”宗仕林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干的好事!”
宗凌见状不妙,下意识就想跑。
宗夫人正搂着儿子大哭,宗仕林被这个哭声弄得心头烦躁,勒令下人:“快!给我拿家法来!”
说完,不顾外面风冷雨大,这个年过五旬的老人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宗凌走了过去。
“不关我事!”宗凌只好扯着嗓子喊,“他自己跑出去摔倒了,又不是我推的!”
“不关你的事?“宗仕林怒不可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把他的脚都打崴了!他替你瞒着掖着,洗个澡还要被你抢先……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宗凌倔强地伸直了脖子,回瞪他。
“当初若不是看你娘可怜,早就该把你打掉!生了你这个小疯子,连带着你娘也疯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身上流着一个杀人无数的疯子的血!”宗仕林咒骂着,走到宗凌面前,愤怒地扬起了手。
宗凌被他激得再也忍不了了,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宗仕林被他吼得一呆,接着彻底变了脸色,扬起的巴掌终于落了下来。
第三章宗凌的场合(三)(骗了好心来送饭的弟弟)
免不了的一顿打。
宗仕林拿了佣人找来的皮鞭,一下一下地狠狠抽在宗凌的身上,直到手酸了都没有停下。
宗凌脾气倔,一直忍着没吭声。宗仕林一看他这幅样子,怒火越发旺盛,下手更重了。
宗真被他娘亲抱回去了,一直晕着没有醒。
宗仕林又是训话又是动手,折腾到深夜,几乎把宗凌打得皮开肉绽,这才让人把他关到柴房里去。
宗凌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挨了一顿毒打,纵然是再硬的身体也没力气了。
他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听着屋外渐渐小下来的雨声,黑色的眼珠子透着一股不甘和狠戾。
凭什么这样对他?就因为他不是宗仕林的亲生儿子?
宗凌恨恨地想,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娶娘亲?!哼,如果不是因为亲生父亲死得太早,宗仕林有什么本事能娶到他的娘亲?
都怪父亲死得太早了,娘亲一个人无依无靠,又不放心肚子里的孩子,只好重新找了个人嫁了。
可惜她这辈子没有享福的命,刚生下宗凌不久就撒手去了,宗仕林很快就续了弦,生了个流着他血脉的儿子,就是宗真。
自打宗真出生,宗仕林就看宗凌不顺眼了,正好宗凌也不待见他,两人在家里天天吵架。
不过,今天的宗仕林下手也太重了……
越想越气愤,宗凌拖着半残的身体靠在角落的墙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开始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让他憎恨的家他是不想再待了,不然就去岳将军那里?反正岳将军看中了他的资质,比武刚结束的时候就亲自找到了他,让他好好考虑。
从军?像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样?这倒是宗凌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他才十七岁,就要去面对蛮人了吗?
当今朝廷昏聩,北方蛮族趁机南下,短短几年内就占领了好几个州府。仗着这几个州府的支撑,蛮人和朝廷打起了拉锯战。现在只要一出门,几乎就能遇到说话叽哩哇啦的蛮人。
也罢,反正这个家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不如像那个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一样,战死沙场,也不枉今生当一回男儿……
宗凌迷迷糊糊地想着,揉了揉饿有点难受的胃,带着乱糟糟的心事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推了一下他。
“谁?”宗凌沙哑着声音开口。
来人吓了一跳,差点要哭出来:“哥,你怎么样了……对不起!我不知道爹会打你……你的伤好严重,你、你会不会死啊?”
宗凌睁开沉重的眼皮,瞥见了一点豆丁大小的灯光。
下了一晚上雨的老天终于消停了,穿着中衣的宗真半跪在宗凌身前,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他的额头上包着绷带,一见宗凌醒来,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害怕转为惊喜。
“哥,你醒了!”
宗凌听见他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想动手掀他,奈何身上的伤太重,动动手指头都火辣辣地疼,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宗真那张充满愧疚的脸上,冷笑道:“你来干什么?”
宗真和他对视了一瞬,被那双敌视的眸子刺得心里一寒,忙把目光移开,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听何婶说,父亲把你关起来了……我、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哥你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灯笼放在一旁,从旁边拿过来一个食盒。
打开盖子,里头飘出了淡淡的饭菜香。可惜现在是半夜,佣人都睡了,宗真从小就没干过粗活,不会热饭,就把冷掉的饭菜直接拿过来了。
宗真放下食盒,然后去扶宗凌坐起来。
宗凌本想将他推开,可惜实在没有力气,肚子也不争气。他今天就吃了半块馊掉的大饼,早就饿得发昏了,一看见吃的,什么狠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刚坐直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把食盒抱了起来,伸手抓了一个冷掉的鸡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身上无数个细小的伤口,宗凌一边吃一边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好不狼狈。
宗真心疼地说:“哥!你慢点吃……慢点……”
啃了一只鸡腿和两个半干的馒头,宗凌终于找回了点力气。
宗真一直看着他吃完,还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酒瓶,里面装的却是清水。
“哥,喝水。”他把酒瓶递过去。
宗凌看他一眼,接过水喝了,用衣袖擦擦嘴角,问:“我的枪呢?”
“枪?”宗真想了想,“好像被父亲收起来了。”
“去给我拿来!”
“哥……”宗真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要枪干什么?”不知怎么的,他看着模样凄惨表情又格外冷漠的宗凌,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宗凌正啃着半条清蒸鱼,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宗真:“我、我叫你哥哥呀……”
“既然叫我哥,为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宗凌说着,放软了语气,耐着性子道,“去帮我把枪拿出来,放心,我又不会打你。”
宗真看了看他,难得哥哥用这么平静的态度跟自己说话,心里不禁放松了一些,嘴巴也就跟着松了。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回答:“……好,我去帮你拿。”
宗凌比他大了三岁多,自小就不喜欢跟他一块玩儿,再加上宗仕林毫不掩饰的偏爱,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兄弟关系越发疏离。
在宗真的印象里,宗凌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
今天宗凌挨打完全是他害的,宗真甚至做好了被哥哥痛打一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宗凌不但没追究挨打的事,现在还好言让他帮忙,即便宗真知道帮了哥哥就是忤逆父亲,也不会拒绝哥哥的要求。
等宗凌吃完,宗真收拾了一下食盒,提着灯笼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宗真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这次来给宗凌送饭也是提心吊胆的,往四下里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附近没人,他才敢出门。
宗凌瞅着他一晃一晃的背影,渐渐收敛了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半个时辰后,宗真带着从父亲那里偷来的枪回来了。他一进柴房就看见宗凌在打坐,不禁一怔。
宗凌听见响动,一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给我。”他朝宗真伸出手。
宗真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禁又有了隐隐的担忧,但他不敢跟哥哥使性子,只好颇为忐忑地把枪递了过去。
宗凌接过,随即一掌推开宗真,径自朝门外走去。
宗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推到了墙上,不禁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朝宗凌的背影喊:“哥,你去哪儿?”
宗凌没有回答,一直走到墙角边,噌的一下翻身出去了,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哥!”宗真慌了,提着灯笼就追了出去。
他从侧门追着宗凌出去,来到了外面的小巷。天还没亮,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宗凌走得很快,没两下就把他甩开了。
宗真提着灯笼,豆大的光只能照亮身边一个很小的范围,没有被光照射到地方越发显得浓黑一片。
他腿脚不便,右脚的脚踝又酸又痛,追了一会儿把人追丢了,顿时就急了起来。
“哥!哥——”宗真不安地在黑夜里喊,一边循着直觉朝前走。
一直追到城门附近,宗真身疲力竭,实在走不动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着急又害怕地望着四周。忽然,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宗真大喜,转身喊了一句:“哥!”
他甚至来不及平复呼吸,提着灯笼就往那边走,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背上被人推了一把,与此同时,宗真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立即一头栽倒。
噗!
他摔进了一个有水的深坑,半边身子都湿了,后脑勺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磕到了,手边的灯笼滚了一下,随即熄灭。
头上、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宗真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他感觉到身下趴着的地方是一滩不深不浅的水,应该是今天的雨水。眼角的余光触及一片灰扑扑的光斑,是地上的雨水反射的天光。
宗真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摸索了一阵,终于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口干枯的古井里。如果古井不是被尘土和腐草堆满,他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
宗真抬头,一眼就看到上面站着一个人。
宗凌。
他从来没有见过宗凌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天刚蒙蒙亮,到处都是灰色的,宗真甚至不能完全看清宗凌的样子,但只要看到这个身形,他就能认出这是谁了。
他认不出的,是宗凌眼中的东西。
一种比平时的冷漠更为可怕的东西,像是某种强烈的恨意,从宗凌的眼里流露出来,投射到宗真的身上。
“哥……”宗真甚至忘记了喊疼,只是茫然地喊了一声。
以前的哥哥对他再冷淡,至少不是仇恨的,但现在的哥哥……好陌生。
宗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害怕,便喊了出来:“哥!你别丢下我!我一个人很害怕……哥……你别走……”
然而,宗凌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掉头走了。
“哥!”宗真喊得越来越大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哥!你回来!”
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唤回那个固执的少年。宗凌带着一身血淋淋的伤痕和一把枪,不知去向了何处。
“哥,你回来,不要丢下我……”宗真喃喃地说着,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后脑的伤口逐渐变得清晰,他伸手摸了摸濡湿又热辣的那处,无力地瘫坐在了污浊的雨水里。
第四章宗凌的场合(四)(弄伤了弟弟后跟家里决裂)
宗凌去了离云州城二十里外的大营,如今是岳将军的部队在此处驻扎。
岳将军很欣赏宗凌,听明他的来意,当场就把人收了,还让他留在身边做了亲兵。
“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名军人了。”宗凌握着拳头想,那个家,他是再也不会回去了。或者应该这样说,当他把宗真推下古井的时候,就不可能再做宗仕林的儿子了。
对了,宗真……
他的伤势不轻,而古井又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运气不好,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
宗凌当时气得太狠,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冲动就那样做了,现在只能祈祷有人及时发现宗真,把他救出去。
宗凌闭上眼睛,默默地自我安慰:“宗真又不像自己没人疼没人爱的,肯定会有人去找。”
他知道宗真虽然看起来文弱,但不是笨蛋,肯定有办法出去的,便收心不再想了。
岳将军说他功夫不错,但招式凌乱不成系统,让他跟着士兵们早晚操练,把基本功练扎实。
宗凌得到指点,完全不需要人督促,每天都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跟着队伍老老实实地练了起来。
在军营里过了六天糙汉的生活,麻烦终于找上门来了。
宗凌得到值勤副将的消息,说有人要见他,让他马上到大营外去。
宗凌心一跳,知道是宗仕林来了,也不慌张,提着饮血枪就出去了。到了兵营外面,他果然看见了宗仕林,还有缠了一身绷带的宗真。
说真的,宗凌都快认不出宗真了,平时看上去那么清俊的一个小公子,现在几乎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宗凌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能走到自己面前。
宗仕林看见他,相比以往的雷霆大怒,这次反而更显平静了。
他站在兵营外面,背挺得像一棵苍劲的老松,微风吹动他半百的短须,更显一份怆然。
“宗真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里。”宗仕林看见宗凌从里面走出来,缓缓地开口,“怎么,你有胆子打伤你弟弟,却没胆子回家吗?”
宗凌:“难不成你是来接我回家的?”
宗仕林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沉声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你找了一帮兵油子给你撑腰,是不是打算以后就靠着他们了?”
宗凌不吭声。
宗真张了张口,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哥,跟我们回家吧!我的伤没事的,很快就会好,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
“你给我闭嘴!”宗仕林怒道,“半条命都快没了,你还要向着他?!”
宗真被他吼得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是最早看见宗凌的人,宗凌还没有走出来的时候,他就认出哥哥的身影了。他一直看着宗凌,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妥协的表情,可惜从头到尾,宗凌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显然还在气头上,更别谈对宗仕林低头了。
宗凌听到宗仕林发怒,冷笑了一声,道:“没错,我以后就待在这儿了!知道你疼自己儿子,赶快把他带走吧!以后你不用再看见我了,满意了吧?”
“好……好、好!”宗仕林一手指天,一字一顿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爹!”宗真急了,“你不是答应我……”
“这是他自己选的!”宗仕林回头,怒视了儿子一眼,“以后你没有哥哥了!你就是我宗家的独苗!”
“哈哈哈哈哈哈!”宗凌大笑,“说的好像以前没把他当独苗养似的!快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宗仕林双目通红,遍布血丝,闻言,眉宇间更添了一分痛恨和决然。
“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可不要后悔!”宗仕林抛下一句话,一把拉住宗真的手,愤然转身。
“爹!”宗真叫了一声,可是宗仕林毫无反应,他腿脚不便,只能被父亲强行拖走。
宗真又去看宗凌,身后的宗凌一直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一杆枪,似乎早与它融为了一体。
两人的目光对上,宗真立刻就后悔了,他后悔带着父亲来找人,后悔上次帮宗凌逃走,后悔很多很多事……
因为,他要失去哥哥了。
虽然宗凌一直对他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可是,有一个哥哥多好啊,何况还是那么威风的哥哥!他会翻墙,会打架,会好多好玩的东西……所有宗真不敢做的,哥哥都敢做,而且做得惊天动地。
宗真从小就被父亲严厉教导,要做一个谨言慎行的宗氏子弟,他听话地去学了,可总觉得身上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有了宗凌的对比,他才知道那种东西叫自由。
宗真肩负着父母亲的期望,不管喜不喜欢,每天都要很努力地念书写字,可是,他偶尔也会想像哥哥那样,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该是多么开心。
可是现在,宗凌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以前宗凌对他有嘲弄、揶揄甚至厌恶、仇恨,现在统统都不见了。
宗凌变得更加冷静,或者说更加压抑,他看着宗仕林和宗真两个人渐渐走远,就像在看一段亲手埋葬的过去。
逼自己跟他们一刀两断。
宗真知道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也就明白自己是真的失去哥哥了。
而宗凌,对他的难过和不舍,毫不在乎。
他就这样目送宗仕林父子俩离开了大营,然后神色平静地回到了操练的队伍,一直练到了深夜。
累极了就倒下,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宗凌坚信,那天说出的话就是他一生都将践行的诺言。事实上,就连老天都在帮他创造机会。不过转月,蛮族大王挥军南下,五万铁骑迅速逼近了云州。
一听到风声,上至云州牧下至普通百姓,纷纷收拾细软往外逃。
宗仕林曾任云州通判,州府长官都跑了,他一个人留下也没有意义,便带着家人收拾了几车行李,打算去投奔邻近州府的远亲。
宗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跟着岳将军的副将探查敌情回来。上报完军情,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一位熟悉的长官便来找他。
“宗凌,你弟托人送了口信过来,说你家人全都出城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去燕州找他们。”
宗凌刚拿起的杯子从手里掉了下去,他从位置上霍然起身,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一天前,估计走得不远,怎么,你想去找他们?”
“我不是要找他们。”宗凌双拳紧握,眼神冷冽,“我是要去找我娘。”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他和宗真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反正都说了那么狠的话,宗凌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是……
他亲娘的骨灰和牌位,都在宗仕林手上!
第五章宗凌的场合(五)(娘亲去世的真相?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蛮人大军自北方而来,云州城的百姓纷纷南逃。
宗凌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穿城而过,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携家带口的百姓。
很多人的脸上表情悲戚,脚步沉重,明明不舍故土,却又无法不顾亲人性命,只得举家避难。
还有不少年幼的孩子经受不住长时间的奔波,正在大哭,父母骂完又哄了半天,小孩委屈地要紧牙齿,眼眶里的泪水滴溜溜地打着转。
凡此种种,宗凌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往前追赶宗仕林一行人。
云州城本部的兵马不多,早被岳将军收编了。
几个月前,岳将军在北方跟蛮人打了一场,为保存实力选择南下,一路收编其他州府的散兵游勇,勉强凑到了两万人左右。
如今蛮人也盯上了云州城,岳将军再无弃城而逃的理由,过些时日必有一战。
岳将军派人联络了附近的守军,虽不知是否会有援军来云州,但宗凌决定好了,哪儿也不去,就跟着岳将军,一定要把云州城守下来。
他看着路上的百姓,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边挥动马鞭,如一阵疾风穿过了城外的无边旷野。
据宗仕林说,宗凌的娘亲生下孩子以后就得了一种怪病,为了避免传染,他把发妻的尸骨焚烧了,骨灰和牌位一直放在祠堂,让她和祖辈一起接受后人的供奉。
宗凌离家出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把娘亲带出来,但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宗仕林早就续弦了,自己又离开了宗家,娘亲还留在那里没有任何意义。宗凌可以不管其他人,但不能让娘亲被带走。
他日夜不寐,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追上了宗家的队伍。
一行人由宗仕林领队,除了衣服细软,还用马车装了三四车箱子,其中一辆车上全是书。
他们大约有三十来人,都是老弱妇孺,宗凌发现他们的时候,一个年幼的婴儿刚刚入睡。
还是负责照顾几个孩童的宗真率先发现了宗凌,他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眼睛顿时就亮了,跑出来惊喜地大喊:“哥!”
宗凌冷冰冰地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跳下了马。
宗仕林正跟族中几位老人商议着什么,听见声音便站了起来。
他放下装满清水的水囊,缓步走下了山坡,高大的身影拦在宗凌面前,面色不善地问:“你来干什么?”
其他人一看父子俩这个架势,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
宗真的伤好了七七八八,现下脚步轻快地走过来,他猜测哥哥应该收到了自己的口信,如今赶了过来,是要和他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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