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重生]主公要臣死 作者:南山有台
正文 第16节
[重生]主公要臣死 作者:南山有台
第16节
柯拔呼耶瞥了一眼何湛:“大人别见怪,有的人皮囊好没用,天生就是下贱的,连斟酒都做不好。本王一听这种人说话,就觉得耳朵疼。”
这人耍起威风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何湛不想跟他太浪费时间。他自个儿斟了一杯酒,放在鼻间一闻,挑着眉说:“怪不得本官一进来就觉得耳朵疼得要命。”
“何大人!惹怒吾王,并非明智之举。”其中一员大将冲何湛吼道,“既然是雍州派来的使臣,那就该有点使臣的样子,言行举止,何大人都该三思后行。”
何湛抬眼皮一看,说:“哦?这不是阿托勒的威武将军么?想来是您营地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才让您有空闲时间到这里来教本官做事的规矩。”
那威武将军怒而起之:“信不信我今天就宰了你!”
何湛波澜不惊地抿了一口酒,这酒烈得很,入喉入腹,将他寸寸热血都烧得沸腾起来:“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此话一出,瘦核儿当即拔刀,刀片子磨得锃亮,反射出刺眼的光来,晃得坐在柯拔呼耶左手旁的一位长者闭了闭眼。他皱着眉沉声说:“坐下!如此对待靖国的使臣,成何体统!”
说话的是柯拔呼耶的叔父,柯拔烈,整个营帐里唯一一个蓄着灰白胡子的人。
柯拔呼耶指着何湛就骂:“叔父!是他欺人太甚!”
柯拔烈:“坐下!”
柯拔呼耶委实蔫了,撇着嘴坐回原位。何湛欣慰地点点头:“这才乖嘛,本官又不是来吵架的。”
柯拔烈老面皮微动,沉声问:“何大人既然不是来吵架的,那就好好同吾王说话。”
何湛:“没什么好说的,要么把人质放了,要么就较量较量。”
柯拔烈:“老夫还以为靖国派来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来送死的。跟我部打起来,大人不好跟靖国皇帝交差吧?”
“本官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派我来,说起谈判那一套,本官实在不懂。听闻柯拔将军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之人,那就简单点,让这场谈判简单点。”何湛指了指身旁的瘦核儿,“听闻柯拔将军武功盖世,一双流金锤耍得虎虎生风,本官这个小孩儿仰慕将军已久,不如您指点指点他。倘若他赢了,人质,本官带走。”
柯拔烈瞧瘦核儿那个瘦啦吧唧营养不良的样儿,甚觉何湛是看不起他,翻了翻眼皮:“你这是在侮辱本将军。”
“这个小孩儿是我军中最菜的一个,将军不会是怕了吧?”
柯拔烈眯着眼说:“那他要是输了呢!”
“输?”何湛若有所思道,“那…您的意思是?”
柯拔烈对着柯拔呼耶的方向拱了拱手:“那要看吾王如何决断。”
柯拔呼耶见柯拔烈点了他的名,眼睛一亮,双手一拍,笑眯眯地说:“要是输了,你,你就留下来服侍本王。”
“呸!”瘦核儿大怒,刀瞬间出半鞘,却被何湛按了回去。
何湛:“一言为定。”
第57章 父子
柯拔烈站起身,比瘦核儿高两头,瘦核儿看他得仰着头,仰得脖子发酸。他心里有些发憷,握着刀的手软了一阵儿,提不上力气。他不安地看了一眼何湛:“大人…”
何湛眼中含着狡黠的笑,压低声音同瘦核儿讲:“放心。按我说得做,‘玩’死他!”
瘦核儿是他从东营里挑出来的人。瘦核儿瘦得跟个梨子核儿一样,拿刀时不像他拿刀,倒像一把刀擎着他。可就是这样的人,与杨坤比试的时候,却将杨坤耗得气喘吁吁。
杨坤使枪,威风凛凛,一招一式都带着强劲的霸气。柯拔烈比杨坤更甚,他的力气比杨坤要大,兵器是流金锤,耍起来,力道更狠,若是被流金锤击中,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肋骨。然则他也为兵器的重量所累,速度慢,若是遇见个灵巧的对手,很容易被兜着跑。
瘦核儿力气不足,人也瘦小,可若跑起来,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像个长了眼的箭头子一样乱飞乱窜。上了比武台,瘦核儿若先带着柯拔烈跑,耗光他的力气,再寻着空档,一击致命。
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眼见着柯拔烈就要上钩,他都和瘦核儿行过比试礼了,这外头忽地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附在柯拔烈耳边说了几句,说话时眼睛还从何湛身上轻轻扫过。
柯拔烈目光凝在瘦核儿身上,拳渐渐握起。
他屏退左右,跟瘦核儿一同出去,这刚迈出营帐一步,柯拔烈忽地捂住肚子:“哎呀,不好!老夫…老夫肚子疼。”
何湛闭上眼,这个老东西,比宁晋还会演。
旁边的大将先是愣住,后才闷过弯儿来,赶紧上前扶住柯拔烈,一口一个将军,担忧得不行。
得。群演还不错。
何湛得知这一招怕是要行不通了,赶紧搀扶住柯拔烈:“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许是…吃凉了肚子,老人家就这点不好。看来今日的比武,怕是比不了了。”
何湛善解人意地答道:“没关系,不急于一时,不如明日再说,如何?”
“好…好…”柯拔烈“哎呦”着被人扶了下去。
瘦核儿提着刀,整个人都愣了,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何湛不觉得可惜,柯拔烈能屈能伸,不愧是阿托勒军营里的大丈夫。何湛拍拍瘦核儿的肩,调笑道:“行啊少年,你可是第一个不出手就把阿托勒第一将军吓得肚子疼的人。”
瘦核儿:“…”您开心就好。
柯拔呼耶派人安排何湛住下。何湛带来的精兵全被安排在军营外,他算是被架在了军营里,身边能用的人只有瘦核儿一个。
不过何湛并没有太慌张,夜里还提着灯到处在军营里乱逛,瘦核儿自是跟在一侧,同样跟着的还有阿托勒的士兵。他们不会限制何湛的行动,但会时刻盯着他,以防这人整幺蛾子。
何湛这头瞧瞧,那头打量,向身后的阿托勒士兵问道:“你们晚上怎么巡营的人那么少?”
士兵不理他。
何湛再问道:“你们这里很香哎,营地里飘着一股女子的脂粉味。”
士兵:“……”
何湛提着灯再往前走了走,又说:“你知道什么叫木头人吗?”
士兵:“…大人,夜已深。”
何湛:“怎么,大草原跟城镇不一样,晚上要睡觉的?”
士兵:“…您随意。”
何湛不防地笑出声来,听着阿托勒士兵说汉话,实在是有意思。何湛还想再逗逗他,耳畔忽地刮过一阵风,风打着灯笼摇了三摇。
何湛示意瘦核儿跟上来几步,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阿托勒的几个将军都抱着女人玩呢,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地形,看能不能找到关押人质的地方。若有士兵跟着你,他不让你进的地方,你着意记下来。”
何湛将自己的腰牌解给他。瘦核儿接过,重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放心。”
原本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忽地就分道扬镳了,原本跟着何湛两个士兵只能分开。
何湛循着灯笼摇的方向走,从夜色中浮现出一个黑影来,跟在何湛后头的士兵定了定眼睛,忽得肃容往后退了几步,与何湛隔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何湛提了提灯笼,挑眉道:“真有趣。姜国的人居然会出现在阿托勒部的军营里。”何湛回头看向阿托勒的士兵:“你们不逮他吗?”
士兵非常实诚地摇了摇头。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钩着何湛,正是谢老七。他说:“宗主要见你。”
“倘若我不去呢?”
“那少主带来的人可就一个都回不去了。”
“嚯!真让人害怕。”何湛笑着,“那…烦请七爷在前头带路了。”
谢老七带着何湛在军营里七拐八拐,何湛只知来的地方比较偏僻,四下无人,也不知人是不会来还是不敢来。营帐做得很是华丽,可以看出帐中的人受到了极好的待遇。反正比何湛的待遇高上那么几个档次就是了。
帘子没有放下,如豆的灯光盈满了营帐,在黑夜中散发着温暖的光。
谢老七让何湛进去,自己抱着剑在外面巡逻,不让任何人靠近。
何湛踏进帐子的时候,官袍携了一阵风,吹得烛光轻轻摇曳几下,待至何湛停驻在门口,光才渐渐稳定下来。
谢惊鸿坐在烛光里,周围都是半浸在黑暗中,独他那一块极亮。谢惊鸿的眼下有一块淡红色的疤痕,红烛一照,那个疤痕更加显眼,颜色如同血一样鲜红。
两人已经多年未见,可见了面,竟也不觉得陌生。那根叫做血缘的纽带似乎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难以舍离。
不得不说,何湛只要往谢惊鸿跟前站一站,任谁都能看出这俩是父子。可若两人是分开的,谁也不会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去。长得像是一回事,可两人的气度是全然不同的。
以前何湛没长开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和谢惊鸿有多相像,现在看一看,何湛必得感叹一句血缘这东西果然强大。现在不用谢惊鸿证明何大忠不是他亲爹,何湛自己也知道自己亲爹是谁。
谢惊鸿抬眼望过来,连笑得模样都跟何湛相像。
看见谢惊鸿,何湛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招人讨厌了,他看谢惊鸿也非常讨厌。
这人长得还好,就是老了,不如他。
谢惊鸿唤他:“儿。”他的声音是哑的,近乎无声的那种哑,像暮年老人苍苍的沙哑声。
何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叫谢惊鸿什么好,只能按着在忠国公府时候的叫法:“…小谢啊。”
谢惊鸿也不生气,余了一块地方让何湛坐过来。何湛不太好站着跟人说话,尤其是对方在坐着的情况下,遂波澜不惊地坐了过去。
“吾儿的眼力真好,挺会挑人的。”
“哦?你是说卫渊侯吗?这跟眼力没什么关系,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物,瞎了眼的都想攀着他,独我捡了个便宜。”这人明明来时还跟宁晋闹得不欢,在别人面前却只说宁晋的好话。
谢惊鸿木着声音说:“爹在说你挑来跟柯拔烈比武的那个人。”
何湛当然知道谢惊鸿指得是谁,可他就是不想谢惊鸿痛快。
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湛特别想把不孝的罪名坐实。
何湛说:“那个人啊…随便抓的。军营里面功夫最差的一个,谁成想柯拔烈连比都不跟人比。”
谢惊鸿说:“那个人对准了柯拔烈所有的弱点,柯拔烈该庆幸没有跟他比武。”
果然。明明柯拔烈都要上钩了,最后猛地变卦,其中定有猫腻。若非有人指点他们,何湛此时就能顺顺利利地带走人质了。何湛挑眉问:“如此,是你在为他们出谋划策了?”
谢惊鸿说:“爹也不是想帮他们,就是想留你一夜,让我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何湛若有所思地看着精致的帐顶:“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这要是让阿托勒的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不会让你住这样好的营帐了。”
“爹在姜国的宅子比这里不知道华丽多少,儿想回去吗?”
何湛说:“可惜,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卖国贼,我不是。”
“我本来就是姜国人。”
“喝得是大靖国的水,吃得是大靖国的粮,娶得是大靖国的女人,转身不认也就算了,还把鹿州卖给姜国。能跟您这样恶心人的,真是不多啊。”
两人一言一语,针锋相对,可语气却像父子之间的调侃。
谢惊鸿抿唇笑笑。
“混账东西。”
他挥手就给了何湛一巴掌,可那巴掌没落下,他的手腕已被何湛擒住。
何湛冷声说:“我爹都没舍得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谢惊鸿反手握住何湛的腕子,狠劲一别就将他的手反剪至背后。
何湛肩膀猛地一痛,闷哼叫出声,他锁着眉,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来。真是亲爹才会下手这么狠,何湛觉得这条胳膊都要被谢惊鸿卸下来了。
谢惊鸿说:“我,才是你爹。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你爹!”
何湛死死咬着牙,不甘自己因怕疼而输了阵,死活都撑着一张唯我独尊的容色。
谢惊鸿没放过他:“我已经让阿托勒去解决你带来的那些轻骑,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谈和,又怎会把你区区使臣放在眼中?现在卫渊侯保不住你,大靖国的皇帝保不住你,只有你爹,才能救你。想活,就叫声爹。”
谢惊鸿手劲儿再大了些:“认不认!”
第58章 兵法
月光洒落的夜下,数百名阿托勒军士悄然围到几个营帐周围,夜色几乎将他们的身形吞没,在最好的掩护下,他们在营地里穿梭如风。
刀剑缓缓抽出鞘,摩挲发出的冷铁的声音似乎将无形的弦渐渐拉紧,拉至最紧绷的状态。
周围陷入静寂当中,为首的士兵举起手来,只待一声令下,这些士兵便冲进营帐中,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烛光渐渐盛了起来,被谢惊鸿扭着的胳膊已经疼得快没有知觉了,可何湛仍然不肯低头。
他惯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你老别说那么多话了,嗓子不好就端住您的架子行吗?嗡嗡嗡地我耳朵疼。”他顺着方向扭了扭身子,胡乱找着让自己不再痛的角度,嘴上没停:“阿托勒一向以骑兵取胜,下了马,对起阵来跟残废似的,你确定阿托勒能解决掉我带来的人?”
谢惊鸿微眯着眼,手劲儿渐渐松下来。何湛趁势将手抽出来,一脸痛楚地揉着发疼的肩膊。
“什么意思?”
“本来不想跟你多费口舌的,但能打击打击你,我还是蛮开心的。你说人生图什么?不就图点儿乐吗?”何湛说,“我带来的兵里一半擅长枪矛,一半擅长弓弩。骑兵偷袭,不占优势;若是他们不骑马,对上我的步兵,谁输谁赢,不太好说啊。”
呼吸屏住,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为首士兵举起的手刚要落下,便听齐刷刷一声刺耳的兵器清鸣,从黑暗中潜伏的人影陡然冒出来,劈刀砍下,鲜血如同油泼一样横溅出来。无数的影子从阿托勒士兵中穿行,起先还能看见刀光反射出的冷冷月色,没过多久,便再也看不见刀刃了,入眼的全是鲜血。
何湛摆弄起桌上的茶碗,三个棕釉茶碗依次排开,何湛好像在同谢惊鸿下棋一样,神采奕奕,胜券在握。
他将一个茶碗推出,说:“一百精兵,在阿托勒的粮仓和军火库处放浓烟。”
何湛不再敢放火了。火苗一起,太过显眼,对前去放火的士兵不利,不易给他们逃脱的时间和环境;放浓烟的话,一方面能引起阿托勒军营的恐慌,另一方面浓烟能够干扰视线,有利于何湛的精兵撤退。
当然,何湛并不认为他怕火这一点能够算作原因。
阿托勒派去偷袭的最后一个士兵被抹了脖子,血一股一股从喉咙中流出,他死死瞪着军营灯火最盛的地方,可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这一股反杀的精兵弃掉手中的刀,从营帐里拿出枪矛,一部分人抱着点狼烟的家伙,迅速窜进了夜色深处。
人声渐渐喧闹沸腾起来,走水的钟声猛地打破这沉静的夜,钟声穿得很远很远,乃至在谢惊鸿的帐子里都能听见。
何湛杵着脑袋,慢悠悠地再推出第二个茶碗:“一百精兵,解救人质。”
谢惊鸿扣住碗口,阴恻恻地问他:“救走人质?你就不怕阿托勒早有部署?”
何湛的眼睛在谢惊鸿脸上转了一圈,果然还是讨厌。他移开视线,移到最后一只碗上,手指将碗拨得乱转:“送了那么多美女给他们,他们要是能精明睿智到坐怀不乱,也不至于让你玩得团团转,对吧?”
谢惊鸿问:“那些女人,是你送过来的?”谢惊鸿一直以为那些女人是柯拔呼耶买来给靖国使臣下马威用的。
“花了大价钱的,都是特别缠人的妖精。怎么?他们没给你送一个啊?”何湛冲他眨了眨眼,嘲讽地笑开来。
瘦核儿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反手就将身后跟着他的士兵解决了。他按着何湛的话在军营里逛了好几圈,将这个士兵不让他进的地方记住,三番试探才确定了几个点。他挨个摸过去,果然从一个马棚里发现被扣押的人质。
浓烟已起,佯装在马棚周围巡视实则看押人质的士兵心里也有些慌,但还是遵守军令,留在这里看守。瘦核儿退出几十丈远,举手将袖中的千里火一发,明光倏然窜到天上,在最顶处光芒大涨,最终归于尘埃。
静待的一百精兵抬头确定千里火的方向,策马冲了过去。
几名大将听见走水的钟响,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儿提着裤子一边儿往外跑,狼狈至极。柯拔呼耶更是不堪,被几个大美人灌酒灌得上头,兴致勃勃将那小倌虐待一番,醉着就睡过去了,醉得跟死猪一样,连钟响都听不见。
精兵一到,三五下就将看押的人员杀了个精光,将马棚里捆着的人质救下,带在马上,立即撤出军营。
瘦核儿没有跟着他们走,反倒提着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谢惊鸿另一只手也扣住碗口,双手轻轻一压,茶碗应声而裂。他说:“一方扰乱军营,一方救出人质,他们是离开军营了,你不打算走了吗?”
何湛把他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只茶碗推了出去。谢惊鸿说:“就凭他们,能将你救出去?那可是以一百精兵的命,来换你的命。吾儿心狠,像我。”
何湛说:“我都说了,我跟你不一样。谁说他们是来救我的?擒贼先擒王,一命换一命。”
谢惊鸿笑出声:“擒王?擒的是柯拔呼耶么?”
何湛反问:“柯拔呼耶不行?”
谢惊鸿就像不忍心打击自己孩子一样,放软了口吻:“可以,就是儿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你在军营里这么一闹,他们肯定对你恨之入骨,不拿你来斩首示众,怕是难平军营上下的怒气。如此,就算你的兵擒了柯拔呼耶,他们愿不愿意换,还真不好说。”
何湛惊了惊眸,问:“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命会比柯拔呼耶的命值钱?他可是阿托勒的君主。”
谢惊鸿看着何湛渐渐沉不住气,唇角缓缓勾了起来,也不跟何湛解释,另说:“你认了我,爹就救你。”
何湛手足无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谢惊鸿不急,拿起最后一个茶碗,倒了一杯茶,悠然地品起来,静待着何湛的答案。
过了很久,何湛问:“当初,你为什么会把我留在忠国公府?”
“是你娘去找的宁华琼,她觉得我卖国求荣,宁愿去给宁华琼磕头,都不愿随我去姜国享福。贱婢脱不了当奴才的骨头,可她还要带着我的儿子一起做下贱的人。”谢惊鸿握紧双拳,“我混进忠国公府,是想等你身子状况好一点就带你走的,可却被何大忠认了出来。我只想带走我儿子,可宁华琼那个女人死活都不让,还让何大忠派人追杀我。那时候,我只能一个人走,你七叔身中了十九刀才将我带回姜国。”
何湛含笑低下头,轻声说:“我娘真好…”
“你是说那个贱婢,还是宁华琼?”
“都好。两个女人,都比你有气节。”
谢惊鸿一把抓住何湛的领子,将他拖了起来,冲着他的小腹就是一顿猛打,眼睛发狠地简直不像个人。
他怒着声说:“你到底认不认!说话!认不认!认不认!”
何湛被打得直不起来腰,任谢惊鸿提着打,连反抗都不能。
谢惊鸿将他提起来,手按着何湛的头就给他按到桌上,阴霍着双眼,说:“你用兵的天赋,都是我给你的,只有你配得上当我谢惊鸿的儿子。若你肯认,未来,姜国就是你的。”
如此大逆不道可遭天谴的话,谢惊鸿就这样轻易说了出来,仿佛只要何湛认了他,就算何湛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何湛摘下来。
谢老七闻声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几个阿托勒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兵说:“大人,请放开他。”
谢惊鸿怒着说:“我教训儿子,关你们什么事!滚!”
士兵沉着脸,僵着声说:“请大人把他交给末将,靖国的人抓了我们将军,要求拿他来换。”
“抓了谁?”
“是我们的大将军,柯拔烈。”
何湛低低笑出声来,虽然一张嘴满口都是血沫,可他笑得尤为放肆:“不好,明明让他们去抓柯拔呼耶的,怎么抓成柯拔烈了?这下我是真的玩完了。谢惊鸿,我该怎么办啊?现在认爹还来得及吗?”
谢惊鸿眯了眼:“你骗我。”
何湛挣扎着起来,看向谢惊鸿的怒容,说:“别生气,我会笑。你刚刚打得不轻,我一笑就好疼啊。”
何湛整了整领口,晃荡着走到士兵的跟前儿,回头看了谢惊鸿一眼:“看来今天我是死不了了,搞不好阿托勒会拿你来泄愤,这次谢老七要中多少刀才能把你送回姜国,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数数。”
看见何湛这样轻易地走出去,谢惊鸿脸上的怒容却一点一点消下去。他哈哈笑了几声,眼睛里全是狠色,他道:“不愧是我儿!我们父子还会再见面的。你这条命是我给的,迟早要为我所用。”
何湛瞥了一眼黑着脸的谢惊鸿,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说:“我的这条命是卫渊侯的。”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士兵将何湛带到军营外。盾牌齐阵列在前,盾后的精兵持轻便的长枪。在阵前,柯拔烈被五花大绑,头发已经全散了下来,脸上溅着血,看样子是经了一场恶战,最后才败下阵来。
何湛被猛推了一把,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子,军营这方的威武将军喊道:“何大人,我们已经带来了,快把大将军放了!”
“叔!”
“…???”
何湛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往柯拔烈身后一看,将此人擒住的竟然是宁晋!
这个小祖宗什么时候混进来了!他明明安排的人是杨英招啊!
瘦核儿对上柯拔烈有取胜的希望,但瘦核儿不能短时间内就能将柯拔烈击败,拖着时间只会让柯拔烈等到援军,这样一来,擒住柯拔烈的希望就不大。何湛才不讲究一对一,只要能赢,十打一的事,何湛都能办出来!
所以在来之前,何湛就从韩广义手下调来了杨英招,杨英招的招式都是偏轻巧的,灵便敏捷,与瘦核儿联手,攻下柯拔烈不是难事。
可是杨英招呢!?
这个穿着普通兵袍的小祖宗,哪儿是来救他的!
这简直是来要他命的!
第59章 梦魇
宁晋的殷霜剑泻着月光,抵在柯拔烈的脖子上,阿托勒的士兵都吊着一颗心,生怕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兵伤了大将军。
何湛看见宁晋穿得小兵袍,就知这人一开始就是混着跟过来的。他瞪着宁晋,气得要命:“谁让你来的!”
宁晋是镇定得要命,轻轻扬起笑,说:“叔,快过来。”
后面的士兵一见不妙,扑上去就要擒住何湛。何湛哪里能让他逮到,身子如游鱼一样闪了过去。士兵欲再追,可宁晋示威性地动了动剑,那士兵不敢再动。
宁晋让何湛上马,将柯拔烈从地上拖起来,说:“柯拔将军,对不住,孤要确保孤的人能够安安全全出关,才能放了你。烦你跟我们走一遭。”
柯拔烈沉着一口恶气,冷眼说:“卫渊侯,你有种!”
宁晋拖着柯拔烈往后退去,那些士兵也涌着跟了几步。宁晋直至退到盾牌阵内,喝声道:“我们出了关,柯拔将军不会有任何闪失,可若是你们的人再敢跟一步,我就不好保证了!”
宁晋将柯拔烈扔上马,何湛见状抓住马缰,说:“臣照应着,主公在前方带路。”
宁晋点点头,翻上自己的马,带领大军就往铁兰外跑。
城外有另外两百精兵接应,断后的盾兵赶到,飞速跃上备好的马,继而跟着宁晋的脚步,绕过阿托勒的小镇,直奔向天狼峡的方向。
宁晋没有食言,在出阿托勒城关的时候,宁晋吩咐人卸了柯拔烈的兵甲,将他捆在城门口的旗杆上,临走前,还客客气气地跟柯拔烈道了个别。
这下是气得柯拔烈是破口大骂,浑厚的骂声自丹田而起,震天动地,引得小城睡着的狗都狂吠了起来。
军队飞速地离开了阿托勒的势力范围。
宁晋和何湛的马并驾齐驱,一同穿过天狼峡。
路过峡口的时候,风忽地狂野起来,宁晋喊了声:“叔!”
何湛一看,只见宁晋递过来一只手,何湛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同平常那样握住。宁晋猛地用上力,身子就如一片薄翼样轻盈,翻了个身就稳稳落到何湛的马上。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瘦核儿见状,赶紧牵过宁晋的马,带着大军往玉屏关的方向赶。
宁晋的手环过何湛的腰,侧下头亲了口他的脸,而后接过他手中的缰绳,渐渐将马拉低了速度。
何湛不想他竟做这样危险的事,惊道:“宁晋!”
“在这儿呢。”宁晋用下巴抵在何湛的肩上,软软地蹭了蹭,“三叔回来了就好。”
很耐人寻思的一句话。
马慢悠悠地广阔的星空下走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何湛品着宁晋这句话,说:“臣出使前答应过你,一定会将人质完好无恙地带回来的,主公是信不过臣?”
宁晋环着何湛的手臂紧了紧,好久都没有说话。思索了很久,宁晋才决定将话摊开来说:“孤以为你去阿托勒…是想离开孤…去找…谢惊鸿。”最后的名字,宁晋说得很轻很轻,生怕这三个字会在何湛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何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却听得宁晋心头直犯憷:“孤…孤真没有再让人查叔了!这真是最后一次!孤只是想了解三叔的身世,不作他想…以前在清平王府的时候,就听…就听有人说过你不是忠国公的…”
他第一次紧张得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跟何湛解释清楚。
何湛问:“如此,你是查出什么了?臣都不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宁晋顿了顿:“那叔可不可以不知道啊?”
“哦——你这样一说,臣更好奇了。”
宁晋赶紧乖乖地回答说:“姜国谢家的宗主谢惊鸿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是…安硕长公主的贴身婢女瑛娘。还知道…谢惊鸿就在阿托勒的营地。”
“没有了?”
宁晋赶紧摇摇头说:“没有了!孤已经说过不让他们再查了。”
何湛笑出声,从马上跃下,宁晋也下来同他一起漫步。
宁晋小心翼翼地问:“叔会认他吗?”说罢,他又不太想听何湛的回答,急声道:“允你出使阿托勒的那一刻,孤就后悔了。就像在心上搁了一把刀,你走一天,那刀就深一寸,孤怕你是借出使阿托勒的机会,去和谢惊鸿相认,从此就再也不回来了。”
“所以你就混在兵士里跟着?那如果我真不回来,你会怎样?”
这个问题,宁晋也想过。何湛请求出使阿托勒的时候,宁晋不承认自己在害怕,只觉得心里烧着一把怒火,恨不得立刻将何湛绑起来,就关在卫渊侯府里,什么都不让他想,什么都不让他做,心里只需要装他宁晋一个人就够了。
可看见何湛意气风发地立在马上,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雍州城的那一刻,宁晋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诞又可笑。
宁晋静下自己可怖的心思,轻轻呼出一口气,说:“他以前是鹿州的郡守,曾为了回到姜国,出卖整个鹿州。他不是好人,孤不想让你…让你跟着他一起生活。可是这件事,终归要你自己决定。”
宁晋顿了顿,紧紧拢住何湛的手,继续道,“若是叔不认,侯爷府就是我们的家,叔心头缺的,孤都可以给你;若是叔认他,孤也可以放弃卫渊侯的位置,跟你一起去姜国。但是…孤不会为姜国效力,也不会为了叔去杀靖国任何的一个人。”
何湛怔了怔,脚步不自觉地停住。宁晋也随他一起停下,等着何湛回答。
何湛低头想了很久,静声说:“臣不会认他。臣是靖国的人,永永远远都是,就算…就算谢惊鸿通敌叛国,也跟臣没有半点关系。”
前世,宁晋从未在乎过他的出身,何湛也将自己的身世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知道。后来何湛走到高处,身份也终于再藏不住了。
就因为他身上流着谢惊鸿的血,何湛就要背负着有通敌叛国之嫌的罪名,被百官戳着脊梁骨骂——谢惊鸿是卖国贼,何湛就是小卖国贼,改不了叛国的命。
那时候正好赶上何湛身子不济,他日日泡在药罐子里,连官袍上都泛着清苦的药味,根本无暇再去顾及百官如何看他。
更何况何湛一向只求问心无愧,他身上流着姜国的一半血,是冷的;另一半血是靖国的血,沸腾着,支撑他活到今日。
直到宁晋要他辞官,那一半沸腾的血也全然冷了下来。
很多事情,不是求问心无愧,就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的。
何湛再沉沉地说了一遍:“我不会认他,也不会跟他一样。你…信我。”
也不知是何湛在宁晋面前惯不会隐藏情绪,还是宁晋对何湛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何湛说这些话的时候,宁晋知道他在害怕。
宁晋不愿再剖开何湛的恐惧,他要藏着的,宁晋也不想再去探究。
“孤信。”宁晋说,“叔,我们回家。”
回得是卫渊侯府。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何湛的眼皮又涩又沉,强撑着精神回到南阁子,一头栽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晋打了盆热水来,替何湛擦着黏腻腻的身子,翻来覆去折腾得何湛睡不着。何湛迷迷糊糊抱怨了一句:“明天,明天我自己去洗…你就放叔睡觉,成吗?”
何湛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宁晋手掌放软,轻一下重一下地替何湛揉捏着。他说:“这样夜里会睡得舒服些,明天休沐,叔多睡会儿。”
何湛胡乱应着,只觉胳膊腿儿被宁晋捏得又松又软,一直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没过多久就再次沉沉睡过去。
何湛不知宁晋陪了他多久,只记得这人甚至都闯进了他的梦境。
梦境的前面,宁晋还与他在天狼峡上策马,在卫渊侯府的梅园赏梅,惬意自在得胜似神仙。等到煌煌烽火烧到玉屏关的时候,那些画面也一点一点被烧噬殆尽。
梦境一转,便是巍巍午门外,抬眼望上去,只能看见宫殿御宇的飞檐朱瓦。
“何大人,别记恨杂家,是大人您以下犯上,对皇上不敬。皇上念着您劳苦功高,这才只罚了您三十鞭。大人,您磕头谢恩吧!给杂家打!”
什么以下犯上…不就是因为他爹是谢惊鸿,才有了今日的鞭笞吗?
百官散朝后,经过午门,他们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何湛被打,指指点点都是骂他流着卖国贼的血,能有这样的高位,那也全仰仗皇上开恩。
一顿鞭子吃下来,何湛终是旧疾复发,卧榻两个月都没能起来。他心中蓄着一把火,拖着病还在谋划,意图减轻谢惊鸿对他的影响,以免因为自己的事,会影响到宁晋。
他想着等他身子全好了,定要比谁都要威风地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直到宁晋来探病…
——叔,辞官不好吗?握着手中的权力,你都不累的,对吗?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要爬到多高,你才会知足?
——何湛!你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去死吧!
何湛猛地睁开眼,后背起了一层热汗。落入眼的是柔软的光芒,何湛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茫然地不知所措,半晌眼睛都找不到焦点。
好像无论如何,他都摆脱不了生生世世的噩梦。纵然今生的宁晋做再多的事,何湛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从轮回的记忆中挣扎出来。
“没事…这都是你的业障。大不了…大不了再来一次。”
他颤着声音劝慰着自己,喉结来回滚了几下,心渐渐稳下来。
何湛再躺了一会儿,之后懒懒地去洗了个澡,换身干爽的衣袍,身上可算轻松不少。
听下人说,宁晋一早去见了招贤馆的人,之后就去后花园练剑了。
何湛循踪去找,走到廊桥头时,果然看见水亭中央的宁晋。
卫渊侯是当上了,可练剑的功夫,宁晋是一点儿都没落下。也不知宁晋把柯拔烈打成什么样,能逼得柯拔烈全不顾自己将军的形象,对着宁晋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何湛观望了一会儿。宁晋收势,转头也看见立在婆娑花影中的何湛。
宁晋正笑着走过来,从何湛后头跟上一个小厮,同他说:“何大人,杨坤杨副将来访,他想见您一面。”
第60章 莲笙
杨坤接了何湛密令,在这次计划中负责救出送到阿托勒的女人。在阿托勒营地浓烟滚滚的时候,他就率领一小股精兵潜入,将那些花娘带出营地,送回雍州城。
他处理好一切事宜,正整兵回营地的时候,一个士兵偷偷跑过来,压低声音跟他说:“救错了个人。”士兵跟杨坤指了指,杨坤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望,就见一个美少年蹲在树影里,身上披着姑娘的衣服,半露的雪背比女子都要细腻,只是上头全是青紫的鞭痕。
他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柔美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杨坤大惑:“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他也在帐子里,以为是何大人派去的女子,就顺手带回来。谁知道…是…是个男的。这真不能怪我,他长得跟个女娃娃样。”
杨坤安抚道:“没事儿,交给我吧。你去点兵,带他们先回营。”
杨坤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美少年的面前,说:“你别怕,我是玉屏关东营的副将杨坤。你叫什么名字?是阿托勒的人吗?”
少年抱着胳膊,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柔弱的目光里带着警惕,看了杨坤一会儿,他才哑着声回答道:“我叫莲笙。我是…靖国人…是柯拔呼耶将我买过去的。”
“那你家在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莲笙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哭着求杨坤:“您别把我送回去,求您了!我爹还会把我卖过去的,阿托勒的人打我!我好怕…”
杨坤见着这人哭,彻底慌了,结结巴巴地劝道:“哎…我不送,我不送。不是,你别哭啊…”
“我认识你们…你们…何大人!他见过我的,他见过我的…你让他救救我,救救我。”
何大人还能有哪个?不就是何湛吗?
当时天色已晚,杨坤不敢贸贸然造访卫渊侯府,只得先带着莲笙去客栈住了一宿。夜里这个小孩子还怕,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跟杨坤一起睡,夜里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凄惨的身世告诉杨坤,提到柯拔呼耶,莲笙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他哭得杨坤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杨坤就将他带到了卫渊侯府。
何湛是同宁晋一起来的。
宁晋围在何湛身边问:“晚些时候去看戏怎么样?”
何湛说:“主公决定就好。”
他踏入正厅,看见等候多时的杨坤,脸上的笑意更盛:“你没回营吗?怎么过来了?”
杨坤起身跟宁晋和何湛行礼,回道:“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末将从阿托勒军营里带回了一个人,他说他认识裴之。”杨坤将莲笙拉到前面。
来之前,杨坤给莲笙买了套新衣服。莲笙可能还穿不大习惯,束手束脚地站着,眼下有颗小泪痣,看上去尤为妖媚,像个玉雕的人。
莲笙怯怯地看着何湛:“何…何大人。”
何湛抬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略略思索,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柯拔呼耶身边的那个小宠儿。”
莲笙脸色涨得通红,上前握住何湛的手,就顺着跪了下来:“是…是他抓我过去的,何大人救救我,我不要回去了。求求您,你若不收留我,我一定会死的…求求您,我不想死…”
宁晋微微皱起眉。
杨坤见莲笙又在哭,低低说了一句:“裴之,这孩子实在可怜,你看你…方不方便?侯府这么大,总能有他一口饭吃。”莲笙家中只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他爹为了去赌钱,竟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卖给阿托勒人,根本不顾莲笙的死活。这么小的孩子,又长着一副好皮囊,丢下他,简直就是逼他上死路。
何湛蹲下身,与莲笙平视,一边用袖子擦着莲笙脸上的泪,一边问:“你真想留下来?”
莲笙重重地点点头,白皙的手抓住何湛的袖口:“我…我可以给何大人当牛做马。”
“好孩子。”何湛捏了捏莲笙的小脸。
宁晋沉眸说:“孤的侯爷府不缺下人。”
何湛起身对宁晋说:“正好臣的身边缺个研墨的人,就将他留下吧。臣会把他调到南阁子去,不会叨扰到主公的。”说罢,又看了眼莲笙:“长得真好看。”
杨坤松着气笑道:“太好了!莲笙能由你照看,我就放心了。”
宁晋:“……”
很好。
从一开始他就讨厌杨坤,杨坤也从未辜负过他的讨厌。
杨坤与宁晋何湛道辞后,就骑马回军营复命了。
何湛一直将杨坤送到府门口才算罢,何湛握住莲笙的手,拉着他温声问道:“你叫莲笙,是吗?哪个莲,哪个笙呀?”
“莲花的莲…笙…笙是笙歌的笙。”
宁晋挡住何湛的路,语气极为不耐烦:“叔不是说要陪孤一起去看戏吗?”
何湛才想起这茬儿,转而问莲笙:“你想去看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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