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古穿今]最强言灵师 作者:厉九歌
正文 第16节
[古穿今]最强言灵师 作者:厉九歌
第16节
穆长生:??
应天:……
应天发愣地看着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穆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注意到应天转为尴尬的脸色,穆长生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安抚地笑了笑,对应天道:“对不起,之前忘了告诉你,我一旦睡沉了呼吸就会变得极轻极慢,让你担心你。”
应天摇摇头,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收紧了揽着穆长生的手臂。
穆长生道:“刚刚损耗太大,我实在太累了,不过睡了一会儿,总算头不那么疼了。”他扶着应天的胳膊从他怀里站起来,接着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盒,圆润光滑的瓷盒表面绘了漂亮的青花,盒盖打开,一枚圆润漂亮的淡青色丹丸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应天感应到这枚丹丸之中蕴藏着的澎湃灵气,有些惊喜地露出一个笑容。
穆长生点头道:“这是用天山玉髓炼制出来的丹药,能缓解言灵对我造成的反噬。”话毕,他将这枚淡青色的丹药吃了下去。
丹丸入腹,淡淡的热气缓缓从腹腔内腾起,渐渐蔓延至全身,穆长生发冷的身体缓和了过来,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身体的乏力和虚弱渐渐散去。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穆长生合上瓷盒,有些遗憾道:“可惜,我能拿到的天山玉髓有限,丹丸的效果也维持不了太久。”
“没关系。”应天连忙道:“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和你一起去找,灵山那么多,总能有还没被发现的玉髓。”
穆长生望着他眼底温柔坚定的光芒,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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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穆长生在应天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在他睡过去的那一瞬间,他之前施加的言灵有了暂时松动的痕迹。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任千里挣开身体的无形束缚,远远望了穆长生和应天一眼,转身便立即遁走。
与此同时,季泽等人正要继续前进,脚下的土地忽然浮起一丝丝浅浅的蓝光,一个复杂庞大的阵法从所有人的脚下渐渐成形,无形的束缚里从阵法内透出,牢笼一般套在每个人的身上,令他们连挪动手脚都十分艰难。
季泽脸色难看地抬起脚,看起来简单至极的动作,却像是被压着千斤的重力,不仅实力被压制到近乎于无,就连动一动都艰难万分。这个时候,他哪里不明白,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中了圈套。
他望着远远站在蓝色阵法外的那个白发女孩,狭长的眼睛阴冷得如同毒蛇,“我们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相比对你们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说吧,你们的目的。”
站在白依身边的中年男子十分冷淡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白依不言不语,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木傀儡放到地上。那只木傀儡一落地,就咔擦咔擦地朝着乐音走了过去。
被穆长生留在这里,和刘平等人绑在一起的乐音听到傀儡人咔擦咔擦的声音,开心地笑道:“快快,帮姐姐把绳子解开。”
那木傀儡咔擦咔擦地跑到乐音身边,关节齐全的手指灵活得如同正常人,它从衣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剪刀,咔擦一声就把乐音身上的灵力绳索剪掉了。
乐音高兴地捧起那只只有她巴掌大的木傀儡,ua在它脸上亲了一口。木傀儡用黑笔画出来的嘴角永远愉快地上钩着。
捧着木傀儡,乐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发少女和中年男人的身边。
而这个时候,阵法完全发动,蓝色的光芒幽幽亮起,一缕缕渗进无法动弹的觉醒者身体里。
被那如同活物的蓝色光芒侵入,被困在阵法内的觉醒者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不安与恐慌。
季泽看着一缕蓝光像是一条虫子一样钻进了自己的皮肤里,忍不住恶心地皱起了眉,没一会儿,那缕蓝光又从皮肤里钻了出去,却从他的身体里牵出了一道无色灵光,转头没入了阵法之内。
季泽对这道蓝光非常熟悉,这分明就是他体内的灵力!
眼见周围每个觉醒者都被抽了灵力没入阵法,季泽眯了眯眼,隐隐猜到什么。
有了一百多个觉醒者的灵力填入,那蓝色大阵瞬间光芒大绽,幽蓝色的光芒陡然冲天而起,浩瀚的力量波动将萦绕在树林上空的白雾震得一颤。
白依蓦地仰头看向上空,“就是现在!”她双手结印,十指在一秒内连续变幻了十几种动作,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阵法抽取灵力的速度越发快,被困在阵法内的觉醒者眼睁睁地看着这阵法将自己的多年来辛辛苦苦累积的灵力抽出,眼中怒火熊熊,却连开口骂一句就艰难。
季泽趁那几人只知道关注阵法的情况,对他们的看守有所疏漏的间隙里,瞥了赵成安一眼,赵成安朝他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离开众人的宿清源也遇到了阻碍,他瞥见赵成安等人的方向突然多了一道幽蓝色光柱,犹豫片刻,便决定回去看看。结果刚刚走出一步,就见到那些树木的阴影处走出几十个黑衣人。他们走动缓慢,身体僵硬,却悄无声息,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丧尸。
宿清源:这什么鬼?
不过很快,他就在这群“丧尸”里面发现了一个熟人。
“李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宿清源有些惊讶地看着似乎是这群丧尸领头的李颜沫,然而对方眼神僵直,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
想起关于李颜沫被妖物砸死以及后来李家内乱,家族内的觉醒者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的传言,宿清源有些凝重地皱眉,他看着那些逐渐接近的“丧尸”,除了李颜沫之外,还有好几个眼熟的,全都是李家的人。
他缓缓从背后拔出那柄细剑,对着眼前诸人道:“贫道失礼了。”
他并没有用剑斩杀眼前这些人,而是用剑尖凌空画了十几道符,金色符光一闪而过,一个个没入眼前诸人的额际。
那些符光仿佛一剂重锤砸进了那些人的脑子里,眼神僵直的众人顿了顿,眼珠子开始转动起来。脸上渐渐透出迷茫来。
宿清源见这些人恢复了神智,便对着最先清醒的李颜沫道:“李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颜沫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砍了过去。
宿清源侧身躲开,一个手刀砍下,李颜沫的右手吃痛,手里的刀不由掉了下去。
宿清源不悦道:“贫道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这是什么道理?”
李颜沫眼神阴狠,“你跟穆长生应天他们是一伙儿的,会这么好心救我?”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
宿清源目光一扫,发现这几十个觉醒者即使清醒过来,身体依旧虚弱无力,身上连细微的灵力波动都没有,他掠过李颜沫,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有人哭着道:“什么都没了,他们把我们辛辛苦苦积累的灵力都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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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依旧很淡,萦绕在林间的白雾受到那蓝色光柱的刺激,齐齐朝着那边涌去,仿佛一个守卫树林的勇士,凶悍地朝着入侵者扑去。
夜里无风,闫息独自倚坐在树干上,望着那道耀眼的蓝色光柱,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他自言自语道:“这片林子本来就是为了守护望虚镜而存在的,雾气不是雾气,草木不是草木。可惜那些人没有机会再往里头走,否则就有机会见识我闫家先祖精妙绝伦的禁制能力了。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等抽干那些人的灵力,直接轰开最后结界的大门,他们,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怎么安排好呢?”
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不如就把他们和李家那些人放一起,再给他们洗洗脑,把他们变成另一个罗家村,继续为我闫家守护这个地方好了。”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问道:“你说好不好?”
灵魂状态的罗芙巧笑倩兮道:“公子说的都对。”她的模样无比乖顺,眼底却没有半分神采。
话毕,一窜脚步声毫无掩饰地从身后传来,闫息回头,邪气四溢的双目望着来人,道:“成功了?”
任千里冷冷道:“失败了。”
闫息眉间拧起一个川字,“怎么会失败?”
“我还想问你呢!”任千里抬头冷冷地看着坐在树上的人,“你给我的情报有误,当年救下穆长生的根本不是一条黑蛇,他自己亲口说的。我辛辛苦苦变成黑蛇在他面前晃,结果在人家眼里我根本是个笑话。别提取得穆长生的信任,现在他估计跟应天更好了。”
闫息眼底一片晦暗,他从树上跳下,宽大的袖摆稍稍扬起又落下,顺服地垂落在他身侧。“无碍。我多的是法子刺激穆长生,言灵师又如何?那么虚弱的身体,只怕承受不住打击呵呵……”
他看向任千里,道:“我是不怕穆长生,你呢?得罪一个言灵师的风险可不小。”
任千里毫不在意,“只要能得到望虚镜,离开这个见鬼的世界,得罪一个言灵师又算得了什么?可不是人人都像闫公子一样,能只身穿过魔界却毫发无损。”
闫息闻言颇有深意地笑了,“是啊,这个世界的灵气所剩无几,再等下去,怕是一生都没有突破的机会,只能老死在这里了。”
第78章
远离人群的穆长生和应天也注意到了那道蓝色光柱。
穆长生看着那些不断朝着光柱涌去的白雾,目光里闪过一丝明悟。“原来是这样。”
听到穆长生的喃喃自语,应天问道:“什么这样?”
穆长生解释道:“我还在大庆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本关于阵法大师的书籍。据说那位大师能将自然界中的任何东西变成他的布阵材料,并将有些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东西发挥出超乎想象的用途。不过他在布阵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会用,林木、雾气、雨水这三样则是他在布阵之中最青睐使用的。他亲手缔造了属于阵法师的盛世,门下学徒上百万,是大庆有史以来阵法一道的不世奇才。可惜四十岁之后,就失踪了,在他失踪之前,他的弟子并没能得到他的传承,千年之后,那位阵法师的本族都已经没落了。”
他看着眼前活物一般狂涌而去的雾气,轻声道:“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他留下的。”
那位阵法师,很可能流落到这个世界,却再也早不到回去的路了。
应天问:“那位阵法师是谁?”
穆长生眉尖蹙起,道:“他姓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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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息和任千里一道走近蓝色光柱。
乐音等人一见到任千里,立刻端正了脸色,恭恭敬敬道:“主人。”
任千里的目光一直落到光柱上空,那里白雾云集,凝成了一团雪白的东西,在蓝色光柱的冲击下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还有多久?”任千里问。
白依回答道:“差不多,只要灵力充足,很快就能轰开一块地方。”
任千里满意地点头,闫息却盯着上空道:“太久了,不能快一点吗?”
白依看向任千里,任千里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一下子抽得太快,只怕这些觉醒者受不住。”
闫息嘴角一勾,看着那些被困在阵法里的人道:“受不住就受不住,这些人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任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片刻,他就对着白依道:“那就加快速度吧!”
白依点头,双手结印的速度慢了下来,却换了一种方法。
蓝色大阵光芒大盛,抽取灵力的速度也提高到之前的三倍,很快就有觉醒者受不住了,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痉挛着躺了下去,然而体内灵力的流失却还没有停止,就在他绝望地以为会被抽干从而死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戴在身上的手环闪过一抹灵光,而后撑起一个防护罩,将人保护在了里面。
那些蓝光似乎对此无计可施,在防护罩外徘徊了一会儿后就不甘心地消散了。
中年男子桐原最先注意到这一幕,他低着头,向任千里请示道:“主人,要不要我过去把他们的手环摘下来?”
任千里看着那些觉醒者身上的手环,想到那位十分喜欢年轻人的慈祥老人,微微一顿,而后道:“算了,那些人身上也没有多少灵力可供抽取了。”
站在一旁的闫息注意到任千里那一瞬间的柔软神色,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轰的一声爆响,上空凝结的白雾被蓝色光柱破开一个大洞,凛冽的寒气从洞口处泄露了出来,附近的几棵树木上眨眼间就结了一层冰霜。
任千里目光一亮,眼里闪过喜色,“结界破开了。”
闫息微微一笑,眼底邪气更盛。他开口道:“可以出发了。”
这时,两人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任千里,原来是你。”
任千里回过头去,毫不意外地见到了某个高官道袍的道士。
宿清源扫了一眼还被困在阵法内的众人,看向任千里的目光很是失望,“亏贫道从前还认为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任千里不耐道:“要论年纪你可没比我大上多少。”
不过宿清源并没有跟任千里争论,因为他在任千里身边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那身黑色刺绣的华服的背影跟记忆里的某个人真是像极了。宿清源试探道:“闫回?”
闫息闻言转过身来,对上宿清源的目光,微微笑道:“道长认错人了,我是闫息。”
宿清源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你,十五年前,你才这么点大呢!”他比了比自己腰身向下一点的地方。
闫息点头道:“久别重逢,道长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高兴?”
宿清源道:“贫道自然很不高兴,因为十五年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长成了出乎我意料的模样。”他指了指被困在阵法中的一百多人,“强行抽取他人灵力,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令兄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
听他提起兄长,闫息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冷冷道:“别提我哥哥,你没资格。”
宿清源愕然道:“闫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团灵力暴击。宿清源提剑将袭到眼前的一团灵光劈成两半,闫息却已经趁机向上一跃,进入了上空那个结界破口处。
任千里立刻紧随其后,也跳了进去。
宿清源刚刚一直在暗处观察,见到两个最大的阻碍离开,立刻一剑砍向掌控阵法的白发少女。然而手里的剑刚刚挥出,他就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他目光一凝,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细如毫毛的傀儡丝。
容色艳丽的女人站在树上,双手牵着细细的傀儡丝,冷冷地看着宿清源……
闫息和任千里跳进结界之后,那个被强大能量直接轰出来的洞口渐渐开始收缩。
站在白依身边的中年男子桐原看了白依和乐音两人一眼,道:“你们快点。”便跟着跳了进去。
眼见时间差不多,白依结印的动手缓了下来,便打算叫上乐音和她一起进去,然而蓝色的阵光刚刚熄灭,那些她以为已经抽尽灵力,无暇自保的人却忽然暴起,一脚将防备力已经降到最低的白依踢飞出去。
这一脚的力道极大,丝毫不像一个被抽取过灵力的人,白依被这股巨力掼到了树上,等她从树干上滑下来时,那个一脚将她踢开的人已经几个跳跃进了结界内部。
站在树上的乐音听到白依的痛呼,立刻转过头去看,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宿清源一剑挥断了身上的傀儡丝。
赵成安见季泽一脚踢开白依后立刻跳进了结界,眼见那个结界暂时开出的门越来越小,他看向宿清源道:“宿道长,你去吗?”
宿清源摇摇头,“我等等应天。”
赵成安道:“可是结界已经快要闭合了,而且应天身边有穆长生。”
宿清源看了眼那个越来越小的入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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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穆长生和应天赶到的时候,那个被强行轰出来的入口已经闭合了,上空白雾萦绕,看不出任何痕迹。
而之前被阵法困住的那些人,正被左思复领导着,跟乐音和白依死斗。
左思复那边人虽然多,但是绝大部分的人之前都被抽走了不少灵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季泽和赵成安那样,体内灵力蓄积雄厚,即使被抽走不少,也依然有余力战斗。
因此他们那么多人,面对乐音和白依两个人,依然十分吃力。尤其是乐音的傀儡术还可以同时控制四个人。
穆长生和应天一接近,就被白依的火焰巨人挡住了。
耀眼的火光映亮了穆长生的脸,他看着眼前巨大威严的火焰巨人,目光微微一动。
平心而论,白依觉醒的能力并不算罕见,火焰的温度虽然高,但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觉醒者也有不少,然而她的天赋能力却是极罕见的,拥有自主灵智的一种,即使这种灵智极低,只相当于幼儿的智力,却也能让她的能力得到质的飞跃。在她一心一意对付左思复等人的时候,她的火焰能力就相当于另一个自己。
“你们,离开。”火焰巨人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类,用略显沉闷的声音威胁道:“不然,烧了你们。”
应天那张用便宜老爹留下来的宝贵材料做出来的皮就是被眼前这火焰巨人烧毁的,心理恨不得把那个玩火的白依狠狠教训一顿,闻言便要上前。却听穆长生开口道:“今夜雾大,湿气重,可能会下雨。你会湿的。”
火焰巨人哈哈大笑,“下再大的雨我也不怕哈哈哈。”
“是吗?”穆长生微微一笑,下一刻,倾盆暴雨狠狠砸下,面前的火焰巨人在滋滋滋的声音里被浇灭了。
火焰巨人:“怎么可能……”
眼前高达十米的火焰巨人眨眼间就萎缩成了一团小小的火光,委委屈屈地飞回了白依体内。
白依和乐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穆长生和应天,两人惊得后退一步,同时转身逃走了。
穆长生上前几步,走到左思复等人面前,“其他人呢?”
左思复便将任千里和一个长发古装男人利用他们的力量打开结界入口,以及季泽等人入了结界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穆长生问道:“望虚镜在那个结界内?”
左思复道:“应该是的,他们都往结界内去了。”
穆长生沉吟片刻,道:“你们先出林子疗伤,我和应天过去看看。”
左思复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道:“你们小心。”随后便组织人手出林子。
穆长生抬头看了眼上空飘渺不定的白雾,扬声道:“开门,让我们进去。”
萦绕在林子上空的白雾陡然一颤,而后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白黑两色交织的漩涡。这漩涡的速度不急不缓,平稳温和,中心缓缓打开一个足够两人进入的通道,跟任千里等人用蛮力轰出来的洞口相比,何止高明了一筹。
穆长生和应天对视一眼,两人相携着走了进去……
第79章
刚刚穿过结界,凛冽的寒气便卷着雪花迎面扑来。穆长生在身前唤出个防护罩,抵挡住彻骨寒意。才举目望向远方。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纯白,仅有的几棵枯树全被套上一层厚厚的冰晶,就连天空,也是有些暗淡的白色。
雪还在下,羽毛一般将大地覆盖上厚厚的一层,先前所有人类的痕迹都被消失了,而在这片雪原上,也看不到任何类似建筑的东西。
穆长生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料想是雪盲症的影响,他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应天。
应天化形之后身上只披着宿清源的外袍,内里什么都没穿,不过他毕竟不是人类,那些隐藏在皮肤下面的鳞片一一展开,覆盖在身体裸露的地方,像是宽大的外袍里面又穿了一层鳞片做成的紧身衣,充满野性的魅力。
应天火气大,就算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光着身子打滚也不会觉得冷。他紧紧握着穆长生的手,暖意便从他手心源源不断地朝穆长生那边渡过去,见穆长生侧头看他,他回以一笑,才道:“前面那几个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长生你能找到他们吗?”
穆长生点头,直接用了言灵。
寒风卷着雪花从一侧吹去,穆长生和应天朝着风向前进,没过多久,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座整体全石头筑成的宅邸。
风雪依旧,然而整座宅邸上却没有沾上半点雪花。
一株红杏从宅邸内伸出墙外,嫣红的花瓣成了这个冰雪世界里唯一一抹艳色。
穆长生和应天对视一眼,脚下不停地往里走。
宅邸门口有打斗的痕迹,狮子石像被人削去了一半,大门处也有不少使用灵力的痕迹。
穆长生和应天穿过庭院,走过堂屋,各处的房间也查看了一遍,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奇怪?那几个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应天拨了拨摆在花厅里的一株兰花,有些疑惑地看了四周一眼。
穆长生道:“打斗的痕迹到庭院就终止了,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也许他们并没有进到里面来。”
穆长生走出花厅,一边朝庭院走去,一边道:“这个宅邸应该只是主人用来休憩的,望虚镜应该藏在别的地方。”
他仔细眼前看着由一块块石板整整齐齐铺成的庭院,目光倏忽一动,几步走到石阶下的长明灯旁。
这座宅邸内温暖如春,草木扶疏,只有那盏长明灯下的花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他看了那盏长明灯一眼,低头吹灭了灯火。
这灯光一灭,周围立刻暗了下来,宅邸外的风雪停了下来,白日变为黑夜。
应天看了眼被吹灭的灯火,又看看布满星子的天空,“这是个什么地方,灯吹灭了世界就变黑了?”
穆长生道:“这是阵法,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必定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
周围黑了下来,但是凭贵族的目力,想要看清楚周围环境还是轻而易举的。
原本冷寂的宅邸内多出来许多道半透明的影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有古有今。有的徘徊在水池边,有的驻足在小楼前,有的坐在凉亭里,双手做出弹奏的姿势,然而面前空无一物。
应天的手指从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影子上穿过,见那些影子混混沌沌的样子,他转过头来对穆长生道:“不是鬼物,好像只是影子。”
穆长生看了一眼,道:“兴许只是一丝前人的念想,不用管他们,我们先走。”
此时的庭院内,除了那些飘渺的影子外,还有几窜从门口延伸进大堂内的脚印,这是在白日时看不到的。
两人几步走回大堂,跟着那串脚印一直走,刚刚走到后院,一道风声刹那从身后袭来,应天也不回头,脑后却跟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身后往后一挥,便将袭向两人的暗箭挡了回去。
蹭蹭两声,铁箭反射回去,钉入一根朱漆柱子上。
躲在暗处的人却没有现身,似乎是见偷袭不成就立刻遁走了。
应天皱了皱眉,道:“要追吗?”
“不必了。”穆长生道:“望虚镜要紧。”
谁料他们放过背后放冷箭之人,对方却不肯放过他们,眼见两人追都不追便要离开,那人似乎急了,连续放出十枝铁箭。
结果自然是一一被应天挡了下来。
“谁?出来!”应天转身背对着穆长生,大声喊道。
四下寂静无声。
应天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不出来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在我们之前进来的只有六人,要不要我让长生挨个点名啊?”
听应天提到穆长生,对方摄于言灵的能力,终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正是之前站在白依身边的中年男子——桐原。
桐原知道不能给穆长生开口的机会,因此一现身,立刻化出无数道影子朝着穆长生扑了过去。
应天自然是牢牢守在穆长生身边,见到桐原使出分身术,他眯眼扫了一圈,很快就抓住其中的真身,掐着他的脖子就从中提了出来。他却没想到桐原觉醒的分身术跟比较特殊,每一个分身,都能短暂得获得他的全部实力,也就是说,每一个,都是他的真身。
见应天从中提出他认为的真身,桐原剩下的分身全都一跃而起,从各个角落朝着穆长生扑了过去。
那速度快若闪电,常人连说个“停”字都来不及,桐原料想穆长生必定来不及开口说话,谁料他刚刚欺身近前,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狠狠弹飞出去。
所有的分身一刹那合为一体,桐原被那股巨大的反弹力道掼到了一根石柱上,身受重创之下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血来。
穆长生问:“望虚镜在哪儿?”
桐原说不出来。
于是穆长生换了个问题,“你主子在哪里?”
无法抗拒言灵的桐原盯着穆长生,恶狠狠道:“往左走第九个门。”
穆长生和应天转身便走。
还未走到第九个门前,兵器相交的乒乓声就从那道石门内传来出来。
应天上前一脚将石门踹开。
轰隆一声,石室内的几人都被这突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正和任千里相斗的宿清源顺势收回长剑,几步退到重伤的赵成安和季泽身边。
任千里也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等着门外的人进来。
只在外面粗粗看了一眼的穆长生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间普通的石室,谁料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是个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大殿。
八根盘龙玉柱分列两边撑起殿顶,其中龙首鳞片清晰可见,正中央处是一个回字形的九层阶梯,在那边沿趴伏着麒麟瑞兽的阶梯之上,摆着一个玉盘,玉盘上方金色光华流转,隐隐显出一面镜子的轮廓。
那就是望虚镜?穆长生眉梢一挑。
任千里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使之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
这声音倒是唤回了穆长生的注意,他看着眼前相貌清秀,甚至眼睛都还算得上清澈的少年,开口道:“如果不是你变形成黑蛇,试图迷惑我,我还真没怀疑过你。”
任千里笑眯眯道:“不是从没怀疑过我,是从没将我放在眼里吧!”他看向站在穆长生身边的应天,赞叹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妖兽,我五年前就想契约你,当时我可是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可惜你怎么都不肯,原来是早就有了主人。”
听到任千里这番话,应天翻了个白眼,连他的本体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诚意。
季泽和赵成安坐在石殿一根柱子下,他一直盯着大殿中央的望虚镜,瞳孔里映出的,却是一片虚无。
穆长生对任千里道:“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为什么非要是敌对关系?”
任千里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望虚镜只能认一个人为主,只能被一个人使用?我跟你合作?”他讽刺道:“到时候我还能争得过你?”
穆长生眉尖蹙了起来,轻声道:“那我就只能放弃跟三家的合作了。”他回头看了季泽和赵成安一眼,面上露出几分歉意,“抱歉,望虚镜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任千里见穆长生这副作态,冷笑一声,“还真是坦诚。不过很可惜,今天望虚镜,注定是我的。”
任千里话里的笃定令穆长生有些意外地扬起,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越过任千里,落在那在金色光华中沉浮的望虚镜,开口道:“自从我觉醒,便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这话落下,任千里嘴角一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门外。
只见那破碎的石门外,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色绣银纹广袖华服,长发高束,眉眼邪气的男子。他看着站在石殿内的穆长生,略微昂起头,笑道:“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穆家主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子规?”看着那个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过往的记忆一瞬间被唤醒,穆长生心神俱震,声音里有露出几分颤抖。
应天直觉不妙,他紧紧握住穆长生的手,然而穆长生却不向以往那样回头看他,而是依然看着那个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神情恍惚。
第80章
“言灵这种能力实在逆天。你真能确保我能在穆长生面前抢到望虚镜?”走进雪地里那座独特的宅邸时,任千里对闫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闫息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意味不明道:“你放心,有我在,穆长生必定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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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千里当时并不知道闫息的自信从何而来,然而现在看到两人见面的情形,他立刻明白了。看着穆长生和闫息这两人,任千里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穆长生怔忪了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男子邪气的眉眼,摇头道:“不,你不是子归。你是子宁。”
“呵。”闫息冷笑,“八年不见,穆家主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应天容不得任何人对穆长生有恶意,听了这话他下意识又想动手,却被穆长生一手按下。
穆长生看着对方,问道:“这八年,你去了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言灵也并不是万能,比如闫息觉醒的能力,就是能屏蔽一切外来力量,所以他能只身穿越魔界而不受任何影响。
听了穆长生问他去了哪里,闫息反问,“怎么,穆家主那么费尽心力找我,是想送我去同我那可怜的兄长作伴吗?”
穆长生闻言一怔,摇头温声道:“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怎么想?”闫息见穆长生这副看起来十足忍让的样子,心头立刻燃起一团怒火,讥讽道:“穆远!你知道我最恶心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惺惺作态,自以为君子的模样!每每看见,都恶心得我恨不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穆长生脸色白了白,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在场众人原先以为穆长生同这个叫闫息的男子有旧,却没想到两人有的不是旧而是仇!再看闫息咄咄逼人,而穆长生却一言不发,究竟谁心里有愧,一目了然。
应天可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谁敢说穆长生一句不对,他就统统打杀了,更何况闫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穆长生,更加叫他无法容忍。只是他的手一直被穆长生紧紧按着,他根本不敢用力甩开。
因而他只能怀着满腔愤怒开口道:“你是个什么垃圾,长生再如何也比你这种人好上千万倍!你凭什么……”
“应天,住口!”穆长生低喝。
应天不解地看着穆长生,却只能看见他侧对着他的,冷淡的眉眼。
闫息倒是笑了,他对应天道:“你呆在穆长生身边那么久,处处帮他,可你知不知道,此刻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应天眼里染上怒色。
“够了。”穆长生似乎是不堪折辱,他皱着眉头开口道:“闫子宁,够了。不要再说了。”
闫息邪气的双目中射出厉色,冷笑道:“怎么?做贼心虚了?呵呵,你不让我说,我就偏偏要说!当年你家族被灭,沦为丧家之犬的时候,是谁冒着得罪散厄君的风险收留了你?是谁供你吃穿、教你武技?大雪天的跪在地上两天两夜只为替你求一剂良药?又是谁倾家荡产为你收集灵物、助你觉醒?”
他双目盯着脸色苍白的穆长生,厉声道:“是我哥!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啊?你一觉醒言灵,就叫他去死!呵呵,世人皆道你是千古以来第一言灵师,谈笑间可破千军万马,以一人之力重建穆家,年少有为,光风霁月……呸!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披着人皮的一坨臭泥!穆长生,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不去死?
去死……
这些犀利直白的言辞化作利刃将穆长生割得鲜血淋漓,也将他一直以来逃避去面对的事实毫不留情地剖开!穆长生脸色苍白,那些深埋在身体里的绝望、痛苦、愧疚、悲哀……仿佛被一把刀从骨子里血淋淋地挖出来,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晾在穆长生面前。
他心口绞痛,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没料到穆长生会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在场诸人皆变了脸色。
“长生!”应天扶住穆长生软倒的身体,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里的恐慌和愤怒交织成一片,看向闫息的目光几欲喷火。
穆长生却紧紧按着应天的手,他竭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声音沙哑地对应天道:“不要……和他动手。”
“不动手,不动手。”应天又急又慌,他紧紧握住穆长生的手,“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出去。”他背起穆长生,临走前又警告地看了闫息一眼,才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应天背着穆长生的背影消失,闫息才收回目光,一声冷哼,他看向角落里的三人。
“你们几个,现在可以离开我闫家的地方了吧?”
季泽和赵成安坐在石柱下,宿清源站在他们旁边。
听了这话,季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宿清源倒是不在意,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应天,此时应天和穆长生都放弃争夺望虚镜了,他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季泽把昏倒在地上的赵成安拉起来甩到肩膀上,跟宿清源点了下头,便一同转身离开,走之前眼角余光瞥到任千里喜形于色的模样,嘴角讥诮地翘了翘。
见那三人都离开了,任千里立刻飞身去取望虚镜,然而他的双手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愕然地看着玉盘上的金色光华,望虚镜依旧在其中沉浮,却只是一个虚影。
“望虚镜呢?”他回头对闫息道:“你说过望虚镜在这里的!”
闫息闻言看了玉盘一眼,懒懒道:“本来是在那里的,怎么?现在不在了吗?”他费心思走进这间宅邸不过是为了找回祖先留下的阵法手札,现在东西都到手了,自然要离开了,至于任千里能不能拿到望虚镜……跟他有什么关系。
任千里一看他的态度哪还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忍着怒气道:“你明明答应过会帮我拿到望虚镜的,我则负责打开结界,如今你竟然要反悔?”
闫息道:“话可不能乱说,我没帮你吗?我这不是帮你把穆长生和应天给弄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望虚镜……我有保证过这里的望虚镜一定是真的吗?”
任千里:“你……”
闫息冷哼一声,他那先祖藏东西的手段太过高明,他寻访了许多年才拿到一部分手札,望虚镜是他最重要的法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在这里?光是在大庆,就有十多个地方放着这样的虚影,他寻觅多年都得不到,任千里又凭什么以为他一定能拿到真的。
闫息抬脚就要往外走,可任千里费尽心机却只得到一个虚影,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他眼底红光一闪,地面的石板如同被风吹过的薄纸一般被掀飞了起来,尽数朝着闫息袭去。
闫息并不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那些石板却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而后下雨似的砰砰砰落到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闫息终于回头看了任千里一眼,道:“省省力气吧!你是很强没错,然而你根本不可能打到我,又能有什么用呢?”
任千里攥紧了拳头,怒目而视。
闫息毫不在意,就要打开结界离开。然而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了起来。
闫息皱眉:“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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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地面震动,天空晦暗,远处龙卷风携着雪花狂涌。宿清源拧着眉头看向身边背着赵成安的季泽,问道:“季公子还记得我们来时的路的吗?”虽然结界已经闭合,但他们来的那个地方是结界的边缘,又被轰开过一次,从内部打开应该会比来时容易。
然而季泽根本没有听宿清源在讲什么,他盯着远处的龙卷风,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甚至不管不顾地抛掉背上的赵成安,身形一闪就朝着龙卷风冲了过去。
宿清源连忙将被摔在雪地上的赵成安扶起来,再抬起头时季泽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雪下得比来时更大了,一眼望过去几乎分不清天地的界线。
应天背着穆长生在雪地里狂奔,他着急着找到来时的入口,甚至忘了可以让穆长生开口开一个门走出去。
肩头忽然传来濡湿的感觉,应天心一沉,慢慢停下来,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穆长生的血!
他瞳孔紧缩,连忙将穆长生放下。茫茫雪地里,穆长生的脸色却比这雪地更白,鲜血不断从他唇边溢出,应天伸手去擦,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心里慌张极了,却不敢提起闫息刺激他,只能道:“长生你冷静一点,不要想,不要去想。”
可是穆长生要是能不去想,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着,鲜血喷洒在雪地上,眨眼间就被冻成了一块块血红的晶体。
他紧紧地抓着应天的手臂,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瘦的骨节分明,“应天,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子归,是我害了他。”他双眼无神,喃喃道:“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我觉醒了言灵。”
应天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凝视着他的双眼,“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知道,你没有错!”
穆长生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可是不知,难道就无罪了么?”
应天看着穆长生眼底的浓重的悲哀,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寒风呼啸,吹赶着雪花席卷了整片天地,带着人的意志穿过岁月,投进过往。
第81章
——十五年前
奢华大气的钟家主厅里,年过四十的钟家家主钟离生坐在主座上,手里拿着杯盏,缓缓饮了一口茶水。520他看着坐在面前,神色有些阴郁的小少年,露出一个有些虚伪的笑容。
“穆少主,钟某曾经受过令尊不少恩惠,对于令尊曾经给予的帮助,钟某也一直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记。但是……”一个转折,表明了他接下来的态度,“钟某如今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能考虑的就不能只是个人了。散厄君如今风头正盛,气势太强,我们钟家实在得罪不起他。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误了整个家族的前途。穆少主也是出身世家,想必能明白钟某的苦衷……”
钟离生接下来的话,长生没有听下去,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从对于才八岁的他而言太过高大的椅子上跳下来,双脚一落地,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咬牙忍了下去,一路维持着还算平静的脸色,甚至连步子也没有半分紊乱地走出了钟家。
直到远远离开钟家宅邸,他一直伪装出来的镇定才土崩瓦解,几乎是一瘸一拐地,他走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小心地脱掉脚上的鞋。
白色的袜子已经被血浸湿,紧紧地贴在他的脚上。
七天前,他从黑暗中醒来,满目疮痍,穆家的一切,都成了一片废墟,他甚至找不到父母亲人的骨灰在哪里……
这七天,他当掉了身上仅有的饰物,辗转了许多地方,走得双脚起泡流血,才来到离穆家最近的钟家,然而现在,连离家族最近,曾经受过家族不少恩惠的钟家也拒绝了他。
看着脚上的血,小小的长生眼里闪过泪花,但很快就硬生生止住了。他抹了抹眼睛,忍着疼,把鞋子重新套上。
“这位大爷,您行行好,给点钱吧!”街上的小乞丐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乞讨,一张脸抹得漆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
长生看着他,忽然想到,即使他一直竭力保持着外表的干净和体面,可是实际上,他跟那些小乞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同样是无父无母,同样是无家可归,同样是跟人乞讨,不同的只是,对方是在大街上,而他刚刚被人赶了出来……
自从那场可怕的大火将家族全都毁灭了以后,长生就觉得每一天的夜晚都来得特别快,尤其糟糕的是,这天下雨了。
他已经没有钱去住客栈了,只能缩在人家屋檐下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雨幕里一个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都有家可以回去,都有亲人在等待他们……
不知不觉中,长生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视线被泪水弄得一片模糊,雨声哗啦哗啦,有不少溅到了他脸上,冷得他止不住地哆嗦。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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