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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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世缺Ⅰ 作者:荒靥ye

    正文 第7节

    隔世缺Ⅰ 作者:荒靥ye

    第7节

    九幽走近,“我要带他回妖域。”

    “不要碰他!”

    外面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响,屋子里的蜡烛早已熄灭了。雷光打在已然没了气息的姬宁晔身上,一闪,姬宁晔的模样便是一次清晰地映入温弥汜的眼。一次又一次,宛如割心割肺。

    “我救他。”话音刚落乘着温弥汜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夺走姬宁晔,把方才姬宁晔逼出的内丹从新塞回他的口中,身影一闪而没。

    温弥汜呆滞地看着沾满血的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哀嚎出声。

    宁晔!

    那个霸道同他结发的男子,方才还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男子。又一次!他又一次抓不住他。

    为什么能救姬宁晔的不是他,偏要是别人?为什么那人在最后不再跋扈了?

    温弥汜仅仅抓着手里的内丹和记忆,抓地手掌生疼,掌内出现了淤青也全然不知。

    “妖堕魔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堕魔之时应该虚弱致死又要承受天雷,怎么还能逃离此地?”

    “只怕有人助他逃了。”

    “那我们是否追入妖域?”

    “进了妖域你我还有命可活?那妖身上还参着人间龙气,只怕不好对付,我们还是先回去向天帝禀报此事。”

    “恩,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堕魔人间,天地不容【一】

    “醒了?”

    姬宁晔一睁开眼,见了的是遮在床顶掺着金丝线的的布幔,偏过头,便见着一个身影凑近。

    “你怎么在?季少涵又跑了?”

    流煜一窒,原要说些问候姬宁晔的话,准备了许久,现下是一个字都出不得口了。姬宁晔哼地轻笑一声,看来是猜对了,这窘迫的表情,真是蠢得不行。

    流煜低着头半晌,“我去准备洗澡水。”憋出一句话就想逃。即使姬宁晔不提季少涵的事,仅仅是面对姬宁晔他背心也会不自觉渗出冷汗,更别说姬宁晔一睁开眼便问他季少涵。

    “温弥汜呢?”

    流煜脚下顿了顿,不回头,嗫喏:“不清楚。”

    姬宁晔和自己原先的内丹断了联系,全然感知不到那颗内丹的所在。体内的灵力充盈到可怕,握一握手,指尖都能存着大到瞬间可以引爆的灵力。

    坐起身,慢慢活动胫骨,骨骼发出活动的声响,没有一点疼痛。仔细想了想昏迷前发生的事,习惯性抬手抚上脸侧,一切如旧,几乎和才成妖时一样。

    净了身子,换上一身干爽的华服,长发随意一束,玉簪子固定,慵懒闲适。姬宁晔细细看了看周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九幽的寝殿。布置和他从前来时并无差别,珍奇玩意的摆件一样没少,九幽向来对这寝殿很看重,这寝殿象征着蛇族最高位。

    推开门,门外候着的侍从向姬宁晔行礼,同蛇王同一样的最高礼节让姬宁晔蹙紧了眉。

    “宁晔,你这一躺便是躺了三月有余啊。”还不等姬宁晔刻意去找,那人便自来,从头到尾打量姬宁晔一次,“恩,还是如旧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宁晔该有许多事想问吧?”

    “我不问,你也会说给我听不是?”

    “有一句,你不问我不说。”九幽冲他笑笑,是蛇特有的那种笑,不知目的,能让人脊背发凉。

    除了温弥汜,旁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姬宁晔必知道不可的,“温弥汜呢?”

    “我这。”说着九幽迈开步子,示意姬宁晔跟着他走,“我带宁晔去见他。”

    姬宁晔跟上,“你把他怎么了?”

    “不要急,宁晔你总是这般,一涉及温弥汜便失了方寸变得不像你了。”他们一路已经走到了蛇族的地牢,九幽一挥手,那扇看起来有千万斤重的地牢大石门启开,他叹口气,“就是想帮帮你们。”

    “什么意思?你把温弥汜关在这里?”姬宁晔眼中怒光闪烁,“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他把你的内丹吞下去了。”在阴暗的地牢里,九幽的眸子发着光,驻足地牢的尽头,“人要成妖,除了内丹还要什么?”

    姬宁晔被九幽这句话问懵了,他成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坐在那山洞里,醒来发觉自己已经是妖了。那一切就像是顺其自然的。

    九幽没听见回答,转头看姬宁晔一眼,“嗯?”

    “我不知道。”顿了顿,“我为什么会成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里面?让我见他。”

    九幽点点头,挥了挥手,面前的石门和地牢的石门同一般轻易启开。这座地牢是蛇族关押族中高位者而特设的,并不大,却只有蛇王一人拥有能力开起这里的石门。

    尽头的这间石屋里并不是一般牢房的摆设,用来照明的都是极贵重的夜明珠。屋子最中间有一块不大的白色玉石,这种能凝聚灵力的玉石并不少见但如此大的一块却很稀有了。

    一个人盘腿而坐于那玉石上,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华衣,双眸紧闭,胸前没有起伏,如同死物一般。

    “弥祀……”姬宁晔喊出声,就要跑过去,手却被拉住。

    “别过去。若是现下唤醒他,便是神都救不了他,只能魂飞魄散了。”

    “他怎么会这样?你对他做什么了?”姬宁晔被抓住的手一甩,九幽被甩上了石墙,很响地一声,在被甩的间隙九幽一抬手把温弥汜所在石间的门关上。

    姬宁晔不自觉睁大眼睛又眯起,他也没想到一甩手间有这般大的能耐,能把九幽甩到墙上。

    九幽撞上墙后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我什么都没做,你太大声了,要是把他弄醒了怎么办?”

    姬宁晔眼睛看向别处,自知失态,伸手给九幽想把他拉起来。

    “得了,宁晔还是别碰我了,再碰了,只怕我个蛇王由着这一拉就没命了!”说着自顾自起来,佯装畏惧地瞅一眼姬宁晔。

    “胆小如鼠。”姬宁晔送他一白目。

    九幽也不怒,笑笑,施了一个礼。“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请魔君到寒舍小酌一杯?顺道说说陛下想知道的事。”

    魔君?纵然九幽不提,姬宁晔也该想到了,他已然堕魔了。九幽没有夺走他的内丹成为魔君,那他便是魔君。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一眼石门。

    “别露出这种舍不得儿女情长的模样,你的内丹也算是蛇王的,这地牢门你也能开。自然,是待得你能控制体内的灵力之后,我可不想你把我这给毁了。”

    这话自然又换得姬宁晔横他一眼。

    去时比来时闲适,两人各自放慢脚步,有几分闲情看看周遭景色。

    不远处一群孩子模样的蛇妖围着九枝拉扯,被九枝一句哥哥给你们讲故事给抹了喧闹。他们围着九枝坐成一个圈,眼睛睁得老大斥满了好奇。

    姬宁晔似是无意地提一句:“九枝恢复地不错,这修为着实长地快。”

    九幽耸耸肩,也跟着姬宁晔的眼光望向少年模样的九枝,“看出来了?”

    有关九枝的身份,从前姬宁晔尚未堕魔尚能瞒得住,如今自是瞒不住了。倘若只是蛇族的一个小辈去了人间,怎会有人传信于九幽让他这蛇王亲自把九枝带回来呢?

    姬宁晔不置可否地笑笑,“藏得绝妙啊!说说你的条件。”

    九幽一脸诧异,“什么条件?只不过见你和他相知却难相守,想帮帮你们。”

    “是想寻个替死的吧?”姬宁晔眸子里的光忽明忽暗,看不出喜怒。

    来到不远处的亭子处,九幽把周遭侍候的人打发下去准备酒水点心,才颇感有些无奈道:“想瞒住宁晔果然还是不行啊……我原也并没想要这么多,可是这唾手可得的东西离我越来越近让我怎么忍得住呢?更何况宁晔你……”

    “何况我本就该是已死的?”沉默又忽而大笑出声,“九幽,小爷不得不说,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地可真好!你在威胁我?恩?”

    九幽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酒杯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恩,算是威胁你。那个凡人,是你的软肋吧。就算把自己的记忆抽掉也会三番两次地爱上的人。宁晔啊——我的筹码足够么?”

    姬宁晔脸上的笑越发温柔了,这是他爆发的前奏,“自然是足够的。只怕你想要的太多,吃不下,噎死。”

    九幽依旧看着手中的酒杯出神,不接姬宁晔的话,转开话头,“之前的契约便作罢吧,也不要你去征战妖域天界,不过是拿那魔君的名糊弄一下妖域上下罢了。”

    这次换姬宁晔诧异了,“那些老妖怪岂是能糊弄的?”

    “糊弄不过去,就杀了。”九幽抬起头,眼中冷光闪动,妖域的那些老家伙他早就看不惯了,只是……“天界那……”

    天界怎能容得妖域时隔万年再生出一个魔君呢?

    “何惧?”啪一声,姬宁晔手中的青瓷酒杯应声而碎。

    “是啊,宁晔你怕过什么呢?”顶多只怕失了温弥汜罢了,真是匪夷所思,那个男子除了皮相和淡漠之外还有什么?

    “报——”

    九幽居高临下,皱了皱眉,不悦:“什么事?不是说了本王和魔君陛下议事之时不让人打扰么?”

    “天界来了使者,说天帝想请新晋的魔君陛下去天界一叙。”

    该来的还是来了,九幽点点头,“知道了,先安排个地让使者歇下。”顿了顿,“还有,别安排嘴碎的人伺候。”

    “是!”

    待得那侍从走远了,九幽方又开口,“是场鸿门宴。”

    姬宁晔眼皮都不抬一下,魔君和天帝均为一界主宰,是派个使者便能请得去的?“辞了。”

    “不,辞不得。”一口饮尽看了许久的杯中酒,“要去,我替你去。”

    九幽那一日便随了那使者去了天界,蛇族上下知道此事的不过一手之数。蛇王不在蛇族这种事也常见,明面上无风无浪,实则暗流涌动。

    姬宁晔体内已然变了质的灵力和内丹困扰不了他多久,自那之后日日启开那本为禁地牢房的厚重石门。在地牢最尽头的房间里,有着他不得不日日进这没有日光的地牢的原因。

    那一日端坐在牢房里,死气沉沉,姬宁晔每日见他都强迫自己离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就怕凑近了,忍不住伸手碰碰跟前这个人。

    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温弥汜醒来呢?替他护法凝结内丹倒灌么?这样会不会伤及他的经脉?又或者度一些灵力给他,让他同流煜一般?

    姬宁晔从未这般畏手畏脚,不敢靠近,不敢哪怕碰他一下。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一想脑仁如同裂开一般的痛。

    每次姬宁晔不顾头痛,死命回忆的时候,在温弥汜手中的那颗充斥了他记忆的主子会莹莹发光。只是,由着屋内的夜明珠明亮异常,那微弱的光总被忽视。

    “何必要真成妖呢?小爷那话不过是唬你的……”

    “纵然你成妖,小爷我也会护你不让天下地下动你分毫的。”

    “小爷不许你再睡了,你最后见得小爷狼狈至此成何体统?”

    “没用么……”

    果然是和木头一样的人,这些话就算都被他听见了,难保这人不会无动于衷。日日说一些刺激他的话,没有一句有用,全是徒然。

    姬宁晔火了,“你再不醒,小爷走了便再不来了!”

    依旧毫无动静,姬宁晔深吸口气,再看一眼眼前人,真的走出那间石屋,手一挥石门一降下隔绝在两人之间。

    石门犹如深渊鸿沟,让姬宁晔无法见着温弥汜握着的双手紧了紧。

    青城那书院的山洞里,九幽说他在那里寻到温弥汜时他已然这幅模样了,为了不让温弥汜被人打扰就把他带回来安置在除了他以外绝没有人能进的石室。

    九幽说出这些的时候,姬宁晔根本没有给他好脸色。当他可以随意糊弄么?温弥汜只不过是一届凡人,怎的知道如何把内丹炼化?反问九幽不会是想告诉他,温弥汜只是把他的内丹囫囵吞枣一般吞下去的吧?还是这一切都是九幽为了制造出威胁他的筹码而做的?

    九幽很淡然地笑笑,说,你这般想便就当是事实罢。这样姬宁晔反而说不出什么,九幽这些日子的举动让姬宁晔百思无果。

    流煜候在地牢门外等着姬宁晔,“陛下,大……不,温弥汜,他还好么?”自从姬宁晔醒来,流煜就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几乎寸步不离。

    几乎日日都是同一样的问题,有关流煜的事没有忘记,他不记得流煜从前这般多话。有些不耐,“就那样,不然还能如何?”

    流煜低下头不说话。

    照着流煜的性子,不该如此的,至少该回冲姬宁晔一句,还不是你没有护好他。

    “季少涵人在妖域,你在小爷身边晃来晃去做什么?快滚。”

    九幽在与姬宁晔谈完“大事”后顺道也提了一句那名作忘尘的道士也来了妖域。姬宁晔醒后问过流煜,季少涵是不是又跑了,换来流煜慌张逃脱,明眼人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流煜勉强地勾勾嘴角,出奇得恭顺,“让我跟在陛下身边吧,要是觉得我话多,便再不多嘴了。”

    呵,他和流煜也没什么不同。

    自觉都是为了一个男子折了自己原有性子的人。

    算是同类……同类就该相互依偎着舔舐伤口?

    “哼,随你。”

    ☆、堕魔人间,天地不容【二】

    夜幕降临,流煜回自己住处歇息之时,姬宁晔只身隐藏了气息。他轻踏一步,一瞬便能见着七八个残影,此时的朦胧夜色掩护着那身影,谁都不曾有如此过人眼力。

    要在妖域找到忘尘再容易不过,一个凡人的气息在妖域是呢么明显。出奇地,忘尘的气息很弱,弱到姬宁晔只能大概分辨出方向,确定他在狐族的领地。大抵是谁用了什么掩饰气息的法器罢,这人心对妖而言可是大补。自然,妖有妖的规矩,妖是不能再人间随意祸害凡人的,但是这凡人倘若到了他不该来的妖域,那妖也就不用顾虑这些了。

    姬宁晔很好奇,好奇纵然被卖去青楼都不放弃的流煜,是什么事能让他这般逃避,还变得谦卑恭顺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姬宁晔身后。

    姬宁晔今夜会去寻流煜出去好奇,还有便是他如今对夜色有些不喜,闭起眼入睡不得。惶惶然地,姬宁晔以都堕魔了自然不再需要睡来搪塞自己。

    很近了,狐族就在前方。

    姬宁晔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这气息,是那日在青风观险些丢了性命的小狐狸。姬宁晔可不是什么善人,还记得那小狐狸曾讽他几句,捉弄来玩玩也不错,弄死了也无所谓。

    于是脚步轻动,越发近了越发诧异,那微薄的人气似乎离那小狐狸最近。

    在一间屋子里!那小狐狸和忘尘在同一间屋子里,姬宁晔停在那屋子顶上,以意念探入其中。嘴角那抹笑愈发温柔浓郁。温柔的笑是姬宁晔发怒的前兆。

    看似不着力地一跺脚,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屋顶便被踏出一个大窟窿,瓦砾碎石飞溅,殃及临近的屋子。窗纸被那些碎石瓦砾一碰,碎石瓦砾什么形状,那窗纸上便是什么形状的洞也就罢了,就连木头的柱子也是同一般的景象。

    房顶都穿了,屋里的两人自然不能再安然无恙地依偎着了,容允衣衫不整地跳起来,只身闪过所有碎石。容允是只妖好歹有些灵力,忘尘只是一介凡人,一时反应不及险些被瓦砾埋了去。

    待得容允站定,一抬头便能望着天了,怒了,一双金红色的眼似着了火:“哪个杀千刀的,给我出来!流煜一定是你个贱人!见不得忘尘……”提到忘尘容允一愣,这时才想起忘尘,往床的地方一望,见了血色这才停了骂声。

    “人妖不算殊途。”轻笑声如同在容允脑中炸开,那句话很轻,绵绵的余音缺震地他身子一僵。

    “谁?”

    姬宁晔自是不理他哀嚎,嘴唇继续轻动,“龙阳断袖也并非不可。”

    容允疼地厉害,抱着头,“你住口!”

    “抢别人的人也不如何。”

    “别说了!”无所谓姬宁晔薄唇微动吐出的是什么字眼,容允都没心思听了。头疼地犹如有人在搅动,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底气。

    “可是小爷不待见你,自然就容不得你做这些事。什么是天理?小爷便是天理。”姬宁晔眸子一黯,自嘲笑笑。他的天理什么我时候能在温弥汜身上也管用?

    “啊——疼——”容允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痛呼道。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旁人不发觉是不可能的了。妖域本就混乱,两妖之间的小打小闹屡见不鲜,谁都不觉着什么。但姬宁晔懒得压制的灵力太过庞大,只一脚,散出的余波便能让活了十百万年的老妖怪知觉出这灵力与众不同。

    “哼,狐族的这些老怪物倒是很快。”几步虚踏,一手一个拎起忘尘和容允,轻笑一声,嘴唇嗡动,“小爷在蛇族王殿等你们。”

    是时候让整个妖域知道,他们该来给新任魔君接驾了。

    夜深了,流煜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黑夜就像是一只困在铁笼里的兽,带着让流煜恐惧的咆哮冲撞着铁笼。困兽次次似乎都只差一点便能冲破这笼子,他只能提心吊胆得候着,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可以亲手为那困守启开牢笼,放他出来,甘愿沦为它的食物,连肉带骨被吃得一干二净。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他这愚昧至极的人。

    外边的天依旧漆黑,妖域的雪会比人间来得早些,或许和妖域的入口在山巅有关。算算日子,不多日也就到了妖域裹上银装的日子。流煜身上的单衣却被汗水浸湿,掀开被子,手指点向桌上的蜡烛,驱逐黑夜给他带来的不安。

    啪——一声,流煜的房门被人踹开。

    “流煜!”

    流煜不用抬头便知晓,如此进他屋子也不扣一下门的是谁:“陛下,这么晚……”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姬宁晔手里拎着的是他朝思暮想却不敢去见的人。

    忘尘微微睁着眼,是被姬宁晔拿冷水泼醒的。他身上湿漉漉的还染着血色,身子不住地发抖,一双唇被冻地发紫。被姬宁晔这样拎着也不挣扎,不知是怕极了还是疼极了。

    流煜心口一痛,来妖域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怎么成了这番模样?起身快步上前,全然不顾忘尘身上还有血污,示意姬宁晔松手把忘尘拥进自己怀里,蹙起眉,“你干的?姬宁晔你……”

    “哟,泥人的三分脾气上来了!小爷我如何?”

    流煜边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低下头,“我说过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动他。”

    “你说过怎样?你说了小爷就要照做?”

    流煜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再次启口时换了种语气,淡然道,“我知道,温弥汜不醒你心口就像压着块石头,堵着难受。但是你就着我的面拿季少涵开刀,就像有人就着你的面对温弥汜下手……”

    “看谁敢?”姬宁晔眼中怒光四起,似可以杀人于无形,怒光只存一瞬,他又开口道,“温弥汜就是死了都和我无关,愿醒不醒。”他最是耐不住性子等人了,温弥汜仗着他对他有呢么点喜欢,让他等如此久,简直……简直是恃宠而骄!

    流煜揉揉有些微疼的太阳穴,“陛下早些去歇息罢。”

    “不知好歹!”姬宁晔恨恨地骂一句,把门重新踢回去。

    见姬宁晔走了,流煜才着实松了口气,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解开忘尘的衣服,拿了块干爽的布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替他擦身子。

    柔声问他,“很疼么?我让他们去备洗澡水。”

    忘尘的脸上没有伤,如今盖上仍有流煜余温的厚被,身子不再发抖。流煜满脸心疼地看着他,等着他哪怕恩上一声。

    那双唇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虚无。简直同上一世流煜在牢狱里见过的一样,看着这样的忘尘流煜鼻子一酸,慢慢俯下身子,不触碰伤口地依偎在他胸前。

    很明显地,流煜感觉到忘尘抽搐了一下。

    流煜一惊,连忙伸手抹去脸上止不住的泪水,由着泪水触到了伤口才惹得他这般,“对不起……”

    忘尘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洗澡水送上来了,冒着烟气,流煜望着那水有些犯难。以热水沐浴会很疼,可他又全身冰冷。流煜坐在床榻边低头蹙眉之际,忘尘开口了。

    “你出去。”

    “啊?”

    “我自己来。”

    流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恩,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门外。”推门出去,背靠着门边站着。屋内忘尘脱下底裤,落下时发出的悉索声清晰可闻。

    一盏茶。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

    屋内再没有响声。

    “忘尘!忘尘!”

    无人应声,莫不是昏迷了?水该冷了才是,怎么办?

    流煜想了想,硬着头皮启开门。

    “忘尘——”整个木桶里的水全染成了红色。究竟怎么回事?忘尘身上的伤都不太深,且都已然凝结了,最多稍稍渗出一些血丝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流煜告诉自己要冷静,伸手去探向忘尘鼻息,还好,还有气息。流煜把忘尘从冰冷的水中撩起来,这才算是见了血从何而来。忘尘竟自己剜了脉!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在伤口处扎进,止血。稍稍擦拭那具冰冷的身体,把他塞进被窝里。

    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能救忘尘的只有姬宁晔了。已经管不了那人答不答应,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流煜的黑发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由着撕下一块布条显得凌乱,全然不顾姬宁晔门口还守着小妖,笔笔直冲进去。

    “姬宁晔,姬宁晔……”

    “吵死了!”

    “陛下,你救救他,救救他。”

    姬宁晔眉头一皱,“他死不了,别吵,滚出去!”姬宁晔也同一样没有入眠,脑子里乱糟糟的,本该想想替九幽拿下妖域的事,不经意间念头便转向假想起他从前和温弥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剜了脉,快没气息了!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流煜扑通一声跪下来,扯住姬宁晔的衣裤,从未有过地,以一个奴才求着帝王饶命的姿态求姬宁晔。

    “跟个女人似的,有没有骨气?”姬宁晔抓住流煜的衣襟把人扯到铜镜跟前,“你看看,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流煜不愿看,垂下眼帘,嘴里还不停地在求他,什么样讨饶的话都说得出来。

    姬宁晔紧握着流煜衣襟的手缓缓松开,双目微眯,“下不为例。”

    流煜被松开,摔倒在地上,不停地道谢,也不停地道歉。

    忘尘除了失血过多还有些许感染风寒之外并无大碍,纵然没有姬宁晔的医术也该是无性命之忧的,剜脉死不得人。

    待流煜把汤药给忘尘喂了下去,坐在床榻边握住忘尘有些回热的手,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我贪心。但是贪心的只我一人,为什么你们都要受苦……为什么不只惩我就好……”流煜眼里的哀伤渐渐转为了恨,咬着的唇渗出血丝,下了某个决心,做了某个决定。

    ☆、乱世纷争,台上阶下【一】

    姬宁晔对着地牢石门就是一脚,上次来见温弥汜已然隔了一日,暗骂自己:“啐,这般没骨气。”抬手一挥,石门嫣然而启,姬宁晔似比温陵南见了未着衣裳的倾世女子还心急些。

    温弥汜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没什么值得日日来的,姬宁晔却始终止不住自己的脚。上次来此,撂下了温弥汜倘若再不醒他便不再来的狠话,如今也算是作废。

    其实姬宁晔自己也好奇地很,当初自己抽走的记忆中有什么。可碍着是他自己抽掉的,再找回来,不是没脸没皮?

    姬宁晔坐在温弥汜不远处,沉默许久后终是没忍住,撇撇嘴,对着那不会回答的人道:“九幽是不是太迂了?说小爷即使碰你一下也不行,那他怎么把你带回来的?”

    “……”

    “小爷抱抱你,好不好?”

    “……”

    姬宁晔等了半晌,没有回音,失了耐心,眼里虽是斥了失落,嘴上依旧不软:“不好也得好!”

    温弥汜的身子还是温温热热的,抱在怀里,一股紫檀香充斥在鼻息间。姬宁晔完全不自觉自己是双膝跪地,行了的是谁都受不起的大礼,舒服地双眼微眯,感受那人的气息。

    “小爷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对你食髓知味了。”姬宁晔在他耳边轻轻呼气,“你生得好看。”就像是自己给自己说了一个笑话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从眉眼,到嘴唇都好看。”顿了顿,嘴角的笑隐去,换上一副绝情的样子,手指轻抚上他的眉眼,鼻梁再滑到薄唇:“指尖好看,锁骨好看,血……也好看。倘若你哪里损了一分一毫,那便再不值小爷喜欢了。”

    起身,整了整微皱的衣裳,冷冷地看着那具暖融的“尸体”。他好话歹话说尽,那人油盐不进。

    流煜跑着进了石牢,扯着嗓子喊:“陛下……他们……他们来了!”

    姬宁晔眸子里怒光闪烁,“瞎嚷嚷什么?谁许你进来了?”倘若吵着了温弥汜,真同九幽说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流煜站定,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眉头越锁越紧,收敛声音:“那边我尽力拖着,你快看看温少爷。”

    姬宁晔还未弄懂流煜这是什么意思,流煜已然不见了。流煜停在石牢门口,喘着粗气,除了流煜周遭根本没有人,他却止不住颤抖,满脸痛苦:“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吗?你冲我来!冲我来……是我贪心,贪心的只有我!和他们无关!”

    流煜似乎得到了绝情的回答,决眦了眼眶,声音越发沙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流煜双手捂住脸,慢慢镇定下来,“一天都不愿给我……你会如愿的……”他没有往那些来“要容允”的长老所在的地方去,而是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那里还躺着忘尘。

    姬宁晔迟疑只一瞬,下一瞬他便明白为何流煜让他看看温弥汜了。纵然只背对着依旧能感到灵力从温弥汜体内涌出来,盘踞在他周身,时缓时慢地涌动。

    姬宁晔窘迫地四处看看,怎么办?重新跪倒在温弥汜身边,习惯性伸手去探他的手腕,温弥汜气血翻腾地严重,和这灵力失控有关。

    温弥汜睫毛微颤,一双凤眸时隔许久地睁开。

    “你,你怎么样?不舒服?”话才出口又责自己废话,血气翻腾成这样自然是不舒服的,“心口闷么?还是头疼?”姬宁晔一身绝世医术,此刻根本起不到本分用处。

    “……”

    “说话!”

    “……”

    姬宁晔刚要发作,他桃花眼里落入了一双无神的凤眸,这样空洞,如只有空壳的傀儡。

    火气还未升上多少便熄了。

    搭着温弥汜手腕,小心翼翼地输进很弱的灵力,探他如此这般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怎料,那灵力才只有微毫入了温弥汜的经脉便生生被温弥汜自身的灵力推出。

    束手无策,看着温弥汜这样,姬宁晔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日森林的木屋里,温弥汜看着姬宁晔堕魔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弥汜原先放在膝上微握的右手里有什么发着光,姬宁晔伸手就想掰开他的手看看,还在迟疑着这样会不会伤着温弥汜时,温弥汜握着的手自行松开了。

    那慢慢漂浮起来的东西姬宁晔识的,是一颗珠子,或者说,是姬宁晔堕魔之时塞入温弥汜手中的他的记忆。珠子兀自莹莹亮起来,抽成银丝,一股脑拥入温弥汜的太阳穴消失不见。

    那……是姬宁晔的记忆啊!

    温弥汜的眸子上渐渐有了神采,嗓音有些沙哑,唤了一句,“宁晔。”姬宁晔搭在温弥汜手腕上的手一下抽走,猛地站起来。

    姬宁晔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扭曲地不行,有狂喜,有诧异,有怒气。硬是憋了半响才恢复正常,淡淡问一句,“没事?”

    “嗯。”

    姬宁晔佯装不知温弥汜把他的内丹吞了下去才会这般模样,“这里是妖域。九幽多事,见你身子不好,把你带来了。身子既然好了,就离开。”

    温弥汜不看他,垂目,淡淡地反问他:“你在这,我去哪?”

    “小爷在哪和你无关。”姬宁晔偏过头有些底气不足,他从前的记忆进了温弥汜的身子,阎王知道他从前为他做过多疯魔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是温弥汜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先下手为强,“我只按着我现在有的记忆来,木屋里小爷说过,不会再纠缠你了。既然我不会再纠缠你,也容不得你纠缠。”

    如此多话是为何?姬宁晔一个不爽,自己走便好了,温弥汜怎样也追不上他这个魔君不是。他却还是站在那,脚上被定了桩子一般。

    温弥汜有些慢地起身,两步的距离走了四步。他冲姬宁晔笑笑,把人搂进自己怀里,用那略带沙哑独特的嗓音问,“那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对我说的这些还都作数。”

    “你……”

    “都听见了。”

    假作淡然,“听见便听见了,小爷也不曾答应你什……唔……”那人的唇毫无预兆地侵上来,避无可避,推也推不得,愤愤和委屈还堵在心口挥之不去,自然也尽情不得。

    似是煎熬许久,似是只一瞬,温弥汜悄然离开他的唇。姬宁晔见机便往后退两步,抬起袖子就往唇上擦,怎么招惹温弥汜不悦便怎么做!

    怎料,那人笑了。

    “不可理喻!”

    “宁晔,我不曾娶亲。”一句话便如同长矢刺中姬宁晔心口那块堵着的地方。

    被看地透透的,吃地死死的。

    温弥汜走近姬宁晔,脚下一个趑趄,身子不稳。姬宁晔忙补齐了温弥汜想要走的步子,让他倒在自己怀里,“身子没好全?那这就再容你住两天……”

    “住这地牢里?”

    败了,不可一世的姬宁晔败了,缴械投降,一败涂地。

    “住小爷住的地方!和我睡一张床好不好?满意了吧?满意了就给我好好养身子!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今日讲的也就算数……”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你少了什么……便不喜欢你了……”

    脸边的温热算是回应。

    “起来,莫不是要小爷抱你去?”

    一段不长的路,两人并肩走了许久,似愿这般走一生。最最紧要的人就在身边,一伸手便能握住他的手。

    在笑不自觉攀上姬宁晔嘴角之时,他大抵是忘了九幽说过的话——温弥汜会魂飞魄散。

    姬宁晔指了指自己的床榻,“你就睡那罢。”抬头见正撞上温弥汜黯幽幽的眸子。

    温弥汜不知以为地问一句:“看看自己的记忆么?”

    果然,全被他窥完了。姬宁晔皱起眉:“还我。”伸手就去探温弥汜的额角,想把不该是温弥汜的记忆全抽出来。才碰上那人温热的额角,顿住了。倘若抽出了那记忆,会不会伤了他的身子?迟疑半响,最终憋出一句,“不许再看,那是小爷的。”

    此举不过就像已被男子窥完了身子的女子,迟迟地拿起衣裳半掩着身子,红着脸娇嗔着谁许你看了。

    温弥汜轻笑出声。

    姬宁晔初时假借青檀的名把自己卖给他,原都是有来由的。上一世温弥汜和姬宁晔初见在青城书院,后温弥汜化名温檀上京摘得榜首,让他扶摇于那万人之上的位子。所以,今世姬宁晔便也假了这‘檀’字为名接近他。

    转而笑又隐去了。

    前世姬宁晔身中剧毒便要不久于人世,温弥汜同他换血,一命换一命。姬宁晔醒后,身子未好全,也不顾站都站不稳,就算摔得浑身染血都要爬去他的棺边见他。

    再后来一朝醒来,姬宁晔惊觉自己成妖,满眼地诧异惊骇。

    还有冥府之中,那人又在冰冷刺骨的冥河中趟了许多年为找温弥汜的残魂,虚弱地就要昏死过去。

    每一幕都刺目惊心,看得温弥汜心口突突地跳,每跳一次都伴着痛。

    “喂,你别吓小爷。又哪里不舒服么?”姬宁晔见方才还有力气笑他的温弥汜,此刻似乎痛苦的样子,慌了神,伸手又要去探他的脉。

    温弥汜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不碍事,就是见了宁晔为我做了许多痴傻的事,有些心疼。”

    “都说了不许看!”

    “好,不看了。”

    “都给小爷忘了!”

    温弥汜点点头,稍稍有些迟疑后应道:“好。”还好,还好这些过往,姬宁晔都不记得了。不然不久后,他再如前世那般……

    这时,盛满了热水的木桶被送了进来。

    ☆、乱世纷争,台上阶下【二】

    “肯听话就好。”明知是忘不了的,都是温弥汜哄他,勾勾嘴角也算是满意了。伸手去解温弥汜的衣带,“别动,你在石室许多日,碰也不碰不得的。如今要好好洗洗。”

    外衣,亵衣,在姬宁晔手指经过后统统落在了地上。

    温弥汜被按进了水里,一直按到鼻子以下分毫不差地全浸入水里姬宁晔才罢休。俯下身子,捧住温弥汜的脸,顾不得袖子也顾不得长发,半张脸浸在了水里,吻上那双唇。

    来回辗转厮磨,舌尖从温弥汜唇舔舐到他的齿,再与他的舌痴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是熟悉的,有温度的,这个人的味道。

    好满足。

    许久,姬宁晔不舍地松开手,至起身子,脸上还挂着水珠,发梢滴着水,妖冶一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倘若旁人碰了你,就要他再见不得明日的朝阳。”

    这样气息,这样的温度,他姬宁晔要独占。

    也不等温弥汜答应,反正也由不得温弥汜不答应。他便是天理。话毕,转身去启开衣橱拿出两套洗净了的衣服,转身入了内间,一息间换好了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白巾。

    细细替温弥汜擦洗了身上,不许他自己来。姬宁晔嘴角的弧度始终在那,他是真的醒了,每一分触感都能证明。

    洗净,让温弥汜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擦干,套上亵衣,嘟囔了一句:“小爷我可从未这般伺候过旁人……不许你再……”再怎么?再离开?这话是他姬宁晔这般高傲的人会说出口的么?

    明知故问:“再什么?”

    姬宁晔把人塞进被窝里,没好气道,“没什么!”

    “是不许温弥汜再离开你吧?”一阵笑声传来,那是一种煦暖的语气里夹杂着的意味不明的笑。

    姬宁晔给温弥汜塞被角的动作顿了顿,他竟然毫无知觉。能让他毫无知觉的……会是谁?

    姬宁晔蹙眉,这声音他自是听见了,却判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滚出来!”

    吱嘎——没有人推碰,寝殿的门便开了,他在离门不及十步远的地方站着。

    “只怕不行。这天理可万万不能姓姬。”来人向前跨出的步子看起来是极慢的,但只一瞬息,便到了他们跟前。

    姬宁晔微微侧过身子把温弥汜挡在身后,抬手凝了灵力便挥过去。

    这是人,或妖,还是……

    究竟是什么?

    门外候着的小妖莫不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么?还同之前一样笔笔直站着。

    “温弥汜过了今日也只能魂飞魄散。”那比刀子更快的纤薄灵力确确到了那人跟前,确确触碰到了他的身子。按理该从他腹间割过,把他生生截成两段,那人却什么事都没有地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姬宁晔,你也是。人堕成魔,天地不容。”

    可以不管自己,但温弥汜便是姬宁晔的底线,双目里闪烁着怒意,“我看过不了今日的是你!”

    招招都往心口,颈项上招呼,那人动也不动躲也不躲地将姬宁晔的招数都化作虚无。

    “口气一如既往地狂妄啊,其实心里很慌吧?”那人一袭白衣,偏偏然地似是浑身仙气,这脸却模糊地只能觉着是天上地下再找不出更完美的,真真要看清是如何模样的眼睛,如何模样的鼻梁却又不能。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中了怨香的人,怎的能活这么久呢?如果转世轮回,真真灌下那汤水,熬过轮回的人,真可能记得前世情爱?呵,真是无稽。”

    “温弥汜还是前一世的温弥汜,姬宁晔也是前一世的姬宁晔。”压抑着的声音,温弥汜从床上有些艰难地坐起来,“这一世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你的一个局。”

    姬宁晔不懂,什么没有这一世,什么前一世的温弥汜,什么意思?瞪大了的眼里斥了诧异,盯着温弥汜。温弥汜则笑笑,轻抚他的发,在他耳边轻轻说,“等会告诉你,这些事……全在你的记忆里。”

    虽说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瞒不过那站在他们前方人的耳的,温弥汜明白。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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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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