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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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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法师塔 作者:梦里呓语

    正文 第38节

    [GL]法师塔 作者:梦里呓语

    第38节

    “……亲爱的,你哭了吗?”数丈高的法师塔下,一位女子又惊又喜地为她的丈夫拭去颊边一滴泪:“你看我一眼啊!”

    这位法师在恍惚了好久之后,张开双臂将他的妻子抱了个满怀,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亲爱的……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完全失去了对感情的认知与感受,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地观看着人间的喜怒哀乐,然而直到老师死去的那一刻,我才从这个不真实的、过分美好的梦境里醒过来,并发现……”

    “我从未如此深刻地眷恋过人世间的温暖啊。”

    成千上百的法师们开始逐渐从感情缺失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下塔者比比皆是,却再也无人去贪恋那危险而诱人的力量权柄了。

    ——如果连为了保护什么而登塔的这一初衷都忘了,连感情都缺失了的话,我要力量做什么呢?

    黄金领主的门徒们开始恢复感情了,法师们感情流失的诅咒马上就要被破解了!人们奔走相告,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数个昼夜之内就从遥远的极北荒漠便传到了奥斯曼皇城之内,却在奥菲莉亚的授意下,与青族领地完全隔绝,不予传播了。

    “皇帝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大臣们对奥菲莉亚的这一举动议论纷纷,却最终未敢置喙半分,“铁血之王”说一不二的名声在数年内已经深入人心,即使奥菲莉亚扣下了这个堪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还专门嘱咐说不要传到青歌耳边,那大臣们即使再纳闷再不甘,也得生生受着。

    奥菲莉亚下朝之后,怔怔地看着那把刻有精致繁复的荆棘纹样的长剑走了神,眼睛里便弥漫上一片淡淡的雾气,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所有的心绪都敛了下去,叹气道:

    “青歌啊……”

    “这种事情,我是真不敢告诉你。”

    这让她怎么说,让她去告诉青歌,你有恢复感情的可能,只要你的授业恩师死去,便可以用他的生命交换回你的感情,然后继续为奥斯曼效力?先不说她和奥斯曼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就单单说授业恩师这个点……

    谁不知道赤焰法圣青歌,年少时师从百家,博取众长,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导师啊,难道要一个个全都拎过来砍了头?就为了让她恢复感情?诸神在上,那也太荒唐了,杀鸡焉用牛刀啊。

    而且最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谁就能百分百担保,授业恩师的性命就能交换回法师的感情?黄金领主门徒众多,几乎可以说像他的老师戈林一样桃李满天下了,可是到头来,恢复了感情的也只有那么寥寥数百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最为关键的因素被人们忽略了!

    “怎样才能让她恢复感情呢……”奥菲莉亚将脸深深埋在双手里弯下腰去,从来不展现于人前的脆弱只有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

    “青歌,我不奢求你能救奥斯曼了……”

    “我只求你下来看看我。”

    她所有的坚强与自矜,所有的傲骨与智慧,在那个赤金色长发的女子离去之后,就好似烈火烹油般猛然增强了无数倍,几乎是在用拼尽全力燃烧自己的方式带着垂垂朽矣的奥斯曼一路往前冲,丝毫不敢停下休息。

    然而奥斯曼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能扛起国家的硬骨头,还要有人来应和她,阻止她,刚柔并济,才能调配得当,将这个国家带往更远的路上去。

    九丈法师白塔之上,长风浩荡呼啸而过,鎏金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华色伸出手,接住了空中那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蹁跹的纸鹤,扫了几眼便随手丢开,一任那张洒金烫花的信笺从空中飘荡而下,好久过去了也没能落地,转过身来对着还在埋首苦读的青歌笑道:

    “青歌,你看看我啊。”

    青歌当真也就十分听话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倚在栏杆旁边的华色。今天她穿了一袭素白的长裙,浑身上下什么首饰都没有,黑发及腰,眉眼带笑地倚在玉白的栏杆上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就连青歌都微微地笑了起来,丢下手中的书本浅笑着说:

    “华色真好看。”

    “别站那么远,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然而华色却摇了摇头,踮着脚趴在了栏杆上,看着浮云悠悠掠过,连叹气也一起变得悠悠的了:“青歌呀……青歌亲爱的。”

    “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到头来,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那还是都说了吧,免得我以后……不放心。”

    青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说什么呢华色,快下来,栏杆那里太危险了。”

    华色敛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更加闲散而怠懒地倚在了栏杆上:“你别嫌我啰嗦——可是就算你觉得我多此一举,我也还是要嘱咐你的。你要多做好事,谨言慎行,好不好?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你是个好人,可是要是人人都说你不好,那你也百口莫辩的啊。”

    “强极则辱,刚过易折,你和奥菲莉亚女皇如果要联手统治奥斯曼的话,你们势必要有一个人负责退步,来扮演和稀泥的角色的……”

    青歌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华色突然要这么说:“你说什么呢,华色?我都说过我不会下塔的了啊。”

    华色温柔又伤感地凝视着青歌,眼睛里倒映了一整个天空的莹蓝与洁白,倒映了漫天的云色与长空。许久之后,她轻轻一笑,说:

    “青歌。”

    “你要记得我——”

    话音未落,她便就着这个踮着脚的姿势猛地将身子往后一仰一压,轻飘飘如羽毛般将自己送出了栏杆!长裙翻卷如云,姿态干脆利落,果决得毫不迟疑!

    长风呼啸,浮云渺渺。一袭白衣,长发披散的华色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九丈的高塔上了。

    青歌瞳孔瞬间紧缩,下意识就抄起龙骨法杖想将华色捞回来,却发现法杖已经不知道被华色放在了哪里,而她双手结印要发动风行术的时候,华色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用来布作防御法阵的风铃声开始浩大地回荡,奏起不知名的、古老的挽歌。

    青歌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栏杆边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反应已经慢了不止一个半拍,僵硬得不听使唤,而与此同时,那一张之前被华色扔下去的纸,飘飘扬扬着又被狂风卷了上来,不偏不倚地掠过青歌眼前,又打了个旋儿,飞远了。

    青歌一瞬间浑身血液倒流,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她的视力向来很好,自然也看清了那张信笺上,印着斯佩德千瓣玫瑰的徽章和奥斯曼帝国黑鹰蓝狮的纹样,而那一句龙飞凤舞的话语,也跟随着纹章一起变成了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青歌心里了。

    ——法师至爱至敬之人突遇不测,或许可以唤回他们的感情……华色药剂师,你要不要试一试?

    从高塔之下传来几声几乎能撕破人耳膜的尖叫: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都摔烂了,好吓人,快找人搬走!”

    “谁坠塔了!守门人,你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是青歌法圣吗……不,不对,这个样子不像!是那位药剂师吗?”

    青歌怔怔地倚在墙上,竟是连下塔去确认华色生死、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墙角,呜咽了好久之后,终于嚎啕大哭了出来。

    声声凄厉又喑哑,如夜枭嘶鸣,杜鹃啼血,闻者无不伤心——却再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青歌要下塔了吗?”奥菲莉亚接过加急快递来的书信,眉眼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欣喜与得意的神气:“那感情好,我去接她——”

    “皇帝呀。”大臣们苦苦相劝:“青歌大公、青歌法圣她……”

    “华色夫人为了唤回她的感情,已经从九丈法师塔一跃而下、死无全尸了,青歌法圣刚刚丧偶,您也是新孀,要不要避嫌一下,派个礼官去接她好了?”

    奥菲莉亚整个人都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颤抖着双手将千瓣玫瑰的家主印章打翻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这位大臣还真就特别实诚地给她重复了一遍:

    “华色夫人坠塔自尽了……”

    “这不可能!”奥菲莉亚下意识地就反驳道:“华色那么喜欢青歌,怎么会……”然而说着说着,她下意识维护这俩人的话语就被什么东西给悄然截断了,最后一句话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便消弭在了唇畔:

    “我不相信,我要去接她回来。”

    大臣们继续苦口婆心地几乎要哭出来了:“皇帝!皇帝!奥菲莉亚女皇啊,请您三思,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在传播谣言,说是您……”

    “您苦恋青歌法圣多年,求而不得,才逼死了华色夫人的!”

    就好像九天之上直击下一道神雷,把奥菲莉亚从头到脚劈了个正着,她僵硬地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动作,沉默半晌后轻声道:

    “诸神在上……你们说什么胡话啊。”

    “单方面的、不能诉诸于口的感情,除了我本人,还有谁有资格说我苦呢。”

    “我喜欢青歌……而且的确喜欢了她好多年了,但是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屑于去做的!”

    大臣们还在被这个信息量过大的消息打击得呆若木鸡的时候,奥菲莉亚已经走出大殿门了。她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与洁白如絮的浮云,在被猛烈的阳光刺得双目酸疼后,才缓缓仰着头流下一滴泪来。

    第102章

    人的一生,都在追求其幼年时期未能得到的东西。

    贫穷者偏执地追逐着金钱,自卑者努力伪装着自傲,容色姝丽姣好的人过去可能面容丑陋平凡,没有安全感的人便形成依赖体质,抓住一点点微末的温暖就死不放手——就好像这一点儿温情便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一样。缺爱的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一份稳定的、完美的爱情,却很少有人能如愿。

    一封印着青族荆棘纹章的信笺被从九丈法师塔上珍而重之地用加密了无数重的法阵运下塔,十万火急地从丽都送往皇城,而这封信中写的什么,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人们——乃至后世史官们也只能对其加以诸多猜测,到最后,总是用一句话来结尾:

    那份密信仿佛预示着那个短暂而辉煌的“双王共治”的时代的开始,与“绿野乱政”的真正结束。

    而唯一可被世人所知的真相则是,“铁血之王”奥菲莉亚·斯佩德,在接到了她的挚友,现任青族族长的来信之后,便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在短短半日之内横跨半个奥斯曼,来到了九丈高的白塔之下。

    当日,烈阳当空,天气好的一点儿雾霾都容不下,阳光也恰似数年前青歌登塔之时一般,璀璨而明亮。奥菲莉亚惨白着脸——毕竟传送法阵太让人恶心了——匆匆从传送阵中现出身形,草草扶正了冠冕便提起锦绣的长裙向法师塔的正门赶去:“青歌……”话音未落,便顿住了。

    她本想叩开法师塔的大门,再以最隆重的礼节将眼下奥斯曼最为尊贵的法师恭迎下塔的,结果没想到她还没走近呢,就看到了在法师塔的台阶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个人。

    奥菲莉亚慢慢停下了脚步,停在了长长的大理石台阶的第一阶前,看着那个发丝上都已缀满夜露的女子,轻轻地、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般又叫了一遍:

    “青歌?挚友,我来接你了。”

    而在听到了她的呼唤后,金红色长发抱膝而坐的女子才微微动了动,四肢都明显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了,抬起头轻轻点了点,示意奥菲莉亚走过去。

    奥菲莉亚走近了才发现——

    青歌消瘦了好多,几乎到了伶仃的地步了,她的唇边挂着一抹茫然的微笑,眼睛里也没有一点儿欢乐的神气。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响地坐在台阶上,翠绿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却又一片清明。

    九丈高塔平地起,良人魂殒旧梦里。这个奥斯曼帝国的第一法师就好像终于醒了过来似的,在登塔五年不问世事,战火纷飞置身事外之后,第一次踉踉跄跄着,走下了她的法师塔,在台阶上枯坐良久之后,发缀夜露,衣襟带霜地对着前来迎接她的奥斯曼女王伸出了手:

    “挚友啊,你来……接我了么。”

    奥菲莉亚看着面前的这个清瘦又憔悴的女子,就蓦然觉得,距离她们出征雅克、求学帝都、并肩作战的那些大好年岁,已经隔了太多太多的光阴了。她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而已,可是谁也看不清她的眼神里藏着什么,就好像你无从判断,白雪覆盖的陷阱里,是狡兔,还是猛兽。

    她在笑,却又无端地有着十分的悲伤,全世界的热闹她都要掺一脚,全世界的欢乐她都可以饮一捧,可是匆匆来,匆匆去,无论多么绚烂的烟花,无论多么香醇的美酒,多么奥妙的法术与精妙绝伦的咒语,都无法阻碍她的飘零与跋涉。

    她就这样让灵魂漂流着走过千山万水,寻访着她那从九丈高塔一跃而下的、死去的爱人。

    奥斯曼帝国的军权,向来掌握在督伊与元帅双方的手中,一方有发兵权,一方有领兵权,这也是数百年前青书大公的逾矩护君行动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权利严重分化,以防有朝一日元帅拥兵自立,偌大帝国无人能抵抗。

    同样,身为皇帝近臣的督伊也是备受皇帝防范的,除非签下生死契约,否则督伊们一般是数年便要换上一次,像绿野青岚这样能在绿野长秋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还稳坐督伊之位十数年,不得不说真是个奇迹。

    然而自从奥菲莉亚上台之后,原来十分稳妥的权利分化便成为了一个笑话,本应成为督伊的青歌抛弃一切虚名、荣耀与义务登上法师塔,从此不问世事多年,而身为元帅的凯撒也在领受了全部兵权后战死边疆,导致大臣们又把那个又臭又长、老得掉牙却依然没能解决的议题摆到了皇帝面前: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新的督伊?

    正当奥菲莉亚几乎要愁白了头的时候,奥斯曼帝国第一法师,最年轻有为的法圣,曾任三军总元帅过的赤焰之青歌回来了。诸多荣光均加于她一人之身,时隔数年也未能磨灭起赫赫威名半分。

    九丈法师塔的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关闭,守门人,鎏金风铃,经幡,法阵,还有那成千上万本古奥的书籍,在青歌念出封锁法师塔的咒语后,便开始了蒙尘,等待着有朝一日她的归来。

    “赤焰之青歌回来了,她回到奥斯曼了!”

    在面对极好与极坏的消息之时,人们总是不吝于花费大把的力气让这个消息扩散得更远,尤其是在人心动乱的当下,他们急需一个强有力的精神象征做支撑,让他们能够安下心来,却很少有人愿意去深究,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弦更张回到奥斯曼。

    大殿之上,奥菲莉亚将那一枚象征着军权的红宝石徽章合在一起交到了青歌手里:“奥斯曼帝国从今日起,合并督伊与元帅一职,领军权与出兵权,自此以后,尽数归于督伊一人。”

    这是奥菲莉亚与大臣们商讨数月之后,终于各退一步得出的结论。奥菲莉亚的本意是她自己亲身上阵,兼任督伊统领三军对抗雅克,如果她不幸身死,那么便由大臣们组成内阁共商国是,效仿雅克共和国的制度。

    大臣们在听到这个想法后几乎全部拍桌而起,顶着奥菲莉亚冰冷的眼神据理力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奥斯曼再怎么落魄,也没惨到像华莱·奥罗执政时期那样让雅克打到门口,皇帝更是一国象征,是百姓们的主心骨,如果连奥菲莉亚都亲自上战场了,民心不就涣散了么?而且根据长久的前人经验来看,只要皇帝不过分昏庸,那么也不会有被逼宫的危险,分离军权还要增加一个防备的人——何苦呢?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大臣们做主合并督伊与元帅一职,但是必须要找合适而可靠的人来担任,率军征战前线,而奥菲莉亚可以上战场,但是绝对不能亲自操刀上前线,起个吉祥物的作用就好了。

    而在奥菲莉亚的争取之下,荆棘的王座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静静等待着一个能与女皇平分权柄的人的前来——

    青歌下意识地想躲避这份过高的荣耀,却在看到奥菲莉亚满含倦意与疲惫的双眼后顿住了。她沉默着领受了这份对常人来说可能过于沉重的荣耀,接过红宝石的军符,正要转身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的法师长袍的衣袖,被奥菲莉亚扯住了。

    青歌诧异地轻声问道:“奥菲?”

    奥菲莉亚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把她拉向自己,而与此同时,女官们小心翼翼地捧来一顶新的冠冕,纯金的、雕琢着精致的荆棘与鸢尾纹样的花冠静静地躺在深红的垫子中央,星星点点的白宝石镶嵌其上,刺绣精美的绶带静静地盘绕在一旁,只等皇帝亲手为受封者戴上了。

    青歌瞳孔紧缩——

    她于数年前,曾从上一任斯佩德皇帝的手中,领受过这一顶御封殿前大公的冠冕。只不过当时,那一顶金冠上只有百合花的纹样,除了预示着这一位大公是女性之外,再无他物,完全不像这一顶似的有着极为明确的指向性。

    奥菲莉亚捧起那一顶缠绕着荆棘与鸢尾的金冠,向着她露出一个满含祈求与解脱的笑容:

    “青歌,我只有你了……”

    “我加封你为殿前大公,三军督伊,真正的无冕之王,我的王座之侧,永远有你的位置,我的财富与权柄,我的一切一切,均与你平分。”

    “你和我一起救救奥斯曼,好不好?”

    青歌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奥菲莉亚都有些绝望了,她才低下头,任由女皇将殿前大公的冠冕佩于发间,黑蓝双色的绶带斜斜挂在肩膀上,女官们洒起漫天纷纷扬扬的金粉,按理来说领受了冠冕便应该从金阶上下去的殿前大公却没有任何向下走的意向,她在大臣们的目瞪口呆之下,领受了奥菲莉亚的权杖,一步一步走上了金阶,坐到了被平分出来的另一半王座上。

    第103章

    公元428年初,奥菲莉亚·斯佩德皇帝与青歌大公联手发布一系列诏令,其内容主要集中于财政与军务两大方面。

    奥斯曼帝国向来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极北的黄金领主手中,而本次改革中,所受影响最大的便是奥罗一族。之前以“绝对中立”的立场换来了财政权的黄金领主终于在凯撒·奥罗完全投靠了奥菲莉亚一方之后抛弃了中立的地位与准则,将财政大权尽数交到了奥菲莉亚女皇的手上,而奥菲莉亚也对失去了领主与大家长的奥罗们极尽庇护之事,将大量的人力与财力尽数投向刚刚从飓风侵袭中缓过来的极北荒漠。

    至此,奥斯曼帝国的各项权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不管是军权还是财政大权,议事权与决定权,除去依然按照少君侯选帝制度的选举权之外,一切权利均尽数集中在荆棘王座之上的两人手中。

    当年斯佩德皇帝在临终前动用了强制继位令任命奥菲莉亚为女皇之时,诚然顾虑到了拥有一半绿野血统的青歌无法让人百分百相信这一点,但是这个任命委实不怎么高明。毕竟奥菲莉亚与其做一名统筹全局的王者,还不如去做在前线冲锋陷阵的主力剑士,三军元帅,但是当时委实情况危急,矬子里面拔将军地就让奥菲莉亚在没有任何人辅佐的情况下登上了王座。

    虽然对于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奥菲莉亚的确不是很擅长,但是她采取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成功地将奥斯曼稳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乱世用重典。

    直到青歌下塔,归来封王,奥斯曼帝国才正式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全线改革与拨乱反正。贵族们的年金被大幅度削减,曾经与绿野交好过的家族被提高数倍税赋,大多数平民们的徭役与税金虽然没有提高,可是无数张征兵令开始雪花似的飞向各个乡村与城市,可观的佣金与抚恤金让无数人都在眼红,符合条件的年轻人们开始踊跃报名。

    匿名举报制度让无数贪官污吏纷纷落马,青歌端坐荆棘王座之上,对着下面不断求情哀嚎着的人们连脸色都未曾一变,轻描淡写地吩咐道:

    “拖出去,论罪处刑。”

    “先生好大的胃口,贪下来的税金竟然比我殿前大公的年薪都要多好几倍。”

    人际关系?面子?别开玩笑了,你跟一个刚刚找回了感情的人说这个,难度系数是不是有点高?

    羊毛出在羊身上,用来征兵的额外支出,自然也就从这些人的身上被榨出来了。由殿前大公和奥斯曼皇帝联手签署的征兵令被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奥斯曼帝国,自然而然地,也被潜伏在奥斯曼帝国内的雅克间谍传到了雅克共和国内,那张印着荆棘与玫瑰双重印章的羊皮纸被十万加急地送到了雅克帝君的手中——

    不,准确地说,是经由年轻的王储之手,送到了雅克的老帝君的手中。

    雅克共和国向来实行选帝制,每一任帝君都是由人民重重推选而出,一人称帝,其余诸位组成议会,共同议政。帝君的任期为十年,十年之后,便开始下一轮的权力更迭。然而从百年前,这个规则便在被悄然改写,更是在最近数十年里,平稳而成功地过渡到了禅位制与选帝制并存的局面。

    也就是说,在雅克的人民们被战争所扰而无法集中民意推选帝君继任人选的当下,此任雅克帝君有权决定即将将皇位禅让给谁!

    这一届的雅克老帝君在上任时便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让人难以想象那些简洁而有力的指令与行军部署、调兵遣将的至关重要的抉择全都是出自他的手下。而此刻,年老的帝君正颤巍巍地提起皇帝印章,将一个鲜红的印泥按在了禅位书上:

    “雅克以后……就靠你们了。”

    年轻的储君抬起波光潋滟的、温柔又多情的眼,眉间一点红痕艳丽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血来一样,她的大半张脸上都覆着面纱,淡金色的面纱笼盖之下,隐约能窥得她容貌妍丽,华光逼人,冶艳到了让人难以直视的地步,就算是当下大殿上多半人尽数是绿野一族余党,就算是当年被誉为奥斯曼第一美人的绿野青岚与眼下响当当的美人法师,“赤焰之青歌”同时在场,都无法褫夺她的风华与容色半分光芒:

    “天佑雅克,帝君尽管放心。”

    绿野鸿影——准确地说是已经成为了雅克三军统帅的他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她略微发抖的双手,沉声安慰道:

    “少君侯,您要反悔了么?——您的手在抖哦。”

    “我怎么会反悔呀……”身着金色锦缎长裙,乌黑的长发被金簪高高挽起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尚在不断颤抖的手,轻笑道:

    “我这只是太激动了而已,时隔多年重返雅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帝君欣慰地看着台阶下相互扶持的两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地说:“你阔别故国多年,还记得回来就好啊。”

    “帝君说笑了。”年轻的储君长揖到地,声音柔软又温柔,软和得让人听了就心情愉快,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敢相信这过于温和与无害的表象:

    “本侯此次重回雅克,便是要将奥斯曼覆灭于我手的。”

    老帝君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一个名字:“这可有点难度,毕竟眼下执掌奥斯曼国事的,明面上还是那位‘铁血之王’奥菲莉亚,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真正有大权力,能做主的可是现在欧诺塔大陆上最年轻的赤焰法圣呢,你怕不怕?”

    黑发女子在听到那个名字、那个被奥斯曼大陆传唱成了新的传说的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随即她的声音更为柔和甜美了,就好像眼前质问着她的,不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帝君,而是她那年轻貌美、法力高强的爱人一样,每句话的每个词都浸透了腻死人的甜蜜与温柔:

    “奥斯曼双王的贤名,我听闻好久了,甚至都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又怎么会怕呢?”

    她将那个名字碾碎了,浸透了蜜糖般从嫣红的唇中吐出,好像每个字都带着馥郁的芳香:

    “然而让我疑惑的是……赤焰之青歌,她怎么就真下塔了?”

    奥斯曼帝国。极北荒漠。

    负责征兵的执政官安东尼奥草草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欣慰地清点了一下前来报名的人数,看着长长的名单,他不由得欣慰地叹了口气,刚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用传送法阵将名单上报给青歌督伊的时候——

    “执政官,安东尼奥执政官!请您等一下!”

    “什么事啊?跑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消失。”安东尼奥拉了把椅子给来人,就着昏黄的天光看清了来人:“西泽尔?你不去帝都找你的老师进修,还留在极北荒漠干什么呢?”

    西泽尔喘了口气,将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名单拍到了桌子上:

    “我是来给您送名单的,执政官,望陵村全村人士自请奔赴前线!”

    安东尼奥做了这么久的执政官,自然也知道在极北荒漠中,是有这么个特殊的镇子存在着的,历代黄金领主不仅不把这个镇子记入地图并入辖地,而且还常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放任不管——

    “好好好!”安东尼奥喜笑颜开,连忙一叠声追问道:“按照青歌大公与奥菲莉亚女皇的新征兵令,每位上战场的战士都能得到可观的补助,更何况……”他翻了翻名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您身为青歌大公的弟子,也要上前线去吗?那么您可以在以下奖赏中挑选一个……”话音未落,便被西泽尔截断了:

    “身为百年前青书大公铁甲卫遗民,家国有难,自当捐躯。”

    直到家国危难之时,望岭村中所有尚且拿得动刀与剑,穿得上铠甲的人们全都自发地站了出来。他们从家里搬出了铸有鸢尾花标志的、尘封百年的秘银铠甲,把先祖留下的□□擦得锃光瓦亮,一整个村子的人,一整村的铁甲卫遗民,全村的青壮年、能上战场的人们,全都一个个列队从望陵村中走了出来,沉默地向着边境出发。

    而青歌当年尚为青族少君侯之时,在望陵村的土地上画下的那个守护法阵,那个“赤焰之青歌尚活在人间一天,非亲口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将望陵村的人们卷入战火”的誓言终于被他们主动打破,守护法阵在闪烁了好几下之后,终于彻底地黯淡了下去,安安静静地溃散成了一片赤红的霞光,却愈发显得远处那棵高大的枫树灼灼有绯色了。

    “西泽尔……我舍不得你。”玛丽抱着西泽尔哭了好久,久到排在他后面的人都经过传送法阵了,只有少数人尚在法阵入口处逗留:

    “你一定要回来啊!”

    西泽尔吻了吻她的鬓发,笑叹了一句:“亲爱的,只要你在极北荒漠,我就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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