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综]不是人类 作者:地日草
正文 第8节
[综]不是人类 作者:地日草
第8节
小青皱眉思考了半天,最后啊啊大叫放弃了:“做人太麻烦了!又要学两条腿走路,又要学情,情还这么麻烦!还不如做妖怪呢!”
言白笑了笑,像是在附和她又像是在反问自己:“是啊,做人这么麻烦,为什么还要做人。”
小青握了握拳头,还是不肯放弃:“既然姐姐能做到,我也能!我这就去找个人,体会一下什么是情!”说着她就挣脱了言白的手,转身就跑。言白还来不及喊住她,就见她又跑了回来:“前辈,不如就我们两吧!正好你现在也不知道了,我们互相学习。”
言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自己对眼前这条小青蛇含情脉脉说情话的样子,也想象不出将来小青抱着肚子害羞地跟他商量:“相公,我怀了你的蛋,这次你是想生十个蛋呢,还是想生二十个蛋?”
被自己想出的场景雷的浑身一麻,言白放弃让小青不要祸害别人的想法,义正言辞地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之后不管小青怎么说,他都咬死这个答案不松口,最后小青只好气呼呼离开,言白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轻点石桥扶栏,一跃站上旁边吊脚楼的屋顶。他刚才屋顶上站稳,就看到不远处几个河道外的江堤破了,波涛汹涌的钱塘江一下就从缺口处涌了出来,浩浩荡荡掀起十几米的巨浪,一下就把最靠近江堤的一排房屋全淹没了。是前段时间接连不断的暴雨造成的,再加上江堤年久失修,隐患一下就爆发出来,顿时聚集在镇中心的百姓全都慌了神,纷纷四散着挤来挤去有的要赶回家救出自己尚在襁褓间的孩子,有的想赶紧逃到镇子外面去,他们挤成一团,惊慌失措,眼见着就要在被洪水淹没前先被其他人踩死。
人群中央端坐的法海一下站起身,他一掀僧袍提起一跃纵身而起,身轻如燕脚尖轻点就站到了言白身边。他望着破损的江堤皱紧眉头,在轰隆隆的水声和百姓们的哭喊声中冲言白喊道:“必须尽快治水!”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席地坐下,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摘下捻在指尖念动佛号,言白见这边的洪水在他的退治下被平息,便跃到另一边控制下方的江水朝镇子外面流去。
同样察觉这场洪灾的白蛇和小青紧跟着赶来,她们冲言白笑了笑,联手作法,将剩下的洪水全都逼回江中。在四人联手下,突如其来的洪水消失得速度和它出现时一样快,甚至在百姓掏出木盆木桶前,水面就迅速下降到了原来的位置。白蛇和小青收起法力,来到言白身边望着那边的白衣和尚不解问道:“你怎么和那个和尚站起一起。”
尤其是白素贞,她忧心忡忡劝诫言白:“你之前还说我,结果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这个和尚不好惹,你小心别把自己搭了进去。”
言白面无表情:“我和他跟你和许仙不同,至少我不会和他结婚也不会为他生孩子。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青打断:“好哇!你们两个!”她指着言白和白素贞喊道:“姐姐你不让我试试和尚,为什么前辈他就可以?”
言白瞬间猜到在自己之前,小青想学习情的对象是谁,竟然是那个法海。
白素贞张张嘴,她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又被小青打断:“算了算了,我知道姐姐你又要说我道行浅,不能和你们两比。哼!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你们会的我要会,你们不会的我也要做到!”她说着,就跳下了房顶跑开了。白素贞尴尬地朝言白笑了笑:“小青被我惯坏了。”
言白摇头:“她的问题暂且不说,你和许仙现在怎么样了?”
白素贞笑了:“我和相公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言白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好。”
结果白素贞刚说完这句话没几天,小青就找上了言白,她拽住言白的手焦急地喊道:“前辈快来!老实人被我吓死了,姐姐要去采仙灵芝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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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白被她拉着直接就向白宅飞去,不能理解小青的话:“许仙怎么被你吓死了?”
小青低下头踌躇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把前因后果告诉言白,原来今天是端午节,许仙之前就由于种种原因怀疑了小青两姐妹的身份,今日又被盲眼道士蛊惑着带了雄黄酒回家。正好白素贞也有意趁此机会打消许仙的疑虑,便决定将计就计喝下雄黄酒,她毕竟法力高深不会轻易显出原形。谁知白素贞刚喝了一杯,许仙便后悔了,抢过剩下的酒倒进荷花池里,而小青又恰好躲在池子里,倒霉地中了招。本就是端午节,再加上雄黄酒,小青不由自主就显出了原形给许仙看到,把那个胆小的书生吓破了胆死了。
说到这里小青也觉得很委屈,她轻轻道:“我也被老实人吓了一跳,谁成想他这么不经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离开姐姐。”
言白没说话,拍了拍她头推开黑油大门走进宅邸里。
原来满池盛放的荷花全都枯死,荷叶也全部萎缩成黑色的漂浮在静止不动的水面上。主宅上原本挂着的白纱全都换成了黑纱,已祭奠男主人的死亡。走进屋子里,空荡荡的房间中央仰面躺着一个人,身上铺着黑色半透明的纱巾,一身素缟的白素贞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她眼带泪花,声音哽咽:“你来了。”
言白觉得她似乎又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来,只好先点点头应下。
走到许仙身边,言白低头仔细打量黑纱下书生的脸孔:脸色惨白,眼睛瞪圆,表情惊惧,果然是一副被吓死的模样。
白素贞站起身,对言白说:“只有昆仑山的仙灵芝能救他,我要去昆仑。”
言白之前就从小青那儿得知这件事,但问题是……“仙灵芝由南极仙翁的仙鹤守护,你斗不过它的。”
白素贞咬着下唇:“斗不过我也要斗!我一定要救许仙。”她望了眼躺在地面上的男人,擦干眼泪露出坚定的眼神。
言白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他一把捏住白素贞的手腕,手指刚搭上去就瞳孔一缩,盯着她厉声道:“你怀孕了!”
白素贞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言白见她一脸“就算怀孕我也要救许仙”的表情,气得胃疼。想想自己从有神智那天开始就和她一起呆在紫竹林里相依为命,他们一起捕猎,一起修炼,一起畅想化为人形后的生活,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白蛇一条命。
“罢了,我替你去。”最后言白妥协了,知道白蛇让小青找自己来为的就是让自己帮她。不过,在发现对方怀孕后,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白素贞和自己去了,不就是只鹤吗,就算是法海拦路他也照打不误。
“我也去。”小青等了半天终于逮住机会将功补过,“姐姐你就在这里看顾老实人,我和前辈去取仙灵芝,我们两联手肯定不怕那什么仙鹤的。”
白素贞望了小青好一会儿,又望着言白半晌,她点点头:“拜托你们了。”
事不宜迟,三人商定后言白便和小青启程。他们直接使出腾云驾雾之术飞上天空,一路向北飞去,只是在经过圩镇上空的时候,一朵祥云陡然升空跟在他们身后。
呼啸的狂风中,小青冲言白喊道:“前辈!后面有朵法云跟上来了!”
言白回头,透过他自己被风吹得在空中飞舞的头发,只见一朵镀着金边的白云正急速向他和小青逼近,云朵透着一股他熟悉的佛门法力。
是法海。
言白拧起眉头,一把拉住小青的胳膊对她说:“我们加速。”后者点点头,两人双双将他们的速度提高到极限。
在两人全速赶路下,很快一片绵延的山脉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渺渺仙雾笼罩在一个个春笋般的山峰头上,在金色的阳光下变成一片缓缓流动的璨金色烟河。在一座座山峰中,有一座靠西方的山峰尤其高耸凸出,那座山峰从半山腰处就被白雾笼罩包围,正是那株仙灵芝所在。
小青顿时大喜,按耐不住地叫道:“老实人有救了!”
言白感觉到身后追击人越来越近的距离,赶紧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冲动:“你去取灵芝,我拦下后面的人。”比起仙鹤,还是天生慧根自幼修行的法海更危险些。
小青也明白这一点,她点点头对言白叮嘱道:“前辈你小心,我采了灵芝马上就过来。”说完就化成一股妖风向灵芝卷去。
妖风刚从言白身边飞过,一声暴喝就如惊雷般炸起:“大胆蛇妖,竟敢来盗取仙灵芝,看我今日不收了你们!”
言白回头,视线中一个铜钵被扔到半空中,口朝下对准自己,铜钵愈来愈大,周围同时响起令人心烦意乱的梵唱声,往常听上去让人心平气和的佛语,此时却让言白气血翻涌。他暗道糟糕,没想到心魔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挣扎着要出世。
云层间传来一声啼鸣,仙鹤也从东方的云端出现,拍打两翅急速向这边冲来,言白知道小青得手了,不敢回头盯着那铜钵抬手就是几道妖气过去喊道:“小青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小青的声音远远传来:“好!那前辈你小心!”到后面越来越小,显然是在飞速远离。
法海怒目圆睁,动了真火,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佛珠就往言白左边一丢:“去!”
那边的仙鹤也再次鸣叫着,调头朝小青追去。
言白眯起眼睛,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向铜钵。他的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浑身妖气瞬间暴涨,冲天的妖气遮天盖日,甚至让东边的太阳光芒也黯然失色。
整个昆仑山脉顶端一片黑暗,渺渺仙雾从刚才的金色变成了黑色,席卷着形成巨大的漩涡,在漩涡中心一头蛟般大小的黑蛇破云而出,它张开嘴,露出利齿,冲法海吐着鲜红的蛇信。黑蛇一甩尾巴,头顶上的铜钵就被抽成碎片,再甩尾巴,一道黑气闪电般飞向仙鹤,蛇般紧紧缠住它的脖子和翅膀。
仙鹤哀鸣一声,从天空坠下。
法海身体一转,身上的红底金纹袈裟便飞过去,托住了仙鹤。
仙鹤原本洁白的身体从尾部被迅速染黑,躺在袈裟上痛苦挣扎,拍着翅膀哀哀鸣叫。见此情形,法海勃然大怒,眼中精光暴涨,当即盘腿坐下,悬浮于空中,念起降妖伏魔的经文。他全身上下顿时发出万道金光,其光线之强可媲美太阳的光芒将昏沉的天地间照亮。
黑蛇冲法海嘶吼,狂澜般的腥风扑面而来,后者只觉身体一片火辣,赶紧加快了念动经文的速度。这头黑蛇气候已成,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化为黑蛟了,这种妖气惊天的妖物绝不能放过。
法海下定决心,瞬间心中一片平静。嘶吼着甩尾冲他咬来的黑蛇消失了,漆黑涌动的危险云海消失了,拍打着翅膀扬起长脖的仙鹤消失了,唯有一滴水滴下落到水面上,溅起一圈圈向外扩大的涟漪。涟漪消失,再一滴水落下,新的涟漪形成……
他睁开眼睛,黑蛇的獠牙尖锐无比,就在法海头顶上,朝他咬下!
法海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只听一声巨响,黑蛇倒退着飞了出去,庞大的身体撞上一座昆仑山峰,溅起万千碎石。
法海喘着粗气,紧紧盯着被撞断的山峰处涌起的黑色烟雾。刚才若是迟了片刻,他现在就要在黑蛇的肚子里了。不过就算成功一掌从内部打伤黑蛇的喉咙,他也不轻松——原本宝相庄严的气势无影无踪,袈裟被他甩去搭救仙鹤,身上只留下一件单薄白色内衣,但是此时这件白色的内衣也被溶解成灰烬,是刚才黑色喷出的腥风造成的。
法海向来稳如磐石的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无数道细小的伤口陡然遍布了他□□的上身,千千万万道细小血柱噗嗤着同时往外狂涌。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掌将其拍出。法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往后飞去,轰地砸在另一座山峰上!
弥漫在天地间的黑雾此时被拧在一起,它们如此浓厚几乎化为实体。在这法眼也无法传统的黑暗中,一只素白的手拨开黑雾,紧接着一条□□的胳膊,再来是肌肉分明的胸膛和腹部。最后,一个黑发散乱的俊美男子从黑雾中踏出。他全身上下未着一缕,黑发浮动环绕在周围,一双眼睛通红似血,面无表情地盯着法海。
在对方宛如实质的威压下,法海不能动弹,只能强压下内伤和男子对视。
“小白!我们来助你!”远远地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两人扭头看去,乌云翻滚中一抹白色和一抹青色正迅速向这边飞来。
言白歪了歪头,脸上竟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似乎不认识她们般。直到白素贞在他身前落下,手持白蛇剑帮他挡住法海,言白脸上的茫然还是没有消失。
乌云翻滚的越来越剧烈,时不时有闪电穿过,轰隆隆的雷声震动地昆仑山脉好像都在摇晃。
小青同样持青蛇剑站在一边,对言白喊道:“前辈,别担心,仙灵芝已经给老实人吃下了!现在有我和姐姐在,谁也伤不了你。”
听到这句话,言白冲她笑了笑。
小青不由一愣,前辈长相俊美,却向来表情浅淡,就连微笑也淡的像一缕抓不住的雾气。但他此时的笑容却绮丽非常,眉宇间有股不自知的媚态。偏偏他眼神清澈,孩童的无辜和妖怪的邪气在他身上交织着,形成一股惊人的魅力。至少向来大大咧咧的小青,面对他的笑容也忍不住红了脸,微微垂下眼小声低喃:“前辈作什么这样笑……”也太妖孽了些。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小青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
她看见,前辈挂着俊美邪气的笑容将手贯穿了姐姐胸膛。
“……姐姐!”天地间响起小青撕心裂肺的叫喊,轰隆隆的雷声在众人头顶响起。
一滴雨水搭在法海的脸上,两滴,三滴……接连无数滴,倾盆大雨哗哗落下,整个世界都暗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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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白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他就像被装在一个灌满鲜血的罐子里无法呼吸,无法移动,透过罐子里的液体望出去,世间万物都被蒙上一层红色。他在哪?法海又在哪?言白想,大脑转动得异常缓慢,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正举着手,手腕和小臂被裹在什么里,温热黏腻,在小臂的左侧还有一个东西在缓缓跳动。
他皱起眉,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臂。一声闷哼,像是个女人的呻|吟。
女人的呻|吟?他不是在和法海打架吗?小青呢,是不是成功把灵芝送到了?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生锈的大脑开始嘎吱嘎吱转动,转动得速度越来越开,罐子里的红色液体被人放了出去,随着液面的下降世界将原本的颜色呈现在眼前。
一个力量控制着言白酸软无力的手臂将他从被禁锢的什么东西里释放出来,有炙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用舌尖舔了舔,甜腥的气味顿时占据了味蕾,信号传递进大脑,这是……血?
是血。是谁的血?
言白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里。
他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上,头顶无尽的上空是黑色的天空,没有亮光,他就这样随波逐流不知会飘向何方。
一双手从背后拥抱住他,身后的人从海底浮上,用同样仰面朝天的姿势躺在言白身下,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低沉的笑声随着耳垂被舔舐的濡湿感钻进了大脑。
言白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坐起了身。当然没有什么人抱住他,也没有人在他耳边轻笑,只有一个大和尚正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看样子随时都会拍下。
言白咳嗽一声,尴尬地发现自己寸丝不挂,赶紧变化出黑袍。等身体被衣料裹住后,他才有了底气抬起头和法海对视。
没想到法海竟缓缓收起了手,还说了一句同样出乎言白意料的话:“你清醒了?”
言白愣住,顺着法海的目光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青草坡上,暖暖的阳光照着自己,轻风吹过,青草摇晃,好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过,他不是和法海在昆仑上空对拼吗?
看出他的疑惑,法海将刚才准备好的佛珠重新套回脖子上:“你后来心魔爆发,打伤了白蛇和青蛇自己逃走,我一路追过来不久前才发现你。”
“心魔……”言白轻轻重复了一遍,抬起手细细打量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只手□□了白素贞的身体?
原来那血是白蛇的。是他同伴的。
言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心魔终究还是诞生了。那片黑暗的大海就是他的识海,从背后拥抱自己的就是心魔。
这个念头刚滑过言白的大脑,他就听到冥冥之中有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低沉优雅的声音和之前如出一辙。
“你的心魔是怎么产生的?”法海的这个问题让言白回过神来。
他松开拳头,看一滴滴鲜血滴落在碧绿的草叶上,淡淡答道:“从我的心里产生的。”
“我是说你心魔产生的原因。”法海不满他的回避,皱起眉头耐心地讲清自己的问题。
言白难得见他对一个问题如此上心,紧追不舍。法海此人就像寺庙里供奉的一尊尊金佛般,肉身完美,心志坚定,毫无感情。不,不应该说他毫无感情,只能说他心中只有大爱。大爱者无情,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个体产生感情,所以刚才面对言白的,他也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因为在他眼里赤身的言白和其他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没什么区别。而现在这样一个人,却对这个问题如此固执。
他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法海会是这个态度的原因,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浅淡略带讥讽:“你在我身上是找不到你产生心魔的原因的。”
法海浑身一震,竖起眉毛瞪起眼睛:“妖怪,在我面前还如此胡言乱语!”
言白摇摇头,撑起一条腿手臂搭在上面,仰头望着他:“被我说中了吧,你每次生气后才会一口一个妖怪。你有心魔我并不惊讶,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他顿了顿,自嘲道:“因为我有经验啊。”
大概是被他那句“因为我有经验”所触动,法海态度缓和下来,盯着他的目光也温度回升了许多:“你这是信口开河,我天生慧根自行悟道入佛门怎么会有心魔。”
“谁知道呢。”言白垂下眼帘,“就像谁能想到我一个快要化形成蛟的蛇妖还会出现心魔。”不要说化形了,他现在连六成妖力都不敢动用,一旦动用妖力过多心魔就会趁机占据他的身体,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大开杀戒。
法海沉默下来,停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心魔并不可怕,只要你敢面对他。这本就是你命中的劫数,渡得过便豁然开朗,渡不过就会被心魔取而代之。”
言白讥讽一笑:“你说的好听,你自己还不是不敢面对心魔。”
“都说了,我没有心魔!”法海的声音又变得冰冷生硬。
“你有。我还能猜到你产生心魔的原因,你本来该是无情无欲的佛,却因身在红尘太久,心也沾染上了凡人的情感,你不敢相信,一直回避,你怕承认,你怕你自己真的有情。你是佛,你怎么可以有私情。”
“你!”
言白感觉到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他一动不动,任法海示威般的动作。他会示威不正是代表被自己说中了么。
果然片刻后,法海的手到底还是没压下来。他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言白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几个月后,言白坐在一座山顶的凉亭里盘腿而坐吐纳调息。已经进入夏季,原本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早就谢了,但更多品种的花开始竞相开放,尽态极妍。空气中充满夏季独有的生命力和甜美的花香。他的身边,一只白蜘蛛动了动自己毛茸茸的腿,从凉亭石凳爬到木柱上:“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搞的?还搞出心魔来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直说不就行了,还假模假样地拿佛偈敷衍我。”蜘蛛精不满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忽然停下来抬起头四处望了望,“有妖怪!”
言白也发现了,不仅有妖怪,还是他熟悉的妖怪。他松开腿,站起身,看见一个青衣少女和一个白衣女子正朝自己走来,后者小腹隆起,连宽松的长裙都遮掩不了。
毕竟几个月前才用手臂贯穿了小伙伴的身体,言白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一直等到白素贞和小青走到凉亭前,才看向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小青不复从前一见到言白就扑过来的娇憨神态,不光没扑上来,还下意识地挡在白素贞身前,直到确定言白不能越过自己攻击白素贞,这才小声地喊了句:“前辈。”
白素贞赶紧把她拉开,冲言白笑笑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言白哑口无言,还是在蜘蛛精重重的干咳声中才回过神来,立刻答道:“没事……你呢?”
白素贞望着言白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信任和亲近:“当然没事,我毕竟有上千年的修为了。”
“姐姐没事可把我吓坏了。”小青见两人相安无事,气氛融洽这才敢插嘴,向言白抱怨,“前辈你那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姐姐看成大和尚了。”
言白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否认:“不,我没有。”
“那你……”
“我没有把你姐姐错认为法海。我……那个时候任何人出现在我面前都会被我攻击。”
小青盯着他眉宇间的深深皱痕咽下了冲到嘴边的话,她本来还想控诉前辈也打伤了自己呢,那道伤痕让她足足疼了两个月,现下看来,那个时候的前辈是六亲不认?
想起被黑雾环绕,犹如魔神降临般的言白,小青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还是白素贞心挂许仙,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这还没和言白客套几句就迫不及待地跪在了言白面前。
她的举动反而把言白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
白素贞固执地跪在地上,不顾小青地搀扶,也不管言白搀扶的力道,紧紧盯着他轻声道:“上次你帮我取回灵芝还因此发了狂,引出心魔我很感激。但是……但是,看在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能不能最后帮我一次?”
此话一出口,言白就明白了恐怕又是和许仙有关的事情,本来一力要扶起白素贞的力道也松了松:“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我。”白素贞的眼圈红了,这还是言白第一次看见她红了眼睛,妖类本应该没有人类的感情的,不说他这个异类,至少原本的白蛇压根不会有伤心这种感情,也根本不会产生眼泪。而现在,她为了一个人类跪在她的同伴面前,怀着他的孩子,还为那个人类几欲落泪,低声恳求:“求你了,答应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帮忙。在这次以后,”她将自己手上的玉镯褪下,双手捧着送到言白眼下,字字梗咽,声声泣血,“在这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帮忙。”
言白望着她手心的那抹翠绿,松开了手站直身体,低声问:“你真要如此?只为了一个人类?”
眼泪从白素贞的眼角流下,顺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滑到下巴滴落:“他不是人类,他是我的相公,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的白素贞再也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白蛇妖了,应该说她早就不是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
“你起来吧。”言白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后退了一步,“玉镯你留着,我帮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结束后我就会离开圩镇。”
白素贞僵在原地,几个呼吸后她将玉镯重新套回手腕上站起身,擦干眼泪,轻声告诉言白这次许仙又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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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次是法海主动找上了许仙。他告诉许仙白素贞和小青实际上是两条修炼千年的蛇妖,最擅蛊惑人心,并将自己戴的的佛珠交给书生,让许仙回去后不要声张,他稍后便去收妖。而许仙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将佛珠扔掉,跑回家警告白素贞和小青。没想到她们正为了他互相置气,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白素贞原是想,就算法海来了,她和小青联手也能和他斗一斗,谁曾想法海直接找上了通风报信的许仙,把他抓回了金山寺。金山寺乃佛门重地,里面和尚众多,另有数尊金佛镇压,就算是白素贞平日里也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她丈夫被掳进去,她也顾不上其他,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闯金山,救许仙!
三人捏着法诀乘风来到金山寺,只见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正面有一条长长的石头阶梯从山脚一路攀爬上山顶的寺庙入口。在石阶的两旁,刻着无数怒目圆睁的大罗金刚像,雕像遍布山体前后左右,共一百零八位,形态各异,拿着不同的法器注视每个想闯进庙里的人或者妖怪。
尚未到达金山脚下,言白就感觉到惊人的威压扑面而来。身披鲜红袈裟,手持镀金锡杖的法海从寺庙正门走出,站在石阶尽头望着三只飞来的蛇妖。
按照事先说好的,白素贞抢先跃下法云,跪在石阶上向法海哀求:“法师,求您放了我家相公。”
法海双手合十,先唱了句佛号,然后才不紧不慢道:“许仙已决定剃头受戒入我佛门,蛇妖你莫要再做纠缠。”
白素贞还未回话,小青就站在空中轻叱道:“大和尚你不要胡说。老实人得知姐姐有了身孕后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出家当和尚,一定是你们这群卑鄙的和尚强逼他的。”
“小青不要乱说。”白素贞侧过脸,制止了她,转而面向法海重新请求道:“法师你法力高强,我们姐妹向来敬重你非常,小青刚才只是一时心急才胡言乱语,请法师不要放在心上。法师说我家相公要出家,既然是您说的,我信。但是能不能让相公出来,我想最后和他说几句话。”
“荒谬!”法海脸色不佳,一挥袖子厉声道,“佛门清修弟子其实你想见就见的,这里是佛门重地,不是你们妖精胡作非为的地方。许仙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蛇精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姐姐,你别跟他废话了。他不肯把老实人叫出来与你相见,分明是心虚。我们干脆冲进去,直接把老实人救出来!到时候再问个清楚也不迟。”小青将青蛇剑横在胸前,朝白素贞喊道。
言白也赞同这一点,法海口口声声说许仙决定出家,又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和他妻子见上一面,怎么看都很可疑。他也落了下去,扶起白素贞,眼睛和法海对视,口中冷冷道:“你和小青冲进去找许仙,我拦住法海。”
白素贞也是行动果断之人,她只考虑了一秒就同意了这个计划:“好,那你小心。”
“大胆妖孽,你们太猖狂了!”禅杖重重往地面上一敲,上面挂着的金环相互撞击,清脆有声。法海借着禅杖砸地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摘下脖子上的佛珠就向言白和白素贞扔去。
言白心念一动,手上浮现出一把用妖力幻化出的血红长刀,刀身长而薄,源源不断地喷吐出黑色毒气。他用这把刀向前轻轻一砍,顿时刀尖黑雾喷吐,转眼间就将佛珠包裹住。黑雾活物般扭动,雾气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啃咬佛珠。
言白一推白素贞:“走!”同时他自己跳了起来,手持长刀对上举着锡杖的法海。
两人刀对锡杖,互拼力气,双方的手因用力过度俱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言白身后的白素贞见状对小青喊了一句:“小青,我们走!”两蛇趁机化为一青一白两道妖风,吹向寺庙入口。
法海猛地睁大眼睛,大喝道:“哪里走!”他故技重施,身体一转,肩上的红色袈裟就从身上飞起,朝两道妖风罩去。袈裟越变越大,去势极快,眼见着竟要在寺庙入口追上妖风!
言白在他转动身体时,便将自己手中长刀往前一扔,刀尖直指袈裟,紧跟着而去。在袈裟一角罩到青色妖风的上方时,言白指尖一抬,加大妖力:“破!”
随着他的厉喝,血刀瞬间加快速度,化为一道红影直指刺入袈裟中。刺啦一声,袈裟应声而裂。
言白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金光,那光擦过他的耳畔,带起一片风声,打在了身后的石阶上,石头雕琢的台阶瞬间四分五裂,断开一个大口。
由于心魔的存在,言白根本不敢使出全力,而法海见这群妖怪敢当着自己的面闯入金山寺,怒火攻心,出手一次比一次重,速度也一次比一次快,几乎是压着言白打。
言白左闪右避,不肯与法海正面交锋,就在打斗的当中心魔还无时无刻不在纠缠他。
“这和尚太讨厌了,我帮你揍他如何?”一只手覆上言白的手臂,有人从背后贴上他,用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言白动作一顿,差点被法海的禅杖打中,虽闪得及时,脸部皮肤却被禅杖带起的罡风划破。
“他伤了你,这本不应该的。你不该这么弱,为什么不尽全力?”心魔轻笑一声,握住言白拿刀的手,高高扬起,“我来帮你。”
“滚!”言白左臂曲起,手肘向后击去,却被身后人轻描淡写地挡住。
“何必呢,我是为你好。”他抓着言白的手宛如铁钳,力气极大,捏的言白手指酸疼。言白试图放开手里的刀,却发现整只右手都麻木了,不受控制,只有他看见一只同样覆盖黑袍的手臂虚影在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唯一不同的是虚影黑袍上布满繁复的红色蛇形花纹。
法海瞳孔一缩,发现言白全身的妖力都聚集在他高抬起的右手上,手臂正对的方向正是金山寺,他急忙结印念咒一掌拍去。
但是,已经迟了。
在法海的金色巨掌打中言白的同时,他的手臂挥下。无法形容的悍然妖气化为巨大的长刀,向金山寺劈去,金山在巨刀下像是玩具般可笑,轻而易举就被从头到脚整个劈成两半。
言白倒退着飞了出去,胸口一木,吐出一口鲜血。一只手从身后遮住他的眼,心魔在他耳边笑道:“来,我帮你。”
心魔趁他重伤把他关进了识海!
茫茫的黑色海洋中,言白从空中落入海水里,溅起黑色的浪花。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下沉,下沉,不断下沉……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关进去?
言白握紧拳,聚集起全部心神:“给我滚!”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放大的、满是仇恨的扭曲脸庞。法海浑身鲜血,一只手臂软软垂在身体两侧,正朝他大喊:“蛇妖,你要杀便杀!”
言白手一抖,力劲一松,法海就直直落了下去,他在砸到地面之前,翻身一滚泄了坠落的力道,安全着地。
“前辈!你没事吧?”小青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无疑是之音,让言白精神一震,终于完全回过神来。金山被从中劈成两半,两侧山体相互摩擦着轰隆隆坍塌,金山寺里的和尚无一幸免,全部惨死。而白素贞和小青扶着许仙,正站在地面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言白盯着一张张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知道了法海那句要杀便杀的含义。金山寺已毁,全寺和尚全都因自己而死。
“前辈,你没事吧?”小青飞上天空,迟疑着不敢靠近他,怯生生地问。
言白闭上眼:“没事。”
“啊——”地面传来惨叫声。两人低头,发现白蛇软倒在了地上,本来不甚明显的腹部布置和尚胀的奇大,显然是快生产的模样,而许仙在她旁边不知所措,只会搂着她肩膀大喊:“娘子,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糟了,姐姐动的妖气过多!刚才在金山寺里,那群和尚把许仙的五感全封了,我们不得不用妖气找他,姐姐之前飞来时就动了妖气,找许仙时更是拼了命,现在孩子要出生了。”小青边解释,边落在了白素贞身边,一把推开许仙,握住白素贞的手:“姐姐!”
白素贞现在神智还清醒,她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盯着言白艰难地笑了笑:“今天多谢你了。”
言白沉默,上百个和尚尸体的惨状还不断在他眼前回放。
“啊!”白蛇扬起脖子,痛叫出声,她胸口急速起伏,握着小青的手气喘吁吁:“我要生了。”
话音刚落,几人就听到她再次大叫一声,紧接着裙摆被鲜血润湿,一个孩子的啼哭声传来。
小青瞪圆了眼:“这么快!”她揭开纱裙,只见一个皱巴巴像个小老头般的婴儿躺在白素贞身下,他的脐带还连在他母亲身上。
“不可能!蛇妖怎么可能产子!”同样听见婴孩啼哭,法海比其他人受到了更大的冲击。蛇妖产子,意味着她真的有了人的感情,妖怪怎么会有人的感情?怎么可以有人的感情!
☆、45|41|39211
法海接连倒退了几步,瞪着小青怀里的婴儿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人妖两别,蛇妖怎么会生下认得孩子,不可能的……不可能!”他大叫一声,双眼充血,身上原本的金光竟开始慢慢转黑,表情扭曲。
“他怎么了?”许仙被这位高僧现在可怕的样子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他走火入魔了。”言白望着法海的眼神很复杂。他只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之前苦苦坚守的原则被毫不留情打破,深信不疑的观念被彻底粉碎,轻者像自己般产生心魔,重者则如法海这样走火入魔,功亏一篑。
已是双眼赤红的法海向前走了一步,向小青伸手:“把孩子给我。”
小青紧了紧胳膊,护住怀里放声啼哭的婴儿:“不。”
“把孩子给我!这是妖孽!人和妖不能在一起,蛇妖产子,天地不容!把孩子给我!”法海大吼。
“不!”小青朝他喊道,“根本不是这样的,你看看天空,什么天地不容都是假的!”
闻言,几人同时抬起头。之前因斗法而乌云滚滚的天穹之上,云海正渐渐散开,露出乌云后的太阳,金色的光线一缕一缕洒下,成束状照射在大地上,照亮不复存在的金山,照亮满地滚落的碎石,照亮众多和尚的尸体。
法海哀嚎一声,不敢相信这一幕,用手捂住脸转身逃走。
小青刚把孩子还给白素贞,见状就想追上去,却被言白拦住,后者摇摇头怜悯地注视法海迅速远去缩小的背影:“让他去吧。”
“可是……前辈,这些和尚都是你……法海会不会……”小青犹豫着提醒。
言白平静地重复一遍:“让他去吧。”说话间法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小青再想追上去也来不及了。她跺了跺脚,唉声叹气地替言白担心:“大和尚法力那么高,虽然现在走火入魔了,指不定以后他就要盯着你,多麻烦。”
言白没说话,让小青三人先回白宅,他稍后回去。小青本想说什么,却被白蛇拦住,白素贞颇有深意地望了眼言白,几句话就说服了小青。
等他们走后,言白慢慢走到一个和尚尸体旁,蹲下身仔细盯着他死不瞑目的脸。
“感觉如何?”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衣料的摩擦声响起,黑色的袍角拂过横卧仰躺的石头,一个人站在言白身后弯腰探身。
言白回头,看见一张他看了上千年的脸,他自己的脸:“心魔。”
明明张着同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男人眼神清澈到苍白,嘴角永远上翘,无端在眉宇间就带出邪气:“我的本体,看到这些惨死的人类,你还坚信自己拥有人的感情吗?表面上装出一副后悔心痛的模样,其实你的内心毫无波动吧。”
心魔伸出食指,抵在言白的胸口,隔着衣料,皮肤,肌肉,一颗心脏平稳有力的跳动。是他们两人共有的心脏。
言白一动不动,任由他用将手绕着胸膛打转。
“你的心跳得太稳了,本体。你根本对这些和尚的死毫无感觉。”心魔收回手,甩了甩袖子,绕过言白走到他刚才盯着的尸体另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单膝跪下,把尸体睁大的眼睛合上,抬起头冲言白灿烂一笑:“来吧,我帮你把这些人埋起来。”
心魔当然没有实体,但他拥有来自言白自身的法力,他们其实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面。
一个简单的法诀就能挖出一个巨坑,再换一个复杂些的,控制这些尸体自己站起来,一个个摇晃着向尸坑走去,整整齐齐在里面躺好,接下来只要再把泥土填上便大功告成。很快,所有的和尚都被埋葬起来。
言白盯着那个巨大的土包很久,直到心魔都不知不觉消失了,才转身走回圩镇。
金山寺倒,法海逃走,这附近再没有可以威胁得到白蛇的存在。
白素贞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救回许仙心满意足,继续和许仙过起之前举案齐眉情投意合的好日子,而小青却决定离开。临走之前,她对言白说:“前辈,之前五百年我一直都依赖姐姐。这次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保护不了姐姐和她的孩子。我想要出去看看,去看看人的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我到现在还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我对姐姐有情,我对前辈你也有情,就连老实人我都对他有情。等下次见面时,前辈,我会告诉你情是什么。”
言白点了点头,倒也同意她的决定。他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没有和你姐姐说?”
小青笑了笑:“姐姐和老实人想必能过的很好,我也不打扰他们了。姐姐早就知道我要走,至于老实人……”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言白到现在对许仙还是感官不佳,尽管他在法海面前不愿出家,知道小青和白蛇的蛇妖身份后也不离不弃,但他的确对小青有不一样的感情。有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深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不过,想必这点白素贞也清楚。他已说过金山寺一事是他最后一次帮白蛇,在这之后,她到底会过得如何,就要看他自己了。那环玉镯倒是还套在白素贞手上,只是再也没有了妖气附着于上,只是个普通的镯子而已。
小青向言白摇了摇手,转身跳上渡江的木船。后者望着船夫解开绳索,竹篙一撑便驶离了码头,想起他刚来钱塘江边时,她和白蛇就是坐在一条带棚的木船上,专等着机会结实许仙。
叽叽喳喳的鸟叫传来,言白抬起头,看见一只麻雀不知从哪飞出来,跌跌撞撞往他身上冲,幸而在它真撞上去前,及时刹住了车,扑棱着翅膀落在言白的肩膀上。小麻雀转动脑袋,用黑豆子般的眼睛打量言白,仿佛在确认他的身份。确定后,它嘴巴一张,吐出清脆的女孩声:“黑山老妖不日将娶亲,特来派我请大人前去参加婚礼。”
娶亲?言白思考了一下,在心里默数这到底是第几任妻子了。
小麻雀看出他在想什么,体贴地主动告诉他:“这是我们大王第二十五任妻子。大王说之前他结婚的时候您都在闭关修炼,这次请务必到场。”
言白只好放弃原本推辞的想法,告诉麻雀:“转告黑山老妖,我一定到场。”
麻雀这才满意地扑扇起翅膀飞了起来,临走之前又特别叮嘱了一遍:“大王的婚礼在这个月的十五,请大人一定要到。”
这个月的十五,不正是鬼节吗?难道这次黑山找了个女鬼当老婆?既然决定前往,言白也没再耽搁,向白蛇告辞后,便踏上了去往黑山的路。一路上边走还边考虑是否需要送礼物,若是送又该送什么?
古代交通不发达,人们若是要出院门,从这个省到另一个省至少也要走上十几天。相比之下,妖怪们则好得多,学会腾云驾雾之术后,再远的路程也不过几小时就到了。
刚一进入黑山老妖的地盘边界,言白便落了下来。妖怪们都很有领地意识,尤其是大妖怪,无故在某个妖怪的地盘上飞过而不打声招呼,基本就是对主人的挑衅,就算是朋友或者提前受邀请的客人也不行。
黑山本体所在的地方称得上是穷山恶水,环境恶劣,裹着黄沙的狂风终日吹个不停。通常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灵气充足容易出妖怪,可想而知在那种恶劣地方修炼出神智,黑山老妖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了。
不过这次结婚的地点却并不在黑山本体在的地方,而是另一块山头,据说是他这次娶的妻子的娘家。
经过一块刻着黄石镇,快要被黄沙掩盖的石碑,再走上十几里,便能看到黄石镇。往镇子的东南方再走上几里路,经过一片古怪的树林后,看到一座山,便是这次婚礼的举办地点。
言白穿过一片茂密而古怪的树林,树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地面上枝桠树根横生盘结,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走了没多久,他推开一株垂在面前的枯藤,只见前面豁然开朗,一座阴森森的寺庙在前方不远处,从树林通往寺庙的路上竖着一块碎了一小半的石头,上面隐约可辨认出三个字“兰若寺”。路面坑坑洼洼,杂草丛生,时不时还能踢到似乎是人骨头的白色块状物。
一阵阴风吹过,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若隐若现。言白皱起眉——他从这阵阴风里嗅出了血腥味。
阴风吹了没多久,前面的兰若寺里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古琴声,如泣如诉,在黄昏下勾人心魂,夺人心魄,好像就是专门为了他而弹奏。
言白抬脚向寺庙走去,身后的树林里隐约传来响动,似乎有活物正从落叶上簌簌爬过。
☆、46|41|39211
兰若寺看上去不知衰败了多少年,墙壁外枯藤密密麻麻攀爬其上,雕花的木窗破旧不堪,庙门口的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屋顶上的金瓦经过风吹日晒早就失去了颜色,缝隙间长满几寸高的杂草。走到寺庙前,里面的古琴音就更加清晰了,比起刚才远处听时的哀怨,现下仔细听来却变成了与之相反的华丽曲调。
言白一脚踏进寺庙里,顿时觉得自己走错了片场。
寺庙里完全不似外面的颓败荒芜,相反金碧辉煌。地面铺着一色水磨青石砖,每块砖上都绘有不同的花纹,这些花纹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花心正处于寺庙大堂的中间,那里放着一口大鼎,鼎力往外冒着白烟,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就从鼎里冒出。鼎后靠墙的地方本应是供奉佛像的地方,现在石台已被拆出,放着两把浮雕山水画的扶手椅。在椅子前方,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脸上涂着厚厚□□的年老妇人正望着言白,她头发高高挽起,发髻上插满金色的发扁,嘴唇血红,不知是故意涂成这样的,还是吃人吃多了。几个妙龄少女站在老妇人身旁,其中一个穿红衣的正扶着她。
老妇人扬起红润的嘴唇咯咯笑起来:“欢迎欢迎,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她的声音时男时女,和她鬼气森森的脸搭配起来,十足十的妖魔鬼怪的经典形象。
言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知道这是黑山老妖提过一次的树妖姥姥。这只千年树妖是黑山的一个手下,修行千年却实力不怎么样,整天奴役着一帮女鬼帮她勾引男人□□气,这次若不是她给黑山找了个合意的新妻子,黑山都懒得搭理她(他)。
对,树妖姥姥修为不到家,由于本体是棵槐树的原因,到现在也还没能完全确定下性别,她的嗓音就是最大的证明。
“黑山大人还未到,只吩咐我好好招待您。”树妖姥姥说道,笑眯眯地打量着言白的脸和身子,目光贪婪,“所以我特地在兰若寺摆下接风洗尘宴,请大人入座。”
她侧过身体,让出通往那两把扶手椅的路,言白从善如流率先走上去,不过在他经过树妖的身边时,后者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树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却没想到她这种偷偷嗅闻大妖怪身上妖气的行为完全落入了言白眼中,对这只蠢妖怪的评价又下降几分。等黑山来的时候,他应该提议,等下次收小弟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做个入门测试,刷掉那些智商不太够的,免得以后连累到黑山自己。
树妖姥姥紧跟着在言白身边坐下,她拍了拍手,阴阳怪气地命令:“好了,宴会开始吧。”
比起几百年前在壁画仙境里参加的那场接风宴,今天这场简直可以称得上群魔乱舞。姥姥手下的都是些女鬼,美则美矣,却一个比一个阴气浓重。照亮寺庙的又是鬼火,可想而知她们跳起舞来,不光没有任何美感,反而显得更加阴气森森。在言白看来,都是群面无表情脸白如纸的诡异少女扭动身躯,跟随更加诡异的音乐在场中飘来飘去。
他咳嗽一声,移开视线,看向弹琴的女子,那个女鬼在庙里算是修为最高的一个,穿着一身与众不同的白衣,就是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姥姥笑眯眯地看着场中跳舞的姑娘们,显然对她们的这种舞蹈很是欣赏,注意到言白的视线,她开口介绍:“那就是小倩,她的古琴弹得很不错,希望黑山老爷能喜欢。”
黑山喜欢不喜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黑山最欣赏的乐器是吹唢呐,还是死人时吹的哀乐。言白保持沉默心想道,若是真要讨好黑山,还是让那个小倩去学唢呐吧。
一只手出现在言白眼皮下,手指若葱,皮肤白皙,十指间握着一盏瓷杯,言白抬起头,看见是刚才扶着姥姥的红衣女子。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就算是个女鬼也依旧会有男人喜欢的漂亮程度,此时垂着头顺从敬酒的姿势也叫人赏心悦目。
姥姥笑着对言白道:“看来小曼很喜欢大人。”
“恩。”言白接过小曼敬给自己的酒杯,一口饮下,体内妖力流转,顿时酒中的所有成分除了水全都从他的指尖,在衣袖的遮挡下,蒸发掉了。由于妖力的运气,让言白身上妖气重了几分,姥姥再次咽了口口水。言白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弱上几分,不管他是不是黑山老妖的客人,姥姥都会想办法从他身上吸点精气,毕竟上千年的元阳什么的,不管是不是都大补……
不,这么一想反而觉得自己有点悲哀了,上千年啊……
“呵呵你怎么还是童子之身呐,作为我的本体这么弱我会很丢脸的。”轻笑声在言白耳边响起,在场的无论是树妖姥姥还是其他女鬼都看不见,宴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言白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袍人。他紧贴着言白坐着,俊美的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用手指沾了点言白酒杯里被满上的酒液,放在嘴里含住吮吸了一下:“唔,三个月大的婴儿泡出来的酒,味道不错,就是年头还不够。”
言白刚想喝酒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嘴唇不动一线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怎么知道?”心魔就是他,他都没有发现,怎么对方就能发现?更不用说言白修行这么多年,基本没吃过人肉。
“我闻出来的呀,你不是也闻过白蛇孩子的味道么,怎么现在就没发现。”心魔没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言白将杯子重重磕在面前的长案上,引得姥姥警觉地瞥了他一眼,他顾不上解释,只觉心中作呕。原来心魔无时无刻不在从他的内心窥伺他周围的一切,就连同为妖类的婴儿也不放过。
“他可不是同类,”看出他在想什么,心魔舔了舔手指慢悠悠道,“那个婴儿基本就是个人类,要不你以为法海为什么那么震惊。他惊讶的不是白蛇能生子,而是白蛇生下的是个人类小孩。不过——”他拉长了声音,故意在这里停下来。
言白等了等,见他笑着盯着自己,就是不继续说下去,只能主动问:“不过什么?”
“不过,许仙却不这样认为呢。他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个妖孽。”心魔心满意足地补充道。
想起之前在许仙眼中看到的害怕,言白微微皱眉。
姥姥拍了拍手,示意场中跳舞的女鬼们停下,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包括言白。她转过脸,笑容僵硬虚伪,脸上挤出深深的褶皱,□□扑簌簌往下落:“看来您也累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如何?”
原来是她见言白皱眉,误会了。后者没解释,默认了这一点,正好他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姥姥让女鬼小曼引导言白去他的房间,心魔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一起起身,贴在他身后东张西望。
直至进了房间,言白婉拒了小曼准备留下来服侍他的准备,关上门一回头,心魔已经在他的床上躺着了。
言白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旁,盯着他眼神冷漠而充满杀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魔仰躺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散开,蛛网一样铺满丝绸床单:“我就是无聊,整天呆在识海里,只能看到你看的东西,而且你看的一般都很无趣,只好自己出来转转。别担心,我不能离你五尺远,你不用担心我对别人做什么。”他撑起身体向言白眨眼。
“……从我床上滚下去。”目前拿这个家伙没办法,沉默了一下后言白只好默认他在自己身边晃悠的行为,转而命令道。
心魔从善如流地滚了下去,不光滚下床还直接滚进了识海里,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言白耳边响起:“喂,你真到现在都没上过女人?刚才怎么不留下那个女鬼,她长得是这里最好看的一个了。”
言白脱下靴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打坐,在心里道:“闭嘴。”当他傻么,泄了元阳是有损修为的,到时候心魔伺机过来抢占身体,他后悔都来不及。
“真无趣。”识海里,心魔咕哝着沉寂下去,明白自己的想法被言白看破不再出身。言白沉下心神,精心打坐修炼起来,只不过现在他不再注意增加妖力,而是想方设法通过冥想锻炼灵魂,务必早一天把心魔这个毒瘤给铲除。
半夜的时候,言白睁开眼,毫无意外地看见没有了树妖姥姥的妖力支撑,兰若寺真正的内部模样展露出来。在今晚亮的惊人的月光下,房间里唯一有的三张家具看上去也很寒酸。床是一块木板两边垫着石块,上面铺着稻草搭成的,他之前坐着的凳子只有三条腿,难怪他坐上去的时候觉得非常不稳,而桌子倒是有四条腿,就是中间破了一个大洞。言白将目光从寒酸的陈设上移开,侧耳听了听确定自己没听错,真的有女子的哭声。声音细小,时断时续,若不是他五官惊人灵敏,又暂时从冥想中醒来,也不会注意。
他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言白所居住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窗户口正对着兰若寺的后院,后院里有一片水池,池水肮脏浑浊,上面飘着落叶还有无数只起起伏伏的昆虫,现在在这片水池旁,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正背对着言白面向兰若寺坍塌了一半的院墙低头哭泣。她察觉到言白的视线猛地回头,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就这样白色的月光下一张清丽哀愁的脸映入言白眼中,她的腮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是那个要嫁给黑山老妖的小倩,看上去她还是被逼出嫁的。
刚为她的美丽赞叹的言白在心里为好友点蜡,你新婚的妻子在还没嫁给你之前就痛哭流涕了,看来你娶了二十四任老婆的行为在妖界都是闻名的。
小倩看上去很惊慌,她咬着下唇望了眼言白一旋身就消失不见了。言白只好将刚才的美景放进自己的心中,合上了窗户。
第二天,黑山老妖便到了。
言白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就看见一个黑袍人迎面而来,他的身后跟着满脸媚笑的树妖姥姥。
一百多年未见,黑山还是那副阴沉沉的鬼样子,脸色惨白,嘴唇菲薄毫无血色,连眼神都是阴暗冷冽的,言白在心里把他和昨晚的美人并列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摇了摇头,走上前拍了拍黑山的肩膀:“任重而道远。”
黑山一愣,他本想喊黑蛇妖去喝酒来着,不知道刚见面这个死人脸又发什么疯。
☆、47|41|39211
直到两妖在黄石镇唯一的酒楼里喝上唯一种类的酒后,黑山老妖才从言白口中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他未过门的新婚妻子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顿时,黑山老妖的脸色就舒展了许多。他看不起树妖姥姥,连带着看不起她手下的女鬼,本以为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鬼,没想到还是美人?这种人都肯送给他,看来树妖也不是完全没用嘛,至少忠诚度很高。
言白疑惑:“你都不认识聂小倩,还要娶她?”
黑山老妖咕嘟嘟一口气喝下一坛酒,才长舒一口气向他解释:“我身上阴气太重,之前的二十四任妻子都是受不住我的阴气死掉的,这次的聂小倩生前是阴年阴时阴历出生,死的时候正好又是阳时阳历,正适合我。”
两人正在说话间,听到酒楼下方传来一阵骚动,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一个书生扯着嗓子大喊,导致他的话尤为突出:“我是在兰若寺住过一晚,怎么了?”
整个街道为之一静,言白和黑山老妖都饶有兴致地探头去看,到底是哪个傻瓜人类运气这么好,在兰若寺住了一晚还没被吸干。只见一群穿着短打的壮汉里,挤着一个白面书生,那书生背着一个竹箱,顶上撑着一块白布,正絮絮叨叨着念着:“借过,借过。”满头大汗地在人群里穿行。
本来是这样的,但在他喊出那句“在兰若寺住过一晚”后,他所过之处,人群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般,给他让开了路——所有人纷纷后退,瞪着书生目露惊恐,就像他眨眼间就长出了三头六臂般。书生根本没发现众人的异常,还傻乎乎地朝给他让路的人道谢:“谢谢你,谢谢,谢谢。”被他道谢的人简直像被威胁了一样,拼命把身子往后缩。
黑山老妖喝了口酒,嘴里咕哝:“哪里来的呆书生……”他话音未落,刹那间就收了声,和言白同时抬起头往街道尽头看去,那里一个道士骑在一匹马上,手里还拉着一匹马,冲书生吆喝:“你个书呆子,快点!”
书生扶着自己的布帽子好不容易出了人群,还没喘口气听到道士这么喊赶紧又往前跑,边跑边断断续续地回答:“来啦……等等我……”
“都要去兰若寺,还不快点趁着天亮!”道士满嘴的大胡子,两条眉毛浓厚漆黑几乎要连在一起,一般来说这种人身上的阳气很足,若是潜心修炼几年还是有点本事的。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