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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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霹雳]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正文 第11节

    [霹雳]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第11节

    实在无法,史艳文只能一边捂住伤口一边用手指点药,幸好伤口不长,无须缝合,史艳文从药老那里拿的药瓶却用了大半,本该是很简单迅速的包扎。

    奈何竞日孤鸣不怎么配合。

    史艳文擦洗时竞日孤鸣会缩肩膀,好容易干净的伤口又被水溅湿;史艳文费了一番沉默难言的周折又惹得人偷笑,药末又从颈间掉落;史艳文为他包扎时他有不肯抬个头,看着像是在装睡,一道程序下来竟用了半个时辰之久。

    等史艳文包扎完毕,没曾想竞日孤鸣竟真的睡着了。

    睡得还很好,靠着腿边一动不动,暗红的头发沾了水,就这样搭着也不知会不会着凉,史艳文看看他露在水面的肩膀,虽然看着比他强壮些宽厚些确是一个伟岸男子……咳,总之凡事总有万一,风寒总是无孔不入的。

    如此,史艳文少不得拿了身上的衣服替他遮挡些,又默默等了一会,直到腿脚微微发麻竞日孤鸣才悠悠醒来。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一时小憩,竞日孤鸣摸了摸颈间的绷带,又看看身上的衣袖,倏尔笑道,“艳文果真贴心,脚还动得了吗?”

    “还好。”史艳文笑笑,尽是不以为然,没当回事,“我起来活动活动就——啊!”

    当然现实通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如意——史艳文在脚软一刻奇怪的下了水里,咚的一声溅出了漂亮的水花。

    “……”还要感谢某人的顺水推舟。

    “哎呀,艳文未免太不小心,何必起的这么急?”

    “……”

    “这下衣服都湿了,可怎么好?”

    不骄,不躁,也是史家人的祖训之一,切记,切记。

    史艳文深吞口气,把散乱的头发扔到岸上,离竞日孤鸣远了一步,似有若无地瞥他一眼,叹息一声正想上岸,权当此事乃自己不小心而略过。

    然后再一次感受到了现实与空想之间的天差地别。

    “既然下来了,且不急着上去,在下正有个问题想问艳文。”

    “……”无以言对。

    竞日孤鸣伸手搭在他的右肩,看起来像是勾肩搭背的平常兄弟,但只有嘴角轻抽的史艳文知道那当中钳制力道有多大。

    史艳文揉着腿肚,放弃的坐下,“先生请问。”

    竞日孤鸣将他拉近,双目灼灼,似笑非笑,看起来有让人心惊胆战的不安分。

    史艳文隐约觉得不对,面前这人似乎心情有些凝重?

    “那人说你为虎作伥,呵呵,艳文博文广志,可知《鬼话野史》中‘惑妖篇’,伥鬼如何为恶?”

    史艳文心里一突,面色僵硬,耳根忽然泛红,慌忙转过头看向别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脑子有些发晕,“这……经年历久,艳文不大记得了。”

    竞日孤鸣看着他垂下的睫毛一乐,脸上倒还无多明显,只是越加靠近,几乎就要挨着那片烫红的耳垂,“我倒是记得一点,艳文可想听听?”

    史艳文头皮一麻,这语气和上次授棋之前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迫使他张惶刹那就想使力脱出,没想那手却从肩上滑到腰间紧握,惊起涟漪泛泛,喑哑惊呼。

    竞日孤鸣压抑着闷笑,看着他慌乱眼红的样子和湛蓝视线微闪了闪神,不自觉的捏了捏怀中人的腰腹,趁着他眨眼的恍惚酥麻,俯身向前,覆住了那人微闭的双唇……

    天地一片寂静。

    史艳文被这突然起来的轻吻惊呆了,脑中彻底发懵,竟也鬼使神差的忘了反抗,手僵僵地掌住身侧的臂弯,蓦然想起了那本《鬼话野史》民间集异的两句挪用之词——

    缭缭青烟,亦真亦幻,削皮蚀骨,情肉相连。真真儿是个色也授之,魂也与之。

    忽而发间有手指侵入,史艳文犹如梦中乍醒,头重脚轻,正想动作,却暮然睁大眼睛,一双蓝眸尽是讶异难解。

    “你——”

    “别说话……”

    竞日孤鸣将他压在玉石上,双指从腰间穴道移开,慢慢盖住了那扰人的视线,他不想看那眼中的惊怒,却又不甘心的用另一只手在其背后轻揉,散乱了那一丝不苟的发髻,轻吻他的鼻尖,脸庞。

    “我能救你,”敏锐地感到逐渐急促的呼吸,手心不断抖动的睫毛,竞日孤鸣又压低了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他点了点他的唇角,近乎于甜言蜜语的宣誓,“我可以救你,相信我……”

    再次覆上那两片薄唇,他有些停不下来,食髓知味,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吸允着、轻咬着,忽视了那微乎其微的反抗。探入口中,舔舐着他温热的舌,想将他拆吃入腹,宽大的手掌控制不住的在他身上游移,让身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比王宫最清冽的贡酒香甜,比花园的桂花还有浓烈,舍不开,放不下,还想要更多,摄取他所有的呼吸,想和他融为一体,手竟再次不自觉的来到他腰间……

    “唔!”

    倏然感觉手臂被挠了一下,竞日孤鸣从迷醉中惊醒,史艳文竟猛地起身一推,竞日孤鸣只来得及躲开气劲,却看见史艳文翻身呕血,将白玉池壁染了艳色。

    “噗,咳咳,竞日孤鸣,你,你……”

    “艳文!”

    竞日孤鸣大概从没想到史艳文会不计代价强行冲穴,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如何支撑得住,更何况竞日孤鸣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来不及思考,竞日孤鸣推掌化劲,抓住史艳文的手臂封住穴道替他止血,也不顾一身狼藉,待他将人放回药泉中重新稳固回血,史艳文却早已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眼角含泪,眉头紧蹙,胸前的同心石透着浅光。

    一切与他刚来的时候,又有什么差别?

    “……”

    竞日孤鸣坐在池中怔神半晌,一场迷惑人的美梦,刹那间就变成了噩梦,让人如何反应的来?

    而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手臂却如失了力一般,怀中的人已是瘦弱,他怎么觉得重不堪言?伸手拂去了嘴角的鲜血,他将史艳文带了血的外衣褪下,动作又轻又慢,像是怜惜,又像是太累,乃至连起来穿衣的时候腿脚都有些踉跄。

    长衣被风撩动,袖口扫过指尖,领子上的绒毛被头发打湿,杂乱不堪,他却没有理会,回神将依旧泡在水里的人抱起,用自己的外衣罩上,一步一顿的回了书房。

    他眼中晦涩,脸上毫无表情,浑身却萦绕着难解的沉重,直到将人放在罗汉床上,盖上厚重的棉被才略微放松。

    他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有了冷意,还有让人看不清明的决心。

    如果一开始不拒绝我,现在又要怎么拒绝我?艳文,这个地方太寂寞了,是你擅自闯进来搅动风云,怎好就此撒手而去?

    哪有这种道理。

    ……

    史艳文醒来已是两天后,后几日都因药老嘱托没出过房门,彼时寺外又少了六人,余数竟有十九,丫头偷偷向他抱怨这几日山下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苗兵,连出山也不能了。

    琉璃送饭时又说苗王有事前往中原,有两个垂死老臣竟偷偷跑来了这里,在不远处的镇子上安营扎寨,带来了不少江湖人士。

    方乙偶尔会给他一些尚同会的情报,比如俏如来为了迎接苗王,暂闭正气山庄,好几日未见人影,倒是雪山银燕常去尚同会走动。

    只有竞日孤鸣。

    史艳文没听见任何他的消息,分明一墙之隔,竟天涯海角不得消息了,用丫头的话说,就跟老死不相往来的破产兄弟似得。

    哪里就能如此?只是无人主动告知,史艳文心有疙瘩,也不曾相问,便假做没这个人了,或者过几日也就好了。

    他只是有点惊吓,所以反应有些过激,不过这种事——哪怕是情不自禁,史艳文有些气闷,醒来不见人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句道歉也没有,这两日也不知去了哪里。

    只是不甘心,史艳文暗道,和一点点担心而已。

    还有那句话——我可以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身体么,如果是的话……

    史艳文按捺住心中的异样,比了一下眼睛,看着趴在椅子上的丫头问,“……最近,怎么不见先生?”

    “哦,他啊,”丫头撇了撇嘴,举着药碗给他,“有人上山请他出去,两天前就走了,呐,喝药。苦死了,怎么又换药了?”

    史艳文笑笑,“许是这剂效果要好些吧,刚刚说什么人上山?”

    丫头脸色一变,突然打了个寒颤,“我刚刚说错了,那是半个人!两条膀子都被砍了,浑身血淋淋的,连说话都难听的像掐着脖子,你是没看见,竞日孤鸣眼神都变了!”

    史艳文喝了药,习惯了苦味倒也不觉得什么,倒是丫头的话让他皱了皱眉,“他们去哪儿了?”

    “鬼漠啊。”

    “去那里做什么?”

    “谁知道,说是去见个故人。”

    “那山下的人呢?”

    “杀了。”

    史艳文一顿,“……杀了?”

    “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啦,”丫头看他一眼,笑嘻嘻道,“早晨我还让方乙哥哥带我偷偷看过,下面死了不少人呢,要不要去看看?”

    大概又是为了利益争夺之类,不值一提,倒是对丫头如此轻言生死有些苦恼,此刻倒不便提及,史艳文想了想,摇摇头笑道,“算了,竞日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恩……应该晚上就回来了吧,还叫厨娘准备晚膳,对啦!”丫头突然跳起来,古灵精怪的样子,捂着嘴一笑,调皮道,“她好像要做蜜枣花,那我去给她‘帮忙‘好了!”

    什么帮忙,怕是要偷吃罢,史艳文刮刮她的鼻子,“去吧,别让小胖子捷足先登。”

    丫头朝他吐吐舌头,“才不会呢,小胖子也被带走了,这庙里就我和你还有厨娘三个人,谁跟我抢?哼~”

    说起来这两天却是没看见小胖子,自己竟没注意到,实在大意,只不知去往何地,要把琉璃和它都带上。

    史艳文从软椅上起身,任由她去,自己披了篷衣出门,谁知才打开门便被一阵刺骨的寒风穿进口鼻,方才丫头倒是没半点停顿出去了,果真年少心大。

    只是他身子还有些软,心头还有些郁火,药老还抱怨他本来愁闷藏心,偏又受了刺激,一下子全发泄出来好是好,只是免不了要伤身体。

    ……忍不住抖了下肩膀,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院子里大片大片的雪白,连庙外的树都点缀着不少雪花。

    “……”不就是睡了一觉,怎么觉得天地都变了个样?

    银花珠树晓来看,宿醉初醒一倍寒。

    也冷了许多。

    没到冰天雪地,也是银霜遍地。

    放眼望去,栏杆尽处,幽草丛生,杂石落地,冷烟乍起,风飘零乱,吹絮白头,万籁俱寂,一绝俗尘。

    堆银玉砌,空灵的风时缓时急,将屋檐细叶上的白雪簌簌吹落在地,纯净洁白的都不忍让人下脚,史艳文小心谨慎地踩着石头前行,向着人声隐没的地方行去。

    寺外有人宠声响,史艳文才到门口的脚步一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皱眉转身,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竞日孤鸣恰在此时推门进来,依稀能看见雪白的衣角从侧面墙头略过,转瞬消失,他又退一步向那边看去,除了地上不远处落地的一对脚印,哪里还有人影?

    “哈。”

    “主人?”

    “你先回去,让药老再看看伤口。”

    “是。”

    竞日孤鸣拢了拢篷衣,脚步略为轻快,只是气息稍显凌乱,但心情依旧看得出来很好。

    窗户纸捅破后,无非是两种结果,他本以为是坏的那种,但看史艳文的表现,说不定会是出乎意料的往好的方向发展,更何况……

    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心中越加期待,你要担心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而作为交换,我要你的陪伴。

    ☆、山有木兮

    早知这几日就不要贪睡,不曾出来活动,现在略走走就有些气喘,倒和以前的北竞王不知何时换了个身体似的……

    也不算“不知何时”,真切的算起来,可不就是两人重遇的那日傍晚。是说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无端心虚做什么?

    不知所谓。

    凌空雪花飘洒,山顶上积的雪比先前厚了许多,几乎无处下脚,史艳文看了看身后,一望而去单独的一串脚印盘旋而上,寒风厉厉,早知道就不要走这么高了。

    不过只是这点脚程,怎么着都该追上来了啊。

    “……”

    你在等他。

    史艳文刹住脚,半晌又踩着斜坡慢慢前行,数日前下山的痕迹早被淹没消失,露在表面的就只有一些枯枝,方才还感叹白雪清静,现在竟无暇顾及了。

    一身皆白,连头发都被盖进了篷衣,史艳文摸了摸衣内的长发,隐隐有些后悔了,这样冰天雪地的,又穿成这样,怎么看的见人?

    正掂量着要不要整理一下衣着,身后却传来残雪坠地的声音,砸出极轻微的声响,史艳文肩上一松,调皮的雪花便趁机躲进了脖子里,让人忍不住抖了抖肩膀,随即就听见远远传来的嗤笑。

    眉头微皱,史艳文咬咬下唇,也不回头,侧身就往别处加快了脚步,再次隐匿了行迹,连脚印都如同惊鸿踏雪,微乎其微,显然是用上了轻功。

    这到底是生气呢,还是闹别扭呢?

    竞日孤鸣向前走了两步,随手捡了那人行走时蹭断的枯枝,无声跟上。

    这地方离上次站的地方不远,绕过残木、踏过雪坑,再往上走几步,放眼看去,无暇白玉即入眼中,临风独立,傲雪凌霜,默默凝望着远方,岿然不动。

    只是那人苍白的毫无颜色,过于清冷,看起来有些抑郁。

    竞日孤鸣来到他身边站定,闭眼化去了眼中的踌躇犹豫,侧过头看他,“赏雪?”

    史艳文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又侧身看了向别处,默不言语,“……”

    竞日孤鸣笑了笑,又跟着他站了一边,“这个方向不错,是艳文来时的那条路吗?”

    史艳文顿了顿,又转了一个方向,可惜那方向全是山坡积雪,明明不高,看起来却稍显陡峭,总之很突兀,不算好风景,史艳文不得不又转了个方向,望向了庙里。

    来时的路……

    “可我在这里,你在看哪里?”

    “……我又没要看你。”

    竞日孤鸣这下心里最后一点忐忑不安也没了,略松口气,一个移步闪到史艳文面前,握住了他的左手。

    史艳文双眼一跳,“你——”

    “对不起。”

    “……”

    “抱歉,这几日睡得好吗?”

    没诚意,史艳文微瞪他一眼,后退一步,手奋力挣了挣,自然没挣脱,不觉又想起那日的事,霎时有些心火上头,转过脸不去看他,“不劳费心!”

    “哎呀,我竟不知道艳文是如此容易动怒之人?”竞日孤鸣上前一步,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这几日睡的好吗?”

    “……”史艳文又退了一步。

    竞日孤鸣再进,“这几日睡得好吗?”

    “……托君之福,”史艳文仍不看他,叹了口气,“那几根甜梦香的功用出乎意料的强,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物?”

    “加了一些静心回气的玩意,不过只能连着用两三天,再多可是会上瘾的。”说着便将树枝放到他手里。

    “……”史艳文怔忪一瞬,转过头看着他出神,眼皮微阖,放松了下来,轻声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算是歉意,”竞日孤鸣笑笑,“收下吧。”

    史艳文默默伫立着,既没接受,也没拒绝,又另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竞日孤鸣摊开他的手,除了横躺的树枝,还有一颗乳白药丸,忍不住闪过一抹欣慰之色,“灵丹妙药。”

    “什么药?”

    “救命的药,可惜只有药,没有药引子,更没有合适的时机,只一个合适的地方。”

    史艳文看着药丸不语,好半天才出声,带着深深的疑惑,“我不明白。”

    竞日孤鸣只当他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史艳文愣愣的说道,“先生能耐住三十年的寂寞,不过才……四十七天。”

    四十七天。

    四十七天能改变一个人多少?

    没有风雨同舟,没有惊天动地,平平淡淡的生活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

    而同行的人还是竞日孤鸣,一个他不曾了解、仅一面之缘的、可说前愆出众的陌路人。

    “艳文明智,”竞日孤鸣定定看着他,将药丸缓缓放入袖中,叹息般的问他,“两段尘缘的结合,究竟要多久?”

    史艳文微微颔首,心头倏忽间紧了,半晌无法言语。

    两段尘缘的结合,可以一瞬,也可一年,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轻易动情……像什么事呢?他早已过了热血青年那段时日,不该如此放纵。

    史艳文张了张嘴,竞日孤鸣面色未见苍凉,长眉舒缓,嘴角还挂着一丝熟悉的浅笑,但那微凝双目却认真专注地让他说不出话来。

    但有些话到现在,也该说个分明了。

    “余生相守,我可以接受基于立场的欺骗,难以宽解基于感情的算计,先生若不肯退步,可否回答艳文一个问题”

    “你问。”

    “先生,”史艳文看着他的眼睛,近乎于温言细语,“我来到这里,真的是巧合吗?”

    史艳文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柔和,眼神清澈,湛蓝的眼中不藏决绝,不含期许,甚至连一点劝慰都不存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握着自己双手的人,静静的等待着答案。

    人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若真心欢喜,哪怕先前手段不正,只要他答了,他可以抛却那些顾虑,只要他回答。

    但竞日孤鸣只是沉默下来,不发一语的敛了笑容,手臂紧紧的抱着他,不留一丝空隙,此刻怀中的温度在这片雪顶之间似乎格外滚烫,也衬得背后越加冰凉。

    他不是没有期待,史艳文闭上眼,缓缓抬起手回应,他也有过期待,些微的失望在心底发酵成了酸涩,不是很难受,或许是感情还未那么深厚。

    但那莫名的空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竞日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里混杂着缕缕药香,真是稀奇,原来守着一个病弱的人是这种感觉——忍不住守护,舍不得伤害,又不想放开。

    “下山吧,起风了。”

    “……好。”史艳文松开手。

    微动一步,枯朽的木枝不慎掉在地上,史艳文愣了愣,竞日孤鸣看了一眼地面,拉着史艳文往回走去,“别看了,一节枯枝,要与不要,结果都是一样。”

    史艳文顿住脚,瞳孔微缩,暗使的千斤坠让竞日孤鸣也停住了脚步,却没见他回头,心头一凛,苍白的嘴角也动了动,等到再次被拉走才半是疑惑半是沉重地慢慢问了一句,“……都一样?”

    竞日孤鸣捏着他的手腕,绵延的内力透穿筋脉化消那份力道,缓慢有力地拖着人继续前行,轻飘飘又异常决绝的说着,“世路一遭崎岖,与其战战兢兢,不如就潇洒走一回罢。”

    现在,到底有谁能放手?

    那日之后,谁都不能回头。

    方至山下,史艳文便听见山底隐隐传来骚动,想出去看看竞日孤鸣却叫来了药老替他诊脉,又不得不留在书房等待,就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慌,惴惴不能安。

    诊脉之后药老特特的嘱咐两句保重,又下了两剂重药,每日还加了一碗姜汤,置了一个丸药瓶,又是味重的。

    史艳文撇到竞日孤鸣偶尔抬眸看好戏的表情,压下心底的无奈,道谢接受,仍旧闷闷的歪在倚上休憩养神,竞日孤鸣在书架里转悠,慢吞吞的挑了本志异出随意翻着,既不说话,也不看他。

    直到外头丫头带着狂风脚步咄咄地疾闯进来,身后还跟着着急忙慌一路劝诫的琉璃,鼻尖挂着几棵晶莹的汗珠,头顶上满是雪花,眼圈也红红的,怒气冲冲的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

    “丫头?”

    丫头也不看他,直莽莾的拿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头就扔了过去,厉声质问,“竞日孤鸣,你为什么要割她的手!”

    她们走路的声音不算小,竞史两人早在她进来之前就听见动静,史艳文是一时不明所以,但竞日孤鸣却早已有所准备,一个起身就从原先的位置跑到史艳文身边了,依旧好整以暇的拿着书,趁着翻书的空档对史艳文打了一个眼色。

    那两姐妹见人消失愣了一瞬,直到听见另一边有声音才反应过来,丫头抬手又想扔,但史艳文的位置就像一块严密夯实的盾牌,这扔过去还不定打到谁呢,说不得只好跺跺脚放下。

    琉璃正想再劝她不可打扰竞史两人,丫头却率先扯了她的手,远远地扯了绷带要拿给史艳文看,一脸气急败坏,“史艳文你看啊!这伤口这么深,以后肯定要留疤的!”

    琉璃赶紧补充道,“这是我不小心——”

    “你闭嘴!这伤口明显是割了好几次的,当我眼瞎啊!哎呀史艳文你看……”

    史艳文摆摆手让她镇定,拉过琉璃的手一瞧。

    那伤口都在同一处,有偏差的地方有的结痂有的却还有红血丝,女儿家好好的一双手,右掌心却看了这般可怖。

    史艳文心里沉了沉,默默坐起身来,伸手替她重新包扎好,其间并无一人说话,连丫头都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等到史艳文包扎好了,丫头才愤愤的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哦,”史艳文看着她,“我要说什么?”

    丫头眼睛瞪得浑圆,“你应该指责他!质问他!然后也割他几刀才对啊!”

    史艳文闻言看了看竞日孤鸣,“你觉得呢?”

    竞日孤鸣懒懒的斜撑着脑袋,伸手一挥关上了还在透着穿堂风的扇门,落下的手顺势就搭在了史艳文的腰上,“合该如她所言。”

    史艳文看着腰间的手沉默一瞬,缓慢又僵硬的侧躺下去,神色微显正经的看向丫头,“那你们还不出去?”

    “出去?!”

    丫头怔住了,连琉璃都很是不解,愣愣的看向竞日孤鸣,却发现竞日孤鸣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嗓子一瞬间干涩的不像样,脸色惨白的低下了头。

    “是啊,出去,”竞日孤鸣看着琉璃,“大人间吵吵闹闹实不像样,自然不能让小孩子看见了。”

    “……是。”

    “是什么是啊,你们——”

    “丫头,”竞日孤鸣止住她的话,“艳文打架的样子可不好看,万一划伤你的脸怎么办。”

    “脸?”丫头一惊,往后退了两步到了琉璃身后,细细打量着长倚上的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打起来的样子,又走到琉璃前面,很是怀疑,“你们真的要打?”

    史艳文眨了一下眼睛,“真的要打。”

    “恩……”

    “这么可爱的脸蛋,万一……”

    “好吧,”丫头拉着琉璃,果断后退,“我们躲远点,不过们动静小点啊,不然又要收拾好久。”

    史艳文默默地看着她们退出房门,谨慎的关上门扉,又听着小跑脚步声渐渐消失,扭头看了看竞日孤鸣,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凝滞,还有些困惑。

    竞日孤鸣将手移开,“那孩子又冒进了。”

    不远处的一支半香梨花飘然而上,缕缕青烟云消雾散于空,史艳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直视着那双笑意难明的双眼,“就算冬日厚衣严服,要发现伤口也不是太困难。”

    “哦?”竞日孤鸣轻笑,“她们关系是好些,但还不至于掀衣拔领的观察,你要怎么说服我——她不是故意让人知道的呢?”

    眉间一蹙,史艳文有些泄气,“我说服不了你……那伤口是怎么回事?”

    “被蜱咬伤,能保住那只手已是幸运,不多放点血可怎么行。”

    “你们为何去鬼漠?小胖子呢?”

    “去找些东西,可惜没找到。回来的时候刮了大风,小胖子嘛……”

    史艳文挑眉,“总不会被风刮跑了?”

    “诶,反正我沿路都放了它最喜欢的东西,待他闻香而来吧。”

    “……风很大?”

    “算是。”

    “可有受伤?”

    “哎呀,太重了。”

    “……是啊。“

    “咳咳,艳文还舍得打我吗?”

    “……”

    呵呵,还真挺舍得。

    ……

    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

    是史艳文一月之期倒数第八日——口头上的。

    山下聚集的三教九流第一次“不约而同”的三方上山,连左右唯一的小路都没有放过。竞日孤鸣将药老厨娘接到两个姑娘在的寮房,余下的十九人也被打散,下令不拘手段分而击之,史艳文有心帮忙,却被竞日孤鸣带在身旁远离了战场,往鬼漠而去了。

    徒步,轻功。

    史艳文匆匆换了衣服配了弯刀,拿着水囊都还没来得及向两个姑娘道别就被拉着飞出来了,真的是飞出来,他几乎可以看见自己从树尖略过时脚下众人的惊愕之色。

    活像见鬼,估计是从没想过那是会有人敢光明正大的从他们头上飞过吧,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才一落地后面就又不少人马飞奔而来,但两人轻功皆属上层,几个转眼就不见了身影,留下一堆无头苍蝇四处乱转,最后只能四处乱跑。

    “不过乌合之众,大漠里也是能随便乱转的?即便有一两个带了些本事,也只有送死的命。”

    这话说的既中肯又无情,还无形的拉高了自己的地位,试图彰显自己的见多识广,轻蔑又好笑。

    说的好像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且这话听起来本该是很有信服力的——如果他不是刚被人从流沙中拉出来的话。

    史艳文同竞日孤鸣对视一眼,似乎都能从对方眼中看见方才沙中死命挣扎的双手,真是险险的只差一步就折了一个英挺青年。

    “咳咳,”竞日孤鸣笑了笑,“吴少侠好功夫,我与艳文在沙漠不曾留下半点痕迹,你居然还能跟过来。”倒是出乎意料了。

    “诶,过奖过奖。”吴辅颇为自得,撑着膝盖坐下,看着相隔稍远的两人有些好奇。

    几人恰好成了一个犄角,史艳文和竞日孤鸣站着,他则坐着,青天白日的就在太阳底下,漠市冬日也是热的,那两个人却似浑然未觉,像两座阻隔在前面的大山,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看着史艳文,光明正大的试探道,“不知两位还真是有闲心啊,这么乱的时候还敢只身前来漠市。”

    “少侠可是比我们还有闲心,”史艳文怡然自若地偏头看他,“这么乱的时候还带着人跟我们乱窜?”

    吴辅笑嘻嘻道,“在其位谋其钱行其事,在下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嘛,更何况我这队人不就被你们七拐八拐的不也只留下一个独苗了嘛,干吗那么较真呢?”

    竞日孤鸣半真半假地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竟是被我们甩开的。”

    吴辅盘膝坐直了身体,看起来很是一本正经,语气仍是没变,“两位轻功盖世,偶尔从眼前消失,少不得要派些人分头找寻,才算妥当不是?况且最后我不是也落进了流沙陷阱么……”

    竞日孤鸣看了不动声色的史艳文,略感无奈,“你要是不掉进陷阱,艳文怎么舍得出手呢?”

    史艳文抬眼看他一眼,立马又偏头看向别处,怡然顿时变成憋闷,“先生又没告诉我不能救人。”

    “……”吴辅默默转头,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他才不信史艳文没想到这层。

    竞日孤鸣哑然失笑,连忙以轻咳掩饰自己的失态,扯开话题,“山下的人被引开大半,想必山上应该无虞了,我们动身吧。”

    吴辅道,“去哪儿?”

    “去找我们失踪已久的小宠物啊。”

    引开部分敌人,寻找数日未归的小宠物,悠闲无比的目的。

    目前来看,尚算成功。

    时间虽然久点,但三人走走停停,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中间或是竞日孤鸣身感疲累,或是停下帮助史艳文吃药调息,偶尔还能遇上巧遇的敌人,再或者停下听听吴辅对日光的哀嚎——鬼漠冬日正午的温度仍旧很高。

    竞史两人还好,带了水囊,绵绸披风,吴辅一身御寒厚衣,长靴难行,又不肯扯下面罩透透气,早已热的一身大汗。呼苦喊累不知几遍,只听见竞日孤鸣说要进半月湾休息时才叫了一声好,随后又望着漫漫黄沙发了半天呆才动。

    再进半月湾仍是下午,空寂寂的绿洲却连光线都没有,外满刮起的狂风扬起漫天沙尘,中间又是不矮的林木,太阳也早早隐匿不见,冷厉凄惨的哭啸声幽幽渗入,这沙漠的瑰宝此刻看起来却像荒芜的鬼地,史艳文与吴辅面面相觑,头一次真正领略了“鬼漠”二字的真实分量。

    好在史艳文有人照料,不仅替他加了件厚重的披风,燃起火炉,还贴心的替他铺好了休息的毛毯。

    史艳文满脸尴尬绯红的背过身,不忍面对吴辅那源源不断散发出的震惊嫉妒和怨念,围着火炉的身体也忍不住背过身躺下,却被竞日孤鸣拉了起来。

    “药老的药吃一颗再睡罢。”说完,又侧身拿过一方灰金香炉,点了一直甜梦香远远放着,拉着被套盖住两人躺下,假做拥人取暖,将剩下的唯一一件披风扔给了吴辅,闭眼道,“休息吧。”

    吴辅接住披风,目光扫过背对着他的两人,定格在那几个柜子上,愣愣的问,“你这东西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放在这儿?”

    史艳文微微扭头斜视着身后的竞日孤鸣,这也是他当初想问的问题来着,只是那时关系不近,现在却近的太过。

    谁想竞日孤鸣却抬手蒙上他的双眼,轻声道,“静心。”

    “其实我也——。“

    “明日自会知晓,”竞日孤鸣捏了一下他的手背,鼻尖轻蹭着微红的耳根,睡意缱绻,“好艳文,休息吧。”

    “……哦。”

    “……”

    靠近炉子大力一躺,吴辅于此更响夜临时,终于深谙何为沉默是金。

    ☆、乍乱

    甜梦香的效果很好。

    好到帐篷里不知何时少了两个人吴辅都没有丝毫察觉。

    筑好的警觉心被夜晚的寒冷冰冻,蜷缩着身体陷入自我保护的沉眠,甜梦香燃尽时天光乍明,隐隐溜进帐篷里的晨曦带来了些微的温暖,当迷糊的视线触及身上厚重的毛毯的刹那,人终于强打着精神醒来。

    稍感愕然,吴辅一时着慌地爬起一看,何时短香已尽,棚内空荡自知。

    他道是为何史艳文向来与人关切,昨日却任由竞日孤鸣冷落他,还有这随身带着的一截短香……

    吴辅将香炉一脚踢翻,被冷风吹拂成灰色的尘埃沾染了衣摆,不由得扶额一叹,“原是等着这么用呢。”

    竞日孤鸣与史艳文离开不久,绿洲里面还能看见好几个模糊的脚印,绿洲之外自是难有丝毫痕迹,一夜的风嘶怒嚎,连沙形地貌都有所变化,何况脚印。

    望着暗沉沉的沙漠,慢吞吞的跌坐在地,吴辅有些垂头丧气,“都到了最后关头,老天爷啊,你当真不愿给我一条活路吗……”

    起时看不见月色,离开时也是风嘶怒嚎,走在沙漠中更是不真实,盲目的行了几十米之后才发现不对。

    史艳文摸着身上的大氅,心想竞日孤鸣果然是在这里安排了人,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何时带来的,只是从没听他提起,也不知是太重要还是太不重要。

    “怎么了?”

    “……没事。”史艳文摇摇头,前路黄沙漫漫,广阔无垠,他微微皱眉,拉住了身边人的衣袖,“我们要去哪儿?”

    竞日孤鸣拍拍他的手,这一点的忐忑他能理解,漫无目的地前行总会让人不安,遂反手牵着他,温和解释,“别担心,我带你去个地方,只需几日便可。”

    几日?史艳文微微沉吟,“可庙里的人怎么办,还有琉璃,她……”

    “别担心,”竞日孤鸣淡淡一笑,“不过一座暂时居所,守不住便不守,山下的人打着除恶的旗号,总不会为难老人孩子,即便发生意外,也自会有人替他们解围。”

    “山下有铁骕求衣的人?”

    拢了拢大氅,竞日孤鸣道,“那封信带去了压力,也带来了救兵,我到底不比当初,手中能用的人几被剪除殆尽,仅所留存也大多都是当初培养待用的杀手,要想早早结束一切,总是要些外力支持的。”

    “那……”

    “留给他人烦恼吧,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值得烦扰?史艳文不太情愿的被拉着走,这一趟来的突然又毫无预兆,没有任何一点值得探究的信息,唯一一个可以回答他的人却推三阻四的敷衍而过。

    如此心有挂碍,脸色自然也不会多好看,但竞日孤鸣却似毫无察觉,径自向着鬼漠中心而去,越走越沉默。虽然拉着他的手心没有一滴汗,反而有些冰冷,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冰冷的触感透着异样的灼热,也越走越不安。

    临近鬼漠中心的范围风云突变,明明已近正午,天地之间好像还维持着晨起时的阴暗,不见一点阳光,浓浓的黑云遮盖了一切,压力倍增,空中还传来阵阵如雷轰鸣,一道透明的空墙像是隔绝着两个世界,墙外或许是他看不见的晴空万里,而墙内看起来只有危险万分。

    但竞日孤鸣却越走越急,史艳文看着前方越来越暴躁的疾风,目之所及最多不过十几米,脚下的沙子也过于松散,心里的着急不安逐渐盖过了疑惑。

    “先生,再前面就是鬼漠中心了。”

    风沙渐大,竞日孤鸣不得不用手臂捂住口鼻,闷声回道,“是啊。”

    史艳文皱了皱眉,刻意放缓了脚步,牵扯着竞日孤鸣大声问道,“先生有从里面出来的方法吗?”

    竞日孤鸣捏着他的手腕,硬拉着史艳文向前,“此处流沙广布,不益停下……鬼漠也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小心谨慎,自然出的来。”

    就是说也不一定出得来。

    “竞日先生!”史艳文脚步猛地停住,“若无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再进了。”

    史君子想来成熟稳重,这般辞色已是呵斥无疑,竞日孤鸣顿住脚步,终于转过了头,黑色的大氅被狂风吹动,两人竟似这片诡谲天地中唯一的活物。

    周身的狂风似猿啼虎啸,震的人胆战心惊,竞日孤鸣没有说话,史艳文也看不清那双被兜帽掩盖的眼睛,只觉那视线比这要将人吹走的狂风还有让人忐忑不安,心里的重石又莫名加了一重。

    “先生?”心有戚戚,史艳文差点忘了面前的人到底身份高贵,他的态度有些过了,“抱歉,是艳文僭越了,但前面——

    “必要,”竞日孤鸣打断他,将人拉近身前,安慰的捏捏手腕,力道不大,却有种奇异的安定力,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不少,“在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还有艳文在身边。”

    “……”史艳文怔了怔,正想说话,一声巨响在空中震耳欲聋地炸开,一股隐隐的火药味被狂风一吹而过,让两人都不由一愣。

    浓云疾风相遇之处,天空一瞬大亮,竟比白日更加刺眼。

    “雷电相撞,这地方很不安全,”竞日孤鸣抬头望了望,后退两步转身,意思也不松懈的将人抓着,“走吧。”

    史艳文从未经历过沙尘暴,但他想应该和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眼睛只能露出一条细缝,尘埃扑面,每寸肌肉每处关节都像僵硬了数十年一样举动艰难,在乌烟瘴气的肆虐天气里寸步难行如同攀爬,若不是竞日孤鸣在旁用千斤坠托抚着,恐怕他连正常站立都做不到。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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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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