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穿越]教主家的小狐狸 作者:苦夏的刺猬
正文 第4节
[穿越]教主家的小狐狸 作者:苦夏的刺猬
第4节
顾长清在一旁听得倒抽一口冷气,他之前一直觉得这老狐狸就是因为伤在人类手里过所以在对待人类的态度上比较谨慎甚至相当仇视,现在一听觉得她压根就是根搅屎棍子。
他大概能明白她这番话的用意:岩蟒一族修炼到一定程度也会化形,对它们来说化形的意义就像强化版蜕皮一般,如果化形成功能力便会大幅增长一次,而如果失败则修为反而会倒退,甚至寿元也会受影响。祖婆婆说这么一番话,首先表明赤珠仙果与蛇族化形无关,再者暗示其他岩蟒,你们族长不行了,赶紧想办法取而代之吧。
只是她想得非常好,一来可解狐族之围,二来可以报复岩山的无礼,祸水东引,让蛇族起内乱。却没有想到,岩蟒一族向来实力为尊,岩山既然现在还可以调动所有岩蟒,自然暂时对族中控制力仍在,而它现在会放过当众揭它短的白狐们吗?不会,按岩蟒凶残的性子,绝对是死也要拉上一堆垫背的。再者,对方自然不会不知仙果对蛇族修行无异,但既然上门索取了,说明对方要么不死心想要试一试,要么……对白狐一族别有所图。
果然,岩山阴测测地看了看祖婆婆,巨大而丑陋的头颅上竟然露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唔,老狐狸懂得还挺多。但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岩蟒一族的风格,好歹总得试一试,先拿了那果子,要是不成……可少不得借邻居们的妖丹用一用了。”
长老们瞳孔一缩:对方是冲着白狐们的妖丹来的!妖丹是所有动物的修炼之源,要是去了妖丹,多少年的修为也功亏一篑,并且再也没有修炼的机会了。而岩山多年化形不成功,打上妖丹的主意,想要强行提升修为冲击化形也不是没有道理。
“阵法启动。”狐爸当机立断喝道。
本来用于对付人类的幻阵,先用在了岩蟒身上。
第16章 斗蟒
月光仿佛一瞬间黯淡下去,树丛中不停地涌起大团白雾,一点一点把在场的生物全部笼罩其中。
顾长清睁大眼睛,却始终感觉眼前蒙了一层薄纱。渐渐地,周遭的景物竟然慢慢变了,本来附近只有一些小山包,但现在竟然变成了林立的峭壁,怪石嶙峋,阴气森森。四周竟是一个活物也见不到了,寂静得有点可怕,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白狐们口中的幻阵了,没想到共处了多年的老邻居会一言不合马上开打,一下子就被卷进了阵中来不及撤退。他拼命想静下心来感受着周遭的变化,却毫无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其他狐和蟒都在何处。
忽然,似乎有根弦在他脑海中轻轻拨动了一下,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危险!这种时候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长清顿时掉头就没命地开始跑。他还是大概记得方才岩蟒们所在的方位的,这时候凑过去只有成为炮灰的份,便把小短腿当成飞毛腿使,拼命往远离战场的方向跑,白白的小身体在黑暗中几乎飞奔成一道虚影。
刚刚跑开一小段路,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截巨大的蛇尾,如一条极粗的长鞭破开虚空直拍下来,落到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响,顿时草偃木折,石屑纷飞,地面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听到动静的长清稍稍回头一看,顿时心中大叫侥幸,可以想象它要是拍实在自己身上,那他绝对只有一命呜呼的份。
跑开好长一段路,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威压感竟然越来越明显了,顾长清脚步一顿,浑身冷汗就下来了。他脑子转得并不慢,民间的鬼打墙到道家的各种阵法传说也略略听说过一些,虽然不了解狐族的幻阵为何,但也知道它们往往能够改变阵中人的方向感,也就是说,你觉得自己是往某个方位走的,实际上并不如此,甚至正好相反。
自己也许不小心离战场越来越近了,他想,一瞬间的极度慌乱过后,竟然莫名冷静了下来。他原本想着悄悄跟过来多了解一下最新状况,没想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就开战了。目前身在战场却两眼一抹黑,混乱之中又不可能有其他同族能过来搭手,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冷静,冷静,他默默对自己说了两遍。
狐族布下的幻阵,说明有同类应该是可以在其中自有穿行的,而自己却看不分明,也许是修为不够的缘故。修为不够怎么办?现在现修肯定不可能,临时微末的增长还不够塞牙缝的。但是,如果在这里把目前拥有的修为全力调动起来呢?当月之精华在身上流动加速时,有可能能够变得敏锐一些吗?
目前长清体内还没有形成妖丹,之前吸收的灵气只虚虚地以松散状态停留在丹田处。此时他心念一动,这些灵气就沿着经脉缓缓流动起来。长清一边调动灵气,一边提心吊胆地感受身边的变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太入神被战斗扫到还不知道,一心二用,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
现在所处的环境比刚才更不稳定,山石簌簌而动,不时滚落下来,几人合抱的大树说倒就倒,地面竟然都开始震颤起来。顾长清奋力躲开一个巨大的蛇头,又狼狈地被一只垂死挣扎的岩蟒的血染了一身,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堪堪避过。
随着体内灵气流转的速度加快,顾长清感到自己的感官越来越敏锐,也许与布阵的本就是同族也有关,他渐渐能够感觉到一些方向感了,甚至当危险靠近自己时,能够感觉得更清晰了。
半靠感应半靠直觉地躲过了一危险,他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虽然看不清,但长清能感觉到战况一定非常激烈,有时他跑着跑着就觉得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洒到脸上,有一次糊到了眼睛,用爪子一抹,全是鲜血。还有一次,空间忽然撕裂,一个白狐的脑袋重重地掉落下来,正好落在长清面前,长清发现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直愣愣瞪着天空。
或许是长清太小只,又因为习练清玄功法身法变得比一般白狐还要灵敏,除了有一次被一条蛇尾扫了一个边滚了几个跟头,身上有些擦伤外,倒并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损伤。这次他没有跑错方向,跑过一个巨大的乱石堆,路过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翻过一个小山岗,感觉自己离战场远了。
吭哧吭哧翻过一道岗,看清楚后面的样子,长清突然停住了。他能感觉到已经到了幻阵边缘,不多久就可以出去了,但眼前的一切实在有点出乎他意料。
许多巨大无比的血红色荆棘虬曲缠绕在一起,有种张牙舞爪的味道,露在外边的狰狞尖刺密密层层,猛一看过去几乎让人起密集物恐惧症,在昏暗的光下闪着幽幽的冷芒。看到长清出现,这些荆棘竟然如活物一般缓缓蠕动起来,无数的尖刺对准了他,似乎在瞄准一只鲜美的猎物。
而它们一动,长清看到密密麻麻的荆棘底下竟然是无数的动物尸体与白骨,森然可怖。
长清头皮一麻,后退了两步。理智告诉他山上盆地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但他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狐族的什么秘密武器。再者,就算眼前的完全是幻阵带来的幻觉,他也不知道这幻觉有没有实质攻击性,万一他被荆棘缠住后,自己的意识认定躯体已死亡,于是再也没法醒过来了怎么办?
仿佛看出了他的软弱,巨大的荆棘更是得寸进尺,慢慢逼近了他。长清后背弓起,再次退了两步。怎么办?他心念电转,却实在难以判断,体内气血翻涌,一时间快要枯竭的一点灵气又疯狂运转起来。
但他明白这只是强弩之末了,如果耗尽体内灵气还不能出幻阵,没了方向感的他又可能重新卷回去,那时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运了。荆棘在另一头虎视眈眈,顾长清死死地盯着它们,实在不愿就此功亏一篑。
正焦急间,面前的场景突然像电视中信号不好一般出现了一点抖动。顾长清心中一动,更加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荆棘,同时暗自催动体内的灵气更快流转。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渐渐的,眼前的荆棘竟然虚了虚,隐隐露出它们背后的另一幅场景来:竟然是长清平时经常和长尾一起玩耍的一片草地。
长清眼前一亮,在如此阴森的环境中这熟悉的场景给了他一丝希望。这是真实还是幻想?他想,更加用心地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荆棘的样子越来越虚幻,草地的样子越来越分明。虽然仍是两幅画叠加的样子,却是草地变为实景了。
他看到草地上的一个兔子洞,前两天长尾玩耍时太无聊,就在洞口巴拉了几爪子,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现在这痕迹宛然在目。长清想,如果是幻境,能够做得这么逼真吗?
眼前的情景不容他考虑过多,长清在心里默念:这是片草地,这是片草地。便尽量无视狰狞的荆棘,义无反顾地往前迈去。有荆棘的虚影迎面刺来,他却只紧紧盯住方才看到的草地,加快了速度往前跑。
呼啦,荆棘扑了个空,长清踉踉跄跄跑出一段路,忽然感觉天一下子亮了不少。一抬头,一轮圆月高悬,银辉洒满大地。自己正站在一片如茵的草地上,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出来了!他松了口气,一瞬间疲惫感席卷全身,只想一头栽倒在地上睡个几天几夜。
但是想到战场中的情况,顾长清还是勉强转了身。这一回头,顿时愣住了。
在幻阵内布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出来了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白狐们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幻阵,把岩蟒和那个男人都笼罩在内了。许多白狐站在结点上不停地往阵内补充灵气,不行了就由其他白狐替上,许多节点旁已经有好几只白狐晕倒了。
刚才顾长清在阵内感觉到大部分东西都是静止的,只被零星的战斗稍稍殃及了一下池鱼。现在他猜测也许那是因为自己散发出同族气息,所以没有被幻阵警惕的缘故。陷在其中的岩蟒们明显觉得自己遭到了攻击,拼命地扭动挣扎。
有一条巨蟒轰隆一声把脑袋撞向山崖,山石崩塌,顾长清眼睁睁看着它被巨大的石块埋了半个身子,它一扭身开始凶残地吞食起身上的石块,仿佛那是无比香甜的血肉。它的肚子突出了无数岩石的形状,一点一点往下挂,它却仿佛丝毫不知,巨口怒张,依然坚持不懈地把半个山崖吞了下去,然后在原地动弹不了了。
有岩蟒对准大树拼命攻击,试图把大树绞死。还有在原地不停地打滚,巨尾翻腾,掀起无数尘埃。顾长清看到一条岩蟒以飞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方向,正要躲避,岩蟒忽然停住了,接着似乎痛极一般整条蛇都扭曲起来,不住原地扑腾,却似乎越扑腾越难受,最后长清看到它竟然缓缓停止了挣扎,寒星般的竖瞳中露出一丝绝望的死气来。
明明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但是它死了。应该是受到了荆棘幻境的影响。看着它死前痛苦的挣扎,顾长清再次猜测荆棘其实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也许这边的出口极其厉害,狐爸带着一些青年雄性白狐全部守在了其他几个出口,一旦有岩蟒快要冲出,就立刻上前围困。狐族的纯战力比起岩蟒实在弱太多,而且岩蟒浑身坚硬不好下口,十几只白狐困一条岩蟒还是极其困难,岩蟒在幻境中看不见周遭实景,有时却稍稍挣动庞大的身躯就会误打误撞伤到一旁的白狐。顾长清看到一条巨蟒尾巴一甩,就有一只白狐躲闪不及被甩断了半截身子,血淋淋地掉落在地。其他白狐神色悲痛,此时却连帮同族收尸的机会也没有。
狐族的长老们却齐刷刷都站在了阵外,眼中带着精芒,一眨不眨地盯着阵内情况。顾长清猜测他们属于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情况不妙,就随时准备开始最后的战役。
天地间充满了凌厉的杀伐之气,血肉横飞,顾长清看着惨烈的战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第17章 仙果
向来平静的雪山之巅在这个夜晚变成了修罗场,地动山摇,鲜血淋漓。许多夜间出没的动物在一个个隐蔽的小角落悄悄探出脑袋,瞟一眼这场极其罕见的战争,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幻阵中所有的活物都在高速移动着,纷纷乱乱,在月光下形成一片乱糟糟的黑影。顾长清却在其中发现了两个不动的身影。
一个是离赤珠仙果树不远的男人,几只白狐在他不远处紧张地盯着他,他却不动如山。原本缚在背后的重剑不知何时解了下来,握到了右手中。那重剑极其宽大,月光下没有一丝反光,显得黑沉沉的。男人半低着头,长清怀疑他的眼睛也是微阖的,似乎在感受着周遭的微妙变化。
另一个就是战场中心的岩蟒族族长,岩山。从幻阵启动后到现在,他小山包一般的躯体一直在原地没有动过。两盏鬼火一般的双眼一闪一闪,似乎在冷笑一般。四周有岩蟒在挣扎中撞到它身上,还有一些大树倒向它,却仿佛对它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丝毫不能撼动它半分。
月亮一点一点升高,忽然,岩山高高昂起上半身,对天张开了巨大的蛇口。
顾长清不知道它具体做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尖叫——也有可能是无声的尖叫,一瞬间整个幻阵都震了震。
仿佛有看不见的音波以极快的速度传向四周,一时间阵内不管是白狐还是岩蟒都如遭重击。有白狐刚高高跃起想要发动攻击就仿佛被闷头打了一拳,重重跌了下来。有岩蟒顿了一顿,然后似乎极其痛苦地满地打起滚来。幻阵结点上的白狐们似乎遭到的冲击更重,竟有一半口鼻流血,瘫倒在了原地。
幻阵顿时塌了一大半,岌岌可危。身边替补的白狐措手不及之下暴露了大半,虽然匆匆补上,七手八脚地重新撑起了幻阵,顾长清却看到岩山遥遥俯视着它们的位置,露出了一丝僵硬而冰冷的笑容,心中顿时暗叫不妙。
果然,下一刻,岩山展开了自己的身体,巨大无比的蛇尾横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掠过刚才暴露的结点。一时间开山裂石,木屑横飞,白狐们要么被扫飞,要么被压死当场,血肉模糊,只一个照面,便死伤惨重。整个幻阵,是彻底地坍塌下来。
幻阵消失的一瞬间,原本似乎在看默片的顾长清顿时感觉到了扑鼻的血腥气,听到了尖锐的嘶哑的各种呻吟和惨叫,只觉得仿佛真正坠落了无间地狱。
狐族长老在阵破的刹那出动了八位,踩着一种特异的步子看似缓慢实则极为迅速地占据了岩山身周的八个方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清觉得他们站定的瞬间天上的月光暗了暗,再看过去时,却见明亮的月光仿佛全部集中到了八位长老身上,在他们身周流转不定,熠熠生辉。
接着,以八位长老为核心,八道银白色的光晕亮起,越来越大,渐渐地连结在了一起,把岩山整个覆盖其中,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银色光圈,其中的情景谁也看不清楚了。
剩下的长老们或单独,或三三两两一组,分别为困住了阵破之后横冲直撞的其他岩蟒,以给方才受伤的白狐们创造撤退的机会。尚有余力的白狐们则在一旁暂作休憩,哪里有需要随时准备补上。
圆月渐至中天,八名长老构成的大阵表面突然泛起了一阵阵黑气,银色光圈一点点扭曲起来。八名长老齐齐再次像阵内注入灵气,黑气缩了一缩,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一度几乎把光圈整个染成黑色。正北方位子的长老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正中,黑气抖了抖,狰狞地四处冲撞,却始终没能冲破,只得不甘不愿地蛰伏下去了。
长老们稍稍松了口气。突然,西南的位置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连带着整个盆地都颤了颤。惊疑不定地看过去,却原来方才横冲直撞到处游走的黑气凝聚到了西南一点,使尽全力往外冲撞了一下。岩蟒族长的全力一击并不是白狐能够承受的,况且它还乘着方才的游走试探了一下各个方位力量的强弱,西南方的长老相对最年轻,力量也稍微薄弱一些,一时不察顿时被撞出老远,口中鲜血狂喷而出,顿时奄奄一息了。
西南位一空,岩山趁机一顿冲撞,硕大的身躯横扫之下,其他方位的长老纷纷闪避,阵破。
月亮刚刚升到正中,银辉遍地,赤珠仙果一瞬间变得通红,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丰富灵气。盆地中所有的动物都暗暗咽了一口口水,但看着果树附近的修罗场,没有一只其他动物敢靠近。
岩山巨大狰狞的蛇头高高昂起,志得意满地游向赤珠仙果树。这时,一个白影飞快地闪过,顾长清只看到眼前一晃,正以为看到了什么错觉,眨了眨眼却见岩山愤怒至极地停了下来,整个蛇头突然撞向眼前的小山包。
定睛一看,刚才的白影却是一只白狐,看那瘦瘦的身形,和已经失去光泽的皮毛竟然是祖婆婆!她在战场中呆久了,沾染了满身血迹和尘土,显得更狼狈了。此刻她却牢牢抓在岩山的头顶,一只前爪扬起,尖锐的爪子瞬间抓入了岩山的眼睛。岩山痛极撞向山头,她轻盈一跃在撞上之前跳离,一转身又毫不畏惧地迎向了岩山。
她身影迅如闪电,几乎看不清运动的轨迹,尖尖的爪子前端泛着幽幽的光,岩山比岩石还硬的表皮不知为何竟被她抓出了一道道痕迹,额前鲜血直流,看起来更可怖了。
岩山又痛又怒,仰天又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叫,祖婆婆半空中身形稍稍一顿,岩山立刻抓住机会,血盆大口当空咬过去,祖婆婆急忙变换去势,却始终慢了一步,一条后腿竟硬生生被岩山扯了下来,惨叫一声,摔落在地。
几名长老立刻围过去相救,却已经慢了一步。岩山恨极祖婆婆给它带来的伤害,钢铁般坚硬沉重的尾巴扬起,对准祖婆婆重重拍落,鲜血四溅。
这个有些顽固的不知变通的老人,熬过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许多次白狐族的危机,最终还是丧生在了岩蟒的手下。有许多白狐因为她的固执偷偷怨过她,却也有更多的白狐在成长过程中得到过她的爱抚和指导,不可否认,她是白狐族最值得尊重的长老之一。一时间大家都红了眼,目眦欲裂。
狐爸和几名长老向天嘶吼,一时间白狐群整个骚动了起来。还能爬起来的白狐都纷纷站起,向着岩山的方向靠拢。岩山却也发出了一阵短促而尖锐的嘶叫,散落四周的岩蟒也开始向它的方向靠拢。
双方都杀红了眼,混战开始了,前赴后继,黄土漫天。
岩山却丝毫不停,他急于得到赤珠仙果,仗着自己庞大的体型一路碾压开一条血路来到果树下,感受到越来越丰富的灵气,垂涎欲滴地张开大嘴。
突然,一根极粗的大树迎面射来,正好重重撞在它的七寸,这里是蛇族的命脉,一时间连岩山这样皮厚肉糙的家伙也受不了,在原地懵了懵。却见那大树稍稍退开,再一次以雷霆万钧之势撞来,岩山反应也不慢,一个摆头避了开去。那极粗的树干去势一减,生生在半空转了个弯,呼啦一下当横扫来,这下岩山再没法避开,又被重重砸中了七寸。
它怒吼一声,这回看清楚了树干的那头站着的罪魁祸首,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冲向那边。本该笨拙无比的树干却比它更快,一下子被那人抽了回去,再一个使劲,凌空又一次不偏不倚撞上了岩山。
本来这么一大堆树撞到身上也是不痛不痒,但偏偏岩山每次都感到一股奇大无比的劲力顺着树干传到身上,几乎能听到骨头嘎啦嘎啦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声。三次遭到重击,它轰隆一声,惊天动地地向后倒了下去。
萧珩本以为山顶的食物链非常简单,月圆之夜只需要和狐族一战,赢了就能获得狐灵果,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发展的。没想到临时竟然出来了一大群巨大无比的从未见过的蟒蛇,不过一个照面,白狐先和蟒蛇动上了手,他所处的环境都整个变了样。
他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幻境,却一时间不知如何破解,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结果这个幻境应该不是针对他的,或者说,幻境的主人现在顾及不到他,能感觉到不远处激烈的波动,他这边却是风平浪静。
这样也好,他淡淡地想,说不定可以坐收渔利。
再后来周围的环境一再扭曲,最终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再看向战中位置,已经是鲜红一片,丝毫不比江湖混战逊色了。直到月上中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白狐大部分战斗力都用在了蟒蛇身上,他轻易地摆脱了几只缠着他的没什么本事的白狐,正要接近果树,却见一条奇大无比的蟒蛇以不可挡之势轰轰烈烈地冲了过来。
刚才自然见到了这条蛇在战中的表现,萧珩不敢怠慢,看准身边一棵一抱多粗的大树,掌力微微一吐,大树便悄无声息地断了。他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等待着,待到大蛇心急地盯着果子,昂头想要去够时,把树当一支巨大的箭,对准它的七寸便射了出去。
内力倾吐之下大树重重撞上了大蛇,接连三击,照理说一小片山崖都该被撞塌了。巨蟒却在原地挣动了两下,重新爬了起来。冷血动物的眸子泛着幽光,牢牢锁定了他。萧珩知道,这是准备攻击的前兆。
毫不畏惧地迎上巨蟒的眼睛,萧珩紧紧注意着它的每一点细微变化。只见它整个身体微微一动,巨硕无比的身子竟然丝毫不显僵硬,蛇头一探便快捷无比地扑了过来。萧珩身形微微一晃,堪堪避开了巨大的蛇口,手中重剑也不出鞘,当做一根铁棍一般又一次重重拍在它的七寸。
巨蟒晃了两晃,蛇躯卷起,试图把萧珩缠缚其中。萧珩脚下微点,一跃老高,蛇尾正好当空袭来,萧珩却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整个身体一拧,生生又拔高了一截,蛇尾从他脚底擦过。轻轻在蛇尾上一点,重剑出鞘,萧珩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扑向蛇头。
巨蟒回转,张开巨嘴就要将这个讨厌的家伙囫囵吞了。浓烈的腥臭味越来越近,萧珩却露出一丝冷笑,去势不停,手中重剑递出,直刺入蛇口后再当横一拉。鲜血喷薄而出,巨蟒的外表皮虽然坚硬,蛇口内却依旧是柔软的,巨蟒顿时疼得疯了,满地打起滚来。
这时的攻击就显得杂乱无章了,萧珩从容不迫地闪避其中,时不时拿重剑继续拍在巨蛇的七寸,带着内力的拍击非同小可,很快,巨蟒连抬头都不利索了。带着最后一丝狠劲张嘴来咬,却被萧珩再一次喇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血流如注。
周围的白狐似乎也被萧珩利落的手段震慑住了,虚虚地围在周围,不敢靠近。萧珩抬头看看树顶的果子,足下轻点便向枝头跃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身形刚刚一动时,树底下就快断气的岩山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和不甘,然后聚集起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将蛇尾高高甩起。
萧珩要躲过这一击自然是轻而易举,但岩山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蛇尾重重地拍在仙果的枝头,本来就快要到掉落时辰的仙果遇到强大的外力,顿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像一颗迅疾无比的流星划过天际。
萧珩瞳孔一缩,身形如电,急急跟在仙果后面而去。
岩山在血泊中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赤珠仙果落地而枯萎,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顾长清正在战场边缘帮助一些年轻的白狐。刚刚和其他白狐一起弄死了一只比较小的岩蟒,心中有些得意,尾巴一甩就要跟上其他狐狸的步伐,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迎面疾射而来。
下意识觉得是场中飞来的小石块之类,这么快的速度砸中了肯定会受伤。但刚刚一个没反应过来,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劲风一下就到了眼前,不由自主地一缩脑袋,闭上眼睛,龇牙咧嘴地等待重击降临。
预期中的重创却没有来临,有什么飞快地撞到了自己的口中,接着嗓子眼里一凉,又很快变成一股热流,随着咽喉一路灼烧到了肠胃中。长清感觉自己似乎吞了一团火,现在这团火在他浑身燃烧起来,一时间似乎要整个人都被化为灰烬了。
他想睁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感官全部失去了原本能力,只有铺天盖地的灼热感源源不断地传来。
萧珩眼睁睁地看着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狐灵果一下子进了一只有些眼熟的小白狐口中。身形一晃停在小狐狸身边,盯着似乎措手不及吞下了狐灵果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小白狐,脸色变幻不定。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眼看就要争得果子,最后还是不如一个阴差阳错。
第18章 危机
顾长清感到浑身火烧火燎地难受,有一股极其暴虐的能量在体内顺着经脉流动,左突右冲,无法安宁。
虽然没有明确看到自己不小心吞食的“暗器”是什么,但根据入口即化的特性,以及现在体内庞大的灵气,他猜测自己应该是吞下了赤珠仙果。
有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许久还是决定放弃的神物,经过一群大神争来抢去,最后却依旧误打误撞入了自己的口。
但还有一句话,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他完全没来得及惊喜一番,感叹一下命运的神奇,糊里糊涂地就接受了身体的抗议。现在只觉得浑身疼得要命,经脉更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一般。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嗡嗡直响,难受得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随着经脉中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顾长清隐隐感到自己的五官开始渗血了,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任凭这样下去,绝对只有等死的份。只得强打起精神,拼命梳理起体内的灵气来。
其实也是之前他心里九转十八弯顾忌太多,一来二去就没好意思多打听。而狐妈也觉得两个小的只不过是一时好奇,稍稍科普了一下就没有细说太多。赤珠仙果一下子可以涨狐族五百年修为,服食自然也是有条件的,需要修行到一定境界,体内经络都已经拓宽到一定程度的白狐才能食用。否则修行尚浅的白狐吃了,根本不能运化,狂暴的灵气冲撞之下,轻则经脉断绝从此绝于修行之路,重则当场七窍流血非死即残。
而顾长清不过一只刚开始修炼的小狐狸,虽然有着成狐都惊讶的修炼速度,却哪里到得了可以运化赤珠仙果的地步?此时神智半昏,七窍渗血,实已处在极其危险的边缘。
不过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强撑着一口气,拼命压下各处涌动的灵气,想让它们有序运转起来。但这灵气实在太过霸道,不管到了何处,都如洪水来袭,脆弱的经脉便如不甚结实的堤坝,眼看就要一溃千里。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传来,顾长清隐隐有种绝望的感觉,却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以一只小狐狸的身份,九死一生地逃过鹰爪活下来,跌跌拌拌地领悟了修炼之法,又撞了大运地得到了赤珠仙果,难不成走到这里就到头了?
虽然消极过,迷茫过,但他也拼命的努力过,突破修炼壁垒,日夜不停地苦练,想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世。可是,在这新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这么一想,已经远去的神智又被生生地拉回来一点。有一句话叫做急中生智,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的脑细胞都超负荷运转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最直接的原因大概就是体内经脉太弱,无法承受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强横外力。这样下去,自己的五脏六腑会全部被震伤,经脉在冲击下崩溃,全身状况便再也不可收拾。
但短时间内巩固经脉是不可能的了,那有没有可能暂时遏制仙果的灵气呢?像给一匹狂暴的马安上辔头一般,用什么东西把这股能量网住,让它不再到处横冲直撞?似乎有些困难,自己体内现在空空如也,压根没有可以控制灵气的东西。
那如同治水一般,堵不如疏,把灵气疏导开来,再引流入海?江河里的水不管多么泛滥,一旦见到大海便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吧?念头急转之下,其实不过短短几秒钟,顾长清觉得脑中一亮。
海在哪里呢?自然是丹田。一方面是生命最精华之本源所在,一方面是外来灵气运化之场,应该可以暂时控制住这股能量。贮存的地方有了,接下去就是怎么引导的问题。本来他想让灵气在体内经脉运行几周,以图运化为己用。却发现稍稍动一动经脉就有全线崩溃的趋势,不得已放弃了。现在想要将灵气引导到丹田,也似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脏腑如刀搅,一口腥甜的血涌上喉头,又被顾长清生生咽了下去。
要快。没有时间了。
冷静。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冷静,才能抓住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他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承受着无比的痛苦心急如焚,一个浮在半空,尽量不受干扰地考虑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时间不多了……顾长清觉得冷静的小人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引导灵气,经脉无法承受……
突然,他想到了当初自己先以清玄功法开道,再引化月光之能一事。后来两者变得自然而然,顾长清便再也没有刻意地催动功法了,夜晚只让清玄功法缓慢运转辅助修炼罢了。
但清玄功法的确是可以让经脉变得更坚韧的。心跳有些加速,如果这时候把到了二层巅峰的内力完全催动到极致,会给经脉加上一层足够抵御暴虐灵气的保护吗?能够支撑到把灵气导入丹田吗?
没时间多想,现在只能争分夺秒地进行背水一战。
心念一定,顾长清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一心二用,一面拼命催动清玄功法,一面拼命梳理体内灵气。好在前一阵他勤于内力修习,已经把经脉拓宽了不少,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灵气在他的引导下,从五脏六腑一点点移动起来。
一下子把它们全部引入丹田是不可能的,顾长清一边竭尽所能固住脉络,一边先把灵气疏向四肢百骸减少压力,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部分一点一点导向腹部。
灵气在中腑如汪洋肆虐,现在浩浩荡荡地被一条条经络引开。顾长清的修为本来就还没能把灵气通到末梢,被硬生生地冲击开来,黏在一起的领域被生生撕开,真是疼得死去活来。即使对外界的感应失去了七七八八,也还是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也可能混杂着神经末梢不堪重负裂开后渗出的血。
但好在这一想法还是奏效了。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灵气被极其小心地注入了丹田。接着就有了第二缕,第三缕……丹田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一旦可以分流,顾长清顿觉身上一轻,体内的灵气明显地平和了下来。经脉虽然依旧不堪重负,却也被迫暂时适应了这种强度,引向全身的灵气也缓慢而持续地被身体不断运化着。顾长清心下微松,身上却丝毫不停。
其他各处的经脉已经隐隐达到了所能负荷的最大限度,未免功亏一篑,立刻马不停蹄地收拢全身灵气,注入丹田。一丝一缕的灵气仿佛汇成了一条条清浅的小溪,冲开身体中的一些壁障,潺潺汇集,又从百脉归于大海。
一开始呈松散雾状存在的灵气逐渐变得稠密起来,还自动地以某一点为中心旋转起来。丹田处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又吸引了更多他处的灵气过来。流转不息,先为浓雾状,最后竟压缩成了一些液态的小水滴,虚虚悬于丹田处。
顾长清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稍一探查,发现体内几乎有二分之一的灵气都成功储在了丹田,剩下的却是无论如何都装不下了。怎么办呢?现在情况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内,实在不行通过四肢将它们散入天地间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顾长清不习惯浪费,现在也不急,便不慌不忙慢斯条理地考虑起来。
人有上中下丹田,狐族却似乎是没有这个说法的。他决定试一试运气,便尝试着把两小股灵气向眉心及胸口引去。两处毫无动静。
不死心地在原地徘徊了几次,突然,感觉眉心微微一热,竟然也缓缓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接着胸口也有了反应,艰难地接受了灵气。这次竟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大喜之下,顾长清更加谨慎地把剩余灵气缓缓注入上丹田眉心和中丹田膻中,终于把剩下的三分之二也解决了。
只是眉心和膻中传来鼓胀感,有点像消化不良,也没有下丹田的自动流转感,也许只有贮存功能,还需要在适当时期导出运化才行。
但他现在完全顾不得这些后续了,浑身一松,放任自己瘫软了下来。觉得这次度过危机实在侥幸,自己大概真的算是运气好到了几点。
方才的过程实在太凶险,危机好不容易暂时解除,顾长清只觉得全身又累又疼,恨不得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但精神上又诡异地亢奋着,觉得自己实在是攒了多年的rp,竟然能够得到这么一颗汇集天地精华的仙果,还险之又险地控制住了它。
与外界断绝许久的感知能力渐渐回归。顾长清到底还是记起了还身处凶恶之极的战场,不由暗道好险,自己也不知混混沌沌了多久,竟然没有被战火波及。
一时间又极其担心白狐和岩蟒相斗的结果,不知道狐爸狐妈是否都还安全,那个男人最后有没有给族里带来危害,大家有没有发现赤珠仙果被自己吞了?仙果自动飞到了口里,狐妈应该不会生气吧?他有些心虚地想。
思绪纷涌之下,顾长清尽量忽视身体的抗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整只狐狸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应该还在战场上吗?这是哪里?黑咕隆咚,四周逼仄,还暖呼呼的。难道自己在艰难通关打boss的过程中,某条尾随而来看到他吞下仙果的岩蟒恼羞成怒,一口把他吞了?现在自己正处于蟒蛇的胃里?
好吧,顾长清很快意识到这个念头有点蠢。四周很干燥,没有任何异味(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岩蟒的胃里应该是腥臭难闻的……),自己身处其中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那到底是哪里呢?伸爪子挠了挠,软软的,这触感,像是……布?
愣了一下,他马上四下扒拉了一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装在了一个布袋里!
第19章 出山
现在这算什么情况呢?前有狼后有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像都不准确。但顾长清已经不打算想一个确切的形容了,此刻脑子里只有三个大大的字在闪烁:坑爹啊。
虽然很感谢穿越大神给的第二次生命,但是,穿越大神似乎从来没打算让他好过。自己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他老人家……
山顶从来没有布这种东西出现过,会用布袋装着自己的,大概只有自己心软救下的那个男人了吧?装着自己干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难道这么快就要上演了?
挠着布兜的爪子僵了僵,顾长清想,这时候是不是装死然后伺机逃跑比较明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感觉到他的动静,头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顾长清感到周身一冷,似乎布兜被从什么地方拿了出去,不再那么逼仄了,寒气却从四面八方涌来。急忙运气周身的灵气抵挡,大约是吃了赤珠仙果的缘故,倒不是那么畏寒了。
接着,眼前一亮,袋口被人从外头打开了。顾长清仰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张黑黑的臭脸。
一张近来已经非常熟悉的脸。
黑脸给谁看呢?老子辛辛苦苦救了你,你还把我装布袋里,遇上这么一只白眼狼我都还没黑脸呢!这是顾长清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他抓了自己要干吗?
这个念头一转,顿时如临大敌地瞪向面前的男人。却感到身上一轻,后颈皮被男人捏住,接着整个身体都悬空了。
萧珩把小白狐拎到和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咬牙切齿地瞪着它。虽然理智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迁怒,但一想到自己为了一个不知靠不靠谱的传说千辛万苦爬上雪山,发现真有狐灵果这种东西存在时惊喜万分,为了得到它费了老大的劲,最后竟然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有够郁闷。
近在眼前又失之交臂,心里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自从收拾了万魔窟一众妖魔鬼怪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就算小狐狸在山上帮过他忙,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眼看它还一脸无辜和茫然,不由地气哄哄地戳了戳面前的小白团子。
时隔月圆之夜已经两天了,那日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果子进了小白狐的肚子,萧珩脑子里一瞬间是有些空白的。功败垂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给了人一点希望又让人陷入绝望?
天下之大,为什么有人自在逍遥天空海阔,有人却不管如何努力,就是连条活路也挣扎不开呢?他从不曾惧死亡,有时却也不得不埋怨上天的不公。
看向小白狐的脸色便有些狰狞起来,像一头被逼到极处的孤狼,前些日子短暂的温情一扫而空。却见它吞下果子后就陷入了昏迷,紧接着竟然七窍开始渗血。
萧珩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说狐灵果是狐族至宝吗?难道是弄错了?不可能,一只小狐狸有可能弄错,一群白狐都为这个果子拼死拼活,总不会是抢着送死吧?
想到教中有些特别霸道的丹药,他挑了挑眉,大概有些明白了。也许是这小狐狸眼大肚小,吃撑了。泄愤地拿一根手指拨弄了两下小狐狸,觉得它有些暴殄天珍——他压根无视了这果子是主动飞到小狐狸口中的事实。
要是交给自己多好,至少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还能把杨玉珊的事两清了,做个了结。
小狐狸的气息越来越弱,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一般。萧珩突发奇想,如果它就这么挂了,自己拿了小狐狸的尸体快马加鞭赶回去,不知徐三有没有办法用来配药。或者等它快咽气了,把血放干到准备好的寒玉瓶中带回去?
这么一想,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天意又如何,怎么着自己也要跌跌撞撞地冲出一条生路来。
心下一定,趁着狐蟒仍旧在混战中,还没人知道狐灵果去了哪里,萧珩拿出一个小布兜,把小狐狸一裹,潇潇洒洒地便下了山。
一阵刮骨的寒风迎面而来。萧珩顿了顿,看看布兜里的小狐狸还顽强地剩了一口气,犹豫了一秒钟。不知冷风一吹会不会加剧它的死亡?算了算了,看在当初遮雨喂食的情分上,至少让它走得舒服一点吧。
于是把小狐狸连布兜一起揣到了胸口。
顶着茫茫的风雪走了许久,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渴了饮点雪,饿了吃一点事先备好的干粮——看出山顶白狐群中有几只老东西不能按常理推断,担心抢到果子后被不死不休地纠缠,萧珩在大战前就做好了一拿到果子马上下山的准备。但有上山的经历对路程及途中情形有了个预估,心口还有一个暖暖的小家伙起到一定御寒的作用,几日下来,倒不觉得如来路般艰难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茫茫白色世界中,仿佛只剩下自己,和心口只剩一点微弱心跳的小狐狸。
萧珩隔着布包拍了拍小家伙,难得有点伤春悲秋地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和生死不明的小狐狸有一点微妙的同病相怜,心中近乎升起一点温情来。
接着,小狐狸的心跳就越来越平稳强劲了。
萧珩:“……”
说好的同病相怜呢?
郁闷地继续走了一天一夜,风雪渐息,放眼所及之处已经出现一些绿意,离走出雪山不远了。怀里的小东西也仿佛恢复了生机,开始挣扎起来。萧珩黑着脸拿出布兜,打开,就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扮可爱也没用。萧珩没好气地戳了戳它脑袋:“还以为你会挂了的,怎么活过来了?”
刚刚好转一点的顾长清:“……”
这种遗憾的口气是要闹哪样?好歹我算你的救命恩人吧?你这只得志猖狂忘恩负义的中山狼!还有,我到了哪里?
躲避着男人可恶的魔爪,顾长清挣扎着向四周看去。
脚下是白茫茫的雪地,抬头,男人身后是高耸入云的大雪山,扭头,远处隐隐是绿色葱茏的大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男人,带出山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仙果也没有变成人,还差点丢了小命,但“出山”这个愿望也误打误撞地实现了。但是,男人为什么会带自己出山?
这个念头在顾长清当下有些迟钝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浑身一僵。
果然,下一刻,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了:“你吞下了我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狐灵果,我可等着那个救命呢,你说怎么办?”
狐灵果?应该就是白狐族说的赤珠仙果吧?狐灵果大概是因为白狐一族占有仙果树而起的名吧,赤珠仙果应该是根据仙果成熟时的外形颜色起的名……等着狐灵果救命?仙果还有治病救人的功效?没听狐妈提过呀……呸呸呸,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开脑洞。
顾长清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抓重点啊抓重点。因为以前长期被大贱小贱折腾,他养成了一个喜欢神游的毛病,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内心各种吐槽排遣郁闷之情,时间一长,似乎就有种脑洞开太大圆不回来的毛病。
重点是自己抢了男人救命的果子?好吧,虽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终于知道刚才男人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臭了。顾长清偷眼看看男人,他现在看起来好得很,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但自己见过他刚上山时的虚弱,还有那诡异至极的内力,估计他的身体是有很大隐患存在的,怪不得要寻找灵药呢。
月圆当天自己虽然重点关注狐爸他们的安全,但也看到了一些他与岩山的对战的,还悄悄佩服了一下男人的强悍,现在看来也许不过是回光返照,其实命不久矣?啧啧,天妒英才,真有点可惜。
不对不对,重点是自己吃了赤珠仙果或者说狐灵果,然后被男人带下山了。果子已经没了,男人带自己干什么?带着自己也变不出另一颗来呀。不会是……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毛骨悚然。
萧珩觉得这只小狐狸好像有点呆。
别的野生动物被陌生人抓在手中,第一反应不是马上死命挣扎,挣脱对方后赶紧拉开距离吗?怎么这只小白狐一开始扒拉了两下后就不动弹了?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屈起食指在小狐狸脑袋上敲了敲,这回顺利让它回神了,小家伙整个身子一个激灵,眼神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一副警惕的样子。尖尖的小耳朵高高竖起,萧珩怀疑他毛都要炸开了。
顾长清正在胡思乱想地自己吓自己,突然脑袋被敲,立刻看向男人。
只见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慢斯条理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看得他都快心里发毛的时候,男人轻声开口了:“你说,你吃了我的果子,我把你的血放干了喝下去有没有用?”
语气轻怜,仿佛对最亲密情人的耳语,话中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完了,猜测成真!顾长清猛地瞪大眼睛,男人的样子半戏谑半认真,话中含着的一丝杀意却是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的,顿时拼命挣扎起来,自己一点都不想尝试花样死法!
男人一时不防,手上一松,长清顺利地跳到了地上。正要埋头飞奔,眼前一花,男人身形一动已经到了自己前头。一个收势不住,咚地一声狠狠撞在他腿上,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下一秒,男人右手一探一抓,自己脖子后头的小嫩皮就重新被他捏在了手中,像拎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地拎了起来,嫌弃道:“现在才知道怕?好迟钝。这么活泼有点麻烦,要不要就地弄死呢?”
正要继续挣扎的顾长清僵了僵,连尾巴都不敢动了,欲哭无泪,这凶残的世道哟。
“唔,术业有专攻,还是带回去找徐三看看吧,鉴定一下抽筋扒皮好还是炼丹配药好。”男人继续自言自语,愉快的下了决定,接着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顾长清,“我怎么觉得你能听懂我说话呢?”
小狐狸的表现太过人性化,让他不得不起怀疑。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其实骨子里是个人类的事?
顾长清犹豫了零点零零一秒,果断地剧烈挣扎起来,像一只真正的野生狐狸。张嘴露出小尖牙,扭头就要给抓着自己的大手狠狠咬上一口。爪尖外探,拼命地想要挠花对方的胳膊。
男人不慌不忙地一手卡紧他脖子,另一只手在长清屁股上一托,给他摆了个四脚朝天的姿势,于是激烈的挣扎顿时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朝天蹬。
顾长清:……这具不方便的身体。
第20章 机会
为什么选择不告诉男人真相?
传说中白狐吃了赤珠仙果就能化形,但顾长清意外吞下仙果,除了差点送掉小命,现在没有任何要化形的感觉。又被男人意外带出山,连在族内咨询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目前口不能言,只有爪子勉勉强强可以在地上画出一些字来,也许能比划着告诉男人真相。但他掌握的字和男人掌握的字通用吗?会不会无法交流?再者,男人即使能看明白,会相信吗?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开了灵智的狐狸精,还企图欺骗他,反而更加忌惮呢?身为一个人类,长清非常清楚,在人的认知中,成了精的狐狸也是狐狸,还是容易出幺蛾子的狐狸,没有不能弄死的说法。说不定未免夜长梦多,早早弄死了省事才是真的。
之前知道白狐族差点要付出巨大代价围击男人,情急之下他想着要跟对方交流试试,以争取万一和平的机会。但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对于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细,他却又异常谨慎起来。
男人却似乎还没有死心,带着几分哄骗的口气,轻柔地对他说:“能听懂我说话吗?能听懂的话点点头。”
仿佛怕他不明白什么叫点头,还做了几下示范。莫名显得有点傻。
顾长清看得好笑,眼神闪了闪,倒有点举棋不定起来。万一……
男人再接再厉:“小家伙,要是你真的开了灵智,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说不定会放你一马哦。”
心中稍稍摇晃了两下的天平又立刻不动了,顾长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狼外婆的样子是要闹哪样?是觉得自己小狐狸一只看不懂人类虚伪的表情吗?
抱歉,我是你的同类,太熟悉人类骗人时的神态口气了。
萧珩也搞不明白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期待是什么情况,见小狐狸吓傻了一般半天没有反应,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悻悻道:“看来是听不懂了。也是,这么小一只,刚断奶呢吧才?应该不至于成精。听说狐狸成精都是绝色美人,没听说变成奶娃子的。”
顾长清:“……”
虽然内容比较坑爹,但语气中的一点期盼和失望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也许是从小的经历关系,顾长清对别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只要男人不是演技堪比影帝且有兴趣在一只小狐狸面前专注演戏,他就自信没有把握错男人话中那一点遗憾。
心中稍稍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万一男人说的是真的呢?
正想着要不要向男人和盘托出,可恶的男人就仿佛确认了什么,不在意地晃了晃他的小身子,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听不懂人话也没什么不好,开了灵智再生生看着自己被弄死好像更残忍。”
蠢蠢欲动准备划拉字的爪子顿时僵住了,顾长清心中的小人暗暗拍拍胸口压压惊,幸好。
也是,事关性命的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关于人性的复杂多变,顾长清从来不愿抱太大的期望。不要说自己现在披着一张狐狸皮,就算真的是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只要能给他带来一点生存下去的希望,也可能会生生弄死了吧?
他决定自己还是装疯卖傻,当一只啥都不知道的小狐狸,暗暗寻找机会逃脱魔爪为妙。
打定了主意,便不管后头男人怎么折腾,他都假装自己是一只受到惊吓的普通小狐狸,并且胆子还非常小,一开始亮亮自己的小牙齿和小爪子,被威胁了几次之后就蔫儿了。
正好之前为了解决赤珠仙果的事累得要命,想想男人说要回去找一个貌似是医生的人,那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弄死,便非常心大地决定先睡一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精蓄锐,时刻做好逃跑的准备。
这么一想,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立刻模糊起来,顾长清决定放任自己陷入黑甜乡。
不知半昏睡了多久,再次睁眼时男人正在雪地上打坐,自己被放在了他腿上。
周身寒意已经褪去了不少,大雪山的威力在减弱,而原本似乎遥不可及的一点绿意已近在眼前。原本除了风雪看不到任何活物的绝对领域,现在地上却可以看到一些动物活动的痕迹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彻底出雪山了。
顾长清心下有些着急,不知道这里离男人口中的“徐三”还有多远,万一出了山就遇到怎么办?想到自己被抽筋扒皮放血的样子,他不寒而栗。得想个办法,快点逃离这个危险分子才是真的。
看一眼闭着眼睛的男人,虽然一副老僧入定外物不萦于心的样子,但顾长清确定,方圆几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内。自己突然跳起来逃跑什么的,肯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那能怎么办?看着眼前凌乱的动物活动痕迹,顾长清心中一动。自己如果找一个其他生物渐多的情况下,趁男人不备突然跑开一段距离,然后敛声屏气,隐匿行踪,有没有可能躲开男人的追查?
其他生物的气息会混淆男人的判断,而他也不会防备一只小狐狸有绝佳的隐匿能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是有一定成功几率的。不管怎样,总算是一个可能性。
打定主意,顾长清开始习惯性地查探体内状况。这一查探大吃一惊,下山前清玄功法的内力才到二层巅峰,现在已经突破第三层了,更是稳定异常,连事后额外巩固都不需要。他稍稍抬一抬前爪,心念一动,一股浑厚的内力立刻聚集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生怕男人察觉,马上又将它们散去了。
而本来在静脉内流动缓慢的灵气,现在运转起来速度竟然成了原来的两倍,虽然打开经脉时痛不欲生,现在游走却是毫无障碍,丹田内的液体更是不用自己催动就自发地昼夜不息地循环着。
这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顾长清喜形于色,合上眼睛,专注于听力,顿时各种细碎的声音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由远及近,息汇耳中。寒风在远处尖锐地呼号,有什么小动物在雪上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两只飞禽扑棱翅膀的声音。
只是这些动物的声音都离得很远,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人类的活动,以自己和男人为圆心,几米之内竟然没有任何动物的声息。顾长清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特别恐怖吗?应该不会。他现在就坐在男人身上,但非常努力得去探知,还是感觉男人的存在几乎是若有若无,这人在尽量收敛气息。
这也非常不合理。谁会在打坐修炼的时候刻意隐藏气息呢?又不是强敌环饲需要尽量降低存在感。顾长清更加奇怪了。
一阵风平地而起,顾长清耳朵动了动,似乎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什么。聚精会神地分辨了半晌,他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非常轻,和风声混在一起几不可辨。
一种战栗涌上心头。有什么猛兽在附近,还不是一只两只,有一大群!浑身的毛炸了炸,顾长清汗毛倒竖,不由得直起上半身,想要侦察一下四周情况。却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牢牢地抓住了他。男人一手牢牢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持重剑在手,缓缓起了身。
视线一下子抬高了许多,顾长清举目四望,却依旧不见什么异状,只是萦绕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浓。男人却显然是发现了端倪的,面色冷峻而凝重。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目之所及处一片平静。心下正自不安,忽然,一股凛冽的煞气扑面而来。
顾长清愕然望去,只见山那边竟然转出几只巨大的白狼来,利齿雪亮,眼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几只白狼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原本若有若无的一些气息全部猛然暴涨,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卸下伪装,对着看中的猎物露出凶狠的獠牙。四面八方都有数量不等的白狼围了过来。
顾长清大约明白之前男人为什么要敛气打坐了。大约是途中发现了狼群,想要相安无事地穿过这片领域已是不可能的了,雪山赶路又极耗真气,便选择了不打草惊蛇,悄悄地退到僻静处养精蓄锐,等着迎接一场恶战。显然,白狼在一段时间后也发现了男人,只是有些摸不着底,便蛰伏在远处悄悄观察,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现在就到了狭路相逢的时刻。
空气中充满硝烟味,顾长清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与狼群对决和与人打群架不同,狼群最擅长围猎,几十头狼一围过来竟有一种军队的感觉,肃杀,窒息,仿佛下一刻便是你死我活。
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狼群似乎被男人举重若轻的态度震慑,一时不敢上前。顾长清从男人全身绷紧的状态感觉到,他在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的一刻。为首的一匹白狼从喉间低低地发出几声近似威胁的吼声。男人眉目不动,只冷冷地注视着脚尖前一点的位置。左侧一匹白狼突然越众而出,巨大的身体灵活无比,直扑过来。
顾长清感到身上一紧,下一秒就被男人搂在怀中迅疾无比地移动了起来。狼群也立刻动了起来,几匹巨狼同时跃起,挡住了他们去路,男人重剑扬起,半空中血花如雨,纷洒下来。不过一息之间,几头先冲上前的狼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毫无声息。男人手下不停,硬生生从包围中开出一条血路来,接着身形几晃,远远地便到了几丈之外。
头狼眼见猎物轻松脱离包围圈,不甘心地仰头长啸一声,顿时高高低低的狼啸此起彼伏。狼群似乎被血腥味刺激,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而远处更是蠢蠢欲动,似乎有更多的白狼正往这边聚集而来。
男人眉头微皱,脚下一顿暂停下来。迎面又是十几只白狼。而这一停,后边的狼群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这一战惊心动魄。巨狼的咆哮声惊天动地,前赴后继地涌了上来,好几次顾长清都觉得他们会被狼群淹没,却生生被挡在了一柄黝黑的重剑外。男人面色平静到不可思议,手持长剑,身染鲜血,如同地狱派出的勾魂使,剑尖所指处狼群竟完全不敢迎其锋芒。
血花四溅,雪地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头狼看看修罗般的黑衣男子,又看看稀疏了不少的狼群,发出不敢的呜咽声。男子剑尖虚虚前指,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随着剑身落到地上。不知是被男人的狂傲刺激,还是被鲜血的味道刺激,头狼神色一狞,又发动了攻击的讯号。
男人脚下绝不停留,快如闪电地在狼群的间隙中游走。几只巨狼从左右跳起,同时袭来,后边又有白狼虎视眈眈,男人半空中身躯诡异地一拧,稍稍一矮身错开左狼的攻击,剑柄在它身后稍稍一个用力,便让左狼收势不及直接撞到了右狼身上。两匹狼在半空中相撞,轰然倒向地上,又压倒了一片准备攻击的白狼,歪七扭八地倒在了一起。
突然,异变陡生。
却是有一匹狼在发动攻击的半途受到波及,摔出去时四肢挣动,一只爪子不知怎么就够到顾长清的尾巴,一个用劲之下,直接把顾长清从男人的臂弯间拖了出来,远远甩了出去。
顾长清在地上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去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弄得有点蒙。一抬头,正跟男人的眼睛对上。接着,就见他飞快地动了起来,重剑横扫,荡开一个圈子便要向顾长清这边来。
顾长清脑中一清,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机会!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现在狼群的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而男人为狼群纠缠,过来也要一段时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事不宜迟,他立刻转身飞奔起来。
余光瞥见男人正快速接近,一急之下更是把内力提到了极致,小小的白色身影在雪地上形成一道不分明的白线。
第21章 卖萌求存
远处传来凄厉的狼嚎声,又渐渐低了下去,零零散散四散开来。顾长清屏息躲在一个雪窟窿内,听到了狼群惶惶败退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几乎可以想象它们来时志得意满,去时仓皇失措的样子。
雪地上逐渐安静下来,光线渐暗,大概是到夜间了。大约是狼群散去的缘故,有小动物窸窸窣窣地出来行动。顾长清还听到了几次轻微至极的脚步声,知道是男人在山上搜寻,每一次听到都提心吊胆。
好在他本就是已有心算无心,男人再怎么有通天之能,也想不到一只小狐狸会内力,可以相当完美地收敛气息,还保留了人的智慧,更拥有绝佳的耐心。顾长清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顺利逃离男人的掌控了。
他本没有期望逃出多远,在男人的视线所及范围内拼命奔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他跑出一段距离后拐了个弯,暂时脱离了男人的视线,然后就在男人赶过来前拼命刨出一个深深的雪窟窿。
狼群的攻击为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附近积雪虽厚,却因为动物的活动而变得不那么平整。地面估计还有一些乱石,雪地高低隆起,凹凸不平。因此,他靠着一处隆起刨了一个雪洞,往里一钻,再把洞口用雪堵上,猛一看去实在不容易看出端倪。
而且男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四处寻找,再之后有狼群杂沓而过,地面更看不出两样了。这也是之后男人在附近徘徊了几次都一无所获的原因。
温度越来越低,顾长清怕雪面上出现异样,不敢太多的调动内力,只以一点点内劲护住心脉。寒气逼人,身上缓缓结起一层冰霜,顾长清索两眼一闭,在洞内缓缓运化起赤珠仙果的灵气来。
洞内光线由暗变亮,又由亮变暗,几个来回,一转眼间便三天过去了。顾长清腹中雷鸣,饿得浑身发抖,但好在吸收了不少赤珠仙果的灵气,精神倒是不错,好歹没有因为饥饿而头晕眼花。
但应该是成功脱离魔爪了。想到从此之后天空海阔,顾长清就觉得格外兴奋。
竖着耳朵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没什么可疑之处,终于小心翼翼地破开雪洞,跑了出来。抖一抖身上的冰渣,伸了个懒腰,大千世界,我来了!
第一步,先想个办法找点吃的,肚子已经咕咕叫很久了。不知道扑只鸟儿什么的可不可行,顾长清四下张望,寻找可能找到食物的途径。还得小心些,别脱离魔爪又进了狼窝,万一招惹了白狼群,自己现在绝对抵挡不了,想要逃跑估计也耐力不够。
这是顾长清第一次独自狩猎,以前不过弄条鱼挖点河蚌而已。他看中了一只肥肥的灰白羽翼的鸟,体型硕大,但似乎并不凶猛,有点像大了几号的鸡。便借着雪地的掩护悄悄地靠近了它。
鸟儿看起来警惕性并不太强,专注地在地上挑挑拣拣。前两天一场大战,地上血痕犹在,死去的白狼却早已被分食干净,但还有一些小动物锲而不舍地希望能找出一点碎末来。
靠近了,更近了。
肥鸟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警惕地抬头四顾,却丝毫没有发现,便安心地继续低下了头。在它低头的一瞬间,顾长清如闪电般窜出,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胖胖的鸟儿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咬中了要害,惊骇无比,顿时死命挣扎起来。顾长清四肢并用,拼命地压制住它的扑腾,奈何身体太小使不上多大劲,还是被带着在雪地里滚了几滚。
正好遇上一个下坡,顿时骨碌骨碌一狐一鸟翻滚出去老远。顾长清死死地咬住鸟脖子,感到身下的挣扎越来越弱,松了口气,看来一顿饭有着落了。心中默念,对不住了鸟兄,今天不吃你,明天我就得饿死在这里被别人吃了。
等到翻滚的势头停下来,嘴里的鸟儿已经完全停止了挣扎,第一次狩猎,成功。顾长清成功扑倒比自己身体还大的一只猎物,心下略得意。
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不在意地抬头看去,顿时就,风,中,凌,乱,了。
一个男人正站在那儿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他,眼中一点诧异一闪而过。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男人其实长得很好看。眼眶微陷,鼻梁很高,轮廓分明,是张极有男人味的脸。但此时看在顾长清眼中不啻凶神恶煞,嘴里的猎物“吧嗒”掉在地上,内心简直欲哭无泪。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您老为什么过了三天还有这么好的耐心待在山上啊?找我吗?难道您不该认为我早被狼群撕了吗?就算没被撕了不会觉得我跑远了吗?为什么还在附近找啊……更巧的是还找到了……
三天都饿过来了,我为什么这一顿就等不及了呢?就算要狩猎,就不能找别的猎物吗?为什么偏偏看中了这一只像山鸡的肥鸟?抓到就算了,为什么还滚出那么一段,更是滚出一个无比的弯?如果直着滚也不会直接撞上人家啊……我一定是受到了山鸡临死前的诅咒……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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