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重生]一流天师 作者:一袭白衣
正文 第44节
[重生]一流天师 作者:一袭白衣
第44节
他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新死的尸体还瞪着一双眼睛,枯朽像是人皮架在那里一样。
宁尘子头顶的阳火彻底熄灭,却不见魂魄。
他跑了。
周通心有遗憾,却不知道从何追起,只好暂时作罢,反正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是那东西,而不是宁尘子这个意外。
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古籍,被翻看过很多次,破旧纸张在潮湿的环境下发粘,周通翻了翻,有几张书页甚至黏在了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一眼就看到了写在书页上的“阴阳眼”三个字。
轰的一声,声音来自背后,周通将书卷了放入背包里,往身后的方向走了几句,何愁忽然一把拽了周通的胳膊,紧张地问道:“邹飞呢?”
“在村子里。”周通说到,“他执意要来我没让。”
“哦。”何愁脸色好看了一点,放开周通,任周通去查看情况,一个人影逐渐出现在眼前,何愁顿时瞪大了眼睛,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跟过来了?”
邹飞委屈地摸着跌疼了的屁股,说道:“我本来也没想来的,可是心里头一直突突直跳,不放心就跟过来的。”
“你怎么找来的?”不怪周通多留一个心眼,怀疑地问道。
邹飞指了指何愁,说道:“以前咱在山里抓到的那只回声虫你还记得吗?”
何愁:“……”
“妈的。”何愁气的将手腕上的珠子扯了下来,差点砸在邹飞脸上,邹飞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见何愁到底还是舍不得砸自己,放了心,讨好地往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符递给何愁,说道:“你看,我画了好多符带过来,你放心,我能保护自己。”
“放心个屁。”何愁咒骂了一句。
周通瞟了一眼那些黄符,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放在那儿哄哄自己挺好使的,真出了事情一点用场都派不上。他又看了邹飞头顶的气,阴气上浮得比昨天还厉害,印堂那儿都快黑成煤球了,他琢磨邹飞这一遭是命里必须有的,逃不掉。
周通从口袋里拿出三张黄符递给邹飞,说道:“这一张是真武帝神符保命用的,你贴心脏的位置放好,这两张都是带攻击性的符纸,你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至于你自己带的那些符纸,平日里没事干烧着玩玩就行。”
邹飞一听周通的话,就知道自己熬夜画的这么多符纸估计是废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真诚地说:“谢谢你啊。”
周通笑了笑,摆摆手让邹飞别介意。
这俩人有时候智商不在线,周通真不想带着,可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干脆赶到外面得了。
周通说:“反正里面的路你也不记得,你们先上去等……”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随后几声炸响,原先他们下来的那块儿地方塌陷了下来,石头泥土全都往下掉,没多久就把来路给堵住了,连带着那一口锁龙井也一并困在了另一头。
除非他想,否则你找不到他。
想起之前野神说的话,周通踅摸过味道来了,估计这里头那玩意在“邀请”他们进去呢。
按照何愁的想法,这趟浑水他一点也不想淌,等把周通他们送进去了之后,他就带着邹飞离开,山里头的东西爱是啥是啥,只要不祸害到他祸害谁都不关他什么事情,可眼下这种情况,不弄个究竟是出不去了。
何愁脸色难看地指着前面那条微不足道的小溪流,道:“那条小河我还记得,打从那边直接走过去就行。”
周通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在试穿山凿壁咒,念完之后伸手在墙壁上一摸,不好使,这里灵气稀薄,是预料中的结果。
他听见何愁说的话,刻意往小溪流那边看了看,那河水极浅,踏进去就只能没过脚背,但是溪流倒不窄,那边又是一条漆黑望不到头的甬道。
以前这洞里是什么样子周通不清楚,但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山里的东西估计把这儿当它老巢,自己搭了个小世界出来,也不亏待自己。
几人继续前行,等到这条满场甬道走到尽头了,眼前豁然开朗。
里面是间天然而成的地下洞窟,洞窟内高高低低,石柱错落分布,如同犬牙参差一般,有一口棺材被钉在了石柱之中,巨大的锁链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到中间一处,将那口棺材团团围了个结实,吊在半空中。
每一道锁链上还裹着符纸,久经岁月已经褪色发白的符纸上依稀可见淡红色的朱文,周通细细一数,一共有七道锁链。
仰头望去,棺材盖得严实,厚重的棺材板上钉着儿臂粗般的铜钉,直接从棺材盖一直没入到棺材底,甚至可以从悬空在那儿的棺材底部看到冒出头来的铜钉尖。
不用说,那玩意就被封在棺材里面。
周通不知道它现在有没有醒过来,他也没有要打搅它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他睡得更安稳一点罢了,在周围一扫,又发现了几堆人骨,模样大小都是三五岁的孩童的,可见那野神说的不假。
“这个阵法叫七绝封尸阵。”凌渊解释道,“一般是用来镇压千年僵尸所用,我刚看了一眼方位布置,很精准,布下阵法的人是个中高手,但是这个阵法有个弊端,会吸收布阵人的精魂,在布置之后要及时退出去这里才行。”
“那就说得通了。”周通点了点头,跟凌渊交换想法,“这边的石洞是天然的,但是通往这儿的那条路却不是,我猜测是当初那位天师封住怪物之后就是从这里撤离出去,留了个退路,但又担心那妖怪从这条退路逃离,就仿造了个锁龙井来震慑它。”
“嗯。”凌渊赞同了周通的说法,进一步补充道,“不是一位天师,要布置这个阵法至少要七个天师,还要命宫各不相同,以照应七曜的七位天师。”
周通闻言蹙紧眉头:“那我们是不是无法补全这个阵法了?”
“不需要。”凌渊道,“跟外头那个破阵相比,这个阵法保存得很完整,还能困那东西几年。”
听到这话,周通放心多了。
他又转头看向石洞内的其他东西,地上还有未用完的残料,几张废弃了的符纸,还有几段没用上的锁链,那些都没沾染上灵气,在这种潮湿的石洞里都被空气跟水氧化腐蚀掉了,锁链更甚,一大片一大片的铜锈附着在表面上,凑得近了还能闻到铁锈的味道。
邹飞蹲在一小段铁链旁,盯着上面的符纸,旁边就是一段人骨,他虽然好奇但更怕死,何愁让他什么都别碰他就什么都不敢碰,他瞧见那符纸有些眼熟,回头去叫何愁:“愁哥,你看这个,好眼熟啊……”
周通闻言也看了过去,他眼尖地发现这一小段锁链好像连接着什么,他对邹飞说:“麻烦让一下。”
邹飞听话地让开位置,周通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段锁链拎起,铁锈摩擦在掌心上,稍微用点力就能蹭破手心的皮,周通将那一段锁链拉到最后,居然在锁链之下发现了另一具人骨。
这具人骨在规格上比他们之前发现的要大得多,看大小应该是属于成年人的。
他腕骨的位置上连接着锁链,好像是当初钉进去的一样,在骨头上绕了一圈,这个人是被困在这里致死的。
何愁盯着邹飞让他看的那张符纸,脑子里嗡得一声炸开了。
那符纸上的文字邹飞没心没肺的一时想不起来,可是他却能想的起来。
那是他最早学会的一张符纸,上面咒文的写法清楚地映在他的脑海,好似与生俱来的一样。
何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情告诉周通,他心里乱的很。
被尸骨攥在手里的这一条锁链的另一端则是连接在了被锁链缠绕着的棺材上,是捆住棺材的七根锁链当中的一根。
周通问道:“七绝封尸阵需要这样?”
“不需要。”凌渊道。
“那这是……”
凌渊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也许是这人担心妖邪破阵而去,特地留在这里镇住他的。
“愁哥?”邹飞疑惑地推了一把何愁,却见何愁仍是在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尸体,邹飞伸手在何愁眼前晃了晃,又轻轻在何愁脸上扇了两个耳光,何愁才回过神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何愁问道:“怎么了?”
“你走神了。”邹飞一脸担心。
何愁握住邹飞的手,握的紧紧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周通看了一眼何愁,问道:“怎么了?”
何愁喉结滚动,脸上露出些惊恐,一些莫名的片段闯入他的脑子,他猛地大喊了一声,抱住头,蹲在地上,瞪着眼睛,死死地看向地面,那眼神却像是看不见眼前所有的东西,完全被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所占据了。
就在何愁大喊的瞬间,喀拉喀拉的声音响起,被尸骨攥在手中的锁链动了。
第129章 故人归
那个锁链连接着的正是中间那口巨大的棺材,随着这根锁链的震动,捆住棺材的其它六根锁链也跟着剧烈抖动。
周通对这个阵法不熟悉,就只好看向凌渊,凌渊道:“不正常。”
凌渊没看向棺材,反而看向那具尸骨,这时候,因为巨大的抖动,锁链上的那些个本就岌岌可危的纸符被纷纷地抖落在地上,一时之间,破纸屑子飞得漫天都是,像是春天的柳絮一样洋洋洒洒。
“阵要破了。”饶是周通不熟悉这个阵也能从气的波动中看出端倪来,等到这些护阵堆聚灵气的符纸全都被震散了,这些个儿臂粗的锁链也就该断了!
凌渊还是怔怔地看着那具尸骨没有反应,周通见他这样知道凌渊估计在“悟”什么没去打搅,他四下看了看,这个石洞内气流通不盛,想要让锁链停止震动还得想办法镇住气才行,他思忖一二,从包里掏出天眼镇坛木,刚一拿出来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不对,太不对了。
周通祭出天眼镇坛木的速度也慢了半拍,他忽然闭上了眼,也跟凌渊一样站那儿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石洞内震动得越为厉害,头顶的沙石陷落下来,老树盘根错节地悬在头顶,扑簌簌的泥土沙子混着纸符打在脸上,邹飞被突生的异况吓得死死抱住蹲在地上的何愁,皱巴着头仰着头四处瞟着,预防一切可能存在的危机——他在保护何愁,就像曾经何愁保护他那样保护何愁。
他跟何愁在一起这一路上拖了何愁多少后腿,邹飞自己也清楚。
他脑子不好使,常常被人骗,如果没有何愁罩着的话,他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何愁是他爱人,也是他恩人,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何愁,他要保护何愁,他也是个男人。
邹飞想到这儿,又看了下站那儿不动的周通跟凌渊俩,心里着急得很,这是在干嘛啊……
周通将天眼镇坛木放了回去,取出了阳章,他将阳章盖在手心正中心的位置,收回后,将剩下的那枚金菩提果紧紧攥在手心里,他默念了三清破秽诀后,手中的金菩提果顿时发出璀璨的金光,金光扫过,满屋子的秽物全都消散不见,就连抖动不停的锁链也一并沉寂下来,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邹飞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就在这时,凌渊出手了。
一道黑影从地面闪过,匍匐于地下,被凌渊眼疾手快地用寒霜钉在了地下,那道黑影猛地一顿,从中一裂两半再次合一,这次向着何愁而去,凌渊这次没再拦,眼见着那道黑影从何愁脚下钻进了何愁的身体里。
下一秒,何愁缩成一团的身体打开,他一下子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凌渊吼去:“你想杀了我啊??”
周通:“……”
邹飞被吓懵了,瞪大眼睛看向一脸怒气的何愁。
凌渊完全漠视了何愁的怒火,收起寒霜,走到周通身边,一脸护犊子的霸道样。
何愁见状,挑了眉抱怨道:“既然有个纯阳体在这儿,我肯定是附身纯阳体比较好办事啊,借我用一下又不会死,你怎么占有欲这么强啊?”
凌渊这回有反应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何愁,讽刺道:“附他的身?你也配?”
何愁:“……”
何愁一拳猛地砸在石壁上,整个石洞跟着摇了摇,泥土从头顶落下来,呛了邹飞一脸,何愁咬牙切齿地说:“几千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么讨人厌啊?”
凌渊没理会何愁的针对,问道:“棺材里封的是谁?”
“你猜猜看啊。”何愁听了这话,火气消了一半,贱笑着看向凌渊。
“我不猜。”凌渊说完一下子跳上棺材板,扬手一劈,大有直接把这城墙厚的棺材板直接劈开的架势。
“别啊。”何愁急了,忙阻止凌渊,“祖宗别闹了,当年栽了这么大跟头你怎么一点没变啊,还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就是小狗崽子摔了一跤也知道怎么好好用四条腿走路了,你这不是找死吗?”
他说完这话,见凌渊眼神一冷,忙转移话题,对周通说道:“你好啊,我叫云修,怎么称呼?”
“周通。”
从何愁恢复过来,周通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何愁眼底总是有一丝阴霾在,而这人,眼神清朗,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跟何愁就完全不是一个人。
但周通看凌渊对他没有防备也就放下了防备,这么看,不仅不是敌人,还是朋友。
“好名字啊。”云修笑着说,“周而复始,通元识微,好名字啊好名字。”
“别神棍了。”凌渊站在厚重的棺材板上,那棺材板上多了他这么一个将近一百三十斤的负重居然也没有丝毫摇晃,“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的老朋友啊。”云修依然是嬉皮笑脸的,他拉了拉锁链,说道,“当初你‘死’后,他就造了反,整个玄天殿都被他把持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骗他你没死,把他引到了这里,拿大阵里里外外地给捆了,却怎么也杀不死他,度化也度化不了。我看这意思明白得很,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才能杀得了他。”
凌渊听着从棺材上跳了下来,周通好奇地问道:“棺材里的是你替身?”
“!”云修一脸惊讶地瞪着周通,跟被吓破了胆一样,“你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周通:“?”
云修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得了啊不得了,一向爱面子的玉玄君居然把自己被自己造的替身弄死了的事情告诉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到底还是变了,啧啧啧。”
“他不是不相干的人。”凌渊面无表情地说。
云修一瞪眼,看向周通又看向凌渊:“你、你们?”
凌渊默默点了点头。
云修一拍脑门,两眼发直:“世道乱了,世道乱了,就连那个眼高于顶的玉玄君都有伴侣了,我怎么还单着呢?”
周通忍俊不禁,对凌渊说:“你这个朋友跟端正肯定聊得来。”
凌渊:“……”画面太美,我不想看。
周通猜到凌渊在想什么,笑出了声,却见云修一脸有趣地看着自己,毫不在意地迎上他带了几分探究打量的目光,眸中清朗,澄澈无比。云修心中一动,对周通好感倍生,忍不住说道:“你这人有趣,要是冷情冷血的玉玄君始乱终弃了,你不妨找我。”
“好啊。”周通笑着点头,“在那之前你不能一直待在别人的身体里吧?”
云修:“……”正中靶心。
云修连连摇头,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好几步,“天生一对,天生一对啊。”
他说完之后,看向一直处在状况外的邹飞,摸了摸邹飞的头,说道:“小朋友,这具身体用完了就还给你。”
邹飞懵懂地点了点头。
周通问道:“要怎么才能彻底杀了它?”
“不好办。”云修一改先前的扯皮捣蛋,严肃地说,“他原本就是因为玉玄君的一口气而成形,替玉玄君掌管着玄天殿内的大小事务,练出了心,可有人生没人养的,他这颗心就长歪了,背地里顶着玉玄君的名头搞出了很多腌臜之事,越走越歪。他虽然有了部分人的情绪跟欲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团气,要灭掉一团气可不容易。”他看向凌渊,说道,“关键还是得看他,他当初怎么把这团气吐出来的,就要想办法把这团气给打散了才行。”
“这个阵还能困住它多久?”周通又问。
“如果门口姚老头布置的那口锁龙井没坏的话,再困它个百八十年不是问题,但麻烦就麻烦在那口井里的伪龙被个不速之客杀了,我又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锁龙井被毁。”
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宁尘子不会错了。
凌渊不耐烦听云修闲扯,问道:“现在呢?”
“最多困一个星期,而且他早就醒了,只是在棺材里不能活动,你们应该感觉到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吧?”云修说道,“他不断地吸收这里的灵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现在陷入了瓶颈只是因为灵气被他越吸越少,现在虽然杀不了我们几个,但是——”云修的目光看向邹飞,黑眸深沉如潭,“杀他这样的普通人还是轻而易举……”
话音未落,邹飞就被无形的东西攥了喉咙拎了起来,然而那道气在触碰邹飞的时候被忽然弹开,贴放在邹飞胸口的真武帝神符发出微弱的光芒,将邪气震飞,与此同时,邹飞也被冲力弹到一旁,落入一侧浅浅的水潭之中。
他半边身子浸泡在水里,单手撑在地上,一手按住胸口,疯狂地咳嗽,一张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
滴答滴答的水声缓缓响起,原本要去扶邹飞的周通脚步顿住,他循声看向棺材,却发现被吊在半空的棺材底部渗出水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怎么会有水?
心中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不允许他们多思考棺材内水的来历,就听见棺材内发出了奇怪的撞击声,轰隆轰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棺材,冲撞出来。
凌渊看向棺材,忽然扑向周通,将周通压倒在地,刹那间,巨大的声响炸开,石壁被大水冲开,汹涌的地下河流从一侧奔腾而来,很快就将他们冲入水中,水花翻涌间,凌渊紧紧地抱住周通,两人齐力往上将头探出水面,大水冲击着身体,凌渊咬着牙,伸手抓住了一侧石壁凸起的石头。
周通抱着凌渊的腰,大水冲的他视线有些模糊,他在寻找着云修和邹飞的踪影。
邹飞因为先前那一下身体受创,在大水一冲入这个石洞开始就被洪水冲走了,而云修在第一时间去救邹飞,两人一齐顺着水流不知道被冲去了什么地方。
石室之内就只剩下周通与凌渊二人。
凌渊一手揽着周通,一手抓在石壁上,寒霜飞出深深地插入石壁之中,凌渊一咬牙,一松一放之间死死地抓住了寒霜的剑柄,这才稳当了不少。
周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棺材,那口棺材在大水之中分崩离析,石壁崩裂,七条锁链摇摇欲坠,能清晰地听见锁链被水冲击的时候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周通心里头突突直跳,阴阳眼被什么刺激到了,他眼睛一疼,匆忙闭上,再睁开眼的时候,却见到水中有什么影子划过,一个婴儿在水中飘荡而去,周通喊道:“凌渊!”
凌渊循声望去,并不见什么东西,他更紧地揽了周通,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
“在哪儿?”凌渊身体紧绷,警惕地看向周围。
“在那儿。”周通指了指那紧闭着双眸的婴儿,他试探着放开凌渊,自己稳住,一手摸入口袋,翻找着能用的符纸,却因为大水浸泡,符纸全都报废了。
就在这时,那婴儿转动身子,如同佛祖坐莲一样端坐在水面之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赤色的双瞳看向周通,嘴角勾起,扬起一抹极为阴邪的笑容。
“我不杀你。”他的声音钻入脑袋,切割着周通的意识,“他的一切,我都要。”
这句话说完,婴儿的影子就越来越淡,融入到了河水之中,哪怕凭借着阴阳眼也只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随着大水越来越远。
凌渊使了点真气,却发现自己浸泡在水里,几乎都提不起力,这些大水几乎将空气中的灵气都压榨光了。
周通说道:“下水吧,在这边吊着也不是办法。”
凌渊点了点头,寒霜在水面破浪而去,凌渊抱着周通,握紧了寒霜,两人被水流一直往外冲去,最后顺着地下河一路翻涌,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等适应了阳光直射之后,两人骤然发现,此刻居然被冲入了平山村郊外的那条河里。
这条河正是周通送走野神的那条河,河内水极阴,肯定淹死过不少人。两人游上了岸,湿哒哒的一身全都挂在身上,冬天衣服又沉,短短的几米路程跟负重跑了几千里一样。
周通忍不住把外套脱了,把背包打开来仔细检查,一背包的符纸全都报废,阴阳二章被那个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的地下水一泡居然黯淡了不少,就连从斗室脏来的那本书也难逃此难,周通心疼得不行,把阳章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让它吸收一下阳气,阴章则又放回口袋里,等到晚上再说。
“真是狼狈。”周通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想起了什么,周通四下寻了寻,问道:“邹飞和云修呢?”
“不知道。”凌渊阴沉着脸坐在地上,估计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头很不爽。
周通也没去打搅他不爽,反正凌渊早就习惯自己在心里头琢磨,他掏出手机随便按了几个键,不出意外的,报废。
“要走回去了。”春寒料峭,刚过年不久天还是冷得很,头顶太阳有跟没有一样,他的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鼻头有点痒,周通打了个喷嚏,回头见凌渊抱上来了,大掌摩擦着周通的身体,“很快就暖和了。”
来自凌渊身体里的气很快就将他们两人贴身的衣服烘干了,凌渊还要去烘外套,被周通按住手:“没事,先去找他们。”
那两人估计被他们先一步冲出来,邹飞体质差,云修刚拿到这具身体,应该在下游。
还得绕回去看一下那口棺材……
周通正如此想着,却见到一口棺材被冲了出来,那口棺材周围的锁链还连接着,锁链另一头还带着一团团土块。沉重的棺木在河里飘荡了没多久就撞在岸边,停了下来。
凌渊下河去将棺材捞了上来,沉得要命根本推不动,没办法就只好扯了几根锁链,将棺材捆在树上。
周通沉思了片刻,说道:“开棺吧。”
凌渊也有如此想法,然而棺材上已经出现了裂痕,而且不止一道,就连那几根从头贯入到尾的粗壮铜钉也被挤压从一侧斜飞出去,凌渊没花多少功夫就将破损的棺材打了开来。
棺材里躺着一个被符纸包裹着的人形,浑身上下几乎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凌渊直接将符纸撕开,符纸包裹下的居然是个稻草人。
凌渊冷笑道:“不过是我以气造出来的邪物,怎么可能有身体,之前恐怕那气被困在稻草人之中,才得以被封存,现在,早跑了。”直接一把火把稻草人烧了,棺材只能暂时先放在这里,等下再回来收拾。
弄好这一切之后,周通跟凌渊两人顺流而下,果然找到了正昏迷不醒的邹飞,云修正给他做人工呼吸。
“云修?”周通喊了一声,云修回头结果却是何愁,那双眼睛里的深沉能让别人很轻易地分辨出他俩的区别。
何愁按压着邹飞的胸膛,见邹飞猛地吐出一口水,剧烈咳嗽了起来,一直吊着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他抱住邹飞,给邹飞拍着后背,问道:“好点了吗?”
邹飞现在还说不出话,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捂着胸口一直咳嗽。
何愁抬头看向周通他们,戒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意识刚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跟邹飞两个人在水里头,被汹涌的河水一路冲往下游,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了岸。
在那之前的记忆就是在石洞里,看到了被七条锁链捆住的棺材,期间的空白发生了什么?
周通跟凌渊对望了一眼,周通道:“你被人附身了,不过那人对你没有恶意,你们之所以被冲下来是因为山里的东西活了。”
何愁闻言一怔,再看向周通跟凌渊,他们两人虽不如自己狼狈,但是能看出来也是被水冲出来的,何愁点了点头,周通那番话他还不知道要信多少。
“先回去吧,给他找个医生看看。”周通说到。
何愁摇了摇头,说:“这条路我认得,我带他去县里找医生。”
这话说得明白,何愁要跟周通他们就此别过,周通理解地点了点头,“好。”
何愁小心翼翼地把邹飞抱起,沿着河流走远。
从他背后冒出来一点光芒,到周通身上转了转,最后钻入了周通腰部,青铜戟头一亮,是云修钻了进去。
周通跟凌渊又折返回去,往村里走去,还没走到村里就被出来找他们的端正撞见,端正见周通一脸狼狈,问道:“刚才山里忽然发生地震,大水莫名地从山上冲下来,担心死我了,怎么又不接电话?”
周通把进了水彻底坏掉的手机递给端正,解释道:“手机被水泡了。”
端正皱着眉头说:“你这破手机早该换一个,下次换个防水的。”
周通哭笑不得,都是电子设备,什么手机也经不住在那种大水里一冲啊。
端正把他们送回屋子,请来当地的赤脚医生检查过后,身上没什么大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所有人都走后,端正把门窗关好,问道:“山里那东西怎么样了?”
周通摇了摇头,说:“跑了。”
“当着你俩的面?”端正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周通基本上已经是无敌了,再加个凌渊,基本就没有他俩搞不定的事,这次那东西这么难搞?
“是。”周通说道,“他舍弃了肉身,以中阴身的形态游走,借着地震与大水跑了。”
“这地震来得这么不是时候……”端正喃喃道。
周通道:“是他故意引发出来的。”
端正还是懵懂不解,周通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草草讲述了一遍,又解释道:“那边应该本来就有错综复杂的地下河,所以他们的仿锁龙井才能建的成,而那玩意估计准备了几百年,将灵气挤压在棺材之中,一瞬间爆开,就像发生高压爆炸一样,引发地下水横流。”
端正呆呆地看着周通。
周通勉强笑了笑:“能做到这种地步,我真不相信他只是随便吐出来的一口气。”
凌渊:“……”
凌渊的锅。
凌渊郁闷地不说话。
端正似懂非懂,就在这时,周通的钥匙从他口袋里跳了出来,蹦到桌子上,云修的声音传了出来:“唉,也是我低估他了,我在那个山洞跟他朝夕相对这么久,只以为他把灵气都吸收进了身体里,却没料到他早就舍弃了自己的肉体,利用那些灵气炸开棺材。”
一个模糊的人影浮现在眼前,端正猛地退后一步,差点摔一跤。
“这、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第130章 木雕像
云修恶劣地笑了笑,似乎对这种吓唬人的游戏十分热衷,他故意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摆出稀奇古怪的姿势,冲端正压低了声音喊道:“你平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这回知道怕了……”
话音未落,就见端正掏出来什么东西,白光一闪,云修就被弹出去老远,身上所剩无几的气差点被打散了。
凌渊嗤笑一声,完全不同情云修的遭遇。
周通见状,按下端正冲云修指着的玉佛,说:“他是凌渊朋友。”
“不是。”凌渊立刻否认。
云修:“……”
云修从地上爬起来又飘了回来,照理说他修的是正统,练的也是天地纯正之气,这种玉佛对他来说应该没多少杀伤力,但是问题就出在他跟那玩意朝夕相对了两千年,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邪气,这才被玉佛上的佛意给冲撞了出去。
云修这会儿胆子小了很多,稳住了人形,站在周通身后——短时间内,他已经察言观色地找到了谁才是这里说话最好使的人。
端正知道凌渊口是心非没理会他的否认,听了周通的话后把玉佛又放回了衣服内,贴着厚实的肉放好,他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说:“早说嘛,误会一场,谁让大兄弟你装神弄鬼来着。”
云修:“……”都是他的锅。
一番闹剧结束之后,几人坐定,商议之后的事情。
那替身跑了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寻他的踪影,但是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威胁力,他被困在洞里这么久灵气消耗的严重,又不像人一样有自我循环可以调养,那些灵气又被他当做破阵的工具无法供给自己使用。
说来也真是任性,明明困住它的那个阵七天后就会崩坏,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破开,给凌渊下马威不成?
他这么在意凌渊,不去找他,他自然会回来找凌渊。
云修在那边分析地口水横飞,事件中心却不说一句话,周通问道:“有心事?”
凌渊眉头蹙成井字,问云修:“白羽邪说当年我引动天劫,他取了我的寒霜,助我渡过了天劫,天劫就劈在了替身身上,它不是被劈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你见过白羽邪了?”云修一怔。
“是。”
“他果然心中惦记着你,自从你尥蹶子不干了之后,白羽邪也不再过问玄天殿的事情,安心礼佛去了。”回忆起往事,云修顺蔓摸瓜地找着这件事的蛛丝马迹,最后说,“我记起来了,当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被天雷给劈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机会把他困住。他那会儿倒是一直以为你还没死,那天雷就是你给他落的,他才会这么恨你。”
“没有这道雷他也一样恨我。”
“一山不容二虎。”周通给凌渊把茶水倒满,“何况你还是本尊,他是替身。”
“是这么个道理。”云修连连点头。
屋外传来敲门声,周通把门开了,见是村长孙子,小伙子之前还精神奕奕,这会儿却苦着一张脸,对周通他们说:“我爷爷他……去世了。”
后来听人说,村长去世之前握着他孙子的手,眼睛瞪圆了,一直念叨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在哭泣中挣扎着死去。
周通想起何愁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不禁感慨一句这就是命运。
你所欠下的债始终背负着,即便当下不还,迟早有一日都会偿还。
又去漆树林里检查了一遍,周通在山里布置了个循环往复,能够润泽山林保证长盛不衰的阵法之后,就跟端正他们一块儿回了a市,从端正家里把小偶猫抱走。
虽然有替身的事情悬在头顶,但云修没心没肺,凌渊天不怕地不怕,这件事倒是只有周通一个人在担心,这两人背着周通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几天下来,见没有头绪,周通就只好先联系了韩楚两家,他们人脉广多关注一点,等待机会。
平山县的县医院里,何愁趴在床边上,被拉入梦境中,睡得很沉。
在梦里,他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才两岁,双胞胎兄弟二人接连发起了高烧,持续了十几天也没有消退,医生检查身体没有发现能够引起这么厉害的高烧的病因,就只好留在医院不断地挂退烧的点滴。
他爷爷后来跟他父母提起了村里的传说,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双胞兄弟二人都出了事情,他爸爸丢了他弟弟他的高烧就逐渐退了,恢复了健康,长大成人。
父母一开始不同意,认为这是封建迷信,坚持要两个孩子都保住,他爷爷就趁着父母都不在的时候,将他偷偷带回村里,丢进了河里,被在村子左右闲晃的人贩子捡到卖了出去。
卖的正好是平山县里出去打工的一对夫妻,机缘巧合间,他又回到了平山村,进了那处树洞。
在梦里,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甚至比清醒时候的回忆还要清楚,就连那段他在树洞里缺失了的记忆都存在。
当初,他顺着那些荧光粒子一路进到了树洞的最深处,越过了锁龙井,走过了那一处有人生活过的斗室,跨过河流最终来到了那口巨大的棺材面前,见到了那具尸骨。
从尸骨上冒出了一点荧光,点在他的眉心,那些原本野神附着在他身上的诅咒就被荧光驱散,甚至连这个洞中的煞气都没有伤害他。
那点荧光救了他,也在他身上打上了标记,送他出了树洞。
何愁心里猛地一刺,顿时睁开双眼,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着,他瞪大了眼睛,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何愁忽然转过头。
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婴儿正站在邹飞的病房门口,背后的病房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小婴儿冲何愁咧嘴一笑,声音清脆活泼:“找到了。”
在家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周通每日看看书看看报,偶有人上门帮忙看个瓷器古董什么的,生活惬意得跟退了休成天端着个搪瓷杯子感慨世界和平的老干部一样,自从得了那块青铜戟头以来,一直都能遇见个鬼怪事,阴阳眼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在眼前打开了,周通有一段时间一直觉着自己快和“死神小学生”一个能力。
云修适应能力很强,没多久就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变化,他跟凌渊不一样,凌渊附着在青铜戟头里,这几千年来能感觉到外面的世事变迁,而云修则是一下子跨入新时代,看什么都新鲜,要不是必须得有个载体还不知道会疯到哪儿去。
这天下午,周通坐在店里头看书,在斗室里那本有关阴阳眼的书被他带回来了,修复了一通之后勉强还能看,有些页码被大水冲湿了不抗压折坏了,但剩下能看的几页还是有很大用处。
有关这双眼睛,周通从这本书中得知了很多东西。
据说早些年拥有阴阳眼的人都是走阴人,所谓走阴人是可以自由穿梭于阴阳两界(过阴)的人,他们拥有人类的生命,却做着鬼差的事情,专门负责帮地府的官员监察人类有没有改名或者凡间有没有没被抓去地府的游魂。时间一长,走阴人就开始为人类办事,因为他们能游走于阴阳两界,自然可以洞悉人类的生老病死,走阴人收了人间的钱,为他们预测死期。这样的事情传下去之后,阎王不快就收走了走阴人的能力,只余阴阳眼传了下来。
阴阳眼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视鬼赌气。
在天师一脉之中,视鬼之法常常是用牛眼泪或者柳叶抹眼睑,或者点冥灯降低身上的阳气,而阴阳眼不需要任何外物就可以直接看到鬼物的变化。
然而这却不是阴阳眼的至高境界。
就像走阴人所具备的能力一样,阴阳眼一旦修炼成功能够捕捉到人的命脉走向。
所谓命脉就如同一方土地凝成的龙脉一样,传言每人体内都埋着一条命脉,它的曲折长短决定了此人一生的命途,命脉长则命长,命脉波折则命运波折。
周通早就听说阴阳眼有如此功效,但怎么修炼还不清楚,这本书上倒是教的清清楚楚。周通一一看过,全都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铃铛声响,周通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的并不是很体面,他手里头抱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上绣龙凤翔舞,以金线收边,十分华贵。
周通见那人脸上有些局促,遂笑着说:“请进。”
那人点了点头,抱着锦盒走了进来,四下打量了片刻,见周通店里装修精妙,古韵古色,有几个木雕摆饰十分招人喜欢,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客人需要什么?”
“估价。”程北龙攥了攥锦盒,推到周通面前,周通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八仙样的木雕摆设。
周通坐回原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木雕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片刻之后,他对程北龙说:“这木雕保留了原木的色泽,涂漆很薄,雕刻图案大气细腻,极为注重细节,应该是东阳木雕,木雕兴于石器时代,秦汉成熟,明清臻于兴盛,尤其是东阳木雕,更是木雕中的精品。不过,先生手中的这个木雕,是近期的仿制品吧?”
前面听周通将木雕制品夸了一通,程北龙脸上多了几分放心,却没料到最后周通话音一转,登时一惊,脸上爬满了尴尬,很快就将这些木雕往盒子里收拾,“打搅了打搅了。”
他想拿到老街那边去,但是又不放心,那边都是些人精,一旦被人发现这木雕里的名堂,他可丢不起那个脸,这才找了个路边的师傅帮忙看一下,结果,连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能看出来木雕是假的,别说别人了。
他叹了口气,将木雕放在盒子里小心放好,又抱了要走。
周通放开手,没拦,只说道:“如果先生要拿去卖的话最好不要,这木雕上有灵,已经认了主,随便拿离会让它对得了木雕的人产生怨恨。先生这几日是不是已经有些兆头了?”
程北龙一听,脑子里顿时有些乱,回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程北龙脚步踉跄了些,却低着头不肯听周通的劝告,门口忽然撞过来一辆电动车,直直地撞上程北龙。
电动车司机一扭把手这才没撞了个正着,程北龙猝不及防被擦到了,跌坐在地上。
周通出了门,把程北龙扶了起来,程北龙连连道谢,但动作里有推拒的意思,慌乱地去拾木雕盒子。
那个木雕盒子落在地上,没关严实,木雕掉了出来,露出半截身子,正好是八仙过海的上半部分,八仙五官神情各异,那一刹那,程北龙心中一震,感觉那些个八仙都在盯着他看一样,手抖了半天才把木雕放进盒子里,还是周通帮忙的。
程北龙深深叹了口气,他抬头望了一眼周通的铺子,说道:“小哥看来还有话要对我说,先进去说吧。”
周通点了点头,把程北龙扶进店里。
凌渊听见前面的声音,掀开帘子走进了前店,问道:“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没什么。”周通把程北龙扶坐下,冲凌渊挥了挥手,示意别来捣蛋,嘴上直接赶人了,“去倒壶茶来。
凌渊:“……”
周通大大方方地冲凌渊笑了笑,丝毫没为赶人不好意思。
凌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往这儿一杵,程北龙愿意跟他说话就有鬼了。
过了一会儿,凌渊把茶送上来,还送来了一瓶专治摔伤扭伤的喷雾,周通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把凌渊赶了回去。
凌渊:“……”
周通把喷雾递给程北龙,又给程北龙沏上了热茶,程北龙见没人再来了,才问:“小哥刚才说木雕上有灵,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先生应该知道,凡有大成的手工匠人一个时期就只有一个作品,从选材到制作,再到后期诸如上漆、装裱之类的处理,到最后成型出品,全都经由他手,灌注了他这段时间内的所有心血和期待,因而成灵。”
再往后的话,周通也不用说得清楚,这程北龙看起来畏首畏尾的,但是心里也是仔细,周通说被随便拿走会沾惹怨恨,自然是指的程北龙不仅不是木雕的原作者。
程北龙心一紧,又问道:“周先生能处理这件事吗?”
周通问道:“我得知道详情才能看能不能处理。”
程北龙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说道:“看来周大师在风水阴阳一方面也有所涉猎,那就不瞒大师,这件八仙过海木雕像是我从我父亲那里取出来的,放在家里一直惦记着想转手卖出,却因为心里愧对老父迟迟不愿出手,现在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又把它拿出来卖,而周大师之前所说,我最近气运不好也是真的……”程北龙一一说道,“自从我把这木雕偷回手里之后,就一直倒霉,先丢了钱包,后来股票跌停,前段时间一个项目弄错数据又罚了一笔钱,大的灾厄没有,小的霉运却是接连不断。”
周通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听程北龙恭敬地问道:“依周大师所见,我要如何破解?转手卖了的话,那这木雕的怨气会转移到别人身上吗?”
周通闻言,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头,说道:“不会,反而会对你怨气更重。”
程北龙吓得抖着手喝了口茶,周通问道:“冒昧问一句,程先生为什么要瞒着你父亲把这个木雕拿到手?”
程北龙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家里条件困难,我也不会做这种不孝顺的事情,我爸把这些木雕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女儿的成绩不好,在国内读大学的话恐怕三本都上不了,我就想把她送出国去,镀一层金也算好看一点,手头钱不够,就想把这些手工艺品卖掉几个。这个八仙过海的木雕是我爸最新雕刻出来的,一个朋友看过,雕工极好,他说能卖个几万不成问题。”其实按照程北龙的打算,他是找人把这木雕弄成了古董,又编造了一番话忽悠人,能卖个高价,到时候他再添一点钱,女儿在国外的生活费学费就都有了。
周通也知道程北龙那点心思,没戳破,说:“那这事跟老先生讲一下,他应该可以体谅。”
“不是。”程北龙一提起来就连叹好几声气,“我爸那人的脾气你不知道,把这些木雕当成宝贝一样,他刻了大半辈子的木雕了,却没卖过一个木雕,拿他的话来说,卖儿子的事情是人干的吗?儿子儿子,这些木雕都是死物,没有生命的死物,他亲儿子要用钱都不舍得卖。”
老先生的心思周通可以理解,这种心绪得亲自经历了才懂,就如他先前所说,制成一个工艺品,从选材到最后出品都是亲力亲为,这一个过程不就和养育孩子一个样子吗?关键还在于调和父子俩的矛盾,可这事不是他擅长的,轮不到他管,但是这个木雕的灵气太充盈了,照理来说,白桃木不应该会有这么强的灵气,按照程北龙所说,这木雕也是新近雕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周通想了想,对程北龙说:“方便让我见一下令尊吗?”
程北龙怔了下,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有点担心周通会向他父亲告密,但手头这东西又十分棘手,干脆别打这个的主意还回去算了,或者冒险赌一把卖出去,也许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趁机讹他一笔故弄玄虚呢?
前后一思考,程北龙说道:“我爸他年纪大了,脾气也倔强,不太爱见生人,那这样吧,周大师给我留个电话,时机合适了,我再联系周大师。”
“行。”周通留了个电话给程北龙,程北龙把那张纸揣进口袋里,抱着锦盒走了。
这事就再也没了下文,程北龙不在乎,周通更不可能在乎。
过段时间,端正抱着个锦盒进来周通店里,风风火火的,把锦盒往周通面前一按,说道:“小通,你看这玩意是不是有鬼啊?”
周通一眼就认出来那锦盒当初程北龙带过来的那个,打开一看,果然是八仙过海的木雕,他看向端正,诧异地问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呦,这煞气冲的。”云修跟凌渊正遛弯回来,云修一团气模模糊糊地映在那儿,他跟当初凌渊总是窝在青铜戟头里不一样,他不喜欢在青铜戟头里,一到店里灵气稍微充沛点的地方就化成灵体在外面闲晃。
凌渊见那木雕上的煞气也厉害的很,还丝丝缠绕在周通指尖,他走过去抓起木雕,问道:“哪儿来的?”
“别啊。”端正一把把木雕从凌渊手中抢了下来,说道,“这是从我一朋友那儿拿过来的,我得问明白了给人家一个交代。”
“问什么?”云修嬉皮笑脸地靠在桌子上,明明是一团气还非要摆出来个风华绝代的姿势,“小胖子,问我就行。”
端正一瞪眼,说:“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呆着去。”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胖!
端正抱着木雕,对周通说:“这事儿是这样的,我这朋友昨天得了这木雕,摆在桌子上被我看见了,我脖子上的玉佛就一直发烫,我隐约能看见木雕上团着点黑乎乎的东西,就觉着这木雕有问题,想着别害了我那朋友的命,就暂时拿过来给你看看。”
周通把前段时间木雕跟程北龙的事情向端正讲了,端正骂道:“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有问题还拿出去卖,这不是找死吗?”
刚骂完,端正电话就响了,是他那个朋友的,电话里说卖他木雕的那个人今早在家猝死了,他昨天刚买回来钱还没付清,今早打电话过去是那人老婆接的,说人死了,要端正把木雕赶紧拿回去还给人家,他觉着木雕不干净不吉利。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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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