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1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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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不要和尚说》作者:葛伯生
文案:
花子夭昂起尖细的下颔,看着不远处踏雪而来的俊秀和尚,语气有掩不住的得意,“傻和尚,你是不是很爱我?”敕若垂眸,眉间朱痣嫣然,“佛曰:不可说。”竟是语含笑意。……“傻和尚,你说你傻不傻?”“……”讲的是西天修佛的尊者和故人阁的妖孽阁主,因为一支簪子,莫名其妙地跟着彼此从东走到西,最后捅出个大篓子的故事。不要管他们是怎么爱上的,有时候这玩意儿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暗里生波!原名《佛曰:不可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敕若,花子夭 ┃ 配角:引鹤,小练,阿赖 ┃ 其它:属性本来可考,后来就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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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黄泉路,鬼哀嚎。
敕若垂眸,眼观鼻,鼻观心,走过一重重恸哭的鬼,走马灯一般看着这人世的最后百相。
“众生世苦,执迷不悟,”敕若低垂的眉眼显得悲悯,眉间一点朱砂,是佛性汇顶之处,行在这黄泉路,眉间朱痣越发嫣然,“贪恋红尘百味,虚妄!虚妄!”
“尊者?”不远处登记鬼名册的江判向他走来,凶神恶煞的鬼面具下却是温和的声音, “十年不见,尊者还是这般悲天悯人。”
敕若呼声佛号,“人世熙熙攘攘,逐利来去,七苦不尽,地狱不空。”
江判虚虚笑道:“地狱空了,留我们做什么?”
敕若垂眸不语。
江判不便多言,“尊者,请吧。”
敕若微一颔首,顺着黄泉路,向前行去。
“又来了?”身后不远处,又一鬼差走来,问道。
“嗯。”
“你说这回能把地藏请回去吗?”鬼差斜眼,周围围了一圈哀哀哭叫的鬼魂。
“你说呢?”
鬼差抱着手,“打赌?老规矩,赢的人在上面,我赌地藏不会跟他走。”
江判转身继续记录鬼名册,“一千年都这样,你不无聊吗?我本也没有翻身的想法。”
“那正好,”鬼差扒开抱着他大腿哭的魂魄,赖在江判身上,“等会儿我们早点回罢!”
……
“谛听?”一踏入虚空,敕若便觉小腿一重,低头谛听扒着腿,目光看上去楚楚可怜,“十颗,每天一颗好吗?”
敕若轻抚着谛听耳后的软毛,伸出手,手上十颗莲米,是谛听最爱的点心,西天彩池里的莲蓬,敕若每次来都会给谛听带一些。
吃完一颗,也觉满足,谛听轻轻拉扯着敕若的衣角。
“去哪里?”
谛听带着他,又走出虚空,前面不远处即是三生石。
忘川缓缓而过,绕着石头,拂过静立于石旁魂魄飘渺的衣角。
有人走近,那魂魄抬起头,一直低垂着的眼抬起来,有些茫然,三生石此处大概是久无魂近。
待敕若走近了,那魂魄才如梦初醒般,“原是尊者。”
“凡尘又是十年,本宫竟有些恍惚了。”精心点画的秀眉轻轻蹙着,一双杏眼波光流转,望着忘川自虚空而来,又向虚空而去,景妃轻声道,“我日日这么等着,盼着还能见他一面,如今百年已去,明日本宫也该去喝孟婆那碗汤了罢!”
此话说出,谁也不信,景妃无论如何是喝不了那碗汤了。
敕若垂眸,眉间朱痣嫣然,“谛听让我来看看你。”
景妃点着精致丹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杏眼生情,斜睨着这百年来唯一的故友,一位眉间落朱痣,桃花眼生辉的少年,此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却是个心思澄净的和尚。
佛性甚高,生有佛心,免去人世劫难之苦,直上西天。
因有着佛心,不受凡尘痴缠、地府侵扰,才被西天佛祖遣派来询问地藏可有归返之意,凡尘十年一期。
“看本宫?”景妃尾音微挑,嘻嘻笑道,“可真有趣,本宫倒真希望能看到你心思诱动的那一天呢!”
敕若摇摇头,“敕若心静证菩提,不为动。”
“嘻,”景妃染着红蔻丹的指甲轻轻刮着敕若脸颊细嫩的肌肤,作天真样子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扶步摇发出细碎的声音,“要是本宫能诱惑了你,便是永堕地狱,本宫也受了。”
敕若静立不语。
“可惜呢,本宫不是你命中那人,本宫谁的人也不是!”景妃贝齿轻咬下唇,唇上的红却是一点不落,明眸瞬而有些黯淡。
谛听一直安静伏在敕若脚边,听了景妃此话,呜呜叫了几声。
“小东西,可别安慰本宫!”景妃指尖虚点了一下谛听的额头。
她是魂魄,碰不得谛听这样的佛兽。
“可你今后也要在这里了。”敕若看向她,一双桃花眼里透着疑惑。
景妃抬起绣着精致凤舞留边的广袖,捂嘴轻笑,“是呀,被囚在虚空里,千年之后,才能转世为草芥,再一世复一世的轮回呢!
“谁让本宫那么天真又贪心呢!”景妃姿态端仪地转身,望向忘川尽头的虚空,“一下用尽了百年,以为他会来见见本宫。”
这是规矩。
等待是有代价的,十年之期,减来世阳寿。若是要候上百年,是少之甚少的,鬼也难耐寂寞,更别说用尽百年,换来不过是踏入虚空,千年之后,一切归零。
敕若垂眸,他不理解,以前他也不懂,可是待百年真正来到,他是真正困惑了,“为什么?”
景妃听身后声音,有些惊讶,转过身来,头上繁琐的坠饰叮铃作响,“你说什么?”
敕若抬起头,掷地有声,“为什么?为什么要等百年?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你要等?”
“一百年,人间早已千帆过尽,”敕若皱眉,谛听有些不安,轻轻刮扯着他的僧袍,呜呜低叫,“他早已复入轮回,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第一次见到永远沉静如水的敕若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景妃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杏眼,谛听仍呜呜叫着。
良久,景妃轻笑,而后笑出了声,最后竟笑得花枝乱颤,一时寂静无声的三生石旁竟是笑声萦绕,叮当声作响。
“为什么?”景妃轻轻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柔声道,“本宫也不知道,平生最恨帝王家,却也最爱帝王家,他的温柔多情、他的冷漠残酷、他的百般矛盾,都是最爱。”
“本宫只是,”景妃眉目哀艳,“只是心有侥幸罢了。”
敕若心静下来,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景妃摆手,“侥幸他的誓言不是虚假,侥幸他的爱是真心的,侥幸很多,但是本宫输了。”
“输?”敕若不解,心绪却也不像方才那般波动。
“赌嘛,”景妃轻笑,“只是本宫运气不好,眼力不佳。”
“佛家戒赌。”敕若温声道。
“嘻嘻,以后若是你懂了,你也会赌的。”景妃又捂嘴轻笑起来,指尖抚上敕若脸颊,顺着向上,轻抚过那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而后指尖触及那额间一点,敕若垂眸,心境安然,岿然不动。
“呀!”景妃像是被烫着一般缩回手,“你那点朱痣倒是生得好,是本宫此等摸不得的!”
敕若不语。
景妃兀自轻笑,“而且你啊,还有这么一双眼睛,比你那朱痣还好,灼灼桃花,顾盼生情。”
“嘻,不过呀,”景妃声音微挑,“你是个和尚!”
敕若不懂眼睛和和尚的必要联系在哪儿,并不值得惋惜。
“你这双眼睛就应该去勾人的!”景妃强调,模样倒像个老鸨,不似端庄妃子了。
“哎呀,我真希望能见着你不这么个鬼样子的那天。”景妃双颊胭脂红,面若桃花,此刻却也遮不住胭脂下那苍白的脸色。
“害害羞,红红脸多好呀,”景妃望天,天不过亦是一片晃人的虚空,“啧啧,多好的一双桃花眼啊,怎么就这么冷冷清清,没有情意呢?”
谛听突然站起来,看向笑意妍妍的景妃,依旧呜呜叫着,却是哀声连连。
敕若望向她,“你……”
景妃竖起一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柔声道:“尊者,多谢你百年来对婉华的照顾,只是婉华还有一事相求,尊者若是答应了,婉华自是心甘情愿进那虚空也无妨。”
虽是求人,却并无乞怜之意。
敕若终是点了头。
“那多谢……”
“也谢谢你,小东西。”景妃弯下身,伸手想要抚摸谛听耳边的软毛,谛听向后一缩,摇了摇头。
“无妨,我就想碰碰你。”
景妃伸手轻抚着谛听耳边的软毛,谛听觉得十分舒服,享受地闭上眼,鼻间却传来难闻的气息。
谛听睁眼一看,景妃正巧将烧伤,冒着黑气的手藏于身后。
“小东西,女人摸和男人摸不一样吧?”景妃笑问。
谛听回忆了一下,地藏那温柔却冰冷的手,敕若的手倒是舒服,可就总是摸不到要点……谛听老实地点头,看景妃笑得狡黠,又觉不对,只好错身,藏于敕若身后。
“嘻嘻”
景妃站起身,“尊者先走吧,本宫过一会儿也就走了。”
敕若怔愣了一下,点头道:“保重。”
景妃摆手,“尊者也多保重,别可惜那双眼睛啊!”临走,她也不忘这茬儿。
谛听一步三回首,景妃始终将那手藏于身后,微微笑着。
她死时,便是这副模样,过了百年,她依然如此。
隆装盛极,落落凤仪
……
“我知道我肯定伤了她!”一粉雕玉琢的小童,瞪着一双大眼睛,脆脆的声音大声喊道,小拳头捏得死紧,“她不能碰我的!”
“谛听,我还是不懂。”敕若还想着方才的事,问道,“你长坐于地藏座下,想来能理解三分吧。”
谛听一愣,眼睛大大,十分天真,“我,我不懂啊!”
“为什么敕若你就那么想要懂呢?”谛听这才不解,“你慢慢参悟佛法,参透就能懂了嘛。”
“大千佛法……”敕若竟在心中微叹,随即一惊,摇摇头,摒除了大千佛法难以参透的想法。
踏入虚空,地藏依然神情悲悯,望于座下,黄泉鬼魂不尽,哭嚎不止。
“何以证我佛法普度!”地藏长叹。
“小沙,敕若来了。”谛听说完,重又便回兽身,安静伏于地藏座下,闭上眼,耳朵也伏下来,听着万物众生之音。
“地藏。”敕若呼了声佛号。
“尊者,心动了。”地藏抚着谛听的软毛,“不知尊者是否会为此物走一遭。”
“敕若实有不解。”敕若低头,从怀里拿出景妃予他的东西,一白玉簪子,玉兰花状,花心一颗红豆安放其间。
“她让你给谁?”地藏问道。
敕若道:“她没有说。”
“你想给谁?”地藏问。
敕若抬头,“我……”
“十年之后再来问我罢!”地藏垂眸,“地狱不空,何来普度!”
敕若无言告辞。
行经黄泉,彼岸花红一片,阴鬼嚎哭。
“世有千万苦,到底是为了什么?”敕若喃喃,身影瞬而消失。
江判仍还在当值,望着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凶神恶煞的面具使众鬼不敢靠近。
鬼差走过来,“已经进虚空了。”
江判点点头,“一生如此短暂亦是要负人心,又何苦长生?”
鬼差抱住他,怒目而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也等你百年,要不是地藏求情,我怕是也要进那虚空。”江判声音几不可闻。
鬼差无奈,“那不是,那不是耽误了嘛!”
“情耽于此,”江判歪了歪头,“对不起,方才我有些伤怀了。”
鬼差撇嘴,“判判,你别这样,我受不起惊吓的!”
江判点头,“嗯,对不起。”
“嗯嗯!”
……
虚空。
谛听抬起头,“鬼差真是个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新年快乐!晚上还有一发!
(现在开始修修改改吧,将以前那些不成熟的梗和与后文发展会出现bug的地方给改一下,这是一个教训!若是有什么看法,跟我交流一下嘛_(:3ゝ∠)_)
☆、第二章
西天之上,梵音响唱,佛祖的面容隐在光芒之后,座下诸佛或祥和,或怒目,或嬉笑,但皆垂眸,目有大慈悲。
“敕若尊者,何以停下?”光后浑厚威严的声音传来,响遍西天。
众佛皆停,目光转向那佛前座下年轻的尊者,不知何故,他竟停下诵经。
敕若立于莲花座之上,“是敕若心有不宁。”
众佛窃窃私语,相顾不能解,敕若身怀佛心,自是大成者,竟也会有心不宁不静之时,众佛嗟叹。
“何故?”
敕若呼声佛号,只道:“凡尘三千苦,众生相却无一人苦,纵说他们贪恋红尘,痴心愚昧,可亦有看透参悟者,却仍是装糊涂,都说佛法普度众生,敕若竟一时不能解普度的究竟是什么?”
窃窃私语声瞬间变大了,座下观音大士、文殊菩萨皆摇头,目含悲悯,甚是惋惜。
“使你心生扰绪的那物可还在?”
“在,”敕若拿出来,“这是一位在地府苦等百年却终究……”
敕若顿顿,“这是她的白玉簪,嘱我物归原主,敕若却是不知原主为谁。”
光芒中伸出一只手,白玉簪飞到手心,回到光芒里。
良久,佛祖竟是长叹一声,“难得佛心自成,因果相成之妙理却是不可言,不可说,亦是不可测。”
敕若抬眼,只见玉簪从光芒中缓缓而落,落进手中,光芒后仍是不可见的面容和不可说的神秘。
“敕若你身怀佛心,切不可忘记。”
“敕若尊者,遵因循果,便去那凡尘体悟一番罢!”
敕若躬身,额间朱砂痣隐隐作痛,他转身,一步一步,在诸天众佛注视之下走出西天,步伐缓而稳重。
身后西天在金光中若隐若现,恍惚竟似莲花盛绽。
他入凡尘,守其承诺,亦是寻己因果。
敕若闭上眼,耳边坠落的风呼啸。
敕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
“咕噜噜……”
天色已暗,敕若捂着肚子,腹中饥饿感越发强烈。
来到凡世已有好几天,而今的他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凡人,从穿着打扮上来说准确一点是僧人,但无论如何,凡人饥饱冷暖他都一一尝试了。
好在现在不过初秋,冷暖适宜,敕若还未有丝毫不适,在他自己看来,他认为自己还是很快就适应了凡间的生活。
除了吃不饱,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以外,其他一切都还好。
敕若抿抿嘴,秀气的眉微蹙,泛情的桃花眼此时也不觉露出一丝焦虑。尽管面上依然平静,但却抵不住因腹中饥饿而有着那么一丝愁容浮现。
他停下来,想着要不要今天就在这里歇上一晚。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悬崖之下,顺着小路走上来,也这么走了几天,好不容易到了大路上,却是一人也没有,他吃野草野果,饥肠辘辘,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怎么走。
敕若对凡尘是没有丝毫自己的认知的。据说他一出生,西天莲花瞬时盛绽,金光乍现,七彩云霞布满天际,百鸟齐鸣,凤舞齐飞,即是佛祖也停下诵经,赐一朵金莲,命观音大士将其直接带回西天,重赐其人家一子。
佛心所在之处,金光笼罩。
沉睡的民妇已经筋疲力竭,乖巧的婴孩躺在母亲身旁,闭着眼。
他还没有睁开眼看过这凡尘丝毫,便由一朵金莲轻柔包裹着,被带回西天。
而今再下凡尘,人间千年光阴已过,时过境迁。
正想着,脚下叽里咕噜滚来一个桔子,他拾起来,桔子的香味令他口齿生津,他看向前方,一个老汉正艰难地想要将侧翻的小板车推起来,四周黄澄澄的桔子滚落一地,站在一旁甩尾巴的老牛哞哞叫着。
敕若走过去,帮忙将小板车拉起来,摆正,又开始捡老汉散落一地的桔子。
“啊,真是谢谢这位小师父啦!”老汉搓着手,不停感谢,“小师父可是帮了我这老头子的大忙啊!”
敕若面色和缓,“施主,天色不早了,为何还要这么急着赶路?”
老汉嘿嘿笑道,“明日是瑞城每月三次的集会,我要赶着去占个好位置,就提前了一天,将这桔子卖了,好买些东西回去过中秋。”
“八月十五的中秋?”敕若问道,人间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习俗,中秋拜月,吃月饼之类的。
他听说过住在月宫里那嫦娥仙子的盛名,还是听地府里那经常在江判身边晃来晃去的鬼差说的,说是嫦娥仙子的那只玉兔在某一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那天给丢了。
天帝着急得不行,又不敢明面表露,私下里找找找,却是毫无踪影,找到地府这儿来,找阎王借昆仑镜,想要看看玉兔到底怎么不见的。
哪里料得到,阎王的昆仑镜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明明是一面镜子,却非要变成人的模样儿到处跑,你说糟心不糟心!啧!”那鬼差是这么说的,一旁的江判斜睨了他一眼。
“都说了你不要太惯他。”
其中诸多深意敕若倒是不懂,只是记得了远居月宫的嫦娥仙子玉兔丢了。然后知道了在凡间,人们似乎都会有那么一天来拜祭月亮。
老汉嘿嘿一笑,“嘿!就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嘛!”
“施主可知道居于月上的玉兔?”敕若问道。
老汉一愣,“哦,那个嘛是嫦娥仙子带上去的兔子嘛,知道啊!”
敕若心下一动,“最近玉兔走失了,它法力低微,我有些担心它,施主可否告知它的去处?”
老汉脸直抽抽,这小师父看上去挺正常的啊,再看他面色恳切又不似在说笑,有些难以开口地说道:“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神仙的去处呢,小师父你真是……”
敕若也不气馁,“无妨,我只是一时想起问问罢了。”
老汉点点头,面色尴尬,他这抽风还是间歇性的?
“咕噜噜……”
突然传来异响,老汉一愣,便见年轻的和尚捂着肚子,嘟囔了一句,“好饿。”
老汉“嘿”了一声,“小师父没吃饭啊,来,老汉我这有饼子,你先吃着垫垫底,别不好意思!”
“嗯,多谢施主了。”敕若接过顶厚的大饼,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坦荡荡的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饼有些干。”
“……”
老汉默默递上水。
老汉坐在小板车前有一鞭没一鞭地打在牛身上,不痛不痒,牛也依旧慢腾腾走着。
在板车里面与诸多桔子为伍的敕若盘腿而坐,鞭子啪啪响着,打在老牛身,痛在和尚心。
敕若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施主,众生平等,这牛拉着你我二人已是极累,施主大可不必再使鞭驱使,慢些也无妨。”
老汉:“……”
“小师父,你出家多久了啊?”
敕若想了想,“一直都是。”
老汉不以为奇,想来应是被孤儿,被寺庙里的和尚给收养了,现今才下山,说话才这么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
“我说小师父啊,”老汉准备转移话题,“你到瑞城去做啥啊?”
“不知道,”敕若有些茫然,但也如实应答,想了想,又说道,“说起来,是施主邀我上车到瑞城的,我自己其实不知道往哪儿走呢。”
老汉差点摔下车,自己就只是说了一句,“小师父啊看你孤身一人的,要不顺路载你一程?”
然后这年轻的和尚来不及咽下大饼,但却手脚并用的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哽了哽才艰难开口,“那多谢施主了。”
老汉无言,只得认罢,开始赶路。
这一路好歹无事,连着夜路赶,总算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瑞城。
老汉看着一下车就东张西望的和尚,睁着一双桃花眼看个不停,对什么都很好奇,又不好问的样子,但依然是很乖地跟着自己走。
老汉暗自嗤笑,傻了吧小和尚,这花花世界哪里是你个娃娃能折腾的呀!
敕若自然是没傻,他只是有些好奇,见到了很多平时从未见过的东西,但不至于到“傻”的地步,此般凡物于他皆为浮云,看看也就罢了。
前面就是集市。
老汉停下脚步,“小师父,你也跟了老汉我一路了,我俩缘尽于此了吧?”
敕若一愣,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被人甩。
但再转念一想,萍水相逢,这位施主能出手相帮已是大德,自己又哪里能一直跟着他。
“好人总有福报的,”敕若呼了声佛号,“此番相助,敕若感激不尽。”
老汉摆摆手,“这世上人心复杂得很,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间山庙里出来的,你们住持实在狠心,竟让你这么个单纯的娃娃出来化缘!”
老汉愤愤不平,敕若双手合十,“是敕若己身修为不定,才来此体悟人世千苦。”
老汉叹口气,从身后又拿出个大饼,“拿着,别又饿着不肯说!”老汉拍拍敕若的手,“这人世的苦啊,你体悟不尽的,挑其中最苦的那味好好尝尝便罢,回到山上好好修行!啊?”
敕若歪头,桃花眼里一丝疑惑,“最苦的?”
“啊!”老汉点头。
敕若摇摇头,一本正经,“大大不可!修佛之事切不可走捷径,贪占便宜,敕若当一味一味品来,再从中体悟!”
老汉恨铁不成钢,直挥手,“去吧去吧,等你尝了看你还这么想不!”
说完赶着老牛,拉着小车转身离开。
敕若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老汉硬塞而他推拒不过“勉强”拿着的大饼,良久,看着老汉早已消失在集市的背影,轻声叹息。
“阿弥陀佛!”
……
老汉赶着老牛,小车木轮子吱吱嘎嘎地响。
身后的目光定是平静温和的,老汉无奈,明明生得一双桃花眼,含情若秋水,却是个七情六欲都不得沾的和尚!
讽刺!
更讽刺的是,这么个和尚却信誓旦旦还要来世上尝这七情六欲!
“啧!”
老汉迈着步子,朝自己早已相中的好位置踱步而去。
身旁两侧是肉市,一排排的肉看上去肥硕鲜美,肉市不远处就是屠宰场,走进来,就可听到那屠宰场传来的声声惨叫,一声比一声惊心。
老汉走着走着,听着听着,竟也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发!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
(小修)
☆、第三章
这会子天色已然大亮,在板车上和着桔子香美美睡了一觉的敕若精神还算不错,眨巴着眼睛,在这瑞城一月三次的盛大集会上乱逛。
大概是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街道上一时熙熙攘攘,敕若紧紧捏着饼,看着路两旁的新奇玩意儿,听着一个比一个叫得好听有特色的吆喝声。
“哟,这位小师父也来逛集会啊,真是难得呢!”一阵香气袭来,敕若吸了一口,头晕脑胀,默默屏住呼吸,一只柔荑便轻搭上敕若的肩膀缓缓抚着,“小师父怕是受不了山上冷清,下了山,不如姐姐陪你玩耍一番?”
敕若不动声色退开一步,眼睛微微抬起,一点也不避讳地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身披轻纱,姿态妖娆,媚眼横挑,当是风情无限。
那女子故作姿态拢了拢身上轻纱,似遮非遮地又露出胸前那一片白花花,眼波飞来,敕若身后的男人都吸了一口气,酥了半边身子。
敕若双手合十,“这位女施主,这般穿着打扮怕是招惹蚊虫叮咬。”
女子愣了愣,心道怎是个二楞子,面上却盈盈笑:“哎呀,小师父唇红齿白的,又生得一双桃花眼,瞧这水汪汪的,那不就是来勾人的嘛!姐姐陪你耍耍了,小师父你食髓知味,哪里还管那清规戒律,不如随了姐姐还俗!哈哈!”
一番话说得是极具诱惑,女子像是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一般,捂着樱唇吃吃笑,周围闲得无事驻足围观娼妓勾引和尚这一好戏的人也吃吃发笑,竟而哄笑起来。
“和尚,还俗吧!”
“这和尚模样可俊俏!”
“小师父跟了红姐罢,亏是吃不了的,就怕给人吃咯!”
众人又是一哄堂大笑。
敕若静立,待笑声逐渐小下去,才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发问:“这位女施主,你真的不怕蚊虫叮咬吗?”
“……”
众人沉默了,红姐也沉默了。
年轻又模样俊俏的和尚,难得遇上,红姐一时兴起,这才上前来挑逗一番,若是真能被自己哄着骗着破了戒自是更好,便只是红个脸害个羞,那她也是知足的,说明自己宝刀未老,还能亲战前线而不是被那新晋头牌花娑抢尽风头!
但看那桃花眼里满是真诚,红姐却是哽哽说不出话来。
这死和尚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红姐也是要脸的,“切”了一声,扭着水蛇腰,嘟着红唇离去,还不忘给周边看戏的男人们抛个媚眼。
对着这心怀不乱的和尚,对着这起哄看热闹的围观人们,算是勉强保住脸面。
围着的人看没有好戏再继续,对着敕若指指点点也就慢慢散去。
只有敕若还立在原地,思考着这中秋时节,到底有没有蚊虫……
“呆子!”
躲在角落里的小身影摇摇头,看着还默默站在原地冥思苦想状的俊和尚长叹一声,“这么呆,都不好意思拿他东西了!”
……
敕若漫无目的,慢慢又逛到另一条街,不同于方才竟是卖小吃的街道,这条街两旁卖的便多是珠宝首饰和奇工巧物之类的有趣玩意儿,看得敕若目不转睛,什么都要拿起来把玩一番。
把玩之后,又不管摊位后的老板眼巴巴盼着他买的表情,径自离去。
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人见多了这一幕,翻了个白眼儿,很不屑地“切”了一下,“这秃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比我还赖!”
走到近街尾,一家摊位上也是卖首饰,敕若走过去,老板一愣,和尚?
但好歹是主顾,许是小和尚思春,要买来送给哪家姑娘的也不定,这么想着,老板也就脸上堆笑,“小师父,这都是当下时兴的,你选选!”
敕若拿起其中一支玉簪,桃花眼有些晃神儿。
老板赶紧道:“小师父好眼力,这白玉簪仿玉兰花样式,是宫中流出来的宫坊图纸呢!那些个娘娘也是喜欢得很!”
都是娘娘喜欢的,这支白玉簪花间却没有了那一颗红豆。
敕若抬眼,“施主这簪子比我那支要轻许多呢!”
他是实话实说,周边路过的人都斜眼发笑,老板神情尴尬,将白玉簪一把夺过来,话中带刺,“和尚买这玩意儿,怕又不晓得是哪家姑娘要遭罪!不买就走,别碍着你大爷!”
敕若知他赶人,双手合十略一躬身,便是要离开。
老板见他要走,心下也松口气,却见那和尚突然又停下来,盯着自己挂起来的镜子,摸着自己的眉间,不知在找什么,顿时又来气,“小师父,我说你啊,貌美如花比女人还漂亮,这会儿子还又看簪子又照镜子的,要不你就还了俗,跟着那天音坊的红姐去了罢!”
这一席话又引得好事人一阵哄笑。
敕若却仿若未闻,微微一叹,缓步拐过街角。
眉间朱砂痣没有了,那是自己佛心所在,自己如今一介凡人,自是不会出现,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敕若将饼放进自己怀里,又拿出另一物,那支扣嵌着红豆的白玉簪,在白色的花心里好似一滴血。
敕若看了一会儿,抬头望天,和西天永远金光灿灿的天际不同,人间的天澄碧如洗,白云偶过,低低的似乎触手可及。
“是一团呢!”敕若眉目温柔,那朵白云是一团……
“呆子!”
处于变声期显得沙哑但依然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一阵风紧跟着旋过来。
敕若一惊,低头,手上已经空无一物,还维持着拿玉簪的姿势,玉簪却已经被抢走了!
前方一个小孩儿的身影正飞快拐进小巷中,敕若提起裤脚追了上去。
小巷里传遍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满头大汗的敕若捂着又开始咕咕叫的肚子艰难追着,眼看脚下虚浮无力,而那前面也是一直跑着的小孩儿虽然也是累,但脚步却依然拐来拐去,比起敕若越发沉重的脚步倒是轻盈得多了。
“啧,怎么还没甩掉?”一个拐角,小孩儿拐个弯,眼角余光瞥到后面,那白衣已经变成灰衣的和尚还不屈不饶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因为你是猪啊!”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小孩儿前方响起,听声稚嫩,闻言成熟,“这么个蠢秃子,你都要去抢,抢了不说,还甩不掉他!”
那小孩儿闻声,顿时瞪大了眼睛,凶狠地看着前方歪歪倚墙而站,好似没骨头的小乞儿。
同他一样是乞丐,身形却是比他小了很多,他已经在变声,而眼前这个没骨头的还是个青屁股!
虽说是个青屁股,但是……小孩儿咬咬牙,将白玉簪藏于身后,那小乞儿见他这般谨慎,有些好笑,“你说你是不是比他还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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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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