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30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30节
花子夭闭上眼,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一会儿,便坠入黑暗,沉沉睡去。
敕若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又因体内佛心消耗,也实在是困倦不已,偎在花子夭怀里,闭眼睡去。
长罗来找他们时,便见到两人相拥入眠的画面,恬静安和,一时舍不得打扰,又轻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玄蛇站在他身后,长罗叹了口气,“或许他们不会做到这么绝呢?”
“我也希望。”
“也罢,”长罗绕过他,“待他俩醒来再说罢。”
玄蛇微叹,佛光本应是随着尊者离开,立即消失的,这一次却异常地停了许久。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些尊者说是离开,其实并未走远。
而他们又谈到花子夭被强化的身体和禁制之类的,玄蛇猜测,或许那些尊者将禁制收回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花子夭醒来时,是否将成为第二个“沉青”?
无论如何,玄蛇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不会再让这归墟之力伤到长罗分毫。
……
花子夭醒来时,仍然觉得头有些痛。
“天都黑啦!”敕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温热的呼吸撩着敏感的耳垂。
花子夭一个翻身,将不自觉撩汉的和尚压在身下,定定看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吻住了他。
两人轻轻慢慢地接着吻,纯情的和尚自然被花子夭带着节奏跑,有些闪躲的动作生生被花子夭弄出了欲拒还迎的味道。
两人唇舌相接温存了一会儿,花子夭才停住,看着身下和尚潮红的脸颊和迷茫的桃花眼,有些好笑。
“起来,我们要过长长久久的日子。”他准备为敕若疗伤。
“有点饿,先吃饭吧?”敕若却试探着提出。
“……好吧!”自己确实太急不可耐了一点,花子夭无奈地点点头。
引鹤见他们出来,将正热着的吃食端出来。
小练见爹爹和坏人都醒了,欢呼着跑过来,撒娇着等会儿吃饭要让敕若喂,敕若心软,磨不了两下,便要点头。
花子夭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让小孩儿自己和他爹爹都各吃各的好生吃饭。
玄蛇暗中观察着,见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心中这口气才放下来。
长罗见状,用手肘捅了捅他,白了他一眼,“想多了吧?”
玄蛇笑笑,也坐下来吃饭。
其实桌上围坐着的人,除了花子夭之外,都不用吃饭。
此刻大家却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谈笑,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般自然融洽,仿佛当初的生死危机都已是云烟笑谈,他人口中故事了。
花子夭夹走最后一块鸡肉,全然不顾小练泫然欲泣的小脸儿。
敕若怪花子夭抢小孩儿的,引鹤耐心劝小孩儿说小孩子家家晚上不能吃多了,会积食。
花子夭深以为然地点头,含着鸡骨头,对小孩儿含糊道:“要懂得感恩啊!”
小练气哼哼地偏过头。
长罗抱着刚才吃过米糊糊,此刻十分精神的夏鹤归,一边逗,一边跟玄蛇说道:“我们孙子可真可爱!”
玄蛇难得讨好地应道:“两个都是。”
长罗满意地点头。
引鹤听罢,变了脸,“谁是你孙子?这个不是啊!”他指着长罗怀里的夏鹤归。
他话音刚落,夏鹤归便无故大哭起来。
长罗一时手足无措。
他是没有什么经验,即便带大了两个小孩儿,但灵体初成,便已开化,灵智健全,自然无需他来哄抱。
引鹤急忙将小孩儿接过来,摇着哄着。
花子夭挑眉,“你看你说他不是,他就哭,可见他也不同意嘛!你说是不是?”他转头看向敕若。
敕若眼含笑意,点了点头。
众人皆笑,连夏鹤归也停住了哭声,又咯咯笑起来。
引鹤:“……”
……
花子夭是在准备治疗敕若的时候发现不对的。
他头疼得厉害,禁不住身形稍晃。
敕若扶住他,“花子夭,你不要逞强。”
花子夭想说自己没有逞强,却依然头疼欲裂,敕若高声喊道:“长罗!来人!”
玄蛇冲过来,看到花子夭倒地翻滚,痛苦不堪的样子微微一惊。
他猜想的恐怕已成事实。
“花子夭!”
敕若很快发现了花子夭脸上开始浮现浅浅的纹路,同沉青一模一样。
玄蛇蹲下,伸手一探,“归墟之力正在吞噬他。”
“不是有禁制吗?”敕若一愣,“他们收走了?”
长罗和引鹤赶过来,亦是一愣。
敕若当机立断,“快!拿缚仙索捆住!”
长罗皱眉,“能捆住吗?”
玄蛇已经从仙袋中拿出来,敕若三下五除二捆住了花子夭,“能抵一时是一时罢!”
引鹤愤愤道:“那群混蛋就是想让我们归顺于他!”
敕若垂眸,“那便归顺罢!”
一时静默无声。
花子夭断断续续的痛苦□□却慢慢停了下来,脸上渐渐浮起的纹路又逐渐消失,眼神也恢复清明。
发现自己被绑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敕若说道:“我先救你,我们会有办法的。”
敕若看着他,良久才道:“好,我相信你。”
他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第二个‘沉青’的。”
花子夭翻手握住他,“我不会。”
敕若点点头,解开缚仙索,走到床边躺下,闭上眼。
花子夭看了身后站着的几人,“如若我有什么意外……”
“知道的,”引鹤指指缚仙索,“先捆住你。”
花子夭伸手,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被转换成一种生命力不断释放出来。
忽略归墟之力的桀桀怪笑,和一直不断的骚扰,花子夭保持着这个动作整整一夜。
敕若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他因为突然狂性大发,在天明之际,打伤引鹤,将常罗山顶的小屋化为废墟。
醒来时,缚仙索已经断成几截,玄蛇看着他,“你失败了,若不是灵台还有地藏赐予你的一点清明,你已经是第二个‘沉青’了。”
“敕若呢?”
玄蛇稍稍让了让,露出身后唯一完好的小屋,“没有醒,怎么叫都没醒。”
花子夭一愣,脑海中归墟之力的怪笑声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志在必得。
他苦笑着闭上眼。
玄蛇看着他身体抖动,越笑越大声,几乎笑出泪来,有些困惑。
长罗走过来,对玄蛇轻声道:“引鹤没有大碍,只是小练……”
话音未落,小练已经跑过来,扑在花子夭身上,制止了他莫名地发狂般的笑。
“坏人,我要成为佛心!”
小孩儿郑重其事,似乎这一直是他的梦想般。
☆、第九十二章
“为什么不可以?”
小练鼓着脸,气势汹汹,“我本来就是为了成为佛心而长出来的。”
“谁告诉你的?”花子夭问道。
“……我自己想的!”小孩儿说道,“我知道爹爹的佛心是怎么来的,我也可以。”
花子夭愣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花子夭这样问,长罗惊呼一声,“花子夭!”
小孩儿没有丝毫犹豫,难得主动一次抱住花子夭,小手环过花子夭的脖颈,语气软糯,却带着细细的哭腔,“我想爹爹醒过来,你也不要像刚才那样了。”
刚才他狂性大发,想必吓坏了他们,也吓坏了小孩儿。
花子夭抱住他小小的身子,低低的声音很温柔,“爹爹会醒过来,我也不会再那样了。”
“你也不是为了成为一颗没有用的佛心而长出来的,”他抚摸着小孩儿软软的头发,“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
小孩儿抱紧了他,头埋在花子夭怀里,传出闷声闷气的抽噎声。
花子夭抱起他,站起身来,对玄蛇道:“如何才能见到西天尊者?”
玄蛇和长罗对视一眼,“我们来想办法,你去看看敕若罢。”
花子夭一笑,对着怀里的小孩儿道:“我们去看看爹爹。”
小孩儿揉着眼睛,“嗯。”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花子夭抱着小孩儿朝唯一完好的屋子走去,世上没有绝对,对于强者来说却有。
妥协,不过是一念之间。
花子夭推开门,看着床上闭上眼就再未醒过来的敕若,他曾经狂妄,却在一次又一次绝对的力量中妥协,屈服。
与天斗,与地斗,并非其乐无穷。
花子夭坐在下来,将小孩儿放在敕若身边,静静地看着小孩儿困倦地依偎和尚,闭上眼睡去。
其实早就应该吸取教训,在长罗玄蛇之战,当年的商申莫山一战……
花子夭也躺了上去,挤在敕若旁边,伸手抱住他。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要知道,自己身负“少子早夭”一说,岂不就是天意为之。
尽管自己后来活得似乎风生水起,到头来,终究还是要顺遂天命。
顺遂天命!
窗外一道金光闪过,花子夭苦笑,坐起身,向外走去。
“坏人?”身后传来小孩儿低低的叫声。
花子夭转过头,神色温柔,“陪你爹爹好生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看着小练又乖乖躺下,花子夭摸了摸他的脸,深深看了敕若一眼,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吻住了昏迷不醒的和尚。
花子夭在那青白的唇上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因为□□过度,而有了一丝血色,花子夭这才满意地离开。
走出门,长罗和玄蛇双双站在门外,看到他出来,都皱着眉透露着担心。
这次来的尊者又和上一次不一样,但地位似乎比那几位更高,宝相威严,见到花子夭这个大逆不道者也神情未变。
没有悲悯亦没有庆幸。
“花子夭,犯天不义,为人不仁!”为首的尊者缓缓道,法音洪亮,震彻三方。
“花子夭,你可知罪?”
随着话音,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花子夭挣脱不得,竟缓缓跪下,眼中尽是愤怒。
“花子夭,你可知罪?!”
又问了一次,花子夭压制住胸中升腾而起的鲜血,抬起眼,看着面前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尊者们,缓慢地咧开嘴,笑得无声却狂妄。
这种显然的蔑视并未引起任何骚动,佛界尊者仍是古井无波,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凡人。
尽管这个凡人在西天引起了一片轰动。
哄骗敕若尊者,勾得佛心大动,又私取佛心一息,致使佛心不全,最后竟与佛界做出交易,又妄想夺取归墟之力,成为六界最强者。
六界力量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一旦归墟之力被其驯服,归为他用,必定引发大乱,极有可能让六界地位改写。
届时,处于高位的神佛两界又如何自处?
好在,归墟之力尚未被驯服,花子夭又因敕若伤重掣肘于其,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想及此,为首的尊者再也等不得花子夭自己认罪,微微点了点头。
身后便有四名尊者上前,将花子夭缚于禁制之中。
他才缓缓说道:“花子夭,罪无可恕!”
花子夭一笑。
“但念在你强缚归墟之力有功,”为首的尊者顿了顿,“罚你永守归墟之底,不得踏上海面!”
然后他微叹,呼了声佛号,说出了此行的条件,亦是眼前凡人最为关心的问题,“敕若尊者,心志不坚,此番回去,永留西天,尚可痊愈。”
“你们二人,孽缘既生,乃是天意,如今因果相消,缘尽于此,莫要再强求!”
说罢,尊者转向长罗玄蛇二人,玄蛇神色微动,将长罗护在身后。
尊者呼声佛号,“长罗上神,当日之事,诸多不妥,如今还你二人法力,算是再无因果。”
他扬手一挥,两道金光闪过,分别注入长罗二人体内。
两人对望一眼,分别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在体内流动,但此时二人却不能轻举妄动。
既然这些人有勇气将法力还给他们,那就必然肯定自己能走出常罗山。
玄蛇神识一探,周边无故多了许多陌生气息,想来是其援兵了,二人又只得按捺住内心汹涌,静观其变。
屋内传来一声惊呼,便见小孩儿从里面跑出来,“爹爹?爹爹消失了!”
长罗再转过头来,佛界尊者已经离开。
金光瞬间消失,周围的陌生气息也在一炷香之后慢慢散去。
玄蛇一个响指,身后被花子夭毁坏的残垣废墟竟自动修复,倒塌的小屋恢复如初。
躲在屋内的引鹤这时才走出来,怀里抱着夏鹤归,看着他们笑道:“没有说要带走我,看来我再也不用离开常罗山了。”
长罗仍是担心,“也许只是因为此次只是佛界派了尊者前来,说不定哪一天便是神界来了。”
玄蛇握握他的手,“佛界得了敕若,断不会再插手此事,神佛两界联手我们打不过,难道神界单独一个我们也打不过了吗?”
引鹤反应过来,“怪不得佛界将力量还给你们,神界必惮于你们的力量不敢轻举妄动,而神界失了我这个灵体,佛界却有了敕若……”
“呵,佛界大赚!”
沉默了一会儿,引鹤看着抽抽搭搭的小练,突然问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回来,也不能再见了?”
……
“夏鹤归!你给我过来!”
常罗山上吼声突然惊飞群鸟,在空中旋绕一圈后,又习以为常地落下来,继续休息。
引鹤跑出来,“又怎么了?”
却只见到长罗追着不过八岁的夏鹤归,一路跑下山去。
玄蛇眯着眼,在躺椅上,不欲回答引鹤的问题。
见到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天几次的惯性追逐戏码,引鹤又回到屋里,检查夏鹤归的作业,突然感到一阵懊恼。
无论自己做出多么不上心的样子,夏鹤归的一举一动还是占据了他这几年来全部的视线。
大概玄蛇也知道,所以才懒得理他。
突然外面一阵欢呼,夏鹤归很开心地喊自己,“鹤爹!鹤爹!”
是的,“鹤爹”这个称呼本来是长罗喊着好玩儿的,没想到夏鹤归却学了十成十,无论怎么跟他讲他真正的爹在皇宫里,他也始终不改口。
引鹤无奈,走出去,只见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抱着夏鹤归走上山来,长罗跟在后面,一脸喜气。
玄蛇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小练?”
引鹤连忙迎过去,笑道:“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啊!”
小练一笑,“鹤叔,我回来了。”
又是一阵忙活,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长罗和引鹤才有空叽叽喳喳地问小练近况。
当初小孩儿突然给自己的名字,起了一个姓:花。
十岁时带着“花涟”这个名字离开了常罗山,说是要去京中求学。
引鹤知道他曾经在京中读过书,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应准了,在每月一封寄给宫中那人的书信里也加了这么一件事,希望小孩儿能够受到照顾。
最后却发现小孩儿根本没有去京城求学,长罗和玄蛇一番好找,魔尊红莲才终于上门告知原委。
是他把小孩儿带走,送去了留靑上仙那儿学习,留靑上仙独居于北海之外,多年不闻世事,此番能收下小孩儿,想来魔尊红莲也花了一番心力。
长罗非常不满,“我自己也可以教他!”
“你舍得吗?”魔尊红莲十分不屑。
学习术法之类的并非易事,长罗属于宠溺起来无法无天型家长,自然舍不得,只好听之任之。
魔尊红莲因其八年前戏耍花子夭,导致白莲灵智开全,以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在杜行荷的耳提面命下,愧疚感越发强烈,想了很久想出这么个法子。
“如果你们要去救他俩,多一个人多份胜算,”魔尊红莲算盘打得噼啪响,“而且不要看留靑上仙清冷得很,其实护短得紧,断不会袖手旁观的,届时你们胜算加倍翻啊!”
几人听了,对这类言论表示无语。
但想着小孩儿本身也并非普通凡人,或许学习术法有自保之力的确要比求学考取功名要更适合他一些,几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更何况,小孩儿也算懂事,时不时就会寄来一封信,告知近况,让引鹤他们着实安心了些。
如今小孩儿回来,身量抽高了不少,下午玄蛇也小试了他一下,心里十分满意,也算真的学有所成。
小练吃了口饭,说道:“师傅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本来就该回来了,”长罗说道,“这都好几年了!”
小练一愣,“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玄蛇也有些疑惑。
小练赶紧咽下口中的饭。
“西天莲池被毁,出事了。”
☆、第九十三章
蒙通心里始终还是有些紧张,尽管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靠近这里。
净无莲池。
蒙通抬头看了看微光闪烁的牌匾。
门后只是一片莲池,蒙通只是佛界一名微不足道的小童,因打碎莲花盏,而从佛前侍灯童子降为扫地小童。
然后又被分配到净无莲池。
西天的禁地。
却时不时有大尊者前来,其中亦时有梵音金光。
蒙通开始不知道,后来因妄动池中枯叶而被尊者警告,又有同行小童告诉他原委。
蒙通有些晃神,这池中真的禁锢着那位大名鼎鼎的敕若尊者吗?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蒙通赶紧回头低头,慢慢扫着池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大迦叶走进来,蒙通双手合十一拜,躬身退了出去,他知道几天一次的仪式又要开始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专心研读经侧,希望能有所悟,提升自己的境界。
仪式要持续好几天,他只需几天后再去打扫就可以了。
蒙通再次走进莲池,却看到了里面有一个人,长身玉立,垂眸看着池中或枯或繁但却并不怎么茂密的莲花。
和外面大莲池中永不枯萎凋零,接天连月的莲花比起来的确是寒酸了许多。
他正欲退出去,不去打扰,只见那人已经回过身,发现了,他只好合十,“尊者。”
“我认得你,你时常来打扫这里,”那人声音温和,“多谢了。”
蒙通一愣,正想着这人莫不就是……
“小僧敕若,”似乎有些困惑为什么眼前的小童会很惊讶的样子,敕若偏偏头,“莫要叫我尊者了,敕若就好。”
“你,你,你怎么……”蒙通惊讶地指指莲池,又指指眼前的人。
“我醒了,自然就出来了。”敕若耐心地解释。
蒙通觉得有道理,又用余光瞟他,觉得眼前的敕若和传说中的敕若不太一样。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蒙通咽了咽口水,“和我听说的不一样。”
“你说来听听?”
蒙通看了看他,“他们说你被佛祖贬下凡去探因果,但和一个凡人相爱了,还释放出很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西天。”
敕若一愣,又笑了笑。
蒙通赶紧摆手,“我现在知道是假的了!”
“怎么说?”
“他们说你眉心有点朱砂,”蒙通嗫嚅道,“可是现在却没有,想来传言不可尽信。”
“你倒是很有悟性,”敕若弯下腰,看着小童因为不好意思而通红的脸,“不过这里面有一点是真的。”
蒙通看向他。
“我的确和一个凡人相爱了。”
小童惊得扫把落地,敕若笑着直起身,“你这样子很像我的儿子,很可爱。”
“你,你还有,儿子?!”传言里没有这个,蒙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敕若点点头,“不相信吗?”
蒙通愣愣地摇头。
敕若又指了指自己的眉间,“我以前眉心的确有一点朱砂,不过我给了那个人,自然就没有了。”
那个人?
蒙通直到敕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反应过来,自然是那个和他相爱的凡人。
如果传言为真,那点朱砂是天地难得的佛心啊!
蒙通闷闷地扫着地,如果他跟同行的小童说,他们会不会信呢?
后来,蒙通每一次去,都会看见敕若站在池边,静静看着池中莲花。
“有什么好看的?”他也问过,“都枯了。”
净无莲池没有法力加持,自然生长的莲花虽然因为在西天花期会长一些,但终究是会枯萎的。
敕若没有回头,低声道:“人间没有长盛不衰的花。”
蒙通就知道了他是在怀念凡间,想着那个凡人,还有他的儿子。
敕若偶尔会和他说起凡间的事,但他自己也说了,“其实我下凡后,一直跟着他跑,说来奇人异事我见得很少的,大多都是他告诉我的。”
但就这么一点点故事,蒙通也很满足了。
他来得越发频繁,就有时会见到敕若,有时不会了。
他时常感觉敕若要离开这里,但是怎么离开呢?
这里很明显就是为了禁锢他而生的。
可是看他被困在这里,蒙通心里却感同身受地觉得难过。
所以有一天,他发现了敕若的秘密,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谁也没说,其实就连他见到了敕若这件事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尽管看起来,敕若并不在意他是否保守了秘密。
终于有一天,他来扫地时,敕若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样子。
“尊者?”
敕若笑道:“我要去找他们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蒙通心里想着,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面上却云淡风轻,“没有,没有。”
而后的很多天,他来扫地,都再未见过敕若,他想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可是丝毫没有动静,又像是还未离开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他一如既往地正扫着地,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蒙通拖着扫帚,就跑了出去。
大莲池外站了许多人,蒙通跑了过去,只见方才还笑意吟吟说要走了的敕若和大迦叶一行尊者正在莲池上方对峙。
“敕若,你休要不知好歹!”蒙通从未见过大迦叶如此生气的时候。
敕若却始终很安静,似乎对于自己的离开,势在必得。
他一个人如何能打得过那么多大尊者,蒙通握紧扫帚把,暗里捏了一把汗。
他心里的确不自觉地已经偏向了敕若,毕竟净无莲池大大小小的尊者都来过,却只有敕若同他说过话。
大迦叶出手之迅速,是蒙通这等小童可望而不可及的,当然敕若也没有避过,生生受下这一击。
蒙通差点惊呼出声。
身旁开始有人开始讨论,“这敕若也太大胆了,西天有恩于他,他竟还如此冥顽不灵!”
“是啊,是啊,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要救他!”
“要救的,这会儿神界没有灵体,西天却有呢!”
“有什么用呢?这灵体心都不在修佛上了!”
“好端端的,怎么和凡人相爱呢?”
“执迷不悟!”
“还释放归墟之力来对抗我们,罪大恶极!”
“对!”一群小童同仇敌忾地附和。
蒙通皱紧了眉头,很想转过身朝他们大吼,“不是这样的!”
但最终只是握紧了扫帚,死死盯着莲池上方的那个清瘦的身影。
他相信事实一定不是这样的,既然那个人说了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那人却始终一言不发,在大迦叶沉不住气,又要一击时,却突然身形微动。
蒙通感觉到脚底下的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震动越来越强,其他小童也感受到了,大家一时陷入慌乱。
大迦叶也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得身后尊者一声惊呼。
他们身后的莲花莲叶竟疯了似的生长,很快就遮天蔽日,将他们拢在了阴影中。
很快,莲池水面泛起了点点微光
敕若双手一合,变换了个手印,这些微光猛然聚拢,一团巨大的光球向大迦叶冲去。
“你竟然偷取莲池的力量!”
大迦叶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便不得不闭上嘴,疯狂生长的莲花莲叶阻挡了他们的退路,他只能同几位尊者一起硬生生扛下来。
西天莲池从未衰败,其间沉淀的法力是他们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巨大。
大迦叶连受几击,眼看着就要扛不住,而敕若仍然从莲池中汲取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你们将我禁于莲池之底,就应该要做好这样的准备。”敕若淡淡道。
大迦叶一边打散不断袭来的光球,一边斥道:“同那凡人混久了,你竟也以无耻为荣!”
敕若不答,只是光球越发密集。
震动也越发猛烈,蒙通支着扫帚都快站不住,心觉不妙,急忙吼道:“莲池支撑不住了,快离开这里!”
有些小童跟着他离开了,但更多的人却依旧留在那里,想一睹此战风采,以后可作谈资,也可抬高自己的身价。
大迦叶心道不好,也吼道:“离开这里!”
剩下的人却没怎么动。
只是光球太过密集,那些人几乎看不清莲池中心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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