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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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斋]神级催眠师 作者:窈窕小妖

    正文 第19节

    [聊斋]神级催眠师 作者:窈窕小妖

    第19节

    肖彧:好好好,让你撩,让你调戏,让你开车,什么都依你。【宠溺脸】

    作者菌:……被秀了一脸啊啊啊掀桌(╯‵□′)╯︵┻━┻【禁欲脸】

    ☆、第72章 |

    三月末的天气春和景明,杏花如雪飘摇了整个京城。

    然而与这静谧如画的美景极不相称,京城内下至平民百姓,上至高官贵胄,都处在人人自危的状态之中。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旺铺、酒楼此时都谨小慎微,甚至关门大吉,只为了求得一个平安。

    往日最为热闹繁盛的朱雀街也骤然之间变得人烟稀少,仅有的行人也要瞻前顾后,免得冷不防冲撞了来回巡街的士兵,挨一顿臭骂。

    如此情境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了通缉两个人。

    只见街角偶然飘过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青丝如墨,身形纤瘦修长,那领头的兵将当即一声令下,便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过去,将此人团团围住,谁料想正面一看,却是个年近三十、骨瘦如柴,昏昏沉沉满脸酒色的中年人,与画像上眉目如画的俊秀少年相去甚远。

    只得晦气地挥了挥手,骂了这酒鬼两句,扭头就走,照着这画像继续搜捕。

    这画像上的少年,正是孟珩。

    躲在家中或是背街暗巷的茶馆里的百姓们,提起这孟珩也是一肚子惊奇和八卦。

    一个多月前便闻得这孟大夫突然失踪,然后便是一阵大张旗鼓地搜寻,如今听闻这孟珩不但回来了,弄出满城的风言风语之后,又不知惹得什么罪,居然又引得这兵部衙门都出动了,竟还是要通缉。

    亦有有心人留意到,此次被通缉的不止孟珩一人,却还有一个女子,名唤红玉,画像上也画得是貌比天仙,艳若桃李。

    只是那画像下面的通缉令却写得着实可怕。原来此女竟是个妖怪,虽常以女子相貌示人,却亦可变化多端,法力深厚,残忍凶暴,与那孟珩竟是狼狈为奸,害人不浅。

    实在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招惹得起的。

    正议论间,便又见一队人马肃杀而过,便急急地关上窗,噤声不语。

    已然是道路以目。

    然而此时,正被官府通缉的孟珩,却正悠哉悠哉地往返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失去了红玉的吴有贞,想要单靠这些丝毫不会术法的官差抓到孟珩,其实是异想天开。搜捕了几日都没线索,他也只好命人把已经人去楼空的孟宅团团围住,日夜不放松地盯着,只待孟珩一旦回府便伏击抓人。

    近几日更是胆大包天,派了一队精兵,以保护太子殿下为借口,将太子的私宅也盯得滴水不漏。

    朝政上更是开始煽动群臣上书,指责太子包庇妖孽,要求废黜太子,改立新储。

    可以说是动作频频。

    一个人对外界表现出愈发浓厚的敌意和攻击行为,则愈可表征其内里的虚弱。

    吴有贞的行为,在孟珩的眼里,不过是困兽犹斗,溺水挣扎,可笑又可怜。为了让他挣扎的时间缩短一些,孟珩丝毫不介意帮他一把,适时地抽掉水面上的那根浮木,也好让他早些解脱。

    不过在这之前,却是还有许多乐趣可寻。

    孟珩一面游街串巷,隐匿身形,一面细细感受暗暗潜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妖异之气。不多时,他眯眼一笑,脚步一顿,便拐进一条无人注意的暗巷里。

    暗巷很深,恰位于背街之上,因而就连巡街的官差也漏过了这条巷子。

    巷子深处,正有一男一女在耳鬓厮磨、颠鸾倒凤,口中嗯嗯啊啊之声霪靡之至,叫人羞于耳闻。

    孟珩却是置若罔闻,他面不改色地踏进巷里,双手环胸倚在墙边,嘴角挂着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两位好兴致,光天化日之下也懂得如此享受,叫孟某大开眼界。”

    “不过那位兄台可要留心了,你身上那软玉温香可不是什么善类,小心这一番之后,她把你的命也拿了去。”

    他暗含笑意的嗓音不大,却在这一方天地里异常清晰。

    抱在一处的男女立即被他的声音吸引。男子身体一僵,那衣衫半露的女子更是面色一变,瞪了这男子一眼,刚刚还绵软得无法站立的身体立即绷得紧直,甚至猛地推开了男子,毫不留情地将男子掀翻在地。

    被人打扰了好事,女子红晕未散的脸上凶神恶煞,恨恨一甩袖,立即闪身窜至孟珩的跟前,伸出利爪便要抓破孟珩的胸口。

    “你这无眼小儿,竟敢打扰老娘的好事,看老娘不挖了你的心肝喂狗吃!”

    然而手还未伸出去,整个身体便僵在了原地。

    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面前这少年身上突然散发出来,源源不断,叫她整个身心都颤栗不止!

    这个人,法力修为远在她数十倍之上!

    她咬了咬牙,惊愕抬头,却蓦地陷入了一片见不到底的深潭之中。

    “做什么这么大的戾气?你若肯听我的,我自可给你指一个更好的去处。”孟珩弯眸一笑,那深潭里便水波粼粼,引得人弥足深陷。

    “更好的……去处……”女妖面色已是一片恍然,朦朦胧胧地喃喃自语。

    “没错。”孟珩眯眼笑得愉悦。

    这次是京郊的一所破庙里。阴气沉沉,暗不透光,一股妖异之气扑面而来。

    孟珩甫一踏进庙里,便见眼前白影飘飘,不见人面,却闻人语,有女子的娇笑声缠绕缕缕。

    孟珩只负手而立,笑而不语,挺直着背脊站在原处,任这几个女鬼女妖围着他嬉戏玩耍。

    袖中却是暗暗借了那灵石的法道,几息之间,便将自己体内威压散布于整座庙宇之中。

    不过片刻,那刚刚还自得其乐飘来飘去的女鬼女妖们便纷纷坠落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趴伏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声也不敢吭。

    孟珩笑道:“姑娘们日日在此无人之地徘徊,终归是了无趣味,不若随孟某去了,可比在这庙中空耗着要好上许多。”

    几个女妖女鬼彼此面面相觑一番,都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犹豫地答了个“是”。

    再是箕尾山上逗弄砍柴人的花妖,藏在民宅里以唬人为乐的鬼魂……短短两三日下来,数年间惯常在京中作乱的鬼怪们,全都知晓了孟珩的名声。

    孟珩身上强大的妖压、干脆利落的手段,和神秘莫测、来去无踪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席卷了妖族、鬼魂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使其莫不闻之而色变,见之而俯首。

    如此,趣事也只算成了一半。

    孟宅外,一众看守的官差神情紧张,片刻不敢放松地来回巡视。然而他们毫不知情的是,此刻孟宅里已经是热闹非凡。

    孟珩负手站在院中,满意地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站着的一众男女鬼妖。

    一眼扫去,大概有数十之众。

    妖怪们一见孟珩的视线扫过来,都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彼此都对孟珩的手段心有余悸。

    孟珩勾唇一笑,扬声道:“此次把大家召集到此处,却是有一事要劳烦诸位。”

    “待此事结束之后,去留随君,出路任意,孟某决不会再为难诸位。”

    风深露重,明月高悬,一大片云朵被风吹着遮住了圆月,月光丝丝缕缕地透出,照的那云朵仿佛蛛网银丝般,美丽得诡谲。

    从四品官员陆庆瀚刚刚从衙门里回来,这几日吴首辅连连敦促他们这些主事们,要紧锣密鼓地跟上奏折,一封接一封地上书弹劾太子勾结妖孽孟珩一事,他这也是费尽了心思,拖到了这个时辰,才完成了份还算拿得出手的奏折。

    话说回来,太子到底有没有和妖孽勾结,那个孟珩又到底是何来历,真相如何,他们这些小官也根本毫不关心,只知要保住头顶的乌纱帽,要平步青云、大富大贵,非要听吴首辅的安排不可。

    谁让吴首辅是当今满朝上下权势滔天的第一人呢。

    陆庆瀚正倚在轿子里昏昏欲睡,却听得家仆“啊呀”惊叫一声,轿子一簸,差点将他摔了出来。

    他正欲发怒,却又听两声尖叫连连,然后竟是“扑通”一声巨响,他连人带轿整个摔在地上。

    陆庆瀚哎呦一阵呻吟,揉着腰爬出了轿子,抬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家仆竟是一个都不见了踪影,甚是古怪。

    再一回身,更是吓呆在那里,禁不住两股颤颤。

    那摔落在地的轿子悄没生息地被踢到了一旁,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位身姿窈窕的佳人。

    佳人青丝如云,随着晚风飘飘扬扬,一身白如雪的广袖长裙在风中上下翻飞。

    只那皓齿明眸上,却染了几道森森的鲜血。

    淋漓刺目。

    “啊——”陆庆瀚一声尖叫,扭身就要抱头鼠窜。

    这女鬼也不拦他,只不远不近地跟着,又时不时飘忽过来,对着他凄然一笑。

    配上那滴血双瞳,獠牙利齿,更吓得人魂飞魄散。

    陆庆瀚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所幸只是晕了,第二日被家人寻到,好一番探看,却没发现异常。唯有陆庆瀚一人能看到这飘来飘去的女鬼,喝之不去,说与旁人,又都不肯信,只能暗中叫苦。

    连连被这女鬼缠了三日,他已成惊弓之鸟,面目焦黄,筋疲力尽,差点就气衰而亡,方听这女鬼突然飘到他面前,低低哭诉道:“冤枉,大人,小女子有冤情哪……”

    陆庆瀚此时已身心俱疲,这女鬼一刀杀了他也罢,放了他也罢,无论怎样,痛痛快快地总比整日提心吊带、担惊受怕要强,眼下一听原来竟是另有内情,登时打起了十分精神。

    巴不得这女鬼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他也好有所对策,快快脱了这女鬼纠缠。

    女鬼打了遍腹稿,才摆出一副惨惨戚戚的模样,将那曲折冤情一一诉说了来。

    待她说完,却已把这陆庆瀚听得瞠目结舌、惊叹连连,在书房踱步了整整一宿,才和衣而睡。

    然后称病休沐在家,连衙门也不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衙门里的三品大官严颢,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先是妖物纠缠上来,缠了两三日,把人吓得肝胆俱裂,再口吐冤情,哀泣涟涟。

    严颢听了,亦是称病在家,不上衙门。

    还有正五品官员张贤,从三品官员李可栻,正二品大员莫如是……几天之内,竟有数十名官员统统遭遇了这一匪夷所思的女鬼缠身诉冤情之事。

    偏偏这些官员都对此讳莫如深,一个两个俱称病在家,谢绝见客。

    可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女鬼诉冤之时,都有意无意地叫这些官员们的家属看见听见。于是早在这些官员不知不觉的时候,一个惊天的传闻已经遍布了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概是孟孟欲求不满,然后变着法地拆别人家的鸳鸯?2333333

    噢no,开了次车之后我的节操就捡不回来惹,泪奔/(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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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有感谢地雷啦,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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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

    与其说是传闻,不如说是丑闻。

    早些天街谈巷议的孟大夫以妖法惑人的流言还未散去,转眼便被这惊天丑闻淹没了下去。

    什么那本是良家妇女、闺中小姐的王家媳妇、李家姑娘,被当朝某位位高权重的大员欺辱压榨,含冤而死化为鬼魂,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大胆拦官轿的奇闻轶事,飞快地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言语流传之间,还把那细节之处描述得绘声绘色,仿若亲见一般。

    什么陆大人日日回府都专捡大路走,为的就是避开那女鬼,严大人家里门庭深锁,然而却能时时闻到门内传出的女鬼啼哭声,再有李大人、张大人也因这女鬼的冤情而病气缠身、卧床不起……可见这一众女鬼的冤情有多么深哪!死在吴首辅手下的良家女有多么苦啊!

    ——嘘,小声!这吴首辅权势滔天,可不是你我能猜疑置喙的,切记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啊!

    有人这么提醒道。

    可偏偏如同火上浇油,更惹得一众天怒人怨。有人甚至怒火东引,把恨都发泄在那几个龟缩不出、躲病在家的官员身上。

    ——得知了这等冤情,不说上书皇帝,反而龟缩在家,官官相护,他们必定和那欺压百姓的吴首辅是一路的!我呸,一群狗官!

    要知道这与当初孟珩的流言性质不同,传闻中孟珩无论是人也好妖也好,虽被描绘得凶狠残暴,可害的却都是当官的,与百姓们八竿子打不着,普通人当个新鲜事儿听听也就过了。

    而这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一些人是亲见了那围绕在官轿旁的厉鬼的!

    民间向来敬鬼神,若果有厉鬼阴魂不肯散去,那定是受了莫大的冤情无疑,不会有假。更何况这些一众含冤而死、化为阴魂的女鬼们可都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媳妇,这吴首辅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实是不能不惹民怨。

    一时间可谓众怒沸腾。

    再见到街上那打着吴首辅的旗号大摇大摆巡街的官差们,百姓们不是敬畏,而是满腔怒火了。

    有人当面恭恭敬敬,转头就爬上了房顶,将备好的烂鸡蛋、菜叶子一股脑儿地朝那官差砸去。

    官差惊怒之下,厉声大骂不止,然而要逮到罪魁祸首却是无法,那人早已跳下砖瓦,逃遁而去了。

    这一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谓是频频上演。吴有贞三个字连同他那些巡街缉人的官兵都变得臭不可闻。

    等传到吴有贞耳朵里的时候,他急得跳脚,除了抓几个带头闹事的以儆效尤之外,却也是毫无办法。

    流言的力量有多大,他可是亲有体会,他利用流言整治了孟珩一番,眼下自身竟也深受其害,可见“因果报应自有天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此时正懒懒歪在榻上,闭口不认这些丑闻都是自己散播出去的孟珩,也只淡然一笑,悠悠吐出如上这句话。

    “谁叫他先心思不正,恶意诽谤他人,谁料风水轮流转,害人终害己,吴有贞这是作茧自缚,跟旁人无关。天知道这几日我可都是被拘在这府里,哪儿都去不得呢,又哪里会知道这传闻的始末?”

    孟珩虽如此说着,眼神里却是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几分愉悦神情。

    肖彧好笑地摇了摇头,少年懂术法,能够驱策群妖,这些他都知晓,也亲见过一些,眼下这京城由一众女鬼引出的传闻,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少年才能够做到。

    可若不是此前孟珩特意提醒了句“请等着看好戏吧”,他也是决计不会去怀疑孟珩的。

    偏偏眼下少年又是这副毫不遮掩的坦然神情,嘴上虽因着隔墙有耳并未明说,眉宇间的愉悦之色却已然承认。

    肖彧见惯了孟珩总是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看不出喜怒的模样,如今发现少年居然亦会把一些事情记在心上,并且采取如此叫人意想不到的手段去报复,也会因为手段得逞而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容,竟叫他发现了少年的另一面。

    却是让他觉得如此可爱。

    他想凑过去轻捏孟珩白皙的鼻尖,然走了几步,才想起身边还有他人,不得不暂时忍耐,终是没伸出手去。

    身旁那两人却是没意会到少年话中深意,权当少年只是有感而发。

    便也忍不住叹道:“说得对!吴有贞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事自有鬼神裁断,与旁人无关。这下让他也体验一下流言漫天飞的感觉,看他还敢不敢胆大妄为,信口雌黄!”

    “是呀,这吴有贞已经俨然被描述成了一个无恶不作、专残害百姓的大恶人,接连着他那些收受贿赂、暗害朝廷命官的丑事也被一锅接了出来,解气,实在解气!只那些个女鬼也忒善解人意了些,且不论这一众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只这弄得满城风雨的本事就让人叫好!”

    说话的两人是三皇子和七皇子。此次两人前来是与肖彧商讨对付吴有贞一事的。

    他们已经掌握了吴有贞这几年来真正勾结妖魔、炼制有毒丹药进献给圣人,以及种种贪罪恶行,只差一个一齐呈上、一击必中的契机。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没想到这边计策尚未定下,便突然听到了那漫天的流言。心里不由好一阵爽快!

    毕竟这流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简直像是特意来助他们扳倒吴有贞的。

    孟珩笑睨两人一眼,慢悠悠踱步到两人面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两位殿下爱憎分明,义愤填膺,这一番慷慨陈词,叫孟某佩服、佩服。”

    语罢还真的拱了拱手施了一礼,做出一副敬佩谦恭姿态。

    惹得两人倒是一阵朗笑。肖彧在一旁只但笑不语,静静注视着少年。

    他两人来此地商量事情归商量事情,眼下硬要尾随肖彧而来,却是要先见一见这传闻中万般了不得的孟大夫。

    百闻不如一见,甫一见到孟珩,两人便是先呆了一阵。

    “没想到皇长兄口中的‘孟大夫’竟是如此风姿雪容一般的人物,怪不得一贯被皇长兄放在口中心上。”

    七皇子呆呆看了孟珩一阵儿,方赞叹道。

    三皇子没吭声,可心里也是一样想法。

    孟珩朗声一笑,斜眼扫了下肖彧,又转回视线,笑道:“皮囊好又有何用?放在某些人眼中,倒是妖孽惑人的罪证了。”

    “不过,我看二位皇子殿下倒与那一般庸人不同,是别有眼界的。”孟珩走过来在二人面前站定,视线淡淡扫过两人,语气颇有些认真。

    两人未待喜上眉梢,却又听孟珩道:“只不过么,和你们皇长兄相比,还是逊色了几分。”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听得一阵清越大笑,再回神时,少年的身影已经飘然而去。

    肖彧有些喜悦又有些无奈地追到门外,唤一句“珩儿莫走,且稍等我一会儿”,见少年摆了摆手,放慢了脚步,方放心回转身来,推门而入。

    却是一回身便见到了两张神情复杂、颇为窘迫的面孔。

    “皇长兄和孟大夫果然情谊甚笃啊。”三皇子如此感叹道。

    肖彧一愣,蓦地也一阵朗笑,眉眼间的愉悦神情毫不掩盖地倾泻下来。

    那边孟珩虽应了肖彧不远走,可估摸着几人谈话还需要一段功夫,便径自离了萧府,用术法隐匿了身形,堂而皇之地从一众官差中穿过,悠游自在地走街串巷,回到了孟宅。

    孟宅已俨然变成了诸妖汇集之地。

    形形□□的妖鬼聚在这里,有的是因凝聚天地精华而得道,有的确因生前怨气不得解而化为鬼魂留在人间,总之青面獠牙者有之,惨惨戚戚者亦有之,不一而足。眼下见了孟珩,却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那副凶神恶煞模样,老老实实地垂首立于庭中,等候孟珩吩咐。

    孟珩满意地扫视过去。

    这些天来,女妖女鬼们十分上道,按照他的吩咐纷纷扮演了一个个有冤未伸,怨气不散的苦情女子们。

    而这些所谓的冤情并不需要编排挖掘,只需让女鬼们涕泪涟涟,作出一副哀怨悲惨的模样,再含沙射影、欲语还休地吐半句、遮半句,爆出自己的悲惨身世,然后重重点出吴有贞的名字,自能让人浮想联翩,将吴有贞想象成一个欺压百姓、残害良家妇女的形象。

    要搁在现代,他这也算是诽谤他人了。

    可孟珩脸上却无丝毫赧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吴有贞颠倒黑白、污蔑自己在先,他这些举措也只是还他的礼罢了。

    毕竟这年代,法律不好使,便只能自己上了。

    再者孟珩也不算白白污蔑了他。吴有贞做没做过残害妇女的事,他不知道,可吴有贞贪污受贿、兼并土地、乃至勾结红玉狐妖,吸取一众忠臣元阳、将他们残害致死之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然而此类事情宣扬出去,百姓不会感兴趣,唯有借助女鬼诉冤的奇闻,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此时庭中所聚之妖鬼,已有数十之众,每个妖鬼的秉性、身上所带的阴气或妖气不同,有相互干扰不能和谐共处的,亦有勉强共处一室却貌合神离的,管理起来却是有些麻烦。

    然而此时他们能够和平共处,还有赖于这些功臣。

    孟珩视线淡淡转到站在最前面的一列妖精身上,停了下来。

    那是以狸猫妖为首的十六只妖精,最早跟着他的001号到016号。

    此十六个妖的秉性已不似早前那般嗜血凶残,经历被红玉折磨一事,也明白了些与人和睦相处的道理。

    于是他便把这一众妖鬼交于这十六个妖来管。包括有哪些妖鬼已打扰过朝中哪些大臣,哪些妖鬼希望恢复自由身,哪些妖鬼遇到问题需要解决云云。

    竟也管得井井有条,毫不出错。

    兔子精见孟珩把视线扫过来,忙上前一步,把这几日的情况都细细汇报一番。

    流言已成气候,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只待浇上最后一滴油。

    “还有,近日灵石转动,许是那位已有了消息……”兔子精低低地道。

    孟珩挑了挑眉,眼眸中多了几丝笑意:“看来她终究没有躲远。”

    “厘默笙、陆行远,你们两个就同我一齐外出一趟吧。”

    “还有剩下诸妖,可听罗云安排,不许妄自行动。”

    狸猫妖和兔子精垂首说了个“是”,神态中亦是一番狡黠愉悦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小妖怪终于有了名字了,其实一直都有,只是孟珩不愿意叫_(:3ゝ∠)_

    狸=厘,傲娇不爱说话=默笙(默声);兔子在地上跑得快=陆行远

    ☆、第74章 |

    流言飘转如风起,与此同时,还有被流言一同带入厄运的陆庆瀚。

    这已是他称病在家的第七日了。家人陆陆续续请了不少大夫来看诊,却无一人能医。

    原因无他,此是心病,寻常药物岂能医得?

    不单如此,卧病期间,还不断有人上门来以探病为名来打探消息,让陆庆瀚不胜其烦。

    都是听从了那流言想要一探真假的。

    还有人不光打探消息,言谈间更是极力施压,让他做出表示——流言已经传得越来越难听了,他作为上达圣听、下探民意的御史总不能不有所行动。

    到底是乘着民意参吴首辅一本,还是置若罔闻、装聋作哑。

    外部有来自于官场人际的压力,内部的压力更是让他捉襟见肘。

    那女鬼已经整整缠他一旬时日了,这几日愈发啜泣哀嚎,凄厉哀婉,不绝如缕。

    再来几日,恐怕他还未被同僚的吐沫星子淹死,未被吴首辅发配到远疆颠沛流离而死,就已经活活折磨而死了。

    面临同样窘境的还有那同被女鬼缠身的三品官严颢、五品官张贤等人。

    一方面是官场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另一方面则是几欲弦断的紧绷的精神理智。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油煎火烤般的日子,简直比十八层地狱还不如。

    直到这第七日清晨,朝露未晞,浅金色的阳光遍洒上被水洗过的青石板道路,事情才迎来了转机。

    听闻家仆说门外来了能医心疾、了却心病的大夫时,陆庆瀚心里一惊一惧,下意识竟想到是神鬼显灵,来对他施以了断的,不禁汗下沾襟,火急火燎。

    然正踌躇之时,那大夫却已踏进了家门,一众仆人竟是呆了般未加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进去。

    陆庆瀚惊怒交加,正欲赶人,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一直在他耳边哭哭啼啼的女鬼竟然没了声息。

    他猛地转回头去看,便发现那白衣女鬼脸上可怖的道道血痕竟一点一点地消失了,那缠绕在女鬼身上让人颤栗的阴气,也似乎减轻了些许。

    陆庆瀚这几日压在心头的沉闷感蓦地消散了片刻。他转回视线,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大夫。

    那人身量不高,却笔直纤瘦,一袭玄色长衫穿在身上,如竹如松。只这脸上却戴了半边面具,看不清面容,唯露出一对漆黑深邃、仿佛辰星夜露般的眼眸在外面。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少年模样的人,一穿白,一穿黑,都是面容清秀,神态淡漠,果与常人不同。

    陆庆瀚心念微转,便明白此人果真是来为他了却心病、指点迷津的,登时对这人升起了十二分的恭敬,又是倒茶,又是看座。

    这大夫亦不客气,换了两盏茶,点了一炷香,才悠悠吐露了几句话。

    “病本无良医,还须心中求。大人眼窝淤青浮肿,脸上面无血色,可见那心中郁塞已扰得大人夜夜不得安眠,既是如此,何不回归初心,择明路而走。”

    “那阴魂所求者,不过‘伸冤’二字,于大人而言只是举手之劳。鄙人相信若大人放下重重思虑,只听从本心做事,定会使那心疾全消,大人也可得福泽庇佑。”

    “而至于事后的因果报应,自有那恶人承受,又干大人何事?”

    那人不轻不重的几句,徐徐如流水般淌过,本是浅白、无甚可说的道理,从那人口中说出,却像是悠悠钟鸣,叫人惊醒。

    陆庆瀚精神一震,仿佛积郁于胸的乌烟瘴气通通化开了般,如同茅塞顿开,神清气爽。

    心里想通了,这之后的事情便顺其自然了。

    了却一桩心事,陆庆瀚恭谨问道:“请问阁下贵姓?”

    那人淡淡一笑,声音清越空旷犹如环佩叮当。

    “免贵姓孟。”

    语罢便同身后那两个少年郎,一同飘然远去。

    陆庆瀚呆在原地,细细品味那个“孟”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有些不对劲,然而一时却说不上来熟悉在何处。

    只得半是赞叹半是惊奇地转身回房,甫一抬头,看见那片刻不离的女鬼,才蓦然惊叫道:“原来是他!”

    竟是那通缉令上的妖孽孟珩!

    “来人,把那人给我抓回来!”如是叫家丁折腾一番,却是徒劳。

    孟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遍寻不着。

    陆庆瀚已是一身冷汗。刚想忿忿叫骂自己差点被那妖孽玩弄,然一阵异香飘过来,却是令他神思回转,冷静不少。

    那是刚刚那人来时,身旁的少年走过去,在香炉里点上的一炷香。

    香已燃到一半,香气飘飘袅袅,如月下横梅,让人心旷神怡。

    若那妖孽想要玩弄自己,没道理整这么一出啊。按传闻说,那可是个杀人如麻、挖心食肺的妖物,又怎会气质出尘恍若天外高人,声音泠然如同高山流水呢。

    再抬眼看那女鬼,与刚刚自己所见相类,面目比之前诉冤之时要和善许多。

    或许是那孟珩所言是真的,才化解了女鬼的些许怨气……

    陆庆瀚心思百转千回,终是暗暗下了决定。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接下来的几日内,与他遭遇相似的,已有半个朝廷的官员。待吴有贞察觉之时,已是为时晚矣。

    四月初一,飞红万点,乱花尽谢,唯有柳枝偕风相依,吐出满城风絮。

    天空蓝得发亮,万里无云。注定是不平常的一日。

    今日上朝的官员甫一踏入金銮殿,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有紧张的气息微微蔓延。

    有人将目光扫视一圈,便发现不只他一人如此感受,许多同僚的脸上都带着严肃凝重的表情。如同开弓前的箭。

    今日是圣上因病休养十数天后的首次开朝。

    这十多天以来,可谓是风雨不息、波澜迭起。先是最初,圣上莫名其妙地病了,群臣只略微探悉到,那日乾元殿上,似有大动静,吴首辅甚至也调动了兵部权限,带兵而来,然到底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只之后便听吴首辅一口咬定,孟珩驱策妖狐作乱,害得圣上卧病不起,更有太子纵横包庇,实是失德之行,已是连连上书,要求罢黜太子。

    只是圣上一直没有回应。

    再往后,便是那传闻骤起,一时之间遍布京城。吴首辅几乎倾尽了手下兵力,搜捕了京城每个角落,都未能揪出那幕后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之人。

    眼下,他已是怒不可遏了。

    吴有贞一袭镶黑色织金边锦缎官袍,一步一步地踏上汉白玉的阶梯,走上大殿。

    官靴踏在净如水洗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群臣不由自主地噤了声音,回过头来,自发地分成两侧,让开一条道路。

    哪怕是御座之上的圣人,此时都将目光注视着姗姗来迟的吴有贞,却是默不作声、神情平静,没有半点呵斥责难之意。

    吴有贞满意地眯了眯眼,这才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从群臣中间走过,神情倨傲。

    有人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然而却忍下了怒火。且让他再嚣张片刻。

    吴有贞按例走到群臣的最前面,略一点头,带领群臣跪地朝圣。

    悠悠呼万岁之声,响彻大殿。

    然而抬起头来,吴有贞的面容上却无半分恭谨之意。

    在他的眼里,圣人需要他的扶持,依仗他的能力,又离不开那丹药,更离不开自己,又有什么好敬畏害怕的呢?

    这几日来即便传闻愈演愈烈,他除了怒意之外,却是没有丝毫担心。

    他笃定,圣人不会对他产生丁点怀疑。毕竟什么事情圣人都要倚仗他,又凭什么对他产生怀疑呢?

    就像刚刚这样,即便他来得迟了,圣人也没有一丝不满。

    吴有贞抬眼看向圣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恭敬地避开视线,亦没有按照惯例汇报朝政之事,反倒态度漫然,故意随意开口说了一句话。

    “臣看圣上今日脸色憔悴,精神不济,不若回乾元殿好好休养,何必上朝?朝堂之事,自有臣替圣上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骄傲的首辅= =

    ☆、第75章 |

    吴有贞语罢微挑嘴角,不慌不忙地抬眸打量圣人神色。

    圣人双眉微蹙,脸庞大概是因为病中的缘故有些难看,不过仍没开口说什么。

    吴有贞慢悠悠一笑,眼眸中透露出几许得意的光芒。

    今日圣上突然宣召群臣上朝,有臣下特意跑来透露给他说,要他做好准备,恐怕有人要在今日朝上兴风作浪,对他吴首辅不利。

    眼下看来无疑是庸人自扰、多此一举了。

    圣人对他,仍旧同以前那般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再退一步,即便圣人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也根本不惧。

    他有什么可惧的呢?当日乾元殿内虽说擒孟珩一事失败,圣人也受了妖狐惊吓,受了伤,以至于卧病十数日。可红玉才是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把孟珩是妖孽的传言说与圣上、献计排布阵法捉孟珩,又是她带一众狐妖扮作的小道入宫,乃至显出原形伤了圣上,这些都是红玉一人所为,他可是半点都没参与进去。

    现下红玉那妖狐躲了起来,晾她也没胆再出现,不过如此一来,便更是死无对证,他只需把种种罪责统统推到那妖狐身上,自己则全推说不知,自当能够置身事外。

    而今日散播的种种传闻,更是可笑,全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且不说圣上会拿这些来怪罪于他,他倒是要请求圣上怜恤,大力惩处那些传播谣言之人呢。

    更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步棋。

    筹划已久、谋篇布局,只待最后鱼死网破、破釜沉舟之时亮出,到那时便会改天换日,推陈出新。

    这天下,到底由谁说了算,尚还未有定论呢。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群臣之中隐隐压抑着因为吴有贞的倨傲语气而挑起的怒火。

    吴有贞却浑然未觉,他瞥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神情沉静的肖彧,眯眼笑了笑。

    “怎地殿下也来了?臣听闻殿下近日似有麻烦惹上了身,怎地还能如此镇定地前来面圣?”吴有贞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半晌笑道:“莫不是殿下已明白自身皇储身份难保,特来向圣上求情的?”

    他已连续数日发动群臣向圣上奏疏,要求罢黜太子,若说今日圣上上朝是针对他而来,他倒是相信圣上是来宣告对肖彧的裁决的。

    肖彧并未被激怒,只淡淡望他一眼,唇边挂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吴首辅,你有些逾矩了!”

    却是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冷不丁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吴有贞回头,见是袭了安定侯一爵,接替其暴病而亡的父亲前来上朝的邹侯爷,便挑了挑眉,抿唇但笑不语。

    脸上却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

    恰在两人僵持间,方听圣人开了口。

    “太子的事,朕自有定夺。”圣人略有些不耐地瞥了殿下诸人一眼,沉声开口道:“朕听诸位皇子请愿说,各位爱卿有一件要事要秉,朕方带病上朝,却不知这件要事,到底为何?”

    这十数日来他夜夜被噩梦所扰,已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待在乾元殿内休养,谁也不想见,眼下上朝召见群臣,他已是强打了十分精神,只想尽快结束,好回去休养。

    如此想着,便有些埋怨地瞥了眼站在下手的吴有贞。

    有什么事,这吴首辅为何不帮着朕处理好,何必放在朝堂上说?

    心下不禁更是烦躁煎熬,不得已方抬手抿了口几案上的龙井,稍定心绪。

    整个大殿上安静了一瞬,竟是鸦雀无声。

    正待圣人以为没有人会做声,正欲发怒之时,却听到一道洪亮沉稳的声音蓦地响起,响彻了大殿。

    “回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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