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楼诚]初恋这件小事 作者:你看我不到
正文 第10节
[楼诚]初恋这件小事 作者:你看我不到
第10节
“艺术大师的青年时代,我要珍惜,好了吧?”谭宗明顺手把台灯方向扭过去,黄色的灯光泻在曲和的手上,映着红棕色的琴面板有种暖玉般的质感。他本能地推了个特写,能看清每次换指位时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贲起,也能看清琴弦震动时扬起的尘埃。
谭宗明的毕业作品在截稿日的最后一天送到了指导老师那里。花白头发的老师往u盘上贴了个标签,顺手插到电脑上点开,怀念地说:“以前交毕业作品的时候我这儿堆的一屋子都是胶片,后来变成录像带了,也能堆一桌子,现在嘛,连一个抽屉都用不完喽。”谭宗明笑而不语,指导老师推了一下马上就要滑下鼻尖的老花镜,语带惊异,“你确定要把这个作为毕业作品?”
“最后一天了呀,想改也没办法了。”谭宗明把老师的茶杯倒满,笑着说,“以后我肯定不吃这碗饭,任性也就任性这一回,您不会不给我过吧?”
“镜头上剪辑上都没问题,你的个人风格也表现出来了,就是这个题材……”指导老师沉吟起来,“公开放是不是……”
“艺术探索而已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还是您上课讲延安文艺座谈会的时候给我们说的,”谭宗明又露出那种别人很难拒绝他的笑容,“再说,历年的毕业作品展映有几个人去看的?”
毕业作品展映也在小礼堂,每天晚上7点开始放两个人的作品,有半个月也就足够。谭宗明的作品被安排在五月末,正是毕业年级大规模开始吃散伙饭的时候,确实没几个人会去看。
谭宗明这天上午还出去谈了个合作,下午视频和公司那边开会调整六月份工厂的生产计划,反倒是曲和比他还急,早早的就开始催:“咱什么时候去啊?”
“晚不了,”谭宗明关了电脑,想了想从门口抄了副太阳镜放兜里开始换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这回是学校小礼堂,又不是电影院,没有情侣座。”
曲和当时呸了他哥一口,等真坐到小礼堂里,他还是因为联想起了某些事有点不太好意思。谭宗明牢牢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待会儿可千万别哭。”
黑暗里翻白眼也没用,不然曲和的白眼能翻到后脑勺去,然而等到大提琴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猜到了谭宗明的毕业作品为什么这之前从未给他看过。
画面是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像人睡醒了睁开眼睛那样,然后是明媚的阳光和笑脸,曲和自己的笑脸,虽然只有一半他也认得出来,甚至从口型上记起自己说了什么。头发在背光里乱得毛茸茸的,有金色光晕,定格,接蒙太奇,画面无序飞快闪过。
睫毛,手指,下巴,肩膀,眼睛,足趾,嘴唇,后颈,锁骨,侧脸。打乱次序,重新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没有任何地方有哪怕一点点过火的暗示,甚至没有任何不能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然而曲和莫名觉得这十几秒色气的要命,忍不住拍了谭宗明一巴掌,“你怎么什么都往上放?”
“冤枉啊,不能给别人看的我一帧都没放进去,”谭宗明声音更低,气流拂过他耳边,“回去给你看未删节版你就知道了。”
“还他妈有未删节版?”曲和简直想咬他一口,谭宗明笑着握他的手,示意他往下看。
他认出是他们去马尔代夫时的画面。沙滩上一串脚印,镜头沿着脚印追过去,他在浪尖上一路呼啸冲下,像是踏浪而行,半个天空的晚霞把海水都映红了。
雪地中的长镜头,他从远处跑过来,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在白茫茫世界里唯一的黑,黑得惊心动魄。
草地上,他低头捧着本乐谱在背,手指在另一个人手心里轻轻打着拍子,能看清侧脸的轮廓,一管笔直俊秀的鼻子,嘴唇抿着,嘴角有笑意,那种知道有人在拍自己又并不介意的笑法。
夕阳里。树荫下。小路边。舞台上。
每一个镜头都是他。
仅有的几个导演系低年级生已经开始在大提琴的间隙吹口哨,曲和紧紧回握住谭宗明,鼻音重得像是得了好几天重感冒,“哥,你太坏了……”
“不是应该夸我浪漫吗?”谭宗明拍拍他后背,“看,最后的字幕。”
曲和看向前方银幕,除了例行的某某级某某人毕业作品之外,最后一行字是『致我亲爱的小孩儿』,飞快闪过又熄灭在黑暗里。
“你可别哭啊,”谭宗明牵起他的手,把太阳镜递过去,“呐,带着,不算装逼,好歹也是上过电影的人了,大晚上带这个的都是十八线明星。”
曲和抬手揉眼睛,“哥,要不……把这个寄一份给我家里好不好?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很好,我很开心,你对我也好……”
“好,明天就寄,”谭宗明摸摸他头发,“我看看哭了没有?”
曲和劈手抢过太阳镜来带上,“不给你看。”
我一个单身狗!一边写一边被暴击!
每天两针胰岛素都控制不住!
42拿总裁的钱包养总裁的狐狸精
毕业后的第一次股东会刚开始,谭宗明就成功地把他爹又一次气进了医院。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谭总本来只是随手翻翻文件,却发现今天这份公司章程头一页就出了鬼。他疑心自己是看错了,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行字还在那里。“宗明,这个……”谭总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股东名单,上头第一位赫然写着『曲和,占股90』。
“他什么时候成了公司股东的?你转让股份居然也不告诉我——还有你!”谭总转向财务经理,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宗明乱来你就照做?”
“不关众位叔伯的事,”谭宗明倒了杯茶给他爹,“您消消气,这是我让行政那边变更的,和财务有什么关系,要打要骂也是冲着我来,您别怪错了人。”
“不是必须半数股东同意才能转让吗?你……你们都同意?你们同意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谭总把桌子边上坐着的几个老伙计挨个盯过去,财务经理分辩道:“我当时就问了小谭总的,我问‘你爸同意这件事情吗’,小谭总说你同意的,我想你们父子既然都讲好了,又不牵涉到我,就是个程序问题……”
几个股东纷纷点头,外贸经理小声嘀咕:“再说你都把股份给儿子了,他怎么折腾还不是他的事……”生产经理心有戚戚地补充,“我问谭总知不知道的时候,小谭总就笑着说‘那是肯定的’,到底是肯定知道还是肯定不知道啊?”
谭宗明笑笑,站起来对几位前辈微微鞠躬,“各位抱歉,我们沟通出了点问题,需要关起门来先聊聊,今儿就先开到这儿?”
门一关,谭总彻底发了飙,直接把厚厚一摞公司章程摔到谭宗明脸上,咬着后槽牙发狠:“你行啊谭宗明,你太可以了!老子这点家底,眼睛都不眨就送给外人!”
“爸,他不是外人,”谭宗明解释了一句,“我们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怎么能叫外人呢。”
然而谭总越想越生气,太阳穴血管都在嘣嘣跳,自己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的十几二十年苦心全被儿子轻飘飘拿去哄另一个小王八蛋高兴,就有点口不择言起来。
“不叫外人叫什么?你们是能结婚还是能生孩子?股份都给了他,以后变心了甩了你怎么办?啊?败家的混蛋玩意儿,我这点钱来得容易吗?”他一指头重重戳到谭宗明脑门上去,狠巴巴的,“你丫是让狐狸精迷昏了头!操,哪怕是个母的我都认了,还他妈是个公狐狸精!”
谭宗明蹲下慢慢把散了一地的文件归置整齐,半天才一张一张的理顺好了,站起来在桌子上敦整齐,这才开口和他爹说:“您光想着他变心了怎么办,如果以后是我变心了呢?”
“你?你会变心,那我不给你钱的时候怎么不变一个给我看看!”谭总冷笑起来,“我他妈一辈子也算阅女无数,没想到亲生儿子栽在男人手里——你怎么就不像我呢?这手腕,这心机,你得被他骗一辈子知道吗傻儿子。”
“爸,曲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谭宗明叹气,“都是我的主意,生气归生气,您别冤枉他。”
谭总觉得这儿子大概是中了降头,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子,眼前一黑就要倒,谭宗明赶紧扶着他爹,摸出兜里的速效救心丸灌进去,又给抹着胸口顺气。谭总喘了半天才算眼前能看清人,啪一个耳光扇在谭宗明脸上。
“真是你老子的好儿子,老谭家也他妈出了情圣了!”
“爸,我们在一块一天,这公司肯定还是我管,你放心。”谭宗明跪在地上,靠着谭总的腿,语带恳求,“我敢这么做,肯定有我的把握。我跟他认识七年了,爸,你和我妈认识七年的时候都离婚了吧?不看别的,我没钱的时候曲和能跟我一块吃苦,还能挣钱孝顺您,您想想这个也不该怀疑他啊对不对。”
谭总心灰意冷地捂着胸口,“送我去医院!”
曲和晚上听说了详细经过,先是叹气,用责备的眼神横了他哥一眼,又忍不住埋在枕头里笑,“叔叔真说我是狐狸精啊?”
“公——狐狸精。”谭宗明上下摸了一把,“诶,他们越是不相信,咱俩偏要好给他们看——你说,你哪儿像狐狸精了,也没心眼儿,身上也没肉。”
“干嘛要让别人看?没必要。咱们好咱们的,”曲和翻过身来看谭宗明的眼睛,“一天一天的过呗,一眨眼,就是一辈子。”
“说狐狸精的事儿呢,别打岔!”谭宗明去吻他眼睛,“哦,你不用担心,老头儿没啥事,就是血压略微高了点,自己觉得下不来台,非得住院不可。”
“那你不去陪床?”曲和踹他一脚,“快去,展现你二十四孝的机会到了!”
“我要去也得带你去,他一看咱俩腻歪血压还得高,我不去才是真孝顺呢。”谭宗明打个呵欠,“睡吧,开会比见客户累多了。”
睡到半夜,曲和醒了,把他哥也晃起来:“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事儿,你说把股份都给我了?”
谭宗明迷迷瞪瞪点头,“对啊,要不老头为啥和我急啊?”
“那是不是说,”曲和拧了一把谭宗明的脸,小人得志地样子溢于言表,“以后就是我包养你啦?”
“卧槽……”谭宗明哭笑不得搂着人使劲勒在怀里,“好好好你包养我,我能睡觉了吗?”
“睡吧睡吧。”
五分钟之后谭宗明又卧槽了一声:“我睡不着了!狐狸精!你得负责!”
嘻嘻嘻父子嘴炮好好玩呀
旁友们还记得要被扒皮做围脖的小狐狸吗
对的叉成精惹!
43那些要很努力才有的小幸福
曲和大三下学期遇上了件为难事。系主任暗示他有本校保研的机会,初步看好的几个人选里就他一个男生,剩下的一年半如果再参加两次重大比赛,拿回个好看的名次,这个保研名额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如果是别人摊上这等好事大概早欢呼雀跃起来,曲和却面现为难之色。按他的成绩考国外的研究生可能还不够上一流学校的,国内星海也好中央音乐学院也好都不在话下,问题在于他已经下了决心要转行,只差没有和谭宗明正式说过。自从正式全面接手公司日常事务谭宗明就忙到飞起,除了原有的工厂和外贸两大部门之外,又新设了个战略规划部,自己亲自上阵,首先把公司资产重新捋了一遍,有的留有的卖,还有的用来置换股份和地产,一系列动作看着大刀阔斧,其实小心翼翼,最累的时候白天谈合作晚上要应酬,后半夜一身酒气回来,想泡个澡结果直接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做生意这事大概也需要天份,很可惜,曲和不是个天生的买卖人。他看两遍谱子就能记住所有复杂指位,期货对冲这些就和天书差不多,关于具体操作的细节谭宗明并没有瞒着掖着,曲和偶然问起的时候就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能听个一知半解,可也仅止于此,这种帮不上忙的感觉再糟糕也没有。所以他觉得应该放下琴弓了,杜普蕾只有一个,马友友也只有一个,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爬不到艺术的顶峰,大概也不会是个特别成功的商人,但至少这方面的事可以学,可以问谭宗明,哪怕能分担点最简单的工作,让谭宗明多少有喘一口气的功夫也好。
考虑了大概两分钟,曲和尽量婉转地向系主任表示,自己打算尽快就业。系主任了解而同情地点头,拍了拍他肩膀,推心置腹道:“家里条件不支持?没关系,我理解,学艺术确实花费大一点,系里也可以考虑给你奖学金……”曲和没辩驳,就坡下驴地点头。
出了系办,曲和在宿舍楼边的小超市随便买了盒烟,抽出根点上,自己站在树荫底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决定这事不能告诉谭宗明。
过了几天,曲和下午有门音乐史的选修,刚下课电话就响了,谭宗明像是在地下停车场里,说话带着空旷的回音:“待会儿去学校找你,最多半小时之内,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曲和打趣他,“谭总今天不用应酬了?”
“诶?本事越来越大了你,”谭宗明那边滴滴两声,是开车锁的声音,“学会夹枪带棒了。”
“开玩笑嘛,”曲和把笔记放回包里,“我在书店门口等你,待会儿见。”
谭宗明最近确实忙,今天才算是告一段落。他爹逐步把手里的关系移交给他,同是商界的还好说,有些领导就好在饭局上谈事,他也没法子。车过了校门口的红灯谭宗明就远远看见曲和站在路边等,表情若有所思似的,牛仔裤卫衣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打扮,因为人长得修长挺拔,穿着就格外好看,干净清爽得可以直接拍平面广告。于是他方向盘一打稳稳停到曲和面前,隔着车窗挥挥手。
曲和先把琴盒放后排,然后上了副驾驶,谭宗明等他扣上安全带才笑道:“想什么呢刚才,那么入神。”
“唔,我想让你学吉他。”曲和也笑,“学一首曲子就行,在想到底哪首好呢。”
“我音乐细胞不行,”谭宗明想想还是答应了,“可别太难啊。”
“难是难了一点,可是有一年的功夫,你再怎么笨也该学会了吧?”曲和比了个弹吉他的姿势,“就几分钟的曲子。”
谭宗明直接从前方路口掉了头,“择日不如撞日,买吉他去。咱可先说好了,弹得跟狗挠门似的你也不许嘲笑我。”
“哪能呢,”曲和憋着笑,“你这手,要说弹钢琴可能是差点意思,挠个吉他,不是,弹个吉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着不像夸人,”谭宗明在乐器店对面停下来,“一起去。”
他们买了把桃花心木面板的古典吉他,也是店里最贵的那把。谭宗明刷卡之前曲和还试图劝一下他,别买那么贵的,差不多得了。他哥摇头:“第一,买贵的才能激励我好好弹,要不就糟蹋了;第二,总得对得起你提前一年就想着毕业演出和我一起上台这份心啊。”
“你知道了?”曲和眼里全是惊讶,“我本来打算等你学会了再告诉你的。”
“你那点心思我还猜不着?”谭宗明试了试音,背着琴往门外走,“难道你还能让我学一首曲子去地下通道卖艺去吗,这两天我回来都下半夜了你还不睡,就琢磨这点事儿呢吧。”
曲和嗯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拉着谭宗明横穿马路,故意没走斑马线,在车流里穿过去,两人并肩站在双黄线上,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最后坐进车里的时候两个人还傻乎乎地对着乐了一会儿,都知道对方在高兴什么,其实不过是所有情侣都做过的事——我们也算是牵手逛过街了。
实在忍不住写完了还是想放上来
来我们吃一口糖
44巴甫洛夫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古典吉他和大提琴合奏是相当经典的搭配,曲和挑的是stepán rak的浪漫曲,只三分钟,怎奈谭宗明毫无基础——当然,是以曲和自小练琴的眼光评价的。其实谭宗明虽然手型差强人意,好歹音有一多半是准的,倒不至于真像狗挠门那么不堪。他的问题就是练琴时间少,曲和每天练琴时间不少于三个小时,雷打不动,谭宗明一周能练三个小时的时候都少。毕竟忙完一整天回家之后谭宗明最想干的事就是吃个饭洗个澡抱着曲和搞一搞,一条龙作业,练琴根本塞不进这个逻辑清晰的链条里来。于是练了两个多月,成果不过是能磕磕巴巴地看着谱弹个《海阔天空》《真的爱你》啥的。曲和坐在一边捧着脸叹气,问他:“哥,你是打算让我在毕业演出上穿着机车夹克来段beyond吗?”
“如果你来beyond我觉得我还能兼个主唱。”谭宗明指尖被琴弦勒的发红,脸上还是那个又迷人又讨打的一字笑:“你猜到时有没有人往咱们琴盒里扔钱?”
“霸道总裁当街卖艺!啊!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曲和满怀激情地朗诵一句知音体,又盒盒盒盒盒笑趴在沙发上。谭宗明也绷不住笑,放下吉他过来蹲在沙发边,两人对望了会儿,近得鼻尖都触在一起。
“要不算了吧,”曲和笑够了轻轻地说,“术业有专攻,你不擅长这个。再去找一个钢琴搭档大概来不及,我可以参加弦乐四重奏之类的。”
“我觉得是方法问题。”谭宗明顺了把小孩儿的头毛,顺手为了好玩戳戳他额头,“没必要按部就班从常见和弦1234567开始,我又不是打算彻底玩明白了这个,咱们直接练浪漫曲里用的和弦,练成巴甫洛夫式条件反射就行。”
事实证明谭宗明的速成法比曲和的循序渐进有效。他像背单词似的,把和弦一个一个写在纸上,实在太难跟不上的就简化点儿,居然成果斐然,没到半个月就能弹出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曲子,不太熟练,但是大体上还挺能唬人的。至于曲和,他自觉不自觉地充当了巴甫洛夫实验里的重要角色——那块肉骨头。谭宗明每次进步几个小节就心安理得地去摸两把搂一下,还振振有词地找出理论根据来:“艺术家都是爱美少年的,你得给我点儿动力。”
“少扯蛋,一首曲子还没弹明白就敢说自己是艺术家?照你这么说,我都德艺双馨好几天了!”
“真扯着了啊?那我得看看……”谭宗明扔了琴抱过来,手指隔着裤子不怀好意地掂两下据说被扯着了的那地方,曲和就知道这人又要耍流氓:“大半夜的……”
“是啊,大半夜加班加点的练,你不得慰劳慰劳我?”谭宗明含着他嘴唇吸吮几下又松开,手掌顺着睡裤的裤腰插进去热乎乎地覆在曲和臀上,指尖探进臀沟里无比邪恶地往下滑了两寸,明明说着荤话脸上还特别正经:“一摸就硬,啧,我喜欢。”
曲和伸手摸了摸他,刚碰到就得意地飞起一边眉毛,“你没硬吗?”
“好——这可是你先动的手。”谭宗明就势压住曲和,牙齿在他喉结上磨了磨,没什么威慑力,倒像狗狗吃饱了还忍不住舔舔骨头的做派。“我这叫自卫反击。”
两个人互相缠着扑进床里,胡天胡地闹了一回。谭宗明从背后抱着曲和,心荡神迷地吻他肩膀,然后突然冒出个主意。
“你毕业了咱们去加拿大转一圈吧?我家老头儿你是见过了,虽然我妈和我不怎么亲吧……”谭宗明换了个说法,“就当旅游了,领你出趟国。”
“行。我也和你说个事儿,”曲和翻过身来靠在他哥胸口,“毕业演出……我想请我爸我妈来。他们不一定肯来,但是我想试试,快三年没见了,我妈一定很想我。”
谭宗明觉得自己想得太不周到了,光顾着自己这一摊子,就没有考虑到曲和跟家里的事。他搂着小孩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上次那种几乎要失去他的恐慌又袭上心头,曲和这几年是不是也很想父母?会不会为了他们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自己?他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最坏的结果吓得不轻,死死箍着曲和抱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他们要打要骂都可以冲着我来,怎么都行,反正你不许说要和我分,这一百多斤连皮带骨头都是你的,想不要都不行。”
“瞎琢磨什么呢。你当就你一个人死心眼儿啊?”曲和眼睛眨眨,觉得这时候大概是个好机会,胳膊挂在谭宗明脖子上硬生生拗出严肃状:“既然你这么害怕,那毕业之后让我进你家的公司,天天在你手底下混饭吃,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你不考研?也不去乐团?”谭宗明有点吃惊,“你不是说你专业课成绩年年第一吗,合着都是吹牛逼骗我的?”
“谁骗你了,我确实是第一啊。不过拉了十几年琴了,特别想看看能不能靠别的吃饭,你让我试试。要确实不是这块料,那我再想别的辙。”
“诶,差点忘了,你是第一股东,还用问我?我都是给你打工的,哪敢支使你。”他在被窝里不知摸着了哪儿,曲和趴在他肩膀上张嘴就咬。谭宗明边笑边喊疼,手上可一点不饶人,把曲和撩得该软的软该硬的硬,最后松了口往他怀里贴过来,睫毛垂着把眼睛里的水光粼粼挡了一多半去。
“那些都是虚的,我不在乎……”
“你在乎我就行,”谭宗明认真起来语气反而是软的,柔的,能克钢能穿石,“——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行。”但这时候嘴巴最该做的当然不是说话,哪怕是情话也不行,于是他们又吻到一起去了。
少爷这一百来斤就看曲和和要肥要瘦了
艺术就是孜孜不倦搞♂出来哒
45为你的梦想保驾护航
曲和毕业演出那天是个天气很好的周末,六月底的空气里有草木汁液的青翠气息。年年毕业演出观众都特别多,和导演系毕业展映的门可罗雀形成鲜明对比,除了毕业年级和学弟学妹,许多家长也特意来看这场演出,再加上校领导系领导,座位已经早早坐满了,然而仍然有人陆陆续续地进场。
谭宗明做好了随时被曲和爸爸冲上来暴打的准备,去后台之前在礼堂里转了一大圈,想确认曲和爸妈有没有来。光线不好,他看了会儿就放弃了,顺着通道往后台走,正巧听到两个妹子边往手指上用胶布固定假指甲边聊天。
“你男朋友保研这回有戏吗?”
“吵得特别厉害,据说是大提琴拿奖学金那人没要保研名额,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小提琴那几个在争呢。”
“是要出国吧?除了出国,本校保研就算可以了,据说以后95要留校的,这好事我怎么没赶上,民乐系水太深了。”
“据说这人特神秘,从来不住寝室——”两个妹子咬着耳朵不知道八卦了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有一个几乎蹭到谭宗明身上。谭宗明只听了这几句就知道她们说的是曲和,可曲和从来没讲过还有保研这一出,最近倒是天天捧着管理学在读,还跟他要了好几个项目方案说是要学习。
前后略一想谭宗明就懂了。小孩儿的想法他明白,却不赞成。如果是曲和自己不喜欢在这个圈里混了,那无所谓,转哪一行全凭他高兴,不夸张地说,就算曲和不工作谭宗明也有把握养得起他。然而明明有保研的机会——现在不是个恰当的场合,但他们确实需要好好谈一下这件事,以及以后的更多事。他想着,穿过后台的乐器和毕业生们,往曲和的方向走过去,那么多人,可他一眼就看见他了:孤零零地坐在折叠椅上,面前是大提琴,手指抚摸琴颈的动作温柔得像碰触一个肥皂泡。他觉出有人在看自己,便抬头张了一眼,正和谭宗明的眼神对上,半是询问半是不安地微微张开嘴唇。谭宗明从口型上分辨出是“来了吗”三个字,不忍心叫他失望,快走几步过去弯下腰:“我远远看见很像他们的人,但是不敢再近了。”曲和深呼吸两次,想去摸谭宗明的手,然而有人在看他们,最后就只理了理谭宗明的袖口。
他说:“哥,我好像有点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要是叔叔阿姨在台下的话,你今天这么帅,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他们没来,更不用紧张了。”谭宗明穿的是套黑色礼服,和曲和身上那套白色的是同一家的手艺,当初做的时候就选了一模一样的款式,“这点小场面,算个屁。”
等到上场的时候,真正紧张的人就变成谭宗明了。他在曲和侧后一点的地方坐下,谱子放在谱架上,脑子里飞快地把几个主要和弦过了遍,在深红色的帷幕拉开之前探身勾了下曲和的手。
有什么可紧张的。
大幕终于拉开,他的小孩儿举起琴弓,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的庄严感奏响了第一个音符。然后是他紧跟上去,吉他声像河谷里潺潺的溪水,像绕着大树盘旋而上的藤蔓,像旅人脚边拉长的影子,和大提琴声和谐地交织在一处。
三分钟时间几乎是眨眼就过了,掌声比预想的要热烈许多。他们站起来,并肩鞠躬谢幕,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一起,谭宗明很想顺势去握一握,最后还是没有。他后退了一步,让追光灯完全落在曲和身上,然后更清楚的认识到,曲和真的不该离开大提琴。这一刻神采飞扬好像全身都在发光的曲和毫无疑问是开心的,如果他成了个平庸的商人,还会这么开心吗?
下了台,谭宗明抹了把额头,笑道:“还行,没砸锅,吓我这一脑门子汗。走,赶紧换衣服去,你不热啊?”曲和嘴里嗯嗯地应着,眼神热切地在座位上一排一排扫过去,但今天的观众确实太多了点,并没有人注意到有对中年夫妇红着眼睛从角落的小门里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对夫妇就是曲和的爸妈,他们看见了儿子,同时也看见了谭宗明。曲和妈妈从他俩出场就开始哭,刚开始不过是无声流泪,后来变成明显的抽泣,旁边的学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所以曲和爸爸拉着妻子几乎像是逃跑般地出了小礼堂。刚出门曲和妈妈就频频回头往礼堂里看,哭着说:“你让我再看一眼和和吧,就看一眼!”曲和爸爸不说话,红着眼睛拽着妻子的胳膊继续走,曲和妈妈死命地挣,甩开了丈夫的手回头要往小礼堂里跑,跑了两步又被硬拖回来,最后嚎啕大哭着去远了。
曲和跟谭宗明把琴送回家,穿得随随便便的出来吃宵夜。等着烤串上桌的当儿,曲和先喝了杯啤酒,没头没尾地说:“他们来看了,就……我感觉是来了,但是又拿不准。”
谭宗明默默陪了一杯,冰凉的酒杯在桌面上留下圆形的水渍,然后他重新倒满两个杯子,认真地看着曲和:“你要是不愿意念本校研究生的话,出国进修好不好?”
“我没——”
“如果想进乐团的话,咱们也可以去联系。不过我觉得去国外开阔一下视野,挺好的,可能要先念语言学校,这个都问题不大,”谭宗明少有这样不容曲和插嘴的时候,说得慢,然而每一句份量都很重,“小孩儿,我不能让你委屈自己,懂吗。”
“那你就不是委屈自己了?”
“我当时那是没办法,而且我对导演这行的爱没那么深,你学琴的时间比咱俩认识的时间都长,如果不喜欢,早就坚持不下来了对吧?”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赚钱有我就行,你可以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用担心生活问题,这才是赚钱的意义。”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别想着蒙我。你今天摸琴那温柔劲儿,跟摸我似的,要是你真不喜欢拉琴了,我回家可就把琴盒顺窗扔出去了啊?”
谭宗明一瞪眼,曲和先是缩了下脖子,马上不输气势地瞪回去:“你敢扔!”
谈正事也要见缝插针不要脸一下
本章暗搓搓穿了情侣装哦
46一生反正总要遇到个让你情愿吃瘪的人(f)
毕业典礼那天,同学闹着要拍各种排列组合的照片,曲和没跟着裹乱,到了散伙饭喝酒的时候就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好在他们喝的是啤酒,可那也架不住左敬一杯右敬一杯的劝,喝到后来曲和都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头重脚轻地往包间外边躲风头,掏电话打给谭宗明让他来接自己。
电话那头谭宗明一听他说喝酒了,当时就笑出声儿来:“啧,就你那三两白酒的量,让人灌了吧?先在跟前找个星巴克什么的,坐下了把地址发我。这边有点事,马上就好,待会儿去接你。”
曲和摇晃摇晃脑袋,大着舌头不服气:“我不止喝了三两好吧!”
“好好好,不止三两,”谭宗明哄他哄得非常熟练,“别喝热的,叫个冰柠檬水,有酸奶的话喝点酸奶。”
曲和嗯了一声挂掉电话,摇晃着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盒酸奶,插了吸管站在树下大口大口的喝。喝到最后觉得盒底还有,吸管又吸不上来,干脆伸长了舌头去舔,等谭宗明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曲和嘴唇边鼻尖上形迹可疑的酸奶蹭得哪哪儿都是的样子——配上他醉眼朦胧的无辜表情简直太容易产生少儿不宜的联想了。谭宗明下车搂着曲和的肩膀把他塞进副驾驶,自己绕了半圈上车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看你吃这一脸。”
曲和还没伸出手来接,谭宗明就没忍住吻了过去,舌头舔过每一处有酸奶痕迹的地方,最后带着酸奶味儿送进曲和嘴里,转了好几圈才退出来。亲完了谭宗明又乐:“你吓死我了,刚才一打眼还以为你让谁颜she了呢,都做好拼命的准备了,我心想我都没舍得这么糟蹋你……”
“呸,”曲和让风吹得清醒了不少,抬手拍了把谭宗明的大腿,下手还挺重,“成天就想着怎么耍流氓,滚。”
“都耍了好几年流氓了,现在才让我滚,那就是流氓得还不到位呗。”谭宗明捏着曲和手指擎到唇边亲一口,“别闹了啊,真滚远了你该舍不得了。”
曲和往后倒在座椅靠背里抽回手甩两下:“哥,你今天肉麻得要疯。”
谭宗明把车开上主干道,趁等红灯的当儿递他一瓶水:“喝了多少?”
“肯定不止三两。”曲和不太渴,闭着眼睛养神,“还说让我再请一顿呢,说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本校保研还保得一波三折的。”
“不请,咱花钱让他们灌你酒,我有那么傻吗?”谭宗明手放在曲和膝盖上摩娑两下,“跟你说个正经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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