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弥子瑕传]分桃 作者:桃子君君
正文 第7节
[弥子瑕传]分桃 作者:桃子君君
第7节
☆、第 29 章
弥子瑕被放了出来,蒯聩大婚,宫里张灯结彩。
姬元只是一个人负着手站在宫内的凉亭内,看着远处的热闹。
这么多年,卫宫的一草一木还是如此,可是身侧之人却早已不在了。
午夜梦回,他常常想如果当年他也如蒯聩那般不是这么在意那个王位,而是多关注身边的人,王兄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梦中没有人回答他,在这空洞的宫中,亦没有人回答他,他坐稳了这个王位,却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
不久,齐卫相谋。
齐国出兵讨伐晋国最得力的盟友鲁国,卫国做后援。这场战场足足从初夏打到秋末,齐军势如破竹,鲁国节节败退,最后不得已求助晋国。
卫国的叛离已经让晋国脸面无光,若是鲁国在被攻下,晋国这个盟主国真的是让天下诸侯耻笑。因此晋国已经白炽化的六卿(注1)反而暂放下各族的矛盾,开始共同谋划抗敌,晋国派出中军元帅士鞅(注2)与上军将赵鞅、上军佐荀寅共同援助鲁国。
齐晋开战,北方最强的两个霸主,兵戈相见,一时整个北方都是血光冲天,尸横遍野。两军互不相让,难判高下。
可是这场战,齐国心里明白,他们没有讨的一点好处,反而让晋国一直以来六卿内乱的局面化解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齐国很快撤军,重新等待良机。
这个机会没有等多久,还是这年冬,晋国中军元帅士鞅去世,正卿之位落到了原中军佐智文子荀跞头上,其他四卿相继升迁。晋国朝政如此大变动,齐国与卫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定公九年,齐卫点齐兵马,同时出兵,分别向晋国的战略要地夷仪和寒氏出发。晋国两地顾暇不及,齐国很快攻占夷仪,卫军作战勇猛,对虎狼之师,不减丝毫气势。
“卫军抵抗晋军一半,寡人抵抗晋军一半,定拿下寒氏!”姬元气势逼人,双眼血红,身上零落的剑痕,他浑然不顾,染血的剑直指向已经变色的天空。
士气大涨,由此卫军以少胜多,攻下寒氏。
连失两地,晋军上下一下子紧张起来,晋国迅速调整作战方式,以守为攻,企图拖累长途跋涉而来的齐卫两军,以逸待劳。
齐卫攻下夷仪和寒氏后,再也攻不下任何城池,齐卫士气日渐挫败,晋国士气日渐昂扬。
齐卫不得已班师回朝,齐景公感激卫国的相助,于是将禚地、媚地、杏地送给卫灵公,由此齐卫更加往来密切,只是对待如何讨伐晋国,两人仍然是没有一点方法。
定公十年,原先归顺晋国的一些国家,渐渐都开始向齐国靠拢,晋国看着眼里,气在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终于在一个春日,晋国出兵攻打卫国,以此来震慑那些叛离的国家。
晋国大夫赵午派兵包围整个卫国,卫国紧闭城门抵抗,赵午肆意斩杀卫人,以此来激怒卫国和对当日卫国进攻寒氏的报复。
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宫中局势紧张,群臣商讨不下,敌军就在城外,一场刀光剑影仿佛就要浮现在眼前,城中无人能够安睡。
而这么多年来弥子瑕虽早已官复原职,却是名不副实,他甚至不能了解现在战情到了何地步,谈何插手?
弥子瑕整日除了与蒯聩谈天说地、游湖赏月,便再也没有其他事了。
卫宫中池中的鱼儿总是不知忧愁,来回的游动,如蒯聩多年未变的纯真,这个纷扰复杂多变的世界仿佛没有一点干扰到他,弥子瑕每次看到他,都甚是很是羡慕,只有他,还保持着那么一点纯真。
“子瑕,你看——”突地,池边的蒯聩高兴的指着池中因为争夺鱼食而“亲吻”的两条鱼儿。
弥子瑕看过去,点头笑了笑。
蒯聩又撒了些鱼食,弥子瑕怔怔的看着蜂拥而来的鱼儿,仿佛那些鱼儿就是那些相争的诸侯国。
“太子,您前几日说卫国被晋国包围,不知现在如何?”弥子瑕道。
蒯聩欢快的脸色沉了沉,道:“晋国仍没有退兵,城外卫人已经被杀到数十人。”
弥子瑕一怔,道:“太子,卫国被围,齐国为何不出兵相助?”
卫国是因为相助齐国才被围,齐国理应援助卫国才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见到齐国的援兵?
“齐国就算来了,也不过是解一时燃眉之急,现在最当下的应该是想办法怎么联合诸侯各国共同讨伐晋国。”蒯聩道,又扔了一把鱼食,看着鱼儿相争。
弥子瑕心头蓦然一颤。
“现在晋国的盟友已经大部分归顺了齐国,只剩下鲁国,只要鲁国再归顺,晋国就是三面为敌,北方又是蛮夷之地,晋国无处可退,自然会主动撤去包围卫国的军队,用更多的兵力保护晋国城池。”蒯聩又道。
弥子瑕按捺住心头的颤意:“太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次无意听父王跟齐国行人说的。”蒯聩抬头。
弥子瑕点了点头,对他一笑,蒯聩低下头继续专心喂鱼,弥子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袖中双拳握的紧紧的。
当夜。
烛光掠影,外面夜色无边,弥子瑕躺在床上,却无一点睡意。他辗转反侧,脑中全是诸侯各国要联手对付晋国的事,这样的大事,晋国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知晓?
定是无人知晓!
弥子瑕心中肯定,不然晋国为何两年来对那些叛离的小国一点办法和策略都没有采取,反而将更多的精力花费在攻打齐卫两国身上。
而齐卫却巴不得晋国如此,用自身引起了晋国的愤怒,转移了晋军的视线,等到了晋国周边的国家全部叛离了晋国,晋国意识到齐卫的计策,就为时已晚了!
弥子瑕心头大颤。
翌日,弥子瑕匆忙去找了公子朝,将齐卫密谋告诉公子朝,公子朝听后,只说了一句:“子瑕,你不要再想晋国了。”
弥子瑕怔住,公子朝道:“子瑕,你好不容易险里逃生。”
弥子瑕明白公子朝的意思,可是他如何不想?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将要生灵涂炭,甚至可能国破家亡,而从他出生以来,收到的教育就是要为晋国赴汤蹈火,誓死效忠。
古人的忠义情节,甚至为了忠义去死,是作为现代人的公子朝不会理解的。
所以公子朝劝道:“子瑕,晋国不是因为其他国家亡的,灭晋国的不是别人,是晋国自己!”
“……?”弥子瑕疑惑的望向他。
“这场战争是对晋国的损伤很大,但是晋国还不至于因为一场战争的失败就彻底垮掉。晋国内乱多年,执政者想的却都是怎么称霸天下,压制各个诸侯,晋国百姓怨声载道没有人管,官吏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无人管。
晋国就像一个沙子堆成的巨大城堡,看起来宏伟雄壮,其实堆的越高越危险,可是晋国当权者只顾着将城堡堆的更高,却不在意下面的基石。以至于一旦有一只稍微强大的手推过来,那个城堡就倒了。而现实却是这只强大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攻略晋国,晋国就已经自己内乱灭国了!”公子朝道。
“朝,晋国是有内乱,可是哪个国家没有内乱,鲁国三桓(注3)和家奴阳虎的各自争斗,宋国南宫长万之乱(注4),卫国的四家叛乱等,你怎能说就是因为晋国的内乱让晋国灭国的?!”弥子瑕皱眉道,本能的维护晋国,就像雏鸟护着母鸟一般。
“子瑕,晋国的内乱现在还看不出端倪,但是七代以后,就再无晋国了。”公子朝语气中隐约含着一声叹,那样一个在春秋称霸、让各国忌惮几百年的国家竟然在战国以后再无“晋”之称。
“你是如何知道七代以后就无晋国?”弥子瑕甚是觉得荒谬。
“子瑕,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和你说的战国吗?战国是根据三家分晋以后来划分的,三家分晋,就是晋国六卿当中的三卿,晋国设下六卿本意是想制约权力,奈何晋国君王一代不如一代,彻底将先祖的基业败的一干二净,任由着六卿相斗,把持朝政,搞得民不聊生,最后落下一个三家分晋的局面,这场下场不过都是晋国咎由自取。”公子朝实事求是道。
“公子朝!”弥子瑕却怒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
因为那是他的国家!
他怎么能容忍别人如此辱骂、甚至诅咒晋国的未来,他将近一半的人生都在为晋国的基业奋斗,而他的先祖、父亲、所有的亲戚早就将一辈子贡献给了晋国,这里面不仅有弥姓的祖先,还有很多晋国本土的高官,一个国家的霸主地位是汇聚了多少代人的辛勤努力才有今日的成就。
公子朝怎能一句话就否认了这些人的努力,一句话就让这些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他说的轻巧随意,如何懂得那里面的艰辛?!
公子朝自是不明白,他受到的是现代的思想,他那些理论也是从书中、后人总结而来,后人几句话就将那个时代、一个北方霸主国的兴衰道尽。
可是真的能道尽吗?没有真实生活在那个时代,怎么理解那段兴衰争斗不休的历史?
弥子瑕是真真正正的活在这个时代,他日日受着君君臣臣的思想,承受着家业世代承袭和为国效忠的压力。
所以弥子瑕永远做不到像公子朝那般潇洒,弥子瑕就是弥子瑕。
公子朝也永远不会真的融入这个世界,因为他骨子里是梁瑾瑜。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六卿:大家都知道三家分晋就是晋国三个卿大夫瓜分了晋国的土地,而在晋国剩下三卿前是设下六卿的,当时掌权的六卿就是六卿赵氏、韩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而后来三卿就是韩赵魏三家。
(注2)士鞅:晋国正卿,也就是想当现在的国家总理的职务,所以你知道,士鞅死了,晋国的政局变动有多大,想当于换了一批人。齐国不在此时出兵,在何时呢?
(注3)三桓:看过《孔子》这部电影都知道,鲁定公一直受制于三桓和阳虎之间的争斗,致使孔子的思想不能在鲁国实行。三桓即是:鲁国卿大夫孟氏、叔孙氏和季氏。他们三个家族操纵鲁国的政权,后来季孙氏的家臣阳虎掌权。三桓、阳虎、鲁定公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
(注4)南宫长万之乱:公元前682年,南宫长万因怒弑杀国君宋闵公,随后发动政变,杀害大夫仇牧和太宰华督,拥立公子游为君。(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第 30 章
公子朝幽暗双眸静默的望着弥子瑕片刻,然后道:“子瑕,我不过是不希望你为了晋国做无谓的牺牲。”
“公子朝,晋国会不会灭,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弥子瑕神情冷峻而严肃。
公子朝哑言,知道他无论说什么,那人也不会听的,也唯有一叹。
两人分开,弥子瑕回到弥府,弥子瑕一直坐立不安,过了几日,他与蒯聩言谈中得知鲁国仍然在坚持支持晋国。
他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垂睫思索。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停住了脚步。
“鲁国还不愿意叛晋吗?”姬元立在湖边,负着手,瞭望。他身后是一个弯着腰恭敬而立的侍卫。
“是的,但是臣听齐国行人说,鲁国其实已经动摇了,只是不便表态。去年齐卫才夹击鲁国,晋国出兵援助,鲁国若是在此时叛晋帮助齐卫,只怕会让天下人看成忘恩负义之徒。”侍卫道。
姬元皱起了眉头。
国家之间永远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在天下诸侯皆叛晋的当下,鲁国还支持着晋国,恐怕顾忌的就是舆论了。
突地,那侍卫转过头,目光凛冽:“谁?!”
姬元一惊,随着侍卫的目光转向了花园处,弥子瑕从里面走了出来,姬元眯起了眼睛。
“大王。”弥子瑕走上前行礼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姬元皱眉道。
“臣刚从太子宫出来。”弥子瑕道。
姬元阴测测:“太子毕竟是未来储君,就算现在宠爱你,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经常出入太子宫,惹人非议。”
他的话明显是误会了,弥子瑕身形一颤,道:“诺。”
姬元转过身,弥子瑕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下,道:“大王,臣刚才无意听到一些鲁国的事情,臣以为鲁国不判晋的原因良多,不止是担心舆论。”
姬元冷清的双眸瞟了下他:“此事不用你担心。”
弥子瑕沉默下来,垂下的双睫迅速闪过一道亮光,突地一声扑通,他跪倒在地:“大王,臣有罪。”
“你有何罪?”姬元诧异的看向他。
“臣屡次三番将卫国的重要消息传递到了晋国,致使卫国多次陷入危机。”他垂着的面上歉意显然。
姬元目光一下子转深。
“大王,请您赐臣死罪!”弥子瑕铿锵道,只有袖中紧握的拳微微颤抖。
姬元幽深的眸子望着他良久,才移开来:“算了。”
弥子瑕一下子惊讶的抬头,清眸中映出诧异和不敢置信,然后便是溢满的动容和感激。
“大王,您对臣的恩德……”他呜咽,感激之至,“臣结草衔环都报之不了,臣竟然还背叛卫国……臣……”
他突地停住呜咽,似想起什么,拱手道:“大王,臣有一事要报。”
姬元面上浮出不耐烦。
弥子瑕却是道:“大王,鲁国不能叛晋不仅是因为舆论,而是因为鲁国掌权者就是晋国人。”
姬元惊讶转身:“你是说阳虎?”
“是的。大王,阳虎其实是晋国安插在鲁国三桓季孙氏家中的细作,他能够执掌鲁国朝政其实是晋国一手促成的。”弥子瑕道。
姬元蹙眉沉吟。
“大王只需将此消息告之鲁国国君和三桓,定能在鲁国掀起轩然大波,激起鲁国对晋国的仇视。”弥子瑕道。
沉默些许,姬元转头看向仍然跪着的男子,眸中复杂:“你退下吧。”
“诺。”
不久,鲁国阳虎叛变一事泄露,阳虎叛逃齐国,齐国假意收留,而后禀告鲁国,准备派人逮捕阳虎扭送鲁国,阳虎却不知何处得到消息,从齐国开溜,奔赴晋国。
经此一事,鲁国与晋国离心,定公十一年,鲁国叛晋,与郑国和好。
定公十三年,齐卫郑鲁正式向晋国宣战。
而在此期间,弥子瑕广施谋策,积极联合东方各国和卫国的关系,重新获得姬元的信任。
草长莺飞的季节,齐卫先行会师,两军驻扎在垂葭,而后派兵攻打晋国河内,晋军猝手不及,将要援军,却要渡过黄河,三月难以到达,故河内很快沦陷。
胜利的当夜,外面响起士兵欢呼的声音,帐内席地而坐的人却无半点欢喜,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次的胜利,他们不过是靠了一条地利而已,若是想要彻底攻下晋国,首先需要渡河,而在古代渡河困难重重,几十万的士兵,要分几拨次的过去,这个调制分配士兵就是一项极考量脑力的活动。
而且还要做好以防晋国在渡河时的攻击,可是说单是渡河就危机重重,何况到了河那边要对抗的是晋国的虎狼之师。
齐卫两国的君王和主帅都是忧心忡忡,一言不发,毫无良策。
帐外,公子朝却是拉着弥子瑕,高兴的在帐篷外乱转,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到处瞟着。
“朝,你到底在找些什么?”弥子瑕疑惑在他身后出声道。
公子朝顿足,一脸喜色,凑近了弥子瑕的耳边,十分神秘,似乎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事,结果是——
“子瑕,我听说晏子也跟着过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到底长得有多矮?”公子朝笑着对着弥子瑕眨了下杏眼盈盈的双目。
“噗嗤”一声,弥子瑕笑了出来,猛然又想起这样取笑别人的短处不是君子所为,于是又咳了一声,止住笑意,佯作正经道,“晏子可是齐国的国相,内辅国政,屡谏齐王,机智聪颖,怎能以貌取人?”
“好了,你这样憋着,也不怕憋住内伤。”公子朝白了他一眼。
弥子瑕嘴角抽搐下,瞬间破功。
公子朝看着笑的满面通红的脸,又神秘的靠近弥子瑕眨眼道:“那我们还去不去看他?”
“看!”弥子瑕立刻道,弯弯的眼睛也透出好奇,而不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士大夫,或者使命沉重的细作。
只有在公子朝面前,他才是最真实的。
两人欢欢庆庆的想要去瞻仰那著名的、令四方闻风丧胆的矮丞相。可是却在晏子帐外惨被拒绝,理由是晏子去赴齐卫两国的伐晋大会了。
晏子可不像他俩那样悠闲。
公子朝与弥子瑕闷闷的垮下了脸,均是遗憾一长叹,而后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沮丧的样子,瞬间两人爆发出长笑,引起周围一众守卫侧目,暗想:这两个仰慕丞相之人该不会因为见不到丞相疯了吧?众人一阵惋惜,对自家丞相又升起由心的崇敬。
齐卫两国一直商讨不下,伐晋日期一推再推,谁也不敢拿自己国家的几十万军队深入敌军,做此只能胜不能败的孤注一掷。
而此时的晋国,姬午正让人谋划抗敌之策,在黄河以内安排数名探子,只要对岸齐卫有任何异动,晋军立刻出动,全力攻击齐卫。
国家兴亡之际,齐卫并非一国,尚且团结,晋国朝中却有人想要借此事,为己谋取暴利,从此事就可窥得一二,晋国注定要败了。
在卫国还是晋国附属国的时候,卫国曾经为了讨好晋国,将自己五百家的封地让给了晋国,这些封地就是后来的邯郸城的一部分,由赵午及其父兄管理。
而当时在晋国势力极大的赵简子一族却在此时生了争夺那五百户的想法,他们借口那五百户是叛晋之国卫留之,城中大多是原卫国臣子,此时卫国攻晋,若是与城中卫人里应外合,国将危夷。到时候大王也会怪罪你没管好封地的人。
赵午是一个直率单纯之人,不思它意,就慌忙问道:“那当如何避之呢?”
赵简子道:“不如将那五百户人家迁到我的封地,我的封地离国都甚远,由此就可以防范卫国里应外合。”
赵午犹豫了,五百户人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相当于当时一个小县的人口了,这岂不是平白便宜了他赵鞅?
赵鞅因为把持朝政,所以被人下面谄媚附势的人“尊称”为赵简子。
赵鞅老奸巨猾,自是知道赵午所想,立刻笑的一脸助人为乐的老好人样:“午贤弟,你放心好了,我赵简子的封地地广物博,还差你区区五百户人家?”说着他又换上了忧国忧民之色,“我是担心晋国啊,你看晋国从晋文公成为北方霸主、一领诸侯的境地,发展到现在成了什么样?到了今日,竟然还被齐卫两国围攻,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晋国吗?”
他说了半天,赵午也深深惋惜晋国现在这般地步,但是让他因为这个理由让出五百户是绝对不可能的,人都是先想到自己,才想到国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弥子瑕那般伟大,为了晋国霸业,甘愿牺牲小我。
“午贤弟,这样吧,你先把五百户迁到我的封地晋阳,等齐卫的军队退回去的时候,我再还回来,如何?”
他一副为赵午着想的样子,赵午立刻感激涕零,握着赵鞅的手道:“如此,麻烦鞅兄了。”
赵鞅拍了拍他的手,笑眯眯的回了自己的封地,眼中的算计和得意谁都没有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啊————
今天跟大家将一个我在收集资料时有趣的事,一个奇葩君王,就是我们文中出现的齐景公——杵臼。
这小孩的君王位子是他哥哥“让”的,说是让呢,因为他哥哥更奇葩,竟然因为自己的奇葩事死了。
你说,你好好一个君王,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去搞臣子的夫人,而那个臣子还是当时齐国的重要大臣崔杼,手握重兵。
当然啦,崔杼就把搞自己妻子的人杀掉,好气魄!管你什么国君!我另立一个!
然后就立了我们的齐景公,这娃奇葩在哪呢?嘻嘻(偷笑)~~
这娃少年时是个美男子,然后就有一个小官啊,可能没有见过世面,就看着齐景公看呆了~~
孔子说“非礼勿视”,我们的齐景公就很生气的问:“你看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吃的?!”
那个小官呢也是更直白:“我觉得大王长得美。”说着,还露出花痴的表情。
齐景公一下子就怒了,敢情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拖出去斩了!”齐景公发话。
当时的晏子,就是那个矮丞相,就说啊:“大王啊,人家喜欢你,是木有错的,你不能因为他喜欢你,你就斩了他。”
齐景公想了想,觉得很对,可能不止很对,嘻嘻,可能刚才只是欲迎还拒,古人嘛,总要显示自己的矜持。
于是,他就对着那个小官道:“自然你这么喜欢我,以后我沐浴的时候就给我擦背吧。”
以后小官就屁颠颠的跟过去,至于两人发生了什么……………自行想象~~
桃子: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啊,这是《晏子春秋》里的,可信度应该挺高的~~春秋战国人其实都蛮开放的。
原文《晏子春秋》:景公盖姣。有羽人视景公僭者。公谓左右曰,问之,何视寡人之僭也?羽人对曰,言亦死,而不言亦死,窃姣公也。公曰,合色寡人也,杀之。晏子不时而入见曰,盖闻君有所怒羽人。公曰,然,色寡人,故将杀之。晏子对曰,婴闻拒欲不道,恶爱不祥,虽使色君,于法不宜杀也。公曰,恶,然乎。若使沐浴,寡人将使抱背。
☆、第 31 章
赵午欣然回到家中,然后就命人将卫国进贡的五百户立刻迁到晋阳。五百户终究动静太大,赵午的父兄从外面纷乱的局面回来后,就直问道:“午儿,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儿子想把早些年卫国进贡的五百户迁到晋阳。”赵午自顾的仍然为解决一个大|麻烦开心。
他的父亲却皱起了眉头,斥道:“胡闹!”
“爹,你是不知道,晋国现在被齐卫夹击,我们的封地又大都是卫国人,若是卫人暗中联合了卫军将做了不利晋国的事,我们岂不是被连累了?”赵午头头是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赵胜料想赵午是想不到这其中的道道的,于是沉声道:“这件事是谁和你说的?”
“赵鞅啊,他说只要齐卫一退兵,他就会退还五百户封地。”赵午眨巴着眼。
“他的话你也信?!那只老狐狸,不去想着法子祸害其他人,就行了,还会帮你出这种主意?!他分明就是觊觎你那五百户!退还?你想的美,东西到了赵鞅的手里,就没见过他还有还给别人的时候?!”赵胜劈头盖脸一顿骂。
赵午怔住,过了片刻,他才怒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赵鞅,打主意打到自己族人身上来了!”
“快去派人停住迁户。”赵胜对这样的儿子直摇头,命令道。
“是,儿子这就去。”赵午小跑着出去,满面涨红,走了好远,还能听到他的怒骂声。
而远在晋阳的赵鞅迟迟没有等到赵午的五百户,派人去问,才知道赵午反悔了,并且把行人骂的一通狗血淋漓。
你反悔就反悔罢了,赵鞅只能自认倒霉,奸计失败。可是你把行人骂了一通,什么难听的话行人颤颤巍巍的再转述给了赵鞅,赵鞅岂有不怒之礼?!
他堂堂一国正卿,连晋王都要礼让他几分,何时被人如此骂过?!
当即,赵鞅发动兵马,直捣邯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杀了赵午和其父兄,将整个邯郸收为已有,而当姬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鞅已经带着大批军队回了晋阳。
姬午大怒,在这种国家危亡、全民抗战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还顾及自己的私利?!姬午当即派人去请赵鞅,要好好说道一下。
侍从还未走出宫殿,门外就传来慌张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难道还是齐卫攻过来了不成?!”姬午本就怒在心头,又听那侍从如此慌张行径,立刻怒的额头青筋直冒,仿佛只要那侍从说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当即就要将那侍从拖出去斩了。
“大王,齐卫真的攻过来了!”侍从扑通一声跪地,满面的忧色。
姬午登时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向宫外走去,一边严肃的对身旁人道:“立刻让士兵登上城池,发射箭雨!”
他来不及细想齐卫中到底是何人情报如此灵通,连他都是刚知晓的事,远在河那岸的齐卫竟然已经知晓,并且出兵了。
此时的齐卫已经装备完全,士兵有序的登上一辆辆用于作战的巨型船只。姬元与齐景公站在舷边,远眺对岸,薄薄升起的水雾,将对岸矮小而忙碌的晋兵映的若隐若现。
姬元这时转过头看着在一旁指挥有序的弥子瑕,肃然问道:“你确定赵鞅杀了赵午?”
“是的,大王。臣挚友在赵鞅军中为臣,连夜渡河相告于臣,臣也再三询问确定后,才敢告之于大王。”弥子瑕回首,拱手道。
他知道,姬元一直以来对他还是戒心未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姬元不杀他,已经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姬元不在看他,重新眺望远处。他是不相信他,但是齐卫也不能一直驻扎在晋地,早晚都要攻打晋国,不如就趁此机会发兵,至于赵鞅引起的晋国内乱,有则甚好,无则……也无碍。姬元微微笑了起来。
古代船只行的很慢,到了对岸,晋国恐怕早已也处理好内乱,做好防护,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行到半途,对面黑压压的人影终于清楚显现在两军面前。
姬午站在城头,身上的披风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他拧着眉头,望着河面上井然有序的船只,眉眼闪过杀机,一声令下:“射!”
万千箭雨齐发,黑压压的遮住了春日里的大好时光,一颗颗锋利的箭射来,直让船上的人寒毛直竖,姬午与齐景公却是崩于泰山而面不改色。
一声沉着有力的:“举盾!”所有的船只上的人都整齐的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一张张盾牌仿若一个巨大的网,护住了每条战船。
射了些许时候,姬午看此行不通,立刻又下令道:“停!”他略一沉着,就朗声道,“全军水战!”
城下,浩浩荡荡的军队也乘上战船,挥舞着手中的兵戈,与齐卫的军队相接,一场如火如荼的水战就此开始,两方箭羽不断,飞来飞去,撩花了人影;兵戈锵锵的声音,比黄河水浪声还大;不断的有人掉入湍急的水中,只一会就不见了人影,血染黄河。
弥子瑕手握长剑,站在甲板处就与对船的晋兵打了起来,他眼中闪着不忍,面容却坚硬,一剑又一剑的,他看着晋国同胞的血溅到他身上,染红了他身上的竹甲,染红了他的眼。
晋军大将荀寅提剑而来,兵戈相接,发生清脆的一声响声。弥子瑕握紧手中颤抖的剑,与荀寅对视一眼,剑落地,荀寅刀光锋利的剑划过弥子瑕的肩膀,就要直入他纤细的脖颈时,身后一只手将弥子瑕拉离剑心。
姬元手执青铜剑,面色煞气,含着杀气的剑挡开荀寅的剑,向荀寅攻过来,两人迅速厮打在一起,一时难分伯仲。
天云变色,这场水战足足打了一个半时辰,晋军支撑不下,荀寅百忙之中回顾身后晋军,奋力抵开姬元的剑,一退数步,才停,立刻嚷道:“撤军!”
号角声响,荀寅满身鲜血抵抗着齐卫联军,还要指挥着撤军。晋军的船队不一会就驶离了齐卫的船队。
“大王,现在如何是好?可要追击?”齐军大将田穰苴跪地,一身煞气未散。
姜杵臼将目光看向姬元:“卫侯(卫国侯爵)意下如何?”
姬元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捂住受伤的肩膀的弥子瑕,还未答,船舱那头就传来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大王。”
齐国国相晏子走出船舱,他年迈已高,脸上褶子几乎布满,弯着腰,由着身旁的一个侍从搀扶着,颤颤巍巍。
“国相怎么出来了?”姜杵臼甚是尊敬的亲自迎了过去,扶住晏子的手。他本来念着晏婴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奈何晏婴一定要追随,说此战关乎齐国荣誉,岂有不参战之理?
“大王,可是要追击晋军?”晏子眯着老眼,看不清楚身旁的人,可是心如明镜。
“国相有何意见?”姜杵臼问道。
“大王,穷寇莫追,而且晋军一向熟稔水性,为何此次这般轻易就撤退了?”晏子从容缓慢的道。
姜杵臼沉吟。确实值得怀疑,可是他们远道而来,只打了一场水战,甚至连晋地都未真正到达,就要班师回朝?!姜杵臼不甘心啊。
姜杵臼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姬元,此次作战是齐卫联军,也要听听卫国的意思才是。
“既然齐国丞相有如此考量,我国的大臣不知是何想法?”姬元将目光转向了弥子瑕,眸孔深邃神秘,“子瑕,你说说呢?”
“大王,臣亦觉得不可轻敌追击。”弥子瑕拱手道。
他面容俊美,眉眼妩媚,身上的盔甲和血迹让他一直以来儒雅隽秀的气质染上阳刚之气,站在阳光下,实在刚柔并济,切到好处,让船上的肃杀之气缓了又缓。
全场的目光都落到了弥子瑕身上,有惊艳之色,有艳羡之声,弥子瑕一派的恭敬从容:“大王,晏国相所言甚是,晋地河脉众多,所以晋人多熟悉水性,也熟知水上作战,此番撤军,实在可疑,而且晋齐卫打的正火热,晋军并不是一点胜算都无,依晋国长期以来的骄傲,不会愿意败给一个曾经依附晋国的国家……”
他说着,姬元的脸色微变。
弥子瑕注意到,却仍然继续说下去:“所以晋国宁愿战到一兵一卒,也不会撤军。而且……卫王,齐王,不知你们还记得晋国盛世的时候晋楚之战中晋文公之策?”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城濮之战,晋文公重耳巧设当日诺言,退避三舍,实则以退为进,打败楚国。就是这场战役,奠定了晋国北方霸主的地位,也让晋文公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难道这又是一场以退为进的晋国伎俩?
全场都在沉思,只有两个人面容有异,一个是熟知弥子瑕的公子朝,一个是姬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昨天说了齐景公和羽人,今天说《诗经》里面的一首诗,一首基情四射的诗,一首还是发生在春秋时期的故事。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这首诗呢,大概意思可以听我讲:这是一个船夫暗恋一个楚国王子的故事~~
鄂君子皙,春秋后期楚康王、灵王的同母弟弟,有一次他渡船,船夫划着竹浆,望着日日思恋的人,终于忍不住表白:
就是上面的诗,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今天是什么样的好日子啊,我驾着小舟在长江上漂,竟然见到我心心念念的王子,他不因为我是舟子的身份而嫌弃我,甚至责骂我。我望着他,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我该怎么办?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他们互相依偎相知,而我的心底是这么喜欢王子,王子却不知。
鄂君子皙知道后,就深受感动,一句诗就可以拐到一个王子,古人真是单纯,我也要~~呜呜~
鄂君子皙害羞的说:“乃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意思就是我们盖一条被子吧,就是所谓的同床共寝,多直白,多化~~
这种我以为只有中才有的情节,竟然早在两千多前就有了~~
☆、第 32 章
姬元看了看弥子瑕染血的一条胳膊,眼中警惕升起。刚才荀寅与自己作战,那人明明武功平平,以弥子瑕的武功完全能够胜之,可是弥子瑕却……
他刚才就不应该拉弥子瑕一把,他倒要看看荀寅是否真的会将手中的剑刺向弥子瑕?!由此就可以来判断弥子瑕是否真的叛晋了,也不至于现在难以决断。
姬元暗叹,心中升起悔意,同时暗暗的又生起一股异样,在心中悄悄的发了芽,发了酵。
“齐王,我军长途跋涉而来,断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若是齐军有所顾忌,我军愿先行深入晋地,再向齐军禀告战况。”姬元如是道。
姜杵臼迟疑,姬元却不再等他,一声令下,卫军的船只就向着已经远去的晋船追去,姬元也踏上了卫船。
姜杵臼看着前面的追击战,眉头皱起,自感惭愧,区区卫国,尚敢独自追击晋军,他齐国也是一番霸主,这若是让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齐国竟然还不如卫国,让一小国独自抗敌,齐国袖手旁观?!
姜杵臼思定,就立刻也下令:“全力援卫,追击晋军!”
晋船一靠岸,军队就直往城中奔去,卫军紧跟而上,齐军在后,只听城门下的晋兵大喊着:“快关城门!”
可是根本来不及,千斤重的城门,要十几个人才能推的动,城门极其缓慢艰难的阖着。
半开之际,卫军已到,城门重新大开,卫军冲入城内,齐军紧跟而入,一路追随晋军,在一斜坡处,晋军拐入,眨眼不见,齐卫主帅急忙勒马停住。
茫茫荒野,斜坡陡峭,前方再无晋军痕迹,仿佛那三十万军队一瞬蒸发。在这种诡异的局面,每个人内心都是紧张不安的,马儿发出的嘶鸣声,空洞戚哀。
“快撤军!”姬元望着此地,心里一惊,高嚷着道,然后勒着马车就要回转。
狭道极窄,庞大的军队一时难以掉转。这时地动山摇,空中掉落无数的巨石,砸中那些慌张掉头的士兵。
众人抬头一看才知,刚才消失的晋军早已攀至了高处,无数的巨石顺着山体滚落,箭雨射下,齐卫两军惨叫声不绝。
“快撤军,快撤军!”两军主帅急忙催促着后方军队,现在才知道十几万的军队有时候也是一个拖累,故此历史才有那么多以少胜多之战。
足足在山底耽搁了半个时辰,齐卫才退出那险峻之地,可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也让齐卫两军损失惨重,而晋军却未费一兵一卒。
齐卫被逼到城中一角,四面环敌,插翅难飞,而一直为齐卫出谋划策的弥子瑕却站到晋军队伍边,看着同僚将士震惊愤然的眼神,他有些挂不住面的低着头。
原来这一切都是弥子瑕的计谋,他早知道姬元不会信任他,那样的人唯一相信的人只会是他自己。所以他故意向姬元献计,故意在姬元面前表现对晋国的顾念和手下留情,只为了让姬元相信晋国真的不敌齐卫,如此齐卫才会不疑有他的追击晋军,而晋军早已在城中设下埋伏。
姬元与那些愤慨之人不同,他望着弥子瑕,唇角微微勾起。
“死到临头,你笑些什么?”荀寅气势嚣张的看着姬元。
姬元唇角笑意却更深:“寡人自是不怕,寡人死了,我卫国会有太子继位,而晋国……”他大笑了起来,“只怕会是灭国了。”
“大胆!”荀寅怒道,拨出腰间佩剑就要杀过去,佩剑高举,还未落到那笑着嚣张的人身上,晋军中就传出骚动声。
“怎么回事?!”荀寅回头,怒道。然后怔住,远处滔天的火光,宛若将天色也染红了般,而那个地方正是晋国宫殿。
他大惊的回头看着姬元:“你做了什么?!”
“北方蛮夷之国一直觊觎晋国之地,此番攻入晋地,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姬元面色从容道。
荀寅怒不可遏,手中长剑握的直颤,他咬牙看着姬元,沉声道:“回宫!”
为了对抗齐卫的联军,姬午将主力的军队全调到南城门这边,北城门那边少之又少,现在宫殿大火,想来是蛮夷已经攻到了宫殿,若是再不救援,就真如姬元所说,晋国将会灭国。
他来不及顾及齐卫的军队,直奔晋宫。
弥子瑕随着晋军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姬元,他实在不敢相信姬元的心思已经深到如此地步,他早已知道自己并未叛晋,却留下自己,利用一场反间计完全颠覆了两国的胜机。
这样的人做事,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冒一点风险的,齐卫失去了那么兵马,竟然只是他自导的一场戏,只是为了后面的蛮夷出其不意。
冷酷理智过人,甚至有点不择手段,让弥子瑕走时感到深深寒意。他知道,他以后决不能落在姬元手中,因为下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
“齐王,不会怪寡人没有事先通知齐国这件事吧?”姬元转向了微愣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此番变化的姜杵臼。
姜杵臼一瞬醒悟,心中暗自佩服,连连道:“自是不会,自是不会。”
“齐王,我们等胡人和晋军厮杀的差不多再过去,如何?”姬元问道。
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杵臼佩服之至,北方胡人一直被视为蛮夷,就算姬元可能以往许下重礼暂时与他们结盟,但是姬元是不会真正与他们结盟,各国之间从来都是利益为先,兵不厌诈,怪不得姬元。
“好!”姜杵臼应道,下令整军休息,以待后战。
晋宫
大火熊熊,照的所有正在厮杀的人双眼通红,仿佛比那火势还要凶猛。晋军主力军赶到的时候,姬午正亲自带着寥寥无几的几千兵马拼死挣扎,他身上的盔甲满是鲜血,头上竖的冠已散,双眼充血,实在看不出那是一番霸主晋王。
“大王。”荀寅带兵护住了奋战的姬午,交给身后的弥子瑕,然后就径直与那些孔武有力的蛮夷之人打了起来。
弥子瑕护在姬午的周围,刀光剑影,他一剑剑的落了下去,双目很快通红,手中的动作变得麻木。
“子瑕,你让他们先退军!”姬午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弥子瑕没有吭声,径自杀着身边的敌人。
退军?退到哪?这里就是他们的国家,他们一走就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晋国就会灭国!
“先行退军,夺回晋地的事以后再做谋算。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当务之急先保存实力!”姬午顾忌的是齐卫的军队,不是他们击退了胡人,就胜利了,后面还有不容小觑的齐卫,这两国会在这种可以分一汤勺的时候,就此罢手?!
只怕那两国现在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晋军和胡人打的越激烈越好,齐卫才好坐收渔翁之利,花做少的力气,反而得到了最大的收获。
呸!他才不会让齐卫那么便宜就得到这些!姬午心中暗道。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看了齐卫两国,所以才到了现在这种险地,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放这样的轻敌之错。
弥子瑕转身望了一眼重伤的姬午,痛心疾首的说出那两个字:“退军!往北方退!”
晋军一路抵抗胡人的攻击,一路退往原本的蛮夷之国。
蛮夷之地,寸草不生,荒凉之至,怪不得那些胡人动不动就发兵攻击中原各国,中原地大物博,怎会不觊觎?!
当夜,晋宫的火仍然烧着,靡靡硝烟,仿佛烧在了每个不得不退出自己国家的战士心上。所有的士兵席地而坐,疲惫之身,颓废之极,怔怔的望着南方。
而这时的晋地,齐卫联军和胡人厮打了起来,胡人自然不敌,可是又怎肯将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拱手让人,何况这人还是以往信誓旦旦要求结盟之人,现在竟然毁盟,不顾盟义,胡人主帅大怒,奋勇抗敌。
两军直直打了一夜,姬元才意识到这种情况不妙,当即与姜杵臼商议,表示愿意与胡人和解。
双方休战,两军行人相交,只是胡人对于当日姬元在盟约中许下之事不肯退让分毫,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蛮夷之地
晋军休整了一夜,姬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探子前去打探晋地的情况。
阳光从斑驳树叶间射了进来,带来清晨花草香露。姬午靠着树干,紧闭双眼,睫毛微颤,面色苍白,眉头蹙起,似是在想什么事。
弥子瑕拿着几个刚摘下的新鲜果子,走到他身边:“大王,你伤势未愈,还是先专心养好伤。”
姬午睁开了眼睛,接过他手中的果子,却是问道:“子瑕,你觉得晋国现在应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上次不是和大家说过鄂君子皙和船夫的事吗,今天就由这个引申开来另一个真实的故事: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