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弥子瑕传]分桃 作者:桃子君君
正文 第11节
[弥子瑕传]分桃 作者:桃子君君
第11节
以往所有的年少轻狂都在岁月的磨砺、身体的残疾下,变得越来越淡薄,有时候你仅仅的一个示好就可以避免的许多事情,他当初为何倔强的偏要走那么多歪路?
赵无恤没有因为他谦卑的态度面色有所好转,相反,他自作多情地的听出几分嘲笑讽刺之意。
他怒的拧着两个眉头,讥道:“你哪有什么地方得罪我?我倒是怕我一不小心又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被你到父亲那告一状。”
弥子瑕愕然不解。
赵无恤从小被父亲孤立、兄长欺辱,这些成长环境造成他心中敏感,什么事只要稍有疑惑都会看成反面,尤其是这次赵鞅为了一个外人训斥自己和当众驳了自己颜面的事,这代表在父亲心里他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第 47 章
“世子,你恐怕误会了,您送我裘衣,带我去吃饭,温茂感激不尽。”弥子瑕解释道。
赵无恤眼眶微红,却是哂笑:“有什么误会?你不就是见我爹不疼,娘又身份地位,看不起我吗?赵家的势利眼,我还不清楚?我从小就在这当中长大。”
弥子瑕微惊,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身世。
“你走吧,我赵无恤就算再需要朋友,还不至于眼巴巴的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他转过头,虽是坚定的话,却满是苍凉之味,不似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之人应该有的神态。
弥子瑕没有注意他的语气,只因他的话就面色陡然一变,惊讶的抬头望向他。
赵无恤敏感的以为他的眼神是在瞧不起自己,登时转身离去,弥子瑕刚想要叫他,他转了弯,就不见了踪影。
赵无恤?
就是他吗……
翌日,赵鞅安排将士分别去齐鲁郑宋四国,这一次突击状况非常良好,齐鲁郑宋显然没有料到赵军已然知道他们的谋算,赵军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缴获了许多军资。
众将士在外面欢呼,人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弥子瑕也受感染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他转着轮椅到赵鞅面前:“赵大夫,范氏和中行氏还不知道我军已经把他们的军资缴获,如果我们明日再出兵攻打范氏和中行氏,定能事半功倍。”
赵鞅正在兴头上,脱口而出:“弥大夫所言甚是。”
弥子瑕身子猛然颤了下,赵鞅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幸好当夜所有的将领都在欢庆,没有听到赵鞅的口误。
弥子瑕对赵鞅拱手告退,转着轮椅,向自己帐中行去,他一转就看到正捧着一壶酒坐在将士周围豪饮的赵无恤,他年少力壮,正大大咧咧说着笑,与那些将士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世子的仪态。
这样的人,到底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弥子瑕想。
也许是弥子瑕的目光太炽烈,赵无恤转过了头,一眼看到是弥子瑕,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去,然后猛然又回过头去,继续与那些将士畅谈豪饮。
弥子瑕回过神来,就又转着轮椅向自己帐中行去。
外面篝火通明,整个郊外只有弥子瑕的帐中孤灯袅袅的生着,帐帘被撩在帐顶一角,他默默一直坐在在暗处,看着外面的热闹。
赵无恤想要看看弥子瑕还看不看他了,他挺讨厌这样如芒在背的感觉,可是一转头,却发现那人只是安静的坐在帐中。
幽暗的帐内,看不清楚那人的面上表情,只是觉得那人静的仿佛要融入夜色。外面的喧闹,那里仿佛没有受到一丝干扰,如两个断层的世界般,一边欢腾,一边寂寥。
突然,赵无恤又升起了那种怜悯的感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以来总是想要亲近弥子瑕,原来他身上有种自己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同类之感,他莫名的在第一眼见到弥子瑕,就觉得他和自己一样——
一样的孤单。
第二天,鱼白还在半空,太阳还未洒遍大地,郊外战场上就全是兵戈铁马的的声音。
醉卧沙场兵,众将士在一夜的狂欢后,仍然精力十足,上阵杀敌各个如狼似虎,比昨夜的饮酒毫不逊色,这才是血性汉子。
赵军没了后顾之忧,攻势猛烈,范氏和中行氏措手不及,节节败退,最后只得再往南方退去,逃到郑国边境,请求郑国援助。
赵鞅带着大军站在郑国边城下,一向文雅的人也被逼的破口大骂:“范氏、中行氏,亏你们还是晋国二卿,你们除了如过街老鼠躲躲藏藏的,还会什么?”
范氏、中行氏狼狈躲到郑国,所有的士气一下子变怂包了般,城下的赵鞅骂骂咧咧,不堪入耳,他们也只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如果能把范氏和中行氏骂出来,赵鞅也算是一种本事,可是赵鞅显然高估这两个曾经同朝为官的同僚,不是所有人都像赵鞅一样视声名如性命,这世界上更多的是惜命如金的人。
赵鞅骂累了,城门却纹丝不动,火爆脾气上来的他干脆带着赵军就在郑国边城外驻扎起来,他就不信了,范氏和中行氏能一辈子躲在郑国里?
范氏和中行氏还真的想一辈子呆在郑国里,因为范氏和中行氏的首领范吉射和中行寅其他本事不在行,脑子也时常抽风,但是非常会说话,他们把郑国那个年迈老矣,不消多久就要驾鹤仙去的郑声公哄的一愣一愣的,竟然答应出兵援助,并且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款待这个晋国叛将。
范氏和中行氏在郑国好吃好喝的,哪还想和赵军打战,每天求佛拜神的只想佛祖保佑赵军早点回晋国,可是偏偏他遇上了是最会死磕的赵鞅。
“家主,这样不行,范氏和中行氏躲到郑国,他们在国内有供给,我们的士兵却不能再这样撑下去了。”赵鞅手下头号谋臣赵子卿终是看不下去了。
“那就直接攻打郑国。”赵鞅面上全是阴鹜。
赵子卿一惊,道:“家主,攻打诸侯国要向大王禀告。”
赵鞅眯着眼抬头望着风卷黄沙的边城,心中下了决定:“派人禀告大王,我们明日攻城!”
“家主——”赵子卿震惊,赵鞅这是先斩后奏,完全不等晋王的诏令了。
赵鞅转身离去,赵子卿震惊后赶忙追上:“家主,赵氏刚刚受疑,又做出这种事情,只怕家主回去后没法交代。”
赵鞅转头,面上却是诡异一笑,他赵鞅如此聪明,怎会没想到这种问题?
赵鞅下了攻城的命令,弥子瑕听后来不及惊讶,就是又一道命令传来,竟是让弥子瑕回国禀告姬午攻城之事。
赵鞅的原话是:赵温茂身有残疾,吾感念他身有不便,且身残志坚,特派赵温茂回国禀告这里的一切,无需在此地受苦。
他说的一派仁义,可是怎么早不见他多加照顾这半残之人?
其实,他不过是想要利用弥子瑕的身份来助他攻打郑国,弥子瑕在卫国已残疾,姬午都不惜冒着危险救他回来,可见弥子瑕在姬午心中的分量,而既然姬午将弥子瑕安排在赵氏,他赵鞅不利用一下,怎么称的上晋国第一谋臣的称号?
弥子瑕对着叙述的人点了点头,那人告退,弥子瑕才叹了一口气,命安山收拾东西,明日动身回晋国。
翌日清早
赵无恤站在弥子瑕帐前,一张臭脸,人见人躲,他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世子,赵鞅竟然让他去送一个小小参谋回晋国?他能不气吗?他这趟出来,就是存着立功建业的心思,结果全都被他搞没了。
弥子瑕被推了出来,看着帐外的赵无恤,恭敬的道了一声:“多谢世子。”
赵无恤没有理他,转身一个翻身上马,留下一个背影给弥子瑕,耿直挺立的背影仿佛在说:别废话,快点上车,就等你了,磨磨蹭蹭的。
安山背着弥子瑕上车,又下车把轮椅放到了后车上,才坐上马车,前面的马匹就率先动了起来,安山只好赶忙驱车跟上。
一路上,赵无恤投胎似的赶着路,后面的安山累的简直快七窍生烟,偏偏心里煎熬比身体上还大,他心里担心弥子瑕身体的状况受不受的住这种颠簸,手下又不得不加快行程追着前面的人,生怕一时跟丢了。
他赵家全家都和我们家主有仇是不是?安山汗流浃背的面上露出一个埋怨的表情,突然,他好像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他回了一下头,就吓的赶忙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弥子瑕面色苍白如纸的靠在车栏上,动着没有血色的唇重复刚才的话:“安山,你让世子慢点。”
“家主,你怎么了?”安山一颗心全放在了他惨白的面上。
“没事,车里太颠了。”弥子瑕微摇了下头。
安山心疼了起来,太颠了,您怎么不早点说,非要等自己身体受不了才出口?
前面的赵无恤一点没有管后面,在走了大半路,才奇怪起后面的声音怎么没有了,他转过头来,空旷旷的笔直大道,哪里还有马车的身影?
赵无恤烦躁的勒马回旋,低声咒骂了一下,却不敢耽误的向来路奔去,再一个路旁,他发现了两人的身影——安山站在车下,弥子瑕正仰头喝着水壶。
“怎么了?”赵无恤刚来就语气不好。
安山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有什么事就继续赶路。”赵无恤也懒得和他们多说话。
安山这才没好气的道:“有事!我们要歇息一下。”
赵无恤皱眉,似乎极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然后牵着马走到一处阴凉处,也卸下马腹上的水壶,仰着头咕噜噜的喝水。
☆、第 48 章
弥子瑕望向了赵无恤,赵无恤触到他目光,立刻转了过去。
“安山,你跟世子说,我们慢点走。”弥子瑕道。
据他所知,赵鞅根本就是想要他们回国知会一下姬午,并没有要询问姬午的意思,赵鞅的意思也是他们回晋国后就不用回来了,如此以来,他们完全没有赶路的必要。
安山点头,走到赵无恤旁,两人言语几句,安山就面色爆红,气愤的回来了:“家主,我们自己走,不和那姓赵的一起走。”
“他怎么说?”弥子瑕道。
“他不肯,他还怪家主没事找事。”安山郁结的脸上满是不平。
弥子瑕愕然,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对那人喊道:“世子。”
赵无恤倚在树上,佯装看着风景盘山山下的景象,置若未闻。
“世子,在下身体不便,恐怕要耽误世子一些时间。”弥子瑕仍是对着他背影道。
赵无恤眼中一紧,面露不愉,转过身来:“赵温茂,你真当我是你的杂役来指使?”
弥子瑕眉头微蹙,他不明白为什么赵无恤总是将他的意思曲解成另一番意思。他只得无奈的道:“世子,在下并无此意。”
赵无恤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此意,还是真的身体不便,只是微不耐的道:“就算身体有恙,你且忍着吧。”
这一句话一出,安山简直要破口大骂,他还有没有人性,让你一个残废之人忍着颠簸的疼痛,关键是他们明明没有可以慢走,安山可以肯定,这赵家公子就是看家主不顺眼,存心找家主的出气。
弥子瑕面上并没有什么愤怒,沉着了一下,道:“敢问世子是回去有要事吗?”
“不是。”
赵无恤这一句话一出,安山的目光简直可以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
弥子瑕望着他怔了一下,不似安山的愤怒,他淡笑的无所谓:“如此说来,是世子看不顺在下了。”
“我没有看不顺你,只是不喜。”他这一句几乎和没说没什么差别,下面的话却有些伤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悠闲?你是残疾了,可是正因为你的残疾,别人对你也没有什么厚望,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别人也理所当然,我不同,我如果像你这样,别人就会说我是依仗父亲的寄生虫。”
弥子瑕突地颤了下身子,垂下眼睑,唇角淡的浮出苦笑,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残疾还有这种作用,仿佛他残的理所应当,得天独厚。
那日,在牢房里,四肢被按,尖锐利器穿透膝盖骨的痛处仿佛又传来。他面色突地变得苍白,搭在没有一点力道的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整个膝盖。
赵无恤说完才发现他的异样,一瞬知道自己刚才刚才的言语有多伤人,他张着嘴,想要解释一下,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在下耽误世子的时间了。”弥子瑕低垂着眉,歉意的话传到赵无恤的耳中,然后他默默的放下了车帘。
赵无恤呆滞的看着那车帘,片刻回神过来,转身翻身上马道:“启程。”
他虽然嘴里坚持说不会放慢行程,但是手下每次抽鞭策马的次数却明显越来越少,也不时的回头,仿佛深怕后面的马车走丢。
夕阳将下,天边渐渐黑了下来,赵无恤走的更慢了,怕和后面的人拉的距离太长,他看不见自己。
在他又一次回头时,身下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变得躁乱了起来,赵无恤赶忙勒马停下,敏感的察觉周遭有意。
身后安山不察,只是奇怪的看着停下来的赵无恤,赵无恤不光停了下来,还勒马回转向他们奔来。
安山以为他又要找茬,当下面色不豫。
赵无恤只是一脸严肃的轻声道:“快回去。”
“什么?”安山没有听到他的话,提高了声音问道。
“往后面走。”赵无恤一边说,一边神色紧张的环视着四周,然后伸手勒住缰绳,往右打转。
偏偏安山这个榆木脑袋,居然扯住了缰绳,又往前面带,还扯着嗓门提醒:“去晋国的是前面那条路。”
突地,草丛中簌簌的传来一阵骚动,赵无恤暗道一声不妙,安山心如豆大,竟然还喳喳呜呜的埋怨赵无恤认错了路,一个劲的要向前方走,等到前侧方一把冰冷锋利的刀突地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然后颤着身子仰头看去,一个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安山。
“啊——”安山吓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赵无恤简直要无语,弥子瑕听到动静,一下子掀开车帘,车外四五个大汉手持大刀,刀锋熠熠反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要围了过来,而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已经放开那晕倒的人,架到了弥子瑕的脖子上。
此时的赵无恤也看到弥子瑕这边的情况,他心里叫苦不迭,最大的希望就是弥子瑕千万不要也晕了过去,他背着一个人应该勉强可以逃脱,但是弥子瑕再晕的话,他可没有其他手救他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完全忘记了其实弥子瑕晕不晕都没有关系,他又不像赵无恤四肢健全。现在,赵无恤应该无比感慨一个人四肢健全是比任何事都要幸运的。
出乎赵无恤的意料,弥子瑕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大汉:“你们要干什么?”
“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大汉凶神恶煞的道。
“钱可以给你们,但是要放我们过去。”弥子瑕道。
那大汉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仰着头大笑了起来,颤的他手中那把刀也不稳起来。
“喂,你小心点。”赵无恤紧张的对着那大汉出声道。
那大汉立刻停住了笑声,一瞬又变得凶狠,斥道:“老子打了那么多年的劫,还没遇见跟老子讨价还价的。老子想放你们就放,想不放,杀了你们都没有人知道。”
“快点,不要废话,把钱交出来!”大汉不耐烦的又道。
弥子瑕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在当时那个时代,兵荒马乱,一锭碎银就够普通百姓吃半年了,弥子瑕掏出的不过是他们路上一些零钱,若是真把所有的钱给他们,不说他们会不会放过他们,就是那么多的钱,哪个不见财起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就这些?”大汉在手中掂着碎银,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哥,我们兄弟俩一年的所有收入都在这了,原想赶在过年前回家孝敬老人的,这下什么都没有了。大哥,你看在我们都是为人子女的,放我们过去吧,老人一个人在家要是等不到我们兄弟两人,只怕是要伤心的。”他一边痛心不舍那几锭银子,一边惶惶恐恐的生怕那大汉真的把他们一刀砍了。
那大汉犹豫了下,收起刀道:“行,放你们走。”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弥子瑕连忙弯腰道谢,抽空对赵无恤使了一个眼神,赵无恤立刻领会的驾起马车就要走,那大汉却突然像想起什么,又阻止了他们的路,然后盯着弥子瑕的面具道:“你把面具摘了。”
“大人,小人自小面容丑陋,只怕会吓着各位。”弥子瑕谦卑的弯着腰,面容却都是谄笑,就像那些他在朝堂上见惯的趋炎附势之人。
“对啊,我的兄长自小长的就像母夜叉,你别看那半边脸正常,他另半边脸可是极其恐怖,眼睛有血盆那么大,流着脓,肌肤上长满了青苔,上面啊,还经常会冒出些虫,像什么蛔虫,蜘蛛,蛆……”赵无恤一边说一边比划。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快走。”那些大汉纷纷作恶的挥手。
赵无恤立刻住嘴,驾起马车向前奔去,甩开了那些汉子,他才回头笑吟吟的道:“看来你不笨嘛,还知道要装穷扮拙。”
“彼此彼此,世子刚才一番话可是把在下的容颜毁的一干二净。”弥子瑕淡笑。
“我那是毁吗?我以为我已经够手下留情了,我还没说你是没有鼻子,只有一只眼的怪物呢。”
“……”弥子瑕无语。
“对了,你到底长什么样?”赵无恤道。
“……”
“难道真的像我说的有一只眼血盆那么大,上面长满了虫子?”赵无恤说的自己都心里颤颤的,回头一见弥子瑕姣好的半边脸,再想到他另一边脸可能如自己所想,他就有种冲动想要作呕。
弥子瑕看到他的表情,只得无奈的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赵无恤仿佛抓住了关键词,一下子敏感的道:“难道你真的长那样,只是没有那么夸张?”
弥子瑕:“……”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赵无恤感觉整个人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半天,弥子瑕才哭笑不得的道:“世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
☆、第 49 章
而赵无恤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哦,天啊!他竟然和一个怪物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有种想要立刻落地逃跑的冲动。
赵无恤回过神来,就开始摇着身旁昏迷的安山,快醒来,快醒来啊,他才不要和一个怪物呆在同一辆马车上!
安山被摇醒,醒来就喳喳呜呜,余悸未消:“山贼,山贼——”
赵无恤看他醒来,什么话都没说,脚底抹油的一下子跳下了马车,将拴在车铉的缰绳解开,利索的翻身,驾着马车就奔到了前面。
安山喊完,发现附近已无山贼,刚要松口气,又看到赵无恤一连串的异样,立刻又紧张了起来,直到车内传来一个声音:“安山,驾车。”
“啊?哦,好。”
一路上,赵无恤再也没有跟弥子瑕说过一句话,就连和马车也相拒数十丈,看见弥子瑕,就转过脸。
安山对此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赵无恤一路上刁难他们也够多了。
回晋国的路除了山贼那次,至此都变得格外顺畅,赵无恤把两人送到晋国都城外,就下了马,虽然他心有戚戚,但他不得不上前。
“好了,我就把你们送到这了,回宫的路总认得吧。”即使上前,赵无恤也不敢靠近那个车子。
弥子瑕在车内听到他的话,立刻撩开了车帘,吓的赵无恤一下子退了好几步,眼神闪烁,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放到弥子瑕的脸上。
“世子是要回去吗?”弥子瑕没有管他的态度,问道。
“嗯。”赵无恤点头,然后低着头迅速道,“我走了。”
难怪他一路上狂奔极赶,原来是存了回去的心。
这是一次难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赵无恤怎么都不想放弃。
赵无恤牵着马低着头就要穿过马车,弥子瑕赶忙道:“世子,郑国国君年迈老矣,四战之地,年年国库亏损,其实可以先以利诱之的。”
只是,这种办法,是赵鞅不屑做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和赵鞅进谏过。
赵无恤顿了下,继续向前走。
“家主,那个姓赵的这样对您,您还帮他干嘛?”安山满肚子气。
“安山,不可以这样称呼世子。”弥子瑕道。
“家主,你常年不在晋国不知道,赵鞅几个儿子中最不受宠的就是这位,他母亲原是赵鞅家中的侍从,是赵鞅一夜风流留下了他。赵无恤在赵家的地位,连赵家的家邑都不如。”安山道。
弥子瑕眉头蹙了蹙,沉声道:“安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安山讪讪的点头,内心仍对那不受宠的世子极度鄙视。
弥子瑕回宫后,姬午对赵鞅私自攻打其他国家非常不满,但是也只能忍气吞声。
弥子瑕看着姬午怒气郁结面上,突然想到了那个被众人排挤的少年,赵鞅已经是权倾朝野,他到底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值得公子朝特地提醒自己要注意此人。
“大王,臣先回去了。”弥子瑕道。
远在郑国边境的赵军,没有一刻松懈,全军出动攻打郑国,郑国每年历经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争,对赵军的攻打根本不放在心上,想着法子拖延耍赖,就是不愿正经的开战。
赵鞅对此气的牙痒痒,强攻不下,又不知如何应对郑国的耍皮赖脸。赵无恤看在眼中,有种想法渐渐在心里映入轮廓。
“爹,儿子自请带兵从侧翼攻入,现在郑国大部分兵力在北城这边,定想不到我军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赵无恤拱手一脸正色。
赵鞅微犹豫了下,才道:“让赵子卿陪你一起去,凡事须得过问于他,不可鲁莽。”
赵无恤心中微变,面上却是恭敬:“是。”
赵鞅是不相信赵无恤的实力的,儿子多了,有时候连一个稍微有些才能的家臣都不如,赵鞅是求贤若渴的,他对自己的部下好的没话说,天下都言若求明主,北晋赵鞅为不二人选。
就连大圣人孔子,也曾想要投到他门下,只是两人政见不合,赵鞅喜欢改革,而孔子是保周守旧之派,孔子最后还是回了鲁国。
赵鞅的多情全给了他的部下,留给他儿子的只剩下少的可怜的一些父子之情,该废的废,该杀的杀,该警惕的警惕,做他的儿子不但要事事全能,无一瑕疵,还不能功高震主有不臣之心。其实赵鞅有点像两千年后清王朝的康熙,绝对的大爱天下,但是也绝对的冷酷无情。
赵无恤带着赵军中将近一半的军队向郑国右翼连夜偷偷奔去,第一次带这么多的兵马,他心中是格外激动的,即使他后面紧紧跟着一个赵子卿,即使他知道他事事都要请示他,名义上他是主将,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陪从罢了。
其实,他与赵子卿的关系不差,至少赵无恤是感激他的,因为是赵子卿,父亲才想起原来他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儿子;因为是赵子卿,他才在其他世子的陷害中九死一生;因为是赵子卿,他才能从那每日的柴房中走出来,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有时候幸运与不幸是相对而生的,有多不幸,就有多幸运。
士兵走的既匆忙又小心,因为必须在一夜之内赶到郑国东城,而一夜他们还必须不能引起卫人的注意,否则一切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被卫人围剿,要知道卫人自从鄟泽之会后,对晋军那是一个痛恨,只差直接去晋国杀敌报国了。
赵军几乎是徒步的赶在天亮前到达了郑国右翼的一个山谷中,赵子卿安顿好士兵,一转头,却发现赵无恤不见了。他赶忙向四周的士兵打听,士兵这时候都昏昏欲睡,两眼昏花,哪能还看见什么人。
天空出现了一抹阳光时,山谷中远远走来一个人他悠哉哉的走着,嘴中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一脸喜色,他走进自己的帐子,刚想要掀开进去,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世子。”
赵无恤的背陡然僵住了,他有点僵硬的转过身,脸上堆满笑容:“子卿,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子卿没有说话,沉着的眼神望着他几秒,他才似乎微叹了一声道:“世子,四周都是他国的人,没有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跑。”
“我知道,我就是方便了一下啊。”赵无恤撒谎不打草稿。
赵子卿什么话都没说,他微点了头,转身离开,低低叹气。
军队休息了一晚,赵子卿回去补了下觉,就立刻又赶到赵无恤帐中,赵无恤这时正在穿着盔甲,看到赵子卿,就道:“子卿来的正好,我们现在就攻城。”
“我也正有此意。”赵子卿道。
号鼓声响,荒芜的山谷惊起了群鸟,也惊吓住山里的一些客家人,军队整齐待发的向郑国攻去,手中大刀晃的那些从没有走出山里的妇家人心头一颤一颤的,小孩啼哭声这时也响起。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响彻云霄,郑国右城很快收到消息,迅速做出防守的准备,这当中却有一人面色有异,他长久的站在城门下,直到许久,才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离开。
赵军立于郑城下,先是吆喝几声要求开战,郑国一如的既往的当着缩头乌龟,不管你在城下说什么,喊什么,骂什么,我们郑国什么都听不到,我们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们郑国都是聋子~~
“攻城!”赵无恤怒吼着一声令下。
一片乌鸦飞过……
赵无恤高举在空中的长剑怔住,他以为的后面会是万马奔腾,群起愤之,结果后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又声:“攻城。”的声音传来,那些士兵才立刻动了起来,驾着马匹,向前冲去,后面的步兵也迅速扛着云梯、木桩等攻城工具跟进。
赵无恤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尴尬了下,他望着赵子卿,内心小小的愤慨了一下,凭什么连士兵都听他的,他这个主将到底来干什么的?来参观一场战争的?他要不要干脆盘腿坐在后面,吃着瓜果,在叫上几个人,是不是叫一声好?
他愤慨完,干脆化悲愤为力量,随着将士也向前冲去,他定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有一天后悔!
“轰隆——轰隆——”撞门声此起彼伏,不知疲倦。
没过多久,城门发出一声“兹——”的声音,城门开了一个小口,众将士见状,立刻更加卖力的撞门,撞的门后面奋力堵截的郑军七晕八素,简直要把五脏六肺都撞出来。
“冲啊——”等到城门大开,赵军立刻攻进了城门,城中响起了争战的声音。
赵子卿策马上前,仰头一望城头,城头处一角站着畏畏缩缩颤抖着不敢下城的两位郑国主将,他立刻带着一小部队就率先奔了上去,青奇智和山若看着来人,一个个颤抖更加厉害。
山若眼明手快的看到赵子卿身后的赵无恤,刚要开口向他求情,提醒他莫要忘了当初约定之事,赵无恤却陡然一束冷光扫来,吓的山若张着口呆愣在当场,一脸死灰,以为赵无恤是要背弃约定了。
☆、第 50 章
而赵无恤不过是不想自己买通郑国大将的事被赵子卿知道。他走近了赵子卿身旁,勾起一抹笑:“子卿,我们意在讨伐晋国叛臣,还是不要与郑国发生太大的冲突,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回去禀告郑王:‘只要交了范氏和中行氏,赵军就退兵。’”
山若还算聪明,立刻点头如蒜:“是啊,我们回去一定和我们大王好说,那范氏和中行氏和我们郑国无亲无故的,我们如果知道晋国要他们,我们哪敢藏匿他们?”
敢情,赵军攻打郑国这么长时间,郑国还知道赵军为何攻打郑国?!呵,不过是见风使舵,谄媚之人罢了。
赵子卿像被污了眼般的转身,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世子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当夜,城头下,有两人相对而立。
“你回到郑国,想办法说服郑王投靠晋国,但是不要让范氏和中行氏知晓,我们就在郑国来一个瓮中捉鳖。”黑暗中,少年脸庞上的笑容是老成和算计的。
“这可以,只是……”山若迟疑,小小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
少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仿佛是讥讽,他从怀中取出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扔给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赶来掀开,十几颗夜明珠在黑夜中亮了起来,几乎要瞎他的眼睛,他却死死的盯着,任由眼中泪水集满,然后一把紧紧的揣在怀里,笑着道:“小人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有了这些钱,他还做什么边城守将?郑国年年有战,边城早已补给不足,将士吃不饱喝不暖,还要忍受着战乱的痛苦,就年自己每年的俸禄都被扣压的越来越少,他还不如回家乡好好找一块地耕种。
山若走了,少年噙着一抹笑容转身,却立刻呆滞在场,他呐呐的望着面前的道:“子卿……”
赵子卿一如既往的沉着稳定,什么事仿佛都动不了他那颗平如明镜的心。
赵无恤片刻迟疑就回过神:“子卿一直跟着我?”
赵子卿点头。
赵无恤抿了抿唇,低声带着一丝不满:“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
“什么一开始,是我请命到郑国东城,还是我那晚失踪,还是我为郑国主将求情,你说清楚!”突地,赵无恤变得有些暴躁,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还沾沾自喜,却原来他早已洞察一切,只是不告诉自己。
“你请命到郑国东城我就有所怀疑,你那晚失踪我才肯定。”赵子卿道。
“那你为何不直接揭穿?”赵无恤道。
赵子卿顿了下,才低声无奈道:“世子长大了,想要建功立业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
赵无恤:“……”
“我只是好奇告诉世子这个方法的人到底是何人?”赵子卿淡淡出口。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没有能力想到这个办法,还是瞧不起我?”赵无恤眼里露出恼怒。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赵子卿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从第一天见到那个少年,他粗布衣衫坐在一推柴火面前,污头垢面,却掩不住他眼中的光芒,他就开始关注这个少年,看着他故意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扮拙,看着他偷偷的去书房读那些治国平天下的书,看着他想尽办法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获得一点的存在感。
有一天,赵子卿就在书房等着他,望着他手中的《尚书》,他笑的浅薄,带着一丝刻意露出的讥讽:“看的懂吗?”
少年用他乌黑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回视,沉着甚至有些无知的自大:“看不懂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看懂,将来有一天我的事迹也会被写到上面,供天下万千人敬仰学习,我要比书中的人还要盛名,我要做天下人不敢为之事,让后世传颂!”
好一个鸿鹄之志!
后来,他就握着少年小小的手走到赵鞅面前道了一句:“家主,您还有一个儿子。”
这一句话,竟比赵无恤以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管用,赵鞅开始注意他,开始给他请老师,开始让他参与一些朝政,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看在赵子卿的面上,赵无恤很矛盾,有那么一个人,他什么都比你好,比你聪明,比你更得父亲的宠,偏偏他还事事帮你,你想恨都恨不了。
“我知道你没有瞧不起我……”赵无恤低着头喃喃道,“不然你也不会把我从那小小的柴房中救出来。”
赵子卿:“……”
“我送赵温茂回国的时候,赵温茂和我说的。”赵无恤叹道。
“赵温茂?”赵子卿一成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破裂,到底这一个赵氏偏族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不过他只是跟我说可以以利诱之,后面的事全都是我自己想的。”小孩子心态,还是怕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了。
赵子卿淡笑了下:“我知道,世子本就聪明,稍微提醒下,就会融会贯通的。”
“世子,觉得赵温茂此人如何?”赵子卿又问道。
“不知道,我看不懂他。”赵无恤一开始本能的对这个人有好感,后来又因为他向父亲告状让自己对他厌恶,可是在行路途中,他好像也不是会做那样事的人。
赵子卿皱了皱美眉。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先回营,将这里的事禀告给父亲,在谋他事。”赵无恤虽然觉得弥子瑕奇怪,但是也没有太过在意。
几日后,赵鞅的书信传来了,大大赞扬了赵子卿,然后在最后顺便表扬了下赵无恤。
赵无恤看到那封信时,脸都黑了,赵子卿望着他的面色,叹口气解释道:“家主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理所当然的会以为是我出谋划算,等与大军汇合,我会与家主说明一切。”
赵无恤只是点了点头,失落的走出了帐中,看吧,他辛苦得来的功劳,还是被别人抢了,哦,不,那人根本不屑和自己抢。
到底怎样才能建功立业,一战成名呢?
赵无恤有着所有少年在这个时期的的年少轻狂,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总是觉得天高海阔任我飞、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忽略了其实他起步比别人晚了很多年,他被关在一个宅院里那么多年,外面的事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情是书上没有的,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一点一滴的落后,都会让你默默无闻。
读书的时候,先生喜欢聪明学习好的,总是夸他们将来会有大为,而那些学习差的最后定是碌碌无为,赵无恤是所有世子中学习最好的,可是赵鞅每次在得到先生的汇报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让满心期待嘉奖的赵无恤曾近失落好久,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那第一名是自己,所有赵鞅才不在意。
很后来,他才知道,赵鞅并不在意学业,学业并不代表能力,他的儿子需要懂些基本知识,但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世子,而不是博学多识的教书先生。
而先生也说错了,并不是学习好的以后一定会有大为,而是真正的姣姣者才有大为。大多数的人都是碌碌无为,他们的人生没有什么差别,差别是需要付出非常人所能付出的努力,忍受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产生那么一点差别。
赵军收到赵鞅书信后,就开始进入郑国都城,而在此间郑国全然没有举动,赵军将范氏和中行氏的住处团团围住,一个士兵在门外叫唤了半天,门内什么响应都没有。
赵无恤当即生疑,初生牛犊不怕虎就一脚踢开大门走进去,适时的后面传来赵子卿微惊慌的声音:“世子,小心有埋……”他的声音陡然没有,因为赵无恤好好的站在面前,院中什么都没有,安静地诡异。
赵无恤率先打开了每扇房门,后面的士兵也跟着进去搜查,空无一人的时候,赵无恤阴沉着脸,拍向身旁的柱子:“好你个郑国,敢诓我赵家军!”
“郑国没有这个胆子,我们都攻到他们都城了,他们就不怕我们一怒之下,直接把他们的都城给端了?是我们行动太慢了,那天攻下边城,就应该直接攻到都城那,不给郑国泄露口风的机会。”赵子卿叹道。
“想不到范氏和中行氏如此狡猾!”赵无恤狠狠道。
范氏和中行氏原本在郑国好吃好喝的被郑国国君款待,突然有一天郑王接见了边城的将领,就对他们态度大变,好歹他们也是官场混过的人,怎会不知道郑国有异,此时不开溜何时开溜呢?虽然他们很舍不得郑国的小吃,但是他们更惜命。
“无恤,我们先去和赵军汇合,再做谋算。”赵子卿道。
“也只能这样了。”赵无恤功亏一篑的一叹。
两人驾着马,带着大军直接从郑国穿到了赵军所在地,郑国北城的守将还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和赵军妥协了,看到后方直刺刺的奔来的军队,一个个傻了眼,前有狼后有虎,立刻纷纷缴械投降,可是奔来的赵军根本看都没看那些郑国军队,呼哧一声大风刮过,军队就已到了赵军的主军驻扎地。
赵无恤回头瞟了一眼郑国军队,暗暗摇头,这样的国家离败国也不远了,他如果是诸侯国君,他以为定会兴兵治国,将国家治的风调雨顺,让四方不敢探。
此想法一出,他就惊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什么机会做诸侯国君,他心里升起挫败感和一些嘲讽。
赵军根本不知道范氏和中行氏逃到哪里了,众人商议也一直没有结果,这时姬午的使者又来了,姬午对赵鞅先斩后奏式的攻国方式很不满,这时又知道范氏和中行氏根本没有抓到,一道天下诏令就是让赵军速速回国,如若再耽搁,与范氏和中行氏同罪。
赵军只得班师回朝,这一场战中,最郁闷的就是赵无恤,他辗转晋国郑国两地,奔波的连命都快没了,有心安排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计谋,结果还是功亏一篑,父亲现在还怪他打草惊蛇失了范氏和中行氏的行踪。
☆、第 51 章
一年后,吴越争战不休,鲁国朝政动荡,鲁定公去世。
鲁哀公一年,齐、卫、鲁即又和晋国扛上了,发兵围晋五鹿,赵军立刻出动救晋五鹿。
前方如火如荼的战争开展着,谁也没有想到,卫国竟然故技重施,再次与胡人联手,拖累赵军,晋国棘浦、邯郸两城沦陷,都城近在咫尺。
当务之急,只得迅速打退齐卫鲁三军,才可班师回朝援助晋国,赵鞅在此时下了两条命令,一条成为商鞅变法的鼻祖——
有战功者,不管是奴隶还是贵族,都可以受到分封嘉赏。
这条法令打破了周朝几百多年来的分封世袭制度,让更多的人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完全靠老天和老爹了。
一条告诉了后世之人战争中处于劣势时激烈之策——赵鞅誓师:我赵鞅如果后退一步,大家就用箭把我射死,死后也不得进入祖宗庙堂,让我受尽赵氏宗族的唾骂!
这句话,激起颓败的士气,赵鞅趁机重整军心,带着所有大军再次杀进五鹿城内。
整整一年,五鹿城内早已变成了白骨堆砌,血流成河的修罗战场,赵军能在已人数悬殊如此之大下,和齐鲁卫打成一个平手,还抽空派兵援助晋国,不得不佩服赵鞅的用兵之神。
而此时的晋国几乎完全靠智氏和韩氏的兵马苦苦支撑着,赵军这边希望智氏和韩氏能调点兵马过来援助,因为赵军的兵马实在太少太少,根本打不赢三军联手,而智氏和韩氏又希望赵氏能快快打败齐鲁卫回国,他们的兵马全用来守在都城四周,哪有空支援赵氏,两军牵连之下,赵鞅算是完全见识到了卫国的厉害。
好你个卫国,早与胡人联手,却一直藏着掖着,把我赵军骗到如此远的地方,再让胡人攻晋,两地沦陷,顾暇不及,稍有一方大意,晋国就会再次败国!只是晋国这次若是再败,就没有那么好运能够复国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当日的弥子瑕的凶险,与这样的人呆上八年,还能全身而退,所有的细作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弥子瑕此人也不简单啊。
此时,一个人找上了弥子瑕,他额上留着一条手指粗的长长疤痕,配着他扭曲的面庞,显得狰狞恐怖,他手中的刀离着弥子瑕的脖颈只有一寸,帐内幽暗的烛光,让弥子瑕有点恍惚看不清此人。
“我找了几年,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你了!”那人狰狞的笑了起来。
“……”弥子瑕迷茫的微眯起眼,努力辨识此人。
“你以为你假死,带上一个面具,就没有人认得你?”那人好笑的唇角抽搐。
弥子瑕心头一颤,却是镇静道:“足下在说些什么?可是认错了人?”
“认错?”那人唇角一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伸手摘下弥子瑕的面具,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相貌映了出来,他讽刺道,“天下这么美的人,除了你弥子瑕还有谁?还是要我也像我脸上的疤一样,在你的脸上也划上几刀?”
“足下到底是谁?”弥子瑕隐瞒不过,直接问道。
“你到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其实我们有过一次见面,在卫国边境,你带人把鲁国军队围了。”他幽幽带着一丝仇意道。
“你是……阳虎?!”弥子瑕望着他变了样的相貌,有些不敢相信。
“这也是拜你所赐,我被鲁国一直追杀,齐国又暗中陷害,逃到宋国后,差点被五马分尸,然后我就自毁容貌,我自己都认不出我来了。”他淡淡的说出来,目光幽幽的闪着光芒,手中的刀不自觉的离弥子瑕脖颈近了点。
弥子瑕这才想起,当日他为了获取姬元的信任,曾经谎称阳虎是晋国细作。
“现在该是你的报应了。”阳虎逼近了弥子瑕,他手中的刀穿透了弥子瑕单薄的衣衫,刀尖的冰凉直入他的胸膛,他急急道:“等一下!”
阳虎顿了下,弥子瑕趁机冷静下来道:“足下胸有大志,难道甘愿就此平平无为,苟且度过一辈子?”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阳虎的心里,阳虎是何人,怎会甘愿如此过一声,可是他面上只是冷笑回道:“不苟且偷生,难道还要死无全尸?”
他现在所有的苦难,都是拜这人所赐!这么多年,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杀掉此人,解了心头那团怨气,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死了,他全然不相信,他调查了所有的人,从公子朝的忽喜忽悲,再是收买他身边的人,发现了弥子瑕果然还活着!他现在在晋国好吃好喝,自己却因为他一句话落魄成这个样子!
“既然天下人都以为足下是晋国细作,足下为何不投靠晋国?”弥子瑕道,阳虎面色微变,弥子瑕赶忙接道:“我可以为足下引荐。”
“你们晋国现在自身都难保,我还能干什么?”阳虎嗤之以鼻。
“乱世出英雄,现在晋国正是危难之时、正是用人之际,凭足下的才智,难道还不能力挽狂澜吗?”弥子瑕微挑眉回笑,看着阳虎思索的面庞,又加把劲继续怂恿:
“足下可要想清楚了,你杀我,不足为惜,我本就是半残之人,活不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良机,足下可就要失去了,您想,晋国一旦度过危难,一切又恢复兵强马壮,还需要足下吗?足下到时候再投靠,就算晋国收留,恐怕也不会重用,何况足下还有在鲁国专政弄权的黑历史呢。”
阳虎眉头蹙起,握紧手中的刀,眉眼一抬道:“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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