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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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网三策藏·影存 作者:小莫离

    正文 第9节

    剑网三策藏·影存 作者:小莫离

    第9节

    写烛龙殿纯属为了引出叶英

    ☆、——章四十三、清明——

    永世,看上去似乎很长,几百年几千年一样长。但若真有无处归依的那一天,闭关剑冢,也一晃就走过了吧。何况叶舟轻相信,同楚天遥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是永世了。

    叶英这是与他下了一个赌,押他与楚天遥能将这“永世”走得多长罢了。

    “师傅,我答应您,若有那日,便回剑冢,永世不出。”叶舟轻的话语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他来寻你了。”叶英淡淡道。

    楚天遥自远处向他们小跑过来,见到叶英,抱拳行礼:“见过叶庄主。”又向叶舟轻道:“舟轻,各派整军打算回中原了,我们也回去吧。”

    “好,那庄主,舟轻先行告辞。”

    “……且慢。”叶英回过头唤住叶舟轻的脚步,语调柔和:“快到清明了,舟轻,莫不如这次回中原时,顺道回庄中看看你亡故的亲人吧。”

    叶舟轻点头。叶英目送两个年轻人回营,自己则站在原地,似乎在静谧中等着谁。果真,两个人走远之后,有人悄悄走到他跟前,熟悉的声音显得带着磁性,中气十足:“叶庄主。”

    “将军,怎么不去整顿军队?”

    “那些由年轻人去打理便好了。倒是你……好一个通情达理的庄主,那孩子原来就是当年的……”

    “正是,当年传言心性入魔,叛逃藏剑的叶寒城。只是那孩子原本心地善良,我知他不是为恶之人。”

    李承恩收回目光望向叶英,话锋一转:“那孩子这样在楚师弟身旁,可算心剑相随?”

    “……将军莫要取笑我了。”

    “庄主今年不打算趁我闲些时来洛阳吗?”

    “自然会去,那将军何时南游西湖,叶某随时恭候。”

    “……哈哈,也罢,来日方长。”李承恩拈起叶英一缕白色长发,送到唇边轻吻,喃喃说着:“纵使不长,李某能听到庄主这句许诺,足矣。”

    四月初一,军队回到中原。楚天遥本打算和叶舟轻一起去祭扫,但天策府中却来了军令,他不得不回洛阳天策呆些日子,得分离一段时间,行至洛道的时候便分了头。

    叶舟轻回到藏剑山庄时是四月初三。

    许久没有坐过西湖上的木舟,像记忆中的一样,经过白沙堤,雷峰塔,虎跑山庄,灵隐寺……天空是烟青色的,垂着丝丝细雨。天空下的西湖水总是这样温柔平静,雨中泛着几点银色亮光,分外养眼。岸边龙井抽了新绿,碧柳堆烟,一派青葱澄澈,别是一种清丽脱俗的惊艳。或许这时,要打着油纸伞站在船头远眺湖水,就格外应景。但,叶舟轻是不爱在这江南烟雨中打伞的。最妙的不过是闭眼,稍稍抬头,让那零星的一丝滴到额上,顺着鼻梁往下,淌出一道泪痕一样的光亮,嘴角却安然上扬,何等惬意。睁眼,远处一翁蓑笠垂钓湖上,旁边一簇翡玉似的荷叶。近处,岸头是那棵老树,老树守着那个繁华的山庄。隔着庄门,剑客的塑像对立而塑,像是在见证一辈又一辈君子书写的传记。而石阶抬升,筑起的是万千江湖名士来往之地,山庄处理外务内事的地方——楼外楼。

    一切都像多年前一样。仍旧是那个锦衣的少年下了船,踏上岸,停在庄门口望了望那静穆的楼外楼,再迈入庄门。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叶舟轻几乎觉得,他快要回到八年前的日子,只有守卫的一句行礼,把他从一个梦里唤醒了。

    “恭迎舟轻少爷回庄。”

    叶舟轻便无奈的笑笑。

    从天泽楼后出山庄,向剑冢方向,沿湖走二百一十七步,到临近山脚下的地方,那里是他的家,他年少是一直是这样记得。不过估摸着是长大了的关系,这回只走了二百步都不到。他走的很慢,路上,心里难以言明的苦涩。说那是沉重的思念,似乎不对。他心里的那个家,留给他太多伤痛的家,他是不想去思念的。说那是恐惧,他怕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一种叫往事的东西,明明空虚的不堪一击,却断断续续地折磨了他八年时间。

    但是,站到那扇门前的那一刻,苦涩都不见了。无影无踪。

    叶舟轻伸手,莫名地在半空停住,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轻地就像是不愿去打扰在院子里长眠的人。

    门开了。

    “爹,哥哥,我回来了!”小孩子推开门这样喊。

    “诶,小城回来啦。哥今天去了回扬州,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稻香饼哦~还热着呢。”穿着白色长衣的少年停下对着石桩的剑招,转过头来向他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寒城,快去练剑,将你今日所学再温习一遍,莫要懈怠。”面容有些苍老的中年人板着脸,声音冷淡。

    原来,纵使过往再怎么惨烈,他终究还是眷念着……

    纷纷烟雨停歇,终于不再撩拨那一丝一丝的哀愁。天不知何时放了晴,阳光又明媚起来,把叶舟轻的神情映得戚然。那三个熟悉的人影也慢慢消散了,他们说了什么,再听不真切……

    依旧是那个院子,但院子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太安静了。

    静的只听见鸟鸣声,吱吱啾啾的,像是在唱歌,是他幼时最爱听的乐曲。

    院子里那棵广玉兰还在,而且现在已经长得那么高大了。有一窝灰雀在枝杈上筑了巢,鸟鸣便是从哪里传来的。老灰雀衔着虫在纸头跳着,喂给巢中刚破壳不久的小灰雀,看看小灰雀,又歪过头来看看呆站着的叶舟轻,啼了一声。广玉兰亭亭地立在庭院一侧,像忠实的老朋友。那树干粗壮而结实,秾绿的树叶层层叠叠,伞盖一般,又像点染的碧墨,晕开延伸到了墙外去。叶稍折射着清光的露珠滑落下来,如眼角落下的泪珠滴碎在心头。风一吹,叶子沙沙地响,投在地面的墨色剪影婆娑晃动。

    一场新雨,洗去了积在院子里和心头上的尘埃。

    树荫里头有一套石桌,他父亲好像正坐在石凳上皱着眉头读着《剑侠山河志》。旁边有一个木桩,小孩子拿着木剑对着桩练,一招练了不下几十遍。白衣的少年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蹲下身,手把手地教小孩子摆正姿势。树后面是一座小屋子,屋子后面草木幽深的地方还有一棵梅花,树下是他母亲的坟碑。这个季节,暮春最后的寒梅还散着几缕淡香。

    可是又一阵轻风拂过,那些人不见了。只留下这冷冷清清的院子,这石桩,这桌椅,这小屋,屋后淡淡花香,还有那一声怅然的叹息。

    没有怕,没有怨,不是愧,不是惜,到底是什么样的黯然,他说不清。

    往事流走越快,现世走得越慢。

    物是人非,也不知道这院子,变是没变呢?

    那墓碑已经老了,围着一圈青苔和地衣,还有几朵喊不出名字的小白花。他父亲终于是和母亲团聚了,合葬在一起。两座墓碑,大些的,上面是“叶炎”、“楚澄”两个名字,挨着的小些的,是他哥哥叶寒枫的。他斟了杏花酒,摆上贡品,然后把酒淋在周围。跪下磕头,烧纸钱……

    郑重的仪式结束。他依旧跪在坟前,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对不起,那么久才想到回来看你们……”

    “哥,我很想你……家人都死了之后,我逃了出去,我遇到了云霜,才知道龙焰封寒的原身是他的墨雪剑。我和他成了知己,随他进了恶人谷之后,还遇到少卿哥。他和你挺像的,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可是……可惜他最后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哥,你说,墨雪,云霜,少卿哥,唐渝,你和爹娘,天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是你的在天之灵在看着我吗?”

    “爹,对不起,寒城是个不孝子,最后我还是苟活了下来。恐怕……让你失望了吧。爹,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一定要好好照顾娘,我暂时,不能同你们团聚了……事情过去了八年,我早就不再恨你,请你也安然合眼吧……”

    叶舟轻转头看墓碑最后的两个字——楚澄。

    “娘……”

    他只喊了这么一声,便觉得潮水打上心岸,压得他再说不出半句话。眼眶酸痛地厉害,视线都模糊不清,晶莹的东西在眼底打着转。他的声音哑了下去,再一会儿,已经哽咽起来,泣不成声。

    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是个浩气盟的天策将军,短发竖起发冠,翎子披在身后,刘海斜斜的。两道剑眉,鼻梁英挺,轮廓分明,丰神俊朗。无论是什么表情,刻在叶舟轻心底都成了一张画,从什么角度都觉得好看。

    “遥闻楚天雁歌暖,一叶舟轻远城寒……娘,谢谢你,让我……遇见了天遥。”

    抽空过扬州,去了一趟七秀坊寻莫迟。不想刚刚下了码头,就看见莫迟在同一位七秀弟子说着什么。莫迟见到叶舟轻自然欣喜不已,忙跑上前招呼。莫迟没有沉浸在失去云霜的悲痛中,精神得很,叶舟轻也安了心。

    云霜是在烈火中被焚得灰飞烟灭的,尸骨无存,本来无墓可立,但七秀中人还是替他立了一个碑,和莫雪的一样在绿杨湾的小山包上。站在那里可以看见那棵很大的桃花树,落英飘漫天,点在两个人的坟墓前,一派凄美。

    绛霜墨雪在莫迟手中被保管的很好,莫迟给叶舟轻跳了一支剑舞,演示她苦练的冰心诀。小小年纪已有所成是不错,但叶舟轻总觉得世上任何一个七秀,论那支剑舞都不及云霜来得好,她们舞不出云霜独特的,柔中带刚韧的美。

    四月初七,启程回洛阳。脑海中清晰地映着那个将军的影子,情当真是磨人的东西,才几日不见,就觉得心里空缺了一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剑相随的梗啊。。可惜现在zld剧情里没了。

    嘛小叶和庄花的那个约定……应该有人会猜到后来会发生啥吧otll

    想报社虐一虐人所以把小叶回山庄这一段给写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被虐到……

    放下过去迎接未来→ →,我发誓接下来几章内容会是全篇最甜的otl!

    周一继续~

    ☆、——章四十四、晴昼——

    事情有点不对。路上三天时间,叶舟轻竟然觉得眼睛痛得有些不正常,跑到河边去看又觉得没什么两样,就是阵阵刺痛,到了晚上视线还会变模糊很久。这种情况,早在无量山被燕归梁唐渝偷袭,侥幸逃生后就有了,只是那时候不明显。到后来,杀杨弈,救云霜,情况越加严重。尤其在攻打烛龙殿之后,第二天晚上猛的发作起来,痛得他险些在营地了摔倒,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几天看东西都隐隐觉得有一层很薄的血色,当真诡异的很。但叶舟轻下意识地瞒着没说,在天策府外等了一天,见到楚天遥牵着踏炎出来,两个人一起回了风雨镇。

    失去楚老夫人的悲痛神情不见了,楚天遥同往日一样,温和而平易近人。但是楚天遥发现叶舟轻似乎不对劲,吃饭的时候有意把头埋得很低,眨眼也异常频繁。自己好不容易舒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关心道:“舟轻?”

    “……恩?怎么了?”叶舟轻抬起头来看着楚天遥的方向,视线迷茫。

    楚天遥的担心更加重:“你没事吧?”

    “……没……没事啊。”叶舟轻没有多少底气,语气弱了下去,看楚天遥似乎盯着这边不答话,怕被发现什么一样,叶舟轻觉得心虚。于是站起身:“我再去盛碗汤来吧,你多吃些。”转头刚刚迈步想走,眼前一晃没注意到椅子脚,一磕,直直摔了下去,楚天遥冲上去一把拽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还说没事?”楚天遥一面把叶舟轻按回椅子上,有些气急败坏地:“你的眼睛怎么了?刚才在天策就看你有些不对……是上次中的迷心蛊留下的病根吗?说啊?”

    “我……不知道……”

    叶舟轻的眼神无辜而迷茫,看的楚天遥的心一下子软了:“坐着别动,我给你看看。”楚天遥小心地将叶舟轻眼皮拨开了一点,凑上去察看,身下的人猛地一抖,楚天遥慌忙收回手,蹲下身注视着叶舟轻,问道:“很疼?”

    “没……还好。”

    “你就装吧。你眼睛血丝很重,明天就带你去万花,不许有异议,听见没?”楚天遥的声音很轻,是命令一样的字眼,却温柔过分,像暖风一样拂过叶舟轻心上。

    “不急着回浩气吗?”

    “不必担心这些。天策这边天一教的事情忙完了,浩气那……我再过三个月要接任燕辞梁的位子,这会儿燕辞梁正打算好好把剩下的三个月干完呢。墨华和叶长商现在在万花休养,我带你去找墨华看看。”

    “好,听你的就是……”

    “记住,以后有事瞒着谁也不要瞒着我。我是你的谁,你忘啦?恩?”

    叶舟轻立马有些歉疚的神色。是啊,楚天遥是他的谁?站在他身前守护他的人,他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发过誓生死不离的人,他最爱的楚天遥,瞒着他,何必。

    “今天留我这儿,别回去了。”

    “天遥,你不用那么担心,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换做你是我,你不担心一个我看看?……总之听我的。”

    叶舟轻自认说不过楚天遥,不管楚天遥说的在不在理,最后都是叶舟轻哑口无言。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倒挺开心的。

    于是那一个晚上,叶舟轻被楚天遥拥着入眠。夜里凉,他便循着热源贴到楚天遥怀里去,像蜷缩在主人怀抱中的小猫,显得有些孩子气。那股淡雅的沉香味,他习惯了,以至于他觉得他自己身上都染上了楚天遥的味道,离开那气息片刻,反倒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都说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他和楚天遥,修了几生几世,才换来今生的相守?

    不求独避风韵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世上没有所谓蓬莱仙境,却有一个青岩万花谷。长安往南慢行两天,自一条极为隐蔽的山路向前,深幽景象渐渐明朗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路上变得灌木层叠,碧苔映着阳光纹满山岩,四周鸟语花香,像是步入另一个世界。

    一个穿着儒雅的弟子上前询问,彬彬有礼。得知他们来意之后,便带他们向凌云梯去。站定在凌云梯上,绳一牵,上头机关轮子带着风车转起来,牵引着凌云梯带他们垂直往悬崖下,到了地面稳稳的停了。

    出凌云梯再走过山谷小路,浓凉树荫向后退去,眼前豁然开朗——石板桥静静地横在了落星湖上,湖畔卧着竹篱花木和几座木屋。屋边那棵少说有百年的老树全无衰颓之意,开满了鲜花,树下花瓣飘落飞舞似戏蝶。落星湖另一岸则是万花谷名胜——晴昼海。极目辽阔如海的紫色繁花茸茸地铺满地面每一寸,尽情绽放着,从落星湖畔,绵绵不绝连到天际。相映成海,时时在和风之中起着绚烂的微澜。明紫中带着几簇嫣红,美地妙不可言。远远地有万花麋鹿站在一棵花树下望着他们,和着鹂歌轻鸣一声,跳入花海,蹭到一个背着药框的万花弟子身边,撒娇一样。万花弟子同他们互相招手,楚天遥便挽起叶舟轻步入花海中,花瓣亲吻着脚腕,清香环绕,沁人心脾。

    “咦,老楚、小叶师弟,怎么今日有兴致来万花玩了?”叶长商本惬意地仰躺着,见到一旁墨华向谁挥手,便起身坐了起来,朝楚天遥和叶舟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欢迎。你们怎么也不说声,害我忙采药,有失远迎了。”

    “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哈哈……”楚天遥顿了一秒。又道:“其实并不是来游玩,我们此番前来是找墨华你求医的。”

    “求医……”墨华望向叶舟轻的眼睛,若有所思:“你是说,叶兄的眼病吧?”

    叶舟轻习惯性地抱拳行礼:“正是,有劳墨华兄替我医治了。”

    叶长商则凑上前去,张大眼盯着叶舟轻看了许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问到:“小叶师弟的眼病没痊愈么……恩……你看得清我是谁吗?啊啊我去墨华你干嘛踩我!”

    墨华白了叶长商一眼,小声地念着:“你敢不敢再傻一点。”

    叶舟轻带点无奈地笑起来。

    墨华的居所在落星湖畔。他带着几个人回屋,将叶舟轻的眼睛仔细看过,又把了脉:“你那次洛道被人偷袭,眼睛治好之后,第一次觉得不对劲是什么时候?”

    “大概四个月前,在无量山受重伤那会。”

    叶舟轻这么说的时候,楚天遥忽然觉得自责——那个时候他都没看出来叶舟轻眼睛的不对。话又说回来,叶舟轻的性格若此,有什么事习惯自己挨着硬撑,这让他如何不去心疼。

    “什么症状?”

    “晚上看东西的时候会觉得模糊,眨下眼才看得清……”

    “之后这种类似的病情就一直在加剧了?”

    “对……开始那段时间加剧的不明显,那次我们攻打烛龙殿的时候就发作的厉害了。”

    墨华支着下巴锁眉沉思,道:“那便不错了,上次我是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来解你的迷心蛊,受过重伤体质自然虚弱。在烛龙殿时,你被乌蒙贵的毒伤过,乌蒙贵的毒和月神祭司的大有雷同,这样一来就加重病症了。”

    “那有办法医治了?”楚天遥关切道。

    “自然。这样,我去煎药,你们现在这儿喝会茶聊会天,稍等。”

    一个时辰之后墨华将一碗浓稠的黑色药液送了来,还有一个带着小包袱的药童。墨华待叶舟轻喝完了药汤,命药童将包袱打开,取出一条白绸递给叶舟轻:“不妨在万花留宿几日吧,方才你喝的药汤,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喝三天,我会命人送来。这包里是医眼的膏药,敷在白绸上,晚上用绸子把眼睛裹起来,这你知道的。恩……半个月就可以了。半个月的时间好好静养,忌看刺眼的东西看太久,忌落泪,忌辛辣,忌受伤。如果不小心伤到,有奇怪的情况前晚回来找我。还有,半个月过后就能医好,医好之后,你眼睛部位千万不能被伤到,我指得是会伤到经脉的那种,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是我能挽救的了的……”

    叶舟轻听的很认真,连连点头。墨华嘱咐完才松了口气,到一边翻出两套银针来:“好了,上衣脱了趴床上去我替你针灸。”话音刚落叶长商莫名其妙地猛一抖,随后墨华往后瞥了一眼:“你们两个无关人士,给我出去。长商,你想被扎一下吗?”

    叶长商回想起之前被墨华扎到惨叫的经历,慌忙打着哈哈把楚天遥拽出了屋。合上门才敢喘气,转头问楚天遥:“那我先去给你们准备两间屋子?”

    “哦,不必麻烦,一间就够了。”楚天遥回望门口,轻描淡写的来了句。

    “哦~!”叶长商斜眼有些阴险的感慨了一声,一边抬起手肘搭到楚天遥的肩上,笑里意味深长:“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说吧老楚,你一夜几次?”

    楚天遥挑眉,脸黑了下来,伸手把叶长商推开,顾自朝晴昼海走去:“别开玩笑,我两个月没动过他了。”

    叶长商背起重剑也追了上去:“谁信你啊……你像是会懂节制的人?逗我呢吧?”

    “当我跟你一样禽兽?我都觉得你被墨华针灸差别对待当真是……活该。”

    “媳妇儿下手……好吧我承认下手的确很重,我痛并快乐着!硬汉该强上的时候就是要强上嘛~虽然我媳妇儿会打击报复……嘛,小叶师弟看上去又不会这样对你。”

    “他不想的话我自然不会逼他……好吧第一次除外。这段日子事情有些多,他身体也没全恢复过来,来日方长,我何必急这一时半会?”

    叶长商打了个口哨:“高。”

    “少废话,是男人就出来插旗,好久没教训你小子,更欠揍了啊?”

    “嗯哼,我倒要看看这次鹤归能不能把你砸个半身不遂?”

    也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大晚上的说是去看星星是什么心态。叶舟轻坐在花海中,让楚天遥仰躺在他腿上。他自己眼前是一层白绸,夜里就一片黑,但下意识地抬头的时候,似乎能看见那抹灿烂的星河映在视野里,真实可感。楚天遥偎着他,花香与药香交错弥漫在空气中,心情意外的平静,好像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甜~(≧▽≦)/~

    好吧这章还是伏笔,小叶的近视【左边你够了】小叶眼睛疼的病是朱樨给他用迷心蛊时候留下的,当然这也是一个祸根……【不行我不能剧透

    军爷人妻【不对,是人夫】模式on,军爷不是禽兽。

    好吧,这种时候当然需要叶长商来活跃气氛咯~(≧▽≦)/~

    我才不会说昨天玩节奏大师弹克罗地亚狂想曲玩的太起劲忘了更…………

    ☆、——章四十五、同裘——

    燕辞梁退隐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是重建东昆仑高地。他同一批人马先行赶到昆仑筹备,五天之后,楚天遥护送的物资队伍也到达。清点了一番,发现营里还需要备些药物应急。军医说是缺灵狐血,昆仑小遥峰上的那种。但是平日里负责准备狐血的墨华不在,盟里认识去小遥峰的路的人大多都不在此,山上天气又阴晴不定,山路崎岖断断续续,没点武艺的还上不了小遥峰。燕辞梁本打算亲自去取,却被身后叶舟轻喊住了脚步。叶舟轻也是认识去小遥峰的路的,于是便应下这一任务。

    “这就是我之前同你提过的绝境小遥峰。”曾经有个人这样说。

    “果真如你所说啊……这昆仑冰天雪地之上,居然有如此世外桃源。”

    “这山路很难找,我也就来过几次,印象比较深。我想着往后我老了,就隐居这里也不错。远离喧嚣,景色又比炎狱山那养眼百倍。”

    “这儿和你一直跟我念叨的……浩气的栖霞幻境比,哪里好看些啊?”

    “自然是栖霞了。”温柔的笑意蕴在那个人眼中,还未露出就一闪而过,转而他轻声叹息:“可惜啊,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吧。”

    ……

    叶舟轻使劲摇了摇头,驾着马一走神,居然想起来八年之前的事情。实际上,叶舟轻会认识去小遥峰的路,也是八年之前李少卿带他走的。那一次,昆仑冰原两边交战起来,恶人谷失利。被浩气盟压制。而他,李少卿,云霜所在的那一支军力所剩无几。云霜在交战中中了可人的一剑,受了重伤,浩气的又穷追不舍。于是情急之下,李少卿带他和云霜避上了小遥峰,这才幸免一劫。就是那一次叶舟轻知道了小遥峰上的狐血是能救人命的——李少卿用两滴狐血活生生把云霜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前面坚冰覆盖的山路断缺出一段,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缺口对面,竟依稀能见到一片绚烂的花林。

    “前面就是小遥峰?”身后楚天遥问道。

    “恩,就是那里,中间山路断了,小心。”

    “好,坐稳了!”楚天遥一牵缰绳,踏炎纵身而跃,便轻巧地越过那危堑,跑入另一片世界。

    小遥峰位于玉虚峰东向,高度仅次于玉虚峰,去路只是这狭窄的一条。地处冰天雪地的昆仑,又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是极目荒芜冰封。小遥峰却一反常态,如有仙灵庇护一般——绒绒薄雪之上居然丛生着结霜的翠竹红梅,更有桃杏李桔,□□嫣然。天池水色如天,与蔚蓝色苍穹中一幕银光相映,显得愈加澄澈了。任这小遥峰外如何严寒霜冻,这里却一派清朗明丽的景色,沁凉空气中暗浮花香。一座小木屋安安静静地卧在那,更添上一分温暖的人情味。

    “当真是红尘之外的乐土……”楚天遥不禁赞叹着。踏炎缓缓停下脚步,像是不愿打扰这派祥和景象。下了马朝那一泓池水走过去,见叶舟轻望着屋子上的锁,便问道:“这小遥峰可是有主人的?”

    “或许有……传说许久之前,这小遥峰是昆仑派的领地,大概小遥峰的主人就是昆仑派的那位高人?”叶舟轻回过头踱步走向楚天遥,莞尔而笑:“先取血吧。”

    “说是灵狐……或许很难现身,需要设点小机关之类的引它出来吗?”

    叶舟轻摇摇头:“不用。”说着不知道朝着哪里打了口哨,不一会儿,灌木丛果真簌簌地想动起来。定睛时,之间一头小白狐拨开草丛探出头来望了望,然后,撒腿朝叶舟轻跑来,嘤咛地软鸣着,“咻”的一下就蹦到叶舟轻怀里去打滚撒娇,连连细鸣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还伸舌舔舔叶舟轻的侧脸。后又是蹭又是挠的,雪白的皮毛泛着光。害的叶舟轻又是哄又是无奈:“喂乖别闹……诶诶别舔我我不好吃……”

    楚天遥笑着盯着他,觉得叶舟轻就像是在逗孩子的自家媳妇儿,自己看的欣喜,又有点奇怪的嫉妒感觉,大概是因为叶舟轻那样亲昵地宠着那小狐狸吧。楚天遥忙甩头清空脑内杂念,想着天啊他怎么能和一只狐狸争风吃醋这是闹那样?于是他一蓝一白两根翎子愉快地晃在脑后。

    “原来……你认识这小家伙?”楚天遥凑过去,跟着摸摸小白狐的头:“它多大了?”

    叶舟轻将那白狐举在眼前饶有兴致地望着:“恩……至少八岁,我是八年前认识这家伙的。这小遥峰上的生灵或许都成了仙也说不定。”

    “……几百岁?”

    “……有可能。”叶舟轻手指拨弄着小白狐的脚掌,喃喃道:“小家伙,还以为这么久你认不出我了呢。”

    白狐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鸣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反驳还是赞成。

    用军医给他们的医用小刀在狐狸腿上割了一道极细的口子,血纤纤地淌到备好的瓷瓶中。注满之后,叶舟轻从中衣袖子上撕了一条布下来,扎在狐狸伤口上,血也渐渐止了,任务完成。两个人正准备回东昆仑高地复命,白狐却突然不安分地叫起来,猜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见那狐狸追着他们跑到了小遥峰入口那短缺的山路——

    一怔,糟了,两个时辰都不过,大雪就封山了。眼前白花花的鹅毛乱舞横飞,挡着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竟然有这等事……小遥峰上还是晴朗天气,峰外不知何时下了这么大的雪。”

    “……这……这么大的雪,回去的路都看不见了。”

    “大雪天走这样陡峭的山路有危险。天色将晚……看来,也只能在小遥峰上露宿一夜了吧。”

    “但愿明天雪会停。还好现在昆仑没战役……”

    无奈只好回到峰上。这小遥峰的确有人住过,木屋上了锁不说,外头还有石头围出来熄了很久的火堆。楚天遥往里头添了些柴薪,取出火折子一点,立马冒出了一团暖融融的篝火。取来干粮和酒袋子,把酒袋子在火上烤了会儿,一打开,酒香四溢。盘腿坐下,考虑到不知明日是否雪停的缘故,两个人没把干粮吃完,简单充饥就好。倒是那酒,叶舟轻一闻就知道——

    “那是恶人谷的西市腔?”

    “不错,喝过吗?”

    “没。那酒太烈,不敢碰。”

    “烈是烈,但这酒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取暖良药。我建议你还是喝些,到了夜里大概会很冷。”于是把酒递给叶舟轻,见叶舟轻愣是不敢接,于是戏谑般调笑道:“又不喝?那你是要我像那次一样喂你么?”

    楚天遥喂他喝过两次酒,第一次是在洛阳过中秋的那天,在屋顶上偷吻他;另外一次则是沁枫谷与神策一战后,夜里在玉带西泽,从亲吻变成了……强上。叶舟轻沉下脸来,无论楚天遥指的是哪一次都让觉得一阵后怕。

    一口灌进喉中,无意外的咳得厉害,但体内确实暖和了些。叶舟轻好容易缓过来,抚额想到他堂堂一个出身恶人谷的汉子,居然不会喝西市腔,倒是有些好笑。带点幽怨地向楚天遥瞥了一眼:“不许笑我。”

    楚天遥笑得更开怀。

    当然,仅靠火堆和烈酒还是不能完全御寒的。夜幕降临之后,浩瀚星河亮的似乎触手可及。可小遥峰上这么一个晴晚,没有云雾是美得动人,但比阴天更冷些。尤其终于让人感觉到他们这是在严寒的昆仑高原的巅峰上,而不是在浩气盟或是在家里。

    楚天遥将火生得更旺了些,却见叶舟轻仍是抱着腿蜷缩着。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朝踏炎走去。叶舟轻同白狐一起抬头,只见到楚天遥取来一件貂裘来,给叶舟轻披上了:“险些忘了马背上还有这,可惜只有一件,将就下,别冷着了。”

    “你把这个给我了你自己不冷么?”

    “自然不会。”楚天遥拍了拍叶舟轻的头:“夜深了,你快睡吧,我守夜。”正转过头望着那火堆,觉得身边人有什么动作,然后那件貂裘一半披到了他身上来,叶舟轻挪近了些,挨着楚天遥。本来想靠楚天遥身上,一碰到他的护甲,浑身一激差点没弹起来,那护甲居然冷的跟冰块一样。

    楚天遥想了会,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盔甲卸了,整了整蓝色衣袍,又坐下来。叶舟轻正疑惑着他想干嘛,人就被楚天遥抱了过去。貂裘换了个位置披在楚天遥背上,一伸手把两个人裹在一起环紧。这是个好办法,叶舟轻安下心,揽着楚天遥的腰身,头埋在楚天遥肩窝取暖,蹭了蹭,有些贪婪地嗅着鼻翼缭绕的沉香,合眼。

    “呵,真拿你没办法……”

    转眼见到钻在貂裘下面的白狐,楚天遥忽然觉得他们像一家三口一样。不对,还有伏在背后的踏炎,是一家四口。篝火轻轻地发出脆响,映得他神情更暖更安逸了。

    大雪没有刻意为难他们,第二日早上雪停了,他们安全回了营地。

    又过了两个月,楚天遥接任浩气统帅之位。浩气盟中别人的职位也有了些改动,像是叶长商又晋升了不用再专业带新人了,墨华蝶衣分管战时和平时的医务。浩气盟换了一批新鲜的血液,比往日更强盛。而燕辞梁离开了江湖,在众人倾佩和羡慕的目光中功成名就,带着决明回了落雁峰隐居。

    叶舟轻自己这里,百殊的养兵之策有很好的收益,恶人谷中局势稳定下来,同样发展了起来,比萧槊带领的时候兵力更充裕。唐悬同烟请示了叶舟轻退谷一事,商讨了许久,烟和王遗风终于是都同意,叶舟轻便如约退了谷。

    那天早上他在落雁城里,见楚天遥牵着马,刚刚从漓水河岸回来。于是相视一笑,歇了会儿,跟着楚天遥向龙隐山下一起走去——

    就像一年多前,他刚刚进浩气盟的那天遇见楚天遥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哥昨天发了篇虐的,鉴于亲爱的徒弟要和窝分手窝于是决定来治愈大家【去你的

    军爷和少爷今天依旧温馨流恩爱呢otl【当然千万别觉得这就结束了

    7号更下章高能预警……

    ☆、——章四十六、共枕——

    【前方内容高能已自动和谐,详见作者的话】

    楚天遥突然想起什么,翻身从床头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质的戒指,雕着朴素的花纹,纤细精致,上面镶了一颗小巧的红玛瑙,像是嫁衣、滴血一样的鲜红色。这枚戒指名叫影存,世上只此一枚,江湖上传说都道:“有戒名影存,据说此戒能存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影子,不过代价是要一滴自己的心头血。”许多年前,他游历荻花宫前山,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枚戒指,便收藏了起来准备送给心爱的人,如今看了看,这戒指戴在叶舟轻无名指上,刚好合适。

    “舟轻,当我媳妇吧。数三秒,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三,二……”

    自然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数到一。楚天遥熄了床头烛火,懒洋洋地躺了下去,薄被披在两个人身上。一年多前他负责带的新手,现在成了他的枕边人。他凑过去孩子气一般地亲吻叶舟轻的前额,然后伸手环抱着叶舟轻,喃喃地说了声:

    “我爱你。”

    =============================================================

    开学前来一发呗……

    戒指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段文,另外……

    有句话叫甜极必虐otl,第一时间段细水长流木有了,下周开始更方知若初,

    两年之后会发生啥咧otl……

    ☆、——章四十七、卷云——

    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岁月流的很快,白驹过隙一样,一晃,又是两年的光阴。

    群架对阵交锋也有过,轻伤重伤也受过,出征时一起风餐露宿或者闲下来两个人相拥而眠……这两年比起叶舟轻和楚天遥从相识起走过的第一年要太平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经历地太多而习惯的缘故。叶舟轻常常对着朱樨给的生死蛊发呆,或许,命运真的像那蛊上蚕丝一般,把他和楚天遥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蛊上面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条裂痕。

    最近浩气和恶人的冲突有些大。不久之前,南屏陶塘岭莫雨的军队拔了浩气盟的大旗,浩气盟再过一个月左右也将调大军往昆仑,做进攻恶人谷的准备。目前楚天遥带人去了南屏备战,而叶舟轻则暂时被分配留在了盟里守着外城防线。

    听几个回到盟里的弟子说,南屏战事本是两边平分秋色,但这几天大势偏向浩气,恶人谷士气有些低落。叶舟轻耐心听着,他们说到楚统领这次又怎么把对面的打的铩羽而归,自己脸上总会不经意地露出笑容,很淡很温柔的一抹。

    夏季快结束了,这几天还是有点闷热。叶舟轻正出闻道草堂不久,就见到天空中卷起的浓云灰蒙蒙地布满了天空,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他身边没带伞,便一路狂奔回了落雁城里,已经是浑身上下淋地湿透了。天色将晚,雨刚刚停,没有出太阳,仍是一片灰压压的阴云。

    没有月色的浩气盟有些阴沉,天黑的比往常早。叶舟轻按时出了落雁城在外城巡视,一切如往常一般平静。直到他刚刚走过百草药庐,眉头一锁,听见守栖霞幻境这块地方的郑鸥那一阵骚动,随后似乎有个黑影窜了过来。天色黑看不见那人的面貌叶舟轻立马就警觉了起来,手握到轻剑剑柄——

    来者会是谁?会想做什么?叶舟轻飞身风一般地冲了过去,轻剑出鞘快的像雷光电闪,剑气凌空逼来,黑夜里的神秘人猛的一惊,慌忙抽了兵器接招,借着剑光看到那是血红色的弯刀。

    “嘁。”是一个女人,不甘地向一边嫌恶了一声,弯刀甩出一帘银月,街上赤色刀影,想退到一边,却不料叶舟轻闪到了她身侧,一抬手制住她手腕打飞了那弯刀,龙焰封寒的锋芒抵到了她的脖子上,打斗就停了下来。

    “是你?”

    “啧,好久不见。”女人冷笑一声,缓缓地摘掉白色套头帽子,露出异色瞳仁来。正是明教陆颜。陆颜则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一反叶舟轻的严肃,自己颇为轻闲地掂了掂怀中带着泥土的酒坛:“很惊讶?”

    “这酒坛……”

    叶舟轻侧目脚边的地方看了看,果真,树根边他埋李少卿的骨灰的地方被陆颜翻动过。她怀中的那坛酒正是李少卿的三件遗物之一,他也听李少卿说过这坛酒中有机关。这样想着,皱着眉:“说,你为何要动他的遗物,来此又是做什么的,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叶寒城,你现在是浩气,我为何要对你实话实说呢?”

    听陆颜的意思,是要逼他动手了?叶舟轻正斟酌着对陆颜怎么办,陆颜就缓缓从腰后摸出了两块方形物什,借着寒光一看,那居然是李少卿和他的铭牌。突然一头黑隼打着翅落到了陆颜肩头,爪子抓起那两块铭牌。他被威胁了。

    “呵呵,除了这坛子之外,我还找到了这两样好东西,若是这东西落到你们楚大统领手中,叶寒城,你说……你真实身份的拆穿,还有……多久呢?”

    “鹤归孤山!”

    带着炎红的金光骤然从远而冲撞来,伴随着竟是叶长商的怒喊声。叶舟轻心念到糟了,立即遮面向一边跳开。陆颜见事情不妙遁影而走,抓着两块铭牌的黑隼腾飞起来,叶舟轻系起蒙面,抽出匕首朝黑隼投掷去。两块腰牌掉了下来,他刚刚跃起上去接,叶长商的织炎断尘毫不犹豫地朝他劈过来,重剑剑身激荡的剑气火一般划破他的袖管,手臂生疼裂开一道口子。叶舟轻念到不能动用自己惯用的轻剑来接招,只好用匕首艰难地挡下几式梦泉虎跑。叶长商力道奇大,御风一转击碎了匕首,叶舟轻的手心被划破出狰狞的伤口,鲜血溅出,眼看支持不住,狠一咬牙关,抽身跃进了林子里不见了踪迹。

    叶长商本来在南屏山营地,结果发现夜里营地被人潜进,叶长商暗中跟着那个人回到了浩气盟,一直跟到了栖霞幻境,结果竟然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他突然想起来三年前的南平之争,盟中查出内应的时候,楚天遥提到过关于“叶寒城”的死讯或许是障眼法这一说。现在看来,倒是被他说中,叶寒城真的没死,而且,就在这浩气盟内!叶长商回想到刚才那个藏剑的声音和身形,目标立刻锁定到一个人身上,但是又觉得不敢相信了。天阴昏暗,他没有见到那藏剑的长相,这样怀疑是否过于草率?何况,都两年了,真要对浩气盟不利,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脚下有一块恶人谷十四魔尊的铭牌,上面写的是“李少卿”三个字。叶长商弯腰拾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觉得带回去同楚天遥商量一下的好。

    “你的意思是,叶寒城没死,就在浩气盟里?”楚天遥放缓了语调,如是问道。

    叶长商和楚天遥的目光都落在桌子上躺着的那枚刻着“李少卿”三个字的恶人谷铭牌上。

    “我不能下定论。”

    “陆颜是三年前那回……那这恶人谷的铭牌……是在栖霞幻境那棵树下埋着的吗?”

    “从泥土翻动痕迹来看,是的。”

    “可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叶寒城头发是白的?”

    “伪装之类也说不定?”

    “那……这李少卿和叶寒城是什么关系?”

    “哦,那个啊,九年前是战友吧。李少卿……我没记错的话是当时影派往恶人谷的内应,但是后来被叶寒城亲手杀了。江湖上传言,叶寒城杀了李少卿之后就退隐了。”

    “叶寒城……”楚天遥念着那个名字,沉默了许久。叶长商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烽火,随后被比夜色还浓的雾覆盖了。楚天遥的表情似乎一成不变的镇定,可镇定中却有了难以言明的失落。一声轻叹化进烛火中,只听楚天遥淡淡说了声:“我想,我大概能猜到。”

    “你打算怎么做?……今日我有意放他离开,但一旦消息走到七星那里,是逃不过的。”

    “这几年盟里太忌讳内应的事。这个时间点,恶人与浩气争锋相对,东昆仑高地建设完毕,进攻恶人谷的便战役一触即发。何况,他是我身边离我最近的人。如果他真的是叶寒城,就算这两年里什么都没做,就算他和恶人谷已经没有关系,浩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恶人那里,不灭烟也是。”楚天遥闭眼摇头,“就算是我的私心吧,是也好不是也好,让我亲自去证实。”犹豫了片刻,推开门,朝自己的帐子走去了。

    外头卷云愈加深重,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远处隐隐的有闷雷沉响,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

    楚天遥想着一个人的样子,金衣墨发,对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那个人很喜欢栖霞幻境,那个人曾经在昏迷的时候念叨过李少卿的名字,那个人是今天负责巡视浩气外城的……一幕幕的事都在指向同一个人,楚天遥的眉头锁的更加紧。“遥闻楚天雁歌暖,一叶舟轻远城寒。”楚天遥想起了这句句子,或许,后面一句说的不是叶舟轻,而是叶寒城。

    但,他们生死不离地走过了三年,叶舟轻会背叛他吗?

    到了第二天,还是那样黑云压城。雷声近了些,大雨却像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一般迟迟不落。叶舟轻一天行事都很小心谨慎。到傍晚,才一个人去了栖霞幻境,没有任何人知晓。因为昨天陆颜和叶长商的一事之后,他怕了,前所未有的心虚。那种恐怖很空洞,却又如同掐着他心脏的无形大手,随时随地能将他置之死地——

    整整一天,他的双手都在发抖。

    他想到昨夜他逃进树林之后,叶长商带走了李少卿的铭牌,他自己的应该掉落在附近,叶长商没有注意到。叶寒城没死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夜长梦多,现在他需要在自己过往不被揭穿之前将关于他的一切全部抹杀掉,就算是包庇一个满脑子只有楚天遥的叫叶舟轻的假象。

    找了很久,才发现他的铭牌挂在了那棵树的树杈上,他伸手想去够——

    火光。

    就在那一瞬间。他没来得及回头,三支箭矢带着怒火,破空飞了过来,快的像三道闪电,劈开了浓浓卷云。太快了,无论是那支飞来的乘龙箭,还是他们之间的决裂。那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快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来得那么早。

    叶舟轻曾经以为,可以就这样用叶舟轻的身份在楚天遥身边呆一辈子的。

    可惜,再完美的谎言,终究还是迎来了破碎的这天。

    他不是没有这样预料到过,只是他仍没有勇气去接受。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招式,楚天遥的乘龙箭。

    树杈被烧焦了一片,他的铭牌掉落在他脚边,很轻很空的一声。

    有人从漓水河岸方向走了过来,脚步很慢,很沉,好像每一步都在煎熬。

    叶舟轻刚刚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握到剑柄,但他知道危险的来源是谁之后,又毫不犹豫地手放开了。像当初他被楚天遥全身心俘获的时候,知道那是悬崖,也往下跳;知道下场是生不如死,也不反抗——楚天遥是一个人来的,明明他有机会逃离,甚至是逃离浩气盟。

    楚天遥走到了他身前,空手而来,炎枪重黎没有带,弓和箭也丢了。

    他抬起头看楚天遥的脸,像三年前在洛阳外的官道时一样。将军的脸上永远是凝肃、坚毅、冷峻,沉稳如山而心无旁骛,只有目标——现在他的目标就是自己。两个人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叶舟轻只能用虔诚和自责的神情来回答将军眼中散开的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危险。

    “地上的铭牌是你的。”楚天遥随手从衣层里摸出了一块帕子,握住叶舟轻的右手,看着被叶长商的御风撕咬开的伤口,扯开帕子包扎了上去。声音冷冷的,也没有质问的意思。

    “是。”

    包扎完毕他松开了叶舟轻的手,又道:“你是叶寒城。”

    “……”叶舟轻低下头苦笑了一声,伸手将自己的墨发伪装拆了下来,也丢到河里让河水冲走了,白雪一样的长发披到肩背。他看上去比往日更清秀地迷人,可是,明明是一个人,话里却多了从不属于叶舟轻的那种凄凉:“是……我是叶寒城。”

    他听见楚天遥拳头握得骨节发响的声音,望着那强忍着怒火的眼。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天遥便狠狠踩碎了那块刻着“叶寒城”三个字的恶人谷铭牌,毫不留情。

    “呵,你当真是骗得我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大好更得不太稳定……

    哎哎胃镜啊。。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章四十八、雷雨——

    浩气盟里,一般的囚犯都在博望山服役,但是重犯不同,重犯被擒拿之后,会被带到落雁城里的监狱囚禁。叶寒城是人生第三次进囚室,第一次是十五岁时在藏剑地牢;第二次二十二岁时去伏击沁枫谷的神策军,那时候,楚天遥是来救他的;而现在他二十五岁,楚天遥亲手把他送了进来。几个七星卫看见楚天遥把一个白头发却长了一张叶舟轻的脸的“陌生人”关进重犯囚室,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惊愕。

    叶寒城觉得这似乎有些好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楚天遥将那牢门锁上,转过身去,驻足片刻,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叶寒城环视了一下那间囚室,不算小,或许和楚天遥的屋子差不多。墙壁地面都干净得很,也没有他厌恶的虫子耗子蜘蛛网之类。墙上开了一个通风口,和牢门一样是铁栏封着的。角落铺着枯草,楚天遥没有给他带镣铐,他便在那抱腿坐在了地上,很忧伤的神色。这囚室里什么都没有,太空旷,很大很冷。再加上,这一层一个守卫也没有,别的囚徒也没有,太寂静。只剩一点幽幽晃晃的烛火,和叶寒城一个人缩在角落。他发了疯地想念楚天遥起来,发了疯地想见他。

    结果叶寒城想到一个卑劣而俗套的办法。审讯自然会有,他双手被缚吊了起来,周身都缠上了铁链,后面是墙。链子很紧还带着细刺,浑身上下凭空被刺出一丝丝的伤口。审讯官在那阴冷的监狱里审了两天,软磨硬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叶寒城全程在装哑巴保持沉默,也不管荆鞭烙铁之类的刑具都摆到他跟前,也不管身上伤口多渗人的痛,他只是什么声音都不出。审讯官最后还是没用刑强逼——没有那个胆子。这所谓恶人谷的内应,十四魔尊叶寒城,就算无法行动无法反抗,那也是他们楚统领的人。楚天遥特地把他安到这一层一个人都没有的地牢还没有上镣铐,就是楚天遥不想把他和别的重犯一样对待的最好证明。没有人敢对他用刑,这是他的优待。

    第三天又是一个沉雷暴雨的夜。

    审讯官气的走了出去,叶寒城听见监狱门口厚重的石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谁进了监狱里。那脚步声很耳熟——他早听过无数次了。叶寒城心头一动,知道是要等的人来了。

    “楚统领。”外头审讯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是什么都不说?”楚天遥的声音有些沧桑的冷。

    “是……或许不动点真格是不会说的。”

    “不必了。”三个字似乎说的毫不经意,但是斩钉截铁地落了下来。

    “那……”

    “……都下去吧,我去审便是。”

    审讯官应了一声,带人纷纷退了下去。

    楚天遥进了囚室中,叶寒城抬头看,对上了楚天遥的目光。他看见楚天遥仍旧是那一身,银色盔甲,黑色衬衣和皮手套,左侧袖子和袍子下摆边角绘着简单的线条,两条翎子垂在身后。总是那样英俊,无论是笑起来或者愁眉不展,都那么好看。

    “这里没有别的人。”

    “……你……想问我什么?”两天没开口,刚说话时声音居然有点沙哑。

    真是讽刺啊,半个月前缠绵的如胶似漆的情人,现在都快只剩冷漠和仇恨了。

    叶寒城把他被召回恶人谷一直到退出恶人谷,中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看楚天遥的笔刷刷的动,一字不差地写了几页的笔录,却是完完全全不在认真听的样子——笔录只是个形式,他知道楚天遥想问的不是这些所谓真相,想听的答案也不是这些所谓事实。

    “当初你为何被分配到我手下?”

    “巧合,谢盟主当时顺口说了你,便没再改口。”

    “三年前,南屏的布阵,是你盗的?”

    “对。陆颜也是我放走的。料不到唐煞背叛了浩气盟,替我这个真内应洗清了嫌疑。”

    “那你为何,当年又去帮我挡那一箭?”

    “……很多年前,也在那里,一样的情景。那支箭的目标是我,那时候有人冲出来替我挡了,唐煞偷袭你的时候,我只是……不由自主。”

    “好一个不由自主。”楚天遥冷笑了一声,又继续问:

    “你为何最后会选择离开恶人谷继续留在浩气?”

    叶寒城一怔,目光里尽是戚然。良久,才缓缓开口,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这样极回答一句“是因为你”。叶寒城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楚天遥也并没有回音,叶寒城这才像自嘲一般地发笑,轻声道:“不,如今我怕是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相信……你现在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叶寒城,你究竟还有多少真实能让我相信?”

    那句话尖刀一样地扎穿了他,每一个字都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叶寒城只觉得心很痛,像被钉到了墙上一层层一页页地剖开,脉络被一丝丝地抽离,不断向外涌着流不干的血。叶寒城听到了楚天遥话语中的悲愤,但是有什么办法?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且真相暴露时总伴随着伤害。楚天遥已经不再信任他,他能想到的结局就只有死——像李少卿最后死在了他手中一样,他宁可死在楚天遥手里,于是他把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咬牙一狠下心,把他自己对楚天遥所有的矢志不渝全部否定掉了。

    “罢了,楚天遥,权当是我自作多情。我潜入浩气接近你身边与你相好,不过是想借机利用你而已,从头到尾我都在对你说谎没有半点真心!叶寒城不求苟活,只求死在你手里!”

    外面大雨倾盆,闪电骤然划过去,叶寒城看见楚天遥眼中骇人的怒火。惊雷连连炸响,楚天遥走过来,抬手掐住他的颈,用力很大,叶寒城不得不半仰起头,艰难地睁着一只眼睛。楚天遥身上那种浓烈到迫人窒息的杀气他感受的真真切切。

    “你就这么想死?要我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吗?!叶寒城?!”

    叶寒城没有办法回答半个字,只等着下一秒楚天遥亲手杀了他。

    “借机利用我?哈哈哈……你当真是太好的演技……”楚天遥的声音居然带了颤抖,而更加显得愤怒痛心,以至于让叶寒城觉得心疼:“叶寒城,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失败的内应,到最后连自己都搭进去的傻子……”

    叶寒城无言以对。锁在颈上的力道猛地撤去了,眼前一片昏花,只听刀子砍断铁链的利响,叶寒城身上紧缚的铁链全松落掉在了地上。行动刚刚获得了自由,大口大口空气灌进喉咙,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落地时一个没站稳要向一侧倒下去,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然后那只手直接抓起他的立领,一用力把他按到了墙上,后脑磕得阵阵发疼。紧接着楚天遥手里的一把短匕就被塞到了叶寒城手里,楚天遥抓着他的手腕逼他持着匕首,而那还泛着寒光的利刃就抵在楚天遥的颈边,已经有一点划破了他的皮肉,一道很细的伤,血向下渗着。

    “好啊,那你现在杀了我,给恶人谷除一大威胁!动手!”

    叶寒城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现在楚天遥的命就掌握在他手中,可叶寒城心中居然对此极度地恐惧和空虚起来。他握着匕首的整只手都在剧烈的抖,觉得那匕首似乎又要把那伤口弄的更深,惊叫了一声“不……”慌忙松开,那匕首“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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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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