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还你一汉子/还你一“妹夫” 作者:孺江
正文 第1节
还你一汉子/还你一“妹夫” 作者:孺江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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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一汉子/还你一“妹夫”》作者:孺江
文案:
新婚夜,表妹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本以为此命休矣,未曾想是他的准妹夫救了一命
妹夫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抗议无效
表哥:……
冷漠攻x圣母受
内容标签:年下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文颢,罗钰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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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幕初降,春晓山庄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这一天,是春晓山庄庄主徐文颢迎娶素女门掌门的大喜日子,武林正道泰半世家、门派均派了人前来恭贺,前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一片喜气洋洋。
然而相较于热闹非凡的前厅,新娘子所在的后院却显得有些沉寂,大红灯笼高挂于廊下,映着上面的“囍”字格外亮红,灯笼下无人看守,偶有两个丫鬟匆匆走过,也未曾在喜房前驻留。
一道黑影闪过,喜房的门扉开了个缝儿。
黑影踏入房间,在红烛中渐渐露出真面目。只见那男子生得丰神俊秀,面如白玉,眸若星辰,身形挺拔修长,看起来不过弱冠。
男子一身黑色夜行衣,刚进了门,却并不敢直接闯入内间,只试探性地叫了声:“……表妹?”
屋内,摘了喜帕的红衣少女款款走出,她容貌清丽绝俗,腰身不堪一握,眉宇间蓄着淡淡愁绪,令人不自觉地想抚平她眉间的忧愁。
“表哥……你来了。”她的声音里掺杂几分苦涩,对男子浅浅一笑,“表哥果然守诺,能再见到表哥,媗儿已是无悔了……”
罗钰心头一痛,望了眼自己的表妹,复又移开目光:“媗儿……这既是你的选择,此时你约我来此又有何用?你日后与那徐庄主好生过日子便是,表哥在此……祝福你们。”说完,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岂料郑媗玉臂一抬,拦在罗钰身前,笑容在烛光映照下竟显得有几分诡异:“表哥莫走!媗儿是真心喜欢表哥的,媗儿并不想嫁给那徐文颢,我……我只想将第一次,给、给表哥……”
罗钰闻言,露出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皱眉看向郑媗:“表妹……你!你怎能如此……”
这还是当年若阳湖畔那冰清玉洁,风光霁月的表妹么?
郑媗笑得倾国倾城,抬手已经脱了最外面的那层喜服,她手指灵巧,待罗钰回过神时,已经脱到了中衣。
罗钰十分无措,他既想去阻止表妹,又不敢多看她两眼,需知非礼勿视……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表妹!你何苦这般糟蹋自己!”
“我如何是在糟蹋自己?”郑媗又是一声轻笑,已经扯开了身上的亵衣,前一刻还轻柔地叫着表哥,后一刻却用力推开了门,大声叫道:“救命——有贼人——”
罗钰被郑媗的举动弄得呆愣当场,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郑媗迅速回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刃上泛着不祥的蓝光,直直刺入罗钰的心口。
低下头,罗钰看着自己胸口洇出的湿润,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郑媗松开握住匕首的手,不慌不忙地揉乱自己的头发,轻声道:“表哥,你是个好人,又喜欢我,我上哪儿去找个比你更适合构陷的人呢?”
罗钰脸色苍白,这一刀郑媗刺得极深,郑媗甚至还握着匕首的柄在伤口上搅动了几下。他血流如注,不过片刻已是意识模糊,只是目光仍旧盯着郑媗,满眼不解。
“也罢,看在表哥为了媗儿‘死得其所’的份儿上,我不妨将今日种种都告诉你。”郑媗眼中已经没了柔情蜜意,只剩下冰冷与残酷,“我初初接任掌门,根基不稳,门派中的长老们都想拿我当个傀儡掌门,还替我安排了这门亲事。虽说我对表哥无意,对文颢却是有情,可长老们没安好心——我若是嫁了人,失了贞洁,就练不成只有掌门才能修习的神功了!”
郑媗的声音仿佛变得越来越渺远,罗钰用力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表妹并不喜欢自己,她喜欢的是徐文颢。
表妹喜欢徐文颢,却不能嫁给徐文颢,她将权力看得比自己还重,她不愿悔婚,也不愿得罪徐文颢,便做了一出戏,让世人以为她是因为遭人玷污才不得不退婚,既成全了她的情意,又能得到世人的怜悯同情。
……反正到时罗钰已死,死无对证,只能带着一身骂名,而真相则会被他带进坟墓里,再没有第三个人能知晓。
“表哥,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郑媗面容扭曲地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眨眼就褪去了满面的狠戾,转而哭得梨花带雨,捂着衣襟往门外奔去。
罗钰心口疼得剧烈,想将表妹追回,然而他迈了两步就直直跌倒在地。
视野早已模糊,疼痛也渐渐变得麻木,胸腔仿佛空了一块,正是一颗真心被人踩碎的悲凉之感。
“媗……”罗钰动了动唇,只发出一声破碎的音调,便陷入了仿佛永夜的黑暗。
***
郑媗没跑多远,便见一人似是匆匆赶来。
那人穿着与她同样的大红喜袍,只不过那是男子衣袍——此人正是郑媗一颗芳心所在,春晓山庄之主,徐文颢。
“阿媗?”
徐文颢才看清郑媗衣衫不整却仍柔弱得如一朵娇兰的模样,还不待他说什么,郑媗就扑向了他的怀中,微微哭泣:“我、我对不起你……文颢,表哥他……”
表哥?
徐文颢微微垂下眼帘,扶着郑媗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媗看起来虽是哭得泣不成声,但她却能用不太连贯的语句,说得清晰明白,将她在喜房内与罗钰说的那番诬陷之词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还痛苦地摇着头道:“虽说表哥做了这等事,已让我无颜再见世人,更无颜见你……可我也不该,失手伤了表哥……”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沉痛而脆弱,月色下的男子俊美得犹如神祗,便是面无表情也能令人心动不已,她的眼眶又是一红:“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这话说得是真心实意,悲从中来,哀伤而脆弱的音调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徐文颢却往后退了一步。
郑媗不解地看他。
徐文颢为人严谨沉稳,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却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对她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来。
“……文颢哥哥?”
郑媗忽然感到有些慌,若是别的时候,徐文颢便是微微一笑都很难见,他若能这么一笑,她心中是只有欢喜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徐文颢的这个笑容,直叫她心底生寒。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直到现在,山庄后院里也只多了徐文颢一人。
而不是宾客尽出,人人都能看到她脆弱无依的一面。
徐文颢微微勾唇,只说了一句,便让郑媗如堕冰窟。
他说:“郑掌门,好深的心计。”
第二章
郑媗险些无法维持脸上的脆弱,只做出不解又痛心的表情:“文颢哥哥……你为何要这么说?”
“我道为何一个权欲熏心的掌门会甘愿下嫁于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徐文颢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音,目光转为不屑,“郑掌门好算计,然而并非事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郑媗被他戳破,仍不肯承认,目光心虚地转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那表哥,心肠太软,又对你不设防,才能被你得手。可并非所有人,都像你的表哥一样心软。”徐文颢道。
“表哥羞辱于我,你为何还要替他说话,还要冤枉我?!”郑媗死口不认,只潸然泪下地哭道,“我对你一片真心,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污蔑我……师叔她们定下这门亲事时,我还以为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哪怕方才被表哥凌辱之时,心知此生再与你无缘,我也并不后悔能做你一日的新娘,可是你……”
“郑姑娘。”徐文颢好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无需演戏。更何况,方才你与罗钰的对话,我听得一字不漏……可要我重复一遍给你听?”
徐文颢又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之才,江湖上人尽皆知。
郑媗终是颓然地跌坐在地,一脸惨白。
徐文颢根本不看她一眼,抬脚便往喜房走去。
就在此时,郑媗忽然拔地而起,轻功如燕,飞快向前厅掠去,眼中闪动着决绝与狠厉。
就是被徐文颢戳穿了,她也要将这个谎言变成真实!只要前厅的宾客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绝大部分的人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为她讨个公道的!
然而,一枚石子轻轻落在她的肩上,郑媗瞬间身形一滞,随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摔落!
郑媗的脸上闪过惊慌,羞愤,不可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怒火,五官扭曲,纵然十分的美貌也成了八分的狰狞,再看不到曾经的恬静美好。
徐文颢不疾不徐地走入喜房,见罗钰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蹲在罗钰身旁的男子恭敬道:“少爷。”
“嗯,他如何了?”
“伤势过重,且那兵器有毒,能否救活仍未知,熬得过今晚才有办法。”男子回答。
徐文颢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秦大,务必将他救活。此人出自追云堡,又是当年与曾祖父有旧的那一代人的后人,若是死在我春晓山庄,韦堡主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秦大瞪了瞪眼,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这便是那传说中追云堡‘那一代人’的后人?”
武林中人几乎人人都知晓,如今江湖上地位最高者,除了五台山与醍醐派两个老牌门派之外,就是崛起才百来年的追云堡。
追云堡奇迹般地崛起,却并非当年那些人猜测的那般根基不稳,短短十几年便成了庞然大物,与五台山、醍醐派分庭抗礼,又与朝廷浊刀署关系匪浅,根基稳固得很。
而创下追云堡不世基业的那一代人,也成了江湖人心目中神话般的存在。
秦大不由看了看生死不明的罗钰,这小子看上去根本没有前人们的风范嘛,轻而易举地就被个女人给拿捏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却也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说法啊。
秦大摇了摇头,不免有些惋惜。
徐文颢岂会不知秦大所想,无奈一笑,也不欲多解释什么,只道:“血既止住了,将他抬到床上吧。”
“可是少爷,这可是喜房……”秦大犹豫道。
这也是秦大没有在发现罗钰就立即将他送到床上去的原因。这房间是为洞房花烛夜准备的,秦大原以为少爷这次能讨一房合心意的媳妇回来,而郑媗又生得闭月羞花之貌,素有美名在外,山庄的下人们都很是期盼,就连秦大也不例外,费了不少心思布置喜房。可谁能想到,本该待在这里的郑媗,却是个蛇蝎毒妇,居然出手如此狠辣,计谋如此歹毒?
“本就没打算真成亲,喜房又如何?救人要紧。”徐文颢淡淡道。
“是,少爷。”
秦大麻溜地将人扶上床,又细细替罗钰把了一次脉,面色有几分为难:“少爷,他伤得太重,属下也没有把握——”
“他必须活。”徐文颢皱了皱眉道。
“就是能活下来,那一刀伤了心脉,没个三五年,心脉的伤是好不了的,更别说是动武了……”这对习武之人而言,真真是一个噩耗。
“也就是说,就算能活,也会成废人一个?”徐文颢问。
“很有可能。”
徐文颢沉吟道:“不管如何,先将他救活吧。”
第三章
罗钰以为自己死了。
胸口的疼痛,不及心中仿佛被人千刀万剐般的痛处,而那执刀之人,还是罗钰真心爱慕过的表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认识了十几年。直到那夜洞房花烛,罗钰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从未了解过郑媗。
呵呵……弥留之际,罗钰暗自苦笑,枉他从小受了堡主那么多教导,却连辨别他人是否真心都做不到,认人不清,稀里糊涂,还赔上了一条性命,背负一身骂名,真是可悲!可叹!
追云堡之人个个仗义潇洒,虽不拘小节却心明如镜,从来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的份儿,哪有别人能算计得了追云堡的弟子?
若是被堡主得知,自己竟死得如此窝囊,恐怕他日地府再见,堡主定会对自己报以老拳,狠狠揍自己这堕了追云堡威名的不孝子弟……
“唔……”半昏半醒间,罗钰只觉得浑身经脉犹如被火煅烧般的疼,热辣辣之中夹杂着酸楚,光难受一词已经无法用来形容那种疼痛与煎熬的感觉。
他脸上身上全是汗,好不容易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被汗水模糊了视线。
耳边有人声响起。
“醒了就好……有把握了,不出半月定能……是,少爷……”
那些话听在耳中仿佛一阵吵嚷的嗡嗡声,罗钰根本听不真切,恍惚中,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身体也被人翻来覆去的摆弄,似乎有人给他扎了针,密密麻麻的,虽然也疼,却远不如胸口的那道伤疼。
媗儿……
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执掌门派的垫脚石;我的情意,也不过是你随手可弃的无用之物,能被你利用一遭,反倒该感恩戴德了!
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咳……咳咳……”罗钰惨笑着,喉头涌起一阵阵的腥甜,最后再也热不住,“哇”的一声,将喉中的血腥全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心头淤血吐出来了!这下子能好得快了!”
罗钰又听见那声音在说话,间或能听到一个模糊却冷淡的声音,他对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此刻,那道嗓音的主人又说话了:“秦大,他可是醒过来了?”
“是的,少爷,应该能醒来了……”
罗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看的不太清楚。随着视野变得逐渐清晰,他才认出那黑色的衣袍质地不俗,暗纹是金丝绣出的石竹,低调而华丽。
从罗钰看到他,到那人走向罗钰,不过几步,罗钰却直觉地从那人从容的迈步上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压,这般气势,他在堡主身上也见识过。
而且此人必定武功不凡。
罗钰顺着那人的腰带往上看,颀长身形,猿臂蜂腰,却不是魁梧粗豪的那个类型……艰难地将视线又往上移了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眉如刀锋,目若寒潭,五官如刀凿斧刻,是一张找不出任何缺点的脸。
罗钰的唇畔泛出苦笑,原因无他。
这张脸,他认识。
“可好些了?”走到床前的徐文颢问。
罗钰正待开口,却发现嗓子火辣辣的,又干又涩又疼,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旁边的秦大便抢了罗钰的话:“毒已经解了,伤口恢复得也不错,罗公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徐文颢看了秦大一眼,又低头,深深地看了眼罗钰。
“好……多了。”罗钰终是逼着自己说出话来,也顾不上因为昏睡多日而变得沙哑难听的嗓音,“多谢……徐庄主。”
“嗯。”徐文颢见他能亲口说出身体好多了,便放了心,转身正要离开。
却不想,一道并不大的阻力,令他步伐一滞。
“还有何事?”徐文颢转过身,就看到自己的衣摆正被罗钰紧紧抓住。伤重未愈,罗钰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都捏得泛白,人也在微微喘气。
“表妹……如何了?”
徐文颢眼中顿时结了一层冰霜,他拂开了罗钰的手,冷声道:“她已回了素女派,怎么,你还有脸关心她?”
罗钰怔了怔,脸上的表情从不解转化为了然,最后闭上了眼睛,掩住满眼的颓丧。
想必如今,他早已身败名裂。
也罢,能活下来已是幸事,哪里还能强求那么多?表妹既对自己冷血无情,将十几年的情谊践踏了个一干二净,他又如何能指望表妹对自己还会有几分愧疚?
这一刀,就当做是斩断了他们之前的所有,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罢!
虽说理智已经能冷酷地判断并作出正确的抉择,可内心却仍在莫大的痛苦中死死挣扎,罗钰只觉心头疼得有如刀割,那带毒的匕首刺出的伤痕似乎还在淌血。
徐文颢没有放过罗钰脸上的任何表情,他见罗钰脸色青白,胸腔起伏剧烈,立时眉头一皱,抓起罗钰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息。
果然紊乱如麻。
“少爷,还是让我……”秦大刚张了嘴,便又默默合上了嘴巴。那头徐文颢已经将内力渡了过去,秦大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只是少爷从来不会对一个并不相熟的做这种事,多年相处,秦大早就明白,自家少爷是个决计不肯吃亏的主。别看外人都说少爷文武兼修、品性高洁,实则少爷品性哪怕再高洁,也说不上心地善良,他做善事,只因天时地利人和,绝不会看见什么人都救,遇着什么难事都帮。
而如今,少爷却为了一个罗钰,浪费了内力。
这是要做戏给罗钰看?还是举手之劳而已?
秦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看到自家少爷终于收了手,看到那罗钰公子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第四章
待罗钰能下床走动,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来,除了第一次清醒时得徐文颢内力疗伤以外,罗钰再没有见过他。
也好。
罗钰还未做好面对徐文颢的准备。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又差不多是同时出道,江湖中人喜欢将同一辈分的人放到一块比较,而徐文颢向来是“别人家的孩子”,武功、人品、相貌、手腕无一不好,每样都比罗钰好上那么一些,一直是堡主拿来与自己比较的对象。
虽然从小比较到大,罗钰却没有多少嫉妒之心。人生在世,若是事事都与他人比较,失了平衡心,又如何能在武学大道上更进一步?是以罗钰往往左耳进右耳出,索性堡主也并未强迫他一定要成为徐文颢那样的人,罗钰在追云堡中的日子也称得上逍遥自在。
只不过,因着表妹的婚事,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的二人,却显得隐隐有些剑拔弩张。
得知表妹将要嫁给徐文颢时,罗钰一开始有些懵了,加上郑媗在自己面前哭得哀伤欲绝,一时冲动之下,罗钰便找上了徐文颢。
不过,那时徐文颢并未见自己,春晓山庄的人以庄主有要事离开,不在庄内为由,将罗钰拒之门外。
后来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大婚之日。
表妹给罗钰去信一封,信上没有写太多内容,只让罗钰穿了夜行衣,在大婚那日悄悄潜入喜房,说他若是不来,定会后悔。
罗钰当时猜测,或许表妹是想让自己带她离开。
她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表现出并不想嫁给徐文颢的意愿,罗钰也曾想过,若是徐文颢不能给她幸福,哪怕背负污名,他也要将她从那个无法让她快乐的男人身边带走,所以罗钰照着信上的要求做了。
可是结果呢?
倘若有人对郑媗的说辞疑惑,那身夜行衣也能作为佐证——试问除了登徒子,还有谁会穿着夜行衣闯入喜房?
怕是掉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罗钰叹了口气,说到底,不是表妹藏得太深,而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表妹,便是她的表现再可疑,他也不愿怀疑她一丝一毫。
若说从前罗钰视徐文颢为竞争对手,那么如今,他觉得自己在徐文颢面前已抬不起头来了。
不为别的,恐怕在徐文颢眼里,自己是个杀了也不足惜的宵小之辈吧?新婚之夜羞辱了他的妻子,导致他们无法相守,原本江湖上人人称道的一对眷侣生生被自己拆散,而徐文颢却仍救了他罗钰一命,这已经能称得上以德报怨了吧?
徐文颢不想看到自己也是应当的。
罗钰自嘲一笑,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他早已身败名裂,纵然能跟徐文颢解释清楚,又有何用?
再说,表妹毕竟是个女子,若是他将真相说出口,她又该如何自处?江湖中人虽并不恪守礼教,却也没有开放到能将这种事情看得平淡的地步,以失贞构陷清白之人,不惜要了人命,只有魔教妖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吧……到那时,表妹辛苦算计,却仍会丢了掌门之位。
反正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何苦再连累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就当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好了。
如今已是葭月(十一月)初,金秋已过,院子里依稀能见残菊的影子,徐文颢身边名为秦大的大夫说过,既能下地走动了,多活动多动,对身子的恢复有好处。
秦大并未将罗钰的身体的情况隐瞒,也告诉他心脉受了重创,若要恢复如初,没有十年八年的修养是办不到的,哪怕是让这身伤彻底治愈,也要花个两三年,是以必须时时注意,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变得更加严重。
堡主也来信让罗钰好生养伤,不必急着回追云堡。
自能走动之后,罗钰便谨遵医嘱,挑着阳光明媚的日子到院子里走动,避开了风大的阴凉天气。
不能练武,身上也没有力气,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太过用力,否则心肺上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身为习武之人,罗钰自然为此痛苦不已。
可是痛苦又能如何,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幸事了。
“罗公子若是看腻了这院子里的景致,少爷说公子可以去书房里挑几本书看看。”秦大道。
“多谢秦大夫……”罗钰笑了笑,心想徐文颢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比自己高明得多。
秦大摇了摇头:“罗公子不必言谢,这都是少爷吩咐的,何况养伤期间若是心情好,对伤势也有好处。”
罗钰有些犹豫:“可是书房重地……”
秦大:“少爷说了无妨就是无妨,公子不必多虑。”
罗钰再次谢过,最终收起犹豫,去了书房。
许是徐文颢并未将处理公务之地设在书房,所谓的书房,就真的是一排排的书架子,以及一张方桌,一把椅子。
桌案上摆了一摞不甚重要的文书,多是江湖百晓生写的江湖轶事,这些轶事编辑成册,三月一期,很是抢手,比官府邸报要受欢迎得多。
罗钰饶有兴致地翻看,忽然,目光一转,看见夹在小报中的一张粉色拜帖。
帖子上“素女门”三个字生生刺痛了罗钰的眼。
罗钰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打开看了——确是表妹送来的拜帖,不过看时间,已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那熟悉的字迹,温软的言语,罗钰恍惚间透过拜帖上的字看到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脸上的脉脉情意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那春晓山庄之主……
罗钰顿觉心乱如麻,他正要合上那张拜帖,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口绞痛,身子不争气地软倒了……
就在他倒下之时,一条手臂伸了出来,将他捞起,避免让罗钰摔在地上。
罗钰还未缓过劲来,只本能地说了句:“多谢……”
却听那救了罗钰的人冷冷道:“你们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待罗钰问出疑惑,身后那人的手掌就贴上了罗钰的后背,一股暖融融的内力顺着相贴的地方传开,缓解了疼痛。罗钰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他正要郑重道谢,却又听见那人说,“果然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什……么?”
罗钰睁大了眼睛,不意一回头,对上了徐文颢那双暗含嘲讽的眼睛。
第五章
徐文颢此言一出,罗钰就觉得很是尴尬。
再一想,徐文颢可是差一点就成了自己表妹的丈夫,险些就成了亲戚。如今,这位“表妹夫”却对自己说什么“天生一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调侃,根本就是讽刺了。
“徐庄主莫要误会,其实我……”
“无需解释。”徐文颢对他一抬手,罗钰就只能将未说出口的话全数吞回肚子里。
他本来是想跟徐文颢好生解释一番,自己无意与他争表妹,何况表妹心仪的人是徐文颢,并非自己,所以他并不希望徐文颢误会了自己与表妹。
然而徐文颢却打断了他的话,态度中隐隐透着的强势,让罗钰有种错觉,似乎他不必解释,对方就能领会了。
而徐文颢接下来的话,却让罗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被一个武功还不如你的人打成废人一个,你还真是没用啊。”
罗钰苦笑,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
“徐庄主,那夜,我……”罗钰想起郑媗筹谋之事,不由压下心中的苦涩,含糊道:“我也没有还手的可能……”
徐文颢冷冷地看着他:“你的脑子被门夹了?”
“啊……?”
“被人陷害,还处处为那人着想?”徐文颢冷哼一声,“恕我眼拙,我并没有看出你爱那女人已经爱到神智狂乱、举止了。既然没有,那又为何不还手?”
罗钰花了一刻钟来消化徐文颢已经得知郑媗的阴谋的事实,他这才知道,自己无需再为表妹做任何掩饰了,因为徐文颢对此事早已心知肚明,反倒是自己醒来之后因为打击过大而不敢去问那一夜后来发生的事情,而笃定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为江湖中人唾弃。
所以……一切都没有发生?
自己也没有被诬陷成一个品行恶劣的登徒子?
罗钰下意识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自从心脉重伤后,凡是情绪起伏稍大之时他都要按一按那处伤口,否则定是疼痛难忍,如今已经形成了习惯。
良久,他才缓过气来,回答一刻钟前徐文颢问的问题:“我对表妹,是发乎情止乎礼……只是在那一夜之前,我并不知道她还有那样的一面,所以……没来得及还手。”
“不是没来得及,而是不舍得吧?”徐文颢略有些不悦道。
“真的不是……”罗钰忙解释道,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徐文颢对表妹似是有些不喜,与传言中他与表妹两情相悦、郎才女貌的说法相去甚远。
总之,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对表妹情根深种的样子,别说情根深种了,就连“有意”这两个字都不太能安在徐文颢的身上。
此刻,徐文颢听了罗钰的话,冷冷一哼,没有再追究任何关于郑媗的话题,而是问起了罗钰的身体状况。
罗钰这才发现他们眼下不论是站位还是姿势都暧昧得很,他刚刚胸口那一疼,被徐文颢一扶,对方居然也没有放开他,而是托着他的腰,防止他又要栽倒。
罗钰知道他是好心,可是这个姿势……总觉得有点……况且只要他一回过头,两人的脸便近在咫尺,方才说话时并不觉得,如今再看,却是近得有些过分了,他连对方那浓密微弯的眼睫毛都能一根一根看得分明。
正要提醒徐文颢,罗钰却感受到腰上铁箍似的手臂又用力收拢了一分,徐文颢道:“莫要乱动。”
罗钰以为他又要给自己输内力什么的,也不敢动了。
然而,却听徐文颢说:“你的眼睛,细看却是灰蓝色的。”
罗钰尴尬地抿了抿唇:“追云堡临近塞外,翰城之人多与外族通婚,想必我祖上也有胡人血统,是以眼睛颜色与旁人不太一样……却也没有相差太远,不仔细瞧也是瞧不出来的。”
“确实。”有那么一瞬,罗钰还以为自己看到徐文颢紧抿的唇线微微往上翘了翘,神情中似是有令人难以察觉的得意。但见徐文颢缓缓松开了手,道:“怕是只有我瞧出来了。”
听语气,还是那般冷硬,却无端的让罗钰觉得,徐文颢眼下的心情像是很不错似的。
刚这么一想,罗钰便心下苦笑,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脑袋被门夹过,眼前的人分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阎王,他以前与徐文颢不熟,不了解他原也应当。只是如今他住在春晓山庄,虽说不是日日会见面,但好歹也说过两三回话,多少比以前了解了徐文颢的为人,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少有笑意,多是用言语刺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能对自己有个笑模样了!
果然是自己眼拙,看错了吧!
第六章
徐文颢这次回山庄,像是要长住一段时间,每日都会出现在书房。初时罗钰顾虑着不能打扰徐文颢处理公务,就没有往书房凑,而是掐着时间等徐文颢不用书房了,再去那儿借上几本话本,看完了再还回去。
不过没几日,徐文颢就遣人来找罗钰。来的是山庄管事的秦三,与医术了得的秦大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实则他们兄弟共有四人,罗钰只见过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又沉稳可靠的样子,颇有几分徐文颢的影子。
听秦三的话里头,好像是要鼓励罗钰多去书房转两圈,言语之前透着一股殷殷期盼的感觉,让罗钰有点摸不着头脑。
明知道这段时间徐文颢要在山庄里久住,罗钰一介外人,怎么能往书房重地去呢,这不是平白无故招人话柄和猜忌吗?!
虽然之前秦大也跟罗钰解释过,那个书房,不过是放了些书,并不是山庄主人平日办公议事的重地。
只是……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说实话,像那一夜不假思索地就往山庄后院而去,已经让罗钰有些后怕了,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被人用匕首捅心窝子的疼痛,何况他如今寄人篱下,凡事也养成了再三思索与谨慎小心的习惯。
只是罗钰也不能当面就拒绝秦三的好意,他只推脱身体还没好全,加上上次借来的书也没有看完,等他看完了,再去书房挑几本话本不迟。
秦三也不强求他立马答应,点点头,回头去跟徐文颢交差了。
罗钰是真不明白徐文颢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这人看着不像是会管别人事的人,就算罗钰是在春晓山庄里出的事,那也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和徐文颢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徐文颢能救下他,给他腾出一间房疗伤已是仁至义尽,就算他把自己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说他——毕竟他可是在徐文颢新婚当夜闯了喜房,这不关搁哪儿都是一桩大错。
不管徐文颢对表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罗钰这么做,就等同于往徐文颢的脑袋上扣了一顶绿帽子,徐文颢明知道这点却还能救他,当真是……真是……可以称得上是善良仁慈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回报徐文颢的这份恩情,罗钰也不能做出让主人家尴尬的事情来,他得时刻牢记自己客人的身份,不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才行。
***
也许是罗钰的回避姿态做得太明显了,秦三又跑来劝了一次,说江湖儿女不该太小心翼翼,循规蹈矩,该潇洒时就潇洒,才不辜负一身侠名。
罗钰听得连连苦笑,如今他还有什么侠名?没给家里丢脸就算不错的了,堡主若是知道自己如此不争气,也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从这一点看,在春晓山庄养伤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等自己身体好转了再回去承受堡主的怒火,起码逃跑也能跑得快些。
其实说起来,还不就是去个书房的事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也实在说不上是低头。
罗钰只好等某天天气又放晴了,在秦大的注视下,喝光了整整一碗苦兮兮的药后,终于再次出了院子,踏进了久违的书房。
平心而论,春晓山庄的书房确实不错,藏书多,布置简单大气令人舒心,而且小厮们也很有眼色,绝不会在你看书时贸贸然凑上来,而该送的茶水点心也并不含糊,总能把人伺候得妥帖。
徐文颢的出身,往上追溯三代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梨城徐家,那时的徐家家主与追云堡还有过一段渊源。徐家是江湖上的老牌世家,虽然近些年徐家子弟的武功不如何出色,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然而徐家家风规矩还是一应的严格,哪怕徐文颢的祖父分家出来,另立春晓山庄,家里的规矩仍是一脉相承,仆人都本分。
其实从下人们身上也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底蕴来。
追云堡也是一样,虽说弟子们多是豪爽而不喜约束的,但心中明事理,处事不乏手段,繁难杂事样样都能应对自如应对自如,否则如何能撑得起一个门派长久兴旺不衰?
只是他一个人不争气而已……罗钰不由得自嘲一笑。
正想着,忽然见一人推门进来。
书房的小厮都规规矩矩的,绝不会在罗钰正看书的时候胡乱闯入,罗钰立即反应过来,刚站起身,就看见一身玄衣的徐文颢正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
“总算舍得移驾了?”
听徐文颢的口气虽然不像很好,却也不像真的要责怪罗钰似的,所以罗钰也大起胆子笑了笑道:“前几日是伤口又犯疼了,秦大让我多卧床休息,所以没有过来的。”
这也不是假话,那日看过表妹的拜帖后,罗钰着实受了不少苦,秦大本就说过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还是好好休养补回来的好。
徐文颢也知道,所以他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在看到罗钰手上的一本闲书时,目光微闪,不经意地问道:“你对茶有兴趣?”
“略有研究而已。”横竖不是秘密,罗钰也开口说了两句,“追云堡的产业,其中就有几处茶园,我代堡主去看过几次,每年春秋两季新收的茶叶,还有不少是……”
罗钰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文颢抬手打断:“那正好。”
“正好?”罗钰不解地看他。
“最近我也新买了个茶园。”徐文颢惜字如金道。
罗钰不太明白徐文颢话里的用意,想想现在正好是秋茶上市的时候,难道他想邀自己一道品茶?
事实上,罗钰想多了。
徐文颢虽然不是那等牛嚼牡丹的人,却也没有闲到会特特过来邀人品茗聊天,他来找罗钰,是为了让罗钰帮他看看新茶园第一茬收上来的茶的。
第七章
而且那茶,如今还在茶园里,并没有送到春晓山庄来。
等到罗钰终于得见那茶的时候,他人已经身在离春晓山庄好几十里的常名了。
常名城自古乃风水宝地,传承于道家的门派醍醐派便是此地的地头蛇。此地山水风光美不胜收,文人骚客多爱流连于此,加上如今醍醐派教化一方,道观宝刹景点如云,说一句人杰地灵也不为过。
徐文颢新买来的茶园,就在离常名咸湖不远的地方。
常名城这一带,地质好,地价高,可谓寸土寸金,追云堡也在此地置办了三座茶园,成为日常进项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罗钰虽对徐文颢不算很了解,但春晓山庄也算是和追云堡有生意往来,知道春晓山庄最大的银钱来源是镖局生意。春晓山庄并不开镖局,只是有几个大镖局的份子,出资挂个名儿,年年有分红,若是那些镖局遇着难送的镖,就会向春晓山庄借几名弟子一并护送。
堡主当年说过一句话:春晓山庄三代不衰,皆因掌家的都高瞻远瞩,心境洞明,收的银子多出的力气少,却仍能赚个江湖美名,真乃大才也!
罗钰越想越觉得堡主说得太对了,徐文颢乍一看正人君子不苟言笑,可手腕却一点都不简单,光看直到现在都没什么人议论他那婚礼就知道了,不但罗钰自己作死的那些事儿没曝光,就连徐文颢与郑媗还未洞房便和离的事情也没有流传得人尽皆知。
或许就算在场的宾客们无法封口,徐文颢也有办法让他们闭口不谈,如今只要有人谈起起徐文颢的婚事,总要为徐文颢感到可惜,竟是同情可怜他的居多,并没有几个敢笑话他的。
由此可见,徐文颢真是手段了得。
只不知,这次他忽然起了心思买下一座茶园又是什么打算?
***
如今秋茶市场正盛,茶多,且良莠不齐,好的那些固然有千金一两的,但一般的那种就很难卖出个高价来。不过无妨,北地南疆乃至海外诸国都对茶叶丝绸有着大量的需求,卖与番商也能挣得暴利。
一个好的茶园,必须经过数代积累,对茶树、土壤、水源、阳光的要求都极为严苛,光看茶树的长势,罗钰就能初步判断,姓徐的运气真不错,他直接接手了一座中上的茶园,用心经营,未必不能出堪比贡品的茶来。
“如何?”徐文颢抬眼看向罗钰,“这茶可能入口?”
“庄主可别谦虚了,家里若是能有这样的茶,堡主肯定是碰都不让人碰的,定会当个宝贝珍藏起来。”罗钰端着茶盅,笑着道。
“究竟是我谦虚,还是你客气?”徐文颢语气淡淡道。
“茶是好茶,就是太好了,才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好的茶,一看就不是用来寻常待客的,罗钰略一想,就知道徐文颢话中还有后文,不免惴惴。
事实也确如罗钰所想,只见徐文颢将脸一板,有几分不悦:“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何必如此紧张?连一个寻常问题也要在腹中揣测半天,哪有半分你追云堡前人气度?!”
罗钰脸色一白,苦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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