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正文 第11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1节
“你不是抱琴。你同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我时日无多了?”
“我当然不是抱琴。你确实时日无多,因为我现在就打算让你活了。”
银色的琴弦割过脖颈,曾经风光无限的贾元春就那样倒下了,伴随着的是她不甘的声音,“你……到底是……”
她的眼睛还大睁着,似乎没想到死亡会来的这样快。在头着地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知道了这个恶魔一般的女子的名字,“此时此刻,告诉你也无妨。吾名琴息,来自青莲帝宫的琴息——”
可是,即便此刻知道了,那又如何了?
一切,已然发生。
又是一道幽魂飘飘荡荡,上不得归,下不得入。
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第二个不能主动回归太虚幻境的魂灵了。他叹了口气,最终只得依旧将这魂灵收入伞下。
“这一次,又是谁了?”
皇城的方向,有莫名的气息蔓延开来,危险又迷人。
离忧觉得莫名的有些烦躁。数万年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烦躁这种情绪了。
寒风仿佛要将黑暗吹散,有什么自黑暗里从四面八方赶来。不时,便纠集成一支庞大的队伍,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一支利箭自队伍中悄无声息地射出,有人无声倒下。在城墙上的守卫将要呼喊出声的前一刻,无数箭矢已经仿佛得了命令似得铺天盖地的射来。
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宫门终于安安静静地被打开。
厮杀,在黑夜中展开——
“主人,唤我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依旧是少年模样的夙亦应召而来,他在等着离忧的吩咐。这一刻,他又似乎成长了不少,不再只是那个不识人间恩仇的精怪。
“我要你去找两个人带兵前来护驾。这两人,一个叫冯越,一个,叫季尧。”从没有像此时这样过,他此时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他想救自己的这个人间弟子。他本不该插手的,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插手的。但此时,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冲动。
“冯越?季尧?就是主人曾经说有深厚气运的人?”夙亦有些诧异,“他们来京城了?”
离忧颔首。
薛宝钗终于见到了那位据说正昏睡不醒的帝王。
此时他正板着一张脸,端坐在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位子上。虽然也没有传说中那样的凶狠吓人,但也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因为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只有一个字,“说。”
于是,她决定长话短说。
“六王反了,贤德妃娘娘参与其中。”
说完了该说的话,御靖却并没有就让她回去。当然,也不是他不让,而是因为此时她已经出不去了。或者说此时整个勤政殿没有人能出的去。
火光煌煌,从大殿外四面八方的方向照射进来,驱散了无边的黑暗,却并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该是今天的,汗
☆、一夜兵戈乱未休
那一夜的叛乱,薛宝钗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
万千乱军如蝗虫般飞扑而入,涌入万籁俱静勤政殿,无数的刀兵与盔甲将殿里零星的光亮反射的满殿都是,照射的大殿一下子亮如白昼。
叛军首领六王即使此时,依然笑的灿烂亲和。还彬彬有礼地对帝王唤“皇兄”。
追随六王的第一人在他身侧笑的得意忘形,一脸忘形,拿着长戟,指向帝王,口出狂言,“无德昏君,见我主驾临,还是速速退位让贤——需知,这九五之位,本该有德者居之!”
他倒是比起六王还更激动,还更加像是个即将成为皇帝的人。
薛宝钗抖了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高兴,还是该恐惧。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见过几面的王家舅父王子腾。他……他怎么敢?!
帝王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完全的对他视若无物。倒是与六王对峙了起来。
也许是帝王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位舅父的自尊心,他居然突然注意到了待在角落里的自己,还冲自己扯出一张慈爱的笑脸来,“宝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怕不怕啊,有舅父在,没人敢伤害你的。来,到舅父这里来……”
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两步,似乎听见帝王低低的叹息,“六弟,你当知道,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她才猛然惊醒自己在做什么,冷汗立马铺满了额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舅父对自己,对薛家真的还存有多少亲情的话,他此时断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叫自己过去。何况,当初哥哥的那件人命案,明明有那么多疑点,这位舅父也明明身居高位,却也并没有说到一二……
她终于头脑清醒了起来,无比的清醒,当机立断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在王子腾变得愕然,而后是恼怒,凶狠的目光中坚定地站到了帝座的侧方。
“舅父恕罪,宝钗身为宫中女官,亦是为人臣,唯君命是从,唯君安危为首要,此时此刻——断不能听从舅父命令。”
“混账 ,你身为薛家子女,不以家族荣耀为先,却向个丧家之犬称臣,还谈什么君臣。也不睁大眼睛好生看看,你此时该尊的是哪个皇帝!”
“宝钗自然知道,君臣知道,只要君王一日是君,为人臣子者便该一日尽忠。”
说出这些话,心头却陡然轻松起来。
真恨自己是个女子,若不是女子,此时必将领军护驾,也能光耀门楣。可是,即便自己是个女子又如何,此时此刻,自己也能护驾,以女官的身份,以臣子的身份。
胸中万千豪情,此刻竟勃发而出。她觉得,此刻,自己似乎看到了崭新的希望,崭新的未来。
似乎,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在薛宝钗才刚刚找到自己正确的人生目标时,形势也突然好转起来。
六王原本和帝王拼死拼活,那双眼睛所过之处杀气横生。两个人,都使出了毕生力气,仿佛是一场生死大战。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最终还是拿下了六王。
帝王的剑搁在六王的颈间,六王的眼睛仿佛要削骨抽魂般的盯着人,那双眼睛里竟是怨恨,不甘,杀意。
“嘭——”
却也是在这时,伴随着一声炮响,有无数脚步声渐渐逼近。“臣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随着不断涌入的人潮,叛军被渐渐拿下。
两个身着绿色官府,却穿出了一身别样气质的人跪在在了帝王面前,神色恭敬而镇定。对被帝王押着的六王视而不见,对狂怒咆哮的王子腾视而不见,只是一心一意地向帝王请罪。
那两人,那两人是谁?
后来薛宝钗才知道,那两人原来就是今年的进士,十分有名的一对才子,才刚入翰林院不久的冯越,季尧。
一切,都将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这时,被帝王的剑搁在脖子上的六王却突然笑了,笑的痛快淋漓,哪有半分之前的阴狠。
“哈哈哈——四哥,你知道臣弟为何会在今时今日起兵吗?”
“朕不知。但是朕说过,今日不是好时机。”帝王语重心长地教导,“六弟,你急躁了。”
“哎——,我当然知道今日不是好时机。原本我一直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我今日却不得不这样做。”六王满含无奈地说道,又似乎有些得意,的凑近帝王,问,“四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帝王只是看着他。
而后六王似乎得意又似乎难过的笑了,然后凑到帝王耳边低语了一句,没人听到是什么。只是薛宝钗看见帝王的面色似乎严肃了些。然后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六王自己凑到帝王的剑上,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殷红的细线。
最后,只听见六王弥留之际还仍然傲气的声音,“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四哥,我不需要你的手下留情。”
皇族就是皇族,薛宝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认识到,有一种东西,叫做骄傲。它不是胜者的专属。有些人,即便一无所有,即便一败涂地,也依旧是骄傲的。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人为磨灭不了的。
此时的她,对这个败者是崇敬的。
而后来,当她知道在六王不止自己死了,连带他的所有亲眷也被他一起主动带进了地下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了。
此时,还有很多事未完。她必须得努力了。哪怕自己的努力像个笑话,似乎不重要。
“陛下,乱军突入,难保后宫安然,容薛氏宝钗僭越,请赐符节,允臣领兵护卫后宫重地!”她对帝王说道。
没想到帝王竟然真的会轻易地允许了自己的行为。这一刻,她激动了。虽然只得到了一枚符节,怎样出去,怎样达成却都要自己想办法。
她头也不回地在几个小兵的拥护下从侧殿突围而去,隐约间,还听见王子腾怒不可遏的叫骂声,“混账,逆女……”
此时,天还未明。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春雷一记雨滂沱
随着离忧手中最后一道光亮闪过,于这场叛乱中牺牲的魂灵终于全部被送上黄泉之路。余下的事,自有幽冥之人接管,与他无关了。
他抬头,只见漆黑的天际一线天光突现,瑞气万千,引动天地万物之灵纷纷响应。
这是……
身随念动,不过刹那间,人已化作流光往天光一现处而去。
……
兴帝二年的三月,在鸣朝的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也没有想到,这月会如此热闹,如此波澜起伏,如此精彩纷呈——一场政/变来如飓风,去似浮云,给这月平添了几分强烈的话题性、故事性。
恩科开了,进士取了。美人来了,秀选了。六王反了,连同京营节度使,那个四大家族之首的王家领头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可惜,也只在一夜间……就败了。
一夜未歇,宝座之上的帝王却仍然精神抖擞,不见丝毫疲惫。在夏福的“上朝”声中,平静地俯视着丹陛下的文武百官,然后下旨监/禁六王府中的一干人等,其余不得擅动。
大殿的气氛顿时一团紧张。
“臣贾赦有事启奏。”一道外强中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标。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居然还有人敢说话。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会是几乎没来上过早朝的荣国公府世袭一等将军的贾赦。这个平日一无是处,只会纨绔的人,这是要干什么?更何况,朝中部分人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次六王的事件贾家绝对有参与。
御靖也很好奇,也想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只是,他已经习惯了面色不变,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丝毫情绪地开口,“何事?”
两个字,干净,利落。让人猜不到丝毫想法,但也更让人觉得畏惧。
贾赦现在就是这样的,他本来就不是个硬气的人,也没什么骨气,没什么志向。之前能够开口,就已经用了他大半的胆子了。现在听上面的人一开口,更是冷汗直流,心里怂到了极点。
只是,怂归怂。相比起来,他到底是更怕死的,更怕贾家在自己这一代覆灭。所以,在万众瞩目下,他居然真的开说了。
“启奏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降罪!”
这大约是贾赦说的最流利的一句话,说完这句,也不敢看皇帝的脸色,直接“咚”地一声就跪地上了。然后是磕磕巴巴的一串,条理不清,前言不搭后语,措辞没有丝毫文采的废话。
不过,幸好朝上大半包括御靖自己都是理解能力强悍之辈,也都能从贾赦的话中了解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意思就是,他贾赦有负皇恩,贾家有负皇恩,只知吃喝玩乐消耗国家的粮食本来就是大大的不对。这次六王事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贾家就被王子腾拉上了六王的贼船,差点害了陛下,简直是罪该万死。幸好陛下得天眷顾,举重若轻地就平复了这件事,真是大幸。他有罪,愧对陛下,愿请陛下收回自己身上的爵位。并且,自己愿意一力偿还贾家欠国库的债款。
贾赦的话讲完,众臣没听见御靖的声音,也都不敢出声。
有人觉得这贾赦还算是个识相的,不是无药可救。
而有人却在心里和他的二弟贾政一样骂他,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说什么不行,非说还款。你要是还了,让我们这些同样欠了国库债的人家是还了,还是不还了?你家是犯了错,还款还能有点好处。我们了,又没犯错,还款的话能有什么好处!但是不还的话,以后的日子八成会不好过。啊——真想一口咬死这个愣子!
良久,众臣才终于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准奏。收回贾赦身上的爵位,限贾家一月内还清所有欠款。”
“谢陛下!”贾赦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然后才觉如释重负,虽然没有了爵位,但是至少以后也都安全了。至少……贾赦眼里划过一丝少见的光亮,至少,以后自己这一脉生命无忧了。反正自己还有儿子,儿子虽然没有大才,却也比那个宝玉不知强多少,总还是有希望的。只是,琏儿媳妇不是个安分的……哎,算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贾赦瞟了眼怒气冲冲的贾政,却并不上去搭话,反倒是随着人群离去了。
而让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今日上早朝的贾政更是暗自气的发抖。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埋怨。贾政想,即使这次自家参与了这事又怎样,宫里不是还有贤德妃娘娘吗,只要自家不说,陛下最多申斥一番也就是了,哪里会到收回爵位,还要还欠款这个地步!他贾赦当自己是什么了,还真以为是贾家的当家人了!别忘了,自己才是住在荣禧堂的人!自己一定要将这事告诉老太太!
此时贾府还不知道贾云春已经没了的消息。等到回到府中接到随后而来的贾元春薨逝的旨意时,就不知道这贾政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陛下,去六王府的人回来了。”夏福轻声在他耳边回禀。
“……属下等人赶到时,六王府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了,府中一百零二人,除六王妃与陈侧妃不在府中外,无一人生还……”
御靖目光放空地看着空荡荡的下方,心里为自己六弟御言不值。你看,这就是人,就是那些跟随你的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倾尽一切助你登位,原本是你最信任的人。可你一旦失败,他们便换了一副嘴脸,表现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辜。你看,此时就连你最喜欢的表妹家陈家也没一人出来为你分辩几句,你的妻族南安郡王一脉更是事发当晚就把自己妹妹接了回去,就怕受到你的连累。
皇家,果然是没有人可以信任的。
不过,六弟,你愿意自裁,愿意亲手断送你一府人的性命,也不让他们在朕手下过活,这份果决,这份宁为玉碎的气魄倒是不负我御家人的骄傲。
“陛下,这事可怎么办呐?明明是六王自己做下的,会不会却让朝臣以为……”夏福在旁边急的不行,就为自己主子的名声着想。要不是碍于身份,他还真想对六王干的破事破口大骂。
不想,却听见自家陛下颇为赞赏的声音传来,“不防……他不愧是我们御家的人,不负身为御家人的骄傲……”
夏福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听见更为惊人的话传来,“你到翰林院去,让他们拟道旨意,王子腾胆大包天,火烧六王府,胁迫六王造反。六王为护朕,不幸身亡,今追封忠顺亲王。准其灵位入太庙供奉,享用后世香火。另……皇次子漓恭谦温良,才德有嘉,堪为人子。今将其过继到六王名下,待忠顺亲王府重建后即出宫袭忠顺亲王爵。”
“啊——!这——陛下?”夏福是真的有些不懂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了。不但为六王正名不说,还追封亲王,还,还把皇次子过继了去。要知道,陛下原本也就只有两位皇子和一个女儿,还都是先时潜邸所出。皇次子过继了出去,那岂不是……
夏福知道自己不能多想,不该多想。所以也就果断地不再去想。而且还即可唤人前来服侍,自己亲自前往翰林院。
这样……下一辈总该不会再争的你死我活了吧。
这样一想,御靖便觉得心里陡然轻松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说是为了下一辈,却更是为了自己师傅。因为师傅离忧,所以他再也不会要孩子了;因为离忧,他不想也更多的杀戮。
他想,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师傅一样潇潇洒洒地行走世间。或许,或许还能常伴师傅左右了。
一念既起,便如潮水,止也止不住。
他知道冯越、季尧两个人是师傅让人叫来的。他知道,师傅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见他。
“摆驾,朕要出宫!”御靖迫不及待的出宫,平日总是板着的脸都似乎有了一层灿烂的笑容。
他满腹兴奋而去,却没想到,自己会是垂头丧气地回来。
潜邸里没有师傅,没有离忧。他亲自找遍了每个角落,可是,却总也找不到人。师傅,离忧,你到哪里去了?
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留不住离忧的。离忧若要走,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就算,就算他想要强取豪夺,也不可能。
他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小少年——由离忧亲自教导过的小少年,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恶鬼般阴森恐怖,“说——他——去哪里了!说啊——!”
少年被他吓得跌坐在地,眼睛里绪满泪水,却还坚持着不肯落下一滴,最后在他那恐怖的眼神中颤抖着开口,“我,我不知道。”
“您是陛下……呜呃……还是先生最亲的徒弟……嗝……您都不知道,小小的贾环又怎么可能知道……呜哇哇哇!!!”也许是怕极了,对于这个以前就差点掐死自己的皇帝贾环真的是又怕又
恨,此时居然胆敢开口指责皇帝,而后索性放声干嚎。
而见此情形的御靖却并没有再对这个小孩子做什么过分的事。因为,这孩子说对了,师傅要去哪,本就是不需要对任何人说的,包括自己。
他冷着脸开口,“回宫”。然后也不上撵,自己率先走在了前面。
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一记春雷在空中炸响,罕见的大雨倾盆而下。他神情恍惚地走在前面,全然不知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
后面有侍从惊慌的喊叫声,有人将伞撑在他头上,用身体挡住大雨。众人百般劝解,要他上车,也得不到丝毫回复。只能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凄凄惨惨地徐徐回宫。
街道旁的酒楼雅间中,一名气质清灵的少女突然兴起,向下边看去。正看见御靖一行人,在大雨中缓缓而行的情形。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墨色晕染的眼睛,好奇地问身旁的人,“那是谁?”
☆、任他京城风和雨
“那是谁?”黛玉好奇地问身边的水溶。“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啊……”
水溶的声音拖得老长,仿佛故意要让黛玉着急似的,却又在人将将要发怒之前开口,声音和煦,如暖风吹拂而过,“他是你离忧大哥的徒弟,玉儿你自然是见过的。”
“可是……”
“只不过时间过的太久了,你记不清了也很正常。”
“哦……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皇帝!只是,他怎么会……?”黛玉很不解自己如今看到的一幕,那样的情形,实在是不该发生在一个皇帝身上才是。坐拥天下,傲视群雄的帝王,最重要的是还是大哥的徒弟,怎么也不该这样颓丧才是。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帝王这样失魂落魄吗?”
“难道没有吗?”
“可……”
“玉儿,这皇帝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说起来,我们这次出来不是商议如何让你父亲安然离京一事的吗?”
水溶说道这事,果然就将黛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离京……溶哥哥,你说现在就让爹爹离开,会不会太早了?”黛玉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虽然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是一定会离开的,离开这些人,这些事,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而且,她也舍不得爹爹。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又无比希望时间无限延长,永远都不要到分开的那一刻。
“你呀!”水溶宠溺一笑,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你溶哥哥在,你难道还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和你父亲永远分开吗?”
“你是说?”黛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喜悦信赖充满了眼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水溶长吁了口气,却是一副神秘的样子,只道:“你随我来便知。”
话落,长袖一卷,两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两岸青山留不住,涛涛已卷千重雪。
江面宽广,一片茫茫,不见对岸。水流东南,奔腾而去。
何谓“秋水共长天一色”,黛玉此时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虽然,此时是春水而非秋水,但其意境却也不减分毫。
“这里是……”说到这里,她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因为自己面前的水溶突然间给自己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就像,就像是被长久压制着的什么突然间被释放出来了一样,气势陡升。虽然还是水溶,却给人一种自信威仪的感觉。
“溶哥哥?”
“玉儿,有些事,溶哥哥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可会生气?可会……”
“当然会生气了。”黛玉打断他的话,看着水溶的面色一点点变得低落起来,这才又心疼地说道:“因为溶哥哥是玉儿很在乎的人,却也并不完全相信玉儿,玉儿当然会生气了。不过……”
“不过什么?”水溶很急切地问道。
“呵呵。”黛玉笑了笑,这才慎重地继续道,“不过,玉儿虽然生气,却还是很喜欢溶哥哥的。因为,溶哥哥是玉儿很在乎的人。”
闻言,水溶的面色这才好了点。
“只是说起大哥,我已经有很久没过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一句嘀咕,瞬间又让水溶的心情有几分低落。
其实他很想问,我和离忧,你的父亲,已逝的母亲相比,你更在乎谁。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这样问了,也许她会不理自己了也说不定。说到底,还是他把黛玉看的太重了的缘故,所以才会生出这些不必要的烦恼来。
“玉儿,我今日就告诉你我的一切。”水溶下定了决心,他不想再等了,他其实很怕自己弄巧成拙的。至于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因果,他觉得,有自己在身边,一定能了结的。何况,他知道,了结的时候就快到来了。
云停雨住。前一刻这一方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却密云堆积。云层黑压压地全都聚集在河流的上空,仿佛能随时掉下来似的。
水溶的衣袍在此时无风而起,他给了黛玉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几步上前,人已到空中。原本的衣袍瞬间化为华贵的紫袍。再然后,随着他的一声长啸,人已消失不见,空中却多了一条紫色的长龙。
紫龙威风凛凛,在天空飞速游动。随着它的游动,黑云愈加厚了。如此仔细看,却会发现,这云层原来不是黑色,而是十分浓的紫色。一方天空尽是电闪雷鸣。紫龙几个起落间,从天空到水中,又从水中冲向天空。紫龙自河中窜出,带起一股冲天水柱。一座巍峨的宫殿虚影渐渐自水中升起,投射在虚无的空中。
而后,将它的大头伸到黛玉面前,口吐人言,“这是我在此方幻境里炼化的暂居之地,你爹爹离京以后,便到此修行,可好?”
“玉儿,这才是真正的我——紫河之主紫河龙君,而不是那个早已经夭折的北静王府世子。”
……
御靖回宫后,大病了一场。此后虽然好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比以前更冷了。以前如果说是冷酷,现在,却大约是冷漠了。
这样的改变,没人说得出是好是坏。
不过,贾家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出倒是真的。
先是,贾家最大的靠山贤德妃薨了。就在六王,哦不,是忠顺亲王事件发生的那个白日。然后是四大家族最有出息的王子腾也折了。
而且,最不妙的是,这件事牵连甚广。
王家没了。
史家一直闷声不吭,早就算是退出这个圈子了,如今更是显得微不足道,淡的大约只剩个影子了。
贾家也败了,宁国府全家都蹲大牢去了,连房子都不剩了,再过不久,有一批人还得抹脖子。
或许,结果最好的算是薛家,虽然不久就有消息传来,薛蟠死在西北了,可是至少薛家还有个薛宝钗,如今在殿前供职,位居女官第三品,且有议政之权。如今她很得御靖看重,宫中对其甚至有女相之称。
贾家人整日都战战兢兢的。然后是贾赦不顾贾母的咒骂,硬是将府里的东西该卖的卖,该处理的处理,在家底被掏空之前勉勉强强还上了国库的欠债。再加上贾家爵位都没了,贾母的诰命也被后来的旨意褫夺了。从此,贾家荣国府这一府真正成了一介庶民,只是幸而御靖还给他们留了个宅邸未曾收回。最终,贾母同意大房二房分家。贾赦带着大房的人搬进了一处三进的小宅子。
然后,是林海请求回乡。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完完全全地离开京城。御靖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只能放他一家去了。
于此同时,北静王水溶称病,闭门谢客。
林家出发那日,贾母带上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贾宝玉,一手拉着贾宝玉,一手拉着黛玉,说个不住,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算计,“玉儿呀,你个狠心的。你外祖母还在京城,你们却想要走。也不想想老婆子我还有多久可活的。还有宝玉,玉丫头你是知道他的,宝玉待你可是最最好的,你怎么就舍得跟你父亲离开我们了!”
“如海呀,是不是看我们贾家败落了,就连老婆子也不愿意见到了。这次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苦命的敏儿呀,都怪你走的早。不然,女婿怎么会这么狠心了。”
“……”
“外祖母,玉儿没有不想见您们。也不是不知道二表哥对黛玉的好。”黛玉显然有些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贾母。以往,就算她有着算计,对自己却也是到底有着几份真心的。可是今日,她眼底却只剩算计,不见真心了。她有些怕,也许自己真的要失去这位外祖母了。
“好。既然你没有想离开。那就让你父亲一个人回去,你留下来,留在我们贾家!”
“我——”黛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脸气的通红。黛玉一见着贾宝玉,本来就心头难受,如今贾母这么一闹,就更是难受的厉害了。她只觉一股气血翻涌,瞬间就涌上了咽喉。
“噗——”一股鲜血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黛玉这才感觉好些。只是心里却再也提不起劲来。
见此情形,本就愤怒不已的林海赶紧上前扶住自己女儿,再也不想和贾母这些人多说任何话,只是让丫头们立马扶了黛玉进马车先走,自己随口搪塞了几句,就头也不回的也上了车。一行人匆匆离去。
没人看见一阵风过,有人已经出现在了黛玉所在的马车里。那人眼里满是疼惜,“玉儿,玉儿。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而贾母见此,也只能晕了过去。弄的一大帮人又是一阵闹哄哄的。
只有贾宝玉看着林家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林妹妹终究是要离开自己的。他也知道,他们应该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真正的最后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是该期盼还是抗拒最后一次的到来。
而在贾家,或者说是整个二房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有一件或许能算是好消息的旨意传来——或许算是二房又出了一个妃子。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一两只小虫
☆、贾府海棠花妖事
二房又有谁封妃了?!
严格算来,这女子其实也算不得是二房的人。因为她不是二房甚至于不是贾家的任何一个女儿。
因为,她只是一个宫女,一个曾经在贾元春身边服侍过的宫女抱琴!也就是如今九嫔之一的琴昭仪,人呼琴妃。
虽然琴昭仪从前只是个婢女,可是现在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正因为琴昭仪以前只是个婢女,所以,她其实是没有娘家的。如今,贾家二房勉强可以算是她的娘家。
随着几道赏赐的到来,沉寂许久的贾家又迎来了新生,终于能再次扬眉吐气。也不再有人不关注已经离开的林家。不管怎样,如今,他们又是皇帝的外家了。
贾政等人欢天喜地地摆了香案,接了昭仪娘娘的赏赐,然后中气十足地谢恩,“谢娘娘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送走宣旨的太监,贾母也是欢喜的老泪纵横,她一面念叨着娘娘的恩德,一面用手摩擦着贾宝玉的头,笑的通体舒畅。“宝玉,我的宝玉啊。你果然是我们家的福星,你注定是与众不同的。你看,虽然你大姐姐去了,可以如今又有了个琴妃娘娘,我们贾家依旧是皇亲国戚。贾家的未来,就靠你了啊……”
贾宝玉听得懵懵懂懂。一面是觉得该为此事高兴,一面却又觉得自己大姐姐才走没几日,自己不应该这样就忘了她。她终归是自己的大姐姐呀!可是——他看着全家上上下下都兴奋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大姐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他甚至有些疯魔地想,是不是如果自己哪日也没了,这些自己最亲的家人是不是也不过哀痛几日就会将自己抛之脑后。也许,真的会这样,也许……
啊,自己怎么能这样想了。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不想居然已经到了一株枯萎的海棠花旁。本该开的灿烂的树,如今却形如枯木。他叹息,又不禁想起自己身边那个曾经如海棠花一般的晴雯。花开正好,夭夭绰绰,只可惜,她也早就枯萎啦。
枯萎了啊——
为什么世上所有的花都必须凋谢,不能永驻枝头?为什么人总会死去,不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为什么原本就聚在一起的人总要离散,而不能永远的只有团聚?
他想的入神,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连袭人给他披上衣裳都没察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这棵枯萎了的海棠,死死地盯着,目光似乎都有些涣散。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见眼前这株海棠枯木逢春般的活了过来,然后迅速地发芽,抽叶,开花。仿佛花妖的笑靥绽放,鲜红如血的花朵密密麻麻地开满了枝头,妖妖娆娆的在微风中展现自己的风姿。
海棠,真美。他这样想着,面上露出了一丝傻笑。
隐约间又听见了袭人惊惶欲绝的惊叫,“二爷——!”
……
前往贾府赏赐的太监回来了,来向琴妃回禀事宜。然而,这个太监不知道的事,琴妃知道的事远比他多的多。甚至是之后贾宝玉晕倒的事,她也是一清二楚。
挥退太监后,她满意地笑了。
“看,抱琴,这可是我为了你才特别给与贾府的报复。如果你能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毕竟,贾元春曾经那般虚假的对你。呵呵……呵呵呵……”琴妃自言自语着,她并需要真正的抱琴回答,也并不是为了抱琴才对贾府出的手。她只是因为无聊,因为自己要对付的人暂时不在京都,所以无聊中找些事玩玩而已。
不管怎样,她确实玩得很高兴。
如果那贾石头堕入魔道,如果贾家有了从龙之功,如果现在这个皇帝变得荒淫无道起来。那么,这个幻境离崩溃也就不远了。自己再加把劲,等那人在这里时动手,让他同幻境一起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呵……”她的笑声时而如银铃清脆,时而又如魔音刺耳。
她想,这个皇帝已经在自己的蛊惑下有些神思动摇了,只要自己再加把劲,把那人从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在除去他,才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即便是身负紫气的皇帝又怎样,即便是那人的徒弟又怎样,终究不过是一届凡人。自己堂堂仙人,还对付不了吗?
她起身着装,给自己画了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浓妆,然后拉开了殿门,对左右吩咐道:“随本宫去御膳房,本宫要亲自为陛下做些点心。”
左右应声答是。
☆、欲弑君之琴息怨
时间一晃便是一年。
这一年里,琴妃一人独宠,出尽风头。
贾家贾政等人又开始各种蹦跶。
而唯一还能稳住些的太上皇又早已病的不能起身,如今更是撑不住走了。御靖强撑着将先帝的后事办好,这才终于有了一口喘息之机。
他还是会在一有空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师傅……离忧。原以为,自己会心生怨恨的。可是,他自己也没能料到,时日越久,自己却是想念越甚。
“陛下,琴妃娘娘求见。”夏福轻声来报,似是怕惊醒了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他。
可是他还是听见了,一听到琴妃这个称呼,他的眼中就不自觉的闪过暗光。没有期盼,没有宠爱,只有厌恶,只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恼怒。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师傅的安危着想,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发现她想杀离忧的时候就杀了她。虽然,他也知道,事实上,自己根本就杀不了她。他甚至连要杀她的情绪都不能漏出来。
夏福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要不是实在是不能拖了,他也不会进来禀报的。
那样狠毒的妖女,想想就心悸。
“让她进来吧!”最终只有御靖毫无感情的声音。
琴妃妖艳地走了进来,款款福身,笑靥如花般绚烂。她带来了个好消息,或者说是她觉得是好消息的消息,她说,“陛下,贾政之母,贾史氏没了。贾宝玉失踪了。”
哎,这其实应该算是两个消息了。
贾母年纪到了,走了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贾宝玉。
一年前,贾家一株已经枯萎的海棠突然开花,而贾宝玉更是昏倒在了海棠树边,醒来后,却又丢失了通灵宝玉。从此变得混混沌沌,疯疯癫癫的。贾家大肆悬赏誓要寻回通灵宝玉,却半年无果。这可是当时轰动京城的奇闻。只是,虽是奇闻,时间久了,也就少有人记得了。
可是如今,贾宝玉失踪了。他为什么失踪了?怎么失踪的?这些都没人知道。而且,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是应该装可怜么?怎么如今不装了?
“这倒是件大事。怎么,你可有让人去寻人?”御靖平静地问道。
“那倒没有。”不想琴妃却回答的如此干脆。她笑的格外灿烂,“我为什么要让人去寻找了?陛下,你是知道的,我其实一向都不喜欢贾府的人,更是巴不得他们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早日死了。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御靖板着脸,故作不知地说道,心里却敲起了警钟。今日怕是要有不好的事发生!这妖女不装了!
“呵呵呵——。人间的皇帝,你就别装了。本仙还能不知道你吗?以前不过是想陪你玩玩而已,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虽然他还没有回来,可是,现在除掉你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了。”琴妃大笑,人却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单看外貌,倒还真有几分仙人的样子。只是如今,她这副作态却也已经算不得是仙人了。
御靖强迫自己冷静,他看着眨眼间就被弄倒在地的夏福,心知自己恐怕在劫难逃。想通了,这时候他反而不怎么紧张了。人固有一死,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他。
“你想除的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朕的师傅——离忧?”他问。
“是啊。你还挺聪明的嘛。”
“朕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毕竟你说你是仙人,想来师傅他也不是凡人。而且,他那么好相处。你们不是应该相处的很好才是?”
她或许觉得这只是御靖在拖延时间。可是她并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再加上如今自己的目的快要达成一般了,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所以,她也乐得给这个将死之人说上一说。毕竟,没有人倾听自己的心声也是件很糟糕的事。她毫无顾忌地坐在皇帝专用的龙案上,用近乎幻觉的声音说出那些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声。
那是一个很无聊也很疯狂的故事。
因为故事的起因仅仅只是一个陪伴了神帝许久的女仙,突然有一天看见神帝对另一个人很好很好。总是高冷的神帝居然会耐心地教导那个人,会对那人笑的温和,会陪那人上天入地。神帝的眼里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那么一个人,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可是女仙不甘心。她觉得自己赔了神帝那么久,神帝都没喜欢过自己,那是对的。因为他是神帝,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不需要关注任何一个人的,他只需要高高在上地享受自己的服侍就行。可是,那个总是懒懒散散的却将高冷的神帝拉下了神坛,让他的光辉从此几乎只属于他一人。
这是不对的!女仙很肯定地认为。神帝怎么能喜欢一个人了?这一定是那个人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只要除去他,神帝一定就能和以前一样的。
所以,女仙决定除去他。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
而这个疯狂的女仙,正是如今御靖眼前的女子——琴息。
她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他,很骄傲很自豪地宣称,“吾名琴息,来自青莲帝宫的琴息。”
“那个人是他吗?那个人是离忧?”御靖却只是很平静地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想了解关于离忧的一切,哪怕是从这个女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也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对。就是他。”琴息笑的很灿烂,她说,“你知道吗,我的名字还是帝君取的。我原本只是一根琴弦了。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他,你说我为了帝君有错吗?”
御靖没有回答。他也做不出回答。他听懂了琴息的意思,可是琴息自己却未必能懂她自己的意思。他们是不同的人,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离忧,可是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永远做不出这般疯狂的举动的。因为——离忧不喜欢,而且自己知道他不喜欢。
他再抬头时,见到的是琴息完全失去理智的目光。一根银光泛泛的琴弦向着咽喉割来。
☆、帝师与子芈突破
银色的琴弦划过,迎上御靖手中的天子宝剑,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他是帝王,即使力有不逮也不会坐以待毙,总要试着反抗的。即便他手中有宝剑,即便那上面有着他也不知道的紫气加持,却依旧敌不过一根银色的琴弦。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琴弦。
宝剑被荡开,震得他手臂发麻。御靖还没来得及再有动作,那琴弦已经划到眼前,一道殷红的血线随着溅起,犹如花开的瞬间。那是一种魔魅而又致命的美丽。
御靖被这场景震撼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可是——
为什么有人在面前痛苦地呼喊,“陛下,快逃!”
他是谁?居然会来救自己。
他是……虽然这人一年前已经救过他一命,可是御靖还是记不起来这人是谁。有人拉着他,向外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那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逃亡。
他不想逃。他是皇帝,是御家人,怎么可以狼狈逃窜了?
他停了下来,不管前面的人如何拉扯自己也不再迈开步子。他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你们走
吧!不用管朕。朕也并不愿意这样逃窜。”
如果这样逃窜,离忧他也会看不起自己的吧。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在死之前见上他一面。那个无心无情的人,如果自己真的要死了的话,也许他就会来的吧。
“陛下,您不能——”
他充耳不闻身后的呼喊,只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平静地看着步步紧逼的琴息。眼中却是盛满了笑意。似乎真的看见那人翩翩而来,面带愤怒与焦急,还开口骂自己,“小四儿,你真个不让人省心的!”
这果然是一场美好的梦。
……
兴帝三年的妖妃弑君之祸,以妖妃被擒,皇帝得救而告终。
也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原来皇帝有个师傅,是那种三叩九拜,行了正式拜师礼的师傅,他的师傅叫离忧。离忧武艺高强,来历成谜,还懂得擒妖之法,据说是位世外高人。可是但凡见过这位世外高人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吓——这个高人真是太年轻啦!
这个人就是陛下的师傅——帝师离忧?许多老臣滔滔如江水的敬仰之心顿时化成了尴尬、惭愧的片片。
不论这些人如何八卦沸腾,离忧如今都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他如今更关注的是这个红楼境这一年里的一些看似正常的剧变。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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