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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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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顾]双城 作者:龙马甲

    正文 第20节

    [戚顾]双城 作者:龙马甲

    第20节

    被人拿枪保护着,虽然不能冲上前去打他,但这并不影响百姓用其他东西实行的惩罚。烂水果,臭鸡蛋等污物再一次如同雨点般砸向鲍望春,这其中甚至还有人恶意掷上来的石头。

    “啪!”一声,鲍望春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然后鲜血就流下来,险些迷糊了他的眼睛。抬起手擦擦额头,又无力地抿抿唇,他继续拿着喇叭大声道:“请各位,作好,撤离,准备!”

    鲍望春不断不断地说,下面就不断不断的东西扔上来,他一个人面对着十几万愤怒的人,而且这些人还是他一心要保护的民众,但是他们的愤怒却向着他一个人爆发。

    鲍望春抬起头,雨,还在下,落到脸上却一直痛到心里。自己就这样被钉在这耻辱柱上,却连,逃的地方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是要保护你们的人,你们却这样对我?而这样的屈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直到最外围又一次传来朝天空放的枪声,民众们才稍微地安静下来。

    接着,一群士兵保护着孙翌推开人墙走了进来。每走一步,都有人向着他们吐口水,好些士兵都是刚刚入伍的,顿时眼泪都流了出来。

    孙翌一点点靠近鲍望春,越走近眼神却越奇怪。但看见他走过来,鲍望春却微微地笑了。这场闹剧,终于,也该到头了吧。

    一直走到纪念堂的台阶下,孙翌站住脚,身边的士兵递过来一个高扩音喇叭,他对着喇叭,展开今天下午刚刚收到的军统局电令……

    第63章

    周天赐甩了甩头,甩掉脑中的晕眩感,然后怒火蓬勃而出。

    鲍望春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身手,在陈老爷子多年的熏陶下,周天赐多少也修练过一阵内家功夫,所以虽然鲍望春用银针让他陷入了睡眠,但后来孙翌的人来接他,一碰他,他就转醒过来。

    逼着司机带他过来国父纪念堂,周天赐只是想逼问那个没有良心的混蛋,他到底有没有记住两个人的誓言。他不是已经那么清楚地告诉他了吗?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丢开他,非要自己面对死亡?

    他们是一体的,是跨越了千年才重新见面的情人,他们不仅仅彼此守候了一千年,还在今生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他们敌对,他们联手,他们误会,他们和好,他们分开,他们重逢——他们是老天都分不开的恋人,为什么,鲍望春,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这点呢?

    这一次会着了鲍望春的道,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以为两个人之间已经不需要在重申这个问题了,他们已经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不是吗?他们都那么清楚地知道,彼此不可能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何况,何况,何况,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他们就可以脱离这悲惨的命运,东卿!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幸福了!

    为什么,你还要丢下我,要一个人赴死?

    周天赐想逼问他,想吼他,想揍他,想吻晕他,想把他扛在肩膀上就像从前野蛮人那样直接地抢了人就跑。

    这一次,他再也不允许那个人任性!

    周天赐就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料到,当他拄着拐杖下车的时候,看见的会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场面。

    “杀死他!杀死他!”大家吼。

    “枪毙他!”众人叫。

    人太多,声太杂,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天赐完全无从猜测,但不安却一下子攫住了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东卿一定在里面!这样想着,他开始拄着拐杖,尽一切努力地往人群内挤过去。

    人实在太多,太挤,很快,周天赐就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人,他却找不到方向了。无奈之下,一把抓过一个正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的学生,“唔该,发生咩事?”

    “政府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那学生已经吼哑的声音依然透露着兴奋,“他们早该枪毙他了?”

    周天赐的心脏猛地揪紧,“谁?”

    “还有谁?”旁边的人都兴奋地说,“就是那个‘刮地将军’呗!”

    “轰”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周天赐的大脑,“为,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什么电令上都说得好清楚了,”学生大声地道,“连他们都知道了,这个刮地将军贪污、受贿,勒索,以权谋私……夯家讪哦!还通敌卖国,惠州、增城的沦陷就是他泄漏的军事情报……哇!”

    周天赐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放屁!”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鲍望春是汉奸,广州人又怎么能够这样说?是他挑了日本间谍在广州的据点,把日本人的广州化学战消弭于无形的,那次他险些瞎了双眼;是他竭尽全力周旋在各派势力之间,筹措资金为陆军,海军购买军火药品,否则广州的守军早就没有了任何武器;是他先提出日军可能在广州周边强行登陆的情报分析的,但是就算提出来又怎么样,没有人!中国可以动用的军事力量都被分散掉了,没有人来守城了;他往来广州与战场的第一线,不顾枪林弹雨,不畏生死,上天入海……

    但是,所有的人都在叫:“杀死他!”

    他们叫——“杀死他!”

    这样骄傲,这样自尊的东卿,在他们的包围下,被他想竭力保护的民众叫着:“杀死他!”

    而东卿他一直相信的,一心忠诚的政府,只有给他四个字的结论:“予以枪决!”

    “不!不要!”蓦然大吼着,周天赐奋力往前挤去,“不要,不要这样悲惨,东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周围都是人,每个人都在喊,都在叫,周天赐又伤了一条腿,简直寸步难行。他就这样被困在人群当中,绝望地听着所有人开心地叫:“早该枪毙他了!”“杀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东卿,东卿,你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怎么能够?

    东卿,你明知道是这样的屈辱,为什么还要坚持?

    比死更加残忍,他们这样对你,让你比死更加痛苦,但是谁来听你的喊?

    东卿,东卿,让我走到你的身边,至少等我走到你的身边!东卿!你怎么能够这样悲惨?你怎么能够这样孤零零地一个人承受这样大的屈辱?

    周天赐奋力地前进,但他找不到方向,周围都是人;他又挤不过所有的人,他只是一个人,周围却有十几万人。而在那些人的中央,他的!他最珍贵的人,却在遭受着莫须有原因的屈辱。

    而自己,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一步!只差一步!东卿,我们就在距离幸福最近的地方跟它擦肩而过!

    “啊——”猛然间,泪如雨下!

    原来这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只要勇敢,只要敢拼命就真的能够实现的,在我们的头顶上真的有一只叫做命运的强悍的手,它操纵着我们的生离,控制着我们的死别,于翻翻覆覆间嘲笑玩弄着我们。

    但因为我们太相爱,太怕对方受到伤害,所以我们只能被你操纵,任你玩弄!

    那么!你到底要玩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人群涌上来,“杀死他!”

    那时候的东卿流着泪对自己说:“这是……天命!”

    人潮汹涌,“枪毙他!”

    自己对东卿说:“没有天命,没有!”

    所有的声音一起涌上大脑,周天赐手里握着的拐杖突然碎成了一片木粉,洋洋洒洒落了下去,随之倒下的,还有他的身体……

    ————

    “……予以枪决,即刻押赴刑场!”喃喃地念着孙翌刚才说的电令上的决定,鲍望春无力地扯扯嘴角。终于还是走到这步啊!

    惠州、增城,乃至不久以后即将沦陷的广州,无论是政府还是军方都需要一个替罪羊出来承担责任。但是现在的局面,谁都不能轻易牺牲,能够死得皆大欢喜而且又能平民愤的人,数来数去,也就只有自己这个明明已经被赐予了“追封”却有硬是没有死掉的家伙。

    那时候就奇怪,军座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那么久,现在则终于豁然开朗。原来在这里,自己的死到底还是算有些意义了。

    “喀嚓!”一声,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被套上了一副手铐,一拉一扯之间,赐官硬要锁在自己手腕上的长命锁落入尘埃。

    长命锁,长命锁!除了寄予着他人的希望,还有什么真的作用?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又看看周围群情激愤的民众,鲍望春只觉得倍感凄凉。

    身后有人推了一把,鲍望春踉跄地往前走去。从台阶上下来,每走一步,都有人不断向他砸东西,吐口水,他依旧慢慢地走着,只有他把所有人的怒气都转移了,孙翌才能顺利安排民众的疏散,好吧,死吧!就这样死了吧!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咬上衣领的毒药,突然动作顿了一顿。对了,他就连最后的毒药也送给了曾市长,原来老天注定了他必须要承受今天的耻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猛地有人伸手过来,“啪”一声响,一个耳光落在他的脸上,“把我儿子的命还给我!”打他耳光的妇人尖叫道,“还给我!”

    人群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这里挤过来,每个人都伸着手臂来打他,抓他,拧他,又或者从下面伸脚过来踢他。

    忙乱中鲍望春挂在脖子上的子弹项链还有周天赐给他的护身符一起被人扯了下来。

    就在霎那间,鲍望春耳边所有的呼喊声,喊杀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那两颗子弹落在地上,“当,啷!”两声轻响。

    就像一年前,他刚刚见到赐官,两个人去老虎灶喝茶,他看见了一把三六,闲极无聊就拨动了几下……对!就像那个声音——当得郎当噔,噔,当得郎当噔……直如春冰乍破,人间三月……

    “啊!”鲍望春突然一声大吼,不知道谁的脚一脚踩在赐官为他求来的护身符上,只两下,那丝织的符袋就散了,露出一张黄表纸,还有……

    一束扎着红色丝线的短短的头发!

    突然明白,那是,赐官的头发!这也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姻缘符!

    姻缘!我跟你的姻缘,赐官,你一心想要的,我跟你的生生世世的姻缘啊!赐官!

    来不及转身再去捡回来了,鲍望春被人往前推搡着,各种拳头,暗脚还在前面等他,但他的眼睛里却再没有这些。

    这个姻缘符应该是这几天,赐官才去求来的。想着赐官那么一个大男人,还拄着拐杖,又偷偷取了自己的头发去求姻缘符,突然暖暖的笑意就涌了上来,一时间超越了身上还有心上的所有痛苦。

    ——他偷自己的头发的时候,一定是怕自己知道了嘲笑他,所以特别的小心翼翼!

    几个重重的拳头落在鲍望春单薄的身体上。

    ——他一定是僵硬着他的酒窝去向庙祝要的符!

    一只脚从下面伸过来,猛地踢在鲍望春的脚髁骨处,鲍望春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他放进彼此的头发的时候,一定小心又小心,毕竟他们两个的头发都那么短。

    两块石头砸在鲍望春的肩膀上,痛入骨髓。

    ——啊啊,他是怎么把那么短的头发上绑上红丝绳的呢,那么粗心的家伙!

    一个臭鸡蛋扔在鲍望春的头上,恶臭的流动的蛋黄沿着他的头发往下淌。就在刚才,他的军帽被人打掉了。

    ——下辈子,一定要早点找到他,不可以再错过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错过。他们拜了堂的,求了姻缘符的!而且老人们不是说,今生苦是来生福吗?所以,下辈子,他们会很幸福!

    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一根棍子突然从下面伸出来猛地击在鲍望春的膝盖处,鲍望春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但接下来意料中的拳打脚踢却没有落下来,自己秽污的身体被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鲍望春彻底愣住!

    周天赐!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死也不想让你看见的,我最屈辱的场面?我那样无助那么绝望,能够让我支撑到现在的只有一个概念,就是你能够活下去!

    但是,你竟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最不要你看见的地方!

    你!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你为什么?

    “走!”鲍望春的双手被手铐铐着,他使不上力,但愤怒让他彻底爆发出来,“走,走!”

    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走?砸他,“走!”

    打他,“走啊!”

    求他,“走……啊……走啊!”

    眼泪滚滚而下,“走开!”

    手铐把鲍望春的手腕勒出血,涔涔地把银色的手铐镀上惊心动魄的红。

    但周天赐却死也不愿松手地紧紧地抱着他,“嘘,东卿……”他低着头,用自己的背脊挡住落下来的各种拳打脚踢,用自己的胸膛承受鲍望春的愤怒,“就要好了,”他安慰他,“就要……好了!”

    就要好了!真的,只要我们死了,我们用这辈子的苦换来的快乐的下一生就要开始了。

    “东卿,”感觉到怀里人的拳头再也没有力气,周天赐擦去鲍望春脸颊上的泪水还有污迹,“下辈子,我要很出名,让你一眼就能找到我,”他说给他一个人听,“我不要再错过你,你也不能错过我!”

    全力地再紧一紧怀抱,“所以,我们,就要好了!就要好了!”

    鲍望春终于放声大哭,“是,就要,好了……”

    这一辈子,我们除了彼此什么都失去,我们遍体鳞伤,心痛难忍,我们却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只能紧紧拥抱着,一起说这句:“就要,好了!”

    如果真的还有来生,真的还有!

    好一点,好不好?

    第64章 尾声

    “啪啪!”朝天放空的枪声让沸腾到几乎就要暴乱起来的民众不自禁地停顿一下,然后端着枪的士兵把那两个人与所有的老百姓隔了开来。

    孙翌拎着喇叭吼道:“鲍望春是我们军统局登记在案的要犯,我们必须把他押赴刑场进行枪决!但在这以前,他还是陆军少将,请各位乡亲父老高抬贵手,卖我们一个面子,让我同上面也好交代!”顿一顿,指着鲍望春,“这个人通敌卖国,我比大家更加恨他,但军令就是军令!诸位请让个道,待我送他上了西天,再来安排大家的疏散——我们已经有了全盘的,安全的疏散计划,相信我们能够帮助大家躲避掉这次灾难,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可以回来,重建我们的家园!”

    一面嘴里噼里啪啦说着,一面手脚麻利地指挥着士兵把鲍望春和周天赐两个人一起“押赴刑场”!

    但一上囚车,就有人打开鲍望春的手铐,并把准备好的衣物还有船票递了过来。

    “振飞,这……”

    “戴雨农的电令是说要把你当众枪决的,但是我聪明,把最后一句改成了‘押赴刑场’,这样,我们要怎么做都是我们的自由了。”孙翌笑嘻嘻地看着他,却又忍不住心疼地摸出手帕正要替他擦掉额际的鲜血,另一只手却快他一步做了这件事情。

    “孙兄的救命之恩,我们记下了!”周天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却很故意地当着他的面紧紧牵住了鲍望春的手。

    “但你,放了我,他们,会,放过,你吗?”鲍望春一把推开周天赐,自己拿着手帕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而且,”苦笑一声,“天大,地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孙翌拿起船票,“美国!”看一眼周天赐,“这是你家这位早就安排好了的,叫我有机会就打晕了你,把你送上船……”

    “喂!”周天赐脸色大变,这种实话怎么能够当着东卿的面说,他想他死吗?

    但孙翌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径自对鲍望春说:“何况我早就打算跟上头翻脸了,也不怕他们怪罪下来,倒是你,这次离开,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鲍望春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你,明白吧?”略迟疑了一下,又释然地笑笑,“但怎么都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东卿,你算是对得起这个国家,这个政府了!”

    鲍望春沉默下去。突然之间,明明还活着,还在呼吸,还有生命的自己,竟然已经“死”了!而明明自己一心要保护的国家,一心要维护的民众,却站到了敌视自己的对面!世界上最荒诞的事情,只怕莫过于此。

    心慌得,简直不知所措。

    而周天赐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忍不住又一把抓住他的手,“东卿,东卿!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政府,鲍望春已经死了,被枪决了!但是你还活着,为我活着,东卿,为我活下来……”停顿一下,“我跟你说过,你记得吗?我们要救国不是只有把自己的命捐出去一个办法,我们去了美国,可以更好地为国内输送援助物资,甚至人才!当然——”猛地一咬牙,“只要你说一句,我们不去美国,我们就留在这里,但你不能再扔下我!”

    “周天赐你这个废柴!”孙翌忍不住冷笑道,“先前算计我的时候一派从容不迫,现在对着东卿就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了,这时候!”他指导道,“这时候就应该一掌打晕了他,直接抗他上床,哦,不是,是上船!”

    “闭嘴,孙振飞!”周天赐气得哇哇叫,“你别挑拨离间,我警告你!否则就算你救了我们,我也不领情!”

    “你少自作多情好不好?”孙翌哈哈大笑,“我又不是救你,我只是要救东卿,顺手救了你一把而已——再怎么说,东卿的初恋情人是我……靠!”

    “听你放屁!”周天赐一拳头打了上去。

    “啪,啪!”两个厚颜无耻的混蛋的脸上各挨了一个巴掌,鲍望春冷冷地看着他们,“别当我,是死人!”

    转身一把揪住周天赐的衣领,“打晕我,嗯?”

    周天赐眨眨眼睛,“他挑拨离间,这是他挑拨离间!东卿,你相信我!”

    相信你才是疯了!鲍望春狠狠地捶了他一拳,“以后,你要是,再有,这种,念头!我就,打死你!”

    再一转身,一拳头打在正笑得张狂的孙翌的肚子上,“这是,送给,你的!我的,初恋,情人,嗯?!王八蛋!”

    各教训了一顿以后,鲍望春站直身体,“船,什么,时候开?”

    虽然前途到底怎么样谁也没有办法把握,但是走到这一步……如果真的这就是天命的话,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好在,自己最重要的人,还在身边!

    忍不住看看那个因为惊喜导致此刻都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笨蛋,“还不,换衣服,不走,了吗?”

    ————

    1938年10月21日凌晨4时,蒋介石下令弃守广州。

    下午3时30分,日军侵占广州市政府,广州沦陷。

    但正是1937年到1938年这一年间,中国人前赴后继不畏生死的抵抗,才撑过了抗日战争中最悲惨的一段时间。广增战役结束以后,中国也终于从消极的防御阶段进入了全民皆兵的抗战阶段。

    而在这场历史永远记住的抗日战争当中,虽然大部分华侨一样沦陷在同盟国的铁蹄下,但依然孜孜不倦地尽自己一切努力向国内输送着援助物资。

    一个中国人倒下去了,立刻又有一个中国人站起来顶替到他的位置上,不管是在国内还是世界的其他什么地方,炎黄子孙的血脉,永远不屈不挠地流淌着!

    七年以后——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16日,广州日军代表南支派遣军司令官进入中山纪念堂受降。

    ————

    “赐官:

    今生,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那两颗子弹我拿回去了,所以,你不再欠我任何东西。而我,当我写下这封给你的信的时候,也已经把所有欠你的感情一并还给了你。

    可是,还是要说,对不起!

    答应你的,要跟你同生共死的誓言,我兑现不了;但是答应你,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不让你看见,我实现了;答应你放弃将军的头衔,跟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要失约了;但是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我怎么都会做到,就算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等你——除非,这一次,你气得要主动放弃我。

    大概,你真的会气到这样吧。对,一个人活着的你,一定比已经死了的我还要痛苦!但我宁可让你孤单单地活着,也要你活着。从一开始我就只要你活着,这个念头,我从来没有变过!

    答应你不说分手的,我骗你了!我又骗你了!

    你死的时候,我会跟着你,但是我死了——我死了,你却还是要活着!你勇敢,你豁达,你开朗,你聪明,你每一样都比我好,你就算孤单单活着也有意义,可是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这世界上无非只是多一具行尸走肉。

    我自私,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看我想看见的风景,走我想去走的路,开创我想要的天地……我想你连我的份一并活下去。因为自私,所以我不会去想这样对你是不是公平。我一向都是这样不讲道理,你知道的!

    不过好在,这世界上有种最温柔的残忍,叫做时间。我们的快乐痛苦,即使天崩地裂一样的剧烈,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今生,你就会创立你自己的天地,而不是跟着我,在你还风华正茂的时候就命丧黄泉。

    ……真想看看你二十年后的模样,只可惜,今生,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

    一只手迅速地从后面抢过来,抄走了周天赐手里正在看的信,“混蛋!有什么,好看的!”低声的咒骂和略带些手足无措的羞窘,让周天赐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声音还是气呼呼的,“那,王八蛋,什么,时候,把信,给你的?”

    这是一艘搭载着美国大使的国际豪华远洋轮,现在,正朝着号称“自由之国”那个陌生国家开去。朝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一派生机勃勃。

    周天赐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啊,东卿,你以前写信,都会加上一句‘见字如面’的,这次怎么漏掉了?”

    鲍望春低头沉默了片刻,“以前,是想,或许,还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但这一次,连我自己都准备好了去死的,我把每件事都安排好了,所以,我不想你以后看见信的时候又像再见一次我,再痛一次!

    回头望向那个已经看不见海岸线的故乡,说不出的惆怅涌上心头。

    “东卿,”周天赐忍不住叹口气,“你明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就是看不清楚他们是在利用你呢?一次这样,两次还是这样,你这样,这样……心痛的是我,你明不明白?”

    “你想说,我,愚忠吗?”鲍望春回过头来看着他,却又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是的,赐官,不是的。我忠的,不是,他们,而是,你的,广州啊!”

    生你、养你、把你变成今天的周天赐的广州啊!

    “上海的,沦陷,让我,失去,故乡,我不想,你也,这样,悲伤……”鲍望春叹息一声,“但是,最后,还是……”

    “傻瓜!”周天赐摇摇头,“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个人努力就能回天的了。而且我是商人,是商人!商人是最会计算利益得失的,你以为你拼死为我保下广州,对我而言是收益对等的买卖吗?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毁灭,也比不上你对我的重要!唉!”真想敲开他的脑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是有能力解决我们所有问题的!”

    鲍望春慢慢皱起眉头,“你是,想让我,嫉妒,你吗?”

    “……”周天赐张大了嘴,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家伙!”

    鲍望春低了低头却终于也忍不住咧嘴笑着抬起来直视他。

    身后是战火纷飞的故乡,但船上,是被故乡抛弃的人。心里虽然不无怅然,但好在身边最重要的人却还在!

    好几次想回头,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活下去!”周天赐微微笑着,露出两个酒窝,伸出手。

    “嗯!”鲍望春慢慢伸出手,与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为你,活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一如千年之前……

    ——全文完——

    第65章 双城番外——“来吧!”

    人的一生,总有几个特定的时刻,“动心”会到来。

    鲍望春以为自己在接过白黛林递过来的手绢的那一刻,又在她哭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怜惜和那种又像痒又像痛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心动”!

    事实上,或许也真的是,只不过“心动”有时候也会出乎意料地全不合理。

    当那个叫做“周天赐”的家伙踏进弄堂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已经布好的局。蓝衣社里的叛徒应该没有那么快知道他已经搬离了那间小房子,那么等他们派出人来试探的时候,他就可以抓几个活口,继而顺藤摸瓜,找出叛徒。因为既然落到了他的手里,目前为止还没有几个是撬不开嘴巴的。

    特务这个行业作得久了,或许真的会忘记自己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

    不!他的心已经是石头了!

    所以他躲得很好,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以及每一条会进入房间的路。要是没有意外,一切都会顺利。但意外还是来了,叫周天赐的这个意外,失魂落魄地一步拖一步地走上楼梯,推开房门。

    不是叫他不要来的吗?不是跟他说了这里很危险吗?那个人跟他斗起来的时候,不是机变百出精明能干到让他都头痛的吗?鲍望春刹那呆住,难道在他看不见他的时候,那家伙就是这样一副白痴样子的?但那个人,那个人应该是飞扬跳脱得把人生都当一场消遣来耍;得意洋洋得好像全天下都是他的掌中之物;越是身处劣势越是斗志昂扬;越是穷途绝路越是坚忍不拔;还有,他的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是只适合燃烧起来而不是沉寂的!

    但是——到底是什么让那个人在短短的几天内,沦落成这样。

    然后才知道,第一眼看见的映像原来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以至于连自己那颗已经石化的心都会因为看见这个情景而颤了一颤,抖了一抖。

    而那个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地的大少爷,打开了房门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反而拉起防尘的白布,傻瓜一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月光!

    漂亮的,黑白分明又流光溢彩的那双眼睛,涤荡着一些看不懂的黯然那样看着月光,鲍望春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又动了。

    这次不是浅浅的一点点痛一点点痒的那种,而是突如其来,他甚至还没有准备好就一下子无休无止地扑上来的,剧痛!

    痛得他连什么任务什么布局统统忘记,一看见那个东洋杀手出现就下去救人,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请,不要这样悲伤,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周天赐!你不适合悲剧,你,不要这样!

    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东洋杀手的问题解决了,比他隐藏得更好的阻击手出现。而当时,他的手正举起来要给那个笨蛋一个习惯性的耳光。

    周天赐满面嬉笑着挡在他的身前,承受了一个耳光,承受了一颗子弹……受了伤的周大少反而像活了过来一样,又是那么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好极了,他成功了!他成功地让那个男人为他神魂颠倒,予取予求了!他完全不用再作什么“牺牲”就可以达到目的了!鲍望春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以为石化的心,竟然动了!

    也痛了

    会痛的心接下来会怎么样?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他不要!与其日后越来越痛,不如现在就了结掉!不拖不欠,他是蓝衣社的鲍望春处长,他还得起!

    所以当那个人那样念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时候,那个要还给他的念头就如此清晰地跳出来——

    给不起你我的心,至少,我给你我的人,可以吧?

    “来吧!”

    周天赐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词语可以用在这个地方,嗯,还可以这样用。以至于当他确切地明白到鲍望春的意思的时候,鲍望春已经转身走出了书房,走进了卧室。

    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却又犹豫

    如果自己不知道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周天赐想,他会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最好的赏赐,不负他的名字。但是现在,他知道鲍望春的秘密,都知道!这个时候他如果还能作出那样的事,会不会太禽兽了一些?

    猛地一握拳头,周天赐走过去,他不是禽兽!宁可摊牌宁可翻脸,他要的是真诚相对的那颗心而不是,虚情假意的一时快活,哪怕那会火辣辣得令他如登天堂!

    但是,可是,然而是……当他走进卧室,看见那个身材纤瘦得有些过分的家伙就坐在床上,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所有的神智一口气飞到九霄云外去。再等到那双掺了点惊慌的眼眸微微含嗔地转过来——

    其实,禽兽,就禽兽吧!

    “啪”一声关上门,那声音似乎大了点,吓得某个人本能地又转回头去。啊对了,自己结过婚,而那家伙——不会还是童男子吧。

    扳过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喂!”

    “干,干吗?”鲍望春的身体明显地跳了跳,却又强行克制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来吧,是什么意思?”周天赐很认真地问。

    “啊?”鲍望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意识反问,却在这同时,被那家伙一把紧紧搂住,然后那家伙的舌头就叩关直入。

    身体往后靠,企图逃避,但是天赐的臂力太强了,被紧紧搂住的腰就像上了两道铁箍一样,动也动弹不得。

    “唔……”他真的是受过伤的吗?不敢太用力气,怕自己一个挣扎,刚刚帮那个人包扎好的伤口立刻又崩裂开来。可是自己这样的姿势——算了,闭闭眼睛再睁开来,反正自己本来就打算了的。

    结果事实证明在有些人面前,就算是稍微的服软也是不行的!

    周天赐只觉得一把火从心里烧起来,烧到心烧到肺,烧到五脏六腑都通红成一片,而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人,本来还是有些惊惶的眼眸在紧紧一闭之后睁开来的时候就又变成了那种含着淡淡哀伤的认命和虚无。

    不要,这样!

    唇从他丰润且颤抖的唇上移开,周天赐忍不住开始亲吻他的眼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炙热的感觉从周天赐的亲吻里传到鲍望春的心底,奇异地泛起一种痒痒的麻麻的感受。但是,怎么会这样?

    其实身体对情欲反应并不完全陌生,当初进入蓝衣社以前,他们都接受过生理心理对于情欲控制的训练。而对于这一门课程,老实说,是他所有的学业中他学得最辛苦的……

    第三次被教官用冷水浇在头上并且被命令到操场上打着赤膊去跑十圈的时候,非但教官愤怒了,其实鲍望春自己也愤怒了。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向连女孩子的手也不敢多看两眼的自己,竟然,竟然是个色魔!他为人聪明,心思慎密,成绩优秀,虽然为人稍嫌冷傲但是人缘却也不错。可是,他竟然,竟然连女性的一点点挑拨也不能承受,稍许的挑逗,身体即刻发生反应。一次两次,大家都是没吃过“肉”的青涩少年,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三次!三次都还只是简单的身体接触,人家甚至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就无法忍受了。

    结果就被浇了冷水并且脱掉上衣去操场跑十圈,在这个早春二月份的天气!

    进了军校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但是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身体敏感得连自己都吃惊!

    然而自傲的性子却让他连这点天生的弱点都拒绝接受,他不相信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不相信自己会因为种事情不得不退出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军校特科。

    凛冽寒风里跑了十圈,冻得嘴唇都发青了,跑进厕所锁上门,不性邪地刺激自己找到的自己身上的几个敏感点——耳朵,胸口乳头,腰侧,玉茎,阴囊,甚至还有脚心。一次,两次,受不了了,就出去冲冷水,再去跑十圈。

    那一夜,他怀疑自己简直差点玩死了自己,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又一次忍无可忍地射精以后,他摇摇晃晃地出来冲冷水,一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红耳赤,赤裸的身体白皙的肌肤上渲染着一层粉色,眼睛里都像要滴出水来,哪里是未来的高级军官,根本就是风月场上的浪荡女子。顿时被吓住!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触摸那张显得陌生的脸,结果因为刚才自慰而喷射出来的欲液也就跟着沾染了烧得满脸通红的脸颊。乳白色的液体沾在粉色的脸颊上,分外淫媚。然后一种说不出来的饥渴像一把火从下面烧了起来,在某个连他自己都吃惊的地方,麻麻的酥痒起来。

    忍不住就想用手去挠,但是颤抖的手指刚刚触及那里,顿时自己就跳了起来。

    突然间隐隐约约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但是打死也不愿意承认。只狠狠地捶了一下镜子,把更多的冷水浇在自己身上……

    一场大病以后,本来怎么样都熬不过去的考验竟然轻松地解决了。因为那些企图来勾引他的女性,不是虚情假意就是奉命行事,她们眼睛里那种动情的妩媚甚至还比不上那天在镜子里看见的人(打死也不承认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既然这样,也就完全没有了兴致。

    甚至从此养成了性洁癖,到目前为止让他愿意与之发生关系的人,也就只有黛林一个。可是为了尊重黛林,他决定他们的性生活还是放在婚后来得比较好。

    这么多年下来,原以为这可怕的身体已经被扭转过来了,但是现在看来,淫荡的身体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敏感的地方,更加敏感了!

    周天赐看着鲍望春因为若有所思而恍惚的神情,不由苦笑了一下,缓缓放开了他,“东卿,你若是不喜欢,那,那便算了吧……”

    鲍望春浑身颤了颤,猛地低头咬在周天赐的脖子上,直到嘴唇间感受到了血的腥气才放开他,“别叫我东卿!还有……谁……说,要……算了!”

    剧痛刺激到了周天赐,邪火以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升腾起来,就着刚才拥吻的姿势猛地把人推倒在床上,然后看着身下人那双媚得简直入骨的眼睛猛地一声大吼:“这,这可是你说的。”

    鲍望春犹自不怕死地招惹他,“我说的,又怎么样……啊!”身上的衬衫已经被人疯狂地撕开,然后火热的吻连同粗糙的手一起侵袭上来。

    周天赐觉得自己简直已经烧了起来,一心喜欢的人,一心希望能够与之携手的人乖乖地躺在自己的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白皙的肌肤上比自己更快地渲染上了一层情欲的粉色,而不可抑制的颤抖的身体和不知道如何反应的表情却在在表现出这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欣喜若狂的同时不禁更有些得意。

    俯身,狠狠把唇压在那颤抖的丰润的唇上——小鲍小鲍,你这个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鲍望春不由自主地开口迎接那火热的吻并且与他探入口腔的舌头纠缠。他不懂接吻,不,应该说是不熟悉怎么接吻。跟白黛林似乎也有过两次尝试,不过仅限于亲亲唇角了事,至于舌腔,说到底还是被此刻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侵入的多。

    周天赐的舌尖轻轻逗弄着鲍望春的舌尖,感觉他又有些神思恍惚的时候就恶意开始挠他的口腔上壁,麻痒还有连嘴巴都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潮水般涌向鲍望春的大脑,等意识到自己赤裸的胸口上的疼痛是来自那个男人用力挤压自己乳头的时候,被情欲熏染得一片迷离的眼睛顿时一阵呆滞,再然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唔……”周天赐只觉得压在鲍望春身上的下腹部一阵灼热潮湿,不由吃惊地抬起身来低头一看,然后几乎哑然,“小鲍,你!”

    等不到他的答案,看他的眼睛却只有一片迷离,周天赐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掀了掀,这敏感的小傻瓜,他到底,到底到底是怎么当上特务的?这样敏感的身体,只怕敌人随便派个美女过来,他不就完蛋了?

    但是,或许,大概,也没有什么美女间谍比得上他自己更美丽吧?

    啊啊,那不是更加危险?万一对方派一个帅哥出来怎么办?一想到这点,周天赐顿时勃然大怒,“小鲍!你给我听着,你只能属于我,你的美丽你的敏感,统统都只能属于我!”

    迅速地动手扯开他皮带,把沾染了他的欲液的他的、自己的衣裤一起脱掉,望着鲍望春依然没有回神的眼睛,周天赐忍不住邪佞地笑笑,再度扑了上去,投入更火热的快乐当中。

    等到再度可以思考的时候,鲍望春发现自己正在吐露着奇怪的声音,那一声声仿佛从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的声音却奇异的好听,柔媚入骨。而令自己发出这种声音的,却是不断运动在自己身上的两只魔手,还有那个人的口舌!

    “唔……呃,哼……”这是当自己的喉结被那个人整个含在嘴里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啊……嗯……”这是自己的乳头被他用牙齿轻噬,用舌尖逗弄的时候,自己不由自主地惊呼;“噢……不,不要……那里……啊,啊……”这是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分被人整个握在手里上下把玩的时候,自己颤抖着的惊呼,“周天赐,不,不行……不要……”

    这个时候其实周天赐也在发愁。小鲍的身体太敏感了,明明刚刚已经泄了一次,按说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快就会有反应。可是他只是稍作挑弄,那形状姣好的分身又再度抬起头来。本来还以为他是第一次,所以没有经验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是属于天生敏感型的体质。

    这样体质的女人他周大少倒不是没有见过,当年在风月场上他也算是老玩家了,后来因为娶了双喜所以收敛了很多。不过那个敏感体质的红阿姑还真是给了他很难磨灭的快乐记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敏感体质的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他喜欢的男人,周天赐担心自己还没有尽兴,这敏感的小孩却差不多要精尽人亡了,这,可真是麻烦了!

    “吸气,小鲍,深呼吸!”微微退开一点,周天赐向鲍望春说,“控制一下。”

    “啊……”睁开迷迷蒙蒙的漂亮眼睛,鲍望春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吗?”

    周天赐又好气又好笑,“没有!”他恶质地凑过去鲍望春的耳朵旁边,一边往里面吹气一边轻声细语,“这样就完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啊!”浑身一阵克制不住的战栗,鲍望春猛地一把推开周天赐,“不!不要了,我不要做了!”

    周天赐差点傻眼,一把捋过挣扎着企图从他身下胜利大逃亡的某人,“你说什么?”

    肌肤与肌肤相贴,热得鲍望春简直要疯了,“我说,我说不要做了,我不要了!”

    把人按在床上,周天赐紧紧压制住他,“明明是你自己先点起来的火……”

    感觉自己已经热得要变成一滩水了,鲍望春近乎绝望地叫起来,“我道歉!我说对不起!我……唔!”口舌被人封住,牙关被人顶开,想要发出的拒绝的声音统统被人吞噬下去,只余下自己的舌头无助地被人用舌头纠缠住,唇腔麻痒得厉害……

    抬头,吸气。周天赐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窒息,但身下那人儿迷蒙无措的样子,被蹂躏得红肿的丰润的唇却让他有种怎么都尝不够的刺激。可是——看着手里涨大且不住弹动的玉茎,它必须用手不断按住他的马眼才能制止小鲍一次又一次的泄身,麻烦啊!

    无意中抬头,啊,那是好东西!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一口那神思迷惘,双唇都在不住颤抖的人儿,“小鲍,再忍一忍,我们都会快活的!”

    伸出一只手取过鲍望春的上衣,抽出露出口袋一截的白手帕,趁着鲍望春魂不守舍的当口,迅速而且牢靠地缠裹上去。

    “啊!”疼痛刺激得鲍望春浑身一个激灵,但也因为这样的刺激,浑浑噩噩的脑筋一下子清醒过来,“周天赐,你,你在干什么?” 039;

    “嘘,小鲍小鲍!”周天赐亲他一口努力安抚,手上却一点也不停顿,“这是为了你好,相信我,否则我们都不快活……哎唷!”

    什么叫做“为了你好”?这种样子,这种样子能好吗?一拳头砸过去再说,鲍望春气得头都晕了,“你,你这个,你这个……”

    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周天赐心底的恶火更大了,“打我?”挥拳相迎,怎么都不让他有机会去解开手帕。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就着那样尴尬的姿势,竟然在床上打得不亦乐乎。

    鲍望春输在自己的姿势不对,身体大部分都被那个家伙狠狠地压制着,而周天赐则因为肩膀刚刚受了枪伤,稍许多用点力,伤口就绷开,然后一片殷红蔓延出来。但鲍望春却也因为要紧部位被人很变态地绑着手帕,所以强有力的腿攻半点都施展不出来。所以结果虽然两个人都打得浑身乏力,却竟然还是势均力敌,谁也没有捞到好处。

    最后鲍望春四肢发软地瘫在床上,而周天赐则浑身汗湿地压在他的身上,姿势暧昧,气氛玄妙,但其实——他们还没有做!

    半晌,“嘿!”一声闷笑从周天赐的嘴里发出,“我们,到底,这是在干什么啊!”

    鲍望春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春情未歇的眼底透射出的却是荡人心魄的妩媚,“你说呢?”

    周天赐忍无可忍地仰天一阵大笑,“小鲍,小鲍,你怎么能够可爱成这样?”

    看着周天赐的身上因为自己刚才的反抗跟攻击留下来的抓痕以及拳印,鲍望春尴尬地转过头去,“我就说,不要做了嘛!”

    “不要做?”周天赐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胯下,“你把我的兴致都挑起来,你自己爽快过了却跟我说不要做?”

    那热乎乎的大家伙一握在自己手里,鲍望春就有些吓坏了,“怎么,怎么会……”

    周天赐邪恶地凑过去他耳朵边,“怎么会这么大对不对?”

    鲍望春脸一阵潮红匆忙松开自己的手,但嘴巴还是要逞强,“大就了不起啊?我,我……我……我的也很大!”

    周天赐低头看看那被手帕紧紧缚住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不由噗嗤一笑,“是,是,是!好大啊!不过小鲍,大家都是男人,也不用拐弯抹角!你说得不错,大不算什么了不起,但是,要够持久才算真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跟我比吗?”

    鲍望春一抿嘴反唇相讥,“我又不是禽兽,跟你比这个……”但想到自己敏感的身体,不禁也蹙起了眉头。

    周天赐伸手揉开他的眉尖,“你的身体的确很敏感,但是,快活的感觉也会加倍增长。”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再一次拥抱在怀里,“相信我,我不会伤了你的,把自己……交给我!”亲了他的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凑在他的唇边低语,“这次,我们来真的了!”

    受伤的左手按住鲍望春无力的双手举过头顶,舌头绕着他丰润殷红的唇轻舔一圈,然后往下,开始啃噬那精致美丽得艳绝人寰的锁骨,纤细雅致却又不是过分骨感,浅浅的小弯正好容纳舌头的轻轻一个旋转,舌尖顺沿而上又恰好可以品尝那小巧的喉结,压抑的惊呼从鲍望春的喉咙里爆发出来,被手帕缚住的某个部位又开始蠢蠢欲动。

    “放松,放松……”周天赐的大头往下移动,亲吻舔舐着鲍望春柔软的腰身。明明是个男人嘛!怎么会有这样纤细柔软的腰?真是个天生的小妖精啊!

    右手则开始分开鲍望春的双腿。但是那里已经被人缚住了,这不是说放松就放松得下来的,鲍望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绷紧了,双腿更是用力地并拢。

    周天赐叹口气,猛一低头把脸埋入了鲍望春的双腿之间。

    “啊……呀……嗯,哈……”破碎的呻吟伴随着强烈快感一下子刺入鲍望春的脑海。玉茎被缚住真得很痛恨痛,但是阴囊被人用牙轻噬却是连痛也说不上的一种感觉,双手忍不住要挣脱周天赐的压制来阻止这一切,“不要!啊……”

    周天赐按着他的手本来就是受了伤的,被他这样一挣扎,伤口更是痛得发麻,不由大怒,“我生气了!”一面说着一面抽出自己的皮带把鲍望春的双手在床头上牢牢缚住。可怜鲍望春下面被绑住已经痛得发昏,加上刚刚打了一架,所有的力气全部耗尽,现在连对抗的余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他缚在床头。而当周天赐在弄这一切的时候,他勃然贲张的下体就有意无意地扫过鲍望春的腰肢,胸口、腋下……所以等鲍望春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缚住了的时候,一股酥麻麻的痒也在他的体内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满意地看着床上那个被他整治得满面泪痕双眼迷离却又浑身无力的家伙,周天赐邪佞地笑笑,“刚才我有注意到哦!”他凑到鲍望春的耳朵旁边,吹着气,又咬了两口那精致的耳垂,“你那里,很干净,而且——香香的。”他的手指轻挠着鲍望春敏感的腰肢,“你已经下定决心把自己交给我了对吧?所以,就连那里……”手指往下往下,灵蛇般窜入浓密的体毛,狠狠揉捏了两下海绵体的小球却又继续往下,来到那幽秘的洞口,“这里!”轻轻地噬咬,轻轻地吹气,轻轻地说,“也特地为我作了清理吧?”

    “嗡”一声,鲍望春怀疑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自己的脸上冲,虽然刚才洗澡的时候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只是,只是自己的洁癖,可现在被这个淫亵的家伙就这样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

    趁着鲍望春被自己的话震得几乎昏过去,周天赐毫不客气的双手往下一分,白皙修长的腿为他打开了……

    “不要,不要……”鲍望春忍不住叫道:“不要看!”就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去留意的地方,此刻却呈现在那个人的眼前,先前就开始忍不住的眼泪不由自主流得更凶了,“周天赐!”

    “嘘!”周天赐俯身,“叫我赐官!”说着就伸出舌头开始舔舐那细洁的大腿内侧的肌肤,真的是,又有弹性又柔嫩,还香香的,“小鲍,你实在是太美味了!”

    终于,当第一根手指探入那隐秘的洞穴的时候,鲍望春整个人都崩溃了。虽然也抱定了主意,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个人。但在他的意识里面,也就是某个不雅的部位痛一痛就过去了,比起将来以后这个人要输给他的,那几乎都可以不算什么。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的身体完全沦落在那个人给他的刺激里面,甘美的、麻痒的,火辣辣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的脑海。正常的男人这样被人对待应该非常生气才对,不是吗?但是为什么看见这个男人的笑脸,看见这个男人的酒窝,甚至看见这个男人一脸邪佞地绑缚住自己,自己却觉得很快乐呢?

    “啊!”那里那里那里,那里完全隐秘的地方被塞入了别人的手指!眼前一阵黑雾,鲍望春怀疑自己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活着!

    “放松,放松!小鲍~~~”周天赐活动着自己灵敏的手指,天晓得他多么想一口把眼前这道美食拆吃入腹,不,是整个吞下去,从此都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他,他会背叛他,他会……欺骗他!

    心中突然一阵愤怒,我这样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猛地屈起手指,用指甲搔刮秘穴的内壁,“我要你,小鲍,我要你!”

    涨痛涌来,鲍望春再也没有克制自己的余力,“痛!痛!赐官,赐官!放开我,放开我……啊……嗯……我不行了,快……啊……唔,唔……哈!赐官……”他要坏掉了,马上就要坏掉了。敏感的体质把体内的快感和痛楚加倍的送到他的脑海,越痛越快乐,越舒服却又越饥渴。

    抽插的手指增加到了三根,一片濡湿!周天赐微微抬起身来,看着身下那人,他的双手被缚在床头;白皙的身体泛着情欲的粉红;虽然被紧紧绑缚住,但玉茎依然挺立,手帕没有绑到的铃口不断地分泌着可怜兮兮的泪水,分开的双腿无力地大张着;他眼神迷惘,双唇颤抖喃喃得不知道说着什么……周天赐突然有种自己可以主导他一切的感觉,但是就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错觉!

    身下的这个男人可以被自己亲吻被自己占有,可是他绝对不会被自己主导,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抽出自己的手指,聆听那淫亵的一声呻吟,周天赐扶正自己的分身,对着那为他缓缓绽放的菊蕾,破体而入!

    他被人进入了!这个概念闪电般劈入鲍望春一片迷惘的脑海,然后,恶心感呕吐感痛感刺激感快感轮番走马灯一样在他的体内流窜。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实现的,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熟悉这种入侵,“嗯,唔……唔……哼,哈!”奇怪的声音再一次从心底深处发出来,只是这一次他连喊停的力气也没有了!

    然而对周天赐来讲,却是另一番奇妙的感受。虽然自己已经万分克制了,但那么紧窒又温暖又湿润的幽穴——就像是特地为他夺身定做一样的宝贝,他没有可能忍得住一再缓慢地老汉推车,可是一杆到底又怕伤害到那个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儿。谁知道头昏脑胀当中,粗大而且硬挺的分身竟然很慢但还是很顺利地就插入了进去。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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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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