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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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受转攻系统 作者:Pander

    正文 第29节

    [快穿]受转攻系统 作者:Pander

    第29节

    一时间,空气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泰安大气不敢喘一口。

    下一刻,就见白清诺抬头,看着林修:“你凭什么让我待在这里?不要告诉我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会成日成夜的睡在烟花柳巷?喜欢我会把我扔在角落不闻不问?!喜欢我会不顾我的感受和别人成亲?!喜欢我会在我决定放手的时候拘着我不让我走?!可是林修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不知不爱,我还恨你,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林修任他说完,发泄出来是好的,总比一直憋着强。可是,放他走是决对不可能的。于是,林修只是静静地看他三秒,然后在他怒目注视下,指甲用力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

    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林修却感觉不到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清诺。然后松开右手,左手反过来拆开右手上的纱布。

    室内的温度又降低了,且安静得出奇。泰安连呼吸都不敢,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劝劝白公子,就听见轮椅快速的转动声。

    白清诺急切的停在床头,一把抓住了林修扔在动作的左手,“你到底想我怎么办,你说啊!”

    林修抬头,轻轻道:“我疼。”

    许是这具身体太年少,林修受他影响,情感都纤细了很多,说完这句话后泪水夺眶而出。

    “阿诺,我疼,手疼,脖子疼,头疼,心疼,哪都疼。”他的话带着浓浓的哭腔。

    白清诺嗫喏着唇,抖着手从衣襟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洒在林修的伤口上。然后又细心的用纱布重新裹住伤口。

    做完这些,白清诺回头,对泰安道:“把我扶到床上去。”

    泰安如蒙大赦,赶紧把他弄到床上。然后也不听吩咐,立刻关门出去了。

    直到躺倒床上后,林修才收了泪,安心的趴在对方身上。

    “阿诺,你睡,我看着你。”他睡了足足三天,并不困。

    白清诺依眼闭上了眼,他是真的不敢和少年对着干了。

    他以为他不会睡着,毕竟他记恨了这人太久。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眼皮一合上,睡意也跟着袭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到嘴唇上一阵湿濡的触感,然后他听少年在他耳边说:“阿诺,我只说一遍。我的确不喜欢你,可是我爱你,爱到……”

    剩下的话他还想听,可是困意太浓,他终究是抗不过去,沉沉睡了过去。

    很久以后,白清诺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他当时睡得那么死?!林修此生唯一一次告白竟然都被他错过去了!

    ☆、第十二目(4)

    醉红馆是京城最大的小倌馆,从入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馆里的调笑声从未间断过。馆门前的红灯笼彻夜不息的照亮了欢客脚下的寻芳路。

    这天夜里,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沿着青石小路,缓缓地驶向醉红馆的后门。

    看门的两个小厮远远地瞧见马车帘上的那朵蓝色的火焰花时,就立刻打开门,一个小跑着进了院子,另一个躬身立在门前。马车驶来时,年轻的车夫一个纵身跳下来,将接过了车夫的缰绳,掀开帘子,朝着车内的人恭敬道:“公子,咱们到了。”

    片刻后,一个身穿暗黑色长袍,神色冷峻的青年从马车里走出来,面容竟与林修又九分相似,这边是林澈了。

    馆主早得了通报,在厢房里候着。林澈走进门时,立刻屈伸单膝跪下。

    “捕风坛坛主连悦容,参见教主。”捕风坛是魔教的分坛之一,专门用来收集情报用的。

    林澈步履轻缓得走到窗前的矮榻上坐下,拿起桌上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才对连悦容道:“查的怎么样了?”

    连悦容仍旧像最开始一样,不曾将头抬起一分,道:“城西十里,青冥山,栖霞山庄。”

    “王府那边呢?”

    “已经派人通知了睿亲王府的人,今日巳时三刻,就已经有王府的人赶过去了。”

    林澈闻言,嘴角挑起一抹笑,粗略看去,竟与林修惯有的笑容如出一辙。

    “是么。”

    林修的伤早好了,这几日正忙着围着白清诺转,一点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白清诺还是不肯和他主动说话。林修也不急,每天每夜的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时不时还就近揩个油什么的。

    白清诺最开始还会变脸,语气生硬的拒绝他,但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午睡完后,林修照例推着白清诺去院里赏荷。

    池塘里的荷花大把大把的,开得正盛。林修把白清诺推到凉亭里后,便动身将他从轮椅上搬到亭里的两人宽的躺椅上。然后拿起石桌上的鱼食,坐在躺椅的靠近池塘那一边的扶手上,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了池塘里。

    不消片刻,各色的锦鲤从四面八方游向林修这边。

    林修见状下了躺椅,走到岸边,食指清点水面,很快就有鱼儿问到他手指上沾着的鱼食味道,凑上来咬他的手指。

    他见那些绕着他手指游动的肥肥的鲤鱼笑出两个虎牙,回头道:“阿诺你看,这鱼刚买来那会儿才不到一指长,现在就胖的能做红烧鱼了。改天咱么想吃鱼了,我就给你抓一条上来。吃了咱么这么多的鱼食,不给我吃一口我就不喂它们了。”

    白清诺依旧是一言不发。林修早习惯了他的样子,继续道:“不过这些鱼还真是蠢透了,我手指一动就都凑过来了,一点都不知道我在打他们的主意,好抓的很。”

    本以为白清诺依旧会沉默,却不想他却接话了。

    “世子大人好主意,把它们养熟了,在它们依赖上你的时候再给它们致命一击。”□□裸的讽刺。

    林修也不生气,闻言笑嘻嘻的凑过去,“喂,阿诺,你在说你自己么?”

    白清诺闭眼,不予理会。他的确是把那鱼的境地和自己相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林修这样讨好他,他只知道,万一自己再次相信他,也许不久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林修看他闭眼默认,身子一低便压在了白清诺的身上,然后挑着他的散在肩头的一缕青丝凑到鼻尖闻了闻,才道:“阿诺,有一点你搞错了。养鱼的人,从来只是你而已。”

    说完放下他的头发,枕在他的肩上,懒洋洋道:“阿诺阿诺,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希望是个女孩。男孩子太淘,我懒得管。”

    “女孩儿就好很多。不是说了么,女孩贴心。”

    “不过女孩的话其实也挺麻烦的。不好和她解释为什么咱们的身体构造不同。”

    “算了吧,还是男孩吧。淘气的话就拿竹条抽他,叫他不敢再淘……”

    午后的阳光静谧。整个院子里除了林修有一搭没一搭的描述,在没有别的声音。白清诺睁眼,侧头,看林修一脸憧憬的描绘未来的生活,突然也向往起来。

    两个多月来,少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也许他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

    手轻轻地覆在林修的小腹上,视线也开始下移。那里浮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常人看来只会以为这人是吃胖了些。可是他却告诉说,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型。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暖流,若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说,他真的会有一个孩子么?

    一个,属于他和林修的孩子?

    一个软软的,会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的叫‘爹爹抱’的孩子?

    林修早在白清诺开始动作的时候就闭了嘴,等看到他脸上缓和下来的神色后,才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诺,相信我好么?”不要再去想什么林澈了。

    白清诺收回放在林修小腹上的视线,转到林修的脸上,嘴唇张张合合,道:“我……”

    林修睁大眼睛,静等回复,就听闻院门口传来泰安急切的声音。

    “小王爷!小王爷!不好了,王爷和王妃来了,正往这边走呢!小王爷!”

    林修当即走下躺椅,瞥了立在院门口的泰安一眼,在对方闭嘴之后,才蹲下来,指腹沿着白清诺的轮廓描绘一遭,道:“等我回来,我会解决的。好不好?”

    白清诺在泰安开口的时候就猛然惊醒,他刚才竟然差点答应了。这会儿林修再怎么说,他都打定主意闭上嘴,不肯再理他。

    林修眼里的光芒暗了些。可是很快,他就释然一笑,时间还长这呐,总会等到对方松口的一天。

    所以,等不到回答的他轻轻的在白清诺唇上印下一吻。而后便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道:“阿诺,等我。”

    只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轻轻浅浅的一吻,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的吻。

    白清诺在林修离开的时候无由来一慌,他突然睁开眼睛,叫道:“小修。”

    可是林修已经走处院子了,没有听到,更不会回头。

    白清诺喊完得不到回应,心里的慌乱愈盛,立刻就用双手支着翻了个身,不顾一切的从躺椅上翻了下来。下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双手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沿着伤口出来,白清诺抬起来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卷纱布打算垫在手上,往轮椅那边爬。

    可纱布才拿出来,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接过了。

    白清诺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浑身一僵,抬头,嘴里嗫喏半晌,唤出两个字:“阿澈。”

    林澈听见,脸部的线条柔和了一些。他倾身抱起白清诺将他放到躺椅上,然后蹲在他面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掉白清诺手上的鲜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上药倒上去,在细心的替他裹起来。

    一切动作结束后,林澈抬头,朝着他安抚一笑,“清诺,我来接你了。”

    白清诺想到刚才林修走时在他耳边的话。

    ——“阿诺,等我。”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真挚,白清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可是眼角一瞥,看到林澈衣襟敞开处那一抹蓝色的线条,犹豫的心坚定了起来。

    他闭上眼,把这些日子林修围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从脑海里一一排除,全部替换成上一世,林澈浴血绞杀王府众人,最后自绝于他墓前的场景,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们走吧,阿澈。”

    林修这边正在大厅里阻挡打算往里走的这一世的父母,突然心里一跳。

    顾不得在与王爷王妃纠缠,他转身朝着荷花池的方向不要命的跑,周围的任何人任何声音,他全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一味的跑。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纪,他跑到荷花池旁,看到空无一人凉亭。像是筋疲力尽的旅人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如千斤重,慢慢多到白清诺刚刚还躺着的躺椅上。

    他的视线空茫,似乎失去了生命里全部的光彩。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绑在躺椅扶手上的一处纱布上,眼神突然恢复了一丝光彩。

    他迫不及待的解开那条白色的纱布,却在看了上面的字之后,瞳孔骤缩。

    那上面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林修眼里的光,彻底湮没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明明眼里没有一滴泪,却无端给人一种无尽悲伤之感。就连稍后赶来的王爷夫妇看到他这样,都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之言。

    他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才回头,勉强扯起一抹笑,道:“我要去找他。”

    王爷夫妇本来打算劝他回去的,可是看林修这个样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们二人也是伉俪情深,怎会不明白林修那话里的坚决?

    睿亲王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王爷!”王妃想说下什么,却被睿亲王制止了。

    只好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孩子,“我的儿啊。”期待他能说出服软的话,可林修却是低头,双膝跪地,朝着二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绕过他们,坚定地往外走去。

    直到林修消失在二人的视线,王爷才招手,对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道:“跟着他。”

    林修这边走出山庄的大门,就看见泰安牵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他身前。

    “主子,您身子不好,让我跟着吧,好歹有个照应。”

    林修望着脚下延绵不绝的山路,答应道:“好。”

    ☆、第十二目(5)

    5798作为临时系统,定位功能还是有的。

    林修坐上马车后,就让泰安载着他往京城跑。

    他心里着急,泰安也就不好慢下来,马鞭不停地挥动,很快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走在前面。

    林澈坐在车内,正枕着白清诺的腿小憩,就听车夫道:“公子,小王爷的马车追上来了。”

    林澈闻言立刻挣开眼睛。他看了眼闻言僵住的白清诺,安抚道:“无事。”

    继而话音一转,面上也笼起森森的寒意,“拦住他。”

    白清诺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顿,“阿澈。”

    林澈听见,面上的寒意散去,转眼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白清诺却偏过头,不想对上那与林修又把九分相似的面容,望着车外后退的树丛,幽幽道:“莫伤了他,毕竟他是你的弟弟。”

    “他伤你。”这是不同意了。

    “不,阿澈。”白清诺接口,“他不曾伤我。”

    这一世同上一世不同,林修没有结婚,因此没有那么多的腌臜事。他只是把自己关在了城郊的别院里,尽心的照顾了自己两个月而已。

    怕林澈不相信似得,白清诺又道:“他不曾伤我。”

    林澈直直的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不许伤人。”

    他的语气有些冷,白清诺察觉到了,可是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手覆在林澈头顶,向上一世那样,轻轻地替他梳理散落的发丝。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是双生子,林修的头发却比他软上许多。纵然两个月来他不曾主动亲昵,却在少年无数次凑上来撒娇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资管了他的靠近。每次靠近,少年的头发都会不可避免的扫过他脸颊……

    白清诺突然收回了覆在林澈头顶的手,挑起车窗上的帘子,佯装赏景,思绪却不知飞到那里去。

    可是车子没走多远,就听到就听到天空想起烟火的声音。下一刻,车夫的声音在此窗来:“红色的传信弹!公子,他们败了。”

    车内二人瞬间回神,俱是不可置信。

    然而还未等二人有所动作,车夫突然收紧了缰绳。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高高的扬起前蹄,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才稳下来,就听到车夫带上了些惊惧的声音:“教主,他在前面!”连称呼都忘记了换了。

    与此同时,林修带着寒意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你敢!”

    林澈在同一时间飞身出去,站在马车前沿,居高临下俯视马路前方与他面容别无二致的青年,用着与他同样冰冷的调子,冷冷道:“滚。”

    林修任他俯视,却不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关注。视线仿佛穿过了厚重的马车帘子,直直的打在白清诺身上:“阿诺,下来。”

    白清诺垂眸,握紧双拳,浑身颤抖。明明说了不去想的,可是少年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刹,他竟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名为欢喜的情绪第一时间浮出水面。他忍不住直起了身子,手也缓缓的伸向了马车车帘,可是在触及门帘的那一刹,却听林澈怒喝一声:“你还敢来找他!看在清诺的份上,我可以饶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这声音仿佛浇灭了他心里的火焰,白清诺的动作倏地僵住,快要触及门帘的手松松紧紧,最终垂了下来。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忽视心里的那一丝惊喜,挺直的背脊也渐渐弯起来,望着自己垂下去的手,愣愣的发呆。

    林修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重复道:“阿诺,下来。”

    “找死!”

    说完,林澈终于不再顾及,飞身下车与林修缠斗起来。一开始,他只使出了三成功力。毕竟林修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可是一招过后,他立刻转换功力,用了十成的内力。本以为对方的动作会有所滞留,却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林修却依旧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不显丝毫败绩。

    林澈心下惊讶,虚晃一掌之后后退数步,一掌拍向马屁股,对车夫吼道:“带清诺走!”

    马儿一惊之下,慌不择路的狂奔起来,林修心道不妙伸手去拦,不再理会会不会伤了林澈,动作愈加凶狠起来。

    林澈却依旧挡在林修身前,不肯有丝毫的退却。

    突然,林修脑海中想起5798疯狂的警报声。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

    林修脑里一空,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瞳孔一缩。下一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林澈注意到他的眼神,心内警铃大作,正待躲闪,却被林修当胸一掌,定在原地。

    口里倏地喷出一口鲜血,林澈微微低头,瞧着林修穿透自己胸膛的手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林修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后猛地抽回右手,手掌带出的鲜血绘出长长的一道弧形曲线。有血珠溅在林修的脸上,热热的,他空茫的视线猛然恢复,却是悔之已晚。林澈双目大睁,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修消失的方向,死不瞑目。

    林修脚下疾驰,风一般的窜过层层林木。过某一处时看见倒在一旁,当胸一剑的车夫。心目中的预感被验证——有人在打着白清诺的主意,趁他和林澈争斗的时候。

    而且,马车消失的正好是朝着附近的一处断崖。如果他没猜错,白清诺现在很可能……

    想到那种可能,林修脚下生风,动作更快。却还是晚了一步,那辆载着白清诺的马车已然跳出悬崖,在半空中跃出一个漂亮的半弧形之后,在马儿尖锐的嘶鸣声中,急速下坠。

    朦胧间,林修似乎透过虚掩的窗帘,看到了里面从容赴死的白清诺。

    心一下子跳出嗓子眼,林修想也不想的几个纵跃,追着马车的痕迹,纵深跳了下去。半空中几次借力加速,终于在马车下坠之前,赶上了下方的马车。

    林修握拳,狠狠地锤向马车车壁,对着里面神情惊愕的白清诺,缓缓一笑:“阿诺,莫怕。”

    说话间,一手捞过犹自震惊的人,同时身体一转,垫在白清诺身下,将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安抚道:“阿诺,有我。”

    白清诺只默了一瞬,接着就疯狂的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敌不过林修的力气,只得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不!”

    ☆、第十二目(6)

    山谷深处的密林里,个药童正在草舍外挑拣药草,分类放进不同的竹筐里。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药童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药草,小跑到屋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忙上前扶起来地上的人,“你可算醒了!都昏迷三天了!再不起来我师父就要把你扔林子里喂老虎了。”

    可是双臂才碰到那人的衣袖,就被人反过来紧紧握住。药童痛叫一声,“松松开!”

    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力气,挣都挣不开,明明三天来一直不吃不喝地昏睡着。

    白清诺却是不肯松开一点,双手用力的抓着药童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林修呢?林修在哪里?带我去看他!快带我去看他!”

    药童被抓的疼,但见他焦急的样子,还是道:“你是说和你一起的人么?一个俊俏的、头发有点卷的小公子?”

    “对!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快!”

    “他啊,他在后山的温池里泡着呢。不过……”

    小童说到这里有点犹豫,白清诺急忙道:“不过什么?”

    “他的情况比你严重许多,本该必死无疑的,却不知为何,竟还活着……”

    药童推着白清诺来到温泉池边时,正看见一个眉发皆白的老者在往温泉池里放碾碎的药草。见他来了也只是分了他一眼,便继续手里的事。

    白清诺和药童告了谢,便自己推着轮子停在池边。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的看着靠在池岸上的人。

    林修赤着身子坐在温泉池里,被水打湿的卷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两侧,衬得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孔更是苍白如纸。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白清诺几乎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双手,紧紧护着他,不肯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他想起药童的话,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起来。

    “他的话,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虽然崖下就是湖泊。但是断崖太高,即使下方是水,他依旧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的。如果他下坠前调整好角度,用腰腹着落,倒也不至于这般一睡不醒。可他却偏偏选择用头坠地,大部分的力道直接有他的头承受了,不死也是奇迹。”

    “师父在给他诊脉前也很奇怪,可是诊完以后就撸着胡须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问他也只是说‘腹部有他想护着的东西,现在这样活着,估计也是潜意识里,不想他护着的小家伙受到伤害’……”

    “说起来,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我刚把你们捞出来的时候,他抱得你死紧,怎么拉也拉不开。还是师父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才让她的手放松下来的。”

    “不过,师父说,即使是这样,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这样,纯粹只是他心里的一口气,再加上师父一直用药吊着……”

    “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求生欲如此强盛。可是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呐呐,你和他这么熟,你知道些什么吗?我真的好奇死了……”

    老者将手里的药都放进去之后,就听见一直安静的坐在池边的青年问:“怎样才能救他?”

    老头叹口气,“天意。”

    说完后,他站起来,拉着药童往外走,临走之前,留下一句。

    “生死各安天命,年轻人,莫要太过执着。”

    两人走后,白清诺久久不发一言,眼睛无神地看着温泉池里的林修,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虚空中的某一个角落。

    直到日落西山,夜尽天明,白清诺才轻声道:“我不信天命。所以,我会救你。”

    说完,他仰起头,睁大眼睛,竭力逼退眼里的泪水。

    “我不会哭,小修。因为我相信,你会醒过来的。”

    第二天,药童再次出现在温泉池里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白清诺的影子了。他找遍了山谷里所有能找的地方,都不曾找到一个人影,只好跑去告诉师父。

    李正源正在给林修熬药,手里拿着小铺扇不停地煽动炉里的火苗,闻言头也没抬,“嗯。记着那小子每天用的药材,过些日子,百倍要回来。”

    药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问:“什么意思?”

    老头不耐烦,“问那么多干嘛,干你的活就是。那孩子你搬出来了么?你还等着让他泡一辈子的池子啊?”

    小童这才想起来,啊了一声,连忙跑出了药炉。

    老者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长叹一口,摇头道:“孽缘啊孽缘。”

    那以后,林修就在谷里住了下来。

    每天每夜的昏迷不醒,肚子也在一天天的越来越大。药童最开始还以为是一直躺着吃胖的缘故,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在给林修擦身子的时候,感觉到林修鼓起的肚皮上突突的跳了一下,他才惊得从地上跳起来,然后连跑带跳的跑出去找自己的师父。

    结果老头只是见怪不怪的瞧了他一眼,“我教你的东西都被够吃了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每天给他熬的药里都有安胎的成分在?!”

    “可他是个男的!”

    “我说他是女的了么?!”

    “不是,男的怎么能生小孩儿!根……根……”药童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

    “根本就出不来!男人没有产道!这是在要他的命!”

    李老头处变不惊,“这不用你管,不是人人都可以用正常思维概括。”

    而事实上,也的确不用小药童管。因为在临近产期的那一个月,整个山谷,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人士团团围住了。

    那个一连消失了近六个月的男人,被人推着来到草舍里。

    老头似乎早预料到他会来,指了指后山的温泉池的方向,“人在池子里泡着,产期就在一个月之后。”

    白清诺朝他点了点头,就把跟着的人留在这里,自己推着轮椅,慢慢的朝着温泉池的方向走。

    大约是近乡情怯,白清诺走着走着,渐渐地慢了下来。

    远远地就能闻到池里泛出的阵阵药香,和小药童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不过你笑起来真好看,比以前还要好看。”

    “你的孩子一定会和你一样好看。”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要不然不会如此牺牲。”

    “可惜……”

    白清诺闻言一怔,动作又快了起来。

    药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近前的人时,忙放下手里的帕子,颠颠的跑上去,“你真的来啦!”

    白清诺点头答应,便不再看他,继续朝里走。待看到同六个月前一样,安静地躺在池里的人时,嘴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

    他回头,对身边的药童笑道:“可以帮我把他抱出来么?”

    小药童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傻傻的答应了,脱下鞋子跳到池子里,拦腰抱起林修,递给温泉池边,伸出双手的白清诺。

    白清诺稳稳地把人抱在怀里,拿过轮椅上的长袍盖在青年身上。他的目光温柔的扫过对方恬淡的脸颊和白皙透明的锁骨,最后停留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

    忽然,耳朵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和软软的肚皮,轻轻地踢打在白清诺的耳上。白清诺的面容一下子柔和起来,语气更是温柔的腻人。

    “我来接你了,小修。”

    他说完,和小药童道了声谢,便要抱着林修离开。

    小药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慢慢消失的人影。握了握拳,突然跑起来。

    “等等!”

    白清诺正走着,突然听到那个小药童在叫他,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树叶在林风里簌簌作响。

    幻听了么?

    白清诺笑笑,回头继续往前走。

    林修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永远都会想现在这样,不会离开。

    ☆、第十二目(7)

    万花谷,地如其名,谷内奇珍异草不胜枚举,就连本该盛开在雪山之顶的雪莲花也能在这里的冰室里找到。四季花香浓郁,美不胜收。

    可惜,与这夹杂着无限生机的迤逦风景截然相反的是,万花谷是杀人谷。这里的每一株花下面,都埋着至少一具含冤死去的尸骨。尸骨越多,花开得越艳。更可悲的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连他们的死因都不清楚。

    因为百花谷杀人,不为钱财,不为权势,不为地位,不为美人,只为祭祀。不管你生前家徒四壁,任人欺;还是你家财万贯,权倾朝野。只要白百花谷的人盯上,就只有一种结局。

    ——活祭。

    将活人生祭,献给神明,以期部族长盛不衰。更有知晓万花谷不齿勾当的权贵富商,向万花谷奉上奇珍异宝和活人祭品,来满足自己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私欲,

    白清诺身任少谷主之位时,便主持过不下百场活人生祭的仪式。其中有一场仪式,单杀不足百岁的男婴。只因某位被大夫诊断此生无后权贵急切的求子心。

    这是一个,比魔教杀手营还要恐怖百倍的地方。

    可笑世人皆被百花谷的乱花眯了双目,看不到埋在那妖冶花朵下的森森白骨。

    白清诺曾经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公子,因为特殊的生辰八字,被百花谷寻去作为祭品。却莫名其妙的因为那所谓的国师血脉继承人,被认定为百花谷的少谷主,从此双手染满鲜血,徘徊在无边地狱,不得解脱。

    因此,自从离开万花谷之后,白清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请见谷主,甘愿恢复他少谷主的身份,回到这个地狱。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接替谷主的身份,成为新一代的万花谷谷主。

    可是,一想到昏睡在那处静谧山谷下的人,白清诺所有的顾忌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想让那个人再一次睁开眼睛,像最初那样,唤他一声阿诺。为了这一声,他可以抛下自己仅剩的良知,向魔鬼献出自己的灵魂。就算得知林修杀了他发誓保护一生的林澈,他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林修不知道白清诺为他所做的种种,更不知道万花谷的真实性质。

    他只是在睡。

    睡在白清诺的臂弯里,恬静安然,不知世事。

    马车踢踢踏踏的往往万花谷的方向前进,晃悠悠的走了近一月。护卫们尽职的守在马车前后,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毫不自知的林修躺在铺满软垫的车厢里,头枕在白清诺的大腿,嘴角微微翘起,睡得像个幸福的孩子。

    白清诺动作轻柔的把他的的头发拢到一边,为他按摩身上的穴道。这样的按摩他每天都要做上好几遍。

    一场按摩完毕,白清诺停下动作,给林修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护着对方的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掌下偶尔踢踏的动静。

    这是他仅有的接近自己孩子的机会了,因为一旦回到万花谷,他就不得不以这个孩子为祭品,作为召回林修灵魂的代价。

    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他爱这个孩子同于爱自己的生命;可是相比起来,他爱林修,却胜于自己的生命。

    这个一出生就注定了死亡的,他的孩子。

    这几个月,他已经将招魂所需的一切事项准备就绪,只差把林修了。而他这么长时间不肯去山谷里找林修,就是害怕自己对孩子太伤心,到最后舍不得。

    这毕竟是,林修倾力护住的孩子。也是他此生,唯一的至亲骨血。

    可是这一切和林修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想到这里,白清诺搂紧怀里的人,的眼神黯下来。他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林修醒后同他置气。

    马车又走了一阵,就到了万花谷的范围。

    谷内众人早已在谷内等候多时,白清诺的马车一到,纷纷跪下来行礼。

    白清诺的马车却停都没停,直接驶向位于万花谷中心的打祭坛。

    马车停在祭坛边缘时,祭司都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准备就位。护卫得到白轻诺的许可之后,就战战兢兢的来到车上,将白清诺抱到了推来的轮椅上,然后小心的横抱起林修,送到白清诺的怀里。

    他挥退了意图跟着帮忙的护卫,推着林修来到了祭坛的中央。

    祭坛的周围跪了101位与他命人找来的与林修同年同月同日生年轻男子。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脸上的神情灰败木然,如同一只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凭万花谷的人将他们带到各自的位置。

    白清诺早已对这样的事情麻木了。他将林修小心翼翼的放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后才道:“开始吧。”

    谷里的医师闻言,将准备好的匕首在灯上烤了烤算作消毒,就提步走到林修身边,掀开他肚皮上的松垮长袍,对准他的腹部,一刀切了下去。

    一刀下去,血珠四溅。

    林修自打白清诺出现开始就一直微翘的嘴角立刻平复下来,眉头越皱越紧,眼角更是隐隐有泪花闪现。白清诺不肯离开,全程都在一旁观看,自然注意到了林修的动静。

    他立刻就想上前阻止,却在即将行动之前狠狠地握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也毫不自知。

    为了林修,那孩子必须死。

    医师的动作即快有熟练。很快就把林修的肚皮剖开,把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儿从林修的肚子里掏出来。

    小孩儿一和母体脱离,便放肆地纵声大哭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哭的声嘶力竭。

    整个大殿的人,都因为这哭声看向祭坛中央的孩子。那些被当做祭品的人也都开始低声啜泣起来。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他们开始挣扎,开始抱怨,开始倾诉命运的不公,开始咒骂这些人的狠毒。可是没有用,他们早就服用了万花谷的软骨散,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白清诺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们,他的注意力都在林修身上,亲自上阵为林修止血。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的啼哭也没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直到把他的身子包扎好之后,白清诺才开口,道:“开始吧。”

    这一声就像开关,祭坛里101条性命,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没能幸免于难。他被医师一刀割了喉咙,像小鸡仔一样,被人倒提着往祭坛中心石台上的凹型图案上倒血。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呼吸都没了力气。可是却没有人会同情他。人们看着他的血液一点点填满石台上凹型的火焰花,表情木然中带着狂热。

    而被火焰花包围着的林修,眼见流下一滴泪水,渗进石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白清诺冷眼看着这一切,从轮椅上下来,跪坐在林修面前,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

    这咒语似乎有着魔力般,让祭坛里鲜红的血液渐渐变色,化作一朵蓝色发光的的火焰花。他的额心也出现了一朵妖冶的,开始只是几笔简单的图线勾勒。慢慢的,火焰花的形状饱满起来,颜色也变成了同地上的图案一样的蓝色,发出盛光。

    林修躺在火焰花的内

    祭祀进行到关键时刻,祭坛外突然出现一阵阵兵器交接的声音,他听见有人在大声嘶吼,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越来越多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白清诺表情不变,继续念着咒语。

    这时,一只黑猫从祭坛外闯进来,步伐矫健地越过外围那层层的尸体,嘶叫一声:“舒九!停手!”

    说完直接扑在了白清诺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可是已经晚了。

    白清诺的咒语已然念完。

    白清诺像是感觉到什么,在地上那朵火焰花突然放出无限的光芒的同时,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恐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亲手放走了。

    可是现实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盛光褪去,他看见林修坐在石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他的右眼附近燃烧着繁复的紫黑色花纹,墨绿色的眼睛里一片幽深,看不出丝毫的表情。神色清冷如雪,道:“别来无恙,浮华殿主。”

    ☆、第十二目(8)

    别来无恙,浮华殿主。

    规规矩矩的八个字,却是白清诺此生听过的最无情的话语。

    记忆的关节一下子打通,他终于想起来,他的真实身份。

    ——魔主九子,浮华殿殿主,舒九。

    而眼前这个人,乃是天界九重天上居住的司命神君,出生起就被赋予司命神格的天生神君。

    可他也是自己的小修。

    舒九站起来,容颜几经变化,最后定格成一张倾国倾城,绝世风华的俊美面庞。

    他朝着林修伸出一只手,微笑:“过来,小修。”

    林修也站起来,他的眼神扫了祭坛一圈,最后停留在舒九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的脸上,冷冷道:“吾名司命。”

    他从出生起就被赋予司命之职,就算有名字,也该叫司命。

    舒九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朝他走近一步,依旧微笑道:“过来,小修。”只是这笑却让让人不寒而栗。

    戚肆遥见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轻巧的越到石台上挡在林修身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警告着对面的舒九。

    林修却看也不看舒九,他的目光钉在从祭坛外走来的二人身上,对最前方的老者道:“九黎。”

    舒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山谷里照顾了林修六个月的医师,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小仙童。仙童注意到舒九的视线,愧疚的朝他看了一眼。

    只一眼,舒九便全明白了。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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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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