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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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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正文 第31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第31节

    “……”方念的眼泪一下子流不下来了,悲愤得也要吐血。

    司马凌却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来,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吐了口血,对顾淮川说:“淮川,你我两派之前的嫌隙都是方念与魔宗之人挑拨的,如今我知道你不曾与魔宗联手杀害关掌门等道友,我愿帮你和江师叔澄清真相,长空门也愿襄助你们重建宗派,这样不好吗?清霄门尚有弟子在,我长空门已将他们一力承担了起来,等回去之后我便叫人将他们送回未央山……”

    江清源皱着眉说:“跟这两人废话什么,索性绑了扔后头,等我伤好后,咱们直接杀上魔宗,给师侄们报仇!”

    顾淮川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司马凌冷笑道:“这要是考试的话,你这答题思路顶多就给个卷面分。司马掌门,你当我真的只能靠你说出答案来吗?江师叔说得不错,灭门之仇有什么必要问是谁卧底、是谁出卖,全都杀了就成了。司马掌门也不用替我叔侄想那么多,只要好好想想自己想重入轮回,还是神魂俱灭就好了。”

    司马凌猛地吐了口血,方念更是脸色惊惧苍白,朝着顾淮川这边猛地扑了过来,哭叫着:“师父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管我,你发过心魔誓要护我一生……”

    顾淮川轻轻扶起他,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原谅这个徒弟时忽然伸手按碎了他的丹田,在他的惊叫声中说道:“你入门时也曾发誓一生维护宗门,后来不也破誓了?我不会亲手杀你,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朝邵宗严打了个稽首,问道:“道友身上可还有幻形丹?我愿以灵石购买。”

    “不用不用,这还要钱吗?”邵道长身上有的是幻形丹,送都怕送不出去,见他需要便痛快地掏出一粒,弹指扔进方念口中。

    这枚丹药入口,方念的外表便立生变化,五官身形都朝着女子的方向化去,而与顾淮川那份因心魔誓而生的联系也忽然断绝,冥冥之间,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极度的孤独与无助的感觉,仿佛与顾淮川已隔了整座世界那么远,再也无力碰触到他了。

    他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心里说不出的怨恨和委屈,可曾经愿意在他伤心的时候哄他的人已经不在乎他了。

    江清源看着这神奇的变化,眼神一亮,从怀里掏出另一枚幻形丹来,看着司马凌笑道:“我这还有一枚药,不能厚此薄彼,也给司马掌门尝尝?”

    司马凌眼看着方念变成女子,哪里敢吃,连连摇头,嘶声道:“江真人不怕长空门一怒之下杀了清霄那些弟子吗?”

    江真人想得极开:“到时跟他们说你是司马掌门在外偷偷纳的妾室,腹中已经有他的儿子了,到时候怎么怀上……司马掌门努力一下,反正生下来的一定是你的血脉。”

    他哈哈大笑,走过去捏开司马凌的嘴,将一枚药丸硬塞进去。

    司马凌气急攻心,在他手上晕了过去,邵道长坐在一旁提醒道:“这药可没有使用说明书,不知道怎么解啊。顾道友之前是靠着千蜃阁破幻像的法力才恢复男体的,这两位……”

    说着说着,他忽然看出司马凌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并没变成女人。江清源笑道:“司马掌门的小妾哪里及得上他自己值钱,我还指着拿他换清霄弟子呢。他们长空门再不要脸,总不能公开说不管掌门的死活,且把他养在秘境里,等我修为恢复,顾师侄炼化了道宝,咱们再回去把清霄建起来。”

    至于方念……只要药效还在,方念这个人就算是彻底消失在天地间,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自动散去,就算横死人手也不会再有心魔反噬顾淮川,是生是死都不要紧了。

    清霄门重立之后,顾淮川便把他从天地门里弄出来,扔到山下凡人城市里。他最开始还因幻化出来的惊人美貌得到了几名俊美不凡的男子追捧,虽然失去功体,又被整个修真界视为背叛师门的小人,心里一直十分痛苦,日子过得倒还可以。

    且他又喜欢男人,被那么多人追逐珍爱着,心里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的满足。

    可他失去功体之前寿元就不多了,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变白,脸上生出了皱纹,美貌渐渐流失——

    那些曾爱慕他的男子看见他迅速衰老,身上散发出老人特有的腐息,都觉得他不知是什么鬼怪,不只不敢再见他,还请了大师来降伏他。他跟那些人说自己曾是筑基修士,是清霄门顾掌门的弟子顾念,只是丹田破碎,又被人灌药才变成这样,如果他师父知道了他的下落一定会来寻他。

    凡间这些驱鬼降妖的大师哪得知道清霄这样大门派的事,只当他是疯言乱语,一桶黑狗血就泼了上去,还用桃木剑胡乱打他。他好歹也有过筑基的功底,硬是把那个大师打伤了,逃出了自己曾以为能安住终生的宅院。

    可当初能被他挑中,看得上眼的男子也不是一般人,听说他是妖孽化身,还打了天师逃走,连忙又请了更多仙师去降伏他,最后居然请到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那人听到“顾念”这名字便笑道:“什么顾念,顾掌门那徒弟叫方念,是个男子,早因为欺师背祖被处置了,怎么会沦落凡间成了个女人?你们或许是被服侍过他的杂役之流骗了吧?那种大派中,倒是有给杂役一些能健体的丹药的,她在山间吃的是灵谷,喝的是灵泉,老得当然慢些,回到凡间之后不就恢复本来面目了?”

    那修士懒得管这种小事,转身便走了。几个原先将方念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想想自己爱的只是个给仙人做杂役的老太婆,顿时生出无尽厌恶感。虽然不再找仙师降他,却还派人到处张贴广示,将他假扮仙人骗人的“真相”公诸于众。

    原来他不想当“顾念”,想摆脱顾淮川,重新当回方念;可顾淮川真的不要他之后他才发现,当初他还是顾念,还能留在顾淮川身边的日子竟是那么值得怀念。

    如果不是母亲自杀时非要他报仇不可,他又怎么会如此深恨顾淮川,搭上司马凌那种狠毒又不成事的小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被凡人驱逐的地步?

    都是母亲害了他一生……他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顾淮川对他那么好,这辈子再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他怎么就没珍惜……方念喉间“咔咔”响了两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在不知名的山村村口草堂里永远闭上了双眼。

    第142章 第十一次救援

    处置了这两人之后,顾淮川和江清源就开始闭关了。

    之前那一战虽然痛快,可痛快之后也让会敌人更多地防范他们,魔宗且不论,清霄门那里恐怕已布置了重重陷阱,就等他们回去自投罗网。他们如今只有两个人,邵道长这个客服虽然体贴入微,可毕竟才结金丹没多少年,他们也没见过客服乘龙飞行的风采,不知道他手上缠的那条白蟮似的小龙本体是多么强悍的真龙,所以并没把邵宗严夫夫算入战力,都只想着该如何提升自身修为。

    顾淮川是想把天地门和道宝交给师叔,自己凭着玄宗修来的高级功法在旁辅助,江清源却十分强硬地拒绝了。

    “掌门师侄临终时既将天地门交给你,便是信你能重振门派,师叔我粗疏惯了,当不得这么重的责任。”他洒然一笑,将顾淮川按了下去:“我看你的剑法非凡,必是另有奇遇,而且身体无损,真元充沛,正适合炼化道宝。师叔我却是刚刚激战一场,身负重伤,光是疗伤也要花不少工夫,现在咱们可没有时间能浪费!”

    顾淮川也知这位师叔虽然修为精深,却不在在门中管事,百十年不回门派也是常事,掌门之职搁在别人身上求之不得,搁在他身上却是桩苦差。见他如此强硬地将机会让给自己,便也不多矫情,郑重答应下来:“弟子之前收徒不慎,害了宗门,余生必定努力补报,重新将清霄门推回从前的盛况!”

    他闭关之前又问了邵宗严要不要离开,邵经理摇了摇头,拿出极高的职业素养答复道:“我是为你而来的,在你不需要我之前不可能离开,现在出去反倒没地方可住。要是还有别的客户临时召唤我的话,我身上有能直接传送的通界令,你不用担心我。呃……万一我真走了,之你又有需要的话,可以在救助时指名呼叫客服邵宗严,我就会回来的。”

    “多谢道友。”他深深施了一礼:“我会尽快炼化道宝,处理好这边的事,不会耽搁道友太久的。”

    他去了后殿闭关,江清源也要养伤,邵道长跟男朋友就在这处殿阁里过上了自己滋润的小日子。

    这座宫殿里一应动静都在晏寒江眼里,因为男朋友积极关心客户,他也时不时地看一眼客户炼化的进境,好让邵宗严安心。

    玄宗炼化法宝的手段自有高明之处,等若是在炼化之前先揣磨其上禁制,将所有变量嵌入一组十分复杂的公式中,模拟计算出灵气运行轨道。之前的计算量可以用山堆海填来行容,可一旦算准了,就可以用最少的灵力精确炼化禁制,速度比一般人强行炼化要快上几倍甚至十几倍。

    哪怕是力量远在法宝之上,比他自身修为高上两大境界的道宝,也能计算出强行炼化和操控的方法!

    闭关的前几天,顾淮川先是炼制出了玄宗辅助计算用的简易板灵蓍,之后就在闭关的秘室里没日没夜地推算。幸好他的一道神识又在游戏里锻炼得极强大,又是经过两百年大考小考和课后作业,见识过高阶灵宝的炼化方法,才能在短短几天的工夫里就算出了灵气运转路线。

    推算出结果后,他便布下了一个小小的聚灵阵,伸手拿起道宝星罗幡,凝气指尖,缓缓点上了幡角一枚并不起眼的小星。

    漫天星光霎时在室内爆开。

    宝幡上的星星很快一颗接一颗点亮,而且因为全是取了最直接最有效的炼化路径,不会因为禁制层数增加,炼化时被难关卡住,效率降低的问题。那间侧殿的动静一日比一日大,效率一日比一日高,邵宗严跟晏寒江在大殿里住得无聊,每天除了吃饭、打牌,就是看看客户炼化道宝的小电影。

    直到数天后,江清源出关了。

    之前他虽然被人围攻许久,但因从年轻时就到处历练,斗法——或者说被围殴的经验丰富,身上的伤并不算重,安稳调息几日,便彻底恢复了正常。出来之后因见顾淮川还没炼化道宝,就晃悠着跑到正殿这边跟邵道长聊天,暗暗打听他怎么认识自家师侄的,俩人之前的交往情况……以及他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他问得十分含蓄,邵道长却是从一下山就给人当成狐狸精东逐西赶的,光看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连忙摆了摆手:“没有的事,顾道友是他游历时机缘巧合,从元泱大世界七大宗门之一的千蜃阁道友手里换得了一个客户端,神识借着这个客户端到大千世界学了玄宗真传道法。而千蜃阁给所有买了客户端的人都配上了售后服务,凡举遇到危险的,都有我这样的服务人员来救援,今日道友看见的是我,不过是因为我恰好借了本世界一座秘境闭关,离得近罢了。”

    江清源认真地从头听到尾,总算放下了对师侄的担忧。不仅放心,更是惊喜——虽然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不过大千世界他是知道的,那是飞升之后才能去的!能被上界仙人看重,还特地派了人来保护他,这个顾师侄的气运是要通天了。只要他顺利炼化道宝,他们清霄宗重新崛起指日可待!

    江清源顾不得自己还有伤,从法宝囊里取出一葫芦美酒和两只精致的青铜爵,就要邀邵宗严痛痛快快地醉一场。可是吃酒哪能不就菜的?邵宗严看着酒壶便问道:“这殿里有厨房吗?我去弄几个下酒的小菜……索性多做点,把中午饭也弄出来吧。”

    这座仙宫是人家门派的机秘,邵宗严也不好意思乱逛,便把抟珍炉拿出来涮了涮,先坐上一炉开水,掏出只锁阳灵雉出来在旁边割喉放血,准备做个正经大菜招呼客人。

    抟珍炉一出,江清源那双眼就差点粘在炉子上,心里暗暗夸赞上界仙人出手不凡,随身都带着上品法宝药炉,还想见识见识上界的炼丹术呢。之后邵宗严二话不说就把炉子刷了,还用三昧真火燎膛,这种本世界丹师从未有过的架势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认真盯着炉子的变化。

    可就是盯得太认真了,他竟没发现邵宗严烧上炉子之后掏出来的是一只灵雉。等到反应过来,那把斩断过无数仙兽灵禽生机的菜刀已经割断了灵雉的脖子,一股蕴含着精纯灵气的机鲜血直喷出来,叫邵宗严拿小炖锅接了,一面放血一面还挺得意地跟他说:“这个灵雉血味道比鸭血还好,待会儿蒸熟了做个毛血旺给你尝尝,特别合适下酒!”

    不不不!我不是想吃毛血旺才盯着它的!我就想告诉你这种灵雉是可成长成堪比金丹九转真人的超强妖兽,而且十分稀少,只在驯兽大宗灵渊派里专门豢养了几只,其他修士想要一只都要出生入死的到灵境里寻找……

    邵道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手里倒提的灵雉也死得透透的。他说什么都晚了,索性也把这东西活着有多大用处扔到脑子后面,笑着赞叹:“这种灵雉十分狡猾,擒捉不易,道友竟然随手就能拿出一只来做菜,果然是本领非凡。”

    邵道长正把灵雉扔进开水里烫毛,听到他这么夸奖也有几分自得,“淡淡地”笑道:“我也是在秘境里闭关时意外打着这个的,苍生苑灵兽教程里说它肉嫩,烤着吃入味,道友既然还不曾尝过,今日就试试我的手艺吧。”

    苍生苑……也是个驯兽的地方吗?不愧是上界的仙家门派,他们这儿的灵渊门能得只灵禽都要当祖宗供着,人家却有底气拿来研究怎么好吃。不过有毛的时候那灵禽看着羽毛华美、灵秀逼人,拔了毛之后却只见光秃秃的一层油黄色栗皮,看着也不过就像只大一点的土鸡了。

    邵宗严拎着灵雉到花丛里剖腹开膛,去了内脏,洗好的内脏搁到碗里,整只灵雉抹上酱油、灵酒、五香米分,也搁在大碗里腌上。丹炉的内膛这时候也烤干了,擦一层之前炼的嫩黄色犼油,等油香翻腾出来就下进碎火腿丁、笋丁和蘑菇丁什么的翻炒,炒香炒透之后盛出来,晾一晾就填进灵雉肚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地,再用线缝住两边肚皮。

    缝好的灵雉外裹上几片荷叶,拿线扎得紧紧的,再裹一层面糊,在丹炉里架上个烧烤用的铁网子,把整只鸡放进去,就成了个临时烤箱。

    江清源从没见过有人舍得这么糟蹋丹炉,看了个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问道:“若我没看错,这炉子少说也是二十四重禁制的法宝?”

    “四十八重。”邵宗严含笑摇头:“特别好用,可以随心控制某部位空气的热度,炉膛里还有热风循环,烤什么都不糊,速度还快,比以前家里用的烤箱还方便!”

    我真的没想夸你……江清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他又拿出口铁锅,在地上架了砖块、柴堆,砌成个临时炉灶在大殿门口烧起火来。

    那只小铁锅很快烧热了,擦上一层嫩黄的疾风犼油,小锅当下滋滋地响响着,嫩黄的油脂块融化成水,表面冒起一个个小泡,香气被风一吹,和着底下木柴的香气送得满殿都是。邵宗严从法宝囊里掏出一把辣椒出来切碎了,加上几样香辛味的灵草,还有两勺自己腌制的辣酱搁进锅里炒开。

    香料被油一爆,就含在滋润的油香里一起挥发了出来,闻着有些呛鼻,却隐隐有股舒长的香气隐在其中。再倒下切碎了的灵雉内脏一同翻炒,不过颠炒了几下,内脏特有的香味便猛地冒了出来,比刚才炒火腿笋丁的香味更浓烈刺激,激得人喉头发紧,想就着这香气喝几口灵酒。

    江清源干咽了口口水,实在忍不下这念头,索性拿起葫芦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饮下了冰线似的沁心灵酒。邵道长忙着炒雉杂没工夫喝,他怀里的小龙却有了点兴致,顶着一双精巧的小角从他袖子里爬出来,身子一长一缩,便把那爵给他预备的灵酒叼回来,盘在炉火边一点点抬起杯子喝。

    邵宗严看他喝得好看,便俯下身子衔住另一边杯口,也吸了口灵酒。

    江清源见他竟要跟灵宠抢酒喝,心里暗怪自己虑事不周,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着劝道:“那酒已经给灵兽吃了,你还是换杯新鲜的吧,我这里杯子不少,只是没想到你这……这是蛟龙还是四脚龙什么的?”

    “都不是,这是我的道侣晏寒江。”邵道长撂下杯子,又在锅里撒了一把略有韭菜香辛的延龄草叶子,翻炒两下,倒进一只雪白的盘子里,拿出两副筷子递给两人:“晏兄你陪陪江道长饮酒,我再做几个菜来。”

    江清源震惊不已地看着那条会拿筷子夹菜的龙,脸庞憋得通红,许久才吐出口气,声音紧绷绷地问道:“我、我方才好像耳朵出了些问题?唉,真是老了,才喝这么点酒居然就听不清了,往后真得戒酒了……”

    话未说完,那条细长的小龙便迎风而长,变成了一个比他还高点儿的清俊男子,神色淡淡,握着酒杯朝他一点头:“你年纪还轻,耳朵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该戒酒了。”年纪轻轻就怀疑自己的耳朵,没准真是喝酒喝多伤了脑子。

    ……这灵兽怎么能变成人!而且身上毫无妖气,甚至比那位客服道人还像修士,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妖仙?

    江清源半杯酒直接洒到了襟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正在吃炒雉杂的晏寒江拱了拱手,歉意地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前辈也是邵道友这样的客服吗?”

    晏寒江瞥了他一眼,捏着酒爵慢慢说道:“我是宗严的道侣,他不是说过了吗?身为道侣当然得随时跟着他,不然他出去工作,我们俩长年分居,那怎么过日子呢?”

    上仙说话真是接地气……所以说这位邵道友果然有点那方面的毛病,只不过人家有了正牌道侣,没看上他师侄啊?嗯……这也好,这就好。江清源尴尬地笑了笑,自斟了一杯灵酒,捧到半空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两位真是恩爱,是我见识浅薄了,这就自罚三杯向前辈赔罪。”

    邵道长刷锅回来,正好看到他自罚请罪,连忙伸手拦了拦:“这都算什么事呢,江道友不必如此,晏兄断不会为此生气的。你也别干喝酒,尝尝我做的菜,我再烤个海参串给你们下酒。”

    刷完的铁锅湿漉漉的,邵道长顺手在里面倒了半锅水,往灵雉血里调了盐和酒,倒上之前备的高汤,调匀味道架上竹屉大火蒸。

    蒸血的时候他就把当初晏寒江在海里亲手抓来的海参拿出来了。那时候才刚焯过,泡了凉水,救了明天之后因为一直不缺材料,鲜海参也不如干的好吃,就撂在法宝囊角落里搁着。这些日子是在别门灵境里,不方便打猎,把积压的存货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又想起这锅发好的海参,索性拿出来用料腌上。等药里的灵雉透出香味,便起了炉盖把烤得焦黄酥脆的面包拿出来,又将腌好的海鲜串搁进去烤。

    灵雉外的面皮里调了盐,拿出来后整个店里都是麦米分烤熟后的本色香味,拿刀背轻轻一敲,硬硬的面壳便碎成几大块,露出里面被雉油浸透的荷叶,荷香和灵雉肉的香气就冲进鼻子里,连那盘脆嫩香滑的鸡杂都有点失色了。

    邵道长讲究地拿出三副一次性手套,掰掉碎面壳,剥开荷叶,露出光润油亮的雉皮,肚子里填好的馅料微微露出一点,被雉肉焖出了别样的香气。雉肉里也带上了火腿、灵蕈的鲜甜香气,拿手一撕就轻轻松松掉下来,肉嫩得入口即化,就连最厚实、最难进味的鸡胸也透进了馅料的咸香。

    他自己撕了几块鸡脯,又尝了小半杯灵酒,就舒舒坦坦地接着做菜去了。烤海参并不用多大工夫,弄完鸡正好拿出来,外皮烤得略酥脆,里面有点软糯,重重洒上孜然和辣椒面,吃着满口香辣,再配上一口冰凉甘润的灵酒,整个人都精神了。

    邵道长还要煮毛血旺,晏寒江用拿着海参串喂到他嘴边,那种精心爱护的神情看得江道长这种自诩不屑男女之间小情小爱,主动打了多少年光棍的人都暗觉羡慕,仿佛看一眼心里就堵一下,只好低了头喝酒。喝着喝着,他的心忽然狂跳了两下,眼中蓦地绽放出璀灿明光,站起身朝后殿望去——

    一道从未有过的明亮光茫自殿后绽放,漫天星斗现于白日,殿门被人推开,一道夜色悄无声息地铺进了殿里。夜幕中有星光次第闪耀,将整片大殿都拖入夜晚,而夜色之上则压着一张清俊隽爽的脸庞,眼神如星光如剑光,压住了这一身星光的辉彩。

    “顾师侄!”江清源满面笑意,按捺不住地大步走过去,重重拥抱住他,在他背后拍了几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炼化道宝,我清霄门这就要重振起来了!”

    第143章 第十一次救援

    顾淮川出来的恰是时候。海参刚烤出来不久还香脆着,灵雉血也没炒多久就出了锅,满殿都是唤醒人热血和精神的香味儿。江清源激动地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开,拖着他的手往殿门口走去,笑道:“这一顿我就借邵道长的佳肴借花献佛,当作师侄你炼化道宝的庆祝,也当作提前庆贺你我灭杀魔宗,报得血仇的庆功宴了!”

    顾淮川闭了闭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师叔放心,我已将星罗幡祭炼得心意相通,足以发挥元婴真人的实力,便金丹九转、压抑着不肯飞升的老怪也能一路辗压过去。”

    江清源按了按眼角,抬起头来爽朗地笑道:“好好!过来吃点东西,咱们师叔侄二人这就杀回清霄,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心怀叵测、勾结魔宗之辈!”

    顾淮川犹豫了一会儿,抬手也在师叔背后拍了拍,应道:“等我先灭了魔宗,取魔宗宗与与司马凌当面对质,将害我门派之人一一拿下问罪。师叔且看我施为吧。”

    这个长长的拥抱结束后,顾淮川便看向大厅另一头正忙着做菜和秀恩爱的两人——准确地说,是看向晏寒江。

    天地门是独立于此间的小千世界,开启的枢机也给他炼入了血肉中,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人能进入。这位是通过上界传送阵法来的新客服,还是……

    “是邵道友的男朋友,就是那条翻着白肚皮的小龙嘛,人家是上界妖仙。”江清源在他肩上拍了拍,淡定地于识海中传声:“人家是怕道侣出来工作太久,影响家庭生活,自愿以原形随行在他身边的,好深的情谊,你出关之前我都不好意思坐这儿吃了。”

    虽然他一身灵酒气息和筷子、碗里的油光都不是那么说的,不过顾淮川打眼一看那两位腻在炉边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再想起之前邵宗严又是把小细龙掖怀里,又是塞胸口里的小心劲儿,倒是也信了几分——要是他自己跟这两人待着,可能连头都不敢抬,怕不小心看着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跟着师叔走到大殿门口,目不斜视地低头行礼,得到了晏龙君赞许的目光,接着低调地抄起筷子趁热吃了起来。

    用过一顿饱含灵力的美食,四人体内都是灵机充溢,又有灵酒提神助兴,掌中飞剑清啸一声,盘恒飞舞,只待凌云而上。邵经理自然是要跟他们同去的,抓着晏寒江的手,便要将他收回怀里,蹭一把飞剑跟过去。

    一向低调的客服家属忽然主动开口问道:“你们就打算这么去?两道剑光,隔远点都看不见,然后没进魔宗里也就两个人,喊句话都能让人家一人一句地淹没了?”

    顾淮川苦笑道:“可我派如今只有我与师叔二人,就算乘着长空派的鸾车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威风面子,还不如一人一剑直闯魔宫,杀得还能利落些。”

    “谁说你们只有两人。”晏寒江振振衣袖,放开了邵宗严的手:“今天我就给你们造造势,让你们——和你们这座小世界的修士知道什么是王者归来的正确姿势!”

    訇然一声,风雷涌动,晏寒江的身子在原地消失,头顶却多了一条背黑腹白,鳞片隐有金光流动的巨龙。整个天地门内的灵机都收敛了起来,在这强大的龙威之下,一方天地也不得不俯首顺伏,而邵宗严不知何时站在龙头上,一袭普普通通的青布道袍此时迎风拂动,恍若仙衣,整个人都像镀了一层金光般令人不敢逼视。

    底下的两人同时震惊道:“你就是那位乘龙进入桃源秘境的真仙!”

    想不到当年在修真界传得赫赫扬扬的隐世老祖就是带着男朋友过来救援他们的这位年轻客服!他们还跟真龙一口锅里吃过饭,这饭还是传说中乘龙真仙做的!而且这位真龙妖仙似乎是打算让他们也乘上去,借着龙威压压他们敌人的气势,帮他们一雪当日泼天仇恨了?

    两人踏剑而上,站在龙头面前,有些紧张地说:“我等修为、辈份都低,怎么敢站在前辈身上?”

    晏寒江张开巨口,声若雷霆般答道:“我带邵宗严去给你们镇场,你们在前头引路,这一路上咱们怎么排场怎么走,让你们这里修仙界的人都知道知道你们清霄门的靠山和底蕴!”

    在巨龙雷声般的话语中,顾淮川打开天地门秘境,与师叔一左一右身化剑光,护持在巨大的真龙身边,引着他朝西北魔宗所在的华阴山飞去。

    这一路由南到北,晏寒江故意将身子抻得足有百里之长,阳神大妖的龙威放肆张扬地释放出去,压得天下众修低首,妖灵心颤,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巨龙停到华阴山顶上时,整个魔宗都为之镇动,掌门与上层修士倾巢而出,将魔宗护山大阵运转到极致,急怒交加地排查到底是哪个不争气的弟子在外惹了不该惹的人,招来了人家师父过来荡魔。

    从龙身边划下两道剑光,落到山门大阵外便厉声喝道:“清霄门江清源、顾淮川今日来此,特为报魔宗灭门之仇!”

    这一声被晏寒江施法扩大,魔宗上下,连同锁在地下的魔头妖兽都听得清清楚楚,心胆欲裂。掌门华尧松左看右看,一眼见着当日力主和长空门合作覆灭清霄之人,心中怒火上冲,冷冷斥了一声:“傅长老,你做事之前怎么不查清了他家底蕴?这下好了,长空门掌门前些日子就让他们擒了,如今果然轮到咱们魔宗……本门若也落到那样结局,你便是魔宗罪你,自己去领销魂狱之罚吧!”

    傅长老打了个激灵,低头答道:“这两人不过是剑修,那乘龙的仙人又是金丹初期的修为,难以与咱们魔宗抗衡的。龙虽威严,能给人收为灵宠,必是灵智较低,那司马凌不合与他们斗法斗力,自然要败,咱们倚靠这九天十地幻魔大阵,又岂有败理?”

    有人冷嘲热讽道:“这是傅长老、元长老你们几个在外头惹出来的事,也没见你们事后把好处交上宗门。人家找上门来,你就该有囊有气地自己出去领受,倒想靠着山门大阵了?万一大阵受损,又有别的正道门派过来捡漏,焉知魔宗不是第二个清霄派?”

    却也有几位长老为他求情:“我等就是交出傅长老他们几人,这些人也不是能够善罢甘休的,不如拼上一拼,叫他们知道咱们魔宗不那么容易杀灭,行动才有顾忌。”

    华掌门也是一派之长,自不会做出那种未战先降,把长老绑了求饶的事,只不过龙压压得他心头烦乱,骂两句顺顺气而已。他手中持着魔宗护山大阵枢机,扬首看向天上,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把幻魔大阵打开,镇定地笑道:“三位的来意老夫已知道了,不过兹事体大,我也不能只凭着一句话就将本门弟子交给别人处置。今日三位若有本事闯进我这护山大阵中,华某二话不说,将当日受长空门司马掌门邀约,对贵派有所失礼的人都送与三位;可若你们进不来,那就不能怪华某不肯配合了。”

    他说说笑笑,看似十分放松,人却站在山门大阵护得最严密的地方,一步也不敢出去。

    顾淮川师叔侄冷笑一声,以身合剑,直闯阵关,晏寒江身子一低,驮着邵宗严一道追了进去。

    人一入阵,便被层层血色云气罩住,身形模糊不定。

    华尧松身边一名长老尖声笑道:“这些剑修的脑子果然是木头刻的,进阵之后就被幻象迷惑住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灭我魔宗,待我去擒下他们填了冥河!”

    傅长老更是彻底放松心弦,冷笑道:“能得真龙做灵宠有什么用,自家修为那么低,再好的龙也给他养成废物了。倒要恭喜掌门真人得了清霄道宝和一头真龙,那两个金丹八转的剑修若炼成傀儡,也自不弱了。”

    华尧松脸皮微微放松,却哼了一声:“你怎地知道他们没有后手?去备下阴罗夺魂网,先把那头龙网住——”

    话音未落,原本在大阵笼罩下显得暗淡微红的天空蓦然化作沉沉星幕,漫天星斗射出的光芒都如剑光般锐利,连绵成片地刺向下方魔修,星光就如3d打印般一层层致密地压下,不断削薄阵光。星幕对面便是顾淮川苍白清冷的脸庞,眼中杀机比星光更盛,冷然笑道:“华掌门不是说过吾能闯过大阵便随我处置么?此时还不愿降,是定要我将这片灵山扫成白地了?”

    华尧松怎知他炼化道宝之后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么狠的手段,讶然道:“你才经历了灭门之劫,身上也该带着重伤的,就是有那个豢龙真仙救你,炼化了清霄道宝,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破了心魔一关?”

    听到华尧松这一问,顾淮川却忽然笑了起来:“心魔?华掌门可曾试过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梦到无穷无尽的考卷,只剩几分钟就要收卷子,而你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写?华掌门可试过同窗中有人在课上讨论天书一样的大道,你却连书写功法的字都不认识,每堂专业课都不敢抬头看老师?”

    底下的魔修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却闭了闭眼,笑道:“如果你试过连续两百余年都在这样的生涯中苦熬,每天强迫自己记忆看不懂的知识,穷尽各种记算,神魂被一次次考试的恐惧锤炼过成千上万次,你的心也不会被任何幻像迷惑。”

    感谢玄宗这些年的锤炼,他在进入幻境时遇到的心魔念头竟不是门派覆灭,而是他已经习惯的,又一场极难的考试。可是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流着冷汗从噩梦中惊醒的小修士,而是见识过合道风光,以合格成绩结业的人,这些考试内容随手便来,更不会再为一张卷子引得心态不稳。

    他随手撕碎试卷,身上星光一引,便浩浩荡荡地撕开大阵,杀到了魔修面前。

    双方正隔着薄薄的幻雾对峙,周围空中又是一阵清光荡漾,黑白两色的巨龙半盘着身子沉沉压下,头顶上站着一人,赫然正是只有金丹初期修为的邵宗严。

    他手中提着几乎被血丝缠满的弯刀,含笑朝顾客打了个招呼:“本该我来保护你的,想不到你先我一步就进来了。”

    顾淮川摇了摇头:“我之前在玄宗就历过几次天劫,见识了心魔劫的厉害,不会出事的,倒是你的修为……”

    魔宗长老们心里也拼命喊着“不可能”,他们魔宗立派数千年,这大阵可不是说着好玩的,那个有道宝的能闯过就算了,为什么这个金丹初期的小修士和一头灵智远不及人修的龙妖也能通过?不是说妖修最怕的就是心魔阵吗?

    在魔宗修士不忿的眼神中,邵道长提着刀笑道:“我身上有千蜃阁送的通界令,专能破一切幻象,进阵光看见心魔那种怪里怪气不成形的身体了,倒没见着幻象。我就跟晏兄一路杀进来,还以为自己挺快的呢,没想倒还是比你慢了。”

    晏真龙不甚在意地安慰道:“他的道宝比你高级,而且你是单攻,他是群攻,快一点很正常。”

    顾淮川又听到了网游用词,忍不住笑了笑,拱手道:“江师叔此时还失落阵中,有劳两位过去相救,这里交与我便是。”

    他抬手一引,头顶星空忽然运转起来,一颗闪亮的星星呼啸着从头顶坠落,直指之前潜入清霄、魔化掌门,将清霄门陷入血海的傅长老!

    邵宗严坐下去抱了抱龙头,晏寒江便转身飞到江清源所在处,一口叼住他拉入阵内,邵宗严跳过去斩碎缠在他身上的魔头,喂了一枚清心丹过去,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掠阵。

    头顶天星乱降,真龙镇压,顾淮川身披夜色立于星空中,比下方的魔修更像天魔。指尖星光缭乱,以众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划破天地,仿若九天雷劫般洗过峰顶。

    原本浸染了不知多少年血色的山顶此时一片雪白,整个山头都被削得平平整整,护山大阵破碎,殿阁化作废墟,修为低些的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剑光绞得神魂俱碎。

    魔宗掌门华尧松也躲得十分辛苦,不惜血本地扔出了几件上品法宝,总算从这堪比元婴真人的一击中侥幸逃出性命。然而刚刚生出庆幸的念头,一股沁入骨髓的杀意便将他钉在了原处,脖子上更是凉丝丝的,一道清光贴着他的皮肉嗡嗡旋转着。

    他屏住呼吸,看向对面笑意疏狂的白发修士,冷静地说:“清霄之事实非我魔宗的主张,是长空门司马掌门私下诱惑我派傅长老,与魔宗上下无干,我愿意将涉事之人送与道友处置。”

    “这点就不劳华掌门了。”江清源身后顾出一道披着星幕的身影,脸色苍白,眼神却如星光一般闪耀:“那些人我们自会带走,不过他们说话的份量到底及不上掌门,请华掌门也随我们去一趟长空门,替顾某作个证明,洗清当日各派泼在我身上的污水。”

    华尧松眼神微动,叹道:“顾道友既然要和在下合作,何不先把这把剑挪开?我身上绕着这么个东西,万一不慎心神失守,在长空门说错了话可怎么办?”

    “那倒不妨。”江清源手指一紧,飞剑便在他颈间留下了一道红痕,剑气侵入神魂,冻得他呼吸困难。而他说出的话更比这把剑更恐怖:“邵道友那里不是还有能让人变成女人的丹药吗?华掌门若真对司马长门如此衷心,我江某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少不得花些灵石圆你的心愿。反正他如今金丹破碎,长生无望,正该在俗世中留下子嗣,将来重生后或许还有人接引,重入道途呢。”

    华尧松还在强装淡定,踏龙而来的邵道长更是不客气地说:“不是还得给长空门的人展示他的本来面目吗?喂药不方便,不如真接切一刀吧,效果差不多的。”

    他的目光往下一扫,扫得华尧松比被剑逼着时心还更冷,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彻底老实了。

    “华某技不如人,何敢有别的念头?今后但凭道友驱策。”他也是善断之人,索性发了心魔誓,命一派上下都不许再与清霄门为难。至于引了这几个杀神上门的傅、元等几位长老则抹去一应职务,直接用锁灵圈锁住,交给顾淮川处置。

    他们这一路大张旗鼓地来,又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将魔宗肆虐成一片白地,远近修真门派听到这消息,无不惊骇。

    特别是失了掌门和几位长老的长空门,代掌宗门的古长老不过是金丹六转修为,光想想都觉着心虚胆寒,连忙把共同谋算过清霄元景、道玄两派长老请来商议。可那两派之前围杀江清源时,也被顾淮川损伤了不少顶尖的修士,此时见他攀上真仙,还炼化了门中道宝,一招下去就平灭了整个魔宗,还有谁敢撄其锋?

    任古长老如何威逼利诱,邵宗严踏龙飞到长空门外时,仍是没人敢冒生死之危援护长空派。

    事到如今,是战,是降?还是拿清霄派得来的那些弟子威胁顾江二人,赌一赌他们对弟子的在意?

    古长老举棋不定,一面吩咐人整束弟子,将清霄派掳来和投降来的修士分别关押;一方面又命人去库里搜捡法宝,所有金丹以上修士都配上几件。正乱糟糟地做着准备,他的亲传弟子赵晨忽然闯入掌门大殿,双手呈上了一封飞书。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连声问道:“是有道友愿来援住我派了吗?不知是哪一派高足还是隐世真仙?送信人在哪里?”

    赵晨连连摇头,头压得低低地,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清霄派顾真人的书信,他说掌门真人就在他手里,他愿意用掌门真人换清霄派剩下的弟子回去,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古长老急怒交加地追问:“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赵晨咬了咬牙,冲口说出:“他说他已经飞剑传书各派,请各派掌门和长老到清霄门见证,由咱们掌门真人和魔宗当场对质,说清当日清霄灭门的真相!”

    清霄灭门真相……还要司马掌门当场和魔宗之人对质……古长老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长空门千夫所指,门派内人心背离的未来。

    第144章 第十一次救援

    黑沉沉的天幕覆压向长空门,半边天空都被染成浓浓墨色,一道道流星划破天幕,带来令人心悸的毁灭光彩。

    北方元景,西方道玄,西北悬空寺,南方聆风阁……天下大派的耳目都聚集到长空门,将这场一人对一派,对这座屹立九州数千年的名门大派的碾压传回宗门。

    顾淮川身披星幕站在高空中,冷淡的目光扫过九洲,对上敢于窥视这场杀戮的修士。那双眼倒映着漫天星光,明亮幽深,满盈着一腔杀气。不远处的夜空中还卧着一只横绝百里的巨龙,龙背漆黑光滑,倒映着漫天星斗华光,腹部与四爪却是一片雪白,正和近百年前桃源秘境开启时出现的那条巨龙一模一样。

    窥探的目光从顾淮川身上移到真龙上时,却有一道金光顺着神识蓦地反刺过来,令人识海胀痛欲裂,眼前只见雄雄明光烈焰,闭上眼也不能消解。

    等探子们眼前的火光金焰燃尽,笼罩在九州中央那片冰冷的星空也早收了起来,头顶依旧是万里长空,下方灵山间,曾执九州牛耳的长空门却已化作了一片白地。当日清霄灭门后,司马凌从清霄弟子中挑了不少资质甚好的收到长空门,还以通魔之名禁锢了几名逆他们大计的长老执事,全数叫顾淮川抢了回去,倾颓破败的殿阁间只留下些茫然无措的低辈弟子。

    主事长老古玄机站在废墟间,手捧顾淮川扔进他手里的帖子,神色也是一样空洞。

    那三人一龙离开时,他曾愤怒地问:“顾真人平白无故毁我宗门,掳我弟子,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之口吗?这位前辈,你就眼看着他杀戮作恶,令你也沾上诸恶因果吗?”

    顾淮川并不答话,高踞龙头上的仙人倒垂眸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亲手报仇是作恶,那阴谋暗算、借刀杀人就不是作恶了吗?躲在罪人身后享用他从受害者手里抢来的东西的人,就能不沾因果吗?这位真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还是谨言慎行以待来日吧。”

    临去那一眼意味深长,压得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空中射来的那张帖子。

    他们长空门掌门竟要像个凡间罪人一样在清霄受审,长空门几万年的脸面都要丢在他们这一代了……他自己的脸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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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有心查看顾淮川根底的各派都借了慰问之名汇集定真山,对着如今连个山门大阵都没建起来的长空门,面上都摆足了同情和慰问的姿态,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道玄、元景、崖山等几派与长空门合谋过清霄道宝,事后还瓜分了清霄灵脉的掌门与主事长老更是忧心忡忡,生怕自家成为下一个长空门。

    顾淮川这么做,实在太不顾忌正道门派间的面子和规矩了!

    可魔宗和长空门覆灭的殷鉴不远,他们也不敢出去试试顾淮川还发得出发不出那降世神魔般的一招,更不敢试那头真龙会不会在他们神魂上燃起真正的火焰。唯今之计,只有请修真界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悬空寺主持法明出马,以同为玄门正道的大义压制清霄,让他们适时收手,别再将此事扩大。

    ——顾淮川也不知哪儿来的运气,竟得了那位豢养真龙的仙人青眼,主动上门给他当靠山,现在又炼化了清霄道宝,实力怕是稳稳压住九州修士一头了!

    几派掌门自去和悬空寺大师商议此事,又命随行弟子传信古长老,让他之后配合诸派行事,不要因为掌门被抓就轻举妄动。古玄机命人恭恭敬敬地送了传信人出去,自己走到山顶唯一还立着的祖师祠堂里,点上三支清香,默默对着历代祖师像站了许久。

    几日光阴一晃而过,顾淮川剑书之上所订的日子已到,九州诸派也集结一队,浩浩荡荡地从定真山飞到清霄山门。

    此时离上一次大比,清霄宗门覆灭也还不到一个月,可无论是来参赛之人的心态,还是脚下这座清霄门都变得太多了。曾经辉煌壮美的山门历经魔祸之乱,又被人混水摸鱼抢去许多法宝灵材,山上山下都显出一派黯淡模样。出入其间的弟子们无论衣着还是身上佩的法器都简素了不少,安排下的宴会上也见不着灵兽、灵果制成的美食,只有一杯清茶、几块灵谷做的点心而已。

    就连来往迎客弟子的修为也远远及不上从前——原先至少也要有一位金丹中期长老出来撑面子,现在整个门派就只有两位金丹修士,顾淮川自立为掌门,江清源又是本派辈份最高的太上长老,哪个会来迎客?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失去外物倚仗,受尽山门破碎、颠沛流离之苦的弟子身上却隐隐显出一种深微玄妙的气息,目光深邃坚毅,面上散发出自信的神采。古玄机注目观察了一下,这些弟子身上的气息深敛,看不出修为高低,就像一柄收入鞘中蕴养的宝剑,虽然外表平淡了许多,但有朝一日脱鞘而出,必定会绽放比从前更惊艳的光华!

    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更坚定了来之前所做的打算。

    这一派变化不只入了他的眼,别人也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如今的清霄不是从前与他们交好的清霄门,顾淮川行事肆无忌惮,已是半步踏进了入魔的深渊,偏偏又强大无比,他们心里再有什么想头也只能咽下去。

    偌大庭院中,竟维持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顾淮川站在正殿外的长阶下方,身披夜色长袍,常年挂在腰间的飞剑也被长袍裹住,袍子上星光点点,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冷峻,眼中也似映着星光,明亮得让人不敢逼视。他嘴角微挑着,话语轻柔,却没人觉着他是真的在笑,只见他眉宇间杀气逼人,仿佛蕴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等各派真人都进了院内,顾淮川便将大袖一拂,丝毫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扬声道:“诸位都知道我清霄前些日子曾历经大劫,几至灭门。幸而顾某侥幸,当年曾得了上界真仙所赠的机缘,在最落魄潦倒时得到真人相助,自身修为也因这份机缘提高了不少……”

    他将手在腰间一拍,长剑自袍内穿出,在空中拖出一圈圈银亮的剑光,仿佛在空中绽开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而他自己却并不看那枚飞剑,只是含笑看着下方众人:“我虽得了上界机缘,然而若非上界万仙盟的邵道友相救,在我消化功法之前早就被司马掌门带人杀了,哪还得有今天?是以今日第一桩喜事,是要请邵宗严邵道友与他的道侣晏寒江晏前辈做我清霄客座长老。”

    古长老心头一颤,险些捏碎了手中玉爵。其他各派之人不像他那么紧张司马凌,心神却都放在了“上界”“万仙盟”与邵宗严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上。

    “邵宗严莫不就是那位养龙的上仙?也不知那位晏仙子是本界之人还是上界女仙,得是什么样的标致人物……”

    “我刚才进来就没见着龙,龙呢?我拼命磨了师父带我来观礼,就是为了看龙的!”

    “往年只听说有飞升的,从没见飞升的真人再回来的,这上界真仙是真是假?”

    “难怪顾……顾掌门前些日子那么张扬地直闯长空门,还敢抢人回来重新立派,这新靠山可真硬啊……”

    顾淮川神识强大逾恒,台下众修用神识传的言语都灌进了他的识海,他嘴角笑意越深,目光在下面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转身朝殿上施了一礼:“两位道友请。”

    殿门大开,江清源走在前头,将打扮一新的邵宗严和依然只披一层龙皮的晏寒江都请到了外面。邵宗严常年只穿一身布袍子,如今却换上了流光韶景仙衣,青色道袍层层叠叠,肩背衣摆都纹绣了许多阵法,穿上入水不濡、入火不焚,宝光融融,映得他的容貌如朝日般鲜明。

    晏寒江在旁边挽着他的手,虽然脸上毫无表情,目光甚至透出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意,手上的动作却亲昵自然,令人一望即知两人关系匪浅。

    但是……说好的道侣呢?说好的上界仙子呢?

    悬空寺主持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惊讶地问道:“顾掌门适才所说,上界邵真人的道侣莫非就是这位……这位真人,若老衲不曾看错,该是个男子吧?”

    江清源将手抬到空中按了按,笑道:“大师说得不错,这位晏真人便是邵真人所乘的真龙,二位伉俪情深,顾师侄与我都十分钦敬,请他们一同入我清霄,做客座长老。”

    殿外清霄弟子随着他的手势齐刷刷跪倒,拱手见礼,高呼两位长老之名。满院的人一下子倒了三分之二,甚至有几个门派看到顾淮川这些日子赫赫凶威,早生了投效之心,此时也跟着那群弟子一同折腰,倒显得站着的人孤零零的十分尴尬。

    邵宗严扫过台下众人,感慨地挥了挥手:“大家都起来吧,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元泱苍华的宗旨就是为客户服务,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元泱苍华!这就是顾淮川所得的机缘?底下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词,准备回头遍历天下也要找出这个门派或是组织。

    众人的心思都被上界机缘牵系,一时间倒放开了清霄门复仇之事,心头放松了几分。恰在此时,顾淮川的声音又冷冷响起:“今日请诸位来此,是为了三件事,一件是请各位见证我清霄派重新立派,向后清霄流落在外的东西与人,我顾淮川全都会取回来,还望各位道友配合;一件是请邵、晏两位道友做我清霄客座长老;一件是请长魔宗华掌门出面说清当初清霄被魔修潜入,宗门破灭的真相——”

    “真相”二字才落,大殿殿门打开,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魔宗掌门华尧松便牵着自家长老从里面走了出来,司马凌紧随在他们身后,低垂着头,神容惨淡,周身再无半分灵机。

    华尧松倒是浑身轻松,出了殿门便命几位长老发下心魔誓,将司马凌如何与他们商议侵入清霄门,如何与顾念共谋,在清霄安插秘探卧底之事抖落了个清楚。连同当时参与的各派名称与与事之人都指证出来,清霄派弟子当场推出之前潜伏门派中的探子,让他们也出来与司马凌乃至其余诸派真人对质。

    司马凌神色晦暗,黯然看顾淮川,问道:“淮川你真要我身败名裂?咱们两派一向交情深厚,清霄门出事后也是长空门收纳了你们余下的弟子,如若不然,他们流散各地,中途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又要有多少被人当作钉子送回清霄……”

    顾淮川背对着他,冷然笑道:“前些日子我曾到长空派以司马掌门换取我青霄门中弟子,并请长空派许久,在天下诸真面前洗清我身上污名。可惜古长老不同意,我也只好自己将弟子取了回来,再请司马掌门与华掌门、傅真人几位当面对质,说清当日清霄灭门的真相了。今日事实俱在,华掌门已经代司马掌门认罪,我清霄要报仇也算师出有名了……古长老,今日你又怎么说?”

    台下众真哗然,悬空寺主持法明双手合什,当先开口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顾掌门既已重整门派,又伤了司马掌门,抓了魔宗罪魁,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你为此多造杀孽,来日被杀之人的师门亲友岂不又要向清霄复仇?到时候天下动荡,道友心中又何安?”

    元景宗掌门苏坤如也传信私交甚好的鸾山掌门余羡渊,叫他代自己劝说:“魔宗之话如何听得?他们扯出这些名门大派,都是为了让咱们自相残杀,弱了正道势力,魔修们才好混水摸鱼。望顾掌门看在咱们正道几派数千年的交情上,悬崖勒马,不要失了人心啊!”

    另一位散修长乐老祖劝道:“咱们几派之前或有些龃龉,可那也是魔宗之人居中挑拨在先,司马掌门只是受了小人蒙蔽。顾掌门已然废了司马掌门,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再让长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不怕冷了天下诸真的心,令魔宗嘲笑咱们正派不和吗?”

    各派真人纷纷开口,细听来大多竟是劝他息事宁人,报仇差不多就收手,别再把更多人牵扯进来的。

    满院喧嚣中,忽然响起一道如霹雳般压过所有声音的清啸:“诸位道友静一静,古某有话要说!”

    长空门,古玄机!

    正主终于开口,外人立刻都闭了嘴。无数道目光集中到古长老身上,有钦佩、有怜悯、有同情、有期盼……也有乞求——台上被人议论得羞愤欲死的司马凌抬眼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顾淮川也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古长老但说无妨。”

    古玄机僵立在庭中,从怀中掏出一枚掌门印信,举起来遍示众人,朗声道:“司马凌引诱顾掌门弟子在先,勾结魔修暗害清霄门在后,又趁乱谋取清霄门玄灵谷灵脉与十二位法宝、无数丹药灵草,有罪于天下!我以长空门太上长门之名废去其掌门之位,即刻逐出本门!”

    满院修士的脸都热辣辣的疼!他们这里舍了老脸拼命为司马凌求情,长空门的人居然自己认了罪,还把他逐出师门了!

    古玄机是想毁了长空吗?他怎么敢认这么大的罪!

    元景掌门苏坤如看着瘫在地上,全无尊严的司马凌,仿佛就看见了自己的未来,脸色铁青地看着古玄机,恨恨骂道:“长空门认下这桩罪,以后弟子们怎么抬得起头来?哪有这么给自家掌门泼脏水的,长空门都已经被顾淮川劈成白地了,再背负这样的污名,以后门派怎么存续?”

    古玄机目不斜视地看着顾淮川,仿佛其他人传到他识海里的声音只是空中风声,激不起丝毫反应。他双手捧着掌门印信走上前,躬身送到顾淮川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司马凌窃得之物,我已命弟子随身带来,愿交还顾掌门,从今以后,长空门……愿为清霄下宗,望顾掌门收留!”

    顾淮川先是有些吃惊,听着他的话又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亲自搀扶起古长老,温言答道:“我已与上界玄宗请命要在本世界建起玄宗下院,以上界修行之法培养弟子,古长老不会后悔今日选择的。”

    至于不肯认罪,还要把挑起正道不合的名头栽到他头上的人——他环顾四周,微笑道:“古掌门已将勾结魔宗害我清霄的罪人交出来了,其余诸派若是要维护他们到底,顾某也懒得一一登门,正好今日便手刃仇人,以祭诸位师叔伯、师兄弟与弟子们。”

    法明长老刚诵了一声佛号,顾淮川便挥了挥手,含笑劝道:“等我杀了这些仇人,便命清霄、长空两派闭门潜修,弟子不结金丹不得在九州走动,这期间就劳烦大师替我劝各派弟子不要冤冤相报,为了一个勾结魔修而遭诛戮的恶人坏了我正道诸派之间的大义了。”

    他一挥手,悬空寺等派便被移出了这些日子他结合玄宗道法新构筑的山门大阵,阵内随即日夜颠倒,一道道流星自空中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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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场鸿门宴后,清霄派弟子确实多年不曾在九州出现过,长空门也改为玄宗下院,古长老低调地接任了掌门一职。几家大门派在那一战中损伤了掌门和不少金丹长老,都是元气大伤,原本几大宗门把持九州资源,小派都只能依附大派而生的格局倒是改变了不少。

    有旧的宗门倒下,便有新的宗门兴盛。数十百年后,九州渐渐流传起一种不需要多少外物辅助便能修成的新道法。这种道法是从清霄流传出来,直指合道的玄门正统,对身体资质的要求极低,却对头脑要求极高。可是对于散修来说,没日没夜地学习玄文和一些修炼、战斗公式总比为了一些大派弟子看不进眼儿的外物而拼命要轻松许多。

    渐渐的,学习这种功法的人从散修扩散到了有宗门的修士中,各地还悄然冒出了“高数一对一讲习班”“线代精品小班”“数学入门基础讲座”之类的地方,讲道之士都自称是清霄内门弟子,讲起题来滔滔不绝,的确比自己摸索进境快得多。曾有与清霄结仇的某派修士试图偷袭,却被他随手夺走法宝,在掌中一转便炼化为己用,反伤了那个偷袭之人。

    原来不只是顾淮川可怕,而是炼了玄宗功法就这么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些培训班凡人也能上,只要先上个玄文预科班,不必测仙骨资质,不需要多少灵石身家,想学就能学。

    再过多年后,九州仙门赫然发现,天下好资质的修士都首选了清霄和玄宗下院,玄宗功法已成了九州修士的首选功法!顾淮川并不藏私,只要肯与清霄结盟的宗派皆可平价购买教材、教参、教辅、练习册和试卷,甚至还有简明易懂的教案,本派弟子上门指点教学,彻底扭转了这个修真界的风气。

    当这世间的凡人都要自幼学习数学基础后,那些曾与清霄并驾齐驱,后又因仇隙不肯学习玄宗道法的门派渐渐凋零,从九州顶尖大派沦落到当初三流小派都比不得的地步。直到后来顾淮川与江清源接连飞升时,清霄派新任掌门——就是从前被魔修控制,死在顾淮川剑下的前掌门路方平转世之身——又邀请九州诸真赴会时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还曾想打压清霄,现在却连登对方山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若是当初掌门不曾贪图那件道宝,或是事后他们又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而不是执迷到如今……

    可惜到如今,后悔已太晚了。

    第145章 第十二次救援

    救援工作完美收官后,邵宗严就带着家属一起在客户门派里当了客座长老。这个客座长老其实是和荣誉教授一样,只要躺在自己的山头上吃吃喝喝、修炼修炼就行,不用负责指导学生。但他自己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觉着这么躺吃坐喝过意不去,便尽了一点当长老该尽的义务——

    他把玄宗版的强制绑定型一对一真人互动练习册送给了顾淮川。

    送出这份重礼之后,他心头顿时轻松,含笑跟男朋友说:“人情债果然不好欠,把练习册送出去之后道心都通达了呢。”

    晏教授抓着他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发顶,淡淡一笑:“是啊,只要想到不用再学玄宗术法,道心都通达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邵道长斜斜挑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抬手抓住那只乱摸的手,将凉冰冰的手背贴在微热的脸颊上。两人的鼻尖相距咫尺,呼吸相闻,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凝滞,涌动着令人迷醉的甜腻气息。

    站在旁边的顾掌门实在没眼看下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两位长老留步,我先回去了。”

    对面两个人四只眼都看向他,目光中明幌幌地流露出“你还没走啊”“你怎么还没走”的神色。邵长老还客气一点打算送送他,晏长老就直接拽着人说:“掌门不愿打扰咱们相处,不要拂了他的好意。”顾淮川化剑飞走之后,他便拂袖关上殿门,将邵宗严押在墙上,继续做刚刚差点被打断了的事。

    逃一般飞出去的顾掌门则是在许久之后才被师叔拦下,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在掌门大殿里呆着,驾着剑满山乱飞。

    他这才化出身形,把卷轴递给江清源,认真回思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低声答道:“我看到邵长老和晏长老……是啊,不好意思的该是他们,为什么反倒是我避出来了?那是我的掌门殿啊。”

    既然出都出来了,顾淮川也不急着回去,便帮江清源绑定了这份卷轴,两人又在外面迁延了一会儿才回去。等他们再回到大殿时殿里已没了那两人的气息,顾淮川稍稍松了口气,推门而入,大殿内空旷无一人,只余空中飘浮着一张雪白的a4纸:“有新客户召唤我,将来有机会再见。”

    顾淮川心中一沉,拿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江清源也将纸上的字尽收眼底,纳闷地问:“两位长老难道走了?也不早说一声,咱们好设宴送行啊……写得含含糊糊的,他们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顾淮川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说:“他们是去救人了,就像那时救我一样。不过不管他们将来去哪里,清霄门长老的位置咱们永远给他们留着,哪天他们救完了人,或许还会想回到这个小千世界修行……”就算他们不再回来了,等飞升之后,大家肯定都能在元泱大世界重逢。

    不必感伤。

    顾淮川跟师叔期许能再见到客服小哥时,邵宗严夫夫已经到了另一座小千世界。传送阵光消散后,便露出了约有三十平米大小,内部空落落的金属质感房间。房间一面墙上挂着巨大的投影壁,投影壁下方倒着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呼吸微微,面色青白,头上戴着紧贴头皮的灰色头盔,还有电线从头盔上连到墙边一座比人宽不了多少的小型操作台上。

    他们做了这么多次救援,还是第一次遇到没被人伤害,就是自己生病了需要急救的客户呢!

    邵宗严连忙蹲下去把他扒拉平了,摘下头上的银灰色头盔,拉开衣领,伸手拿过脉门按了按——虽然脉博不怎么强,但还有救,大约只是昏过去了。他看过电视里的医学专家讲座,知道昏迷的人不能随便弄起来,摸了摸自己手里只剩下修行辅助和美容修身的灵药,连个伤药都吃没了,只得蹲下给他推宫过血,抬头问晏寒江:“客户这是心脏病还是脑出血?要是普通的低血糖不值得叫我来救吧,要不要给他做个心脏按摩还是人工呼吸什么的?”

    这么柔弱的客户,他都不敢直接扛肩膀上弄走了!

    晏大仙当场拒绝了人工呼吸的提议,低头扫了一眼,便仗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答道:“这是伤到识海了,你先随便喂点药,把这房间打开再叫本地医生来。”

    客户身体太弱,邵宗严不敢给他吃修炼用的丹药,怕把他的经脉撑坏,翻了翻也只有一样驻颜丹是不分仙凡身份都能吃的,不管对不对症,就先给客户塞进去了。

    这丹药果然有温补之效,服下不久客户青白的小脸就变得有红似白了,皮肤也水嫩嫩地吹弹可破。同样是在地上躺着,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凶杀现场的感觉,倒有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孱弱娇美……

    不愧是纯女修门派出品的东西,附作用都这么适合女修!

    邵道长假装没看出他的变化,站起身来退开两步,将神识探进客户识海里,查看他的恢复状况。驻颜丹里的药材都是上界灵植,对修士都有作用,在凡人身上效力自是格外明显。客户的识海平稳坚固,已经看不出受过损伤的痕迹了,而且不知是本世界人的特色还是他在上界修炼的分神已回来了,这个识海竟比普通人宽广许多,近乎练气中期的修士水准了。

    他正看着,地上的客户忽然低低“哼”了一声,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眼。邵道长收回神识,微微倾身对上他的眼,露出一个完美客服应有的笑容。四目相对之际,客户眼中忽然爆出一片期冀的光彩,眼角甚至隐约有些湿润,艰难地抬了抬手摸向空中,似哭似笑地问道:“你是……我的祖灵吗?”

    不不不,我不是你祖宗,只是个劳务派遣来救你的普通客服而已。邵道长刚想说话,客户眼里含着的泪珠就滚滚而落,嘴角却含着幸福到扭曲的笑容,叫道:“我终于突破了!我终于召唤到祖灵了……”

    看他这么激动,邵道长都不好说实话了,默默闭了嘴,先让孩子高兴一会儿。一旁正【删掉】玩【删掉】研究着头盔的晏寒江却忽然问道:“什么是祖灵?”

    一句话问得客户的笑容凝在脸上,半带惊慌地看向他。他也是玉冠束发,长袍曳地,怎么看怎么不像当代人,年轻的客户不由得揉了揉眼,坐起来看着身边两个古装长袍的仙人,惊慌难过中又透出几分期望,怯生生地问道:“你们不是我召唤来的祖灵吗?我看你们的衣服,好像是古……呃,不像是现在流行的服饰啊?”

    邵道长对客户一向是无原则的宠溺,连忙答道:“祖灵就祖灵,我是为了你而来的,你需要我是什么我就能是什么。不过‘祖灵’是什么意思,你能给我们讲讲吗?放心,只要你把要求讲清楚了,祖灵能做什么我保证也能做到!”

    客户咬着唇看着他,嘴角惊喜的笑容渐渐变成了苦笑,眼里那点希望的火光摇摇晃晃,终是不肯熄灭,沉默了一会儿,便缓缓开了口:“祖灵是过去的强者留在世间的灵魂印记,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就能召唤祖灵来为自己战斗,在战斗中还可以让祖灵附在身上——这样就能施展出它生前的能力。”

    “这不就是鬼上身吗?”邵道长下意识问了一句,看到客户一派惊讶的模样,连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继续说,这些祖灵就是你们自己的老祖宗吗?那要是祖上没出战士的怎么办?”

    客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慢慢解释道:“祖灵不都是人类,其实大部分人召唤出来的是动物,合体之后他们就能在战斗中发挥出这种动物的优点。只有极少数才能召唤出人类祖灵,这些祖灵活着时一般都是最强大的战士,比动物祖灵更强大。我的天资不如兄弟姐妹好,一直以为自己会召唤到动物祖灵,所以看了很多动物学的书,没想到……”

    不知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有祖灵,还是没想到召来了个外星人给他当祖灵。邵道长摸了摸客户毛绒绒的小脑袋,温柔地安慰他:“按年纪算来我也够当你祖宗了,就给你当祖灵也可以呀。你说说祖灵有什么特点,能不能说话,能不能让人看见,战斗时能使出什么样的能力之类的,我好装成那样。”

    客户看着他的脚,迟疑地说:“让祖灵现身会耗损精神力,基本上都是在战斗时才召唤出来,平时就寄住在人大脑的精神域里,战斗时可以和寄主进行精神交流。而且祖灵都是死……咳,魂体,所以身子是在空中飘着的,脚不能沾地。至于战斗手段就要看他们生前的特性了,可祖灵是精神体,物质类的攻击伤害不到它们……”

    客户越说越觉着眼前两人不是祖灵,更不可能装作祖灵,眼神黯淡得像是一堆烧尽了的炭灰,凉冰冰地充满绝望,原本挺直的脊梁慢慢塌了下去。

    “我一直拼命锻炼精神力,精神阀域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要高,为什么召唤不来祖灵呢?我马上就要到十八岁,再召不来祖灵,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了……我不想被家族推出去联姻,我也想像兄长们一样进入军校,当个强大的、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他的下巴忽然被人托起来,剩下的话也就没能再说出口。对面抬着他脸的美貌道长朝他笑了笑,指着自己脚下说:“你看这样的高度行不行?还需要有别的装饰不要?”

    他顺着那只手看下去,看见邵宗严之前落在地上的双脚果然浮在空中十来公分,长长的衣摆挡住双脚,就和他在电视上见过的祖灵一模一样!他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直直盯着那幅衣摆,忽然看到另一幅衣摆也飘了过来——刚才那个玩着头盔的男子竟也能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你们是人还是祖灵?”难道他们俩根本就是他召来的祖灵,只不过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懂得祖灵的知识?

    客户脑补着古代英雄死后沉眠于灵渊多年还不知道自己死了,被他这个年轻的灵师召唤出来还当自己是活人,直到听了他的故事才发觉自己化成了祖灵的故事。可惜他的脑内剧场跟客服不同步,邵宗严丝毫不明白少年人的心理,抓着他的手将人拉起来,含笑介绍道:“我是元泱苍华大型网游的客服邵宗严,尊贵的顾客,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祖灵了。”

    元泱苍华?网游?客户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中学时某次买模拟战斗游戏,被旁边的小摊贩劝着买了一个外型奇特,看着就像不能玩的假货、果然也是个不能玩的假货的游戏客户端——

    那竟然不是假货,还带售后的?一个不能玩的游戏有售后?售后人员还是两个能漂在空中,假装祖灵的超级强者?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邵宗严他们,半晌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张口却吐出了让他自己都想把嘴堵上的丢人话语:“那个,你们真的是活人吗?需要吃东西吗?其实一般人都只有一个祖灵,我忽然带两个出去有点太高调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邵道长拍了拍他的手,温柔地笑道:“不要紧,你就跟他们说我们是两口子,被你召唤时不舍得分开,就一块儿出来了。”

    第146章 第十二次救援

    小客户被天降的幸福砸得晕乎乎的。

    他甚至没多问元泱苍华是什么东西,这两个客服是从哪儿来的,到底能不能跟精神体的祖灵战斗,就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祖灵,要带着两人出去给那些一直轻视他的人瞧瞧。

    哪怕是指不上他们战斗,只要让人知道他也是有祖灵的人,不是个没有战力,只能推出去联姻的废物就好了!

    他激动得脸红心跳,当场把自己的底细都交待给了客服夫夫:“我叫欧诺,一诺千金的诺,涵山军区司令欧靖的儿子。我大哥、大姐和弟弟都已经觉醒祖灵了,只有我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们都觉得我肯定觉醒不了,已经开始物色合适联姻的家族了,如果我带你们回去,他们的脸色一定很好看!还有那些嘲笑我的同学,哼哼,要是不比祖灵的话他们根本打不过我,现在有了你们,他们就连祖灵也不如我的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他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也不嫌累。直到房内响起限时提示音,显示这次训练已经结束,他才从美好的畅想中回过神来,一拍脑袋想起来:“祖灵是不能说话的,和人类之间都是通过精神力交流,咱们还是定个暗号什么的……”

    邵道长将一道灵识打进他识海里,直接用神识传音道:“这样交流可以吗?除非对方精神力比我强大,肯定偷听不到咱们说话。”

    欧诺咽了咽口水,集中精力在脑海里想着自己要说的话:“祖灵老爷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等会儿外面要是有人看的话,你们俩就在我背后飘着,可以稍微在空中自由活动,不要让别人碰到你们,感觉出你们是实体的就好了。”

    ……其实他在修士当中还很年轻呢,外表也不算老,叫大哥也还可以的。邵道长脑子里转着这个心思,回答的慢了一步,小客户就“老爷爷”“邵爷爷”地叫了他好几声,他连忙应了一声,说:“知道了。你以后也不用叫那么客气,直接叫邵哥和晏哥就行,我跟晏兄不是那讲究辈份的人。”

    欧诺的脸“唰”地红了,低头答道:“抱、抱歉,之前我听见你说你的年纪足够做我的祖先了,我就想叫得尊敬一点……”

    邵道长笑了笑,正打算摸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瓜儿,旁边的金属门忽然无声无息地卷了上去,露出门外四名穿着和客户同款校服,正神采飞扬地说说笑笑的年轻人。这几人背后各自跟着一只动物,有猎豹、鬣狗、胡狼,竟然还有一条宽大的鳐鱼,颜色和质感都栩栩如生,那鱼游的时候两边身子还跟小翅膀一样拍打着空气。

    邵宗严下意识伸手去摸鳐鱼,想看看新不新鲜。欧诺连忙在脑喊里叫着阻拦他:“这些动物就是祖灵!祖灵都是精神体,看似实际存在的,但其实就像幻影一样,你碰它的时候它会从你手里穿过来的,他们一看就看出你不是祖灵了。这些人跟我关系都太好,小心他们故意让祖灵咬你,会伤到精神力的……”

    他急着跟邵道长讲解的时候,那些人也看见他了,背后跟着猎豹的年轻人咧嘴笑道:“欧诺,你还在训练啊?反正你也召唤不来祖灵,怎么也不可能通过考试的,还训练精神力有什么用?不如早点放弃这一科,认真学学怎么做个好妻子吧?”

    背后跟着胡狼的年轻人却一眼看见了邵宗严和晏寒江的衣服,撇了撇嘴,嘲讽道:“这两人是你家里新找的联姻对象吗?是哪个乡下来的小子,穿着这么怪的衣服训练,不怕模拟战斗时被衣服绊倒吗?”

    那两人个子本身就比这些未成年人高,又浮在空中二十来公分高的地方,端的极为显眼。要不是这些人嘲欧诺嘲成了习惯,再加上身高差,近距离平视时目光正好卡在他们俩脖子那块儿,见面时最先注意到甚至都不会是欧诺。

    但经人提醒之后,四名少年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挑剔地从头看到脚——

    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这是祖灵?人形祖灵?怎么会有两个!!!”

    “不,不可能,欧诺明明都十八岁了,不可能再召出祖灵了!他不可能有这种天份!”

    “不要信他的,或许他们只是穿了反重力浮空装置呢!让我先摸摸他——”

    四名少年说什么也不相信欧诺真能召唤出两个人形祖灵来,扑过来就想摸他们。邵道长脾气好些,只在空中牵动力场,永远和他们隔着一块短短的空间,随着这些人的动作滑动;真龙的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一甩袖子便把四人远远扔出训练场外。四具身体重重落地,吸引了整个训练场学生的目光,路上顿时就来了一批看热闹的,远远围住四人指指点点。

    “快看,有人摔倒了!”

    “那可不是摔倒,是飞出来的,四个人一起从那边训练室里飞出来的!”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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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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