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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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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重生之夺宝 作者:光中尘

    正文 第1节

    [修真]重生之夺宝 作者:光中尘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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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重生之夺宝》作者:光中尘

    文案

    离渊重生回夺宝身死之前,意气风发重头再来,这次一定要拿到宝物走上仙生巅峰!

    不过说好的征服世界,在遇见白家小少爷之后全变了样。

    白少爷:“感谢尊者出手相助,但此等匪类还是让在下亲自处置。”

    说完,他剥光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大汉,在他们头上画了乌龟,让他们呜呜呜地跑出去裸奔了。

    白少爷:“在下身患重疾,不可尝美食,因此颇爱看别人享用珍馐……”

    离渊夹了一口菜,一脸扭曲:“谁在筷子上涂了辣椒粉!”

    离渊x白乐天,主攻,必须he。

    内容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离渊,白乐天 ┃ 配角:白曙天,红绡,赤,瘴妖,葛昶 ┃ 其它:修真,主攻

    ☆、重生

    不远处即是天地至宝赤血丹参,赤红的茎干光滑细腻,如同孩子一般轻轻骚动着。地上插满断剑,如同剑冢般苍凉,幸存的弟子不敢上前。离渊半跪在地上,以手中剑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已经无力前进一步。他喘着气,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绿发女人。那女人发丝凌乱,伏在地上,已然不省人事,身边赤豹亦是身受重伤,舔着主人的手腕,动弹不得。

    “绿萝……此番到底是我赢了。”离渊动了动手腕,勉力站起。此番激战,他亦受伤不轻,本命法宝九渊剑亦是被折断。不过若能得到赤血丹参,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待他回苍渊界炼化人参,便能真正踏入大乘期,更是有了证道成圣的希望!来到香山界本来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好友耿星河,没想到竟是自己的机缘,果然是苍天不负。

    灵力运转一个周天,离渊感到力量已然回复。他抬起手,恐怕夜长梦多,急欲将赤血丹参拿到手,其后他自有法门脱身。然而当他运力打算带走赤血人参之时,忽然感到了莫大阻力。地上的绿萝仙子不知何时醒转,头发化为藤蔓抓住了赤血丹参,上面流转起灵力,竟是想直接将人参炼化。

    离渊如何能让她如愿?此时他拼着境界倒退,全力催动灵力,与绿萝仙子僵持在一处。绿萝仙子到底是略输一筹,眼看着又要不支倒地。就在离渊即将达成夙愿之时,洞天之中响过幽幽叹息,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没等离渊惊疑这是哪位大能,他与绿萝一同身体爆裂,三魂七魄同时散离,再无恢复之可能……

    心跳如同一声重鼓,离渊猛地惊醒,紧接着就因为灵力运转骤停喷出了一口血。他忙重新运转灵力,再缓缓调息,直到确保自己毫发无伤,才兀自犹疑起来:刚刚他仿佛还在香山界神秘洞天中与绿萝仙子抢夺至宝,此时已然回到自己的洞府,正如他去往香山界之前一般闭关修炼。犹是他都有一瞬间心神失守,默念两遍剑诀才回过神来。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犹未可知,他或许只是南柯一梦,或许这是他死之前的幻觉。

    离渊闭上眼睛,身体灵力流转毫无滞涩,再摸到胸口,父亲给他的玉简上力量一如往昔,他这才松了口气,姑且认为刚刚所见皆是幻梦一场。在梦境中,此玉简一进入香山界便失去了力量,变为一块普通玉简。只是他当时自恃力量,并不以为奇,到最后才发现最初的危险信号。想来幻梦即便能模仿一切,也模仿不了比他境界更高者的力量印记,故而幻梦中此物失去作用,也合情合理。

    既然是梦,此时也无需挂心。不过闭关修炼已被打断,不如就顺势出去走走,清理一下他的苍渊门。想到那个梦境,他还有些微微遗憾:最后那位大能太过强大,他当时心中只剩恐惧,道心全失,否则倒是可以从中感悟到不少,就此顿悟也不无可能!若有下次,哪怕面临死境也不可忘却大道。

    离渊离开闭关之地,焚香沐浴后方来到苍渊门驻地。此处距他洞府不远,为的是徒子徒孙有难能随时相助,又不必他日日劳神。此时苍渊门与他闭关之前的空山净地已然不同,有了不少人烟,除了散修之外,亦有凡人依附。他一时兴起,如普通弟子般行走其中,倒勾起几分他元婴之前与父亲在人间混迹的回忆。

    他在一家修真者的茶楼落脚,想听听人们都在说什么。他召来小二,丢了几块灵石,请他为自己说些近来的趣事。此处的小二亦是修者,拿了玉石便心领神会,开口道:“要说最近的大事,当然是香山界的出世……”

    香山界!离渊神色骤变,手上捏住桌子一角,松开手粉末扑扑落下。他瞥了一眼小二,又丢了几块灵石:“继续吧。”

    “是。香山界原本是绿萝界和苍渊界之间的小世界,要知道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更是不计其数,这个小世界本无人在意。可是这些日子,有人发现香山界竟丰于仙草,不仅有秘境,甚至还有好几处洞天福地!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下子,绿萝界和苍渊界的修者蜂拥而去。据说绿萝界老祖都亲自前往了!”小二绘声绘色地说道,“此时他们等的恐怕是一个新的洞天福地的开启,我听人说,其中必有天地至宝!”

    离渊眉毛一动,忍不住回忆起梦境中的事情。那时他结束闭关比现在晚得多,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探索末期。那的确是有天地至宝的洞天,因而极难探索。他综合各方情况认为好友耿星河必在洞天之中,便闯了进去,却是与自己的一个徒孙先行相遇,当仁不让地成为苍渊界修者之首,探索不久后与绿萝仙子同时发现赤血人参,自然是以力争夺……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沉吟片刻,问道:“香山界又是怎样的世界呢?”

    小二摇了摇头:“香山界乃是大能白香山陨落之地,弥留之际创立了白家,也是此时支配香山界的家族。传说白家每代有两位主人,一位主修真,另一位主俗务。只是命运弄人,每次主俗务的那位都会疾病缠身,在下一代继承人确立不久便去世。当代两位继承人乃是白曙天与白乐天,只是据说这次两位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白曙天竟是极少露面,因而至今为止继承人都未曾确立。说来也奇怪,白乐天竟也坚持到了此时……除此之外,香山界倒是个民风淳朴之地,想来也正因此才能享有此福地吧。现在的修者于他们而言是灾难也说不定吧……”

    离渊离开的时候再无心情闲逛,御剑去了苍渊门驻地。他忍不住要苦笑了,如此明显之线索,他竟然此时才发现。耿星河,白曙天,合起来不正是耿耿星河欲曙天么?只恐怕,他那位好友不但是香山界之人,更是白家两位显赫的主人之一。而他不常露面,正是因为他根本不在香山界。而他此时回去,恐怕是因为香山界情势急变,另一个家主于修真无法服众,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可笑幻梦中他甚至不曾知晓情况,便凭一时意气前往。

    可耿星河乃是他的知音,他如何能在收到对方那样的传信时真的无动于衷?他回忆起梦境中对方给他的信,依然一阵气闷。耿星河写了一大段话,最后情真意切地说,他去了香山界,可能不再回来,要离渊莫要去找他。

    如今再想这些,自然已经有了解释,只是他将耿星河当至交好友,耿星河却始终没讲这些告诉他,总归让他有些失落。自从他晋升元婴,父亲便开宗立派,离渊那时也乐得自由,年轻气盛,也碰了不少壁,有过不少奇遇,而耿星河是他碰的壁中最厚的一堵,也是他的奇遇中最珍贵的。无论是一开始耿星河比他修为更高的时候,还是现在他已经凌驾对方之上的时候,耿星河永远是让他猜不透的人。

    不过对方本人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正相反,他的性格可以用忠厚老实来形容。但是离渊总是隐隐觉得,在对方傻笑着说“为什么”的样子后面,应该有更深的存在,只是至今为止,他都没能成功找寻到。

    苍渊门门规森严,不过离渊自然有捷径通往掌门房间。当他出现在自己的小徒弟面前的时候,他的神情跟小时候很有几分相似。不过很快,苍涟就回过神,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师尊”,然后开始汇报门派这百年的发展情况。若是平时,离渊会很乐意和小徒弟说说话,不过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思。

    “可有人给我来信?”在幻梦中,耿星河的来信直接被呈到了他的洞府前,苍涟报告得慌忙,因而难以判定时间。现在想来,恐怕当时苍渊门也出了事情,否则苍涟断不会去打扰他清修。可惜他那时并未发觉,一心想着在香山界一了百了,也不知幻梦后来苍渊门如何了。离渊的思绪没走太远,便被他自己打断了。想想好笑,幻梦之所以为幻梦,正在于其并非真实。若是能一梦梦天机,岂不是人人都能成圣?

    苍涟不知师父心中所想,忙尽心汇报道:“星河真人曾送来玉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请求苍渊界主亲看的玉简。”

    离渊道:“把星河真人的玉简拿来。”苍涟意念一动,玉简便被呈在离渊面前。离渊神念扫过,飞快地略过大段大段的废话,找到了最后那句话:“我已归往香山界,未知归期,阿渊不必来寻。”与幻梦中一模一样的句子,可离渊此刻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收起玉简,对苍涟道:“那几块玉简你自己看了,告诉为师可曾与香山界有关。”

    苍涟狐疑地看了老师一眼,仍是不敢有半句怀疑,不到半分钟便拣出一片道:“师尊,这片玉简乃是我苍渊门下散修所写,写的正是香山界之事。”

    离渊淡淡吩咐道:“你且陈言。”

    苍涟道:“此人详细陈述了香山界的风物人情,如今所知的洞天福地、珍宝及秘境所位所属,现在在香山界的修者,及他自己的一些看法。弟子看来,最重要的倒是此点:在香山界或有无名大能,也未曾可知。”

    离渊心下惊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说:“此人若是修为浅陋,香山界却有他所认为的大能,也说不定。”

    耿星河虽然同他一起游历,可修真法门根基还是来源于香山界。白家能培养出他那样的人,或许也能有更多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是,以白家之能,想要留住离渊一般境界的修者,恐怕难了些。离渊心中,倒是并不轻信香山界能有大能。

    苍涟面有豫色,离渊便道:“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拿到灵宝的前一刻被人掐死,果然是很倒霉啊啦啦啦~

    不过以为重生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那你真是太甜了!前面还有的是麻烦呢!

    晚上还有一章_(:3ゝ∠)_

    ☆、白家公子

    苍涟深呼吸一口,道:“师尊,此人并非修为浅陋之辈,比起大师兄也只有一步之遥,弟子更是不能胜过他。此人性格狂傲,苍渊界上下唯有师尊与大师兄两人能令其佩服。即便如此,他也常说苍渊界没有真正的大能,唯……唯师尊之父算半个苍渊界之人,令其心向往之。此人所言大能,怕并非易与之辈。”说完这些,苍涟大气也不敢喘。师尊与其父关系自师尊在苍渊界开宗立派起便微妙起来,有心人猜测离宸两百年前至今的闭关也与他对逆子失望透顶有关。

    离渊看见小徒弟紧张的模样反而有些好笑。他与父亲之事不容外人置喙,两人又皆不屑解释,以讹传讹之下才传出两人不合的传言。这一次他自然也不会专门解释,详细问道:“此人名讳为何?”

    “此人姓钟名回,乃是两百年前来到苍渊界的散修,善使九天紫雷诀,在苍渊门闹事时曾与师尊有一面之交,被师尊您封了经脉,关进黑屋子,放出来之后便心甘情愿归入苍渊门。”苍涟谈起他来如数家珍,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计算,“自从有他以后,一来补充了顶尖高手,二来更吸引散修投奔,再不用担心强敌进犯。”

    离渊微微一笑:“看来这还是个重要人物。”他也想起来了。苍渊门一见亦非他们初次见面。初见应是在父亲的离火界,那人曾远远与他对过一眼,看的却恐怕是他背后的父亲。

    “那是当然……”苍涟正说着,忽然脸一红,想起面前的是自己师尊,忙道,“弟子得意忘形,请师尊责罚!”

    离渊摇头道:“何必如此!你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苍渊掌门,何须如此畏首畏尾?你能有如此气势,为师十分欣慰。”他笑了笑,“不过,身为掌门怎能徒有虚名?为师知道你于俗务情有独钟,而为你安排这个职位。只是你也勿忘了,修真之人致力于证道登仙,只因人死灯灭,万事皆空,若不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又何谈其他?”

    苍涟脸更红了,结巴了起来:“我、我……”

    离渊看着他的小徒弟,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为师对不起你,还要令你再次主持大局,无法专心修道了。苍涟,为师要你不可令香山界之事影响苍渊门分毫!待我走后,你便将两界间通路阻断,在为师回来前切不可打开。若我半个月未能传信,你便将此玉简捏碎,对来人告知我的去处,他自会知晓。”

    离渊将脖子上的玉简解下来放在苍涟手上,郑重托付给了他。

    苍涟被这转折惊得空白了一会儿,方道:“师尊也要去香山界?不如我派人跟随……”

    离渊伸手止住了他的话语,道:“香山界之行凶险异常,你又有何人忠诚而多余可为我保驾护航?若不忠诚,要之何用?若不多余,怎可令苍渊界处于危险之中?”更何况,在香山界,只有一个人他必须小心。“把联系钟回之法交予为师,你便做你的事情吧。”他最后说道。

    苍涟神情已不似初时轻松,应过后不久便拿了玉简交予师尊,末了还是忍不住道:“师尊当真再无事与弟子言说?”

    离渊知是小徒弟紧张,也认真冥想,竟还真让他想出一事:“若是为师未能归来,你便将前因后果告予父亲,他自会为苍渊门上下安排妥当。”这次,苍涟显然没在离渊走之前恢复过来。

    离渊不多时便动身,御剑通过两界通道,前往了香山界。离渊在香山界界都一家酒店里捏碎了联络玉简,不多时,一个修为至少是出窍期的修者便走了进来,在门口停留两步,便快步朝着离渊走来,一脸的惊喜:“尊者,您怎么在这里?”

    “寻友。”离渊言简意赅地说道。钟回境界约是出窍巅峰,离离渊还是有差距,不过也足够傲视香山界的大部分修真者了。他生得极俊美,神采飞扬,眉宇间满是傲气。虽然言行举止谦恭有礼,钟回可不是什么温和之人。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开,又道:“你只怕已经猜出来了吧。”

    钟回微微一笑,从不掩饰自己的过人才智:“容在下妄加推测,恐怕是星河真人。耿耿星河欲曙天,尊者不妨拜访白家白曙天,定会有所收获。”

    离渊微微颔首,回应道:“你便去为我安排吧。我不想在此引起纷争,便化名迟钟鼓罢。”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若用此名,耿星河自能从中揣度出自己的身份,而旁人便是能联想到这一层,也未必能够知晓他的身份。说到底,耿星河在绿萝苍渊两大世界并不出名,更鲜有人知两人的友谊。钟回却是在离渊父亲离宸的离火界曾见过两人,方知此事。

    离渊口舌挑剔,此间茶水不能令他满意,他勉强尝了一口便不再碰水杯。钟回亦是不屑劣茶,从头至尾未看桌上的菜肴茶水。离渊也不在意,令酒家将此处菜肴布给附近群乞,抬脚便要离去。钟回自是跟随其后,笑道:“香山界虽小,可白家乃是大族,说来还与令尊有些渊源。当年离宸尊者夺舍重生,进境缓慢,多少人猜测他从此无缘大道。然而此时白花朝横空出世,与令尊一面之缘后出手相助,令他重登大道,自己却销声匿影于此,真是造化弄人……”

    “父亲竟有这么一段。”离渊低声说道,却没有深究的意思。离宸肉身是他父亲,魂魄却是他人,此事他九岁便知道了。离宸以前如何,都只是尘封的旧账,不必再翻。他思量了片刻,道:“看来,你对白家倒是心怀畏惧,真是难得。”

    钟回忙叫道:“并非如此!白家失了白花朝,不过是寻常世家,哪有尊者去不了的道理?只是白花朝毕竟生死未卜,仍隐于白家背后也未曾可知。尊者还是不要妄动为妙!”他说到此处,也自知失言,“离宸尊者怕也是希望尊者能够三思而后行。小世界虽小,往往暗藏凶险。”

    离渊眉毛一挑,明白他的意思,不觉好笑。离宸的追随者皆认为他未经磨练,不成大器,却忘了他亦是在生死中修成渡劫修者。可钟回的话亦让他回忆起幻梦中的种种,不自觉也加了几分谨慎。香山界暗藏凶险,这一点的确没错,小心并无坏处。他淡淡道:“正是如此。如今便由你安排吧。”

    钟回刚刚觉得呼吸困难,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忙应承道:“必当尽心尽力!”

    离渊与钟回不觉已在酒店二楼站立说话几刻,此时下楼,却见一楼一阵骚乱,满地狼藉,旁边是一病弱白衣人,一怀抱琵琶的蒙面红衣女子,及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为首的大汉拿着刀,指着白衣人满脸不屑,嚷嚷道:“病秧子!没本事就让你旁边的女人把面纱掀起来,让爷几个好好瞧一瞧!”

    白衣人被女人搀扶着,刚想开口便弯腰咳嗽了起来,咳起来便是惊天动地,没完没了。女人忙从他的衣服里拿出药,给他服下。白衣人合着水吞服了那药,方起身,一开口便引得众人发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大汉们哄然大笑,一人道:“恐怕只有我的刀知道了!”白衣人低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突然抓住胸口,面色苍白如纸,只有双颊因为咳嗽变得酡红,像是随时要咽气。

    离渊微微皱眉。看似那白衣人与女人是在弱势,可实际上,光那女人的修为就比那些大汉加起来还要高,而那白衣人的修为他看不出来,多半是用了法器或是修为太高或太低。那女人温顺服从那白衣人,恐怕此人若非修为高深,便是来自大贵之家。而在香山界,能称得上大贵之家的只有一个——

    钟回忽然道:“尊者若能出手解围,恐怕入白家之事便轻而易举了。尊者可知那白衣人为何人?”

    离渊心里一动,疑道:“难道他便是那白家家主白乐天?”

    钟回颔首:“正是!此人正是白乐天。白乐天虽身体虚弱,却流连于人间欢场,更有微服私访之习。说来香山都之人皆熟知这位的喜好,那几人无甚修为,恐怕是香山界别处来人。”

    说话间,离渊已翩然落地,手上一捏一翻,便将几个大汉同时掀翻在地,冷言道:“此等恃强凌弱见色起意之辈,纵然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说着,便捏起法诀,打算为民除害。当他正打算这么做时,胳膊却被另一人抓住了。离渊正打算震开,忽地心中一动,停下灵力,问道:“公子有何想法?”

    白衣人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笑容:“道长为民除害,自然是好事一件。只是这里毕竟是香山界,家务事还是由我们来处理吧。还请道长成全。”他松开手,吩咐女子道:“把他们的衣服脱下。”

    女子掩嘴轻笑,照做后说道:“公子打算如何?”

    白衣人拿起墨笔,在几个大汉的前胸后背处上画了惟妙惟肖的乌龟,然后拍了拍他们,叫道:“去吧!”

    大汉们不敢逗留,光着屁股跑了出去,带着身上的乌龟,引得街上成了欢乐的海洋。

    离渊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本来无意干涉。

    如何处置这些人是白乐天的事情,但是这种处置方法也……太奇特了。

    白家就用这种方式统治一界?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只要用这种方式就能统治世界不是很好嘛。

    ☆、客至

    白衣人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喝了口茶,调息片刻,起身道:“在下白乐天,乃是此处白家之主。若道长不嫌弃,不如来我白家一坐。”

    离渊自然是没有意见,召来钟回,看了一眼白乐天身边的红衣女子,只觉得也是一位高人,直接向她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红衣女子看向白乐天,白乐天为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自是没有逃脱离渊的眼睛。

    红衣女子抱着琵琶,朱唇在面前后轻启:“道长称呼奴家为红绡便好。”

    白乐天爱惜地抚摸了一下红绡的脸,笑着说道:“红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没什么别的技艺,倒是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有机会,让她给你们弹弹听听!”他走到门边,踏上阶梯,想到什么回头问道:“道长可要一起?御剑乘风虽然飘逸,人间车马也别有一番趣味啊。”

    离渊尚未说话,钟回已经应承了下来,神采飞扬地说道:“那正好!尊者与我正想就此观览一程!多谢白公子厚意!”

    白乐天笑着说:“甚好!二位是天人,我是地人,委屈你们啦!”

    离渊故意道:“何处委屈?”

    “从天上飞的变成了地上跑的,还不委屈么?”白乐天笑嘻嘻地让离渊坐在身边,“免得二位委屈得飞升,在下一定设宴,让二位好好感受一下地上的奇珍。”

    他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红绡在他身边一边拍,一边给他拿药,劝道:“公子,将窗户关上吧,莫要受寒了。”

    白乐天连连摆手:“不行!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我了!”

    “公子……”

    “不必说了。”白乐天说完,喝着水一口闷了药,还急着向窗外的人招手示意。

    离渊与钟回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睛中的不屑之意。

    修仙者莫不是为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对身体最是珍惜。像白乐天这般为了出风头而损害实质的行为,在他们眼中,近于痴傻。

    但现在毕竟不同,离渊开口劝道:“公子,身体重要。”

    “在下感谢道长关心,不过在下的身体再保养也难有起色,不如——及时行乐。”白乐天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像是位高权重的白家家主,倒像是不知愁滋味的无忧少年。

    这样子真是过分任性了。

    离渊刚皱起眉头,白乐天却已经抬手关上了窗户:“好了好了,我知道道长关心在下,是我不知好歹。多谢了。”

    离渊的话被他堵回去,心头微恼。

    他虽境界高深,此时却有所顾忌,结果一来一去主动权皆掌握在这个病恹恹的小少爷身上。

    他故意沉默了片刻,才道:“岂敢。”

    “有何不敢?阁下可是离渊尊者。我一位长辈与我言及尊者,其中风华令人倾倒。真是……”白乐天侧目一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被人戳破身份的感觉并不太好,可对方仰慕的眼神也令离渊颇为受用,一来一回竟是两相抵消了。离渊有心发作,可怒意全无,只得心叹自己到底还是凡心。

    “我正是离渊,那又如何?”

    白乐天说:“无意冒犯。只是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十分高兴而已。”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离渊虽不能胸载日月,但还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崇拜者。

    他的声音柔和不少:“听闻你的长辈叫做白曙天,我以为那是我一位故交。闻君数言,想来相差不远。公子可愿意为我引路?”

    白乐天摇了摇头:“并非在下不乐意,只是不可为之。”

    “为何?”

    “长辈与在下素有隔阂,少居此处。”白乐天说,“尊者运气不错,兄长这两日正好回来。只是他不让我进入他的住所,只好尊者自己去啦。”

    离渊:“……”

    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白家的祖宅名曰香山居,处香山界众气所归之处,风景尤美。

    马车驶到这里停下,白乐天被一老者扶下车,因身体不适先一步离去,红绡亦随他而去。在此之前,他做足了礼节,请离渊自便,白家上下都将尽力服务。

    来到香山居之前,离渊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耿星河,可是真到这个地方以后,或许是白乐天最后的表现太过震撼,他倒是没那么强烈的意愿了。因此,当白山,即是初见时扶住白乐天的老者,亦是白家的总管,当他告知他白曙天此刻不在白府,请他安静等候时,离渊也并未发怒,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他要见白乐天。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而此刻日已偏西了。虽然白乐天或许是稍稍怠慢了他,离渊作为修道之人却并不觉得时光难熬,一个时辰于他不过一次冥想,因而被带至白乐天的餐桌上时亦无不悦,甚至有些兴味道:“你不曾考虑到你的怠慢将会有何种下场么?”

    白乐天微微一愣,看向他那年老的管家,白山鞠躬道:“仆以为不可在主人睡觉时打扰。若贵客有何不满,请责备老仆吧。”

    白乐天放下筷子,道:“怎能如此自作主张!便罚你于沸炎池边静默思过吧。离渊尊者,这是我的过错。尊者请坐,凡能尽力之事乐天万死不辞。”

    离渊听他匆忙道歉,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种愉悦,挥手道:“何必!这于我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于公子却是雨后甘霖。公子现在脸色好多了,愿公子早日寻得灵丹妙药,根治顽疾。”

    白乐天哂然一笑,没说什么,只淡淡道:“承你吉言。”

    离渊笑容一僵,忽地生出愧疚来。白乐天性格刚强,自不是等死之辈,自也多方寻医问药,如今依然如此,便可想象此间心酸。他刚刚几言看似祝愿,实则触及面前之人的痛处。

    离渊有心弥补,白乐天却无心再听,打断其思绪道:“尊者无欲无求,乐天却是俗人。酒楼解围,加之刚刚冒犯,无以为报,只得以先人之物相还。白山。”

    老者呈上一玉佩,白乐天接过来,亲自走到离渊身边交给了他,“此乃先人之物,白家无人能用,愿于尊者有用处。”

    先人?白花朝?还是更早的白香山?离渊满腹疑惑地接过,神念一扫,发现是一大乘期修者的心得,并能抵挡一次大乘修者的攻击,不由郑重收好道:“离渊恭敬不如从命!此礼珍重,现在是我欠你。”

    白乐天见他满意,也笑了:“何出此言?这于我毫无用处,送与尊者正是物尽其用!尊者不嫌我怠慢便好。”

    离渊嗯了一声,却是把这恩情默默记在心中。修真讲究有因有果,有始有终,他以举手之劳换得此等珍宝,不做些什么总是难以平息。此时白乐天正要用餐,邀请离渊同来。离渊虽辟谷多年,在白乐天邀请之下中就盛情难却,加之白家饭菜精美,便同他一同用餐。

    他正要动筷子,却发现白乐天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为何不用餐?”离渊问道。

    “在下身患重疾,不可尝美食,因此颇爱看别人享用珍馐……”白乐天郝然一笑,“那可真是秀色可餐。”

    离渊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秀色可餐。盯了白乐天好一会儿,他抬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嘴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离渊扭曲着脸抬起头,觉得自己张开嘴就有火焰喷出来:“为什么这么辣……”

    白少爷笑语盈盈:“这才是秀色可餐呀,尊者。”

    用餐之后,仆从收了碗筷,便一一告退。桌上只剩一壶茶水与两个茶杯,皆是上好紫砂制成。白乐天捧着茶杯,神情悠闲,不显得病弱,倒有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离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颇有乐趣。白家小少爷虽先天不足,却是心境平和自然,信奉及时行乐,亦能克己正心,倒是个妙人。不过两人能如此合拍,大概还是白乐天有意迎合,而这个小少爷正好也于修真有所研究。

    当最后白山前来打断两人对话时,离渊颇有些意犹未尽。老管家先是为他的主人披上一件厚衣服,低声交谈几句,随即冲离渊说道:“曙天少爷来了,请客人跟我来。”

    离渊颔首,又看向白乐天,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已经善解人意地道:“不必管我,尊者去见兄长便好。”

    离渊余光瞥见白山的表情,分明有一丝忧色,便强行抓起白小少爷的手,道:“我会向他解释,你还是先回房安歇吧。”

    白乐天的脸在晚风中又苍白起来,驯服地任他抓着手,道:“不必了,尊者。我还没有到自己回房都不行的地步,便让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

    他强硬的态度无疑让离渊有些焦躁,他总算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初衷,盯着白乐天看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对白山僵硬道:“带路吧。”

    白山低下头,无言地带路。

    离渊跟上去,心弦渐渐绷紧。他此刻还无从分辨,即将见到的耿星河,是否还是他那个温柔敦厚的朋友。

    若他性情大变,自己又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爱上白小少爷?

    别看白家现在好进,之后再想进去可就不容易喽_(:3ゝ∠)_好好珍惜吧

    ☆、变数

    穿过香山居并不复杂的回廊,在一间屋子里,离渊看见了耿星河,或者是白曙天。

    他的好友看见他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露出了他标准的憨笑:“阿渊,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离渊盯着他看了片刻,一拳打了过去,耿星河准确地伸手接住,苦恼地挠了挠头:“不怪我啊,阿渊,我明明已经叫你不要过来了。你……你的好奇心真的该收敛收敛了!”

    耿星河说得很对,至少对于他现在是对的。不过离渊还是把幻梦中的憋屈发泄了出来:“怎么可能!你留下那样的话,难道我还能袖手旁观么!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

    说着,又趁机揍了他一拳,而且很不轻,耿星河一张帅脸扭曲了一下,然后忍痛咧嘴笑道:“阿渊,你还是这么粗暴。”

    离渊发泄了无名火气,动了动手腕,道:“说吧,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兄弟我来做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

    耿星河默默注视着他,又叹了口气,拉开椅子让他坐下,问道:“你都知道多少了?知道我是……”

    “白曙天。”离渊没好气地说道,“我还起了个化名叫做迟钟鼓,还没用上,就被带到这个地方了。你的晚辈真是尽心尽力。”

    “我的晚辈……”耿星河重复了一遍,口气里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嘲。他随即道:“那个待会儿再说,还有呢?”

    “此处钟灵毓秀,满是洞天福地和秘境灵宝,绿萝界和苍渊界修者云集,更重要的是,此地长期失踪的主人是我的挚友!如此一界就在我家门口,我却一无所知!”

    离渊说完之后,耿星河松了口气,苦苦劝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趁现在回去有什么不好?回去苍渊界……不,离火界,在离宸尊者那里,又有谁能够伤害你?”

    离渊却盯住了他,抓住了什么问道:“这里的事情会威胁到苍渊界?这里到底有什么!”

    耿星河自知失言,恨不得把刚刚的话收回去,这次再不愿多讲,只是说:“离开这里!别去什么秘境,还有,立即离开白家!”

    离渊嘲道:“你费尽周折让你的晚辈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我可从来没让他把你带过来!”耿星河说完,忽地惊恐道,“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离渊莫名其妙,倒也确认了一个猜想:香山界之事与白家有关。他穷追不舍道:“正是如此。那又怎样?”

    耿星河在房间里团团转,突然出手,地上冒出来的藤蔓不一会儿就把离渊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离渊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修为突飞猛进,一时间他竟然奈何不了对方的藤蔓。耿星河从戒指中拿出一种粉末,冲着离渊的鼻子前撒去。离渊从未练过龟息功,闭气片刻还是吸入了粉末,紧接着就感到睡意袭来,黑暗和安宁同时将他笼罩了进去……

    离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普通的床上。他冲出门,发现这只是个普通的客栈,下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再一检查,自己身上毫无异样,法宝也无一缺失。可他脑中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为何人,身在何处。他拿来镜子照了一照,里面的面孔俊朗潇洒,却亦是陌生至极。他记忆中自己的面孔与此并不相同。

    同样陌生的还有一枚腰上的玉佩,他莫名其妙地玩弄了一会儿,觉得毫无用处,便扔进了戒指里。

    他走出客栈,不论痕迹地询问了小二此处的风土人情,只知道这里是香山都,被白姓氏族世代统治。他脑海中相关的记忆浮现了出来,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一种厌恶,催促他尽快离开此处。最近的世界御剑不过一日半的路程,离开此处轻而易举。然而他心中却执拗地抗拒着这种想法,希望能够留在这里,寻到真相。

    真相?那又是什么?离渊皱起眉,只觉得他遗失的记忆之中有至关重要的东西,此刻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他无奈之中退了房间,还是顺从了心中的意志准备离开,越远越好。话虽如此,离渊却不打算直接离开,毕竟难得来此,他倒是想一览人间繁华。他顺路随意买了些人间玩物,行至城外,寻了一处无人空地,要御剑出界。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了打斗之声,又想起印象中此界富于灵宝法器,想来也应有不少修者在此。他向来不屑与参与夺宝之事,甩袖子打算离开,忽而一道光从那处发出,所经之处燃烧殆尽。离渊眼睛一亮,研究之兴大起。

    那光并非火光,而是光灵根之修者的纯粹之光。光灵根向来少见,饶是离渊印象中都没有几个。他关于此界的记忆虽然失落得一塌糊涂,这些事情依然清清楚楚。

    他起身上前,以金石气息掩护,缓缓接近,看见树林中却有一禁制。他悄悄破开禁制,只见战斗已经到了最紧急关头。一个少年模样的修者满身金光,化光为环,紧紧缠住一只蟒蛇。而那蟒蛇的尾巴亦是把这修者紧紧缠住,放在嘴边,便要硬吞。那修者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金光毫无章法地射出,将禁制毁得千疮百孔,却奈何不了那蟒蛇分毫,充其量在它的鳞片上留下几道灼痕。

    虽然修者可保持童颜,可离渊亦能看出那修者年纪并不大,能达到这般程度也是难得,爱才之心方起。他化出一枚小剑,挥手刺入了巨蟒的七寸,巨蟒痛得抽搐起来,尾巴四处乱甩,力道却已经不能维持。那年轻修者被甩了出去,趴在地上,不住喘息。巨蟒越发发狂,所到之处飞沙走石,转了一圈,竟是往离渊的地方闯了过来。

    离渊无意与它争斗,往旁边一让,那巨蟒却如影随形。离渊几次变换位置,它都紧跟着过来。如此几番,他也起了火气,不再顾念杀孽,神念转瞬间化为无数金属小剑,在蟒蛇头边化作一个圈,然后从四面八方刺了过去,将一张蟒蛇皮刺成了网。经受灼光几乎毫发无伤的蛇皮在他的小剑面前如豆腐般不堪一击,而离渊心中视其为理所当然。

    他虽对过去一知半解,却莫名笃定自己之前定不是普通修士。

    他收回神念,小剑自动消散。他挥手将蟒蛇尸体推开,走到年轻修者前,道:“趴够了就起来吧。”

    对方并非昏迷,只是为了躲避蟒蛇,才屏息闭气,以躲过那蟒蛇。只这一点,就为他不喜。可毕竟帮人帮到底,就此离开亦非他的风格。

    对方抬起头,尽管狼狈,一张清秀脸上笑容灿烂到无以复加。

    他爬起来,道:“多谢前辈相救!在下笑碧落,救命之恩,无意相报,若有任何要求,前辈尽管说!”

    离渊对此毫无兴趣,只是问道:“你是天生光灵根?”

    对方维持着笑容,道:“是的!”

    离渊嗯了一声,盯着他正想出手,远处一阵轰响。他们头顶的天空忽然变成了红色,闪着密集的白色线条,转瞬间又完全消失,天气晴朗如初。可离渊已经感到气氛不对了。明明一切照常,他却在空气中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那种气息只由四个字形容——天地至宝!

    笑碧落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紧张道:“前辈,这是什么?”

    离渊没有回答。这修者即便是在说这句话,亦是满面笑容,声音清澈。此等人若非不明世事,便是傻子,要么就是身有依仗。无论哪一种,离渊都不想接触。

    对方等待片刻没听到回复,识趣地说道:“前辈,那我这就离开……”

    “等等。”离渊终于开口了。此刻的气息虽然古怪,却让他有种熟悉之感,无形中却是抵消了不断催促他离开的那种力量。他此时方醒悟自己刚刚的怪异之处,心中逆反之心顿起。他从来无所求,只求自由。即便为此代价惨重,依然屡败屡战。“你在这里待很久了么?”

    “是,前辈。”笑碧落小心翼翼地说道,脸上仍然是灿烂的笑容。

    离渊沉思片刻道:“那倒是很好。”他顿了顿,说道:“想必你也住在这里,我便和你住一处便是。我给你三天,三天后我们再来此处——想必有秘境出世!”

    笑碧落爽朗一笑:“那毫无问题!只是我居住在客栈之中,恐怕没法让前辈与我同居一室。若是前辈执意如此,我……”

    离渊听得大皱眉头,难道这个小修者认为自己会看上他?他冷哼一声,打断他道:“同在一处客栈即可。在那里,你莫唤我前辈。我名迟钟鼓。”

    客栈坐落于市井之中,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人站在客栈之前,仿若两个普通的旅人。客栈正门宽阔,上书“江月客栈”,其中从客人到跑堂皆是修者。客栈施了幻术,在普通人眼中不过是一行普通的房屋。即便有凡人误入,修者也总有办法对付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剧情现在开始,之前三章说是序章也不为过_(:3ゝ∠)_

    咳,白小公子很快会来的

    ☆、江月花朝

    “大隐隐于市,这客栈倒是有趣。”离渊走进去,待笑碧落为他办好手续,前后上楼,“这客栈是外人设立,还是香山界本有的?”

    笑碧落对这个问题竟是愣了一下:“谁也不知这客栈是何时出现的,我来时它已经存在于此了。我也是被同门介绍的。”

    “同门?”离渊低声重复了一遍,理所当然地问道,“你师承为何?”

    笑碧落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只有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在下绿萝界碧山门下,师承绿萝仙子。”

    绿萝仙子……那就是绿萝那个老妖婆。整天自称绿萝仙子,一张漂亮的脸蛋也就能骗骗小辈,实际年龄恐怕已经超过两千岁了。离渊虽于她无甚相处的记忆,可从心底并无好感。只是此刻总还有用得着这个后辈,离渊面上并未显露分毫不满。

    “原来如此。”离渊将此一句带过,“和我说说这个客栈吧。”

    见离渊放弃了师承的话题,笑碧落明显轻松了许多,迅速说起了关于这个客栈的事情。江月客栈以须弥芥子之法扩充了面积,自然于此修为高深的修者还可以进一步扩充。而客栈本就是一个修真者聚集之处,自然少不了交易场所。此处修真者众多,客栈主人为防争斗,每个房间都有一块玉牌,可以直接通过玉牌出入房间。只是若是起了贪念,客栈主人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客栈主人倒是神通广大。”离渊拿起玉牌,神念一扫,已经在笑碧落面前消失,到了自己的房中。此处宛如一个小洞府,甚至超过许多刚刚入门的修者的住处。离渊忍不住啧啧,这客栈主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只是不知道,他设置这个客栈,到底是为了什么。那般的大能,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他已经在笑碧落身上留下了印记,倒不担心他会趁机逃离。神念在这个客栈中扫过,他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威胁他的力量。客栈主人的禁制他虽进不去,但里面的人他还是可以考量一番的。他打开门,打算把那个小家伙再找出来,再和他了解一下这里的事情。

    可当他走出门,便看见那个小家伙站在他的门前,神情阴霾,一言不发便攻击了过来——自然是被毫不费力地挡下了。离渊微微疑惑,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笑碧落永远是笑着的,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不过当对方再一次出手,灵力阴毒冷冽,他便发现了不对。光灵根修者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攻击,而面前的修者恐怕正好拥有相反的灵根——暗灵根。他不觉好奇,手上灵力收回一些,只是堪堪挡下了他,并顺势将他困住,封了灵力,拎到面前,笑着问道:“你倒是有趣。你们的脸是怎么回事?故意变成的么?”

    对方瞪着他,声音沙哑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离渊好笑道:“你的长辈没教过你要怎么回答前辈的话么?”说着,他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即便以修者的身体素质,对方依然是吐出了一口血,脸上扭曲了起来。“你和笑碧落是什么关系?”

    对方低着头,道:“我叫……笑黄泉。”

    离渊又是一拳,伸手掐着他的脸抬了起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悠闲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们……”笑黄泉吐出了一口血,“我们是双胞胎……”

    离渊松开手,任他落在地上,对这个答案倒是挺信服,心里却越发好奇:“一个光灵根,一个暗灵根?碧落黄泉?你们不会是哪个道友专门做出来的双胞胎吧。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个思路……看来还是修炼不够呢。”他心中暗忖,这个想法他似乎曾经听什么人提过,是谁呢?

    笑黄泉身体一僵,道:“不得污蔑师尊!”

    离渊轻轻给了他一脚,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重了的话,难保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向导会给自己下绊子;轻了的话,不知道这个家伙会给自己找多少麻烦。真是进退维谷。他一边想着,也顺口回答:“污蔑?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若是知道是哪位道友做了这事,说不定还要大加赞扬呢。”

    “那我倒是要感谢你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离渊一愣,目光到达之前神念已经将对方扫了个彻彻底底。

    这是个充满野性的男人,身上只穿了短衬,大部分□□的地方都有大片的花纹,一头红发张扬肆意。他把笑黄泉抓起来,撇嘴道:“这小子太傻了,你也别跟他计较,让我把他带回去吧。不过尊者啊,你若是想要找个向导,直说就是了,何须抓碧落带你来?”

    “不过恰好而已。”离渊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算是揭过了笑黄泉的事情,“道友何许人也?”

    红发男人想了想说道:“随便。”

    “随便?”

    红发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磨磨唧唧什么?名字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叫我……叫我赤就行了!你呢?”

    “在下迟钟鼓。”看见他这样气急败坏的脸,离渊心中浮现出了几分好笑。这个红发男子依稀让他有几分熟悉,却并不强烈。离渊此时已经习惯了这感觉,大不了一切重头开始,于他也无所畏惧。

    红发男人扛着笑黄泉敲开了笑碧落的房间,把他的兄弟丢了进去,直接封了门,转身就走。

    他一手揽着离渊的肩膀,另一手在空中随着他的话比划着夸张的手势:“钟鼓啊,碧落看上去活络,实际上最古板不过了!不如让我带你去见识一些好玩的东西。”

    “那大概也不是我的爱好。”离渊自认为亦是一个古板之人。

    赤神秘一笑,在他耳边说:“那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就连这白家那个病怏怏的少爷都很喜欢去那里,一定包你满意!”

    离渊听到这话心里一动,故作犹豫了片刻,被红发男人毫不犹豫地拉了过去。

    当离渊看见赤所说的地方的时候,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了的。

    面前的小楼花团锦簇,上书“花朝楼”三个大字。几个漂亮的姑娘穿着充满异域风格的衣服,在小楼前扭动着腰肢,招徕客人。赤拉着离渊迎了上去,轻佻地和其中几个姑娘调情,然后将离渊隆重介绍给她们:“姐姐们,你们好好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这个兄弟的姑娘。”

    离渊仔细看过,自然知道她们的年纪都并不大,可赤对叫姐姐这件事情仿佛是天性一般,叫得极为顺口,倒叫听话的人也不觉有异。

    离渊别过头不去看她们。即便印象中自己不是没有接触过女修,这些凡人的女人也太活泼了。

    一个红衣的姑娘上下打量着他,抿嘴笑道:“小赤,就算是我们姐妹也是很挑人的。他可太闷了。”

    离渊听得很不对劲,他这是被嫌弃了?

    赤嘿嘿一笑:“不是正好叫金雀姐来给我们跳一段么?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了……”

    红衣姑娘为难道:“金雀姐……哎,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今天白小少爷来了,金雀姐正陪他呢。”

    赤眼睛一亮,央求道:“正好,我也没讲过白小少爷,不如你就带我过去,远远看一眼?我想知道你们总说的红绡是什么样的姑娘。我可想不出有什么比你还漂亮的姑娘。”

    红衣姑娘戳了他一下,娇嗔道:“小嘴真甜!不过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怎么比得上红绡姐姐呢?”

    赤再次央了几句,几个姑娘为难地商量了几句,红衣姑娘便走了过来:“好吧,那跟我来,千万别出声!”

    赤兴高采烈地拉着离渊跟了上去,离渊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冷声问道:“白小少爷又如何?”

    “哎呀,钟鼓,你是刚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传说!白家历代家主都精于玩乐之道,能够与他共同玩乐便能于此道大成,受到千万后辈的敬仰!”赤一本正经地说道,“主人……不,我姐姐一直不能理解此道,我要向白小少爷学习,然后回去噎死她!”

    “……主人?”离渊跟他关注的地方并不一样。

    “你听错了!”赤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耳朵都竖了起来,“是我姐姐!唔……她有些奇怪的爱好。”

    “就是这里啦。”红衣女子将她带到了一个充满香气的地方,这里到处是莺莺燕燕,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往脸上身上涂各种香油膏粉。她们看见了几个男子也不介意,有几个还上来摸了他们几把,嘻嘻笑着说红衣女子的眼光真好。

    “这么多女人?那个男人身体倒是好。”离渊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度他人。

    “身体好?看个舞蹈要什么身体好。”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继续和他嘀咕着,“不过你说,白小少爷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听说他身体不好啊。红绡也是个妙人,可惜我还没见过……”

    离渊却是抓住了他之前的一句,心里翻江倒海:“你们就是来这里看表演的?”

    “是啊,还能做什么?”赤一脸的天真无邪,让离渊心里一阵憋闷。

    “走走走,快上去快上去!你们两个,别挡路!”两个高挑的女子催促着,女孩们纷纷朝着另一个出口涌去。

    赤立即转移了注意力,也抓着离渊走了过去:“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小少爷:为啥我还没有出场?

    离渊:然而我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白小少爷:_(:3ゝ∠)_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重逢

    成群的姑娘涌了出去,离渊这才看清面前是一面半透明的屏风。所幸屏风前舞女如云,两人躲在屏风后也很难被发现。屏风那一侧便是表演的地方,正中间有个布罩子。忽地一声琵琶声起,布罩子中亮起了光,其中一个女人曼妙的身影时而蛇般扭动,时而蜂般旋转,时而若飞天,时而若金刚。琵琶声从极轻到极重,一拨一挑皆与舞姿相合。

    周围的舞女初时不动,待琵琶一声撕裂声,犹如被激起般突然开始了舞蹈。此时琵琶声已经极重极烈,舞女的舞姿也干净利落,不像是蜂蝶戏花,倒像是勇士舞剑。琵琶声越攀越高,越拨越急,离渊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灵力也激荡了起来。在最高处,这声音戛然而止,离渊心中一缩,只觉得难受无比。

    好在在这之后,那琵琶又响了起来,层层下降,归于平缓。离渊捂着胸口,心中惊疑不定。这琵琶音中绝无灵力,却暗合道法,故而能激起灵力共鸣。能作出此曲之人,不是于修真一途登峰造极,便是曲艺大家。那个弹琵琶的女人算不上修为惊人,恐怕应该是后者了。

    比起离渊,赤却单纯得多,眼睛几乎贴在了屏风上,贪婪地看着,一边还小声评论几句:“那个身材真好,这个很有几分味道……还是金雀姐姐最好!”

    “……琵琶弹得不错。”这种空有形似的舞蹈他可没看出什么好来。

    “凡人嘛……要求这么多怎么好?金雀姐姐多好啊,跳得多妙啊!”赤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真是太妙了……”

    琵琶声渐渐低沉,只剩下零星的音还在响着,像是漫不经心的水珠偶尔从青草叶上落下来,每一声都能温柔脚下的大地。舞女们的舞蹈停顿了下来,只剩下布罩子中的女子还在独自旋转着,仿佛一滴水珠从空中落下,翻滚着等待最终落地的瞬间。曲子没有壮烈的结尾,琵琶逐渐轻得听不闻了,女子跪坐下来,缓缓伏在地上。布罩子缓缓上升,露出了她绝色的面容。

    一时间,万籁俱寂。

    房间中响起了掌声,有人伸出双手,用力地鼓掌。他的掌声虽然单薄,却亦是盛大。

    “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的舞蹈,金雀。”有个声音温文尔雅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只是红绡的琵琶若入阵曲,你的舞姿却太过旖旎。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若是要表达这个意境,你倒是尤为成功。”

    金雀抬起头,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亦是发颤:“奴家明白,奴家……请先离开!”

    “何须如此?”那人轻笑一声,“你不过听红绡弹了一遍遍能想出如此舞蹈,着实不易。要我说,是红绡选错了曲子,是她应该和你道歉呢。”

    金雀摇了摇头:“奴家自知配不上红绡姑娘的琵琶,一意孤行,污了少爷的眼!奴家、奴家……”

    她站了起来,屈膝作了个福,便匆匆跑了回来,看见赤的一瞬间就红了眼,抱着他哭了起来。

    赤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拍着她,又有些困惑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他欺负你了么?我怎么没发现呢?”

    “不是白少爷,是我……”金雀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全都蹭到了赤身上,“是我自以为是,坚持要红绡姐姐为我配乐……”

    “那么弄错了不应该是她的错么?金雀姐姐是最对的啦。”

    “你懂什么!”金雀发怒了,拼命地捶打着赤,“红绡的曲子是不会有错的,错的是我……”

    “谁说红绡的曲子就不会有错?她错了可多了,可倒是没曾这么哭过。”

    离渊惊异转头,懊恼于自己竟然一时忘了用神念观察周围。面前的白衣男子正是刚刚坐在房间中央的人,面色苍白,却亦是光风霁月。这男子身边有一红衣女子,望着他的眼神似曾相识。想来这两人便是白小少爷和红绡了。

    白少爷抚摸着金雀的发道:“你不过豆蔻,红绡却已经经历了岁月。她奏不出你这般天真烂漫的曲子,你也理解不了她心中风霜的沉淀。不过,她有的,你总有一天也会得到;而你有的,她已经再也得不回了。这般对比下来,你岂不是比她幸运百倍?她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呢?”

    金雀慢慢止住了眼泪。她望着白少爷,又看了一眼红绡,叹息说道:“只是,少爷你喜爱的正是那般饱受风霜的曲子。当我到那时,怕是已经不能如红绡姐那样美貌长驻。待到那一天,你还会看我的舞蹈么?”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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