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GL]重生之炖汤 作者:云惘然
正文 第10节
[GL]重生之炖汤 作者:云惘然
第10节
☆、 第五十八章 吃药又吃药
纪珺心还是有点儿在意，乔如柏一直到她睡了都没回短信这件事儿的。其实纪珺心也能猜得到，乔如柏看到信息的时候，估计会挺生气的。毕竟乔如柏为了让她看清陆高诗是怎样一个人，费了不少心。结果……自己转头就给陆高诗求情了。换做是纪珺心自己，那么费劲巴拉地摇醒一个沉睡的人，结果她又开始装睡了，也会有点儿生气吧。于是纪珺心虽然有点儿在意，但是也没敢再给乔如柏发短信或是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看到信息了。
好吧，纪珺心害怕乔如柏还在生气，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她现在也真的是没精力去推进求情这件事了。
她，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漆黑安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影，垫着脚尖，轻巧且飞快地跑去了外间。过了许久，又慢吞吞地摸黑挪了回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然后被窝里发出了，熟悉的，沙沙作响，似乎有小动物在刨东西的声音。
只是，没过个十几分钟，人影又把之前出去进来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如此往复三次，最后一次人影挪回来的动作，要比第一次回来，慢了许多。这次回来之前，外间的客厅那边，似乎还传来了熟悉的刨塑料袋的声音。
于是这一次，当人影倒回床上之后，另一个人影，从屋子里的另一张床，爬了起来。之前倒下的人影处静悄悄的，仿佛一倒下就睡着了一般。
米红豆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床铺，才不相信纪珺心一倒下就能睡着呢。之前在纪珺心第二次回卧室的时候，米红豆就醒了，听听苗头不对，再想到……刚搬进来的那天晚上的事儿，米红豆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纪珺心频频起床的原因。
饲养一只吃货，果然就要做好半夜喂药的准备啊。
明知道纪珺心是在装睡，米红豆也没跟她说话，只是摸着黑走到了外间。
外面客厅的灯亮起，柔和的灯光撒到了卧室的门口。原本黑漆漆的卧室，这会儿也因为染上了些灯光，变得可以视物了。纪珺心把自己往被窝的深处埋了埋，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米红豆拿着药，端着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正在掩耳盗铃的鹌鹑。
“来，吃了。”米红豆自以为体贴地把手上纸巾上的药片递到了纪珺心的脸旁。
熟悉的，草药混着果子的香味。就算不睁开眼睛，纪珺心也能猜到，米红豆给她拿了什么来吃。可是，现在的问题是……
鼻尖嗅到的味道一直没有半分变淡，纪珺心知道米红豆应该是识破了自己的装睡了，这会儿一定是动都不动地维持着喂药的姿势。看来，有些事，是逃不掉了。
于是，坚持到底的米红豆获得了本局拉锯战的胜利。米红豆托着药，看着别别扭扭睁开了眼睛的纪珺心，把手心的药往前送了送。
上次还乖乖吃药的纪珺心，这回一偏头，抿着嘴拒绝了。
吃饱了撑着了还不愿意吃健胃消食片，是要造反哦。米红豆惊，固执地把手又送到了纪珺心的唇边。
床上的纪珺心，携着被子，急速滚到了床的另一边，在米红豆追过去之前，红着脸开口：“这次，吃这个药不行。”
啊？米红豆愣住。
“好……好像是后来……吃得太辣了。”纪珺心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晚上拉肚子了。”总觉得自己的偶像形象在米红豆面前三番五次地碎了，也是心酸。怪就怪吃完饭，自己拒绝了米红豆帮自己收拾陆高诗拉过来的两个大箱子的提议。自己没事儿说什么来日方长啊，要是当时给收拾了，自己一定能找到常备药啊！纪珺心扼腕后悔中，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她其实最该后悔的，难道不应该是把大盘鸡里所有的辣油都刮干净吃了这件事么。
因为吃得太辣，而拉肚子？米红豆还真没想到，让纪珺心频频起床的原因，居然是这个。上一世，米红豆和纪珺心正式成为饭友的时候，发现纪珺心虽然平日口味还是偏淡的，但是吃辣也完全没问题啊。大盘鸡汁也不是第一次被纪珺心一个人干掉了……哦，好吧，米红豆想到了前一世那未曾有过交集的六年。也许有些能力，也是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的。毕竟就算是大胃王的胃，也不是一天撑起来的嘛。
米红豆想到晚饭时候自己给纪珺心拌的那碗面条，还多加了好几勺辣油汁水。后来纪珺心拌第二份面的时候，也不一条条吃了，都是一小碗一小碗地拌。要不是自己开了个不好的头，两份拌面，应该也消耗不了所有的大盘鸡汁水。结果用了米红豆用的办法，汁水就都被纪珺心混着面条吃完了。米红豆的本意是让纪珺心吃得辣些，这样她要是心里难过，也能发泄出来。就算不能当着自己哭，至少被辣出眼泪，也是一条好理由不是。米红豆光顾着想如何让纪珺心宣泄情绪了，真是没想到……此时的纪珺心，居然还吃不了那么多的辣啊。
哎，自己应该多花点时间，去了解了解现在的纪珺心，而不是总用上一世的经验来做事啊……米红豆收紧了托着健胃消食片的手，三角形的药片硌着她的手心，微微有点儿痛，她却没有在意。
窝在被子里的纪珺心小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沉浸在思考中，从表面看上去像是愣住的米红豆。所以说……从吃到撑，到吃到拉肚子什么的，果然自己的偶像形象在她的面前，已经碎到拼不起来了吗……
纪珺心忧伤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视线的余光看到床上某只鹌鹑一般的动作，米红豆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发呆的时候。连水杯都没有放下，米红豆蹬蹬蹬，又在卧室和客厅走了个来回，这回手里攥着的，是两颗诺氟沙星了。
“吃药……”米红豆的心中充满了抱歉，不仅是因为自己做了不好的，用大量辣油拌面的榜样，更因为自己的忽视，和自以为是。米红豆的声音轻缓柔和，是满满的歉意。
听在纪珺心耳中，便是十分的温柔。把脸从枕头上挪开，纪珺心瞅了瞅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那个人，温柔的眉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己。心间像是流淌过一条温暖的小溪，纪珺心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看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偶像形象，碎得还不算厉害嘛……纪珺心有些开心地坐了起来，接过了米红豆手上的药和水杯，咕咚一口，药就下肚了。
吃货连吃药都比别人利索啊……
药下肚，最好等一会儿再躺下来，不然药的苦味可能会泛上来。纪珺心咕嘟咕嘟把水杯里的水喝完，腾地一下麻利起床，“我去放杯子。”
“别，你穿这么点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又着凉了。”米红豆起床的时候，身上好歹还套着件外套呢，纪珺心……米红豆一边说着你穿这么点儿，一边顺着自己的话看了一眼纪珺心……的睡衣。
米白色纯棉小睡裙，穿在纪珺心身上，真是又合身，又萌哒哒。唔……似乎太合身了……米红豆的视线僵硬地从纪珺心的胸前挪开，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没事，就这么两步路。”纪珺心说着，不等米红豆的回应，便按亮了床头的卧室灯，然后利索地跑去客厅放好了杯子。
等纪珺心回来的时候，米红豆已经窝在了被子里。
“那我关灯啦。”纪珺心站在两张床中间，对米红豆说道。
“好。”米红豆抬头回话，一不小心，又看到纪珺心……好吧，她真的不是故意往那里看的。都是上午纪珺心说的那个什么bra的话题，真是太讨厌了！
之前第一次看，屋里还只是借着客厅透过来的微弱的光，米红豆其实也就朦朦胧胧地看了个轮廓。可是刚才……屋里的灯亮堂堂的……在灯光下会有变得有些透视的米白色什么的……从下面看上去什么的……好圆润的样子什么的……米红豆捏紧了被子角。
屋里的灯关了，暗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关灯前最后一刻看到的影像，却总是在米红豆面前出现，久久没有消散。
米红豆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曾经说过一个实验。如果一个人盯着一个图像不眨眼睛，过个十多秒，看白色的墙面，快速眨动眼睛，就能从白墙上看到之前看过的那个图像。米红豆依稀记得，那篇文章最后的结论是，一个人看过一件东西之后，视觉的效果会短暂地停留在视网膜上，这个时候人如果闭上眼睛，就好像还能看到刚才看到的那件东西，其实只不过是大脑读取了记录在视网膜上的信息而已。
大概……刚才纪珺心的模样，被自己的视网膜记录了么……黑暗中，米红豆睁开眼睛，又闭上，睁开，闭上，睁开，闭上……许是如此动作，心中便一直记挂着了之前关灯前看到的那一眼，更是记起了再之前时若隐若现的那一眼。米红豆突然觉得被子有些热，蹬了蹬被子，半个身子挪了出去。
所以说……纪珺心什么的，真是太坏了。要不是她早上突然提起什么脱不脱bra的，自己才不会关注到这个。上次她半夜起来找药，自己不就没关注那里么。想到这个，米红豆不由地继续仔细想了想，自己当时到底看到没有……于是，更睡不着了。
这一夜，吃了药的纪珺心睡得香甜，没吃药的米红豆辗转反侧到了天明。
于是，当第二天潘导看到了米红豆的两个黑眼圈，差点没被她气死，十分郁闷自己前一天早点让她们回去休息结果都是白瞎，又是另一说了。
至此《离婚就离婚》剧组里，米红豆的室内戏差不多都已经拍完了，室外戏的时间还要等那边另外安排通知。这段时间，《皇室秘录》这里，总算能把小皇后的戏份拍起来了。
上一世，《皇室秘录》不算后期，光拍就拍了差不多一年。现在距离开拍，才不过过了两个月，期间还进行了一次剧本的大调整，第一个月拍的很多内容，其实已经不能用了。但是潘导的意思，这部戏的拍摄要在八个月内结束。这八个月，还包括了前面已经浪费了的第一个月，和米红豆没有参加拍摄的第二个月。也就是说，其实现在剩下的拍摄时间，只剩下六个月了。宫廷部分的戏，可以说刚开始。庄子戏，除了上次的试戏，并没有进展。还有战场戏……
米红豆觉得这应该不能是潘导的主意，总觉得这种加紧步伐的行为，应该是乔如柏主导的才是。乔如柏有什么计划，米红豆猜不到。不过这部戏拍完，估计乔如柏就不会让张子晋和江朵再有机会和纪珺心合作了吧。所以米红豆能做的，也就是积极配合，希望能赶紧完成，和剩下的两个渣渣说再见。
古装戏，单是每天的上妆换衣，就要比现代戏繁琐耗时得多。作为类似第二女主的存在，米红豆的归位，让剧组每天的戏，可以排得更满了。几个主演，天蒙蒙亮就得出现在后台开始上妆，天黑了还要拍几场夜戏才能收工。
两天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的戏拍下来，纪珺心和米红豆的出错率非常低，很多时候都是拍个一两次就能过的。当然，会拍第二次的戏，基本上也不是因为她们出错，而是因为机位对得不够好啊，风的方向不对啊，远处有蠢工作人员走过啊这种外部的原因。她们的表现，让潘导十分满意，还有一个人，姜凌凌，她的表现也很让潘导意外。
比起经验丰富的纪珺心，和颇有天赋的米红豆，姜凌凌一开始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似乎乔如柏建议潘香修改一下关于姜凌凌角色的剧本之后，姜凌凌的表现，便颇为可圈可点了。如果说一开始潘导还觉得乔如柏作为一个投资商，频繁地更换演员，更改剧本不是很妥当的话，那么后来米红豆的表现，姜凌凌的改变，让潘导开始越来越相信乔如柏的判断。这也是他同意乔如柏说的，把原本需要一年拍完的戏，压在八个月拍完的原因。
不过，虽然纪珺心米红豆姜凌凌三个人表现得不错，可是耐不住其他的人不给力啊。比如说张子晋……又比如说江朵……
潘导也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张子晋前两个月表现得还可以啊，江朵虽然演技一般，可过率也不是特别低啊，但是为什么前两天自己把张子晋和江朵的戏提溜出来拍了两天之后，他们的状态就能差成那样呢？这后面两天，无论是那三个过率高的，还是其他的配角，只要是和那两人搭配起来的戏，过率都低得惊人。潘导已经从一开始的发着火指导，变成沉默着再来一次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子晋和江朵这段时间的运气不好，他们的拍戏状态的确差得连他们自己都震惊。
张子晋那天拉肚子拉到急性肠胃炎，在纪珺心她们回来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去医院了，整整挂了两瓶水，吃了不少药，才把病情给稳定了。这样折腾了一番，身子虚了不少不说，心情更是郁闷得很。原本剧组里就有一个和张子晋相互看不顺眼的米红豆了，这回又添了个张子晋看不太顺眼的江朵。如果不是她ng那么多次，给自己喝了那么多冷水，又怎么会有后来自己拉肚子虚脱频频ng的事儿，张子晋对江朵朦胧的好感，经过这件事，已经变成了记恨。
其实，张子晋心情不好，这时候其实挺适合拍战场那部分的争斗戏，又能发泄，又能本色出演。可惜啊，现在拍的是宫廷戏，张子晋大部分的对手戏，都是和纪珺心，米红豆，当然江朵和姜凌凌的也不少。其他后宫嫔妃和大臣的戏，其实并不是很多。于是，张子晋每天不是对上看不顺眼自己的米红豆，就是要对上看不起自己的姜凌凌，要不就是自己看到就不爽的江朵，还都是要拍甜蜜戏，张子晋真的觉得好糟心。本来，和纪珺心拍对手戏的时候，张子晋能开心点儿了吧。然而，并不能……每次张子晋和纪珺心拍对手戏，米红豆必然会搬个小凳子，坐在潘导的导演椅旁，目光冷峻地看着。有次张子晋和纪珺心拍着拍着，张子晋台词说错了，理智促使他往潘导那儿看了一眼。呵……结果就看到了黑着脸，一脸嫌弃看着自己的米红豆。有的时候，张子晋真的想问问米红豆，到底两人之前有什么仇什么怨！自己ng和别人的戏，她也这幅表情！于是，张子晋每天，每场戏，都带着糟糕的心情演着甜蜜戏，过率高得起来才怪。
至于江朵，原本那天下午，她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父亲和陆高诗单独见面的事情，才有些控制不住地走神。ng了那么多次……她也想好好拍来着，可是总是控制不住地担心。陆高诗的想法，她作为一个女人，又怎么能不懂。她的确想借陆高诗，攀上穹宇这棵大树，不但是攀上，而是得到穹宇更多的资源。江朵太想红了，所以在母亲主动提出，让父亲去找以前的学妹陆高诗的时候，她猜到会是什么情况，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并没有阻拦。连母亲都主动提出了，自己不阻拦，也没有什么吧，反正他们见面的时候，自己都在场就好了嘛。江朵如此想着，也是这么做的，三个人的见面，陆高诗优雅矜持，就算看向父亲的目光含义十足，可是有自己在场，陆高诗并没有说什么逾矩的话。可是，没有自己在场呢……江朵非常非常担心，可是她不得不留下，拍戏。因为她得罪不起潘导……等她攀上了乔如柏，潘导算什么呢。十分担心父亲的江朵，只能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来安抚自己焦虑的内心，如此一心多用之下，哪里能不ng呢。
其实那天晚上，江定一到家，给江朵发了个到家的信息，顺便大概说了一些他和陆高诗谈话的内容之后，江朵的心就定了。于是第二天，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水平，当然，演技还是一般，但是如果潘导不挑剔的话，还是可以过的。江朵希望自己频频ng的情况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来。可是没想到，到了晚上，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那天下午的时候，纪珺心和米红豆回来了，江朵没看见陆高诗，以为她大概还在江城处理什么事情。于是到了晚上，陆高诗主动来敲她房门的时候，江朵并没有什么意外。大概是来老生常谈，关于如何和纪珺心交上朋友的事情的吧。江朵打开了房门迎了陆高诗进来，心里却对所猜测的一会儿将要发生的谈话有些不以为然。在江朵看来，一直讨好不上的纪珺心，又怎么比得上每次来都会吃光她带的食物的乔如柏呢。不过陆高诗暂时还要忽悠着，毕竟她在穹宇那儿，也有些说得上话的人，江朵如此想着。
可是，她想错了。这次陆高诗来说的，是一件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母亲已经染上赌瘾快要一年，父亲的影楼和家里的其他房产已经全部变卖冲抵了母亲的赌债。不仅如此，自己入行以来，赚的所有的钱，也都没了。明明那些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啊，母亲不是说只是放在她那里，方便帮自己理财的么！钱，家里所有的钱都没了，听陆高诗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借给自己家两笔钱了，要不是陆高诗的钱，自己家住的那套房子，早就该卖了还债了。陆高诗的话说得不快，却一点一点，让江朵的血凉的快结冰了。
江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陆高诗的，她甚至没有能力细想陆高诗为什么要找自己说那一番话。她只知道，自己入行以来，所有的钱，有血有汗的钱，都没了。江朵还有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弟弟，她从来都知道家里的那些房产，生意，甚至是钱，大半都会留给弟弟。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做了演员，她能自己赚，等她更红，能赚更多。她看重钱，于是努力赚钱，可是没想到，都没了。钱，可以再赚，可是母亲的赌瘾，如果戒不掉……江朵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以后赚的钱都要替母亲还债，都还不完，然后被记者爆出家丑的样子。江朵希望，一切都只是陆高诗的胡言乱语，不过这幸存不过几分钟的期望，很快被电话那端父亲的承认，给打破了。
家里没钱了，还欠着陆高诗的钱，父亲似乎也管不住母亲。哦，对，家里一直是母亲说了算的，父亲那个只会听老婆话的人，老婆让他出来卖身，他不也出来了么。呵呵……江朵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了。难道，以后自己就要走上砸锅卖铁为母亲还债的日子了么？不，她还没红，怎么能就这样一败涂地。
米红豆回归这边的剧组了，剧组里每天的戏排得满满的，江朵很想回去看看，然而，请不到假。她不能说实话，也不敢编造一戳就破的谎话，于是只能忍耐。心情很糟糕，还要一直忍耐，江朵的ng率，再破新高。
而一直沉浸在糟糕的家事和不断ng的麻烦里的江朵，竟然没有发现，陆高诗在那天晚上跟她说完话之后，一直没有再在剧组出现。
加上纪珺心她们来回江城的那两天，潘导已经持续围观了张子晋和江朵四天的ng。
这是第五天，太阳已经升起，潘导却仍躺在被窝里赖床。他已经不想去再看一天的ng了。潘导这一生最后的耐心已经在昨晚的那场雨戏里消耗完了，张子晋这个家伙简直是让人气得想要把他赶出剧组！潘导觉得他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每天每天不断地因为台词，因为动作，因为人蠢而发生的ng了。他不想起床，他不想干了！
潘导的老伴，对他难得的任性，已经无语了。在尝试叫过潘导三四次，后者仍不声不响地扒着被子赖床后，潘导的老伴决定无视他这种孩子气的消极抵抗行为，毕竟她是他的老伴，不是老板。这样想着，潘导的老伴开心地抛弃了潘导，穿衣收拾，准备自己出去喝早茶了。
同样不想干了的，还有正在打喷嚏，纸巾用个没完的姜凌凌。真是倒霉啊……想到昨天晚上通知拍自己和张子晋的那场雨戏时，纪珺心和米红豆投来的同情的目光，姜凌凌就想哭。明知道会ng还要硬顶着上，实在是太考验人了。还好，最后这条戏还是过了，不过是在开拍两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这种天气，穿着那么潮湿的宫装，一直淋雨，两个小时，就算是力大如牛的姜凌凌，也顶不住感冒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那场雨戏，是自己饰演的角色，淋着雨向屋檐下的皇帝走去，然后慢慢地抱住他。所以说，那两个小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淋雨！姜凌凌讨厌极了张子晋，连带着，也十分吐槽写这场剧本的潘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阿嚏……
上姜凌凌想要赖床的。在经历了昨晚张子晋这样的渣渣之后，姜凌凌觉得自己赖床有理，赖床至高！
不过在赖床的过程中，姜凌凌收到了一条短信，于是她还是抱着抽纸起床了。
姜凌凌没忘记，今天应该是猪蹄送过来的日子，不过她没想到，是董元年亲自把猪蹄送过来。早上四点半就出发了，发短信给姜凌凌的时候是七点，都已经开了一半路了。
董元年要来了，那么赖床的计划就要搁置了。姜凌凌从床上坐起身，盘着腿开始拿起手机按按按。
潘导的手机滴滴作响，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想伸手去拿。还是潘导的老伴换好衣服之后，出来替他看了信息。于是很快，潘导感觉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被塞进了被窝，并且冷酷无情地按在了他暖乎乎的脸上。
呜呜呜……说好白头到老相亲相爱呢，为何如此对我……潘导一脸郁闷地把手机从脸上拿下来，正是已经打开的短信界面。
【潘导，大猪蹄要来啦！】发件人：姜凌凌。
潘导一个老鱼打挺坐了起来。只见原本说着要去喝早茶的老伴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前两天潘导得了姜凌凌确切的答复之后，一心讨好老婆的他，早就嘴漏跟老婆说了秘制大猪蹄的事儿。难怪刚才老婆看完信息之后，那么简单粗暴，不对，是简单机智地把他叫醒了。老婆干得好！潘导满脸堆笑，迅速换好衣服，拉着老伴直奔片场。
虽然潘导赖了床，但是因为后面动作迅速，所以他到片场的时候，纪珺心米红豆她们刚换好衣服，正在弄头发。
潘导拉着老婆在后台走了一圈，然后走了。
“你给姜凌凌发短信了吗？”纪珺心凑到旁边米红豆的耳边轻声问。
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耳朵上，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米红豆觉得自己一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里养了一窝小猫。要不怎么最近，总是心痒。“发了。她还没回。可能是睡过头了。等一会儿要是还不来，我就打个电话问问。”米红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为了避免再需要特地去买肯德基回来哄姜凌凌这种情况，在看到姜凌凌惯用的化妆位上久久缺人之后，她们商量着还是给发了个询问的信息。
就在米红豆和纪珺心交头接耳说话，她们的两个发型师都快把身子黏到一起才能给她们弄头发时，姜凌凌抱着她的抽纸包来了，后面还跟着个提着五六提抽纸的小助理。
“你们……阿嚏……这么早……阿……嚏……”姜凌凌用纸巾捂着口鼻艰难地和纪珺心米红豆打了个招呼。
唔，看来，力气那么大的人，也扛不住淋两个小时的雨啊，姜凌凌真可怜。纪珺心和米红豆对视了一眼，看懂了对方眼里与自己同样的心思。
“你感冒了要不和潘导说，今天你的戏以后再补，你回去休息吧。”纪珺心有些担心地开口，“要不你去医院挂挂水？”
“阿嚏……不行啊，大猪蹄在路上了。”姜凌凌自动自觉地站得远远的，抽了一堆纸巾捂在脸上，“我必须来啊。”
“猪蹄是熟的，又不要你留在这里煮，赶紧看病去啊。”米红豆看姜凌凌恐怕感冒挺严重的，就是留下也没办法拍戏。更何况，今天好像有姜凌凌和张子晋搭档的戏，她真怕姜凌凌直接演一出手撕张子晋。
“嗯，不用我……阿……唔……用你煮啊。”
姜凌凌的声音隔着纸巾，说得有些支支吾吾的，米红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煮？”米红豆愣，“猪蹄难道不是熟的吗？”
“我干爹这次也来。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蛋炒饭，鸡茸粟米汤，辣子鸡，爆青鱼，牛腩焖土豆和银鱼豆腐羹吗？”姜凌凌一口气报完了菜名，才在最后打了一串的喷嚏。
“今天做饭？可是今天的戏已经排到了晚上啊。”米红豆震惊，“而且上次答应你的菜里，好像没有辣子鸡……”
“可是人家感冒了！想吃炸得酥脆酥脆的，很辣很辣的辣子鸡……”姜凌凌远远地用可怜脸看着米红豆。
请不要乱使用‘人家’这两个字好吗？听着就觉得没办法做朋友。
米红豆满脸黑线：“就算我答应给你做也没时间啊。难道半夜做？你们吃夜宵？”
“菜单上添上辣子鸡。”姜凌凌冲小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多买点鸡，回头我们晚上看电视当零食吃。”
小助理默默用提满抽纸的手艰难地摸出了一个手机，开始打电话，“之前说的买三只鸡，改买六只吧。”
米红豆简直被震惊了，六只鸡做成辣子鸡，是也要拉肚子的节奏吗？还有半夜开始做这么多菜，是要做到早上当早饭吃吗？和姜凌凌简直搭不到一个频道，说不通嘛……米红豆向纪珺心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然后，震惊了。
所以你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眼睛里都快出现一汪水了是怎么回事！又不是要你通宵做饭，为什么你都快要哭出来了！“你……怎么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米红豆还是有点儿心疼，这么看着真是个小可怜。
纪珺心皱着快变成八字型的小眉头，抿着的嘴巴也可怜地扁了，低头对对手指，也不说话。
周围都是人，两个发型师还在给她和纪珺心弄头发，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可是米红豆实在是担心得很。“是肚子又疼了吗？”米红豆憋不住，压低了声音，还是问了。
“才不是！”小可怜状的纪珺心有点儿害羞地抬头，半天才磨出了后面一句话，“我就是……听着菜名……有点儿……想吃……”
原本还觉着纪珺心这可怜又害羞的小模样真是萌哒哒的米红豆，简直要再次惊呆。所以早上吃了两个糖水蛋，还有一碗葱油拌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么快又想吃了……你还记得昨晚肚子痛的你吗？
“一起吃啊~咱们中午就吃~你们早上吃得不多吧。”耳朵尖的姜凌凌发出友好的邀请。
“不多！”纪珺心愉快地搭完话，眼睛亮亮地看向米红豆。
呵呵，请问，你们还记得大明湖畔等着我们拍戏的潘导吗？米红豆再次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这两个人给打碎了。
☆、 第五十九章 醉酒戏
大明湖畔还在等着她们拍戏的潘导什么的，姜凌凌自然还是记得的。当然，纪珺心是不是还记得，那就是另一说了。
现在，纪珺心和米红豆的妆都弄得差不多了，姜凌凌想了想，心中有所决定。
于是，在姜凌凌抱着抽纸出去转了一圈儿之后，潘导就背着手跟在姜凌凌后面回来了。
“小米啊，张子晋说，他今天不舒服，请了假。今天你和他的那几场戏，就不用拍了。”潘导说着，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凌凌，又回过头去跟米红豆继续说道，“姜凌凌感冒成这样，她今天的那几条也拍不了了。所以早上你的戏，到十点半就没了，下午三点再来。”
姜凌凌可真是……她今天早上来得那么晚，该不会是大早上一起床就去把张子晋打了一顿，让他起不来床的吧。米红豆想想，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中间的时间，从后面的戏份里抽些上来拍，补时间吗？”开口提问的是纪珺心，配以一脸的担心。
所以你这幅表情，是希望补还是不希望？潘导稍稍犹豫，最终还是坚定地说：“算了，中间的时间就不补了。小米你自由地……”潘导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柔和了许多，“呵呵……”潘导话还没说完，就走了。看背影，竟有些开心的样子。
姜凌凌你丫的给潘导吃药了吧？最近几天的戏排得这么满，潘导恨不得让大家24小时连轴转，居然中间这么好几个小时的空余，不用填？
“太好了……”
就在米红豆实在搞不懂姜凌凌和潘导的脑回路是怎么搭到一起去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纪珺心小声的，带着点儿雀跃的声音。
米红豆转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纪珺心，又看了看埋在纸巾堆里只露出半张脸却笑得眉眼弯弯的姜凌凌。好吧，没吃药的可能是自己，呵呵哒。
可是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早晨这五点多来，上妆就上了快两个小时，一会儿拍不到三个小时，就要再花一个多小时卸了，然后隔个四个多小时，下午三点来再用两个小时上妆。哦，三点来……是来上妆，还是来拍戏，如果是拍戏，那么一点多就要回来，也就是中间才休息两个小时啊！所以为了吃，你们真是打算折腾死我么！米红豆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两人一眼，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米红豆这一瞪，姜凌凌就当没看到，嘻嘻哈哈地坐到旁边的角落去了。可纪珺心立马就不好意思了。刚才听着那一串菜名，再想到米红豆的手艺，真是一时心痒没忍住。可是这会儿想想，哎呀，算上上妆卸妆的时间，真的挺折腾的。纪珺心有些心疼她的新晋小粉丝。
纪珺心变得有些纠结的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在米红豆眼里，到底是欣慰了不少。哎，和小吃货能计较个什么呢。好歹她还是在意你的嘛，米红豆如此自我安慰着。
“要不，一会儿你别卸妆了，就换个衣服吧。反正出门就上车。”纪珺心体贴地开口。
米红豆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凤冠，默默地撇过了头。你还是安静地当一只小吃货吧，乖……
“一会儿去哪儿做饭？”米红豆歪头看姜凌凌，“一会儿这边好了让小助来接我们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难得潘导肯放你假。”
正按着手机的姜凌凌抬头，然后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米红豆简直气结，姜凌凌说的是第一声的看，而并非第四声的看。看什么看，难道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于是，这一天的拍摄，就在姜凌凌愉快的看管下开始了。
米红豆在后台的时候，她坐在角落看着。米红豆去片场开拍的时候，她跟着去寻了个新的角落坐好，继续看着。也是姜凌凌厉害，总是能找到那么合适的角落，避风，远人，还能看到米红豆。一直有一道炽烈的视线片刻不离地追随着自己，真的不是一件舒服事啊。米红豆准备尝试和姜凌凌沟通一下，自己既然答应了做饭，不可能会临时毁约的啊。哪知道米红豆刚走过去，原本在角落坐着的姜凌凌就像触电一般弹跳了起来，往远离米红豆的方向跑了好几步，还远远地开口让米红豆别靠近，小心被传染上感冒。
生病了，注意着不要给别人惹麻烦，不要传染给别人的人，米红豆也见过不少。可还真没见过姜凌凌这么……这么注意的。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心软，她盯这么紧，估计就是为了董元年吧。就像是之前那段时间，不断要求自己做个蛋炒饭一样，都是为了董元年。米红豆想起上一世董元年和姜凌凌的那些励志故事，决定还是算了，就让姜凌凌盯着吧，她安心就好。
于是，米红豆认命了。姜凌凌满意地继续开展着她肆无忌惮的监视工作。然后，就有人不那么高兴了。
这天上午的戏，大多是纪珺心和米红豆一起上的。于是姜凌凌的动作，自然看在了纪珺心的眼里。所以那种满含期待的灼热目光……片刻不离的深情注视什么的……纪珺心有点儿不开心。只是自己想想，又觉得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并没有可以声张乃至询问的理由，只能把这么点儿不开心在心里埋得深了点儿，不在面上显露。这样做的结果是，纪珺心……ng了……
前期的宫廷戏里，苗芊叶这个角色应该是运气十足，有些单纯，又和顺温柔，不争不抢的性格。这一点，和纪珺心本人的性格，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所以之前纪珺心一直驾驭得不错。
正在拍的这场戏，是说苗芊叶逐步获得圣宠，皇后从一开始的不把她当回事，变成了开始关注。于是在一次例行的问安后，把她留了下来，进行了一场带有试探性的谈话。根据剧本的描述，在这场谈话里，苗芊叶应该是温和的，顺从的，安静无害得如同一朵初生的花朵，让皇后在顾忌她之余，忍不住心生了一丝好感。而出生武将世家的皇后，虽然努力保持着威严，但仍有掩饰不住的稚嫩。苗芊叶在谈话中，看到了皇后不小心流露出的，那还带着点儿天真的模样。说是母仪天下，其实只是个那么年轻的小皇后，所有展露的威严，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得已的强撑，一种不得已的维护呢。苗芊叶在自己都不自知的时候，对那个宫中传言极重规矩，不好相处的小皇后，有了一丝奇异的怜悯。
这一场戏，虽然只是两个女人的一番谈话。却是她们第一次开始认识和了解对方，也许，并不为其他人所知的对方。虽然之后前期的宫廷戏里，这样的认知，并没有太多被表现出来的机会。甚至，剧本也没有多添加一些惯用的结盟桥段。但是，潘导觉得，观众应该可以早在看到这场对话戏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这两个女人未曾言说出口的惺惺相惜。
没有结盟，没有承诺，没有利益。小皇后和苗芊叶，这一瞬连她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对对方的好感，奠定了后面两人相处时所有的感情基调，面对叛军时的共同进退，在庄子抚育皇嗣的同甘共苦，甚至是最后的生离死别，都逃不出最初的，这一幕的谈话，在她们心中留下的，对对方的印象。
这是一幕，是并不复杂，却十分重要的戏。不但需要演员有拿得出手的演技，甚至对她们拍摄这场戏时的情绪，也有很高的要求。
这两个月的合作下来，潘导对纪珺心和米红豆放心得很，更何况这场是她们俩单独的对手戏，她们关系那么好，在潘导心里，这种戏就是标准的一场过嘛。于是拍摄前，潘导只是例行地对她们俩就这一场戏说了两句，就挥挥手，开拍了。
其实不止潘导这么想，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天，他们真是被张子晋和江朵折磨够了。早晨知道张子晋身体不适请假的时候，大家可是开心得很。他今天不来，那么大家就能少被ng几次，说不定潘导手一松，大家能早点下班，还能赶上吃个夜宵不是。
于是，当这场戏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潘导喊了卡的时候，剧组众整群人都不好了。没了ng双王之一的张子晋，一向迅速过麻利过的纪珺心，居然也被卡了……莫非剧组是受到了什么不知名的诅咒么？
这声“卡”是潘导喊的，不过他也没料到纪珺心今天的第一场戏，就被自己喊了卡。
台词没错，动作也对，甚至表情，也没什么差错。但是一开拍，潘导就觉得哪里不对，皱着眉看那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他忍不住喊了卡。的确不对，纪珺心的情绪，不太对，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太对。
这个时候的苗芊叶，应该是单纯的，温和的，如同圆润q弹的糯米汤圆，看着就无害，让人觉得舒服。可是此时的纪珺心似乎有点儿不太开心，还有点儿走神，虽然她极力表现得乖顺温和，但是潘导就是觉得这不是他要的苗芊叶，也不是纪珺心的水平应该表现出来的苗芊叶。
潘导喊了卡，然后把纪珺心招过去小声地讲了几句话。虽然要拍第二次，但是无论是潘导还是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刚才那只是一点儿小问题，纪珺心一定很快就能搞定过戏了。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一连好几条，潘导都喊了卡。
招纪珺心说话，也已经说了好几回了，然而一条一条拍下来，潘导甚至觉得，纪珺心之后的表现，还不如第一条开拍的时候。别说在交谈间演绎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了，就算苗芊叶自身该展现的特质，纪珺心一向都把握得很好的那些特质，今天似乎也拍不到了。潘导简直不敢相信，张子123言情朵的ng魔咒，今天居然要在纪珺心身上重新出现了。
剧组里似乎已经开始出现悉悉索索小声讲话的声音，潘导不用去细听，都能猜到他们应该是在谈论纪珺心，或者，还带着点儿抱怨。其实ng这种事情，出现在每个剧组都是常事。纪珺心一向过率极高，这才栽了没几条，若是以前，大家在下面讨论讨论，也不可能上升到抱怨的层面。只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同。剧组上上下下，已经被张子晋和江朵的ng磋磨了好几天，披星戴月地连轴转，结果一天拍下来，能用的没几条。这几天，ng在剧组里，已经成了一件十分敏感的事情。大家的怨气，潘导懂……可是看样子，纪珺心不像是很快能恢复状态，过戏的样子。
如果是张子晋，或者是江朵，没有做错动作，没有说错台词，面部表情看上去也基本符合剧本，只不过是差了点情绪和感觉，潘导不但不会喊卡，可能还会拍手叫好，大大地夸奖一下。毕竟连过戏都过不了的人，能擦线飞过了，你还能指望他啥？
可是纪珺心不同。正因为张子晋和江朵的状态非常差，能通过的戏，也是只要求表演不出错，不要求情绪感觉了。所以，潘导更重视纪珺心，或者说，不只是纪珺心，同样的重视，也是对米红豆和姜凌凌的。
《皇室秘录》这部戏，主要的演员就那么几个。张子晋和江朵的表现成了这样，其实非常影响电影的质量。潘导已经和乔如柏沟通了这件事情，但是乔如柏的意思，是不用管，换演员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期望，别的演员的优秀表现，可以把这部戏的水平拉上去。潘导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明白，作为一部宫斗加战争的戏，江朵也就算了，戏份很重的张子晋都这种表现了，这戏的水平，还怎么能拉的上去。
直到拍前一天晚上，姜凌凌和张子晋雨戏前面的那一场戏。
拍的是米红豆，也就是小皇后，独守中宫的一场戏。
曾是一眼倾慕，也曾是少年夫妻，自觉深情厚爱，日日宿于中宫。可是，这一天，是例行宿于中宫的十五，他没有来。同样的，这个月的初一，他也宿在了别处。
并没有争执，没有交恶，甚至他也不是故意下她这个中宫皇后的面子。
他，只是深深地爱上了别人，所以，世上的其他，他都忘了。
小皇后想去寻他，又记起了嫁入皇家时母亲的嘱咐，皇后，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要有气度，要有威严……
去寻回自己的夫君，是没有气度和威严的事情吗？小皇后想不明白，于是越发的伤心。
潘导知道米红豆是真的挺讨厌张子晋的，不然也不会来《皇室秘录》的第一场简单的洞房开门戏都ng了那么多次，差点让自己错过了一棵这么好的苗子。后来，洞房开门那场戏过了，米红豆和张子晋之后的几场对手戏都还挺顺利的，米红豆的神态和感情拿捏得也都挺到位，潘导还以为米红豆是想通了。直到有一次，一条张子晋和米红豆的对手戏过了，潘导刚好看到原本还一脸甜蜜看着张子晋的米红豆，一下子脸就黑下来了，连个招呼都不和张子晋打，就径自走了，仿佛路过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似的。哦，不对，只是石头的话，可能还不够配米红豆那十分嫌弃的表情，怎么的，也应该是一块臭烘烘的石头。潘导快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于是也算是弄清楚了其实米红豆讨厌张子晋的心情应该是没变的，只是，她的天赋和演技，大概还有上次那个谁说的代入原则，完美地掩盖了这一点。
有的时候，潘导也好奇，米红豆拍戏时的那温柔的蜜意满满的眼神，透过张子晋，看到的会是谁呢？
之前米红豆的表现很好。不过之前面对张子晋时，表现的情绪，大多也就只是甜蜜，要么怨埋，前者米红豆拿捏得分毫不差，后者倒是经常演过头，不过适应几次之后，好歹还是学会了什么叫由爱意生出的怨埋，而不是由杀夫之仇生出的怨恨。
米红豆无论是天赋，演技还是悟性，都让潘导十分欣赏。不过这场独守中宫的戏，潘导还是有些担心米红豆进入不了状态。毕竟，这一场小皇后一个人的独角戏，要表现出的情绪实在太多种，剧本也没有详细说要从什么心情切成什么，只说这一段，需要给演员极大的发挥空间。米红豆才不可能因为张子晋而伤心，只凭演技的话，切换的情绪太多会显得很刻意和生硬。潘导有些担心米红豆进入不了状态，才拍摄之前还和米红豆聊了很久，第一次公开赞成了潘香关于“你要是不喜欢张子晋，就透过张子晋去看你喜欢的那个人”的说法。
如果你不能入戏，因为皇帝忘了你而伤心，就去假想，你喜欢的那个人，不要你了吧。
当时米红豆想了挺久，提出让她一个人先酝酿一下情绪，等她酝酿好了，自己试着演一遍，觉得可以了，再开机拍一遍。潘导同意了，不过还是暗示工作人员开了机。说不定她自己酝酿，会比后面刻意再来一次的好呢？被张子晋和江朵折磨了太久的潘导，不放过每个可以过戏的机会。
于是，小皇后倚靠在窗边，许久，许久。外面夜色渐浓，月色却正好。
小皇后的表情，逐渐由落寞，变成了黯然，然后突然地，划过一丝癫狂。
是的，一丝如果不留意看，就会错过的癫狂。正紧盯着屏幕的潘导双手紧紧地收拢握成了拳。潘导突然有一种预感，刚才他让大家悄悄地开机拍摄，恐怕是他这几天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屋子里，久久立于床边的小皇后，似乎不再留恋窗外的风景，一步一步，走回了屋里，坐回了桌边。桌上，是满满的菜肴，有些是皇帝喜欢吃的，有些是皇后喜欢吃的。
皇后端端正正地坐于桌前，神色庄重，似乎之前脸上划过一丝癫狂的人，根本不是她。
许久，皇后招招手，在桌上指指点点，让宫人撤走了那些皇帝爱吃的菜。然后，桌上剩下了的是皇后爱吃的。皇后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原本满满一桌子的菜，就剩下稀稀落落的几盘。小皇后有些自嘲地一笑，自己是那么看重他，而他……小皇后制止了想要把盘子摆得聚集一些好看一些的宫女，“都撤了吧。”
戏演到此处，都是跟着剧本走的。接下来根据剧本，宫女会把桌上的酒菜都撤走，皇后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已经干干净净的桌面，然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含泪拂袖而去。
宫女按剧本要收走酒菜，却在摸到酒壶的时候，被小皇后按住了手。
“这个留下，其余的收走吧。你们也都下去。”小皇后的声音，没有了平日刻意营造出的威严，疲倦的，竟能让人听出几分软弱。
这并不是剧本的内容，宫女迟疑了一下，手还是离开了酒壶，端着酒菜出去了。其他的宫女，有些迷茫地看了潘导一眼，潘导黑着脸挥挥手，她们也出去了。潘导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在米红豆改台词的时候，就给她切近景特写了，不然拍到这几个宫女，就只能卡了。
“最后那个收菜的宫女，不错，挺机灵的。”潘导压低了声音，和身旁的工作人员多说了一句。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场中的米红豆身上。
屋子空了，桌上也只剩了一壶酒，两个杯子。
小皇后的手指慢慢划过两只成双成对的杯子，然后拿起其中一个，带着些玩味的笑，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丢掷在了一旁的地上。杯子发出了清脆的，破裂的声音。
然后，小皇后一手拿起了另一个杯子，一手摸去酒壶，似乎是想给自己斟杯酒喝。可是动作到一半，小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了酒壶。低头看了看地上不远处，那已经碎成几瓣儿的杯子，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个，突然笑了一下，那苦涩的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甜蜜的笑容，小皇后温柔地把手中的杯子，准确地砸在了地上碎裂的杯子旁边。清脆的破裂声，不分彼此的碎片。
“记得提醒我，一会儿去给地上的碎屑来个特写。”潘导抓住了身旁的工作人员，眼睛却只盯着屏幕，也不管抓住的是谁，如此嘱咐道。
“好。”身旁传来的，是纪珺心的声音。
潘导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回正常衣服，也卸好妆的纪珺心站到了自己旁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小皇后看着地上的碎片，似乎对它们又再一次成双成对了这件事，有些满意，脸上的表情也温柔了不少。
透明的液体，在空中拉成了细线，从酒壶流入了小皇后的口中。
潘导无比庆幸自己的拍摄要求是菜必须是真的，酒壶里必须有矿泉水。不然……呵呵……就不能拍下去了。
有液体从小皇后的嘴角流下，小皇后赶忙把嘴合上，动作有些慌张和生疏。满满的一嘴酒，小皇后鼓成了包子脸，然后毅然决然地一口咽下。
“咳……咳咳……”小皇后喝呛了。
潘导感觉到旁边的人似乎往前冲了两步，本能地伸手一抓，抓到纪珺心一只。
“她只是在演戏……”潘导低声安抚有些着急的纪珺心。不过……好像米红豆是真的呛了，咳咳，潘导是不好意思跟纪珺心说，呛了一口什么的，效果真心好啊。
你看看，米红豆，红着鼻子，呛出了眼泪，可不就是喝酒急了，呛到的效果么。用水，喝出酒的效果，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真的很厉害啊。
小皇后咳了几声，脸都咳红了。只是酒壶，并没有放下。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壶中，再没有一滴液体。小皇后红着脸，有些摇摆地站了起来，举起手，似乎是想要把酒壶也摔到之前摔杯子的地方，可手举到一半，愣愣地看了一眼之前碎掉的杯子，小皇后突兀地换了个方向，把酒壶摔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然后……哭了……
是真哭……潘导知道……摄像机已经切成了特写。
潘导忽略许久的，抓在手里的纪珺心，又开始有往前使劲的倾向。潘导不得不腾出空来低声凶了她一句：“拍得多好啊！别捣乱！”
纪珺心不动了……
潘导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太凶了，可是道歉吧，似乎有点儿下不来台。“不捣乱，回头给你买栗子吃。”
虽然纪珺心没吭声，但是潘导觉得，她应该乖得像猫一样了。
不是无声的，伤心的流泪，而是红了眼，然后趴在桌上，呜呜的哭泣。更为符合，醉酒之后的表现。
小皇后哭了很久，潘导觉得，这条已经可以收工了。
比起含泪拂袖而去，米红豆突然加上的醉酒戏，真的很棒，用小皇后如此伤心的哭泣声来作为这场戏的收尾，真是不能更棒了！
如果能拍到她抬起脸，满是泪痕的模样，就更棒了。潘导怀着这样的想法，久久没喊卡。
片场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小皇后呜呜的哭泣声。那么，那么伤心，听得人肝肠寸断。剧组里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工作人员，不自觉地抹了抹眼睛。
潘导准备喊卡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皇后的呜呜声，越来越小。潘导再次按捺住。
只见，小皇后渐渐收拢了哭声，慢慢抬起了头。
如潘导所料，米红豆是真哭了，那满脸的泪痕，哭红的双眼……潘导刚想夸一句米红豆趴下的时候力道掌握的不错，妆没怎么化。就看到了她……嘴唇上的那抹艳红。
不是……不是口脂。难道……潘导心里一惊，她不用这么拼吧，嘴唇都咬破了。虽然吃惊，不过潘导是一个非常有经验有眼光的导演，他示意工作人员拍到了米红豆唇部的特写。
场中的小皇后，只是收拢了哭声，却没有停止流泪。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无声地滑落，如果说之前她呜呜的哭泣声让人心疼，那么此时她的神色木然又绝望，仿佛泪水是自动从眼里流出的模样。
就是这样，比之前闷头时喊卡，更为恰当的时机！
不过潘导没有出声。
果然，米红豆的表演，没有结束。
小皇后再次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差点踩到了旁边杯子的碎片。潘导有些紧张，觉得自己该喊卡了。不过他很快发现，这差点踩到，似乎也只是米红豆的戏。因为小皇后在站稳之后，蹲了下去，一只手，拿起了一片杯子的碎片，另一只手，拿起了另一片。
潘导开始庆幸，他这次机位全开了，不然这种切换了角度的戏，应该分两次才能拍下来。呵呵，还是之前ng多了，有经验了，机位全开方便捡漏。没想到张子晋和江朵的漏没捡到，倒是捡了个宝。
然后，小皇后做出了一个似乎有些幼稚的举动。一手捏着一块碎片，她把两片明显原本不是一块的杯子碎片，放在一起，拼了拼，拼不成，然后转着角度，又拼了拼。原本就不是一块，怎么能拼到一起。大家都看得分明，可小皇后，似乎不明白。她也不去换一块，只是幼稚甚至固执地拼着手里的两块，从她动作的频率的面部的表情，大家不难看出，她从一开始的耐心，变得越来越急躁，动作也开始如幼稚的孩童般生硬粗鲁，两片杯子的碎片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如此模样的小皇后，脆弱，又可怜。
她喝多了。明明知道米红豆喝的是水，剧组所有的人，却都有了她喝多了的感觉。
也许是动作太过急躁，小皇后终于一个手滑，一个碎片掉回了地上。小皇后迷茫地低头，似乎认不出，刚才抓着的是哪一片了。然后，让人意外的，她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突然十分暴躁地把手里的另一片，愤怒地摔到了地上，然后站起了身，毫不犹豫地向卧房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全场鸦雀无声。她不会要打人吧……不知道为什么，同一时刻，有很多工作人员如此想。甚至潘导也无法否认，这个念头，也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几步之后，米红豆站定了，闭上了眼，短暂的几秒钟后，当米红豆再次睁开眼。虽然那眼中有着一丝疲惫，但是那已经是米红豆平日温和的眼神了。
潘导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听到了旁边纪珺心，更为大声的，松一口气的声音。
纪珺心快步地跑向米红豆，这回潘导没有拉住她。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真是精彩啊……这场即兴的表演，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潘导突然，相信了乔如柏的那句话。“就算张子晋和江朵表现一般，甚至乏善可陈。但是其他几个人的表现，足以让这部戏，得到它应得的赞誉。”
是的，也许她们真的可以做到。
潘导走过去，准备好好表扬一下米红豆的时候，就听到了纪珺心一边检查米红豆嘴唇上的伤口，一边小声地抱怨着她太入戏了，居然弄伤了自己。潘导有点儿囧，虽然有点儿不厚道，但是当刚才小皇后蹲着很蠢很着急拼杯子的时候，潘导觉得，这时候要是加个喝醉酒笨手笨脚划破手的镜头，一定很棒。当然，这是不行的，因为事先没有通气，如果米红豆划破，那就是真划破了。潘导有想过之后用特效补一下这个镜头，仔细想又觉得不妥，这行云流水般自然的一场戏，的确不适合加什么。米红豆应该，也很难酝酿出与这一模一样的情绪了。
“潘导，我准备好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演好这场戏了。我们开始吧。”米红豆接过纪珺心递给她的纸巾，按了按嘴上的伤口，一脸真诚地对潘导开口。
你逗我？潘导震惊脸。
一脸无语的潘导表示之前米红豆演的这场已经被拍下来了。非常好，不需要重新拍。他以为米红豆听完应该会很高兴，然而并没有。米红豆表示自己当时只是在找情绪而已，没有按剧本走，似乎不合规矩……而且，米红豆觉得，自己表现的情绪，尤其是她经常拿捏不准的怨恨，似乎有些过头了。
的确不合规矩，米红豆这么个连作品都没有的纯新人，还自己改戏。但是，真的很棒。尤其是在那让人感到压抑的哭泣与迷茫之后，在小皇后露出那可怜的稚嫩之后，最后突然决绝的暴戾，让人心惊之余，似乎感受到了更多。这场戏以外的，更多。
“潘香和我说过她对于这个剧本的一些想法。我之前其实并不是十分赞同，所以一直没和你们说过。”潘导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似乎还一脸忐忑的米红豆，便不再犹豫地说了下去，“现在，我来说说，潘香的说法。”
☆、 第六十章 秘制大猪蹄
潘导记得，那是《皇室秘录》开机，正式开始拍摄才半个月左右的事情。穹宇的乔如柏，突然像是吃错药了一样，向大金那边儿的高层提出要求更换这部戏的男主张子晋，和女配之一江朵。
这件事，剧组里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潘导作为总导演，自然是知道的。
圈儿里拍戏，拍着拍着，换演员的事情，不是没有。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演员受伤生病且短期内无法再继续拍摄，要不就是演员和所属经纪公司或投资商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再不然，就是在拍摄过程中发现，当初的选角，有失误，这个演员并不符合角色定位，为了最后影片成品的质量，必须更换演员。当然，最后一种情况发生的并不多。毕竟，在这个日益商业化的圈子里，真的精益求精到，拍到一半还要换演员的情况，太少了。而且，选角错误，这种重大的失误，发生率本来就很低。
当时《皇室秘录》才开拍半个月。潘导拍戏的速度本就是由慢到快的，前半个月更是没有拍多少场，侧重多半在演员的磨合和角色的讲解领悟上。半个月，所有人对自己的戏不过刚刚上手。乔如柏居然提出了更换演员，换的还是合作方大金娱乐的。当时潘导觉得张子晋和江朵演技勉强还行啊，穹宇和大金的合作，演员的敲定，也是乔如柏半个月前自己最后拍板同意的啊。才半个月就反悔得如此坚决，真是让人吃惊。
合约早已签订，合作也已经开始。大金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就在乔如柏快要说通大金负责这边这部戏的人换大金其他的演员来代替张子晋和江朵时，大金内部终究还是反对的声音占了主流。
换角失败了，其实潘导是松了一口气的。大金娱乐的规模并不是十分大，签约艺人也不是特别多。如果要换掉张子晋和江朵，那么还是要从大金里选人的。在潘导看来，张子晋和江朵，也算是大金里矮子里面拔将军□□的了。要是换掉了，说不定换来的人更不怎么的。潘导不想用刚及格的人，换回不及格的。乔如柏失败，潘导暗自欣慰。
这场换角风波，从开始到结束，似乎张子晋和江朵都是一无所知的。想来，也是大金怕他们知道了，会影响他们有限的演技，增加被乔如柏借机踢出去的可能□□。
潘导本以为，乔如柏发病般折腾了一次，没成功，这事儿就该过去了吧。然而，并没有。乔如柏好像被下了降头一般，态度与之前和大金和和气气签约时截然相反。在换角不成之后，乔如柏索性打起了换剧本的主意。
潘导不知道乔如柏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居然真的在开机快一个月的时候后，说服了所有的合作公司和投资商，把《皇室秘录》原本的剧本，换掉了一大半。
当乔如柏把新改好的剧本交给潘导时，潘导看着编剧一页，排在最上面的潘香二字时，一度以为那只是个与自己孙女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剧本改得好不好，真的是好。一下子就从单纯的宫斗戏，多拓展出了两个大场景，无论是从深度还是广度上来说，都比原来大气得多。角色个性更加分明，各个角色之间的感情与利益牵扯更加复杂，新添的庄子戏和战场戏使得整部影片带上了不少正能量。无论是从可看性还是商业性上来说，改后的剧本的确比修改前强了不少。潘导看完新剧本之后，多少也猜到最后合作公司和投资商同意临时更换剧本的原因了。这部戏，这么拍，会更火，非常非常火！潘导看完剧本，有种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又被点燃了的感觉。
潘导不大理解为什么乔如柏手上有能在几天之内就改出这么好的剧本的编辑不早点带出来，白白浪费了之前一个月的拍摄时间。不过，这不妨碍遇到好本子的潘导血液都沸腾起来，拉着乔如柏准备长谈。
然后……潘导看到自己本该在大学里好好读书的孙女，从远处走了过来……
当乔如柏正式将《皇室秘录》的新编剧潘香，介绍给总导演潘导的时候，后者所受到的冲击有多大，这又是另一个关于hp的故事了。
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么好的故事出自于自己孙女的手下，原本还热血沸腾的潘导反倒冷静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又把本子看了好几遍。
潘导作为一个有经验有想法有能力的三有导演，这一看，还真看出了些问题。
当然，并不是这个故事写得不好，而是，比起之前那个版本，这个版本的男主被弱化了不少。这个弱化，不是说男主皇帝姬衍的戏份被减少了，而是说，后一个版本的故事，其他的角色塑造得更为精彩，相比而下，和原本一样平庸的男主，感觉除了男主这个名分，并不能给观众留下什么印象了。并且，后一个版本的战场戏，增加了一个十分出彩的将军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相信，只要演员不太差，这个角色，应该还是会很夺目的。于是，男主……在无形中，更加平庸了。
第一个版本的剧本，众多女性角色，有的对男主深情不悔，有的对男主因爱生恨，所有的后宫嫔妃都为争夺男主的宠爱而活。她们相互设计，相互陷害，死的死，伤的伤，为的，不过是皇帝的爱。皇帝姬衍，戏份并不十分厚重，角色设定也不是十分个性，但是他是整部剧的重心，所有爱与恨的源头。他是整部戏的男主。
可第二个版本的剧本，事情就有所改变了。当然，从表面的剧本来看。前期的宫廷戏，后宫嫔妃还是想要争夺男主的宠爱的。天真温柔，吸引了男主，走上宠爱之路的苗芊叶，千方百计设计引起男主兴趣的朱答应，和皇帝少年夫妻，一直自诩情深意重的小皇后，诸多女性角色，在前期的宫廷戏里深爱着皇帝，在中期的庄子戏里一起抚育着皇帝的子嗣，在后期的宫廷戏里重新和她们深爱的皇帝再在一起。
弱化男主是一个问题，而当潘导把第二个版本的剧本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以后，就看出问题来了。虽然潘香写剧本的措辞华美，仿佛有一整根，哦，不对，是好多根嫔妃和皇帝的爱情线贯穿在整部剧里。但是其实……没有……
在苗芊叶有宠无子，晋到了正三品的昭仪，直逼妃位的时候。皇帝对苗芊叶的宠爱已经越发厉害，一腔深情，一尽皆付。之后，出现了一场小皇后的独角戏，背景是皇帝在当月初一十五两个该去皇后中宫的日子都没去。小皇后等到夜很深很深，才撤去酒菜，含泪拂袖而去。
这场戏，单独看没什么。但是后面还跟着两场戏。一场是一段小皇后清晨倚在窗边，看着太阳冉冉升起，神色逐渐由忧伤变为淡然的戏。另一场则是，已经恢复了淡定与威严的小皇后，终于出声单独留下苗芊叶，长谈的戏。
三场戏的剧本连在一起看，那就是一个深爱着丈夫，却失去丈夫宠爱的女人，在最初的气愤之后，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然后……对正是自己最大情敌的女人，有了惺惺相惜的好感。
潘香没有把小皇后的心理状态写得十分清晰，但是潘导觉得如果是一个有经验的演员来演小皇后，一定能把握出，为什么小皇后出现了这种转变。那是因为，不爱了啊。
虽然觉得，和还没大学毕业的孙女儿讨论爱情的合理性什么的，有点儿囧。但是潘导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导演，还是指着这三场戏，对她提出了疑问：“原本，皇后深爱着皇帝，为什么，就能一下子就不爱了？”
当时潘香首先夸奖了一下潘导的眼光犀利，然后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一下子不爱了？”
潘导被问得瞠目结舌。
现实中，要是一个人，被真正伤心了，那真的不爱了，也是有可能的。可关键是，这是一部电影啊，而且，是一部主宫廷内容的电影。皇后这就不爱皇帝了？那后面的保护皇嗣呢？那后面的为了皇嗣顺利登上帝位自杀呢？
似乎是看出了潘导的疑问，潘香条理清晰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创作剧本时关于感情线的想法。
说到最后，潘导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在潘香的设想里，在皇帝对苗芊叶有了非同寻常的兴趣，一宠再宠，直接打破了他之前一直对后宫皇后以外的人平平淡淡的态度。甚至，后来一心迷上苗芊叶的皇帝，已经无视了每个月初一十五该去中宫的规矩，这使深爱着皇帝的小皇后非常受伤。年少时也曾有过白首一人心的愿望，后来虽然破灭了，但也是一直自以为夫妻情深，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现实狠狠地给了小皇后一记耳光。
越痛，越清醒。在短暂的无措和迷茫之后，小皇后选择了不那么爱，就不那么痛。这里就要说起剧中小皇后出自武将世家这一个铺垫了。爱，是极致的爱，不爱了，便是理智地不爱了，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正因为小皇后半自愿，半自我强迫地，选择了不再继续深爱皇帝，所以，她之后，才能对原本该是她头号情敌的苗芊叶，在好奇之余，并无恶意，从而进一步有了欣赏之意。
后来，皇帝失踪，皇后一人独自撑着大局，保护皇嗣。并不是因为她还深爱皇帝，只是因为她，是皇后，这是她的责任，对这个国家的责任。
同样的，在庄子里，正因为皇后心中对皇帝已经没有那么深的爱意了，所以日日夜夜近距离面对这些皇帝的嫔妃，面对这些曾经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她才能那么平静。平静地安排她们的生活，平静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所有的人。
因为不爱皇帝了，所以她可以拥有更博大的爱，以皇后的身份，爱她的子民。
虽然早看出剧本中隐藏的端疑，可潘香详尽的解释，还是让潘导有了很大的触动。原版中一直深爱皇帝的皇后，不爱皇帝了，斩断了这条感情线，却让这部剧，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从小爱，到大爱……只是听一听，仿佛都能看到原本面前狭隘的格局一下子被破开，天高海阔。
潘导沉默不语，静思许久，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既然皇后的人设，是心怀天下。那么在剧本最后，皇帝驾崩，大皇子为她一手带大，朝臣怕大皇子登基，天下变成她秦皇后的天下，许多人转为推举朱淑妃（当初朱答应）所生的二皇子。于是为了让大皇子登基，皇后自尽了。那么，若皇后是一心为国，她为了让更有能力的皇子登上帝王之位，为什么剧本里没有添上一些大皇子有治国之才，或者是二皇子资质平庸的戏，让整个剧情走得更合理呢？”
“就是因为不想突出表现出，她最后的选择，是一心为公啊。”潘香笑着回答。
所以这又是什么道理？最后大爱无疆还是变成了母爱吗？潘导皱眉。
“那你也没有在剧本里标明皇后的感情改变啊。你要标注出来，演员才能记得拍到哪场戏，需要开始转变对皇帝的感情啊。”潘导觉得自家孙女的确写得一手好本子，不过细节上，还是做得不够啊。
潘香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潘导的这个话题：“我觉得，我已经把整个故事，都写完整了。只要有心去研究整个剧本，演员应该能够把握到什么时候，该如何转变感情。我是能标注，在这一场戏之后，皇后你就从爱皇帝，变成不爱皇帝了啊。在这一场戏中，我也能标注，皇后你一开始是爱皇帝的，后来窗边站了一会儿就有点灰心了，接着看看桌子就很伤心了，最后拂袖而去就是不爱了。可是，我标注了，不走心的演员，未必能演出来。走心的演员，根本不需要我的标注。”停顿了一下，潘香接着说，“我想，所有的感情，起承转合，都应该是剧中人自己的领悟，一切才不会刻意。”
潘导觉得潘香的这个说法，非常的理想化。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非常理解剧本，或者说非常有经验非常走心的演员，才能自己领悟这个感情变化啊。
许是看出了潘导的顾虑，潘香接着说：“其实同样一个剧本，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演员也会拍出不同的感觉。甚至我自己写完剧本，也不能完全肯定，小皇后的感情线，是如何在细微之中发生着变化。但是，我觉得，一个好的演员，在拍摄中，应该能感受到剧中人物的心情。”就如同，她就是她……最后一句，潘香没有说出来，不然又要被爷爷说太理想化啦。
即便潘香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潘导依然觉得，她的想法，真的非常非常理想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乔如柏对潘香却是信心满满，反倒比自己这个爷爷还要看好潘香。
联想到之前乔如柏想要换掉张子晋和江朵的举动。潘导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剧本改了之后，明明张子晋的戏份没有减少，角色的重要性却比前一个版本，一落千丈得多了。
当时潘导向乔如柏提出，潘香在剧本里留有的空间太大，当时穹宇饰演小皇后的鲍月荞，娇小精致，经验却未必能驾驭改动后的皇后一角。乔如柏只说让他不要担心，隔了几天，就送了米红豆进组。
撇开第一场洞房开门戏不谈，作为一个纯新人，米红豆的表现，的确让潘导惊艳。
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对米红豆说起那一段，他和潘香关于小皇后感情线变化的讨论。一来，是因为米红豆似乎对皇帝的扮演者张子晋有些厌恶，所有的甜蜜戏，已经是米红豆努力演着拍的了。潘导怕一开始就给她剖析了感情线，米红豆可能更拿捏不好感情的变化。二来，是潘导对潘香那演员自主控制感情变化的说法，其实并不是很赞同，他觉得说出来，会让演员有不必要的迷茫。
一直以来，米红豆虽然讨厌张子晋，但是演出的效果，都真是潘导要的。于是潘导差不多都忘了自己和潘香分析过小皇后感情线，和什么演员自主的事儿了。
直到这一天晚上，米红豆要求自个儿先演一演，找找戏感，让潘导偷拍下了，一场非常非常棒，比原来潘香的剧本还要棒的戏。
潘导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有的时候，演员自己，更知道剧中角色，感情的变化。
米红豆的这场戏，正符合了潘香当初所说的，极致的伤痛后，是不愿再爱的心情。原本潘导还觉得有点儿不够合理的剧本，在看过米红豆的演绎后，一切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比起生硬的规定，这样流畅的感情，不正是剧本里隐藏的，那段从爱，到不爱吗。
剧本里没有明说，也没有标注。但是潘导相信，在观众看到这一段戏的时候，一定能感觉到，她感情的变化。
于是，在米红豆不自信地表示，自己只是试戏，表现得并不好时。潘导给了她大力的肯定，并且把自己和潘香的那次对话中，还记得的部分，跟米红豆和纪珺心说了。
潘导的讲解，混着他对米红豆大量的夸奖，听得米红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纪珺心，倒是更为专注地听出了潘香的意思。
潘香的意思，就是在保持剧本走向的基础上，支持演员入戏，支持演员代入剧中角色，从而变成那个角色，假定自己在当时的处境中，该是如何的喜怒哀乐。这样的入戏，不适用于每一场戏。在特定的一些戏中，却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说，刚才的这一场。纪珺心如此想着，记在了心中。
也许潘导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一番话，收获最多的，会是纪珺心。
在潘导和纪珺心米红豆说完潘香的想法之后，叮嘱她们这些话就不用让张子晋知道了。毕竟按潘导的眼光看来，张子晋应该是领会不到那么深层次的东西的。让他了解，他在知道自己的角色其实不如他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时，可能反而会更加影响他已经十分糟糕的发挥。
米红豆和纪珺心自然是应了。米红豆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在这场觉醒戏之后，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装得那么爱皇帝了。
在这一夜，经过米红豆的这一场中宫独处醉酒戏，潘导完全相信了乔如柏关于可以无视张子晋和江朵不够优秀的表现，其他人的闪光，能够让这部戏足够精彩的说法。
反正，早在潘香对这部戏大改之后，张子晋饰演的男主，就已经只是个没有什么大特色，只是用以推动剧情的人罢了。而江朵饰演的朱答应后来的朱淑妃……的确是个没办法洗白的反派角色，大概本来演得再好观众也不可能喜欢她吧。看着雨夜戏里，一次次努力演戏的姜凌凌，和一次次ng的张子晋，潘导把这部戏的宝都压在了除张子晋和江朵以外的人身上，其中以纪珺心，米红豆和姜凌凌最甚。
前一天才把重宝压下呢，第二天早上，被潘导看好的纪珺心，就开始频频ng了，如何让他不感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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