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重生GL]情敌辣么可爱 作者:盛郸
正文 第30节
[重生GL]情敌辣么可爱 作者:盛郸
第30节
一边写一边琢磨着晏海清的事情,越想越觉得疑惑。
晏海清性格挺谨慎的,又没有遇到什么急需要钱的困境,为什么要冒险跟着店长玩股票?
就算那只股票一定会涨,可是晏海清又是怎么下定决心投进去的?
她觉得自从她们俩分手之后,她就不太搞得懂晏海清了。晏海清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以前都是一目了然地呈现在自己面前,现在却不那么透明了。
她们不坐同桌、不腻在一起,除了课堂之外,其余时候一片空白。
杨子溪想了想,决定一定要跟晏海清谈一谈这个事情,就在午休的时候。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午休的时候晏海清坐在了她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桌子上一个信封。
晏海清把信封推过来,道:“杨子溪,这个还给你。”
信封以及信封的厚度看上去特别像钞票,等杨子溪拿起来一看,才发现真的是钱,厚度捏上去至少一千五。
她诧异地看向晏海清,下意识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随即她想起来店长的话,于是改口道:“什么还给我?”
晏海清抿了抿嘴唇,道:“千纸鹤,”她指了指信封,说:“两千块,都在里边了,你数一数吧。”
杨子溪的心抽了一下,反问道:“这个钱为什么要还给我?难道我要把千纸鹤还给你吗?”
晏海清被她的气势汹汹吓到了,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说:“千纸鹤你……留着就好,反正我也没用,你喜欢就可以了。当时你找我‘买’千纸鹤,我……很谢谢你。说实话,当时这笔钱帮了我很多。”
杨子溪都要气死了,她把信封摔在桌子上,毛爷爷都掉出来了几张。她说:“你觉得我这两千块钱是施舍?所以你有钱了就还给我?”
晏海清抬起头,表情有一些疑惑,问道:“难道不是吗?”
杨子溪心里一滞,并没有想到,原来晏海清一直是把自己的好意当作施舍的。
☆、第106章 共识
“这个词是你先说出来的,我本来并没有这样联想,”晏海清苦笑了一下,说:“但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你是不是真的这样想呢?”
杨子溪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了了,晏海清这样断章取义,算是欲加之罪的一种吗?
晏海清说出这样诛心的话之后歪了歪头,表情无奈又惆怅。两方地位不平等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自尊与爱的博弈。
她几乎是在看到杨子溪表情的那一瞬间就察觉了不对,杨子溪的表情太悲伤了。晏海清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结果被杨子溪堵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听风就是雨了,我说‘施舍’,就真的是施舍吗?而且我说的是‘你以为是施舍’,你就真的以为是这样吗?!”杨子溪声色俱厉,说到后来声音颤抖,全靠着情绪才能让句子不至于那么零散。
晏海清说:“可是那些钱……无功不受禄,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钱……”
杨子溪说:“那我是不是也该说一句无功不受禄,然后把千纸鹤还给你?!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在单方面拒绝我!排斥我!我不能理解!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杨子溪歇斯底里,以往的好脾气不见了,音量也大的吓人,她抬起了手要拍桌子,下一秒却又意识到这里是咖啡馆,她望了望后台那边,把手缩了回来。
接着这个缩的的动作,她冷静下来了,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是施舍?”
这才终于有了一点谈话的样子。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说:“因为钱太多了,你甚至想方设法骗我让我拿这钱。你的意思我都懂,可是我接受不了。当时……当时我真的太缺钱了,就算想到是你骗我的,但是你一解释我就将错就错地信了,现在我还给你,是希望我们俩能够恢复到平等的朋友关系。”
“如果你只是善良,那就把这钱捐希望小学吧,算我俩一块儿捐的。”她把桌子上四散的钱收好,推到了杨子溪面前,重申了一遍:“我只是想要我能平等地对待你,不用因为你很有钱而处处防备着你。”
这些话她想了很久,因此说起来的时候也就相对镇定,甚至还能直视着杨子溪的眼睛。
杨子溪问:“防备,你防备我什么?我又不觊觎你什么。”
“防备你想方设法给我钱啊,”晏海清说:“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两千块,你看我凑了那么久,最好还是冒险拿生活费博了一把,才凑出来的。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但是也不能全靠别人的好意吧?”
“有一天你会觉得累,觉得为什么我这么不识抬举,给钱都不要。等你编不出借口,或者懒得编借口的时候,你把钱扔给我,问我要不要。那时候我会要吗?”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这两千块钱我辗转反侧了这么久,有时候都没办法睡着。两千块还好,勉强可以还上,奖学金那一万我已经很吃力了。等以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十几二十万我根本还不上的时候呢?我会怎么想,我会怎么做?一想到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连跟你说话都不敢,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也都表达不出来了。你想要这样的我吗?”
晏海清说完之后直视着杨子溪的眼睛,杨子溪张了张口,第一反应是反驳“十几二十万也不多”,随后就意识到,也许这就是重点了。
如果说人与人是平等的,那么每个人的主观意志和情绪就是平等的,只用这个来互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她往她们的关系中引入了“金钱”这个变量,金钱可以量化可以计算,对比尤为明显:她们俩对钱的敏感度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杨子溪想方设法塞了两千块过去——不玩文字游戏,说白了就是塞——还觉得钱不多,不构成问题;可对于晏海清来说,这已经是很大一笔了,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她的思考、她的主观反应、她的主观判断。
久而久之,这个新的变量就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说得严重点,破坏它。
比如,某一天自己提出要复合,要是晏海清不愿意,还能那样理直气壮地拒绝吗?她会委曲求全吗?
杨子溪低下了头,她从未意识到这一点,这也算是富贵病的变体吧?
况且,晏海清还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给钱的时候绕过了它,那么等揭露的时候就会反弹得更厉害。
杨子溪说:“可那时候你缺钱,我只是想帮助你。”
“救急不救穷,”晏海清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我每天都很穷,对于你来说看着很着急吧?”
“我以前自尊心太强了,什么程度的好意都拒绝,想要靠自己活出一片天地来,现在才知道是不可能的,还害得你那么苦心积虑,做好人都不能留名。”晏海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杨子溪的眼睛说:“以后不会这样了,该求助的时候就求助,不然我们家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的。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有什么事情都会对你说的,要是需要你帮忙,我会自己问你要。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之前那样,我想要……主动一点。你不要想方设法瞒着对我好,我也不要那么倔,该妥协还是得妥协。”
杨子溪盯着晏海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了,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她看了看晏海清,说:“那……我们还是朋友么?”
晏海清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道:“怎么可能不是朋友?当然是啊。”
她看着杨子溪,坚定地、柔软地、认真地、深情地说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最好、最好、最好、最好……”
杨子溪看着晏海清,心知对方马上要说出一个什么样的词语了。
——朋友。
因为她们对于彼此关系的定位就是这样啊。
杨子溪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词语,因为这个词一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就定位了,就止步于此了。晏海清也一直拖着,没有说出最重要的那个词,不知道是“最好”还没说完,还是怀着同样的念头。
杨子溪动了动嘴唇,抢在盖棺定论之前,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奖学金……不算我给的,不要想着还给我。”
晏海清:“啊?”
杨子溪说:“那钱是我爸给的,本意是挖掘人才,为自己公司招兵买马。本来就是要设立奖学金的,不算……我给的。你非得要还的话,去给他创造出财富,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的。”
晏海清愣了一下,说:“这个……”
杨子溪打断了她,说:“不要去炒股。你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如果是为了还这个钱的话,得不偿失。万一你赔了,你怎么办?有空的话,去我爸那里实习吧。真的,”杨子溪看着晏海清,眼里流露出哀求的目光,道:“算我求求你了。”
晏海清抿了抿嘴唇,不说话。杨子溪也就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过了许久,晏海清才终于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杨子溪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好了,撇除掉这些,我们之间还有别的问题么?”
晏海清摇了摇头。
杨子溪看着晏海清的脸,忍不住道:“那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接我电话的吗?”
晏海清一愣,说:“什么?”
杨子溪道:“生日电话,我只是想给你庆祝生日而已,为什么你要挂我电话?”
晏海清连忙辩解道:“我没有挂你电话啊,我根本就没有接到过你的电话——”她把手机拿出来,想要调出通讯录给杨子溪看,以自证清白。
手机掏到一半她顿了顿,反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的?我生日那天?”
杨子溪点了点头。
晏海清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出问题了,我真的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啊。”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杨子溪,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是晏柔柔。
她想到往日里晏柔柔有意无意的试探,总是询问她们俩的进展,心里一惊,晏柔柔一定是知道了。
以前她只是害怕晏柔柔知道,现在这件事情却成真了。如果晏柔柔不确定的话,怎么会擅自挂断杨子溪的电话,还不跟自己讲。
她心里一沉,不知道待会回家之后,该怎么面对晏柔柔。
杨子溪见晏海清表情消沉下去了,以为是这件事情让她愧疚了,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没事儿啊,没接到就没接到,我今天给你补一句呗,生日快乐!我还让店长做了个蛋糕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啊”了一声,惊道:“这个,不算是违反我们刚刚的约定吧?我没有瞒着你……”
晏海清摇了摇头,道:“明信片我收到了,你照相照得挺好看的。俄罗斯好玩吗?”
那些明信片上,印的都是她自己在那边游玩的照片。杨子溪寄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太自恋了,现在听到晏海清夸自己,又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来,道:“还不错!夏天去人太多了,不如冬天,冬景漂亮,就是有点冷。不过出去玩嘛,不怕冷的。人少景色美最重要。”
杨子溪神采奕奕地描述这些,说到兴起之处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把照片展示出来。
晏海清看着杨子溪,对方的手机是新的,屏幕特别大,连键盘都看不见了。照片里欢乐的气氛呼之欲出,杨子溪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happy,看在晏海清眼里,却有一点惆怅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杨子溪寒假就可以去了,一定可以看到一个更美丽的俄罗斯。
没有负担的话,人才可以享受到更美好的人生啊……
而自己,又要在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杨子溪,才能和杨子溪同享同样的快乐呢?
杨子溪滑完了自己照片,兴致勃勃地对晏海清道:“下次我们一块儿去欧洲玩吧?等你赚钱之后!”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应道:“好。”
自己哪能一直没钱?交到有钱的朋友没关系,不自卑,要努力,总有一天会跟上对方的步伐,对方就不会再用怜爱的眼光看待自己了吧。
到那时候,要是杨子溪没有对象的话……
晏海清偷偷地看了杨子溪一眼。
那时候也许可以再试一试,能不能让“怜爱”,转化成“恋爱”。
☆、第107章 开学
那一场“谈判”一样的对话结束之后,杨子溪控制不住情绪,收拾了所有练习册,连生日蛋糕也没等到就走了,自然也没有写完作业。
没了大学霸晏海清的加持,杨子溪就有点有心无力。比起上一世来说,她的确有好好学习。可是她总像是缺了一根筋一样,在记忆数字方面很不在行。
好比说过年之后换的那个手机号码,这都半年过去了,她仍然不记得。
不过自从那次吵架吵到分手之后,杨子溪倒是把晏海清的电话号码背下来了,虽然还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开学的前一个晚上,她痛定思痛,决定赶作业。她摊开练习册,补到一半打开了电视剧,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十点了,开学第一天,她并没有拥有一个新的开始,而是走上了“迟到、迟到、迟到!”的老路。
她看着那本摊开到第五页的、后面没写的寒假作业,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去了学校。
反正再严重也就是请家长而已,她不在乎,杨永也不在乎。
等她慢悠悠打理完所有的事情,慢悠悠地吃完泡椒米米分,又慢悠悠地到达学校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口沫横飞地开班会。
她在门口声若洪钟:“报告。”完全没有迟到者的自觉。
“高中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班主任一句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之后看向杨子溪,很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指了指她的座位,道:“……坐下吧。”
班主任心里特别苦,自己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思路就这样被打断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他重新整理语言,同时盯着杨子溪的背影,目送着她走到座位。班上同学见班主任久久不说话,以为班主任要发火了,也都看着杨子溪。
杨子溪承受着全班的目光,然后在所有的目光里挑选了最特别的一缕,自然地对着晏海清弯了弯嘴角。
晏海清也回了一个笑容。
杨子溪走到自己那一排,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小摞整整齐齐的寒假作业,可能是刚刚收上来的。
常易见她过来了,胳膊揽向那摞寒假作业,同时嘴里小声道:“不好意思……”
常易是组长,总是要收发东西,收上来的练习册摞在一块比较占地方,她以往就很为这件事情发愁。这次成碧缺席,杨子溪迟到,常易先占用一下杨子溪桌子也无可厚非。
杨子溪特别大度道:“没事,接着放吧。”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因为成碧的缺席而空出来的座位上。
常易说:“谢谢啊。”
这样一来,杨子溪就坐在了晏海清的身后,她明目张胆地打量晏海清。
晏海清还是老样子,脊背挺得直直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辫,露出的脖颈纤细洁白,让人非常有咬一口的欲望。
……难道我是吸血鬼吗?杨子溪反思自己。
班主任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道:“考试成绩很重要,努力学习是正确的,不要让未来为现在买单。”
“又是新学期开始了,有想要调动座位的吗?还是按照上次的规矩,自己跟想要调动的同学商量,商量好了之后自己换。这个过程我就不参与了,也不放在现在来做,你们课下自己沟通,自己换。都十几岁的人了,这点事情应该是做得好的吧?”
杨子溪把眼神从班主任身上收回来,看了看晏海清的脊背,想要晏海清搬回来的欲望又蠢蠢欲动。
该说出口吗?这算正常的朋友往来吧。
那么,这又算是平等的交流吗?会不会是自己擅作主张一头热,结果晏海清不高兴?
假若晏海清真的不高兴,她能够直接拒绝吗?这算是上次达成的“平等合约”的一部分吗?
杨子溪琢磨了好一会儿,拿不准晏海清到底对这事怎么想。她心里忽上忽下,偶尔觉得这只是普通的提案而已,偶尔又想起常易上次没同意这次肯定也投反对票,就算问晏海清愿不愿意也是白搭。
可是……还是想问问呢。
杨子溪把双手搁在了桌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随着同晏海清距离的缩短,她的心跳竟然越来越快。
噗通、噗通——
连脸上也开始烧了起来。
明明只是想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而已,明明还没碰到晏海清呢,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了?
杨子溪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晏海清的马尾辫。
晏海清马上转过了头,直直地盯着杨子溪,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杨子溪又怂了起来,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低下头,开始玩起桌子来。
这个动作配合米分红色的脸,有点娇羞的意思。
晏海清看着杨子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回了头。
杨子溪在这个时机突然作妖,晏海清心里猜测是为了换座位的事情。但是猜测不是现实,只要杨子溪不说什么,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想跟我同桌吗?】
……
晏海清只好转头继续听班主任开班会。
“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不知道你们都听说过没有。夏令营的时候大家分到了这个班,主要依据的是考试成绩和个人意愿。”班主任道:“那时候填文科的都在一到五班,相信在座的大家都填的理科。经过一年的学习,有没有同学对理科不太适应,或者不太感兴趣的?这个星期可以提出申请,文理科可以互转。”
班上没一个人说话,沉寂如死水。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人会往火坑里跳。能考到十八班来,说明成绩还不错。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理科就是最好的路了,怎么会有人想转文科呢?
杨子溪一愣,却想着:上一世有这个政策吗?
上一世的确有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的学生,不过那是高二暑假的事情,当时是说那个学生实在在理科班撑不下去了。全校议论纷纷,一是不理解理科生为什么会抛弃理科选文科,二是都高三了,转到文科还有用吗?
那件事情成为热点,就是因为没有官方渠道可以理转文,那个学生的行为在高中生眼里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了。
可是这一世怎么又多出来这么一个政策?
杨子溪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抓耳挠腮呢,晏海清突然迅速地转头看了杨子溪一眼,又立刻转回了头。
杨子溪:???
杨子溪觉得这一眼着实奇怪的很,便伸出手指,想在晏海清的背上写字。
她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上课小纸条都是写在手掌心的。鉴于现在的相对位置,写在背上也不算离谱?
刚刚开学,时间还踩在夏天的尾巴上。晏海清穿的衣服轻而薄,触感细腻,杨子溪觉得自己都要摸到对方的内衣扣了。
手指刚刚触上去的那一瞬间,晏海清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子,杨子溪的手指便与对方的脊背分开了。
杨子溪一愣,以为晏海清不情愿进行这样的肢体接触,于是想要把手收回来。
下一瞬间,晏海清的脊背又贴了回来,甚至比刚刚还要接近,杨子溪的指尖都要微微弯起来,才不至于刺痛晏海清。
只有一个小小的动作,既没有语言,晏海清耳朵也维持着正常的白皙。
好像之前的闪躲是错觉一样。
杨子溪看着自己弯曲的指节,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她的指尖在对方的后背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继续写到:【怎么了?】
除了比划比较多以外,这个问句毫无内容。晏海清愣了愣,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子溪又写:【你学理科?】
在晏海清只能回答是或否的情况下,强行追问“刚刚想说什么”显然没用,杨子溪闲得无聊,于是随便提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晏海清比较擅长理科,而且学理科容易就业,晏海清肯定要考虑这个,是绝对不会转文科的。
杨子溪却没有想到,晏海清顿了顿,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晏海清迅速地转过头,在杨子溪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在这简短的空隙里,晏海清小声问:“你呢?”
要不是杨子溪一直盯着她,确定她有动过嘴唇,杨子溪都不能确定晏海清提问过。
问完之后,晏海清又转过了头,做作地擤了擤鼻涕。
……不是拆台,晏海清这演技实在是太烂了。
不过杨子溪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对方三番两次转头的原因了,晏海清担心自己要读文?
这个认知让杨子溪心里暖了暖,她再次提起手臂,手指在晏海清的背上停留。
她划了短短的一横,想要继续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宣布班会结束,然后冲着杨子溪招了招手,道:“杨子溪,你过来一下。”
杨子溪手上的答案还没给全,可班主任点名了,她只得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经过讲台的时候,她拍了拍晏海清的肩膀,以示安抚,意思是:安啦,我读理科。
班主任这个时候找自己什么事?刚刚的沉默应该是生气了,难道是要老生常谈说自己迟到的事情?
☆、第108章 真实
杨子溪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一条彻头彻脑的文科狗。
班主任专门找她出去,就是为了游说她读文科。理由特别充足:仔细分析你的成绩之后,发现你在理科上存在一定的弱势,你有没有兴趣读文科?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我们学校有几个偏文科类院校的保送名额,你可以考虑下。
后面跟着的几所学校的名字都让杨子溪挺动心的,但是她还是犹豫着回复道:“可以让我考虑看看吗?”
考虑着考虑着,她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可没想到吃午饭的时候,钟梨问她:“你要读文科吗?”
杨子溪一脸懵逼,说:“我为什么读文科,我读理科读得好好的。”
石尧也在一旁说:“你看着就语文比较好,不太像读理科的料子。”
杨子溪:“……”
上一世的杨子溪读理科一条路读到黑,最后高考惊险地过了一本线,填志愿的时候任性了一把,志愿表上全是文史哲,然后才被哲学系录取,走上了高大上而不实用的哲学少女路。
当年杨永很不解,说:“你既然想读文科,为什么高中不选文科呢?”
杨子溪现在也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执拗。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将成绩放在眼里,也许是因为理科还算读得下去,也许是因为年轻所以还没发现自己的潜能和兴趣,也许是因为朋友们都在理科班。
高中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很难回忆起来了。
总之,她上一世的确没有考虑过转文,然后在不上不下的理科班,不上不下地读着,最后才得到了那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她还记得当时她回答杨永:“背书太麻烦了,我哪晓得理科也要背那么多嘛,要是能重来,我肯定要选文科的。”
可是现在真的重来一次,杨子溪才发现,她立场不坚定。
她读过一遍理科,这一世再读就跟大号裸奔新手村一样,就算具体知识记不住了,认真复习肯定比上一次考得好。
要是选文科的话,就是hard模式。杨子溪粗略地看过文史哲相关书籍,但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高中文科,虽说在阅历上占了点天然的优势,但是在勤奋上还是略显不足。
加上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考量,杨子溪几乎已经做好决定了。
就连杨永也问:“小溪,你要转文吗?”
杨子溪几乎都没有犹豫:“不转,我现在读得好好的。”
杨永问:“你不是想读哲学吗?我还以为你肯定会转过去。”
杨子溪下意识反问:“文理互转是你搞出来的?”
上一世的高中读得稀里糊涂,并不知道以后会真的去读哲学,只有这一世才斩钉截铁地对杨永说过这件事情。所以这难道是杨永搞出来的幺蛾子?
杨永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道:“哎呀,我就是跟班主任表达了这么一个愿望。我以为你想读文科的。”
怪不得班主任会专门找自己说这件事情,还带上了高校诱惑,也是蛮拼的。
杨子溪翻了一个白眼,说:“理科也可以报哲学,反正我不转,要转你转。”
杨永在这些方面一向比较宽容,便道:“行吧,这个你自己做决定,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可以了。”
杨子溪并没有什么需要。
这几日成碧一直不在,座位一直被杨子溪强占着。
常易东西多,总是要时不时收个作业本什么的,所以两个人干脆把中间那个座位空了出来,把书全放在中间的桌子上,用书架架起来。
于是抽屉不拥挤了,桌腿旁装书的储物盒也可以收起来了。
杨子溪再一次地坐在了晏海清的正后方,回到了每天盯着晏海清脖子和头发的日子。
自从开学那天在晏海清的背上写过小纸条,而晏海清看上去没有那么反感,她就开始时不时地在晏海清背上乱写乱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害怕这个行为会不会逾矩。因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像调情了。
如果她跟晏海清没有过那么一段,这种事情倒还好说。可已经分手的情侣来做这件事情,就有一点撩骚的意味在里头了。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就算想复合也不是这种方法吧。
她胆战心惊地在晏海清背上吐槽老师,后来发现晏海清岿然不动之后,她也就放大了胆子。
要是晏海清不高兴,她可以把身体往前移嘛。
渐渐的,她在晏海清背上写八卦了。比如“成碧为什么还不来上学”“石尧拿奖了”之类没什么意义的句子。
晏海清从来不回复,像是沉默的古堡,似乎无坚不摧。杨子溪都要以为晏海清从来没有认真翻译过这些话了。
她在晏海清的背上写:
【你想读哪个大学?】
【月考你能拿第一吗?】
这么有指向性的话语,晏海清也没有回答。
杨子溪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这么久来她只是在给晏海清挠痒痒而已。
这本来是应该惆怅的事情,杨子溪却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晏海清沉默得像棵树,所有的呓语都可以交给她,而事后晏海清也不会提及,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一样。
这很安全。
她几乎要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最近她常常梦到上一世的事情,最初是从一个重现死亡错觉的噩梦开始的。那个噩梦里她不断下坠,并没有一双手扶住她,把她接到十年前。
梦里的她有预感,要是自己再这样下坠下去,总有一刻她会失去知觉,随即真正的……死去。
她本能般地从梦里惊醒,心脏噗通跳个不停,都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
杨子溪一直不去想死亡这回事情,她试图把一年多前的坠山经验当作一次特殊的蹦极,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把前二十五年的记忆埋得好好的,不去想死亡是怎么回事,不去想自己死后那个世界还存不存在,不去想父母朋友即将体验到的悲痛,甚至不去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谁曾想一年后,恐惧才慢慢弥漫了上来,浸透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悸不已。
她这才发现,就算不去想,她的潜意识里也一直记得她曾经死过一次的事实。
前世的二十五年,是不能够被简单的一年多高中经历打败的,此刻的她,更多的还是那个结婚前夕被甩的二十五岁女青年。
有一群狐朋狗友,有一双幸福又开明的家长,没有爱过任何人。说到底,人不就是靠着感情纽带确定着自己存在的吗?一切都归档回了十年前,谁能够证明上一世的自己是真实的?连上一世都不真实,这一世的自己又怎么会真实?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教室里,时值晚自习,她做卷子睡着了,才有了那样的一个梦。
杨子溪浑身颤抖,还停留在死亡的余韵里。
那时候她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翻出来梦一遍?难道自己反射弧真的这么长?
她醒的时候动作太大,把桌子都耸动了。大家都以为她只是普通地寐住了,并没有多做反应,只有晏海清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这个环境这么陌生,即使这是一群已经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同班同学,她还是觉得陌生。
没有一个人是上一世曾经认识的,杨子溪有一种严重的不着地的失控感。
除了晏海清。
晏海清用上一世不会出现在照片里的关切眼神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你怎么了”的疑惑。
晏海清能感受到放在自己的椅子横杠上的对方的脚的抖动,能看到杨子溪身体的不自觉抖动,能看到杨子溪的渐渐变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
她以为杨子溪生病了,犹豫了好一会儿,以唇形问:怎么了?
杨子溪同样以唇形回答:晏、海、清。
一字一顿,念着晏海清的名字,格外清晰。
这一刻杨子溪本该跑到十五班去找钟梨和石尧,这两个她能迅速找到的贯穿了她两世的人,给现在的她一针定心剂。
可是她看着晏海清,却不想动。
她努力地回想上一世见到的晏海清的照片,想从相似的五官上找出相同的表情,以证明自己的确还是自己。
可除了五官,晏海清跟那张照片一点也不相似。
杨子溪仍然无法从濒死体验的云端落到地面。
晏海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依旧不放心,犹豫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探了探杨子溪的额头。她以为她生病了。
可是杨子溪一把抓住了晏海清的手,这才从熟悉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里找到了慰藉。
这是真实的。这双手、这个体温,感性告诉她,对面的存在是真实的。
那么自己也该是吧?
杨子溪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第109章 噩梦
【存在就是被感知。】
杨子溪一直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事情。
可她开始频繁地梦到上一世。
她梦到父母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把手帕浸得湿润了;
她梦到钟梨整理自己的遗物,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小阁楼。
她梦到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全部连点成片,在梦里把她走后的世界描绘了个完全。她哀伤又无助,明明哭泣和眼泪都因她而起,她却无法帮他们抹去眼泪。
杨子溪已经逐渐分不清楚,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真正的自己死后的世界了。
存在即是被感知,那么梦是感知方式的一种吗?自己无数次梦到的,是存在的一种形式吗?
那么自己现在身处的高中,又会不会只是一个镜花水月,或者只是一场缸中之脑的实验?
杨子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无数次地梦到了晏海清。
晏海清把晏明送进了监狱;
晏海清办了梵高画展;
晏海清拒绝了合作伙伴的求婚;
晏海清买了杨永夫妇卖掉的宅子;
晏海清在宅子的阁楼上一坐一晚上;
或者是……
晏海清跪在床上,声音颤抖着说:“你走吧。”
杨子溪站在床头,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晏海清说:“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来我的梦里。求求你,我知道你是假的,你说的爱我都是假的……”
晏海清看上去三十多岁,住在装修精美而空旷寂寥的房子里。
杨子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已经连续一周梦到晏海清了——抢了陆阳文的晏海清。
她很好奇,问:“你梦到我什么?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
“就算我编造一个梦境把你放进去,让你拯救我,让你爱我,让你吻我,可我也不能让你活过来。”晏海清说:“所以你走吧,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宁愿你永远不爱我,我也不要在梦里自欺欺人。”
说完这些话,晏海清抬起头用无限眷恋的眼神最后看了杨子溪一眼,随后道:“再见,杨子溪。”
她的手穿过杨子溪虚无的身体,在腹部搅了搅,杨子溪感受到肚子一阵绞痛,随后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天花板,是自己柔软而熟悉的家。她掀开被子看了看床单,果不其然,来月经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熟练地换床单和衣物。一边换一边想:为什么我会梦到晏海清?
这段时间以来,晏海清仿佛定居在她的梦里。她看着自己死后,晏海清一步一步吞并了晏明的产业,随后对杨家多有照顾,生意上放了很多水。
她看着晏海清一点一点变得成熟、成功、冷漠、病态,身边却始终没有一个伴。
她看着晏海清表现出对自己的无限怀念,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忘了自己。
杨子溪觉得自己梦里的逻辑很奇怪,这些梦明显是接续自己死后的时间线来的,可是在那条时间线里,晏海清不该对自己这么眷恋。
难道是自己对这一世的晏海清图谋不轨,所以梦里让上一世的晏海清对自己情根深种?
杨子溪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甩出脑海。
晏海清穿着精致得体的套装,翘着二郎腿,放松地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对面前的心理医生说:“我最近感觉不太好。”
心理医生的笑容带着让人放松的力量,说:“晏小姐又做恶梦了么?”
晏海清支着脑袋摇了摇头,说:“准确来说,一切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偶尔梦到她,她在我梦里是个小姑娘,在校园里过得很好,就像永远不会长大一样。”这样说着的时候,晏海清脸上带着一些如饮罂粟一般的满足感。
心理医生与她合作很久了,点了点头,问:“那么那些幻觉呢?”
“还在,”晏海清努了努嘴,随意指了一个方向,道:“比如她现在就站在那里。”
杨子溪一愣,因为晏海清直直地看着自己。
她做了那么多次梦,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永远是第一人称上帝视角。可是晏海清竟然是能够看到自己的么?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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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