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重生GL]情敌辣么可爱 作者:盛郸
正文 第32节
[重生GL]情敌辣么可爱 作者:盛郸
第32节
“这就好,这就好,”杨永呵呵笑了笑,话题一转,道:“对了海清,寒假有兴趣去我公司帮忙吗?每年那时候都挺忙的,我们都要招很多实习生。你要是没事的话,过来帮帮忙?按照大专生的百分之八十开工资。”
晏海清一愣,连忙摇手:“这个我不行的吧……”
高中生没有实习的概念,以为这是天大的决定。
杨永道:“没事没事,实习生也不会干很核心的事情,可能就是打印个文件什么的,你肯定做得来。严格说起来,还算我占便宜了,比较大专生工资比你高。”
晏海清没说话。
杨永继续道:“这个也是我的一点私心了,希望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公司环境,以后毕业的时候就多考虑考虑我们公司。你肯定被大公司抢着要,我就是耍个赖,想提前预定一下人才。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叔叔就不高兴了啊。”
杨永都这样说了,晏海清也不好拒绝。她很为难地道:“杨叔叔,您别这样说,我……我回去跟我妈妈商量一下,您看可以吗?”
可这事情也不是那么紧急,非得现在说吗?
晏海清一边答应着,一边不解着。她朝走廊内部望了望,说:“那杨叔叔,杨子溪怎么样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我试卷还没给她呢。”
杨永看了看手表,道:“这不太巧,小溪这时候估计睡觉了,她这段时间都睡得很早。不过既然海清来了,那我们去把她叫醒吧,她肯定很乐意。”
晏海清一听要吵醒杨子溪就连忙摆了摆手,病号当然以休息为重。她道:“不用叫醒她了,我进去把试卷放下就走。”
杨永道:“这样吧,试卷我帮你转交,然后现在我先把你送回家,你改天再来看小溪?她现在睡觉的话,也的确不太方便见客。”
可是昨天这时候,钟梨还在这儿探病呢。
晏海清回想了来医院之后的一系列发展,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脉络:
杨永和程彩丹心情不好、杨永故意支她来阳台聊天、杨永不愿意杨子溪见客……
她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问杨永道:“杨叔叔,杨子溪情况还好吗?很严重吗?”
难道病情恶化了?杨子溪已经到了不能见客的地步?
杨子溪到底怎么了?
晏海清心里担心杨子溪的情况,一下子脑补出了一百种狗血剧情。
“您是不愿意让我见她吗?”晏海清说。
在晏海清真挚的眼神下,杨永移开了目光。他想了想,说:“小溪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昨天还把人家钟梨手机砸了。我怕她吓到你了。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来说,我们希望小溪恢复之后再见人,不希望你因为她情绪暴躁而讨厌她。这个想法……你能理解吗,海清?”
晏海清完全能够理解,因为她想起了晏柔柔。
杨永的描述跟晏柔柔发病的时候很像,砸东西什么的,情绪暴躁什么的。
那个时候她也只能把门锁起来,抱着“发病就在家人面前发”的想法,不让别的人接触到晏柔柔。
她忧心忡忡,想:难道杨子溪也出现了……某种精神上的问题?
这样想着,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杨永,说:“我能理解,但是杨叔叔,我还是想要看一看杨子溪。我偷偷看一眼,不会让她看到我,也不会让她对我发脾气的。”
杨永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晏海清的表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要是她对你发火了,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杨永的话让晏海清的心更加提了起来,杨子溪的情况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了,才必须做这样的嘱咐,打这样的预防针?
☆、第114章 呕吐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班会:“杨子溪同学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在医院里养病。要是不太忙的话,大家可以组织一下,去看看她。苏伊伊,你统计一下,看有没有人想去。”
代理班长苏伊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说:“好。大家下课之后到我这里来报名。”
常易悄悄传给晏海清一张纸条:【你不是去看杨子溪了吗?她怎么样了啊?】
常易鲜少有上课传纸条的行为,尤其是她特别崇拜班主任,开小差更是难得。对比来看,常易对杨子溪也算得上情深义重。
晏海清半天没回纸条,常易以为晏海清没收到,于是又写了一张传过去。
于是她亲眼看到晏海清打开看了一眼,随后捏在了手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犹豫。
常易好奇地看着晏海清,嘴里嘀咕了一句:“德行,知道杨子溪住哪个医院了不起啊?”
没想到声音太大,弄得杜宇都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常易连忙抿住了嘴唇,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晏海清肯定也听到了,可她一言不发,甚至连身体也挺得笔直,动也不动。
下课之后,苏伊伊在全班统计人数,问:“有谁知道杨子溪病房的吗?没有的话我去问老班。”
晏海清依旧低头做题,不举手、不表态,仿佛没听到一样。
常易闻言站了起来,高声对苏伊伊道:“算我一个!”
声音隔着半个教室传了过去,苏伊伊扭头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好,我记下了。还有吗?”
常易又大声道:“晏海清知道地址。”
晏海清这才慢慢转头,木木地看了常易一眼。
常易生出一种错觉:晏海清的表情看上去是要找自己吵架。
然而晏海清看了她两眼,便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晏海清不是去看过杨子溪了么?难道不知道杨子溪住在哪里?
苏伊伊问:“晏海清,你知道杨子溪哪个房间吗?”
晏海清盯着教辅资料,笔在指间旋转了两圈。
两秒之后,才道:“知道,我带你们去吧。”
常易站在杨子溪床前,随便说着些什么,心思却一直放在门外。
晏海清就站在那堵墙外,房门大咧咧地敞开着,但晏海清没有丝毫想要走进来的意思。
而杨子溪呢?
苏伊伊带着人群浩浩荡荡进来的时候,便说过有人带他们来的。杨子溪扫了一眼来客,也并没有问晏海清有没有来。
两个人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彼此缄默不言,默契地当作对方不存在。
常易本身就八卦,又对杨子溪颇为上心,因此聊天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一直观察着杨子溪的表情。
她不知道杨子溪知不知道晏海清就在房外,但是对方一次都没有转头去看房门。
矛盾不是双方的,因为晏海清还在门外流连忘返,就算见不到人,也要留在这里。
所以是杨子溪单方面冷战?
常易看了看桌子上面的月考试卷,问:“杨子溪,试卷你都拿到手了啊?”
苏伊伊正在说话呢,突然被打断,愣了愣,说:“晏海清送过来的吧,她前两天不是来过么?”
正是这个时候,这个听到“晏海清”三个字的瞬间,杨子溪低下了头捂着嘴,身子朝前倾了一下。
常易默不作声地看着,但是苏伊伊全然未觉,继续道:“晏海清不是在门外么,为什么不进来啊?”
下一秒,杨子溪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来探病的同学下意识朝后边一退,防止自己被呕吐物溅到。
一秒钟之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对着脏物面面相觑。
杨子溪从床头抽了一张纸,低着头胡乱地擦了擦嘴,头发把脸都遮完全了。
程彩丹在一旁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天色也晚了,要么同学们先回去吧,小溪最近状况不好,等好了一定回学校。谢谢大家关心,还专门来看她,真是用心了。”
访客里很多是女孩子,见到秽物之后都起了回避的心思。现在程彩丹一说,大家都纷纷表示要回去写作业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房间里很快空了下来。
常易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晏海清正靠在墙上,模样也很沮丧。
她问晏海清:“你为什么不进去啊?”语气好奇,表情带着一些些窥探的意味。
晏海清看着她,摇了摇头。
常易又问:“你走吗?”
晏海清还是摇了摇头。
是的,杨子溪状态不太好。
上次晏海清以为杨子溪精神状态不稳定,从门缝里看见杨子溪正在笑着跟程彩丹撒娇,于是推门而入,想给一个“惊喜”。
可杨子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迅速地变了,然后吐了出来。
晏海清措手不及,忙把试卷和橘子扔在床上,伸手帮杨子溪拍背顺气。
可杨子溪吐得更厉害了,同时把她的手推开,一副不愿意有肢体接触的样子。
晏海清被推得向后退了一步,差一点就踩在秽物上了。
她将将站稳,脑子里却在想:杨子溪怎么了?
杨永叹了口气,对着晏海清招了招手,说:“海清,过来吧。”
晏海清看了杨子溪一眼,对方也恰好看着她。
杨子溪已经平息了的吐意再次翻滚上来,再次兵荒马乱地吐了起来。
程彩丹语气急促,道:“海清乖,快跟杨叔叔出去,他有事找你呢。”
晏海清茫然地走向门口,杨永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把她带出了房间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一声叹息。
晏海清于是才知道,杨子溪受了惊吓,除了吃不下饭以外,生理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精神上也健康得很,但是偶尔会吐。
听到自己的名字会吐,看到自己折的千纸鹤会吐,连看到手机通讯录上的“晏海清”三个字也会吐。钟梨手机被砸,就是因为在电话里叫了自己的名字。
更何况是见到本人了。
短短的一周之内,晏海清仿佛成了杨子溪的病原体,还是完全接触不得的那种,反应犹如核变。
杨永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语气格外犹豫,每句话都要字斟句酌,考量半天才能说出来。考虑到他刚刚还骗了晏海清,千方百计阻止她进病房,他怕伤害到了晏海清的情绪。
当时听到的时候,晏海清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主观上的感觉。
相反,晏海清很理解刚刚杨永的做法。
谁不想为女儿好呢?
晏海清点了点头,懂事道:“嗯,好的,我会注意不出现在杨子溪面前的。”
那时候的晏海清这样承诺着。
这两天她一直在做题,整个人都好像冻住了一样,就算想到杨子溪对自己的排斥,内心也古井无波,只是暗自重复着自己对杨永的承诺。
不就是不出现在杨子溪面前吗,这有什么难的。
杨子溪对自己过敏,自己也对杨子溪敬而远之不就好了?
于是连探病也只能在房外。
晏海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谁没个把心理问题呢?当年晏柔柔发起病来的时候,还说要杀了自己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同学们叽叽喳喳跟杨子溪聊天的时候,晏海清在病房门外听着,突然感觉有一点悲凉。
两天前,杨子溪的排斥夹枪带棒地席卷过来,晏海清视若不见,身手敏捷地避过了一层又一层精神伤害。
可在喧嚣与静寂的强烈对比下,今天杨子溪新一轮的呕吐杀伤力尤为巨大,一次性把这两天的坚固伪装给击了个米分碎。
因而,板结的情绪缓缓解冻,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伤口便开始汨汨流血。
悲伤郁结在胸口,晏海清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过来了,连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第115章 自卑
确认了床单没有被弄脏,程彩丹匆匆出了病房,想要去喊护工清理。
甫一出门,便看到有一个人影靠在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晏海清,程彩丹捂着胸口道:“哎哟吓死我了……海清你怎么不进……”
话说到一半,她就反应过来了,悄悄地回头看了杨子溪一眼。
杨子溪没反应,大概没有听到刚刚不小心漏出来的名字。
晏海清站了起来,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背包,道:“阿姨我走了,阿姨再见。”
两句话一气呵成连贯的很,连口气也没有喘。
晏海清说完便走,程彩丹对方晏海清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她拉住了晏海清的手,道:“哎,海清别走啊。”
晏海清侧着身子,小声道:“阿姨,我作业还没写完,我要回家写作业。”
她背对着程彩丹,抱着个书包,看上去格外无助。
怯弱到无力的声音让程彩丹心里更加愧疚。她不知道自家孩子到底怎么了,但若不是杨子溪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反感,晏海清也不至于都来病房门口了,却踌躇着不敢进门。
程彩丹叹了口气,说:“阿姨请你吃顿饭吧?”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今天周五,我妈妈做了菜在等我。”
摇头的幅度很小,可就是这样微小的摇头,也震落了一行热泪。
晏海清觉得丢人极了,只能又侧了侧身子,用头发挡住脸,坚决不让程彩丹看到泪痕。
可这又怎么瞒得过程彩丹?程彩丹叹了口气道:“那海清介意阿姨去你家里蹭顿饭吗?”
程彩丹人长得娇小可爱,加上保养的好,看上去远远没有实际年龄那样成熟,说出这样的话,像是撒娇,像是无理的要求,却也没有很违和。
看来这顿饭是避免不了了。
晏海清掂量了一下“不回家吃饭”和“让晏柔柔知道杨子溪的情况”的两个结果,最后只能妥协。
毕竟晏柔柔现在……受不得刺激。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不抬眼看程彩丹。在杨子溪病房外流泪了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程彩丹捏了捏她的肩膀,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护士收拾一下就好。”
程彩丹朝着值班台去了,晏海清这才有机会擦一擦脸颊和眼角。她要在程彩丹回来之前,伪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晏海清靠着墙,眼泪却越擦越多。她一侧头便看到那扇半掩的房门,想到里头躺着的杨子溪,眼眶又有一些湿润了。
太不争气了,晏海清。
人家已经这样排斥你了,你还在门外听墙角,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明明才刚刚决定要迎难而上,与杨子溪并肩而立啊……
晏海清吸了吸鼻子,心中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到这里来了。
杨子溪这样子讨厌她,她再死缠烂打也没意思了。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房内突然传出了声响,似乎是杨子溪下床了。
晏海清抱着书包,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心血来潮出房门,第一反应便是拔腿跑。
随即她愣了一下,想:凭什么我要跑?凭什么我要怕她吐?
这一愣神的空当,杨子溪已经拖着沙沙的脚步声走了一小段路,几乎到了门口了。
晏海清的心噗通地跳,既希望对方发现自己,又怕对方再次吐了出来。
可杨子溪只是停在了门口,抚摸着门框,一言不发。
一墙之隔,一个人抱着书包流眼泪,另一个人摸着门框不知道想些什么。
分明只是咫尺之隔而已。
晏海清也不知道杨子溪要干什么。她抱着书包,思绪却神游天外。
杨子溪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因为自己任性地非要还钱吗?
最近比较值得在意的大事只有文转理和月考了,杨子溪是在月考考场上晕倒的,是因为读理科读厌倦了吗?
自己是不是不该穷追不舍?是不是……该放弃了?
杨子溪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晏海清本来颇有自信,以为至少有一点点,现在却完全不能够确定了。
“喜欢。”
晏海清恍惚听到了这样的答案,那声音正是来自杨子溪。
隔着一堵墙,杨子溪说:“我喜欢你,喜欢这样的你。但是我这边出了一些状况,我正在努力克服。”
这一番话落入耳里如此清晰,晏海清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晏海清一愣,道:“那你为什么……?”
声音哽咽又沙哑,还带着不自觉的撒娇,声线黏腻,晏海清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样的声音却让杨子溪很受用,一方面跟晏海清本来的声音不像,不会激起生理上的反胃感,另一方面她却很清楚,这是晏海清的意志。
杨子溪说:“完全是我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会……全部都对你说明的。你可以……再等等吗,不要那么早放弃。”
晏海清摸不准杨子溪的想法,因此沉默着。
这是真心话吗?
杨子溪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晏海清几乎要下意识脱口而出三个字:不喜欢。
她想变强大,想有钱,想果决而勇敢。
她讨厌为了每一毛钱算计的自己,讨厌自己怎么攒也攒不出两千块,讨厌不能跟杨子溪站在同一高处的自己。
她想做人上人,也知道自己能够吃苦,却不知道哪里有路走。
年轻人总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可看着杨子溪,晏海清几乎生出一种绝望感,似乎自己怎么也追赶不上。
她喜欢杨子溪,却不喜欢自己。也许这才是最令人悲伤的事情。
晏海清张口正要回答,程彩丹便走过来了。她踩着高跟鞋,姿态端庄优雅,与以往展现出来的天真烂漫不太一样,却又完美地融进了“程彩丹”这个个体之中。
晏海清想到了晏柔柔,晏柔柔温柔贤淑,开明大方,一直是一位让她骄傲的母亲。可若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区别就出来了。
晏海清并不是瞧不起自己的妈妈,但差别就是这样明显。
自己跟杨子溪,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自己是不是癞□□想吃天鹅肉?
程彩丹婀娜多姿地走近,道:“我们走吧。”
再走两步,却看到了拄在门口的杨子溪。
程彩丹愣了愣,看了看杨子溪,又看了看晏海清。
看上去两个孩子已经接触过了,但是杨子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反应。
程彩丹喜上眉梢,问杨子溪道:“一块儿吃饭去吗?”
杨子溪却摇了摇头,朝病房里退了几步,道:“你们去吧。”
程彩丹劝道:“一块儿去吧,你都好久没出房门了。”
杨子溪却已经爬上床,死死地裹住了被子。
程彩丹有些失望,只好对晏海清道:“抱歉啊,这孩子不太懂事……”
晏海清摇了摇头,她还在思考杨子溪刚刚的问题。她的答案还没给,可是这答案是对的吗?
她跟上程彩丹的步伐,道:“阿姨,走吧。”
杨子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记得我刚刚的话,不要放弃你自己!清清!”
晏海清的脚步不由自主顿了顿。
清清……
清清啊。
不管是跟自己交流,还是叫自己昵称,杨子溪都没有心理障碍的样子,可是听到、看到“晏海清”三个字却会反射性呕吐,难道只对晏海清过敏?
可是自己不就是晏海清么?
程彩丹让晏海清自己选吃饭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晏海清下意识选了她们曾经吃过饭的那个小菜馆。
仍旧烟火气十足,老板跟一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晏海清选这家菜馆的时候,还有点担心程彩丹会不会不乐意。晏海清对程彩丹的印象一直是“杨子溪同龄人母亲”,可刚刚这个成熟的中年女人以步态展现了她的优雅和风韵,晏海清便有些不自在。
不经意间的对比最是折磨人,晏海清觉得,自己也许要重新评估一下杨子溪家的家产,以及钱财带给人的底气与优势。
现在她甚至觉得程彩丹就该被放在养尊处优的地方养着,不沾阳春水,不惹红尘气。像是程彩丹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那样。
然而程彩丹丝毫不介意,坐下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到椅子上未拭去的污渍,还是晏海清眼疾手快拦住了,用卫生纸抢救了一下。
这个冒失的举动把程彩丹的形象从云端拉到了人间,晏海清这才打消了自己刚刚的念头。
穷人与富人之间的自有差距什么的,自己要不要这么无聊。
晏海清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刚刚的魔怔。
在晏海清魔怔的时候,程彩丹已经对着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堆。晏海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道:“用不着这么多吧?”
程彩丹问:“很多吗?”
老板点了点菜单,说:“十个菜了。”
程彩丹这才道:“好像是多了几个,没事就这样吧。阿姨一个成年人,就请你吃这个,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没有,反正这附近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她瞥见菜单上的菜名,笑道:“阿姨跟杨子溪一样,也喜欢吃青椒煎鸡蛋。”
程彩丹说:“可不是嘛,小溪就学了这一个菜。”
晏海清道:“她不是还会炒土豆吗?她说她可以拿土豆做出一桌满汉全席。”
这是上次杨子溪生日的时候,在晏海清家里自爆的。那时候四个高中生吹水,一个一个都夸自己“贤惠”。杨子溪这样说了之后大家都不信,她还信誓旦旦地指着老天发誓来着。
程彩丹笑了笑说:“是吗,我都不知道呢。看来她跟你的关系比跟我好。”笑完之后程彩丹又道:“海清,你别怪阿姨太直,阿姨就直接问了。”
晏海清一顿,心想:来了。当下收起笑容,严肃道:“嗯,阿姨你问。”
程彩丹道:“你是不是……跟小溪闹矛盾了?”
晏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闹矛盾了,站在她的角度她并没有发现问题。也许是杨子溪单方面对自己恶心,她之前是这样以为的。
可刚刚杨子溪的表现又说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杨子溪似乎也无法控制呕吐,并且有克服的意向。
晏海清沉默了一会儿,整理完思绪正想回答的时候,她的电话欢快地响了起来。
她抱歉地看了看程彩丹,并不想在程彩丹面前拿出那个掉漆掉成了中国地图的手机。
可程彩丹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先接电话。
晏海清拿出来一看,发现来自晏柔柔,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晏柔柔报信。
晏柔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温柔:“海清,怎么还没回来呢?”
这是没有晚自习的周五,以往这时候晏海清早就在家里了。
晏海清看了看程彩丹一眼,小声说:“今天在外面吃。”
晏柔柔又问:“跟谁一块儿?瑛姐吗?”
晏海清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描述程彩丹,最后只得道:“反正就是有点事,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回去了再跟你细说。”
电话很快挂断,菜也上来了。程彩丹给晏海清夹了一筷子菜,没有再提之前两个小姑娘的友谊问题,而是另外道:“海清家里管得很严吧?”
晏海清连杨子溪生病了都不敢跟家里说,这个问题想必不好回答。
晏海清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
☆、第116章 谎言
晏海清否认完之后,程彩丹轻轻地笑了笑,并不说话,似乎是无声地不赞同。:
晏海清语塞,想到自己的表现,的确像是家里管得很严的样子,也就闭了嘴。
程彩丹夹了一筷子菜,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都吃不下饭。”
晏海清犹豫了一会儿,说:“是因为杨子溪吗?”
程彩丹浓墨重彩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着心疼。”
晏海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程彩丹,她的疑惑更甚:杨子溪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医院里又是为什么摆出那样的姿态?
她琢磨不清楚杨子溪的情况,只好依靠自己得到的有限情报推测道:“是不是她不想读理科了啊?”
不愿意读理科,所以月考的时候反应才会这么大。
稍微自恋一点的话,也许杨子溪是为了自己才留在理科班的,所以才会对自己过敏。
不管从学习模式,还是从人生目标来看,杨子溪都该去转文科。理科班对杨子溪来说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总不会是常易吧。
不过晏海清只敢在深夜里幻想一下,并不敢当真,也并不敢作为依据告诉程彩丹。
程彩丹困惑地摇了摇头,道:“不至于啊,这些事情都随她自己,她没这方面的压力。也许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她爸的东西吧,比如偷偷谈了小男友什么的。”她看着晏海清,问:“海清,你知道小溪交男朋友了吗?”
晏海清一惊,连忙摇了摇头。
那些夜晚才会浮现出来的自恋情结又蠢蠢欲动,逼迫着晏海清承认:自己就是杨子溪生病的根源。
人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候,幻想着一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比如不费吹灰之力考上清华,比如突然有一位温柔多金的土豪深深爱恋自己。人们大多知道这是假的,任由它带给精神片刻的欢愉之后便重新融入现实。
晏海清本来以为自己也能分清,可这一刻她忍不住深想……
要是杨子溪真的是因为自己呢?
若不是因为自己,怎么会见到自己就吐出来?
杨子溪总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前方等待自己,带着某种不符合年龄的睿智和成熟。她总是在包容自己,甚至包容到了……让杨子溪自己都反胃的地步。
晏海清刚刚做出决定,要踏出步伐勇敢地追逐杨子溪。结果转眼出了这样的事情,晏海清也有一点措手不及。
她的心里涌出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仿佛没有自己的话,杨子溪就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是自己阻碍了杨子溪的脚步。
……
这样的想法毫无根据,说出去还会叫人笑到大牙。可晏海清就快要被这自恋又愧疚的情绪给淹没了。
于是这顿饭食不知味,味如嚼蜡,晏海清回家之后还得另外弄了点宵夜来填饱肚子。
在晏海清煮面的时候,晏柔柔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她,道:“饿了?不是说今天在外面吃饭的?”
晏海清轻手轻脚地开火,本来以为晏柔柔已经睡了,谁知道晏柔柔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正在揭盖子,闻言吓了一跳,手一抖,盖子掉在了灶台上。
晏柔柔笑了笑,说:“吓到你了?”
晏海清一边重新盖上盖子,一边道:“妈妈你过来怎么也不说话?”
晏柔柔靠着门框,笑得十分满足,道:“我女儿啊,真是懂事。煮个面都这么有范。”
晏海清听得很窘迫,道:“什么啊,妈妈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今天晚饭的事情,我是跟……”
我是跟瑛姐她们去吃饭了,瑛姐终于相亲成功了,所以请了我们奶茶店的每一个人吃饭。
晏海清根本没有想过要骗晏柔柔,但是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这一连串的谎言与过去未来互相佐证,根本不需要打草稿,晏海清就能编得毫无破绽,不能再真。
晏柔柔笑着打断了她,道:“真好。”
“……什么真好?”被晏柔柔的笑容打断,晏海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上高中之后,海清朋友就变多了,真好。”晏柔柔叹了一口气,道:“妈妈刚来这边的时候,头几年根本没有朋友,在发廊打工,手整天裂着,就没有完整过。”
晏柔柔鲜少回忆过去,晏海清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不说别的,就晏明和晏家外公外婆那个样子,晏柔柔逃离山村肯定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一个从未进过城的弱女子,就算挺着肚子逃出来了,又是怎样安身立命的?
晏海清根本不敢想,至少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她也不敢问晏柔柔,生怕勾起了晏柔柔不好的回忆,叫晏柔柔犯了病。
好在晏柔柔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她并没有详细谈论这一段日子,话锋一转道:“幸亏那时候我有个小姐妹,我才撑了过来,不然我真的怕那时候我会自杀。朋友真的是很重要的,你初中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太独了,没想到现在上了高中,朋友倒渐渐多起来了,这是好事。”
“以后要是跟朋友有聚会的话,就不用回来吃饭了,也不用跟我汇报了。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了,这一点上我相信你。”晏柔柔说。
她并没有细问晏海清今天到底跟谁出去,眼里是真正的欣慰。
晏海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要怎么绕过杨子溪提起程彩丹,现在晏柔柔这个态度,倒是让她的放心了不少。
晏柔柔打了个哈欠,说:“吃完了丢洗碗池里泡着,明天我来洗就好。”
晏柔柔心无芥蒂,揉着眼睛往房间里走。晏海清看着这背影,内心却颇不平静。
煮面的那一刹那,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谎言便脱口而出。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晏海清呢?自己引以为豪的“坦诚”的品质呢?
或许是为了照顾晏柔柔的情绪,但是这种念头的存在本身就是欺骗了。
晏海清心里难受得很,觉得自己既拖累了杨子溪,又背叛了晏柔柔。
她没忍住,开口道:“妈妈,你有喜欢的人吗?”
晏柔柔的身影顿了顿,转身道:“有啊,怎么,海清也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大学之前不要谈恋爱噢。”
晏海清看着晏柔柔的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没,妈妈你快去睡觉吧。”
大学之前不能谈恋爱,也不能喜欢杨子溪。
晏海清是这样命令自己的。
☆、第117章 悖论
杨子溪非常讨厌心理医生。
在那个梦里,她不仅无法向晏海清自证,甚至都不能够确认自己的存在。
她企盼许医生能够为她说说话,不管是说服晏海清,还是帮她找回存在的实感,只要许医生能够稍稍肯定她,她也就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存在”着。
可是许医生每一句话都是否定。站在许医生自己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杨子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
她再也没法相信心理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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