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重生之若惜言 作者:栗竹幽
正文 第3节
重生之若惜言 作者:栗竹幽
第3节
“不。”卫瑄一阵摇头,面上有一丝惧意,他不想让老师忍着心痛去劝导他,此事他已经无力挽回了,然他不能再让老师伤心。
“瑄儿回去好好考虑此事吧。”皇后微闭上双眼,眉心间略有些疲倦,幸好瑄儿还能听进太傅的话,否则她真的无力了。
卫瑄重重的低下头,眼中溢满了绝望之色,他曾想要好好珍爱老师,但他连第一步都无法迈出,以后又如何兑现他发下的重誓。对不起,指甲深深刺入血肉一阵刺骨的疼痛,难道他又要走上一世的道路吗,不,倘若如此他又何必重活一世,在奈何桥苦守了百余年。
“母后,我愿此生此世只珍爱表妹一人,绝不在娶其他女子。”卫瑄沉声说道,他迎娶表妹迫于无奈,但他绝不会再让其他女子进宫。
皇后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卫瑄的面容,果然瑄儿长大了,她愈发的看不懂瑄儿的心思了,“本宫的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瑄儿自己定夺吧。”或许这不过只是卫瑄的一套说辞罢了,身为帝王又岂有不博爱的,她到希望瑄儿能宠爱小婉一人了。
“母后,儿臣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吧。”卫瑄转身大步迈下台阶。
微风轻抚着他秀美的面容,额前的碎发略有些散乱,卫瑄尽力的向前走着,似在宣泄心中的痛楚一般,他不曾在意身侧走过的人。
“瑄儿。”裴言停在原地,轻声唤了一句已经走远的卫瑄。
卫瑄猛的停下脚步侧身回望着裴言的容颜,眼中夹杂着一丝伤痛,“对不起。”这一世大婚时,他又要看着老师孤独的坐在桌边,饮着清酒,溢满无尽的苦涩。或许上一世他并未在意过老师的心意,然现在他真的放在心上再也无法忘却了。
“瑄儿,怎么了?”裴言走近卫瑄,看着他面上微微的伤意,开口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卫瑄摇摇头,此事已无法挽回了,他不想再让老师为他承担一份苦楚。
卫瑄见裴言看到了慈宁宫巨大的牌匾,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老师,早上我有些困,那本书卷并未看进去。”
“瑄儿是怕我责罚吗?”裴言看着卫瑄微低下的面容,温声说道,他虽略略责备过瑄儿,但从未忍心重罚过卫瑄。
卫瑄微微摇头,他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希望老师能冷声斥责自己,但老师未曾说过什么,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眼中溢满失望与悲伤。
“瑄儿下午看书卷的时候,用些心思就好了。”裴言看着卫瑄一幅低头认错的模样,倒也不忍心在说什么了。
“我下午能留在老师书房吗,您放心我看书卷时不会太吵的。”卫瑄向裴言身边靠近了几分,眼中的神色溢满珍惜之意。大婚是他最后一次妥协,以后他绝不会再退让半分。
“好。”裴言点点头。
第 11 章
第10章
微风吹拂着微开的窗扇,淡白色的桌布随之微微飘动,桌上的茶杯中飘拂着一缕白雾,淡淡的清香缓缓溢出。
裴言俯身坐在桌边,白色的衣衫顺势滑落,肩后的墨发落在了娟绣的棵棵墨竹上,宛若融入其景一般,静美脱尘。他伸出修长的玉指,拿起一旁的茶杯,丹红的双唇轻启,稍稍抿了一口。
片片光斑映在裴言白皙的脸颊上,肌肤更如玉脂一般细腻,俊秀的眉眼间异常温和。
裴言好似听见有什么声响,侧身望向门边却空无一人,他的面上略有些淡淡的苦涩,昨日他已经将小萧送回了清心阁,然他与小萧相处多年,感情甚为深厚,耳边似乎仍残余着小萧清脆的声音。罢了,过几日就会渐渐淡去。
裴言犹记得小萧离开时,面上溢满伤痛的神情,紧握着他的衣袖迟迟不肯放下,多年来他待小萧如亲子一般,心中亦割舍不下他,但小萧天资聪慧,而他常年操劳于朝中事务,恐会耽误了那孩子,或许小萧回到清心阁中专心苦读会更有一番成就。
裴言不禁忆起了卫瑄,倘若他有一日离开京城时瑄儿会怎样,或许会更加舍不得他离开,而那时他又会狠心拒绝瑄儿吗。裴言微微叹了口气,他终要离开的,只希望瑄儿能摆脱对他的依恋。
裴言听见丝绸摩擦的声音,转身望向窗外,看见了那张秀美的面容,裴言的神色微微沉了下去,他误以为那日瑄儿仅是临时起意,想到他府上走一番,未料瑄儿竟想时常来了,倘若被外人看见又成何体统。
卫瑄本想站在窗外望一会老师的面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师发现了,他走到门边伸手推开了房门。
“瑄儿难道忘了我那日的叮嘱了吗?”裴言起身站在桌边,每每瑄儿都答应得很好,让他有些不忍心在出声责备,但改日瑄儿的过错仍旧照犯。
“我一直都将老师的话记在心中。”卫瑄微微低下头,自从那日陪老师一起用早膳后,他便想日日前来老师府中,可是他却经常睡过了。
“瑄儿你身为太子,又以年过十八,不可在像儿时那般调皮了,做事务必要考虑再三。”裴言沉声说道,他看着卫瑄年轻的面容,真不知瑄儿的心性何时才能成熟一些。
“瑄儿的身份尊贵岂能经常踏入老师府中,若被路过的朝臣看见,只怕又要议论一番了。”裴言并非顾虑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而他担心会让瑄儿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老师,陪您一起用早膳,我保证今日是最后一次了。”卫瑄抬起头看着裴言的双眼,纵然他经常如此老师也不会待他怎样,但他不想让老师在百忙之余在为他劳神耗力。
裴言微微点头,瑄儿已经来了,他总也不能将瑄儿赶出去吧。他侧身吩咐一旁的侍女下去准备早膳。
卫瑄在房间中看了一圈似乎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恍然间他才忆起少了一个人,“老师,寒萧呢。”
卫瑄记得寒萧一直留在老师身边,不可能到现在仍留在自己的房间中。
“寒萧昨日前去清心阁了。”裴言未想到瑄儿只见了寒萧一面,竟仍记挂到现在。他不知瑄儿为何这般厌恶寒萧,或许是因他待寒萧过于温和的态度。
裴言微微摇头,他自瑄儿幼时便看出了瑄儿极强的占有欲,然不曾想随着瑄儿年龄的增长竟愈来愈重。
“老师让他离开的?”卫瑄愣了一下忙开口问道,上一世他看见寒萧与老师亲密的关系,心中甚为不爽,出言逼迫老师赶走了寒萧,后来过了几年寒萧竟在一次意外身亡了,老师得知寒萧的死讯,面容异常悲痛,但犹忍着心中的哀伤温和的面对他。
卫瑄用力握住裴言的衣袖,“老师明日就让他回来,愈快愈好。”倘若寒萧不曾离开京城,或许就不会身亡,而老师亦不会因过于伤痛而旧伤复发。
“瑄儿怎么了。”裴言看着卫瑄面上焦急的神色有些不解,“瑄儿不是不想让他留在老师身边吗?”
“我没有说不想,寒萧留在您身边多年了,突然离开必然异常伤心,而您亦是强忍着满心的思念之情。”卫瑄微微低下了头,他是没有说出,但他的不悦已经完全表露在了面上,老师又如何不会看到。
卫瑄未料到老师竟如此在意他,或许裴言将待他的关爱融在了一点一滴之中,而他却是完全没有看到。
裴言面上有一丝欣慰的笑意,瑄儿果然比过去懂事了不少,“寒萧资质聪慧,我顾虑让他一直留在府中恐会耽误了他。”
“您都说了他天性聪明,老师府上书卷众多,让他自己阅览自学成才便可。”卫瑄辩解道,上一世寒萧在清心阁习武多年,也未见他的功夫有什么长进,最后不还是被人杀了。
“瑄儿为何这般想让寒萧回来。”裴言有些看不透卫瑄的心思,寒萧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从,瑄儿又何必如此在意,亦或是因寒萧唤了他一声师父,裴言的面色有些凝重。
“我。”卫瑄一时语塞,微微低下头,他总不能直接告诉老师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吧,“老师,您是不是担心我会派人伤害寒萧。”
裴言看着卫瑄秀美面上的一丝伤意,缓缓摇头,他教导了瑄儿多年,虽未有太大的成就,至少瑄儿的心性还是很仁慈宽容。
“我想让寒萧留下来只是因为老师的缘故,希望老师能明白我的心意。”卫瑄抬手握住裴言的衣袖,缓缓松了一口气,幸好老师没这般想,不过倘若老师得知了他今后的想法不知会怎样看待他了。
“好,我明日就让小萧回来。”裴言看着卫瑄眼中执意的神情,温声道,小萧怕是为了留在他身边亦不会在意清心阁的心法。
卫瑄笑了笑,无论他说什么老师总会答应他的,而他面对这般温和的老师,竟会忍心将他囚禁在房间中。
“瑄儿有心事。”裴言看着卫瑄望向窗外,面容溢满了淡淡的哀伤,或许是因为瑄儿渐渐长大了,而他距瑄儿愈发的遥远,不再似儿时那般亲密了。
“我早上走得匆忙忘记用早膳了,刚才又骑了一会马,现在有些饿了。”卫瑄掩去了眼底的伤痛,故作不好意思的望着裴言。他希望在老师心中,他犹是那个顽皮而单纯的少年,心性不曾改变过。
“瑄儿在等一会,早膳很快就好了。”裴言才想起卫瑄还未用过早膳了,他向桌边望去,竟空无一碟糕点,只有几盏茶杯。他时常不在府中,也不曾让侍人备过茶点。
“没事,我也不是很饿。”卫瑄顾虑老师太过担心,温声说道。
裴言看着卫瑄面上略有些杂乱的发丝,伸手解下卫瑄头上的玉冠,拿起一旁的梳子滑过如墨的秀发,用淡黄色的发带拢起。
卫瑄记得儿时老师常为他束发,后来他渐渐长大,身边服侍的侍女多了,与老师也不似过去那般亲密了。
卫瑄真希望能与老师一直这般相处下去,但他的地位尊贵,有封建礼教束缚着他,他不得不顾忌太多与身边的人越走越远。
卫瑄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这一世他又能如心中期待的那般陪伴在老师身侧,或许未来还会有诸多阻碍,但他必会竭尽全力保护身侧之人。
“老师。”卫瑄看着裴言俊秀的面容,轻声唤了一句,他伸手抚上老师白皙的手背。但裴言好似没有注意到卫瑄一般,侧身将梳子放在了桌上。
侍女端着碟子走入房间,白嫩的包子犹冒着一丝热气,碗中的粥米粒晶莹剔透,散落着星点的花瓣,散发着一丝淡淡的香甜。
“瑄儿可能饿坏了,慢点吃,小心烫。”裴言用汤匙摇了摇粥,端到卫瑄面前。
卫瑄拿起一个小包子张口咬下了,异常松软,“真好吃。”
“多吃一些。”裴言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卫瑄的后背,眼中溢满疼爱之色。
“老师也吃啊。”卫瑄拿起筷子为裴言夹过了一个包子。
裴言笑着点点头,张口咬住,吃相异常斯文。卫瑄见裴言吃得很快,不禁也猛咬了几口。
“现在时辰还早,瑄儿不用太急,慢慢用就好。”裴言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他因平日间事务颇多,用饭速度不禁也快了一些。
卫瑄笑了笑,特意放慢了速度,以后他不能前来老师府上了,或许今日是最后一次陪着老师用早膳。卫瑄的神情略有些惋惜,他还有二十余年的光阴,难道还愁不能陪着老师吗。
卫瑄舀了一勺粥放入嘴边,入唇的温度异常滚烫,他忙放下了勺子,张口呼着热气,粉嫩的双唇异常红润,竟有一丝淡淡的美艳。
“瑄儿被粥烫到了,痛不痛。”裴言忙到了一杯冷茶递给卫瑄,早知他刚才就将粥放在一边,待冷了之后再端给卫瑄。
“没事。”卫瑄摇摇头,他喝了一口茶水,暂且缓解了口中的热度,他看着裴言面上的关切的神情,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粥还有些烫,以后瑄儿试过温度之后再用。”裴言用汤匙晃了晃碗中的粥,待白雾淡去后,才将汤匙递给卫瑄。
卫瑄接过残余着老师温度的勺子,舀起一勺粥喝尽了。
第 12 章
第11章
桌上的书卷高高摞起,但码放的异常整齐,毛笔静放在砚台上,墨汁缓缓淌下,微风吹拂着书页上的墨迹,渐渐枯涸了。
云涵看着手中的书卷,神色异常认真,眉眼间有一丝严肃之意,他抬手拿起笔墨,落下了一行娟绣飘逸的小字。淡蓝色的衣袖缓缓滑落,白皙的手臂上隐约有几道伤痕。
云涵微微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窗扇上倒映的阴影,他放下笔墨朗声说道,“进来。”
一道淡绿色的身影缓缓推门而入,清丽的面容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阳光映在他的脸颊,异常白皙动人。
“云大哥。”陆峥走到桌边,俯身坐在了云涵身侧。
“小峥又是从房梁上跃下的。”云涵看着陆峥凑近的面容,身体不觉向后退了一些。
陆峥微微点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避开了云涵的视线,恐怕云大哥又要苦心教诲他一番了,但他不过是偶尔跃上房梁一次,至于那般严重吗。
“小峥,你身为堂堂礼部尚书之子不可再像街头混混一直不顾及自己的言行,倘若被他人看见,恐怕会在背后议论陆大人教子不当。”云涵微微叹了口气,他再三出声劝道,然陆峥犹不知悔改。
或许他念在小峥年纪尚轻并不计较他的失礼之举,但倘若换做朝中其他臣子就不一定了。
陆峥撇了撇嘴,他们议论他们的,与他又有何关,“从大门进太麻烦了,每次我等下人前去通报都要等上许久。”而他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的便可见到心念的人了。
“倘若人人都这般进来岂不乱套了吗?”云涵看着陆峥面上一幅义正言辞,颇有些无奈,“规矩是很繁杂,但我们身在京城之中就必须要严于律己。”
“我以后都从大门进还不成吗?”陆峥微蹙秀眉,他在家听爹爹唠叨惯了,可不想再来听云大哥的教诲。
陆峥看着云涵的面容,云大哥年纪不大,怎么也如爹爹一般墨守成规了,或许是久在朝堂中的缘故。他想到以后要与云涵生活在一起,必须日日听着云涵的唠叨声不禁有些头疼,但即便如此仍未打消他决意留在云涵身边的心思。
“小峥可一定要说道做到。”云涵见陆峥的面上有些厌烦,便也不在提及了,小峥在家中被陆大人宠惯了,而他面对着小峥的任性也不忍心再责备什么。
陆峥点点头,他当然要做到了,云大哥可不喜欢那些街头的纨绔子弟,他一定要多读些书,腹中有些墨水,成为云大哥喜欢的人。可是他现在连一页书卷都读不下去,陆峥犹如泄了气一般趴在桌边。
“小峥离开府上,陆大人知道吗?”云涵抬头望了望天色,上午的阳光并不甚浓烈,但有一丝淡淡的暖意,映在面上宛若洒了一片金色的光斑,异常温和。
陆峥微微摇头,倘若爹爹知道他前来云府打扰云大哥处理事务,又岂会放他离开,但他也没有爹爹想象的那般不济,尽会胡闹一点都不懂事。
“小峥怎能不告诉陆大人一生,倘若陆大人得知小峥突然不见了,恐怕会异常焦急。“云涵不禁开口责备道,朝中众臣皆知陆大人爱子如命,根本舍不得看着儿子受到一分伤害,而小峥竟还不明白陆大人的这份心意,让陆大人操尽了心。
“府中的家丁必然会告知爹爹,况且现在爹爹正在书房处理政务,根本无暇顾及我,待正午用膳时,我自然就回去了。”这也不过是云涵的想法罢了,府中的下人看见他离开了必会前去通知爹爹,但爹爹久久不见他的身影也就习以为常了。
云涵叹了口气,陆峥倒是考虑周到,但不知陆大人常年看见儿子不在房间中又是怎样的心情。
陆峥伸手去拿一旁的糕点,云涵抬袖拦住了他,“糕点有些冷了,我唤下人再去做一盘吧。”
陆峥本想说没事,但他想在云涵书房中多留一会,张口应了。
陆峥倒了一杯温茶缓缓饮下,他无意中才看到云涵桌上高高摞起的书卷,比爹爹书房的众都要厚上很多,他看着云涵温和的面容,眼中略有些歉意,“云大哥安心处理事务就好,不用在意我。”
云涵微微笑了笑,“没事这些迟一会再看也无碍。”陆峥前来他府中不过是为了与他说说话,而他又怎能将人晾在一边。
陆峥留在云涵书房中的时间可不是一时半会,他也不想云涵为了自己而操劳到深夜才熟睡。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册,“我想看会书卷,云大哥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云涵未想到陆峥竟主动提出要看书,面上有一丝喜色,倘若陆峥能在他的书房中静下心来,他到希望小峥日日前来。
云涵抬手翻过书卷面,陆峥误以为他手中的书册有什么不妥,神色紧张的看着云涵。
“这本书卷太深了,你或许会看不懂,”云涵起身在书架上翻找了一阵,抽出一本薄册,“这上面有我曾经的批注,更易懂一些,小峥先看看倘若有什么不解之处也可以询问我。”
陆峥得知是云涵曾经翻阅的书册,欣喜的接过,他放在桌上后小心的翻了几页,看着上面一行行清秀的小字,不禁开口赞叹道,“云大哥的字真好看。”
“不过是随意写写罢了。”陆峥微微摇头,当年他尚未入仕,心性不如现在的沉稳,字体自然有些潦草。
陆峥看着云涵的笔迹,读得更用心了一些。云涵见陆峥颇有些投入,不忍心打搅他,轻声走回了桌边。
房门轻轻敲了两声,一个家丁缓缓推门而入,“老爷,陆大人拜见您。”
云涵点点头,“让陆大人前来书房吧。”
陆峥面色一惊,猛的抬头望向了房门外,曾经爹爹多次派下人唤他回去但都无果,没想到这次爹爹竟亲自前来了,可是他刚刚与云大哥相处了一会,他还不想回去。
“云大哥。”陆峥抬头望着云涵平静的面容,他就没期望过爹爹是来找云大哥有要事相商。
云涵心知陆峥的意思,但陆大人亲自来接小峥回家,他总不能将人扣在房间中吧。云涵刚想开口劝道,便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起身走上前推开了房门。“云大人。”陆靖走到台阶上微微俯身行礼,他的面容异常清秀,颇有些年轻,但两鬓间却染上一层薄霜。
“陆大人快请进。”云涵亦回礼。
陆靖看向坐在书房中的陆峥,面容颇有些无奈,“犬子时常来云府上给您添乱了。”
陆峥低头嘟囔了一句,他没有打扰云大哥处理事务,一直都很安静的坐在书房中。
“陆大人言重了,小峥一直都很好。”云涵温声道,或许小峥在他府上,活跃的性子才能稍稍收敛一些。
陆靖也知儿子平日间是什么心性,怕是云涵性情温和不忍心责备小峥罢了,“小峥跟爹爹回去,云大人还有事务要处理,我们就不留下烦扰了。”陆靖走到小峥身边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峥摇摇头,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爹爹,我一直都在书房中看书卷,并没有吵到云大哥。”
“小峥听话,现在快到正午了,我们该回去了。”陆靖看着儿子酷似那人的面容,严厉的面色渐渐缓了下去,不禁温声劝解道。
“云大哥,我再留下一会好吗,”陆峥哀求的看着云涵,他好不容易能有云大哥独处的机会,没想到又被爹爹打搅了,“我一直坐在桌边看书卷,不会吵到你的。”
“好吧,”云涵耐不住陆峥的苦求,点点头,“陆大人,让小峥先留在我府中,待用过午膳后,我一定让他回去。”
陆靖看着小峥眼中坚定的神色也只能应了,“陆某谢过云大人对犬子的关照。”
“小峥,安心看书卷,不要吵到云大人。”陆靖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陆某先告退了。”陆靖转身离开了。
“陆大人小心一些。”云涵看着陆靖微微有些瘸拐的走出大门后才缓缓关上了房门。
静立在远处的人看见陆靖走下台阶后,迅速赶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出去了。”男子清丽的面上溢满了担忧之色,他刚刚从厨房端着糕点出来,就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害得他紧张了好久。
“让少主担心了。”陆靖浅浅一笑,略有些歉意。
“下次你出府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男子感受到身边的人有些微喘,才意识到他走得有些快了,微微缓下了步伐,“阿靖走了这么久的路,腿疼不疼。”
“陈年旧伤早就没有感觉了。”陆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腿上的旧伤已经十余年了,日日这样走着已经习惯了。
“我来背阿靖。”男子俯下身体蹲在了陆靖面前。
“不用了,少主,我自己可以走的。”陆靖一阵摇头,他一个大男子却要被人背着,实在有些失礼。
“没事,我回去还有一段路,我不想让阿靖走得太辛苦。”男子回望着陆靖的面容,笑了笑,容颜异常绝美。
陆靖俯身趴在了男子背上,感受着那丝淡淡的温暖,他的面上夹杂着一丝伤痛。少主待他真的很好,可惜心上的伤痛了十余年,再也无法痊愈了。
男子久久未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面色不禁有些惊慌,“阿靖。”他急促的唤了一声。当年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他看着满身是血的阿靖倒在自己面前,冲上去抱住他的身体,却怎样也唤不醒怀中的人。
“少主,怎么了。”陆靖张口问道。
男子听见耳边的声音缓缓放下了心,幸好阿靖还在,他在迷途中走了十余年,终于幡然悔悟了,然身侧之人仍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上苍待他真好。他伸手握了握陆靖微冷的指尖,阿靖,不要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没什么,小峥不回来用饭了。”他虽未将小峥带大,但看着亲身生下的孩子一直不着家的向外跑,心中终有些不愿。
“嗯,小峥午饭后就回府。”陆靖微闭上了双眼,孩子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然他多年来将孩子视为珍宝,宠溺的也有些过了。
第 13 章
第12章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窗边,异常刺眼。卫瑄坐在桌边,腰身微微弯曲,修长的指尖翻过一页书卷,抬起手臂撑住了光洁的下巴,他看着面前的小字,双目渐渐闭合,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片片阴影。
阳光映在淡黄的衣衫上,有一丝淡淡的暖意,卫瑄的身体缓缓向一侧倾斜,他的手臂不经意间落下,前胸重重的磕在了桌边。卫瑄猛的睁开美目,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胸口。
他看着一眼书卷上的字体,再也无法静心看下去,重重的合上了。卫瑄起身走到窗边,略有一丝微风拂过面颊,夹杂着淡淡的温暖,十分惬意,他伸手抚了一下滑落在额边的碎发,秀美的面容上有一丝温温的笑意。
卫瑄转身看着偌大的房门,却感觉心中一片空旷,好似缺失了什么一般,他推开房门向外望了望,忽而想起老师下午是在书房中处理书卷,若晚上有些空闲便会前来看看他。
卫瑄抬脚便迈下台阶,然他觉得两手空空的好似有些不妥,转身随手拿了一本书卷匆匆走向了远处的走廊。
即使老师没有太多闲余的时间陪着他,但能远远的看着老师的身影已经足够了。
卫瑄在房门前停下了脚步,他伸手敲了敲门,耳边隐约听见一阵交谈的声音,他微微蹙眉,难道现在还有人找老师商议朝事。
“进来。”卫瑄推门而入。
裴言看着卫瑄白皙的面容未有一丝诧异,俯身行礼。站在他身侧的男子却有些诚惶诚恐,忙低下头,“臣拜见太子殿下。”
卫瑄看向男子英气的剑眉,面色微微沉了下去,眼中夹杂着一丝怒意,上一世张显备受裴言的提携,一步步升为朝中二品重臣,然他趁着朝中势力对裴言的打压,竟接连上奏诬陷裴言,而那时卫瑄对太傅生疑,恐其会离开皇宫,不曾对此事有任何管制,还当堂质问太傅。但太傅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未说些什么。
卫瑄在袖中稍稍握紧了拳头,他不知太傅看着身边之人的背叛,面对着他的咄咄逼问又是怎样的心痛。
张显久久未听见卫瑄的声音,一直俯身弯下腰,面颊略有些潮红,额上布满了一层密汗。
“起来吧。”卫瑄看着屈身的裴言才知他刚才失神了,他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裴言的身体。他将这一切过错归咎于张显,然大部的错却在他身上。
卫瑄冷冷的看着一旁的张显,现在他只是个五品的小官,稍有些政绩,然他登基后绝不可能在想上一世那般重用张显了。
张显站在桌边被太子注视着,神色异常紧张,他想告退离开书房,却不知怎样开口。
“张大人先离开吧,今日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裴言注意到卫瑄不善的眼神,向张显说道。
“好,下官先退下了。”张显如释重负般的转身离开了,但当他刚刚迈出一步,卫瑄便开口了。
“张大人有事为何不在下早朝后商议,却独自前来太傅的房间。”卫瑄走到张显面前,冷声道,张显真可谓是深藏不漏亦是骗过了老师的双眼,明义上是与老师商议事情,却实为讨好老师。
“臣。”张显一时语塞,面色愈加惊慌失措,他也未想到此次前来竟会遇上太子殿下,倘若他得知,根本就不会来了。
“下早朝后人多冗杂也不方便谈论事情。”裴言替张显解围道,他站在张显面前挡住了卫瑄投来的视线。
张显看着裴言面上一阵感激。
“你先下去吧。”卫瑄摆了摆手,如今的张显未施展才华,亦不是那个权高位重的大臣,他也犯不到为他动怒,况且卫瑄不想让老师看到他内心深处的一面。
卫瑄待张显离开后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关上房门。
“张大人并非老师看到的那般简单,他的城府极深。”卫瑄的双眼异常幽深,重活一世,他对朝中的诸多大臣颇有了解,亦可避免上一世的过错。
“瑄儿认识张大人。”裴言心中有些困惑,卫瑄久居深宫中未曾涉及朝政,怎会见过张显,更不可能看出他的本性。
“不认识。”卫瑄张口说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又怎可能认识朝中不知名的大臣呢,但话出口后,他才知自己说得略有些不妥与刚才自相矛盾了。
“我不喜他面上的神情,便随意猜到,老师听过便罢,不用太认真。”卫瑄解释了一句,以后有他在张显也休想平步青云。
裴言微蹙秀眉,刚才张显一直低下头,面容惶恐不安,未曾多说一句,卫瑄又为何如此不喜他。
裴言看着卫瑄看向远处的神情,咽下了口中的话,即是瑄儿随意说说,他又何必较真。
“瑄儿来书房是有何事。”裴言很少见卫瑄亲自来书房找他,想必是遇到急事了。
“我。”卫瑄轻咬下唇,他总不能说自己闲着无聊想来见见老师吧。卫瑄忽而想起了手中的挡箭牌,他忙拿到了身前。
卫瑄不经意低下头看到了书卷面上的大字,他瞬间将书卷卷起藏在了衣袖中,神情惶恐的看了一眼老师的面容。
卫瑄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竟抽出了一本杂谈,而老师平日最不喜他看这类没有意义的书卷,卫瑄幼时看不进长篇大论,便将小薄册子藏在书卷底偷偷的翻阅,被老师看见了则免不了一顿责罚,而随着卫瑄渐渐长大,那些册子也都埋在了书架低下。
虽是一闪而过,但裴言还是看清了书卷的内容,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怒意,“瑄儿是想过来与老师讨论这本杂谈吗?”
“不是,我刚才走得有些匆忙,不小心拿错书了。”卫瑄一阵摇头,小声的说道。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不想在听到老师如儿时一般苦口婆心的教导他。
“瑄儿想要拿什么书卷,我这里书籍颇多或许会有。”裴言侧身走到书架前,远远望过去,书卷上的题目尽入眼底。
卫瑄一时语塞,那不过是他用来搪塞的借口罢了,他临时之下又那里想得到书卷的名称,而卫瑄更惧怕裴言会直接提问他。
“瑄儿。”裴言看着眼中一片茫然的卫瑄,开口唤了一句。
“我只是想来看看老师,并非是向老师询问书籍中的不懂之处。”卫瑄微微低下了头,老师比他年长甚多,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而他又怎骗得过老师呢。
“瑄儿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是怕我责备你吗?”裴言温声问道。他早看出了卫瑄并无任何事情,但他没想到卫瑄仅是闲着无聊才过来寻他。
卫瑄握了握衣袖,或许他宁愿老师责备他几句,也不愿看着老师异常失望的双眼。他是愧于老师多年的苦心教导,最终也未能成为贤德的帝王,而这一世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瑄儿跟在我身边多年,可曾听过我的冷声责备。”裴言走向卫瑄,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感觉卫瑄言辞有些吞吐,然他教导卫瑄多年,卫瑄又有何不敢对他提及的。
“不曾。”卫瑄低声说道,正因为老师待他满是疼爱之意,他心中才愈加愧疚,更惧怕自己稍稍无法控制情绪而伤了老师的心。
“以后瑄儿有什么话对老师直说就好,不用隐瞒什么。”裴言不想猜测卫瑄的心思,他宁愿相信卫瑄的言辞。
“我想留在书房中陪着老师。”卫瑄看向裴言的面容,有些淡淡的紧张,上一世他虽然极想让老师留在自己身边,却未曾开口说出这般的话。
裴言有些犹豫,倘若他这次答应了瑄儿便会有以后,但他的书房终不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倘若有大臣前来议事看见太子的身影,岂不会惊慌失措。
“我只待半个时辰就离开。”卫瑄退让了半步,他亦不想让老师为难。
裴言点点头,他看着卫瑄仍站在桌边,笑道,“瑄儿别站着了,坐吧。”
卫瑄俯身坐在桌边,老师终究对他无法狠下心,然当年老师对他一忍再忍,而他竟看不出老师心中的苦楚,一再逼迫老师。卫瑄的衣袖重重的落下了,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上一世的错举。然悔恨是徒劳的,他在痛苦中忏悔了百余年,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好好珍惜身边人。卫瑄不想让裴言看到他面上的神情,隐去眼底的伤痛,微微笑了一下。
裴言看着卫瑄坐在桌边愣神,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厚书卷放在卫瑄面前,“闲坐着也是浪费光阴,认真看会书卷。”
“又是这本啊。”卫瑄面上一阵苦涩,他抄写过其中的一段,甚至翻阅了多遍,早就不想再看一眼了。
“瑄儿是不想看吗?”裴言扬声问道。
卫瑄见老师的纤指伸向了书柜底一本更厚的书卷,忙开口说道,“这本就好,我虽然看了多年,但仍是有些一知半解。”
“那瑄儿可要专心看。”裴言俯身坐回桌边,抬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小册子。
卫瑄端起书卷透过间隙望着老师的面颊,眼中溢满了满足之意。
第 14 章
第13章
桌上燃着几支蜡烛,映得房间异常明亮。窗外一片漆黑之色,片片枝叶随风摇曳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卫瑄身披外衣坐在桌边,修长的指节握住袖口,头上的玉冠已经解下,如瀑的墨发用发带草草束起,披在肩后。他抬手撑住下巴望着紧闭的房门,精致的眉眼间略有些倦意,忽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卫瑄的面上溢满欣喜,他忙起身推开房门。
门外一片空荡荡的,远处的黑暗渐渐吞噬着卫瑄的身体,一阵寒风拂过卫瑄单薄的衣衫,有一丝刺骨的寒意,他略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缓缓走进了房门。
卫瑄抬头望向远处的圆月,天色已经不早了,或许今晚老师不会再来了。他仍有些不甘的看着房门,可老师已经接连多日没有来了,难道老师平日间的事务就那般繁忙吗。
卫瑄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怨意,他用力将外衣脱下扔在一旁,脱下靴子翻身坐在床上,他看着远处明亮的烛火,脑海中隐隐忆起了老师苍白的面颊,心间有些淡淡的痛惜,老师为了朝事日夜忧心,而他又怎能在责怪老师呢。
卫瑄微微摇头,他已经历了上一世看着老师两鬓间的白霜,怎还那般不懂事呢。
他缓缓侧身靠在了床栏上,伸手抚上一旁的薄被却没有拉开。衾衣下一双玉足□□在烛光下,肌肤如玉脂,异常光滑白皙。
卫瑄微闭上双目,手臂缓缓滑落在床上。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布料摩擦极其细微的声音,卫瑄猛然睁开双目,踩上靴子奔了出去,好似生怕他迟了一步门外的人便会离开似的。
裴言看着房间燃起的烛火便知瑄儿仍未熟睡,然他不曾得知卫瑄为了等待他接连多日都未曾熄灭过烛火。
裴言近日手中的事务颇有些繁多,待他处理完后,便已是深夜了,他不忍心再去打扰瑄儿,便直接留在书房中休息了,待转日早些到房间中等待瑄儿。即便是如此,裴言心中仍有些歉意,今日他想早些处理完事务,待房间中看看瑄儿,但没想到待他收拾书卷时,天色又已经很晚了。
裴言轻声走向窗外,他本想远远望一眼就离开了,房门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应声打开了。
“老师,您来了。”卫瑄走上前拥住了裴言的衣袖,他就知道老师绝不会食言了,幸好他没有提前熟睡,否则就看不到老师的身影了。
“瑄儿,夜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跑出来了。”裴言握住卫瑄微冷的指尖微微蹙眉,他拥住卫瑄的身体走向了房间。
在明亮的烛火下,裴言才看清了卫瑄身上淡白色的衾衣,“瑄儿是已经睡下了吗?”裴言的面上有些歉意,他未想自己的脚步声过重,还是吵到瑄儿了。
“没有。”卫瑄生怕裴言会提出离开,忙一阵摇头,他每次都想等着老师,可是靠在床上便不由自主的睡熟了。
“刚才有些冷,瑄儿喝杯茶暖暖身体。”裴言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卫瑄。
卫瑄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身上仍有一丝丝寒意。
“瑄儿小心受凉了,快到床上躺着吧。”裴言扶着卫瑄的手臂,将他推向了床边,卫瑄很不易生病,但倘若病倒了很迟才能痊愈,故而裴言愈加谨慎几分。
“不用了,我批件外衣就好。”卫瑄伸手拿过一旁的衣衫,握紧老师衣袖的手仍未松开,晚上他很难得才能见到老师一面,又怎会轻易放老师离开呢。
“我一直留在这里,待瑄儿睡下后在离开。”裴言看出了卫瑄的心思,笑着摇摇头,“瑄儿可以安心躺下了吗?”裴言看着卫瑄握在他袖边的指尖,衣衫已经有些褶皱了。
卫瑄面上有些红晕,微微的点了点头。
裴言扶着卫瑄躺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薄被为他盖好,他俯身坐在了一旁,面容温和的看着床上的人。
卫瑄盖在被下的指尖偷偷探出,勾住了老师淡白色的衣角,他看着老师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前几天为什么没有过来,是因为太晚了吗?”亦或是老师来过了,然他已经熟睡了,错过了这一切。
“让瑄儿一直空等了,”裴言略有些歉意,他不知瑄儿等了多久,或许边等便睡熟了,“最近的事务有些多,我很难抽出空闲的时间,以后瑄儿不要再等了。”
卫瑄略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虽然晚上老师能陪伴他的时间很短暂,但他犹想看上老师一面,只要看到老师安好,他就可以熟睡了。
“老师虽然没有时间,但我可以有时间去看看老师。”卫瑄忽而抬头望着裴言的面容,他既然知道老师整日被事务缠身,又何必一直留在房间中空等。
裴言颇有些无奈,纵然他与瑄儿关系甚为亲密,但毕竟瑄儿的身份尊贵,又怎能一直往他的书房中跑,“不过是几日而已,待我过几天闲下来了,也可以过来看看瑄儿。”
几日后瑄儿便大婚了,那时瑄儿身边有温柔的太子妃陪伴,还岂会等待他,裴言心中不禁燃起一丝淡淡的伤意。
“老师近些时日操劳过度,一定要多加注意身体。”卫瑄看着裴言苍白的面色隐隐有些担忧,他虽在大婚前重生了,但却没有避开与表妹的婚事,他犹觉得自己重生得有些迟了,倘若再早几年,他设计抓出谋划刺杀之事的真凶,或许老师就不会为了救他而深受重伤。
“好。”裴言点点头,现在朝中局势颇有些不稳定,他根本就不得一刻的歇息,而他心知过度的操劳对他身体的损伤,但能看着瑄儿安然坐稳帝位,他亦死而无憾了。
卫瑄微微叹了口气,老师总是表面上答应的很好,而实际上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体。卫瑄微蹙眉头,他不知怎样才能劝通老师,而他更不可能时时陪在老师身边。卫瑄突然想起了一道身影,寒萧自幼被老师救起,与老师的感情亲如父子一般,他绝不可能看着老师彻夜不眠,或许将寒萧留在老师身边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天色不早了,瑄儿快睡吧。”裴言抬手轻拍了拍卫瑄的肩膀,温声道。
卫瑄看着裴言温和的面容,抬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掌心,侧身向床内侧移开了一片地方。天色确实很晚了,倘若老师在赶回府中恐怕会更迟,卫瑄想开口让老师留下陪他一起同睡,可他张了张口却如何也无法说出,他更担心老师会回绝自己。然自他年长后,他与老师之间就再不曾这般亲密过了,他们犹如隔着一道薄纱,望得见对方,却无法靠近彼此。
“瑄儿安心休息,我不离开。”裴言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他也懒得在折腾了,倒不如在瑄儿房间中坐一碗,很快就天亮了。
裴言微微侧过身体,他又如何不明白瑄儿的心意,但他与瑄儿真的无法回到从前那般了。瑄儿不久之后就要大婚了,陪在瑄儿身边的不是他,而是瑄儿的妻子。裴言缓缓抬头望向了远处,既然永远都得不到又何必痴心妄想。
“老师劳累了一天,快些回房休息吧。”卫瑄伸手推了推裴言的手臂,他倒有些不懂事了,让老师强忍着倦意陪伴自己。
卫瑄掀开被子盖上了身侧大片的空隙,他现在尚未有任何权力,更无法护得身侧之人,又为何强求老师亲近他。
卫瑄心中突然有一丝恐惧,他担心自己迫于无奈无法兑现心中的承诺,然面对着手中的重权和心爱之人,他又该如何抉择。倘若有那一天他甘愿放老师离开,不,他不应那般悲观,有了上一世的经历,他必不会重蹈覆辙。
“老师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睡熟了。”卫瑄看着裴言眼中执意的神情,微微闭上了双目,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算上上一世也活了好几十年,必须要懂得体谅身边之人。
上一世老师为了他付出良多,然他终不懂老师的心意,这一世他愿一直站在老师身后,默默关爱着老师。
裴言听着卫瑄均匀的呼吸声,微微抬起手轻抚在卫瑄秀美的脸颊上,眼中溢满爱怜,或许今晚是他最后一次陪伴在瑄儿身边了,以后他就不能在与瑄儿这般亲近了。
裴言心中有一丝淡淡的伤意,他看着那个孩子在自己身边一点点长大又如何不会动心,但他心知瑄儿不会永远那般依恋他,瑄儿终会承担起肩上的重任,坐在高位上接受众臣的朝拜,而那时他也该离开了。
裴言看着卫瑄精致的眉眼,情不自禁的缓缓俯下身体,双唇在触碰卫瑄的眉心时猛的停住了,他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门。
裴言用力握紧衣袖站在了夜色之中,他刚刚是在做什么,他又该对当朝太子抱有那般的想法吗,今夜是他糊涂了。裴言原以为自己的心够镇定,未料他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意。
卫瑄缓缓抬起手却未握住老师的衣袖,他坐起身看着门边消失的身影。老师,我绝不会辜负您的心意。待他继任皇位之后,他一定堂正的将老师留在身边,不在这般遮掩惧怕外人的目光。
第 15 章
第14章
红木桌面十分整洁,几本薄册摆放在一旁,毛笔静置在砚台上,墨迹早已枯涸。茶杯中残余着小半杯龙井,虽白雾已散去,而淡淡的清香犹在。
书墨站在窗边望向远处紧闭的大门,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双眸异常澄澈,白皙的面颊宛若浑然天成的美玉一般,毫无一丝瑕疵,唇边红润若朱丹。精致的眉宇间隐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纤长的葱指抚在窗边,指腹圆润而无一片薄茧。书墨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桌面,墨发随风飘动,垂落在胸前,更增添了三分柔美。
书墨抬手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卷,略略翻开几页,他看着上面飘逸的字体,面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当年景诚尚未入仕,性子还很活泼,时常喜欢拉着他出去到集市上走走,后来景诚的母亲过世了,他的性子愈加沉闷,随着步入朝堂更是变了很多。
书墨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或许当年他不应看着景诚走入科举考场,但那是景诚的心愿,而他又拦得住他吗。
房门轻声推开了,书墨看着身着朝服的景诚,抬脚走上前去,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景诚看见书墨明媚的面容,皱紧了眉头,他侧身冷冷瞪了门边的侍从一眼,他不是让侍从告诉书墨在门外等候吗,怎么还让书墨进入他书房了。
侍从微微低下头,林公子身份显赫岂是他一个卑贱之人能拦得住的。
景诚看向书墨手中的薄册,面色一紧,匆匆上前用力夺过,书墨被猛的推后了两步。
“我让你动我的书卷了吗”景诚厉声斥责道,眉眼间溢满了怒意。
“对不起,我只是闲着无聊随意翻了两眼。”书墨抬手抚上了一阵刺痛的胸口,面上一片伤意。
“是很重要的信件吗?”书墨看着景诚面上严肃的神情,那本卷册只是景诚早年翻阅过的一本普通书籍罢了,他又何必如此紧张。
书墨缓缓放下手,指尖染上一丝鲜红,倘若景诚不肯相信他,又为何让他亲自去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景诚看见书卷的封面,缓缓放下了心,他随手将书册扔在了一边,“我的房间不比林家的书房,每本卷册中夹杂了诸多朝事,以后没我的准许,我希望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还有倘若有事在大厅中等我便可,不必踏入书房。”景诚冷声吩咐道,陈府亦不是林家后院又岂由书墨想进就进。
“好。”书墨缓缓点头,淡蓝色的衣襟上渗出星点的血迹,宛若寒冬绽放的梅花瓣一般,有一丝淡淡的凄冷。
“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景诚站在桌边,望了一眼两手空空的书墨,“我不是告诉过你倘若无事就不要来找我了吗。”
“难道林家家主平日间就这般闲在?”景诚看着书墨面上的沉默,心间燃起一丝怒火,他可没有时间陪着书墨闲聊,林府中侍女不少,书墨可以随意找来一人聊天,又何必偷偷赶来他的书房。
“多日没见景诚了,我有些放心不下。”书墨张开口,然心间的话却无法说出,溢满了苦涩,难道景诚就这般厌恶他了,而当年景诚科考挑灯苦读,他又陪了他多久,一切都过去了,从景诚站在朝堂之上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有何放心不下我的。”景诚拿起桌上的茶杯想仰头饮下,书墨伸手拦住了他,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
“最近朝中局势有些动荡,皇上接连查办了几位大人。”书墨眼中有些深沉,他担心会牵连到景诚,近年来景诚为了稳固朝中的地位亦私下做了不少事情,而庄庄都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查办他们与我又有何干,只要书墨严谨口风,就绝不会有人得知暗中之事。”景诚看着书墨微微有些迟疑,近年他愈加对书墨有些不信任了,然他身边身份显赫而又真心待他的也只有书墨一人,他不得不将这些事情全托付于书墨。
“我怎会忍心陷害景诚,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绝不会吐露半分。”书墨大声说道,他真心待景诚,甚至不惜为了他动用家族势力,而却换来了景诚的不信任。
“若有人用林家逼迫你呢。”景诚未在意书墨眼中的伤痛,书墨得知了他太多的秘密,以后他绝不能在依靠书墨一人,否则他终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他必须尽快脱身,推掉这一切。
“我甘愿一人拦下全部罪过,绝不会牵连到你。”书墨缓缓说道,眼中亦有一丝坚定,他绝不忍心看着心爱之人身陷囹圄,如若有那一天,他希望景诚能带着情儿离开京城好好活下去。
景诚冷冷哼了一声,书墨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若真在畏难的紧要关头,书墨又怎会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今后的道路,他必须要靠自己走下去,别人是靠不住的,如今书墨助他登上三公之位已经足以了。
书墨看着景诚冷漠的面容,心中宛若被狠狠击了一下,他愿为了景诚做一切事情,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而景诚却不肯相信他的心意,倘若他但凡有一丝退意,他绝不会亲临险境。
“你不相信我。”书墨张了张口,胸肺中一阵剧痛,他以袖掩唇低声咳着,浅色的衣袖上染上了一片鲜红,他缓缓抬头,脸颊异常苍白,唇间似有一片血渍,远远看去竟有一丝妖艳。
景诚微微摇头,倘若他真的不相信书墨,也绝不会将秘事托付与他,但他绝不能永远相信一个人。
书墨看着远处的书架似乎忆起了,他当年陪着景诚刻苦用功的情形,只是他们再也无法那般亲密了。
“你还有事吗?”景诚看着书墨暗淡的神色,心中似乎染上一丝伤意,他尽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冷声问道。
书墨微微的笑了,笑容异常悲伤,若他说没事景诚必然要赶他离开吧,而他平日事务颇为繁重,不能日日来见景诚,一月之中能与心爱之人相处的时间又有几天。书墨有些舍不得现在就离开,然他面对着景诚冷漠的面容,却愈加心痛。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酥。”书墨走到桌边打开了一旁的纸袋,淡淡的香气飘散而出。
“你来就是为了送袋糕点的吗?”景诚皱紧了眉头,书墨最近可是越来越闲了。
书墨好似没有听见景诚的话一般,他拿起一块糕点喂到了景诚嘴边,“你尝尝看,还是以前的味道,没有改变一分。”
景诚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糕点,侧身避开了。
“过去你可是很喜欢吃。”书墨的眼中有些迷茫,他不惜排上许久的长队,只为了景诚面上的一丝欣喜。
“那只是过去。”景诚大声道,过去他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连娘亲得了重病都没有银两医治,只能无助的看着娘亲在床上□□,而如今他位列三公,深受家族之人的推崇,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呆子了。
书墨将手中的糕点放入口中,酥脆有一丝丝的香甜,那时景诚在书房中苦读了一天,看见他的身影会异常欣喜的跑过来,而他喂景诚吃着糕点,心中溢满暖意,似乎忘却了平日间的劳累。
“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务要处理。”景诚张口提醒道,他可不想让书墨一直留在他的书房中。
书墨伸手拿起桌上的纸袋,握在怀中好似什么珍贵之物一般,“我过几日要去杭州一趟,可能半个月才能回来,倘若景诚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吩咐我的侍从。”
“我最近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景诚沉思了一会,皇上严查朝中大臣,他也要消停消停躲躲风声了。
“景诚。”书墨缓缓走到门口,猛的转身望向景诚,半个多月的分别他似乎有些不舍得。
“又怎么了。”景诚用力握住桌边,面上有些不耐。
书墨走向景诚身边,伸手拥住了面前的身体,眼中溢满了珍惜之意。景诚下意识的想推开书墨,然他用尽了力道,却没有推开书墨。
“我走了,你好好珍重。”书墨不舍的缓缓放下手,怀中的温暖稍纵即逝。
景诚有些厌恶的甩开了衣袖,他到希望书墨能多走几年也省的老来烦他,他看着书墨消失的身影,似乎感觉手上有些粘稠,在阳光下竟是分外的鲜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