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重生之若惜言 作者:栗竹幽
正文 第15节
重生之若惜言 作者:栗竹幽
第15节
“老师不用过于担心喻师兄的安危,师伯甚为喜爱师兄,绝不会看着师兄被他人陷害而置之不理。”卫瑄亦曾顾虑过喻洵的安危,但他得知喻洵待戚翎的心意,便放下了心。戚翎虽性情冰冷,但绝不是块无情的石头,看着自幼抚养长大的弟子垂死挣扎而放任不管。
“师兄虽不能登上阁主之位,但平安一世亦可做到。况且以师兄的性情也绝不可能觊觎阁主。”卫瑄觉得腰身略有些微酸,他抬起手臂拥住裴言的双肩。喻洵虽可以留在阁中,但得到戚翎的心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瑄儿为喻洵颇费了一番心思。”裴言轻抚着卫瑄的肚腹,他不知卫瑄竟在私下细细为喻洵着想过。
“师兄待我不错,前些时日去后山采药的时候还特意为我采了一份。老师不是曾教导我,他人真心待我,而我亦要以一颗心回报他人。”卫瑄眼中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老师教导他多年,而他上一世又是如何待老师的,难道他看不到老师待他的心意吗。
裴言点点头,略有一丝欣慰,他生怕卫瑄身在高位多年处尊养优,造就了凌厉冷漠的性子,他希望卫瑄在他的教导下能成为一代仁德的帝王,而卫瑄亦不负他所望。
卫瑄俯身趴在老师胸前,听着老师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一世他会好好待老师,用全部的心来珍爱老师。
裴言看着卫瑄眉眼间的一丝倦意,抬手扶起了卫瑄的身体,“瑄儿,时辰不早了,宝宝也该困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裴言顺着卫瑄的视线看到了远处的书卷,温声劝道,“那些书瑄儿明日再看也无妨。”裴言深知颇为无味的杂谈对卫瑄的诱惑力。
“好。”卫瑄点点头,缓缓起身。
裴言侧身吩咐一旁的侍女下去准备热水,扶着卫瑄走向床边。裴言俯下身为卫瑄解着衣领。
“本应是我亲手服侍老师,如今却让老师为我更衣。”卫瑄看着裴言年轻俊秀的面容,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曾经他拥着老师的尸体,异常绝望伤痛,甚至自责老师重病时他未能留在老师身边细心服侍。而如今他有孕,老师异常顾惜他,甚至时时不假借侍女之手。
“瑄儿身子重了,时常颇有些酸痛,老师为瑄儿按摩穴位尚可缓解一些。”裴言将外衣放在一旁,抬手脱下卫瑄的靴袜。他看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徒儿,亦心甘情愿服侍。“老师又不老,有何瑄儿来服侍。”
“老师不老,老师永远都会这般年轻。”卫瑄猛然拥住裴言的双肩,这一世他绝不会看着老师因操劳过度,两鬓早早染上了白霜。
“瑄儿,”裴言轻拍了拍卫瑄的手臂,而卫瑄拥得愈发的紧了,“若我们再不快些,水都该冷了。”
“老师竟骗我。”卫瑄侧身看着徐徐冒着热气的大桶,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一丝炽热。
“我担心卫瑄会着凉。”裴言迅速脱下卫瑄的衾裤,扶着他起身走向浴桶。
卫瑄低头看着自己异常臃肿的肚腹,眼中有一丝茫然夹杂着淡淡的厌恶,“宝宝又大了好多。”他身为男子,相貌秀美身体修长又如何忍受这般怪异的身姿,平日有衣衫掩盖,他尚可以不在意,如今□□着身躯他愈发有些无法直视。
“瑄儿身怀双胎肚腹自然鼓胀一些,但老师可以保证瑄儿生下宝宝后身体便会恢复如初。”裴言柔声道,瑄儿年轻爱美也实属正常。
卫瑄掌心处的肌肤轻轻动了动,内心不禁泛起一片柔意,这是他与老师的血脉,他又怎能用这般嫌弃的眼神看着宝宝。卫瑄抬手轻柔着腹顶,对不起,刚才是爹爹错了,爹爹真的很爱你们。
裴言抬手拭了拭水温,半拥着卫瑄的身体,扶着他进入浴桶中。
水下的肌肤异常白皙细腻,双腿笔直修长,胸前略有一丝水珠,晶莹剔透顺着肌肤缓缓滑落,两粒樱红的朱果十分漂亮。
“瑄儿感觉烫吗?”裴言挽起衣袖将小臂探入水中,轻轻安抚着卫瑄身上的穴位。
“还好。”卫瑄觉得身上有些痒,抬手捉住了裴言的指尖,丝丝热气扑在卫瑄白皙的面颊上,有一片淡淡的红晕,宛若涂了脂粉一般,分外好看。
“瑄儿别闹了。”裴言抽出手指,轻轻揉捏着卫瑄的肩边。
“真的很痒,若老师不信下次我可以服侍老师沐浴。”卫瑄故作一本正经的说,惬意的靠在桶边,十分享受。
“瑄儿在忍忍很快就好了。”裴言看着卫瑄面颊上的潮红,隐约明白了一些,卫瑄有孕后身体甚为敏感,而又数月未有□□,自然经不住一丝丝的挑逗。
“这么快啊。”卫瑄觉得泡在热水中甚为舒适,他到不介意在多泡一会。
“瑄儿有了身孕,不能洗得太久。”裴言的指节划过卫瑄隆起的腹部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柔和。
卫瑄不禁有一丝困意,他微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流逝,抚在木桶边缘的指尖猛然滑落了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裴言抬头看着卫瑄熟睡的面容,有些不忍心开口,他扶起怀中的身体,伸手拿过一旁的白布,轻轻拭擦着卫瑄身上的水珠。
裴言抱起卫瑄走向床边,他扶着卫瑄缓缓躺在床上,打开一旁的薄被轻搭在卫瑄胸口处。
“老师,不要走。”卫瑄微蹙秀眉,指尖紧紧拉住裴言的衣袖。
“老师不离开,瑄儿安心睡吧。”裴言将卫瑄的手臂小心的放入被中,轻抚了抚被间的一团隆起,俯身在卫瑄眉心间落下一吻。
卫瑄感受到老师柔柔的暖意,紧蹙的黛眉渐渐松开,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第 75 章
第74章
走廊间一道颀长的身影,淡白色的衣衫随风飘扬,白皙的面容上俊朗的笑容十分夺目。喻洵端着托盘匆匆走向远处的房间,他抬袖敲了敲门,等待了片刻推门而入。
卫瑄侧倚在桌边,单手撑住光洁的下巴,指尖轻点卷页,颇有些散漫的看着娟秀的小字。宽大的衣衫松松披在他身上,墨发垂落在肩边,细长的黛眉微弯,薄唇丹红,颇有一丝淡淡的韵味。
“师兄。”卫瑄放下书卷抬头看着喻洵,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秀美的面容愈加明媚动人。
“我担心小师弟一个人留在房间中无聊,就抽空过来看看小师弟。”喻洵将托盘放在桌边。
“师兄倒是很贴心。”卫瑄未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喻洵,他本以为潘复不肯服输会随喻洵一起前来,未料他多日都没有看见潘复的身影,这般沉默可有些不像潘复的性情了。
“我送来的书卷小师弟都喜欢看吗,若不喜欢我在去书阁挑几本便是。”喻洵看着卫瑄手边的书册卷面,他未料到小师弟竟喜欢这种杂谈,果然被潘复说中了。
“我很喜欢看,不过距我所知书阁大都是心法武功秘籍,师兄又是如何得来的这几本书卷?”卫瑄挑了挑秀眉。
“我。”喻洵张口想说是潘复给他的,然他记得潘复叮嘱过勿要提及此事,便缓缓闭上了口。
“好了,我不问师兄便是。”卫瑄抿唇轻笑,亦不在逼迫喻洵说出藏书的缘由。
“小师弟看书卷时一定要小心一些,若被师叔发现了可免不了一顿责罚。”喻洵虽不知这种杂谈有什么可看的,但他见卫瑄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开口提醒了一句。
“我一定不说出这几本书卷是师兄给我的便是。”卫瑄似并未放在心上,他看了多年繁冗的长篇大论,不过是解解闷罢了,也并非那般爱不释手。
“我并不是此意。”喻洵忙道,言师叔虽温润和善,但责罚徒儿时恐不会比师父轻上几分。
“我知道师兄是关心我,不忍心看着我受罚。”卫瑄解释了一句,微微摇了摇头,喻洵性情急躁,沉不住气恐难成大事,而他资质甚佳备受阁中弟子的妒忌,若非戚翎护着,恐早就被赶出清心阁了。
“小师弟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喻洵点点头,他真心待阁中众位师兄,然却未有几人能理解他的好意,或许是因他身份低微只能尽上微薄之力的缘故吧。
“师兄喝茶啊。”卫瑄推了推喻洵面前的茶杯。
喻洵看着清色的茶水,猛然想起他的来意,“厨房新作了几碟糕点,我趁热为师弟端来了一叠。”
喻洵将桌边的碟子放在中央,精致的糕点整齐的摆放在碟中,十分好看。
“师弟快尝尝吧,若是冷了味道就变了。”喻洵见糕点上飘散的白雾已渐渐淡去。
卫瑄未想到喻洵的心思这般细腻,竟为他送来了喜爱的糕点,他抬起衣袖稍稍顿了顿,眼中有一丝犹豫,缓缓放下了。
“师弟不喜欢吗?”喻洵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潘复曾告诉过他小师弟久居京城喜欢这种甜腻的糕点,应该不会错啊。
“不是,快到正午了我担心用多了糕点一会就吃不下午膳了。”卫瑄摇摇头,他与老师一起用午膳,若他只吃一点饭菜,老师必然不肯用了。
“即是师兄的一片心意,我多少就用一块吧。”卫瑄不愿拂了喻洵的面子,更何况是喻洵赶来看望他。
卫瑄抬手拿起一块小巧的糕点送入口中,白皙纤细的指节亦沾染上了一丝糕点碎屑。他望着摆放错落有致的糕点,似还想用一块,但他尽力压下了心中的念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水。
“师兄怎么不用啊。”卫瑄见喻洵直愣愣的望着他,略有些稍稍的不适。
“我不喜欢用这么甜的糕点。”喻洵自幼便是粗茶淡饭草草了事,余下的时间就刻苦钻研心法,不曾有一刻的停歇,曾经他也倍感疲倦一度想要放弃,然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却是脑海中师父温和的面容。
卫瑄忽然才忆起这道糕点是老师命清心阁中厨子特意做的,而喻洵久在阁中苦修必然适应不了宫中的糕点。
卫瑄刚想劝喻洵尝一块,房门轻轻推开,裴言踱步迈入门槛,卫瑄看着裴言俊秀的面容,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师叔。”喻洵起身恭敬的向裴言行礼。
“小洵坐吧。”裴言温和的点点头,他还担心卫瑄一人留在房间中甚为烦闷,如今看着卫瑄与喻洵相处的不错,他到放心一些了。
“老师今日回来得这般早。”卫瑄抬手便想拥住裴言的腰身,但他顾及身侧的喻洵,缓缓放下手,面上的神情亦冷静了几分,只是松松的拉住裴言的衣袖。
“我担心瑄儿留在房间中颇为无聊,便想提前回来一会陪陪瑄儿。”裴言看着卫瑄秀美的面容,眼中流露出一丝疼爱之意。
喻洵望着裴言面上的温和,隐隐有一丝羡慕,若师父能这般温柔的待他又该多好,可自他年长后师父便异常冰冷,对他更是不曾有过一丝好脸色。
卫瑄似觉得胸口隐隐有一丝闷塞,腹中猛然有几分踢打,他不禁侧身靠在裴言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腹顶。
“瑄儿怎么了?”裴言看着卫瑄隐隐有些苍白的面容,温声问道。
卫瑄抬手指了指腹顶,心中暗道,宝宝,你们安静一会,父亲提前回来了,你们也不用这般激动吧。
“小洵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吗?”裴言侧身看向坐在一旁的喻洵。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师叔,小师弟,我先离开了。”喻洵听出裴言话语间的一丝隐喻,起身走向房门边。
卫瑄猛然感觉胸口一阵针刺般剧痛,身体愈加瘫软无力,腹中疼痛不已,他伸手轻拉了拉裴言的衣袖,“老师,我好痛。”
“瑄儿,”裴言看见卫瑄缓缓倒下的身体,眉眼间有一丝焦急,他忙拦住卫瑄的腰身,抬指搭上白皙的腕间。眼中的神色猛然凝重了几分,瑄儿一直在房间中休养怎会中了紫霜露。
一阵甜腥涌上喉咙,卫瑄张口呕出了一片鲜血,点点猩红溅在了浅色的衣襟上,分外刺眼。
裴言根本无暇思虑过多,抱起怀中的人走向床边,他掏出衣襟间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卫瑄口中,掌心间注入一丝内力轻轻揉着卫瑄的胸口,试图减缓药性的扩散。裴言低声吩咐一旁的侍女下去煎药。
“宝宝,老师救宝宝。”卫瑄皱紧眉头,腹中的痛苦愈演愈烈,他似乎感觉双腿间有一丝湿润,心中愈加不安。
裴言看着卫瑄衣摆上缓缓晕开的鲜血,心底渐渐冷了下去,他用力握住卫瑄的指尖,瑄儿有孕数月,身体颇为虚弱中此剧毒已性命堪忧,更何况是腹中稚嫩的生命呢。他只希望瑄儿能安然无恙就好,而孩子就听天由命吧。
卫瑄看着裴言眼中悲凉的神色,用力拉住裴言的衣袖,“老师,宝宝再有几个月便出世了,您舍得放弃宝宝吗?”
裴言轻拥着卫瑄的身体,心间有一丝丝痛楚,他甚为珍爱卫瑄腹中的孩子,又如何舍得不顾孩子,可他更不能看着卫瑄的身体被宝宝拖垮。他宁愿舍弃自己的血脉。
“瑄儿喝下解药后很快就没事了。”裴言轻声道,声音间有一丝丝哀伤。
“若宝宝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卫瑄缓缓道,泪水顺着面庞缓缓淌下,他期待了腹中的孩子甚久,日日感受着宝宝的踢打,又怎能接受突然失去宝宝。而他腹中的孩子更是老师的血脉,若没有了,他不知自己今后还能为老师留下子嗣吗。
“瑄儿,你身为当朝太子,怎能为腹中的孩子而放弃性命。”裴言看着怀中的人更不知该如何劝解,若瑄儿真想要孩子,他还年轻日后必能孕育子嗣,可裴言绝不想再让卫瑄孕育孩子了。他的血脉若因此而流失,他以后绝不会再有自己的子嗣了。
“老师,求您。”卫瑄微张双唇似还想说些什么,然大片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瑄儿,你不要再说话了,老师答应你。”裴言感受着怀中愈加虚弱的脉息,神色紧了几分。
裴言侧身对一旁的侍女说道,“刚才的药方除去赤芍三棱,再去煎一副。”
裴言扶着卫瑄躺下,俯身掀开衣摆看着雪白的衾裤上的片片猩红,瑄儿虽有小产之兆,然出血并不多胎儿尚能保下,可顾及腹中的孩子,并不能完全清尽体内的余毒,况且瑄儿造此重创日后生产时更为艰难,恐难安产,界时不仅孩子的身体孱弱,而瑄儿更难康复。
然落了孩子,卫瑄心中难以承受,情况恐会更加糟糕。裴言轻抚了抚微微颤动的腹部,起身走向桌边,拿出抽屉中的银盒,抬指打开,捻住银针稍用了一丝内力刺入卫瑄腹上。
“老师,好痛。”卫瑄用力握紧掌心,双唇已被咬得红肿不堪。胸肺间的刺痛夹杂着腹中的剧痛异常难忍。
“瑄儿在忍忍很快就好了。”裴言看着卫瑄痛得有些扭曲的面容,痛惜不已,他甚至想替瑄儿承受这份苦痛。
裴言落下最后一根银针,抬手搭上卫瑄的脉息,缓缓松了一口气,他微晃衣袖示意一旁的侍女将药碗端过来。
“瑄儿喝下药就不痛了。”裴言舀了一勺漆黑的药汁,轻轻吹了吹喂向卫瑄口中。
“若我喝了宝宝就不在了。”卫瑄重重摇头,用力推开裴言的手臂。
药汁洒在裴言白皙的肌肤间,瞬时红了一片。
“瑄儿这药不会伤到宝宝,老师既答应你保住孩子就必然会做到。”裴言温声劝道。
卫瑄抬头含住苦涩的药汁勉强咽了下去,他轻拉了拉裴言的衣袖,“老师,孩子保住了吗。”
裴言许久未有言语,他只是暂时保住了孩子,然卫瑄造此重创必然会早产,他腹中又是双胎身量比寻常胎儿小了很多,裴言根本无法保证孩子顺利出世。
“老师。”卫瑄抚上仍有些疼痛的腹部,面上有一丝焦急之意。
“宝宝已经无事了,瑄儿安心休息吧。”裴言放下药碗柔声道,瑄儿如今身体异常虚弱,在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真的。”卫瑄勉强睁大双眼看着裴言。
“老师何时骗过瑄儿。”裴言扶着卫瑄躺好,指尖轻轻抚着卫瑄的肩边。他曾想将瑄儿接入清心阁静心休养,却仍未保护好瑄儿。
裴言眼中溢满了沉痛和自责,他用力握住桌边的茶杯,碎瓷片嵌入血肉之中,鲜血缓缓淌下。
第 76 章
第75章
纤细消瘦的腕间垂落在床边,指节白皙修长若葱根一般细腻,圆润的指尖微微蜷曲紧紧扣在丝绸床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卫瑄平躺在床上,长长的墨发掩在了薄被下,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细长的黛眉微微蹙起,脸颊异常苍白,干涩的双唇间略有一丝淡淡的暗红。卫瑄轻轻哼了一声似有些不适,他微微抬起手想抚上被间的一团隆起,终而重重垂了下去。
裴言侧身坐在床边,抬手握住卫瑄微冷的指尖,他望着卫瑄秀美苍白的容颜,眉眼间溢满了浓浓的痛惜,眼底略有一丝青灰。
裴言隐隐听见卫瑄略有些沉重的喘息声,将小臂探入薄被中,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他感受到掌下异常强烈的动作,蹙了蹙秀眉,指尖顺势划过腹顶安抚着躁动的宝宝。
许久裴言见卫瑄皱起的眉头稍稍松开一些,缓缓舒了一口气,掌心轻轻搭在卫瑄的腹上。
瑄儿自幼强健未曾生过什么大病,更是不曾接连服过汤药,如今瑄儿为了腹中的孩子吃了不少苦楚。裴言看着瑄儿躺在床上备受腹痛的折磨,却无能为力,他既是自责更亦痛心。
裴言早就得知卫瑄以男身受孕所承受的苦痛,但他当初替卫瑄探脉时欣喜万分根本不舍得劝卫瑄打掉孩子,或许在他心中也隐隐期待着心爱之人能为他孕育子嗣。
裴言微掀被角盖住卫瑄露在床边的指尖,轻轻叹息了一声,瑄儿十分爱惜腹中的孩子,甚至不惜隐忍剧烈的疼痛,若宝宝出世后身体异常孱弱,瑄儿又如何接受,但如今瑄儿体内的余毒未清,身体虚弱,他根本无法将孩子保到足月。
“瑄儿。”裴言轻唤了一声,夹杂着几分爱惜几分伤痛。
卫瑄似感觉胸口处有一丝丝刺痛,他猛然睁开双眼,被下的指节微微抬起。
“瑄儿。”裴言俯身坐在卫瑄身边,抬手握住卫瑄的掌心。
“老师,宝宝。”卫瑄轻拉了拉裴言的衣袖,心中略有一丝不安。
“宝宝没事。”裴言拉着卫瑄的指尖轻轻抚在隆起的腹部,掌下孩子轻微的动了动。
“老师,我中毒会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宝宝。”卫瑄轻声问道,他感觉腹部仍有一丝隐隐的钝痛,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裴言微微低下头看着被间的隆起,母体中毒虚弱,宝宝又怎会无事。
“老师,你说话啊。”卫瑄用力握住裴言的手掌,勉强挣扎着直起上身,看着裴言暗淡的双眸,苍白的面上有一丝丝潮红。
“瑄儿,你别激动,宝宝很好,不会有任何事的。”裴言扶住卫瑄的肩边温声安慰道。
“老师不是答应过瑄儿,一定保证宝宝平安出世吗?”裴言轻轻抚着卫瑄修长的小臂。
“老师一定要说道做到,决不可欺骗我。”卫瑄看着裴言俊秀的面容,他虽不懂医术,但他亦感觉到中毒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了,甚至腹中的宝宝异常躁动不安,他生怕留不住宝宝了。
裴言点点头,待瑄儿生产那日他必会以瑄儿的安危为先,不仅仅因瑄儿身为储君,更因他深爱瑄儿,甚至莫过于他的性命。
裴言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顶,眼中有一丝愧意,对不起,宝宝。都是父亲不好,因一时疏忽未能顾及爹爹的安危。若他昨日一直留在房间中,瑄儿便不会中毒,可是现在悔恨这些又有何意义。
卫瑄抬手轻柔着刺痛不已的胸口,然疼痛却愈演愈烈,他微微蹙起眉头,洁白的贝齿轻咬下唇。
“瑄儿是胸口痛吗?”裴言抚住卫瑄的胸口轻轻揉了揉,他见卫瑄的面色没有任何舒缓,起身走到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小瓷瓶。
卫瑄嗅见药丸淡淡的苦味,面上略有一丝犹豫,“也不是很痛,休息一会就好了。”
“瑄儿放心,此药对宝宝无害。”裴言看出了卫瑄眼中的顾虑,温声劝道。瑄儿甚为在意腹中的孩子,他又岂敢用猛药为瑄儿解毒,若是伤了宝宝,恐怕瑄儿也无念活下去了。
“难道瑄儿连安胎药都不肯服了吗?”裴言看着卫瑄面上谨慎的神情颇有些无奈,难道他的话就这般不可信。
卫瑄张口含住了药丸,尽力咽了下去,淡淡的苦涩残留在喉咙中。
“瑄儿感觉好一些了吗?”裴言将内力注入掌心缓缓揉着卫瑄的胸口。
卫瑄点点头,他伸出双臂撑起身体向一侧移了移,裴言似看出卫瑄的心思,抬手拥着卫瑄的腰身,将他揽入怀中。
“老师,昨日的糕点虽是喻洵送来的,但他绝不可能在糕点中下毒。”卫瑄眼中有一丝深沉,老师年长他甚多,自然一眼看出其中的蹊跷,但他顾虑老师当局者迷而错怪了喻洵。
“瑄儿安心休息就好,不用过多思虑此事,老师自会查出藏在暗处的下毒之人。”裴言眼中有一丝寒意,异常冰冷可怖,瑄儿留在阁中休养不曾踏出房门半步,而阁中人却将瑄儿当做了铲除对手的工具,肆意谋害瑄儿,若他找到了暗中之人,他绝不会放过那人。
卫瑄看着老师双眸间的一丝杀意,心间微微颤了一下。老师待人一向温和,如今这般冰冷的老师与戚翎也未有任何两样。
“瑄儿可是有些饿了,老师已经派人命厨房做了冰糖山药粥。”裴言望向怀中的人,眉眼间溢满柔意,周身的寒气渐渐淡去。
“我不太饿。”卫瑄口中皆是苦涩的药味,他想起食物的味道便涌出一丝恶心之意,根本不想在用下任何东西了。
“瑄儿已经一天未进食了又怎会不饿呢,一会侍女将粥端上来,瑄儿多少用一些。”裴言柔声劝道,虽他不舍得强迫卫瑄,但他亦不会看着卫瑄不顾惜本就虚弱不已的身体。
“老师今日不许再出去了,必须留在房间中陪着我。”卫瑄将裴言的衣衫压在了肩肘下,老师顾虑他的安危彻夜未眠,他又怎忍心看着老师继续为阁中事务操劳。
“好,我答应瑄儿。”裴言未料到卫瑄竟央求他此事,而卫瑄体内余毒未清,胎儿险些不保,他绝不会狠心将卫瑄一人留在房间中。
“前些时日是老师错了,老师不该将瑄儿独自留在房间中,以后老师日日陪着瑄儿好吗?”裴言轻抚着卫瑄的胸口,神情略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世事无常,老师亦不是圣人能提前预知我的安危,您无需太过自责。”卫瑄开口劝道,他未想到清心阁中弟子亦心性狠毒为了争夺阁主之位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比朝中的阴险也差不了多少。而他身在上位数年,竟连这点伎俩都未看出。或许是因他对喻洵太过放心了,故而忽略了暗中利用喻洵之人。
卫瑄轻点修长的指节,他倒想看看阁中胆大包天想害他之人是谁。
裴言隐去眼底的一丝感情,温和的望着卫瑄。
“瑄儿若是胸口痛一定要告知老师,千万不可尽力忍着。”裴言叮嘱道,他生怕瑄儿顾虑他太过担忧而瞒下胸口的绞痛。
“我知道。”卫瑄点点头,他就算是为了宝宝,也不可能一直强忍着。
侍女推开房门缓缓走上前,托盘中的碗徐徐飘出淡淡的白雾,略有一丝香甜。山药粒切得碎碎的,混入米粒间十分晶莹剔透。
裴言接过药碗,拿起汤匙浅浅的舀起一勺,吹了吹待散去一些温度后,喂向卫瑄。卫瑄张口含住了,软糯的米粒却毫无任何味道,他勉强咽了下去,看着老师喂来的第二勺却迟迟不肯开口,“老师,我不想吃了。”
“那瑄儿想吃什么,老师命厨房去做。”裴言凑近卫瑄的面颊柔声道。
“我没有胃口。”卫瑄眼中毫无一丝神采,胸口间有些微微的刺痛,腹中接连钝痛,他怎还有心情用饭。
“瑄儿饿了那么久,腹中的宝宝也该饿了,瑄儿为了宝宝多用一些好吗?”裴言看着卫瑄面上略有些痛苦的神情,心痛不已。
卫瑄吃进口中机械性的咽了下去,他看着碗中大半的白粥,有些为难,“老师,亲我一下好吗?”
“若我亲了瑄儿,瑄儿可要乖乖的吃下去。”裴言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卫瑄的侧脸。
卫瑄趁机握住裴言拿着汤匙的指尖,迟迟不肯放下手。
“瑄儿。”裴言略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他轻轻抚着卫瑄的掌心,未敢用力扯开。
卫瑄放下手,将少半勺粥吃入了口中,他抬手抚住胸口,蹙紧眉头咽了下去。卫瑄闻见粥的淡香,面色猛然一白,单手按住唇边微微俯下身体。
“瑄儿是不是很难受?”裴言将粥碗放在一旁的桌边,轻轻抚着卫瑄的后背,“好了,老师不逼瑄儿喝粥了。”
“我没事了。”卫瑄缓缓直起身体,仍有些虚弱无力,软绵绵的靠在裴言怀中。
“瑄儿躺下好好休息吧。”裴言轻轻放下怀中的人。
卫瑄拉着裴言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我想躺在老师怀中。”
裴言褪去靴子坐在床边,拥起卫瑄半卧在他膝上。
卫瑄挽住裴言的手臂,面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 77 章
第76章
白瓷杯盖静置在一旁,淡色的茶水十分清澈透亮,虽已冷透但仍有一丝淡香飘散而出。桌边的书卷随微风翻开几页,小字飘逸笔锋苍劲有力。
浅色的衣摆顺势垂落而下,未有一丝褶皱灰尘,衣角娟绣的纹样十分精致,隐在暗处并不明显,略有些质朴。抚在膝间的指节修长白皙,若葱根一般细腻,然指腹间隐隐有一层剑茧,未削减半分美感反增添一丝劲瘦的力道。
戚翎看着远处的人影,俊秀的面容异常冰冷,明亮的双眸间隐隐夹杂着一丝疼爱之意,红润的薄唇稍稍抿起,周身间散发着一丝寒意。
喻洵抬脚迈入房门,步伐沉稳,他望着师父白皙的面容,眉眼间略有一丝淡淡的暖意。
“师父。”喻洵俯身行礼,虽不知师父唤他所谓何事,但师父能主动召见他,喻洵亦有几分欣喜。
“跪下。”戚翎冷声喝道,隐在衣袖下的指尖用力握起。
喻洵不敢有半分迟疑,双膝微屈跪在了地上,他微微抬头看着戚翎阴沉的面色,心间有些委屈,他接连多日专心习武,虽未有太大长进但不曾犯过任何过错。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过错。”戚翎的声音冰冷异常,未夹杂任何感情,若他早些时日待小洵这般严厉,或许就不会有此事发生。然他看着小洵身世凄苦,不禁动了私心,儿时待小洵万分疼爱,更不忍让他受任何苦楚,也造就了小洵单纯的性子,甚至被人在暗中陷害而全然不知。
喻洵摇了摇头,眼中一片茫然,莫不是因他下山做帮工的事情,可是他已经向师父发誓决不再去了。
“你下毒谋害小师弟的性命,你可知错。”戚翎重声道,卫瑄身份尊贵,此次出宫皇上更是命令小言护得太子的周全,若卫瑄受到了什么伤害,皇上必不会放过小言。清心阁固然稳居江湖一势,但亦难与朝廷军队抗衡。
“师父,近日我担心小师弟一个留在房间中颇为烦闷,便抽出一些时间去陪伴小师弟,未曾想谋害过小师弟的性命。”喻洵面上有一丝震惊,他以真心待人,又怎会想谋害他人的性命呢。
“小师弟现在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喻洵忆起卫瑄秀美的面容,眼中有一丝浓浓的担忧之色。
戚翎轻叹了一口气,若舍去腹中的胎儿,他亦能除清卫瑄体内的毒素,然卫瑄的态度坚决,绝不肯舍弃孩子,虽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素,但随着胎儿的日益长大,母体的负担加重亦很难熬到生产的那一刻。卫瑄腹中是双胎,身量本就比寻常胎儿瘦弱,体内的毒素更是延缓了胎儿的发育,若提前催产,戚翎亦不能保证孩子皆平安存活下来。
“师父,小师弟到底如何了。”喻洵看着戚翎冷漠的面容,走上前抬手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师弟还这般年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暂时无碍。”戚翎冷声道,用力甩开了衣袖。他看着喻洵略有些焦急的面容,双眸间有一分疼爱夹杂着三分忧伤。小洵的性情固然难得但这般真诚的人又如何存活于世。
“师弟体内的余毒尚不能清除。”喻洵蹙紧了眉头,是因小师弟的旧伤吗,若余毒不能及时清除亦会危害到师弟的身体。
“此事自有你言师叔操心,还轮不到你多想。”戚翎冷声喝道,小洵这般的性情可是他亲手教导出的,然他却只能看着小洵深受其害。
喻洵微微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下毒之事并非喻洵所为,阁中另有真凶,望师父能追查出凶手。”
“你时常陪在小师弟身边,不是你所为难道还有他人。”戚翎漠视喻洵面上的伤痛厉声道。
“师父自幼是您看着我长大的,十余年了难道您还不了我的性情吗,我一向为人和善,又怎会有害人之心。”喻洵看着戚翎眉眼间的怒意,心间有一丝伤痛,他未想到最亲近的师父竟会怀疑他。
“你还敢狡辩。”戚翎心中有一丝动容,他如何不了解喻洵的性情,这就是他的一手之过。戚翎努力掩盖心底的柔软一掌拍向桌边。
喻洵微微低下头,心间的酸楚缓缓蔓延开来,如今师父已经不相信他了,他还能在争辩什么。喻洵脑海中犹记得日夜守在他床边满目慈爱之意的师父,可是他印象中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了,他甚至竭尽全力也无法让师父回身望他一眼。
戚翎开口想说出责罚之言,然他看着喻洵溢满伤痛的双眼,话语却梗塞在喉中
房门轻敲了两声,缓缓推开,纤长的指节用力按住门边,卫瑄抬脚迈入门槛,秀美的面容苍白异常,纤长的黛眉微微蹙起,宽大的白衣披在身上无法遮掩腹部的隆起。
卫瑄向前迈了一步,身体似有些不适,他微微顿了顿脚步,抬手轻柔着微微颤动的腹顶。
“你怎么来了。”戚翎皱了皱秀眉,他看着卫瑄有些不稳的身形,上前一步想扶住他的手臂,却被卫瑄侧身避开了。
“小师弟,你刚中过毒身体虚弱,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喻洵看着卫瑄毫无血色的面颊异常担忧。
“我没事。”卫瑄浅浅笑了笑,抬头望向戚翎,眼中隐隐有一丝寒意,“毒不是师兄下的。”
“你回去好好休息,此事不用你来管,我自会定夺。”戚翎见卫瑄眼中的一丝敌意,伸手示意一旁的侍女扶卫瑄离开,小言甚为珍爱卫瑄,若他发现卫瑄不在房间中必然异常担忧。
“师伯明知不是师兄所为,却犹冷声斥责师兄莫不是在逃避自己的内心。”卫瑄望着戚翎深沉的双眸,似看透了他的心底。他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喻洵近些时日待他颇为不错,他亦不想看着喻洵被他人陷害而让小人得逞。
“你。”戚翎用力握紧指尖,寒意猛然从周身流露而出。戚翎习武多年,心法已有大成,早已心静如止水,他未料到一个不足弱冠的太子,竟能激怒他。
卫瑄面上丝毫未有一丝畏惧,当年大殿上戚翎尚能当着众臣冷声呵斥他,如今他亦能一语道中戚翎最柔软的心底。
腹中的孩子猛的动了动,似牵动着胸口的痛楚一般,卫瑄微微俯下身轻揉着腹部,面色愈加发白,微张双唇重重的喘息着,他向后走去似想靠住桌边,缓解一丝丝的疼痛。
一双手拥住了卫瑄的腰间,卫瑄感受着身侧之人熟悉的气息异常心安,他缓缓松下身体靠在裴言怀中。
“瑄儿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裴言沉声责备道,他看着卫瑄面上强忍着痛苦的神色,心中愈加痛惜,声音缓缓柔了下来。
“我。”卫瑄张了张口,岂料腹中的孩子猛的踢了一脚,窒息的痛楚传入心底,他不禁低头蹙眉缓了许久。
裴言半拥着卫瑄的身体,抬手覆上卫瑄的指尖轻轻揉着隆起的腹部,他见卫瑄被腹痛折磨的甚为辛苦,亦不忍心过多追问,微微低下头在卫瑄耳边柔声道,“瑄儿跟我回去吧。”
卫瑄微微摇了摇头,待腹中的孩子安静了一些后,他稍稍直起身体与戚翎对视,神色依旧冰冷。
“瑄儿,你不用过多担心,师伯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裴言轻轻抚了抚卫瑄的肩边,此事师兄做得确实有些不妥,但师兄身为阁主行事凌厉,他亦不能多说什么,或许师兄心中自有他无法理解的苦衷。
“瑄儿身体虚弱,若站久了宝宝亦会受不住的。”裴言见卫瑄眼中的神色坚定,无奈用孩子的安危劝道。
卫瑄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目光愈加轻柔隐隐有一丝疼爱之意,他微微点了点头。
“小言,此事乃清心阁之过,明日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戚翎看向裴言开口道,然毒害太子乃灭九族之过,阁中又有哪位弟子能承受得起。
裴言轻轻点头,神色有些冷漠,责罚又有何用,就算杀了那人亦不能缓解瑄儿所承受的苦痛。指尖轻轻划过隆起的腹部,裴言面上有一抹伤痛,若能挽救瑄儿和宝宝,他宁愿牺牲一身的修为,但如今他只能看着瑄儿的身体日益被宝宝拖垮。
“阁主自恃清高为人正直,我希望阁主能明断此事,绝不包庇小人。”卫瑄看向跪在地上满面伤痛的喻洵,微微摇了摇头。十余年的朝夕相处真诚相待终还是化为了泡影,他不知若老师待他这般绝情,他会如何,或许手段更加粗暴极端,甚至不惜出手伤害老师,然喻洵性情温和绝不会如他一般的。而戚翎本就甚为了解喻洵的性情,又舍得他将苦楚一人忍痛吞下吗。
裴言轻拥着卫瑄的腰身缓缓走向房门边,迈过门槛时愈加小心。
“以后瑄儿不许在偷偷跑出了。”裴言叮嘱道,话语间隐隐有一丝忧虑。卫瑄殊不知他赶回房间中看到空空的床铺,是如何的焦急担忧。或许裴言在这三十余年来还未如此失态过了。
“我知道了。”卫瑄眼中略有一丝歉意,他看着裴言眉眼间的严肃之意,微微点了点头,或许他这次真的将老师吓坏了。
裴言看向曲折的走廊,俯身将身侧之人拥入怀中。
“老师,我可以自己走的。”卫瑄伸手拥住裴言的脖颈,侧身靠在裴言胸前,微蹙的眉头渐渐舒缓开。
“瑄儿放心就好,走廊间并未有任何人。”裴言温声道。白皙的面颊十分秀美,
第 78 章
第77章
浓密的枝叶遮掩了太阳的光芒,依稀有一丝光斑映在窗纸上,不甚宽敞的房间略有些暗沉。
喻洵半坐在角落中,衣带垂落在地面上染了一些灰尘,白皙的指尖隐约有几点墨迹。他微微低下头,额边的碎发滑下掩住了秀气的眉宇,略有一丝淡淡的阴郁,明亮的双眸溢满了伤意。
喻洵看着桌上散落的宣纸,缓缓抬手拿起一旁的毛笔,指节稍稍用力,落下的墨汁晕开了一片,若他抄完了心法师父会原谅他吗。喻洵忆起戚翎眉眼间的怒意,愈加伤心,可他本就没有下毒谋害小师弟,为何师父一直都不肯相信他。
喻洵重重放下笔墨,用力揉着手边的纸团,他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已将师父视为自己最亲近的人,他甘愿忍受阁中诸位师兄的冷言相对,也无法接受师父的误解。
亦或是因他做错了什么,而他多年来一直刻苦习武更不曾违背过师父的心意,然师父却待他愈加冷漠了,更是不曾关切过他一句。喻洵虽不会怨恨戚翎,但心间却有些委屈,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减了。
喻洵看着一旁高高摞起的书卷,重重叹了口气,他还是快些写吧,若今日无法完成,他明日就不能面见师父了。
房门轻轻推开,喻洵猛然抬头,眼中的喜色瞬间消退,他轻拍了一下掌心,面上的笑容略有些苦涩,他在想什么呢,师父怎会还如多年前一般来看望他。
面容清秀的侍女走到喻洵身边,微微俯身行礼,“阁主命喻公子在正午前离开清心阁。”
喻洵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侍女,许久未回过神情,一定是他听错了,师父怎会将他赶出阁中呢。他记得多年前自己因年幼调皮私闯阁中密室,师父异常动怒然事后也只是责罚了他一番,未曾想要将他赶出过阁中。
“公子别愣着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快些收拾行李吧。”侍女看了看窗外开口提醒道,阁主行事凌厉还未曾有人敢违背阁主的命令。
“不可能的。”喻洵重声说道,面上的神情异常激动,师父昨日只是过于动怒,口头上说的气话罢了,又怎会真的将他赶出去。
“是阁主亲自吩咐奴婢,不会有错的。”侍女板起面容严肃的说。
“一定是你听错了。”喻洵用力握紧桌边,他留在阁中十余年了,师父怎么会狠心将他赶出去。
“我能理解公子的心情,但这是阁主的命令任何人必须遵守。”侍女看着喻洵眼底的伤痛,微微叹了口气,“这里有一些盘缠,公子拿去下山后先住在客栈再作打算吧。”
“我要去见师父。”喻洵转身走向房门,面上的神色有些慌乱,若走出了清心阁,那他还能看到师父的身影吗。他留在阁中多年备受排挤,然最令他开心的事情便是拜戚翎为师,他甘愿留在师父身边,就算只做侍从也好,可如今师父却剥夺了他留下的资格。
“阁主现在有事不能见你。”侍女上前一步想伸手拦住喻洵,却被喻洵侧身避开了。
喻洵跑出房间后匆匆奔向了戚翎的书房,他看着远处的身影猛然停住了脚步。
“师父。”喻洵看着戚翎溢满寒意的面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或许师父看到他的面容,心中不舍,就不会将他赶出阁中了。
“你已不是阁中弟子,不必再唤我师父。”戚翎微微侧身避开喻洵溢满伤痛的双眸冷声道。他无法开口说出决绝之言,故而吩咐侍女前去喻洵房间,岂料他在走廊间犹遇上了喻洵。
“不,师父,我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求您告诉我,我一定努力改正。”喻洵猛然向后退了半步,眼底一片沉寂。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吗,你下毒谋害他人性命,阁中绝容不得你这般阴险的人留存,你离开清心阁另谋生路吧。”戚翎尽力掩过心底的一丝不忍,寒冰般的面上隐隐有一丝怒意。
喻洵资质甚好亦能坚忍吃苦,实为可塑之才,然他的性情单纯善良却成为他致命的弱点,若继续留在清心阁只会一生碌碌无为,若步入江湖之中历练一番心性逐渐成熟或许会有更高的早就。
戚翎虽不舍得看着喻洵受苦,然他并不想毁了喻洵一生,前十余年间他已经做错了,对喻洵太过疼爱,故而让喻洵太过依赖他。然他不能陪伴喻洵一世,以后的路还要喻洵自己走下去,独自面对人世间的艰险。
“师父,我不曾下毒谋害过小师弟。”喻洵绝望的看着戚翎的面容,为何师父就是不肯相信他。
“你还敢狡辩。”戚翎厉声道,用力甩下衣袖。喻洵的心性太软,恐难在世间立足,他必须要让喻洵看到人心的险恶,抛下一切羁绊,坚毅的走出去。
“是我毒害了小师弟,我已经知错了,求师父让我留下来。”喻洵缓缓跪在了地上,眼中有一丝哀求夹杂着淡淡的奢望。就算师父误会他也好,他只求师父能让他留下来。他幼年丧失了爹娘,若师父再将他赶出,他又会是孤身一人了。世间不会再有任何人关心他,甚至在意他的死活。
戚翎心间有一丝隐痛,他未想到喻洵甘愿承担下一切罪过只为了能留在清心阁,然留下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喻洵在阁中还未受够众师兄的冷落吗。戚翎看着喻洵消瘦的双肩,似乎忆起当年的情形,有一丝想俯下身将他扶起的冲动,他用力握紧衣袖,向后退了几步。
“师父,我已经将心法都抄完了,您等等我现在就回去取。”喻洵猛然起身匆匆奔回了房间,或许他完成了师父的责罚,师父就能让他留在阁中了。虽他心知此事根本不可能,然他仍不愿面对最悲痛的现实。
“你回来。”戚翎看着喻洵渐渐消失的背影,面上的神情异常消沉,就算喻洵在怎样哀求,他都绝不会松口,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如何都不会在改变了。
喻洵抱着怀中的宣纸从房间中走出,他小心的将纸页码齐双手呈上递给戚翎,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向戚翎的双眸,心间异常慌张,他生怕师父再次回绝他。
戚翎按住厚厚的一摞纸,看着喻洵有些发红的掌心,指尖微微颤抖,他冷声呵斥喻洵,然喻洵仍细心完成他的责罚,甚至心中不曾有一丝怨言。
戚翎稍用内力震开手中的纸页,宣纸如天女散花一般飞落了一地,“你以为几张纸页就可以消除你的过错吗?”
“师父想怎样责罚我都好,只求师父不要将我赶出阁中。”喻洵双膝跪地哀求道,他看着一夜的成果在师父眼中竟如空物一般,心瞬间沉了下去,疼痛蔓延至心底。
“我已经说过了,将你赶出清心阁,永世不得踏入清心阁一步。”戚翎一脚踏上地上的纸页,缓缓转过身去。
冰冷的言语宛若重锤一般击在了喻洵的胸口上,他俯下身用力按住地面支撑着微微摇晃的身躯,“师父,我甘愿废去一身的修为。”
“你。”戚翎看着喻洵苍白的面颊,一时气得无法言语。修为对习武之人甚为重要,若毁去了,喻洵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我知道我犯了诸多过错已经不配在做师父的弟子了,待我毁去修为后留在师父身边做侍从可好?”喻洵哀求道,只要能陪在师父身边,他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但若不能见到师父的身影,他甚至不知如何活下去,看着茫茫大路,眼中还有何希望。
戚翎的指尖轻轻抚在喻洵肩边,他又值得喻洵这般牺牲吗,如今喻洵已领会了清心阁武艺的精髓,也该离去了。
“你爱去何处我自管不到,但明日之后清心阁不得再有喻洵此人。”戚翎重重放下衣袖,将手背在了身后。
“师父,求您让我留下来,无论您怎样责罚我,我都甘愿接受。”喻洵伸手拥住戚翎的双腿,眼眶隐约有一丝丝湿润。
“你走吧。”戚翎用力拉开喻洵的手臂,岂料喻洵越拥越紧,他不得已抬手击向喻洵的左肩。
喻洵猛然松开手倒在了地上,戚翎看着喻洵苍白的面颊,眼中有一丝担忧。
“若我执意不肯离开呢。”喻洵伤痛的看向戚翎,缓缓道,“师父用阁规处决我吧。”喻洵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若强行逼迫他离开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他到宁愿自己化为尸骨永远留在清心阁。
戚翎用力握住袖边,薄唇紧紧抿起,他怎么舍得伤了喻洵呢,或许现在喻洵会怨恨他的绝情,但待喻洵年长几岁后就会渐渐明白他的心意。
戚翎抬手击掌,一道黑影落在地上,单膝跪地静等戚翎的吩咐。
“将喻洵带出清心阁,走得越远越好。”戚翎冷声吩咐道,他低头看着喻洵俊朗的面容,心间有一丝丝不舍,日后他们师徒便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希望喻洵踏出清心阁后能成一番大事。
喻洵尽力挣扎着,但仍被身侧的黑衣人拖着越走越远,他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大声吼道,“十三年了,您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感情,舍得我离开吗?”
喻洵用力握紧拳头,无论走多远,有朝一日他终会重新踏入清心阁的。
戚翎转身微闭上了双眸,或许他心中的不舍更莫过于小洵,然他为了让小洵毫无羁绊的走出清心阁不得不故作绝情。
戚翎俯身将地上的纸页一一拾起,拥在了怀中。
第 79 章
第78章
暗色的天空中残留着一道长长的红晕,淡淡的血色映红了清澈的小溪,鱼儿缓缓游动,似有一丝凄凉之感。墨绿色的枝叶随风轻摇,略带一丝寒意。
桌边燃着一支蜡烛,在偌大的房间中略显有些黯淡。酒壶旁静立着一个精致的小酒杯,残余少半杯酒水,澄清透亮散发着淡淡的醇香。
一旁的浅色身影异常落寞,挺直的腰板略略向前倾斜,如瀑的长发高高束起披散在身后。修长白皙的指节抚在桌边,指尖微微发白。戚翎凝神望着远处沾染了灰尘的纸页,精致的眉眼间略有一丝忧伤,他抬袖拿过,轻抚着飘逸的小字,眼中的神情有些茫然夹杂着淡淡的伤痛。
戚翎犹记得喻洵刚到阁中时,看着周围的众人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只是轻拉着他的衣袖。他看着小洵眼中隐隐的哀求之意,便将小洵带到了书房中。小洵乖乖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看书卷不曾打扰过他,趁他放下笔墨休息时,小洵便走上前央求着他教导写字,戚翎欣然应了,他握着小洵的小手缓缓落下一笔。
戚翎面上似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俊秀的面容温和了许多。一阵寒风拂过,烛火微微晃了晃,漆黑的发丝扑在脖颈间,戚翎猛然回过神情,浅浅的笑容却有几分悲凉。
他终是舍不得那个孩子离开,十三年的朝夕相处,不是随意可以放下的,但他更不能因一己私情而误了小洵。
戚翎无法护得喻洵一世平安,他必须要让喻洵放下对他的依赖,独自走向世间。但他不知世事的残忍冰冷无情会让小洵变得如何,亦或是如阁中众弟子一般世故。戚翎心间有些不忍,他既不想亲手将喻洵推向深渊,又不想看着单纯的喻洵被众弟子诬陷而全然不知。
罢了,他能做的已经全为喻洵做到了,剩下的就是喻洵自己的造化了,希望他犹能在险恶的江湖中保持一颗本真之心。
戚翎抬袖拿起酒杯仰头饮尽,冰冷的酒水灌入喉中,异常辛辣,他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一旁,指尖缓缓落下,微微闭上双眸,脑中不禁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紧闭的房门轻敲了两声,戚翎朗声道,“进来。”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走入房门,白皙的面容颇为英俊,举止间略有一丝沉稳。“师父。”潘复俯身行礼。
“何事。”戚翎侧身看了潘复一眼,神情冰冷如初。
“我担心师父醉酒伤身便前来看看。”潘复眼中似有一丝关切之意,“小洵一向为人和善,我们都不曾想过小洵会做出此事,如今师父将小洵赶出阁中,亦警醒了小洵,希望他日后能有所改正,步入江湖后会闯出一片天地。”
戚翎双眸间有一丝寒意,好一番言语不失对喻洵的关怀,他可是看错了潘复,未曾发现他的心机这般深,不惜陷害一直真诚待他的小洵。
“师父可是醉了,”潘复看着戚翎有些茫然的神情,不禁上前迈了一步,他细细的打量着戚翎白皙俊秀的面容,秀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不禁觉得有一丝迷人。
“我扶师父到床上坐一会可好。”潘复未待戚翎开口,大胆抚上了戚翎消瘦的双肩。
戚翎抬袖拍落潘复的手臂,双眸愈发寒冷,“清心阁已经容不下你了,明日你离开阁中自谋前途。”
潘复感到戚翎周身间散发的寒意,不禁接连向后退了几步,面上的神色猛然一紧,“师父,您为何将我赶出阁中,我又犯了什么过错。”
“你心中自知。”戚翎冷冷道,大师兄性情温和仁厚,而他的侄子却这般阴险狡诈不惜陷害同门,若不是念及大师兄多年来对他的关怀,他绝不会放过潘复。
“徒儿不知。”潘复故作迷茫的说。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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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