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正文 第5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第5节
朱厚照当然知道说的不妥,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到好词,如今见张氏驳自己,忙撒娇辩解道:“我也只是心急向父皇报喜吗,母亲何必这样说人家。”
朱厚照年岁渐长愈发不耐装那幼童,已经多日未曾对父母撒娇了。朱佑樘见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这般小儿情态,心中高兴,驳张氏为朱佑樘说话道:“他说的其实也无错,正要这样年年顺顺利利才是。照儿,你无错,爹爹支持你。”
张氏见朱佑樘高兴,也不愿扫兴,忙认错:“倒是本宫错了,臣妾也祝皇上,年年瑞雪得丰收,天朝皇威传四方。”
蒋琮等人又跪下,起身唱和道:“祝皇上,年年瑞雪得丰收,天朝皇威传四方。
朱佑樘又亲自去把蒋琮扶起,口中也说道:“年年丰收,岁岁平安。”
好几百号人折腾到要传晚饭才罢休。张氏吩咐今日迟些开饭,众人都加菜,才让众人都散了。
本来今日朱厚照要在慈庆宫传饭的,如今既然过来了,也就在这边用饭。
一进屋,朱厚炜就挪着小碎步,直扑到朱厚照怀里。张氏怀孕了,朱厚炜就没有了到她怀中撒娇的权利。朱佑樘又忙,也不怎么管他。就是朱厚照也因为来年开春要出阁就学,又得了刘东的缘故,也有些怠慢了他。如今的朱厚炜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哥哥不管的小可怜。
朱厚照自然知道自己冷落朱厚炜,忙把他抱起来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中,好不容易凑齐了双更,大家将就看吧,轻轻拍。
明天朋友约出去玩,更得可能晚些。
☆、第二十六章弘治八年
送走了一个大宝宝,又哄睡了一个小宝宝。朱佑樘才和张氏睡下。原本冰冷被窝被暖炉捂得暖暖的,朱佑樘将手轻轻的放到张氏的肚皮上。手下的肚皮还未完全隆起,朱佑樘幸福的期待着下一个孩子的诞生。
“不知道这一次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公主呢?”这已经是朱佑樘的第三个孩子了,可也是朱佑樘依然心怀期待。大儿子是太子,聪慧懂事,作为一国储君有模有样。二儿子马上要满周岁,娇憨可爱,两兄弟感情很好,不像他小时候一样,被孤立在宫中,兄弟如仇敌。现在这个状态让他最满意。
“希望她是一个公主,为圣上凑齐一个“好”字。”作为枕边人的张氏当然知道朱佑樘的想法。如今朱厚照、朱厚炜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再多一个年岁相近的儿子,两人难免会对小婴儿更加照顾,以后两兄弟会不会心存芥蒂还难说。朱佑樘被她吃的死死的,她还年轻,这一次生一个公主缓和关系,下一个再生儿子不迟。
“我也希望她是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小公主。”朱佑樘已经有两个“臭小子”了,当然想要一个软软香香的小女儿。宠着她长大,将她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公主,为她找一位好夫婿,将她嫁出去。朱佑樘越想却越觉得忧伤,如果生了一个小公主,以后一定要早早的开始选好夫婿。朱佑樘一想又觉得不好:哪家凑小子能够配得上他心尖尖上的小公主呢?
“如今照儿也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弟弟了。”张氏说的是今晚朱厚照喂朱厚炜吃饭的事。两个小孩,一个四岁半,一个将将要满一岁。朱厚照的年纪在寻常富贵人家,会不会吃饭还两说,他就已经会将弟弟在饭桌上照顾的妥妥帖帖了。
朱佑樘也想起了今晚的场景。朱厚照留在坤宁宫用晚饭,好不容易有人理的朱厚炜自然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哥哥,朱厚照就用蔬菜米糊糊将弟弟喂饱了才开始自己吃饭。朱厚照喂弟弟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他的确大了!”朱佑樘也甚是感叹。他还记得朱厚照对付李广的手段,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先有了实证,再激起民怨,掀开张道士的真面孔,一环扣一环,让朱佑樘不得不处理李广。还有那一次彻底震动朱佑樘的“杂戏表演”,真真正正的绝了朱佑樘通过服食丹药求长生的念头。
幸而朱厚照品性纯良,做事也从不避及朱佑樘。朱佑樘才这么信任这个年仅四岁的大儿子。
“炜儿也大了,过了几个月我身子大了也不便照顾他,那时他也能离了我。他们兄弟感情这么好,不如让照儿回坤宁宫小住。一来照儿要出阁入学,我也能照看一下。二来,照儿这个大哥还是很有样子的,就让他下了课帮我照看一下炜儿吧。”张氏自然不放过任何让两兄弟培养感情的机会。如今朱佑樘只有这两个儿子,未来的皇帝大概也是他们两中的一个,张氏一定要把兄弟阋墙的可能最大限度的扼杀在摇篮中。
张氏知道朱佑樘的想法,朱佑樘自然也了解张氏,知道张氏的担忧。“如此甚好。”两兄弟有竞争,共同进步,朱佑樘自然是乐意的。但是和张氏一样,朱佑樘也不希望两人因为身在皇家就没了兄弟感情。
“圣上,听说徐首辅不太赞同照儿这么早出阁入学,如今圣上力排众议让照儿出阁入学,徐首辅会不会有意见?”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只要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不靠谱。后宫之人尤其是受宠的宫妃,尊敬的太后太妃都是和皇上十分亲近的人。皇帝也是人,也有倾诉的欲望,有希望有人能给予安慰的憧憬。只要聪明一些的人,都可以通过一些微妙的动作干预皇帝的想法来干预朝政。
“没关系,你还怀着孩子,身体重要睡吧。”
张氏见朱佑樘避而不答,知道其中必有猫腻,无奈朱佑樘已经表达了不愿多说的意思,她也不好追问。她只能默默按捺住心思,明天再谈。
宫中一片喜庆气象,内阁首辅徐溥的府中,气氛却没有那么轻松。
徐溥书房的外面遍值了梅花,如今腊梅竟开,白雪莹莹,暗香浮动,称着茶香越发灵动。
“我的家乡袱溪是个好地方,那里每到冬天竹子依然翠绿,红梅灿烂,不似北方万物肃杀。”徐溥亲手泡了一壶珍藏已经的步日茶,将它斟给在座的三位小辈。“众茶中我唯爱步日,年岁越久越见香醇。只是如今西南不太平,这几年已经没有新的步日茶现世了。这一饼还是五年前皇上赐下的。我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看到下一饼的机会。”
在座的一位是徐溥的外甥吴俨,“舅舅何至于此,如今朝中事务好要大力仰仗舅舅。”
“不行了,老朽比不得你等少年郎,该告老了。”
三人忙劝到:“使不得,使不得。”
李东阳和谢迁看着这对甥舅一唱一和,心中冷笑。这老狐狸请他们来果然没有好事。
徐溥戏演的差不多了,进入正题道:“我是要退了,你们年轻人该顶上了。只是这里有一件急事还需要,三位出个主意。”
吴俨忙道:“舅舅请说,只要外甥能做到,必然万死不辞。”
徐溥将吴俨如此上道,摸摸自己的花白长髯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事关边陲还是有些棘手。”徐溥看李东阳和谢迁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做声也不恼,继续道:“今日哈密战报到了宫中,蒋公公已经与皇上报了祥瑞,如今宫中朕庆祝呢。”
李东阳喝了一口茶,心想莫不是哈密又有变故。
“宫中拿到的战报是今天午时进的京,只是申时三刻又有一封战报追着进了京。”徐溥见两人终于一些变化,说道:“这封战报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追上前一封战报,只是到底迟了一步。”
为自己满上满满的一杯茶,徐溥笑着缓缓道出震惊众人的消息:“大军收复哈密后,仅仅救回了陕巴的妻子和女儿,陕巴本人却还在吐鲁番人手里。”
这位陕巴是前任忠顺王罕慎的表弟,弘治五年被封为忠顺王。在封为忠顺王后陕巴不仅在哈密境内飞扬跋扈不说,还时常袭击骚扰吐鲁番。
弘治六年的春天,陕巴的部将在吐鲁番和哈密交界的地方巡逻时,居然偷偷闯入吐鲁番人的牧场,抢劫财物,最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放了一把火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如此大仇吐鲁番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报仇,吐鲁番人马上集结重兵,突袭哈密。结果哈密一夜之间全境沦陷。吐鲁番人俘虏了陕巴,肢解分尸了曾经率兵抵抗过吐鲁番的哈密大将阿木郎。为了报仇,吐鲁番人甚至将大部分哈密人杀害。
陕巴虽然自作自受,但是他到底是朱佑樘亲封的忠顺王。如今他还在敌人手中,许进是打是退?大明朝的军队被困在哈密寸步难行。
“诸位在讨论是否攻打哈密时,都是站在不才徐某这一方。”徐溥一说到未打此仗时众人的立场,谢迁和李东阳顿时知道了徐溥的意图。“我当时反对打此仗,主要还是为了朝廷的财政。如今既然已经开打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如今马大人举荐的许进居然出了差错,我也是深感遗憾啊。”
徐溥意味深长的笑笑,继续说道:“马大人说:许进在,哈密必平。只是如今……”
“这件事只能证明攻打哈密的确是一个错误。如今许进即使收复了哈密,也不得不将吃进去的肉拱手吐出来,白白花费了朝廷的银子。”吴俨在在座的四人中官职最低,如今还是一个翰林院编修,舅舅不好说马文升的坏话,他只好代劳。
谢迁一直是反对明军出战的,在他看来鞑靼才是明朝的真正心腹大患。明军进攻哈密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被牵制,如果攻打哈密此役一旦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一直很反感朝廷中的主战派,如今各处地动,干旱,水灾频发,连百姓民生尚不暇顾及,还谈什么哈密这类虫鼠之辈。
如今有机会让马文升吃吃苦头,他何乐而不为。而且先有徐阁老打前锋,他自然该闻弦歌而知雅意的。“马大人坚持主战,劳民伤财,微臣自然该向圣上进言。”
李东阳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内阁中刘健、谢迁之流都是太子亲信,他只能暂时归属于徐溥一方,如今徐溥要对付马文升,他自然也要附议的。“有不平而进言自然是我等本分,只是蒋琮才向皇上报了祥瑞,我们如今却当堂上禀,皇上……”
“这个咱们自然不用担心,蒋公公报的是初雪祥瑞,与哈密之事无甚干系,皇上自然不会动怒。”徐溥自然也考虑了这个问题。
☆、第二十七章弘治八年
“好了,今天叫大家来不过是小酌一杯,咱们今天就不谈朝堂之事,只谈风花雪月可好?”徐溥见目的达到了,自然见好就收。“虽然不能观赏红梅,但腊梅也别有意趣,不如大家同赏?”
“我记得宋代陈师道有言:玉质金作裳,山明风弄影。徐阁老家的腊梅很是不错,不知可有美酒作伴?”见徐溥不愿再谈弹劾马文升的事,李东阳也跟着转移话题。
“东阳莫急,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徐溥说完拍拍手,一个管家似的男人抱着一坛酒走进来:“老爷已经挖出来了。”
徐溥接过酒坛,轻拍圆润的坛腹,发出砰砰的声音。“这坛酒是前年我亲自埋在腊梅花下的,今日有雪有花可赏,就开了这坛酒以助雅兴。”说完,将酒坛的封泥拍开,打开酒坛封口,浓香扑面而来。
众人皆赞道:“好酒。”
又有仆人将温酒的暖炉搬上来,并一些新鲜小菜。徐溥就招呼众人温酒赏花,众人一直到天将全黑才散了,各人尽兴而归。
雪已经全停了,阳光照在太和殿顶的积雪上上,刺得人眼睛发痛。
朱佑樘坐在御座上,听着马文升的辩解:“臣,还是那些话,哈密不可弃。此战不仅仅是为了收回哈密,更是为了震慑鞑靼,打击吐鲁番日渐嚣张的气焰。虽然陕巴还在阿麻黑手里,但是哈密已经收复,各西北部族已经受到威慑,此战已经有所收获。何来用人不利之说?”
马文升自然是委屈的,他是兵部尚书,在朱佑樘登基后一手将宪宗时混乱的兵政矫正,其中辛苦他人如何能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除鞑靼,恢复成祖时的荣光。
“臣不赞同马大人的话,擅起边衅不过是劳民伤财而已,更会导致国无宁日。如今朝廷亲封的忠顺王还在吐鲁番贼人手里,马大人要我大明其他藩王如何做想?马大人又说震慑西北诸部,如今我大明军队被陷在哈密无法动弹,又如何能威慑蠢蠢欲动的众部?”徐溥义正言辞,众文臣也纷纷附和。
忽然谢迁站出来说:“马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在这里斤斤计较,强词夺理呢。”谢迁这句狠呀,他也不和你谈此事意义如何重大,直接将这件可好可坏的事件定义为失败的案件。
“马爱卿,朕问你,你可能保证捉到吐鲁番败军将领阿麻黑?”朱佑樘不关心这些文臣武将的唇枪舌战,他关心的只有结果。
“臣不能保证,但是……”
“那马爱卿又能否保证大军能全军安然无恙的从哈密撤退,而大军从哈密撤退后能否继续控制哈密全境?”朱佑樘打断马文升的话,继续追问道。任谁刚刚听了祥瑞报喜,就被人戳破,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只要鞑靼不轻举妄动,此事应无意外。”马文升见朱佑樘不耐烦了,忙简洁回答道。
“那就好,既然吐鲁番已经将粮草都烧光了,大军粮草紧缺,就把大军撤回来吧。”朱佑樘懒得听下面这帮人互相攻击了,直接下令道。“就地安置民众,布置防务吧。”
“臣领旨。”马文升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道理不在他这边,只能领命。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关于西北防务的事,诸位再想一想吧。”朱佑樘甩袖就走了。
留下众人各自退出去,马文升、徐溥互相寒暄一番才皮笑肉不笑的各自回家去。留着在后面的李东阳暗骂:“老狐狸。”
朱佑樘出了太和殿,直接往文华殿而来。
到文华殿外面的院子时就看见朱厚照、刘东两人领着几个太监在那里堆雪人。几人已经堆了好几个雪人了,有长着一双奇怪眼睛的胖胖胡萝卜,像猫又不像猫的有着大大肚子小小耳朵的不知名生物,还有传统版的扫帚雪人。朱厚炜穿得像一个团子似的被公公抱着在台阶上看,在那里乐的拼命的拍他带着厚厚手套的小手。
看见孩子们这么高兴,朱佑樘也不好板着一张脸,笑着走过去。众太监忙行礼道:“皇上万岁。”朱厚照忙像朱佑樘炫耀:“爹爹,你看。”
刘东见皇上来了就要跪下行礼,朱佑樘忙扶着他不让他行礼:“地上冷不用多礼。”刘东才害羞的站起来。
朱佑樘见几个人都穿得密密实实,耳包,手套一样不少放下心来。又见几个雪人虽然奇形怪状却着实可爱,笑道:“难为谁想的法子,堆出的雪人这般的可爱。”
刘瑾也在伺候之列,忙答道:“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奴才们是断断想不到这样的法子的。”
朱佑樘见这个一太监甚是眼熟,“你是那个……”
刘瑾也朱佑樘对自己有一点印象,忙接道:“小人是刘瑾,陛下应该见过小人,李广是小人的师傅。”
朱佑樘这才想起这个太监是李广派去朱厚照身边的那个人,疑道:“你师傅出了事,大家都是躲着他,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你怎么却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陛下英明神武。小人并不敢欺瞒陛下。况且李公公虽然行为有失,但是对小人还是真心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儿子的怎么能忘记父亲呢。”刘瑾万事不好,拍马屁的功夫却是一流。而且这马屁还称的他情义深重,连朱厚照都想对他竖个大拇指。
朱佑樘自然知道这只不过口头功夫,但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的确值得一句夸赞:“是这个道理。”
朱厚炜见爹爹来了却不理自己,忙从抱着他的太监怀里挣脱下来。一摇一晃的走着扑向朱佑樘,同时大喊道:“爹爹。”
朱佑樘忙把他抱起来,“今天炜儿高兴吗?”
朱厚炜还不能懂这种成句的句子,只会机械的重复:“炜儿,炜儿。”念完又自己乐的呵呵直笑,还唧吧一口亲在了朱佑樘的脸上,糊了他一脸的口水。口水在脸上冻着凉飕飕的,朱佑樘却觉得温暖。果然还是自己的儿子比较可爱。
“蠢弟弟,不要往爹爹脸上涂口水,很冷的。”朱厚照忙戳戳朱厚炜的小屁屁,一脸嫌弃道。
朱厚炜当然听不懂朱厚照的话又傻兮兮的重复道:“蠢弟弟,蠢弟弟,蠢弟弟。”刘东,朱厚照,朱佑樘几人听着都乐不可支。几个太监都掩着嘴,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
朱佑樘弹了一下朱厚炜的额头,笑道:“傻小子。”
朱厚炜的额头被弹得有些疼,不愿意被凶手朱佑樘抱,就要下来往刚刚还嫌弃过自己的朱厚照处奔来,还委屈的喊道:“哥哥,哥哥。”
朱厚照对他一脸的无奈,只能抱住他。朱厚照见刘东帽子上缀着的吊坠好玩,就挣扎着去抓,朱厚照本来力气就小,又站在才扫过雪的地方,顿时摔了一跤。幸好朱厚照坚持习武,反应比较快,在摔下来的一瞬间把朱厚炜牢牢的抱在怀里。朱佑樘和众人见了,忙抱过朱厚炜,把朱厚照扶起来。细细检查过朱厚照,见他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朱厚炜也吓傻了,哇哇的哭起来。伺候朱厚炜的嬷嬷忙过来把朱厚炜抱过去哄他。
朱厚照摔了一跤,虽然穿的厚没受伤,但是也没了玩心。朱佑樘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文华殿内喝姜汤去了。
见朱佑樘兴致不高,朱厚照料到前朝今天早朝必然不会很愉快。
朱厚照叫李嬷嬷将自己早上吩咐熬好的姜丝红枣汤盛出来,又亲手把她递给朱佑樘,问道:“爹爹今天不高兴吗?”
☆、第二十八章弘治八年
“照儿,你前日提到的重开唐朝西域商路的想法,可有什么详细的想法?”朱厚照以前曾经跟朱佑樘提过重开丝绸之路的想法,但是朱佑樘否决了他。现在丝绸之路上的各个古国早因为小冰河期的到来不再适合人类的居住,而且土耳其早在宋代就偷走了中国的纺织技术,丝绸的魅力已经大大减弱。
朱厚照也因为这件事开始着急起来,小冰河期的到来,气温下降,农作物减产,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的社会,无论哪一位明君也挽回不了明朝的败象。如今他只能祈祷自己快快长大,早日能够借助自己的现代知识,帮助这个渐渐孱弱的国家走出阴霾,不再受鞑虏奴役,战争的苦楚。
“我回去请教了刘师傅,虽然唐代商路不能重开,不过在西北重开互市还是可以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诉朱厚照,真实的历史不是存活在教科书里。即使他有现代的知识,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当他真正要做什么的时候还是应该结合当时的知识来做事。
“你仔细说来听听。”朱佑樘已经习惯了和朱厚照讨论一些国家大事。这个孩子虽然经常会想当然的做一些幼稚的事,不过某一些点子的确让人茅塞顿开。
“以前的互市和通贡,祖上的旧历更重视通贡些。但是通贡耗资巨大,而且西北部族野性未开,在通贡的路上经常扰得沿路民众鸡犬不宁。我觉得其实我们完全想错了方向。”明朝其实很重视祖制,但是朱佑樘在朱厚照的不停暗示下,已经不太重视这件事了。“通贡朝廷付出众多,赏下各种财务,不过是暂时安慰西北诸部。但是他们的狼子野心依然存在。”
“我觉得解决西北问题,最应该解决的还是西北的众部族底层民众的问题。只要西北民心所向,何愁不能铲除西北作乱的那些元朝旧人。”朱厚照来自现代,自然比土生土长的明朝更重视底层民众力量,尤其是在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还未大规模应用的明朝。
“你这说法倒也新奇。”朱佑樘见他的想法终于成熟了些,欣慰的说。
“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哈密已经收回,不如就在哈密开通互市,向西北传播更加先进的种植技术,往哈密售卖粮食换回马匹。只要西北民众知道了和平的好处,有了安定的生活环境,自然不会跟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挑起战争。”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泛泛而谈而已。”朱佑樘见他说的一脸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坏心的打击朱厚照。
“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朱厚照看朱佑樘一脸笑意满满的模样,知道他是诚心的欺负自己,假装委屈道:“爹爹就知道打击人家。”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袖子掩着脸哭了两下。
朱佑樘忙要去哄他,朱厚照拿开袖子对他吐吐舌头说:“叫爹爹欺负我。”
朱佑樘尴尬一笑,见刘东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教训朱厚照道:“你看刘东比你小好几个月却比你稳重许多。”
刘东冷不丁被朱佑樘夸一句,不好意思的喃喃说道:“刘东自然比不上太子哥哥的。”
朱厚照撅起嘴不忿道:“刘东有刘东的好,他是天下第一。可我也有我的好。不懂得欣赏。”
刘东一听更不好意思了,脸直红到了耳根,声音像蚊子一样嘤嘤道:“微臣没有……天下第一……太子哥哥不要乱说。”
朱厚照看刘东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看这模样,看这人品,如何当不得天下第一?”
朱佑樘看朱厚照逗得刘东快要成一尾熟透的虾子,也笑道:“你父亲做事决断敢称天下第一,你好好学,以后未尝不能做个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刘东喃喃称是。朱佑樘又对朱厚照说道:“一个人品行学识,最重要,相貌为末。你又何必拿这个取笑别人。”朱厚照也点头认错。
朱佑樘又考校了两人的功课,见两人都倒背如流了,才又离开文华殿往养心殿去处理政事。路上看见朱厚照几人堆的雪人,越看越觉得可爱,吩咐蒋琮让宫内诸人也照样在坤宁宫也堆上几个,给不便出门的张氏取乐。
朱佑樘在路上已经在心内打好了腹稿,准备和马文升细谈哈密重开互市之事。
朱佑樘大老远的就看见马文升跪在殿外。见朱佑樘过来了,马文升转过身来对他请罪道:“微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朱佑樘将他扶起来说笑道:“马爱卿只有大功,何来办事不利之言。”见马文升穿得单薄,嘴唇已经冻得青紫,吩咐蒋琮道:“蒋老儿给马爱卿倒杯姜茶来吧。”
马文升忙制止道:“蒋公公乃皇上内侍,当不得,当不得。”
朱佑樘笑道:“你是我大明的栋梁,如何经不得他的一杯茶。”
蒋琮忙鞠了一躬道:“小人只不过伺候皇上罢了,哪里比得上马大人,小人自然愿意为马大人效劳。”说完忙去泡姜茶去了。
朱佑樘忙说:“这里冷。我们到里面去说吧。”马文升方跟着朱佑樘往里面去。
不同于外面的天寒地冻,养心殿西暖阁内温暖如春。朱佑樘本来应该在乾清宫办事的,张氏见今年天气越发寒冷,才叫人把养心殿西暖阁拾掇出来好让朱佑樘本来性寒的身体好过些。
“虽然陕巴逃了,但是既然他不在,也适合接下来计划的部署。”朱佑樘坐在了特制的暖椅上,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不知圣上有什么计划?”马文升见自己出了纰漏,朱佑樘还这般态度,自然明白了朱佑樘还有什么事要靠他。
“不知马爱卿对重开互市怎么看?”其实不止是朱厚照知道开放贸易,进行交流有大益处。朱佑樘自然也知道,只是以前碍于陕巴和吐鲁番人。如今陕巴不在,吐鲁番人被打败,这件事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弘治六年因为阿黑麻率军夜袭哈密,杀害阿木郎,朝廷才封闭嘉峪关。如今阿麻黑已经败逃,重开嘉峪关也无不可。”马文升其实也有重开互市的想法。这一次明朝大军不过一夜就攻破哈密,虽然没有救出陕巴,但是西北众部都震慑不已,重开互市也不会招来祸患。
“看军报这次夺回的多半也是一座空城,这城弃之也可惜,不如就改造成互市的地点吧。听说许进不仅在带兵上很有一套,在经济上也很不错,是也不是?”朱佑樘要重开互市自然也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有才之人不好无缘无故发配到哈密,去开能不能成功都不好说的互市,谁都不愿意。许进正好,刚刚打了一场算是败仗的仗,发配去哈密开互市正好。
马文升知道这是许进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只要互市成功何愁前途无忧,答道:“是。许进乃文臣入武道,于地方治理上也很有一套。”
“那就这样吧,你下去将在哈密重开互市的事写成折子,过两天呈上来吧。”朱佑樘想了想又说,“开互市的钱也可以不由国库出。听说关闭嘉峪关后,西北商人被断了财路怨声载道,如今重开互市也是他们也能得利,这开互市的钱就让他们募捐吧。”
马文升听了朱佑樘的话,觉得不妥,“圣上,此乃国事,如何能让哪些商贾介入。”
“国事自然轮不到他们插手,但是哈密如今近似空城,修路,建屋样样都要钱,他们要在哈密做生意,自然要有所付出,不如就让他们认领这些东西吧。”这个办法也是朱佑樘从朱厚照那里听来的。朝廷如果只付出军队的费用,自然能够轻省许多。
马文升无法只能点头称是。这时蒋琮把姜茶端来了。
“最近兵部军务繁忙,朕也不留你了,你把这杯姜茶喝了就去吧。”马文升见朱佑樘一副赶人的模样,一口将姜茶饮进告辞退出去了。
其实朱佑樘也明白这样朝廷面上不好看,但是西北军务要钱,冬季雪灾也要钱,新年各国朝贺也要钱,都是要钱要钱,让朱佑樘如何不愁。而且朱佑樘明年还准备做一件大事:开海禁。
其实明朝的海禁与闭关锁国是两回事。清朝的闭关锁国是严格限制和禁止对外交往和贸易,而明朝的海禁主要是遏制东南沿海倭寇的侵扰。
在明朝的海禁期间,贸易主要还是通过朝贡和官办来进行,对外交往还在继续。而且从永乐到嘉靖时期,因为海防的稳固和社会的稳定,民间的交往也日渐增多。
现在是弘治年间,倭寇还未盛行,海疆还安稳,朱佑樘想要通过解除海禁,来增加财政收入。
在朝贡中,番邦只需要进贡一些不那么贵重的东西,朝廷就必须赏下几倍的财物。在这方面,朝廷完全赔钱。再说官办,在官办中垄断的大商人,官员,太监往往互相勾结,中饱私囊,朝廷能够收到的钱往往只是应收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朱佑樘算了一笔账,开了海禁,贸易增加,虽然收税难度增加,但是基数也增大,朝廷能得到的税收比例也在增加,怎么算都是挣钱的。而且开了海禁,朱佑樘自然就有理由多花钱去发展海军了。
☆、第二十九章弘治八年
弘治八年在是否在哈密恢复互市的讨论中匆匆过去。京城内自然是年味渐浓,哈密城内却没有这种轻松热闹的气氛。
哈密城主府内,许进急忙将京中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打开。定睛一看却是恩师马文升的亲笔信,简略的说了让自己常驻哈密的任命,又说了朝廷准备在哈密开设互市的计划,让他先不要班师回甘肃,静等朝廷的旨意。
军师覃林超见许进变了脸色,急忙问道:“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许进苦笑:“青溪,咱们少不得要在哈密过年了。”青溪是覃林超的字。许进将薄薄的信纸递给他看。
他自己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是自己出师不利,这相当是变相降职罢了。虽然说办好了互市还有转机,但是互市办不办得成不说,阿麻黑出逃在外,互市办起来了,他真的甘心拱手让出哈密吗?
“王龙标之诗,我唯爱塞下曲一首。整首中又有最未两句最得我心。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青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是这塞外累累白骨中的一抔黄土。”许进虽然是一位将军,但他实际上是一位文生。知道了沙场的残酷,让他更能理解古人诗句中原本模模糊糊的那些部分。
“将军,何出此言。此事大有可为。自从嘉裕关关闭后,群情激愤。关外没了茶米,关内骏马难得。那阿麻黑虽然逃了,可是我们的大军只有四千人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阿麻黑实不可惧。”覃林超不同于许进这种正统文人,中国的文人们总觉得征服他人要的是道德是礼教,不知道对于穷人而言,其实半斗米也是可以折腰的。
“如今朝廷下了旨意要开办互市,又让大人驻扎在这里。可见朝廷重视程度,大人要是能做好了,一定是大功一件。”
覃林超在讲的是开办互市的可能性,许进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徐阁老等为首的文官一直主张的是放弃西北,把主力放在鞑靼上。而自己的恩师马文升也不主张现在开设互市。既然两方都不赞同这件事,这件事却做成了,那么到底是谁要做这件事就不言而喻。
既然是圣上的旨意……一想到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意思,许进又感觉充满了活力。
对于哈密人来说,羊,马是最重要的财产。可是每一次的战争都会让哈密人丢失这些珍贵的财产,又或者丢失最珍贵的生命。
“奶奶,阿娘,羊回来了,羊回来了。”克里木赶着属于自家的五头羊欢快地往家里跑,连自己破旧的鞋掉了也不管。
克里木的奶奶看到眼前虽然有些瘦却健壮的羊,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小克里木,你阿爹去了,你大哥去了,你现在是库尔班家的独苗苗。你为什么要去招惹朝廷的军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奶奶,你阿娘怎么办?!
克里木的阿爹被陕巴的部下给杀了,克里木的大哥被占领哈密的阿麻黑给杀了。克里木的奶奶用家里的三十头羊才换回了家里两个女人和小克里木的命,只留下了五只小羊羔。
没了羊的奶奶只能和阿妈一起给军大爷伺候战马才养活了三口人。像呵护孩子一样养大了五只羊羔,朝廷的军队又赶走了阿麻黑。那些人将自家的五只羊都牵走了,奶奶和阿妈都快伤心死了。
没了羊还能活,可是小克里木居然去把羊偷回来了,那些人找来了可怎么办?
小克里木被打了却不恼,依旧高兴的说道:“不是的奶奶,是他们自己把羊还回来的,在城主府那里,他们在还东西呢。他们说只要是有人能证明东西是自己的就可以领回来。我一叫,小羊就都跟我回来了。听说明天还要发杂面呢。”小克里木说的这么好听,奶奶却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阿娘,克里木没有骗你,我刚刚就去了城主府,亲眼看见克里木把小羊带回来的。”克里木的阿娘今天陪隔壁的阿婶领回了自家的马,正好看见了克里木领羊。大家都夸克里木的羊养的好呢。
“朝廷的军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好事?”奶奶活了五十多年,看见过无数的军队,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听说要在咱们这里开设互市呢,以后整个哈密的羊马生意都要在这里呢。”克里木的阿娘开心的说,更多的生意意味着更多的有钱人和更多的工作。这样她就能把克里木喂的饱饱的了,克里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一定要快快长大。
真的这样,又何止是哈密的生意呢。“克里木看好你的羊,我要去你依丽奶奶家。”库尔班家注定不会平淡一生的,现在机会来了。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只是今年朱厚照却没有看灯会,而是溜进安定候府同杜若一起吃元宵。
“还是你们家的东西好吃。好吧,我己经决定原谅芝麻馅的汤园了。”朱厚照将一个樱桃馅儿的汤圆放进口中,那甜蜜的味道,那朱厚照决定忘了今天早上被张氏生灌的芝麻馅汤圆。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汤圆吗?”杜若笑着为朱厚照再添几个各种不同口味的汤圆。
“你知道我妈的残暴行径,我能喜欢吃汤圆才怪。”朱厚照的妈妈是南方人,她的家乡有春节吃汤圆的习惯,每年过年都逼着朱厚照吃满十二个才罢休。在这一点上两个妈妈还真像。
杜若听他说着曾经两人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忽然有种奇妙的穿梭时光的感觉,好像自己和朱厚照还在现代生活一样。“阿姨不过想讨个好寓意嘛,十二个月,月月抱元宝嘛。”在朱厚照妈妈的家乡,汤圆也叫元宝。
“其实久了没吃还挺想念的。”朱妈妈做的汤圆其实很好吃,就是量实在有点大。“说起来我妈也做过这种口味的汤圆。”
“我跟阿姨学的,吃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继承阿姨的精髓?”在现代时朱大少爷是个厨艺白痴,他又挑嘴,杜若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当然是我妈做的好吃,我妈做的肉汤圆是一绝啊。还有我妈的全猪宴,可惜你还要守三年的孝啊,暂时不能做了。”朱厚照对古代这种守孝方式有那么一点点的怨念。好不容易寻着了分别多年的情郎,现在居然连面也见不上。这种感觉那叫一个纠结。
“你也别一直吃这些清汤的寡水的东西,正长身体呢。”杜若尚在孝中只能吃粗茶淡饭,按严格的礼仪是不能吃大鱼大肉的。朱厚照见了几次都是豆腐青菜之类的东西。杜若回京城半年多了,愣是没长什么肉,急的朱厚照抓耳挠腮。
“其实也没什么,这些东西做的一向精致,富含维生素蛋白质营养好,味道也不差的。”杜若反而觉得这些菜很好吃,候府的菜蔬一向釆买的都是最好的,做菜费得功夫也不比寻常家常菜,比现代顶级厨师做的菜也是也不差的。
朱厚照好容易把一大碗汤圆都装进了肚子里,忽然想起了杜若的那个愤青师傅。“说实话,你不吃肉是不是因为你那个神经病师傅?”
江秉炎荐来的白安贤不仅是个愤青还是个老古董。什么杜若守孝还到处乱跑啦,什么侯府太过靡费之类的。朱厚照不知道这个人的脑袋是怎么长得,人人都不拿他当一回事,他还以长辈自居。
“怎么又扯上他了。杜氏夫妇到底养了我一场,我按照现在的礼仪为他们守孝也是应该的。”杜若把汤圆都吃完了,递上一小碗浓浓的山楂水,让他消食。
“也是的,如果我的皇帝爹死了,我大概也会伤心死了。”朱厚照轻轻抿了一口,酸的不得了,“好酸呐。”朱厚照抓起旁边的茶就猛灌,终于好了点。又八卦道:“那白安贤到底考不考得上进士呢?”
“乖乖喝了吧,待会儿你还要回宫。积了食又吹凉风,病了怎么办。”杜若又把山楂水推回去。“你怎么对他那么好奇?”
“你还记得初中时学过的范进中举吗?你不觉得他很像吗,以为读了圣贤书就比他人高了一等。”不是杜若偏激对书生有偏见,实在是白安贤太奇葩了。他自视清高,天天感叹时运不济,同僚得到了有名大儒的好评,他又说人家趋炎附势。
“他做事不怎么样,为人却不坏,家中又有老父老母妻儿要赡养,我也不过是当做了善事罢了。”杜若需要一个还过得去的师傅,白安贤还是有一点才华的,杜若事情太多不愿理他,他也不恼,细想来其实也可爱的紧。
朱厚照边听杜若说话一边把山楂水一口气喝完。“完了,我牙要酸倒了。”说完摸着腮帮子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杜若忙将茶递给他漱口,“喝完了,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吧。我还在孝中,不能放大的,不过我准备了小的炮仗,算是有个气氛吧。”
朱厚照又高高兴兴的和杜若放烟花去了。
☆、第三十章弘治九年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相爱的人在一起更幸福。朱厚照一直玩到子时,再也支持不住昏昏欲睡时才回宫。杜若在送走朱厚照时还遭受了高凤几个大大的白眼。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蠡壳窗洒到地毯上时,朱厚照才从睡梦中醒来。如今正是元宵节十天假期期间,朱厚照也没有事做,每天不过是和朱厚炜玩闹而已。慢慢穿戴好了,用过了早餐,朱厚照才往坤宁走去。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阳光照在清扫了积雪的皇宫内,照得人暖洋洋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颗在枝干上长着小小凸起的树——春天就要来了。
元宵节一过,朱厚照就正式出阁入学了。因为朱厚照年纪太小,读书的日子只是每逢三、六、九三天,只是功课更重些。朱厚照也成功的拜别《论语》,进行到了《诗经》。为朱厚照讲学的人也换成了正经的东宫讲官,而不是兼职的刘健。只是刘东依然作为伴读,每日陪朱厚照读书。
刘东经过两个多月的伴读生活,精神日渐好转起来,原来消瘦苍白的脸上,也慢慢长出了肉肉。刘东的状况越来越好,更是得到了皇上太子的喜爱,直恨的大小张氏牙痒痒。
而周氏在闭宫四个多月后,终于宣告病愈,重出江湖。就是不知道她在知道张氏又怀孕后会作何感想,是欣慰于皇室又添子孙,还是失落于往朱佑樘身边塞女人又增加了难度。
青幽宫的邵氏也高兴异常,因为兴献王妃蒋氏怀孕了,她即将迎来她的第一个孙子。为了祈求佛祖保佑孩子安全降生,邵氏进入了少有的安分日子,天天吃斋念佛,各种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杜若和徐贝娘的纺织生意也有了起色。杜若与徐贝娘的生意只占了他计划投资很小的一部分,刑武去杭州不仅是代表杜若协调与徐贝娘的合作,那点银子还不值安定侯府的二号人物亲自前往,更多的还是为以后组建船队做前期工作。
徐贝娘的父亲虽然死了,但是她们家并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她们娘几个的名声也早就坏了。时间紧急,徐贝娘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以戴孝之身在外奔波。徐家有钱财和商户间的人脉,刑武身后站着安定侯府,在江南地界上做点小事再简单不过。
纺织厂厂房已经建好了,就在杭州城郊,为了以后运用水利纺织机,地址选在了背靠钱塘江地一处产出不丰的下等田地,设计上也以简洁采光防火为主。这里因为江水流速过快,土地贫瘠,地价十分便宜,正好为计划节省了一大笔钱。顺便建好的还有配套的工人宿舍,食堂等。
纺织厂需要的工人也找好了,都是周围贫穷无地的农民和逃难的流民和健康的乞丐,有男也有女,大概一千多人。这些人由工厂负责培训,分为男女两班,等工厂就位就可以开始工作。当地官员因为徐贝娘他们帮解决了治安上的大问题,甚至愿意提供看管的人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行。
而哈密开放互市的计划还在讨论中,朝廷几派人吵得不可开交,朱佑樘也不管他们,直接和马文升一派开始建设哈密这个往西贸易商道战略据点。钱财当然是西北商人的“募捐”,一共筹得了三百一十七万两白银,用在这一项上绰绰有余了。
因为小冰河期的到来,明朝的春天比现代来的还要晚一些。今年尤其如此,一直到三月中旬青草才羞涩的露出它幼嫩的淡绿色。张氏的肚子慢慢大了,朱厚照搬回了坤宁宫负责搞定精力旺盛的可怕,破坏力也极其惊人的朱厚炜小朋友。
朱厚炜诞生以来,一直是众人的中心。他出生时朱厚照已经不需要张氏操心了。除了张氏、朱佑樘外,还有一个二十四孝老哥一起宠他。张氏怀孕了,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两夫妻自然有些冷落他,朱厚照的功课也更重了,也没有往日的功夫去陪他玩。
正常的孩子父母忙时都会有失宠的感觉,更别说一直是习惯众人宠着的朱厚炜了。有了失落感的朱厚炜,最近特别别扭,具体表现为更爱哭闹、喜欢破坏各种玩具、不愿搭理张氏朱佑樘朱厚照三人等等等。张氏有特殊情况,朱佑樘又没有时间,哄好朱厚炜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朱厚照身上。
朱厚照为了带好朱厚炜也是费尽了心思。比如现在,两个人正满身是泥的在御花园特意开出的一片田地里种菜。为了不将朱厚炜养成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庸碌无知的贵族,朱厚照才想出这样一个好玩又有意义的玩法。
四月依稀可见春意北方适合种的东西其实很少,朱厚照选了又选才选出南瓜、丝瓜、苦瓜、黄瓜四种好种、好看、产出又高的蔬菜。管理御花园园艺的太监还为太子殿下推荐了好吃的草莓。这几种蔬菜都需要先育苗的,前几日朱厚照带着朱厚炜已经在暖房中用花盆育好了碧绿碧绿的小苗苗,今天才开始移植。
朱厚照,朱厚炜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伙计,都觉得特别新奇。尤其是从来没有见过花木生长过程的朱厚炜小朋友。两人好不容易在太监们的指导下将小嫩苗们都种好时,两个人都已经变成了小花猫。
开心的玩了一天,朱厚炜已经有些累了,朱厚照看他一点一点的直点头,忙让嬷嬷们带他去洗澡。再闻闻自己身上并不算好的味道,朱厚照也嫌弃的洗澡去了。
洗了一个暖乎乎的热水澡,又把朱厚炜哄睡着,朱厚照披散着头发往自己房间走去,也准备眯一小会后和朱厚炜一起吃晚饭。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高凤就急急忙忙的将他叫醒,“殿下!殿下!快醒醒。”
朱厚照晕乎乎的坐起来,像装了一脑袋浆糊似的。高凤见他这样知道急不得,可是事情紧急已经等不了了。看见旁边还有平时擦汗用的白布巾和用来增加湿气的凉水,高凤灵机一动,用凉凉湿布巾扑在朱厚照脸上,将朱厚照一下子弄醒了。
朱厚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高凤手上的湿布巾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事这么急?”见朱厚照醒了,高凤身后等着的宫女们才鱼贯而入,快快的为朱厚照穿好衣服。
“国舅爷和长宁伯不知道为了争铺面还是田地纠结好几百人打起来了,如今圣上正发怒呢,皇后娘娘已经在乾清宫外面跪了两刻钟了。皇后娘娘还怀着身孕,如今地上还凉,出了个万一可怎么是好。蒋公公带的信,让我快来请你。”
朱厚照突然醒过来的,脑袋还隐隐作痛,“我爹就让我娘跪?”
“周太皇太后在呢,传回来的消息说周伯爷气的中风了。如今太医还在伯府,听说即使治好了,周伯爷也多半不中用了。”高凤来之前已经都打听好了。
“国舅爷们可进宫了?”朱厚照己经事情的严重性了。天子脚下,外戚争利,影响己经不能用严重所能形容的了。
“建昌侯递了折子要进宫请罪,被皇上驳回了。”高凤来之前己经大致了解了情况,“寿宁侯还没有消息,并不知道情况。”寿宁侯是大国舅张鹤龄,建昌侯是二国舅张延龄。
朱厚照气笑了,“他犯的错,就要我娘给他擦屁股?他算的可真精。”见己经穿戴的差不多了,朱厚照忙跳下床来,捞起披风就走。高凤忙跟在后面。
朱厚照走的飞快,边走边说:“你去找李嬷嬷让她看好二殿下,二殿下哭闹起来,先哄着他吃饭。这件事恐怕要闹要一会儿,无论二殿下怎么样让她万万不能来找皇后娘娘和我。”
“小人来之前己经差人去请了,殿下的命令一会儿小人亲自去传达。刘瑾公公己经带着炭盆,厚蒲团往乾清宫去了。小人们不敢妄动,只能等待会儿殿下送上去。”高凤做事一向靠谱,他说做好了朱厚照并不担心。
“做的不错,你回去吧。让刘伟快点过去跟着我,别多叫人,他一个就够了。你等在坤宁宫,让素月她们把太医并一应取暖物件备好,无论多晚都让太医在我这边候着。”朱厚照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坐上软舆飞快往乾清宫行去。高凤自去做他的事。
远远地朱厚照就叫软舆停下,穿好披风步行而去。在乾清宫外面的广场边上,朱厚照就看见刘瑾等人悄悄的躲在一边,取暖的炭炉已经生好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刘瑾见朱厚照来了轻声叫道。朱厚照忙跑过去。
“皇后娘娘还在乾清宫殿上跪着呢,太皇太后不让她起来。”刘瑾擦擦头上的汗,“小人们不敢将东西送上去,如今殿下来了,要送上去吗?”
“你跟着我把炭炉送上去吧。蒲团呢,给我。悄悄地跟着我,千万不要有其他声音。”朱厚照细细检查了炭炉等事物,吩咐道。
刘瑾又将朱厚照的话严厉的告诫了小太监们,才指挥小太监们搬着炭炉往乾清宫门口而去。又将两个旧旧的青色蒲团交给朱厚照。这时候刘伟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跟着我,别说话,装的怯懦一点。”朱厚照吩咐好了刘伟才抱着两个蒲团往跪着的张氏走去。
☆、第三十一章弘治九年
张氏应该也是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只穿了一件不厚的棉袄,脸上脂粉未施。跪了半个时辰,天气冷风又大,张氏的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带有一点青紫了。刘瑾几个小心的将炭炉摆在张氏的周围后默默退开。不顾周氏的怒视,朱厚照将蒲团放到地上,稍微扶起张氏,再将蒲团垫到张氏膝盖下面。自己也顺势在她旁边跪下。
“还真是金贵,本宫倒不知,犯错之人还有这样的待遇。这后宫中还有规矩吗?”周氏如今气急攻心,再也顾不得慈祥曾祖母的形象。她自幼家贫,父母又偏心弟弟,小时候靠着两个弟弟才能有一口饭吃。大弟弟,小妹早已经过世了,如今只剩下年迈的二弟弟还残存人世,周家子孙又不争气,让她如何不多照拂娘家。
“回禀太皇太后,不管母亲有没有罪,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却是无辜的。舅舅有错,母亲身为长姐却没有劝诫自然有错。儿臣身为小辈,不知舅舅犯错,不能及时阻止自然也有错。只是为母亲腹中龙种计,还请太皇太后原谅。”朱厚照说的话就将这件事定性了,只是寿宁侯自己的一个人做的错事,张氏有的不过是不察之罪。
而且张氏是出嫁的长姐又身深宫,什么不察之罪不过是无稽之谈。如果真的要追究张氏,那么同样是姐姐的周氏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之前,谁又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寿宁侯的先挑起的还是长宁伯的错更多一些。
“好呀,本宫的好曾孙居然懂得顶撞长辈了。张氏你倒有个好儿子。”周氏端坐在乾清宫大门前的太师椅上,余嬷嬷一脸严肃的侍立在旁。朱佑樘就坐在周氏的旁边,眉头紧皱着。台阶的另一边跪着长宁伯世子周塘。
张氏性子急,见周氏暗示朱厚照不孝,就要反驳,被朱厚照按住手暗示她不要出声。“太皇太后息怒,儿臣并非顶撞太皇太后,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不知哪里触怒太皇太后还请太皇太后海涵。”
“既然是儿臣的舅舅有错,儿臣自然要问个明白。儿臣想问父皇,儿臣能否问周塘一些问题?”朱厚照知道要解决这一件事首先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朱佑樘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正不知如何是好,朱厚照开口要将事情弄清楚他自己自然求之不得。“你问吧。长宁伯世子周塘,你要如实回答,不能有所隐瞒。”
周氏见两人都称周塘为世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马上想用长辈的身份压制朱厚照。“周塘是皇上的表舅,是太子的表舅公,怎么能如此直呼长辈之命。”
朱厚照知道现在不能被周氏压制,马上反驳道:“天地君亲师。周塘是父皇亲封的长宁伯世子,难道父皇与儿臣连叫他一声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氏本来以为一定能奏效,结果却被朱厚照一句话堵住。她想骂朱厚照拿回主动权,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只能作罢,恨恨看着朱厚照,想着回去慢慢收拾他。
朱厚照俯下去向朱佑樘磕了一个头,利落的站起身来。他走到周塘面前先厉声告诫道:“周塘,本太子将问你几个关于今日之事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让大家有所误会,你应该知道后果吧。你明白了吗?”
周塘最是个吃软怕硬的人,看见皇宫里最尊贵的几个人都在这里,又见到朱厚照这样的疾声厉色的问话,早就吓趴下了,唯唯诺诺的答应道:“臣知道,臣明白。”
“那你先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朱厚照知道张氏不舒服,但这件事现在不弄清楚放周塘回去后,恐怕就再也说不清了,如今只能让张氏先忍耐一下。
周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
周家、张家去年就一起争过京郊的庄田。这件事是由张鹤龄挑起的,张鹤龄去年七月以低价逼迫一个富户将家传的上千顷的田庄卖给他。这个富户的亲戚有人在长宁伯面前说的上话,在这个人的挑唆下长宁伯又以高于两倍的价格从富户手里将庄田买过来。当时两家就已经火花四溅,可惜周太皇太后试图往朱佑樘身边塞女人被逮了个正着,周家只好忍气退了一步,分文未取将田庄送给了张鹤龄。
今年二月已故首辅邱浚家因为丁忧还乡,处理掉了一整条街的店铺大大小小共三百多间,周家一家吃了下来。这条街正好在张家商铺的前面,两条街共用一条水道。周家见自家在上游,就将临街尾的十来个商铺都租给杀猪卖肉的,卖海货的人,将水源都给污染了,臭气熏天的污水和商铺里散发的怪味道将客人都吓跑了。
张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哪里能忍,纠结了四五十个地痞无赖就去理论去了。卖肉的屠夫,跑海的渔户哪里那么好惹,当场就将侯府的家丁打趴下。家丁回府后为了逃避责罚又将事态往重里讲给寿宁侯听,寿宁侯马上找了百来个大汉打上门去。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周家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直接将全府家丁都拉过去了。周府这样,张府自然也不甘示弱,如此一环扣一环,就有了今天的事件。
朱厚照又细细追问确定了,是长宁伯府故意将商铺租给那些人,又直接授意他们将污水排到下一条街。而且事情发生时,长宁伯府也从来没有想过与寿宁侯府和解。
周氏在过程中几次欲打断周塘的话都被朱佑樘给驳回了。见朱厚照问完了,她马上冷笑道:“如此,还不是寿宁侯府以势欺人,与民争利。长宁伯暗中有些不忿而已,对比寿宁侯府的作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厚照也不管她,对朱佑樘说:“父皇,儿臣问完了。”
朱佑樘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就再也没有回环的余地,只能将定罪的权利交给了朱厚照。“既然是你问的话,你已经加冠了又已经出阁就学,已经可以理事了,你就来评评理吧!”朱厚照贵为太子,朱佑樘这样做就无可厚非了。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并无评理之说。”朱厚照对朱佑樘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朱佑樘知道自己的儿子,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自己的亲戚们,爱卿们都是这样拖后腿呢,难道他们不应该是自己最放心的人吗?朱佑樘其实不想朱厚照说出来,可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没有朱厚照,这件事也会成为群臣的焦点。“那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判吧。”
朱厚照又跪下叩了三个头后,继续态度严肃的说道:“儿臣认为,此事不应只凭此事定罪。寿宁侯,长宁伯不过都是外戚,即使有爵位禄米,如何能买得起整条街的店铺。有利益之争,两家就可以私自械斗,家人数量远远超过规制,可见其中问题。”
除了朱佑樘,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朱厚照会说到这个问题,都惊在当场。张氏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忙打断朱厚照道:“照儿,侯府、伯府恩宠深厚,有些家产自然不是怪事。你年纪小不懂就不要说。”
周氏见张氏这时候终于出声了,哼的表示她的不屑。
朱厚照深深的看了在场的几个人几眼,继续说道:“母后说儿臣年纪小,儿臣的确小。但是一般物价儿臣还是知道的,一整条街价值几何,儿臣还是知道的。母后说的话,母后自己信吗?”
“历代治吏以我大明朝最为严酷,《明律》明确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禁止经商,贪污六十两白银就要剥皮充草示众,可是,如今见天子仁慈,众官员,勋贵无不欺瞒圣上。首先是自首辅以下的大小官员蜂拥经商,蔚然成风。我虽然年幼也是知道些的,其手段无非三种:滥用职权,垄断专卖;权势压人,贱买贵卖;大肆走私,获取暴利。”
朱厚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功勋、外戚们比之更甚,放纵家人侵夺商贾利益,京城内外商铺,十间有三间都是属于勋贵、外戚们的。儿臣斗胆进言,请父皇彻查此事,否则长期以往,民怨难平。”
宗室勋戚生活奢侈。其实朱厚照为了顾及朱佑樘的面子还说的委婉了些。在历史上,到了嘉靖时,宗室一年从国库中支取的大米已经达到了八百五十三万石,相当于全国田赋收入的三分之一,比每年支出的八百万但军粮还多,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还是倭寇最盛时的军费支出。嘉靖名臣俞大猷直接把宗室与北方兵虏、黄河水患并列为“国之三大害”。
周氏听了勉强说道:“那又如何,宗室、勋贵本来就非那些贱民可比的。”完全忘了自己也出自贫困农家。
听了周氏的话,朱厚照已经不对她的政治智商再报有任何希望。朱佑樘见朱厚照说的众人哑口无言,也无奈道:“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件事朕会处理。你母亲身子弱,你先带她回去吧。”
周氏还待说话,朱佑樘正声喝到:“太皇太后。”
周氏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下去。朱佑樘终于吞了口气,疲惫的说道:“太皇太后,朕,还敬您是太皇太后。张氏还怀着朕的孩子,您已经折腾够了,就回去吧。”
周氏彻底被惹火了,可一想到明天还要靠朱佑樘又忍住了,对落水鹌鹑似周塘叫道:“塘儿,走。”
“太皇太后,周塘还要协助调查,不能跟你离开。”朱佑樘制止她道。
周氏就要发脾气,一看朱佑樘坚持的样子,甩袖离去
☆、第三十二章弘治九年
朱厚照见周氏甩袖而去终于松了口气。朱佑樘也站起来,呼了一口气对这边跪着的众人说:“你们都起来吧,周塘你跟我进来。”又对张氏柔声说道:“松龄你先回去吧,你还怀着身孕,今天的事稍晚再说吧。”
张氏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容自己再在此事上纠缠,拜了一拜道:“臣妾告退。”说完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来,身旁的跪着的素月,朱厚照忙站起来扶住她。见张氏站好了,朱厚照也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刘瑾等人见主子退下来了,忙将软舆抬过来。朱厚照先将张氏送上软舆,详细询问了张氏,看她的身体的确还撑得住,才让太监们将她送回坤宁宫。朱厚照自己也随后坐上软舆,跟着回去了。
朱佑樘在乾清宫门口目送张氏、朱厚照离开,不见身影了,才转身进宫。周塘瑟缩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蒋琮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好笑,可是他还是长宁伯世子,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仍然小心说道:“世子快进去吧,待会儿皇上等急了。”
周塘听了,忙向里面走去,可是却没有注意到门槛直接绊了个狗吃屎。蒋琮见他一个四十岁的汉子竟然这般作态,心想果然是暴发户,教养出来的堂堂世子居然是这般模样。蒋琮憋着笑将他扶起来,装作关心的问道:“世子没事吧?”
周塘忙谢道:“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罢了。多谢蒋公公关心。”说完继续魂不守舍的走进宫去。
张氏跪了快一个时辰,朱厚照自然不敢大意,吩咐了太监们一路一定要走的稳之又稳。顺顺利利的到了坤宁宫,高凤准备了软榻,马上将张氏接了下来抬进去。太医也被叫过来,细细检查一番,证实张氏只是着了凉,受了点惊并无大碍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朱厚照看着太医开了方子,又向他讨了外涂的瘀伤的药,才让高凤将太医送出去。朱厚照又让刘瑾快快的去太医院抓药。做好了一切事情朱厚照才有时间坐下来跟张氏说话。
霁月等人正在给张氏膝盖上的瘀伤抹药。跪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后来朱厚照送来了蒲团,可张氏的膝盖到底还是有薄薄的一层青色。
张氏见药已经抹得差不多了,将围着的众人都遣出去。
张氏看这眼前身量小小的儿子叹气道:“你今天怎么能提起这些东西呢,你舅舅不是更不能脱身吗?”
朱厚照细细看张氏的脸,张氏如今才二十来岁,皮肤保养得又白又嫩,完全看不出老态。她又被朱佑樘娇宠着,完全还是一副少女模样。如此安逸的生活,让张氏慢慢忘记了幼时的疾苦,也没有更广阔的政治眼光。
“那么母亲认为只要一次又一次给舅舅们闯的祸善后就行了吗?”朱厚照对这种事情早就没了耐性,一次又一次的闯祸,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出嫁的姐姐为他们犯的错买单。
张氏何尝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不应该。可是父亲早逝,自己又是长姐,自己不拉扯他们一把,谁又能管他们呢。
在宠弟弟这一点上,周氏和张氏其实是殊途同归。不同的是,张氏只要管弟弟就行了,周氏还要管好几大家子。张氏知道弟弟们做的事是错的,只能在弟弟们闯祸时,希望朱佑樘看在她的面子上恕他们无罪。而周氏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身后那一大家子做的是错的,还纵容他们做的更过分,每一次出事时就用身份和曾经的恩情压朱佑樘。
张氏看着诘问自己的儿子,无奈道:“他们是你的舅舅啊,是我的亲弟弟。要是炜儿闯了祸,你难道忍心他被责罚吗?”
朱厚照心中默默为护短的母亲点了一根蜡烛。“母亲我不会让弟弟受罚的。”朱厚照看着张氏的眼睛坚定地说,“因为如果他要犯错,我会第一个收拾他。”
张氏惊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母亲,如果炜儿现在还小,他现在犯的错不过是砸了一个东西,胡乱闹脾气。可是他长大了呢?难道母亲还能护着他一辈子吗。”朱厚照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自己的老爹一死自己就就像脱了缰的野马。纯粹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护短老妈惯的。
张氏被朱厚照说的哑口无言,可是事到如今她自己也觉得也很委屈。“我身在深宫,如何能时时劝诫他们?你外祖母也不过是个农家女,他们做事你外祖母再不敢说一句的,你外祖父又早逝,又有谁能管住他们呢。我这个姐姐唯一能做的能做的事,不过是在他们犯错后尽力帮帮他们而已。”
张氏脚边的炭炉有些熄灭了,朱厚照一颗颗将木炭一颗颗夹进去。木炭是上好的银丝炭,燃起来一点烟火气也无。“母亲,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吗?舅舅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犯错,不过就是仗着有一个皇后姐姐在后面为他们收拾而已。正是你在他们犯错时一次又一次所谓的“帮忙”害了他们。”
张氏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她有没有这么想过呢?也许是想过的吧,只是在弟弟、母亲们的哀求中她退步了。或许这也带了她一些小小的虚荣心,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如今贵为皇后,难道让家人过的“肆意”一些的权利都没有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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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