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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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正文 第11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第11节

    可怜刑武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主要是马捕头那样做的极好,成功的麻痹了刑武,让他以为官府对他是很和善的。但事实上,杭州知府已经和宫里的“新贵”何公公成功的搭上了线,对织场多有为难。

    这种为难给杭州知府孟瑛也不好直接表现在明面上,都是交代马捕头去办。比如多让几个小偷到织场捣乱之类的,只是这小偷一到织场就被马捕头拿下去刑武那里讨赏去了。刑武只是疑惑这几天小偷怎么多起来了,却没想到官府也与他作对。

    “我这里有几个工人,已经画下了押,口供证实了是姚实手下的人做的。物证却要一番功夫。”朱厚照听了,心里有了计较。比较从梁裕这里打草惊蛇,从这个姚实这里下手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o( ̄▽ ̄)o端午节福利哟,大家网审是手下留情可好,毕竟只有亲吻嘛,完全符合条件。对不对,我买个萌可好~(≧▽≦)/~

    ps,我能弱弱的问一下为什么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掉收吗?小天使们,萌萌哒的小天使们,手下留情啊。

    ☆、第六十九章弘治十五年

    杜若先让他们多多的收集证据,他并不是不想用商场上的办法解决他,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一手遮天的了,多多少少要跟一起来的督察院的钦差们交代。这样他就必不能用商场上的手段解决这个姚实,否则这样实在太打眼,京城中也不是只有他一家,修生养息默默发展才是最好的策略。

    两个人又谈了谈生意上的事,自然是诸事繁杂,只是这么一会儿,而不过抽些思绪出来,具体的还要靠杜若亲自查看了才能做决定。

    杜若预计要在八月继续南下到泉州去,尽量在七月就将这里的事全部解决。到时候朱厚照自然回京城去,他坐着船下泉州去巡视船厂。

    三个人说了些东西,不久是就夕阳西下,天色昏暗起来,杜若和他们约好了,明天下午一起到纺织厂里看看。又说了会话,便有人来说饭菜已经摆好。有朱厚照在,两人自然是不会留下来吃饭,直接告辞了。杜若也知道朱厚照身份高贵,在现在的人的眼里,也不是他们能高攀上的,也不强留,将两人放回去了。

    两人在船上过了两个月,如今馋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看见这叫花鸡、东坡肉和龙井虾仁的菜,不由得食指大动。在杭州吃杭州菜,自然和宫中御厨做的有所不同,尤其是一碗莼菜汤,更是让朱厚照赞不绝口。

    两人吃了饭,又逛了会园子消食。好不容易离了京城,没有天天有人看着,朱厚照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虽然还是有侍卫远远的缀着,朱厚照也可以凭着这朦胧月夜牵着杜若的手。

    朱厚照体热,一双手永远是热热的,这样的暑热天,杜若也不嫌弃,牵着朱厚照的手如珍宝一般,紧紧攥着不肯放开。

    虽然明天都还有事,此刻却谁都不愿意打破这样温馨的气氛。两个人大大方方的就牵上了手,后面的锦衣卫反倒不疑,只是心里觉得这两位爷真的是关系好。倒是刘瑾心中有了异样的想法,这两个人实在太过亲密了些。刘东至小也是跟着朱厚照长大的,朱厚照护他也护的紧,两个人可没有这样亲密。

    相比京城,杭州的确热了些,稍动一会儿就满身是汗。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各去洗澡去。中午那处轩馆朱厚照很喜欢,晚上仍然睡在那里,杜若也依然睡在隔壁。

    朱厚照借口纱笼着不透风,把两人之间的纱也撤了。两个都是喜欢裸睡的人,如今裸呈相对,相视而笑,自然有一种惟愿大梦不醒的感觉。少年人的身体极易冲动,杜若自然又忍不住站起来。朱厚照还小,杜若也不愿意让他帮忙,实在无法只有自己解决。

    朱厚照就在一旁窃笑,杜若恼了,直接爬上了他的床。原来杜若是想吻他的,又想着明天还要出门不能留下痕迹,那样的心思也就歇下了,不过是在朱厚照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轻轻的亲吻。

    “睡吧。”杜若自己回去睡了。杜若都这样了,朱厚照也不好撩拨他。也闭上眼睛就要睡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厚照在那里睡着,又梦到了两人以前相处的时光。

    梦中颠鸾倒凤,赤身相搏。杜若昨天中午睡了好些时候,今天天还朦朦亮就醒了。在那里细细想事情呢,就听见这边细碎的呻/吟声。杜若过来一看,朱厚照夹着薄被在那里摩挲呢。可不就是长大了。

    朱厚照梦着前世的杜若温柔的,小心的,然后自己就像飘上了云端。一睁眼原来是一场梦,就看见杜若坐在自己床边对着自己直笑,手上拿着块帕子在那里擦手呢。股间一片湿凉,朱厚照一张脸瞬间爆红了。

    “如今你可不比较了?”朱厚照听了更加不好意思。平日里说说情话是一回事,如今这个样子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想理杜若,自己坐起来,看着身上的薄纱被,突然又头疼起这些东西如何处理起来。难道真的要让身边伺候的人也看见?

    杜若也知道他羞窘,他也不想朱厚照这幅样子让他们看见,自己胡乱批了件衣服就出去了。朱厚照一个人坐在那里,摸摸自己的脸颊,烫的不能在烫了。顺着这边看去,早上的荷塘,荷叶在绿纱的那边摇曳生姿,荷花害羞的躲在其中。晨光微曦,慢慢洒下缕缕金线。

    作为一个合格的随身太监,刘瑾其实就睡在外面的穿堂。他刚刚醒了穿好衣服坐起来,就看见杜若批了件衣服趿拉着木屐出来。杜若看见刘瑾在那里坐着,知道他是等着他主子醒呢。杜若怕他进去撞见了朱厚照,朱厚照恐怕不自在,就让他去叫人打两桶热水来。

    刘瑾在宫中长大,各种各样的事见得也多了,对比昨晚看到的景象,又看见如今杜若一个人出来要水,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只是主子有令他也不好驳回,紧皱着眉头要水去了。

    看他这个样子,杜若知道他必是想歪了,自己笑了一回,又往里间去了,还不忘贴心的从里面把门关上。

    进门就看见朱厚照还在那里呆呆的坐着,心中不禁好笑。又看他白白的还是有些瘦弱的身子,又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起来。又看看自己最近因为缺乏锻炼有些模糊下去的肌肉轮廓,暗自下定了决心。

    两位小主子身份非常,这边一直是热锅备着的。早上更是早早的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这一次要的水虽然多了些,烧起来也便宜。不多时,热水就准备好了。刘瑾带着人将水搬过去,却发现门从里面关上了。

    这下子,刘瑾更觉得不妙了,奈何自己也不能冲进去冲撞了主子,只好乖乖的敲门。

    杜若开了门,抵住门口,两只手一手一桶水就提进去了,也不顾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刘瑾,直接又把门给关上了,留着刘瑾在外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天色还早,朱厚照也不急,慢慢的冲了一个澡,将一身汗水和污物都洗干净了,才穿上衣服出来。只是看着床榻,他又犯愁了。在那里翻了两下,不知道该不该自己拿出去。

    杜若穿好衣服,见朱厚照还在洗澡,将防虫的轻纱挂好倚着栏杆在那里摘屋子旁边的莲蓬呢。他见朱厚照盯着那床被子,知道朱厚照为难了,劝道:“就让刘瑾收拾吧,你越是在意,他就越觉得你在欲盖弥彰。”

    朱厚照一听也觉得是,想自己快四十岁了一把年纪了还遇着这种事,心里总是怪怪的。刘瑾在外面已经快要急死了,心想这一次不好办呢,就然撞到这种事情。正在那里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只是朱厚照居然没有一点异样,刘瑾仔细看朱厚照的腿,见他脚步也不轻浮,顿时怀疑起来。朱厚照看他打量自己好几遍了,大概猜到了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顿时纠结起来。倒是杜若还能保持镇定,打发了心腹的小厮去让厨房做些补身体的东西。

    杜若看他们大眼对小眼,清了清喉咙,说道:“公公待会儿亲自去清一下床铺吧,要恭喜公公了,你们家小主子长大了。”

    刘瑾原来担心着,这回悬着的心放下来,还是一件好事儿,喜不自胜。他又要厨房做些东西,杜若阻止了他,说自己已经吩咐下去了。刘瑾这才罢休,自己一个人去收拾屋子去了。

    遇见了这种事,朱厚照也觉得不好意思,刚刚只是板着脸看着两人。刘瑾一走,朱厚照一拳打到杜若身上,被杜若一把接住了,看周围的人都随着刘瑾去了,杜若飞快的亲了朱厚照的拳头一口。

    两人各自洗漱了往前面来,早饭早就摆好了。除了寻常包子米粥,另添了些韭菜,炒虾仁,小炒羊肉的菜,看的朱厚照脸都绿了。

    “你他么神经病啊。”都是些壮阳的东西,他才多少岁,就吃这些东西。

    “这个要从娃娃抓起,为了以后的幸福。”杜若给朱厚照夹了一筷子的小炒羊肉。“来多吃点。”

    “吃你的吧。”朱厚照干脆将整盘韭菜都推到杜若面前。“待会儿看你一嘴韭菜味。”杜若这才笑着吃饭去了。

    两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往仙客来而来。一路上的街市的繁华旖旎景象自然不消赘述。

    一直到了仙客来,几位大人正在大堂吃饭,一人一碟生煎包,一碗鸭血汤,正吃得欢快,见朱厚照两个人过来了,忙停住了筷子。

    “先生们自便,自便。”朱厚照没想到自己这么出现他们连饭都不吃了,忙说道。可是太子殿下就坐在面前,以后就是皇上,自己可不能在未来顶头上司面前掉分。于是大堂里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几个大男人,明明吃的是市井小吃,却非要做出把酒临风之状。

    朱厚照也无语了,也不好再在那里盯着,和杜若出门逛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补上,最近又是换届又是考试,更新时间不定,我只能保证,平均下来每天能有一章。大家期末也要好好考试啊,有个好成绩,过个好暑假。

    ☆、第七十章弘治十五年

    仙客来就在好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出门就是各色布行绸缎行,还有各色食行,其中那么大个的西瓜、早出的花下藕还有玄笋等物都是顶顶新鲜的,不说伺候两人的几个小孩子,就是朱厚照杜若也看的目不转睛。

    太阳已经大起来,本来凉凉爽爽的天也慢慢热起来,朱厚照知道他们今天找了几个当地绸商说事儿,怕天气也热,特地买了几个大西瓜,让跟着的人拿着。

    转着转着忽然看见一个红墙黑瓦的深深院落,这边树木氤氲着芳香气息,甚至还有一座小塔,端的好生气派。

    “这就是杭州织造府了。”刑武派的人轻声说道。

    朱厚照从这边走到街的那边,走了又一刻钟才算走完,看见抱着西瓜的几个人累的不行了,叹了一句:“果然为皇家做事,好大的气派。”

    杜若抬头看着,也是摇头,劝道:“世道如此罢了,你也看见那些皇粮庄子了。一个庄子尚且如此,更何况这织造府呢。”朱厚照也不得不点头。逛了这么多时候,朱厚照也觉没趣,最后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织造府,带这人回头走了。

    回了客栈,三个大人早已经吃完了回了房。外面等着的人让朱厚照暂时等着,一会儿老爷们就下来了。朱厚照听了让三个人将西瓜拿去冰在水缸里,正说话间就看见几个大人从楼上下来,穿着各式的云巾、东坡帽,与外面做生意的商人也无甚差别。

    这三个人一个是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陈晗,一个大理寺少卿周林,一个是户部浙江清吏司的郎中宫达,以陈晗为主,其他二人为辅和朱厚照一起查案。这几日他们扮的也是朱厚照的世交叔伯,让朱厚照扮他们的儿子,朱厚照肯,他们还不敢呢。

    三人中只有周林因为其兄周木的关系,还和杜若熟悉些,其他人是连脸也不认识的。明代以科考进阶为尊,杜若家又是近侍起身,到了杜若又是大明朝第一份的太子伴读,大家心中都是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些排斥杜若。杜若自然也察觉了,他只是不计较。

    五个人,朱厚照和陈晗、周林一起去见绸缎商赵老板和薛老板,宫达去见清吏司在浙江的人,杜若要到织场里去看看。约好下午大概申时初刻在客栈里重聚就各自散了。

    朱厚照三人一人做了一辆马车,三辆马车往玉溪酒楼而来。到了地方,就看见昨天打发去的人带着两个人在那里等着,两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人,一个肥头大耳长相富态,一个高高瘦瘦脸上一颗大痣。

    那两人看三人下来,身边的人默默给自己使眼色,忙迎上来问候道:“周老板好就不见,这位是陈老板吧?这位想必就是黄少爷了?”周木在杭州经营多年,自己也和这两人曾经有一面之缘,因此两人只叫周木。

    周木也做久未重逢的欢喜状,迎上去:“两位老板好,久别无恙?”又拉过陈晗,朱厚照来一一介绍。在外面装了个够,几个人来进了二楼的雅间。因为人多几个伺候的人都在外面等着。

    都布置好了,外面锦衣卫的人来打了招呼,五个人才放心下来。赵、薛两人立马跪下轻声哭诉道:“小的等三位大人许久了,大人们终于来了,小的们才看到青天啊。”又深磕了几个头。

    陈晗忙把他们扶起来。“两位不用如此,我们也是奉旨办事,一定将两位的冤情上达天听。”朱厚照看他们果真一边是有冤无处诉的样子,一边是青天大老爷的模样,又是下跪,又是恩典,总感觉怪怪的,心想自己还是没有适应古代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

    两人爬起来坐好,哭诉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些梁裕敲诈,知府为难的事,其他的如韩义之事等一丝都不曾提及。更别想说的是织造弊端了。

    朱厚照听了半日,也不想再听他们的官话,直接问道:“两位觉得织造府该不该存在?”

    自赵、薛两人进来,只有陈大人、周大人两人和自己盘问,另外一位看起来还小的人却是一声不吭,另外两人也对他恭恭敬敬,想来应该身份不凡。如今他这么问,这两人反倒答不出话来,难道自己还要说皇家的事吗?他俩也不好不答,就说些愿意为皇上做事之类的话。

    朱厚照也死心了,想来也就是这些话,便推说房子里闷得很,自己要出去走走,自己告辞了。陈、周两人只当他听得烦了,就让朱厚照自己去逛逛,两人等他吃午饭罢了。

    朱厚照出来,先在房中还是不觉,如今外面看来却是刺眼的不得了的阳光。朱厚照便沿着两边商铺的房檐躲阴凉,一路上也看了些市井有趣的玩意儿。到了一个卖玉佩的小地方,却看见外面围了一大圈的人,和身边一个人钻了进去,却是一群人围着一个青衣太监打扮的人。

    只见里面这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太监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少爷模样的人,另一边几个穿着短褐的伙计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蓝衣掌柜。那掌柜对着那个太监模样的人哀求道:“王公公饶过我吧,咱们店小利薄,这翡翠白菜的确是不能这个价钱给公公。”

    就听见那太监尖声尖气的说道:“那掌柜是看不起杂家了。不过是五百两银子的东西,你非要卖五千两,杂家还没怪你坐地起价呢,你到先说杂家强买强卖了。”

    那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也附和道:“就是,想来他是看不起公公的,我看这东西能值一百两都难,这样的料要多少有多少,哪里值这么多呢?”

    朱厚照也见过故宫博物馆展示的俏色玉件,件件精美,他自己也有几件朱佑樘或张氏给的新奇俏色摆件,知道这种东西里的精品价值非凡。五千两银子算是很公道的了,怕已经是他的底价了,至于那五百两一百两只说完全是无理取闹。

    那个掌柜坚持不卖,就听见那太监说:“杂家为皇上办事,这是为皇上置办的东西,冯掌柜要是还不是抬举,就别怪杂家不客气了。”朱厚照顿时怒上心头,这还是打自家的主意啊,这帮蛀虫不知道打着买办的大旗做了多少这样的事。

    那掌柜叫道:“纵使是皇上亲自来了也没有公公这样的理,这是我家祖传的传家东西,不可能这样卖了的。公公还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个少爷一样的人大喊:“公公他对圣上不敬,该给他些叫训。”

    那公公还没反应过来,身边那些小公公们打手们早就对这一屋子的玉器垂涎三尺,如今有人这么说了,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动手就开砸,至于砸的都是那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混乱间或有几件好的都被他们昧下了。

    欺人太甚,冯掌柜见自己一间小小的铺子就这样毁了,大叫一声我和你们拼了,直接往公公头上撞去,小伙计们见了直接也激起了愤慨也往砸店的人身上招呼。倒是那个少爷虽然有些肥胖,身体却很灵活,三两下避开了人,将掌柜的柜门砸开,抱出一个晶莹泛彩的玉白菜来。

    只见那个白菜菜帮白嫩,菜叶翠绿,叶片翻卷,形象逼真。尤其是菜心处一个大腹蝈蝈和一只螳螂,深绿的颜色,好像在边爬边啃菜叶一般,栩栩如生,果然不是凡品。

    朱厚照知道自己不宜出面,但是周围的人有叹气的,有愤怒的,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止。那冯掌柜看自己的东西被人拿出来了,哭号一声大有同归于尽的态势,抄过他们砸坏的的一条板凳,直接朝那少爷身上招呼。那少爷也急了,顺手把自己随身的一把匕首掏出来。

    马上就要刺进冯掌柜的时候,朱厚照一脚把那个少爷踢开了。就听见那人哇哇哇的叫了好几声,原来是摔在了碎的尖尖的木头上,后面鲜血淋漓。

    “你知道我家少爷姓什么吗?等会你吃不完兜着走。”这群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会见有人打抱不平,带了几个极魁梧的汉子进来,顿时都不敢动手了。

    “我管他姓什么。便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眼前的人怒视自己,后面的人虎视眈眈,众人再不敢动手。就听见那个公公尖声尖气的大叫道:“看你是哪里来的杂种,竟然坏杂家的好事,知道杂家是谁吗?是你织造府王荟爷爷。知道这位小爷是谁吗?是知府的公子。着看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过是个死穷酸。”

    朱厚照倒气笑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脑残还是根本连脑子也没有。“这闲事我还就管了。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都没有这样做事的道理。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你们如何。”

    众人们原来都不敢出头,这时有人做了榜样,以一个一个站出来,排成人墙,也不说话就看着这一群人。王荟还要说话,被众人盯得不行了,只得把话吞回去,丢下一声:“小子,有本事你别离了杭州!”

    朱厚照也回了一句:“静候佳音。”王荟回头恨恨的看了一眼,带着众人走了。那知府家的公子走时还不忘手上拿着的玉佩放到袖子里。围观的众人都发出阵阵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翡翠白玉蝈蝈参照现实里天津博物馆的馆藏,大家可以百度看看,真的是巧夺天工。这个是今天的一章。

    ☆、第七十一章弘治十五年

    风头是出尽了,朱厚照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也不顾冯掌柜的挽留,带着一众人等果断离开,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只是正在那里高兴呢,抬头就看见刘瑾和陈云气喘吁吁的怒视着自己。

    陈云和刘瑾原来远远的缀在后面,看着朱厚照在那里玩,两人聊了一会儿这几日在杭州的安排。结果转眼就失去了朱厚照的踪迹,他们也没想到朱厚照钻进了人堆了,已经在这条街上找了半日了。

    听人说这里有动静,心想朱厚照是不是在这里来看热闹了,才找寻到这里来。只是刚刚到底吓着了两人,这会子两个人心里尤未平静,只能站在那里直喘气。

    刘瑾好歹缓过来了,埋怨道:“哎哟,我的小爷,可让我们好找,要是有一星半星的差错,可让我们怎么跟老爷交代啊!”朱厚照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也是一时思虑不周,没有给两人通个信。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只好让刘瑾莫急,下一次自己一定先告诉他。

    “还有下次?!爷,这可不能有下一次了。”陈云也是急了,朱厚照是何等身份,来时朱佑樘千叮万嘱,是一点差错也不能有的。要是还来这么一次,他也就差不多了。“好好了,再没有下一次了,可以吧!你看我不是还带着他们呢。”刘瑾两人这才罢了。

    几人逛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慢慢往玉溪酒楼而来。

    哪里想这里早就等着了十来个人,一个个好壮的汉子。就看见刚才那群人里的一个打手指着朱厚照大叫道:“就是他了。”朱厚照一看,这寻仇的这么快就来了,这佳音传的够快的啊。

    “你就是欺负王公公的那个臭小子?”为首的一人拿着一根大木棒,一脸络腮胡,一条大疤横在眉间,好生凶恶。

    朱厚照抱拳道:“这位兄台,我可没见过什么臭小子,香小子,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朱厚照话语一出众人都笑了,那人竟然是禁不起言语挑逗,恼羞成怒,大叫:“好个你,看我一棒。”竟然是直接就打下来了。

    陈云手上空无一物,不知该怎么阻挡才好,看见旁边一家包子店前面的板凳,直接用脚挑了一根来,啪一下对上了那汉子手上的大棒,竟是板凳直接断成了两节。

    “好功夫!”那汉子竟然是来劲了,起手就和陈云交起手来,一时拳来脚往,两人打个不可开交。旁边的人,两边互相瞪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倒是那汉子见手下的人都闲着,暴怒道:“老子我累死累活,你们就看着?你们这帮下流坯子,看老子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听了,这才拿着木棍一窝蜂的冲上来,只是这些人都是匹夫之勇,哪里比得上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一会儿就一个两个鼻青脸肿的被拿住。朱厚照被刘瑾几人紧紧护在身后,一点灰尘也没沾。

    只听“碰”的一声那个汉子也被陈云摔在地上。

    “好功夫。”那人竟然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反而向陈云憨憨笑道:“你们少爷得罪了人,让我们来收拾你。我打不过你,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转头看看,先前的那个人竟然是半途逃了,又笑道:“那兔崽子已经跑了。不过今天不打不相识,我敬佩你。”

    陈云看他甚是洒脱,过来问朱厚照这些人怎么处理。朱厚照想自己是便衣出巡不能暴露身份,他们也没伤着自己,不如就放了他们。陈云得了信,挥手让手下的人都把他们放了。

    那疤脸男汉子做了揖,带着一帮小弟自己退了。朱厚照看他行事潇洒,功夫也还可以,因此甚是纳罕,这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这些人点名是来找朱厚照的,陈云、朱厚照都不解其义,朱厚照这才不好意思的将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听得刘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既是担心朱厚照安危又是说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朱厚照心里也是生气,但是见了这么多,他已经波澜不惊了,只等几个钦差大人将这件事查清楚,自己还要肃清肃清这太监们的地盘才是。本来是借皇家之事,这回儿竟然将这一盆一盆的污水泼到皇家头上。

    纵使皇家要的只是一分,这些人也能搜刮出十一分十二分的的民脂民膏来。这些寄生虫已经蛀到了这个皇朝的根里了,要是再不治疗,这棵大树就要被他们吃空吃垮了。

    酒店门前一出闹剧,来往行人既然一个都不觉得惊奇,可见这样的事是常有的。朱厚照掏了钱去赔偿损失了板凳的包子铺,老板偷偷的问朱厚照是不是得罪了知府孟瑛家的公子,朱厚照一想应该是,于是点了点头。

    包子铺老板轻声用无奈的语气让朱厚照还是离开杭州比较好,说这个知府公子跟织造府是杭州两霸。朱厚照听了才知道竟然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可见是胆大包天了。道了谢就看见,陈晗,周林两人送两位老板出来,朱厚照不解得很忙迎上去。“不是要在这里吃午饭吗?怎么出来了?”

    赵、薛两位苦笑说:“公子可是得罪了知府公子孟公子?”朱厚照点头称是。两人相视苦笑说:“这公子最是在杭州横行霸道,如今这酒楼已经不敢接待我们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这些人竟然能找到自己,还能弄清楚自己的假身份,让店铺们排挤自己,可见是一手遮天,把自己当做是这里的土皇帝了。朱厚照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两位老板见这个样子,想来几位是没工夫理自己了,便告辞而去。

    没了饭吃,几个人只好回了仙客来,却看见留守的小厮拿着几个人到随身行李包袱等在大堂上。掌柜连连上来道歉,说虽然他们是刑老板叫来的,但是衙门里的人就是不让他接待朱厚照他们,因此只能让他们另寻落脚处。

    几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回来时朱厚照已经将先前打抱不平的的事都告诉了他们,刚刚酒楼的事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现在更是让这几个天之骄子一样的京官老爷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晗更是直接怒问:“你开门迎客,我们既然付了钱,如何有将客人敢出来的道理?”那个掌柜只是道歉说是在知府脚下讨生活,还望各位见谅。陈晗还待发怒被朱厚照一把拉住,朱厚照谢过了掌柜,几个人出了门来。

    “少爷为什么不让我们申辩?”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说:“父母官,父母官,他们始终是小老百姓,你难道还要他们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官府不成。”在哪一个朝代,小老百姓都是最苦的。

    “可见商人是没有仁义之心的,为了一点点权势威压,就折了自己的脊梁。”这就是典型的腐儒思想了,朱厚照觉得这个陈晗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官位的,怎么还没被人坑死。可是一想他出生督察院也就释然了。这些御史言官们没有一个脑回路是正常的。

    朱厚照看都不看陈晗一眼,转头就走了,周林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前辈才好,叹了一口气和朱厚照走了。留下刘瑾在后面怪声怪气的说了一句“腐儒!”陈晗的一张老脸瞬间又红又青变换不定起来。

    宫达还在外未回,朱厚照留下了一个人等宫达,又打发了一个人去找杜若让他自己回住处,便带着一行人坐了马车往刑武的那处屋子而去。

    这宅子里管事的也是老人了,是刑武从京中带来的,原来就是预备着杜若来住的。这时比昨天多了这么多人,也是有条不紊带着几个人去收拾屋子。只是如今又来了这么多人,房间就不够了,朱厚照干脆让他们将给杜若预留的房间让给他们,杜若和自己一间屋子就成。反正,他们俩平日里也只住在那处,这里不过是预备着下雨时使用。

    虽然被客栈赶出来了,但是到了这一处地方,可不比客栈里还好,因此各人也没了刚才的烦躁之气。午饭还没吃,管家急急的吩咐厨房,做了足够的荷叶蒸饭来,饭菜俱全,众人都吃的十分的合心合意。

    朱厚照如今惹了这么一桩事故,却不能像以前那样暗访了,想必自己一出去就会有人看着。如此不便,几个人只得坐下来再想个万全之法才好。

    如今虽有人证,但是到底离搞清楚事实还差的有些远。陈晗的意思是直接就从浙江都指挥使司去调兵来,先把几人控制了,到时候再做理论。朱厚照和周林确认为不妥,杭州一地已经腐败至此,想来镇守一方如何能不晓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如果打草惊蛇了恐怕不好。这样杭州城是呆不住了,不如到周围的小城去看看。

    这丝农贩丝里也可以大做文章的,且人多范围也广,杭州的人控制的也没有那么严格,正是方便几人从这里着手。陈晗想要反对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有心有不甘的答应。

    几人商议定了,又想到不知道宫达的进展如何了,因此又说等宫达回来了再定。今日是不可能再出去了,日头正毒,众人都有些恹恹的,朱厚照就让他们都回去午睡吧。

    这边杜若到了织场里,见屋子修的宽大敞亮果然好生气派。

    ☆、第七十二章弘治十五年

    大屋里面摆着许许多多的织机,女工们穿着青布衣物在那里织绸,如此过来一连三十几间大屋都是女工织布。跨过一个一百来米宽的空地,又是一连几十间屋子,这却全是男工了。再过去却是一个小小的港口,停着几艘大船,精壮的工人们扛着生丝在那里卸货。连着港口就是几间修的十分轩敞的屋舍,这就是仓库了。

    宿舍却是泥墙黑瓦的房子,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却也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每家门前都有一块不大的菜园子,里面种着小葱,青菜等物。原来被堵的水渠又被挖通,如今流水潺潺,看起来也还好。

    逛了这些地方,杜若又回了这边账房的地方。逛了这半晌,杜若也饿了,刑武便要请杜若去吃饭。杜若听说这里还有食堂,便拒绝了,只说在食堂里吃就行了。刑武劝了几下见杜若坚持,也就罢了。

    徐贝娘倒是劝杜若,这里吃的就是些粗茶淡饭,怕小公爷身份尊贵,吃不习惯。杜若略笑不说话,依然坚持,徐贝娘才罢了。杜若是微服而来,纺织厂下面的人也都不知道这项产业是国公府名下的,因此大家都以为是哪家少爷来这里考查,这也是常见的。因此并不十分关注杜若,杜若也十分满意这种状态。

    中午午时有人撞钟下工开饭,每人拿着银钱去买一份份分好的饭菜,旁边的青菜汤是添头。杜若看过去,伙食在这个时代还是不错的,白米饭,素炒青菜,肉末豆腐,一概只有十文钱一份。男子的再加上五文钱便可多要一个大包子。那边还有卖小炒的铺子,卖些肉菜等物。

    食堂都是为单身的汉子准备的。场中每月定时发下粮菜,在家中自己做菜要便宜许多,家中有人的多半都是自己弄菜吃。至于不领这些东西的,男人每月一千个铜钱的补助,女人每月八百个铜钱的补助。厂里是一天三顿,不同于外面。早饭,晚饭,吃些粥菜都不用那么多钱,省省也还是够的。

    杜若也不会没眼色,专门去吃人家工人的饭。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样的水平,实在差的太远,但是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这样的东家已经是很厚道得了。至少每天还能有些油水,要知道去当学徒是连饭也吃不饱的。

    在卖小炒的铺子,杜若点了一份香干炒肉,要了一碗青菜面,虽然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好歹对付了一顿饭。

    午饭后,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杜若也没歇着,就去查账去了。织场的账簿还是杜若教着做的,借鉴了一些现代借贷平衡记账法的内容,改良了现在的记账方法。其实杜若也不是会计出身,奈何现代时自己开办企业样样也是要自己知道的,否则被别人骗了恐怕还有千感激万感激别人。

    借贷记账法虽然也遏制不了账房小小的手脚,但是特别大的数额还是能看出来的。杜若粗略的翻了翻,账目还是正常的。只是这几个月原料采购数和丝绸卖出数明显的下降了很大的幅度。

    徐十郎如今也算是厂里的一号人物了,这一次徐丝娘就给他交底了,这位国公爷就是厂里的另一位大老板了。杜若和徐贝娘的分子是六四分,这就代表着其实杜若才是拥有真正决策权的人。

    徐十郎见杜若皱紧了眉头,解释道:“织造府如今亲着姚家,大家都是见风办事,丝商也有几个不愿意给我们生丝的。只有几个合作的比较紧密的几位老板还顶着织造府给我们供货。”

    “那绸缎也是这个道理了?”杜若见账簿上,绸缎的销量也大幅下降,问道。

    “这到不是,我们做的并不是内销的绸缎。我们的花色都是往那些夷人国家销去的,并不受织造府影响。这是织造府刁难,姐姐怕到时候货不够,为了八月要来这里的几个夷人客商准备的。”

    这也是没办法,生丝不够,到时候产出的绸缎就不够。这几个都是大商人,每年随着东南季风而来,随着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而去。每年的都是一笔好大的生意,这个是去年给了定钱的,徐贝娘当然要紧着他们来。

    杜若也不懂这些,听他们说的甚有道理,也就放开了。又在账房做了一回儿,看了看工人们的日常开销,就听见外面钟声响起来了,疑惑道:“这就有半个时辰了?”

    “哪里,这是第一道钟声,离正式开工还有一刻钟呢。”杜若点头知道了。

    除了传说中的织造府,杜若对厂里的这些事还是很满意的,见时候不早了,心里挂念着被那个什么公子撵回去的朱厚照,就跟刑武、徐贝娘告别自己要回去了。

    刑武也知道今天上午的事了,见杜若只带了四个人,怕路上有什么意外,人手不够。他忙叫了马车,要了几个巡查队的人,吩咐了半晌,才让他们上路。

    回来时,朱厚照正懒怠的坐在那里拿个勺子舀西瓜吃呢。两个大人还在那里午睡。见杜若回来了,朱厚照赶紧将剩下的半个西瓜递给他。西瓜是从深井里冰着的,如今才拿出来,触手即凉,这样的暑天吃着正是时候。

    “我去换件衣服再来吧。”杜若一身灰扑扑的,汗水糊着灰尘,的确不大好,就要去洗澡去。朱厚照忙拦住他。“你刚刚回来,正热的不得了。马上洗澡对身体不好,先吃个西瓜凉快凉快再去吧。”

    杜若这才坐下慢慢吃,朱厚照又问他场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杜若一一说了,朱厚照停下不停扒拉西瓜瓤的手叹道:“到底还是你会做事,我竟然一事无成。”杜若办了京城最大的私人印书局,将以前新鲜的作物推向农民,有了江南最大的纺织厂,船厂正在筹备之中。可是再看自己呢,说得好听是从长计议,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事无成。

    果然主要还是今天的事情刺激了朱厚照,杜若心想。“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至少明朝大胜了鞑靼一场不是吗?你爹爹也没有迷信烧蘸之术”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年了,其实朱厚照做到的事很多,比如朱佑樘不会只有他一个孩子活下来,比如本来到隆庆才能开放的海禁现在就做得很好了,在规章制度方面做得远远比隆庆时做得好得多,比如他在本来藐视工匠的明朝士人脑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工业的种子。

    “还不够啊,还做得远远不够。”一个小小的知府公子就可也权势大到如此程度。一座杭州织造府就能闹出这样的风波,政治清明的梦想在这些现实面前更像是一个笑话。

    “慢慢来吧。”杜若的手握住朱厚照的手,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厚照其实不过是一时心有感触,如今见杜若这么郑重其事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好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太担心。”

    纵使朱厚照这样说了,杜若也不能放下心来。朱厚照并不是一个随意气垒的人,他这样说必然是心中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且不是一两日了,因此干脆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执起朱厚照的手认真的说:“阿照,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我这样做事是很容易的,因为有身份有经验在这里,有天然的优势。换了你或许还比我做的更好。”

    “你身为太子,朝堂之事并不比商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是许多的人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做的更好,哪里有这些想法。”

    朱厚照自然也知道这份道理,只是自己想不通罢了,这时听了杜若这样说了才松下绷紧的那根弦。他拍拍的杜若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想通了,又把那西瓜送到杜若的手上。

    两人吃了西瓜,杜若自去洗澡了,朱厚照拿了一本书在那里胡乱的看。一会儿杜若洗好了澡,朱厚照仍然在那里看书,就有人来说,宫老爷回来了,请两位小爷去议事。

    两人往大厅处来。宫达几人在那里依次坐着等两个人呢,朱厚照仍坐了上首,杜若要往下坐,被朱厚照拉住,坐了朱厚照旁边,陈晗立马就皱了眉头黑了脸。朱厚照心里不是很瞧得起他,就当没看见。

    宫达见他们都坐好了,开口说道:“形势不容乐观啊。我今天假托是行商的商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往户部在这边的一处衙门问了,都是说这里已经不成样子了。太子殿下面前,我也不顾自己脸面了,这里的户部官员也避着何公公的锋芒,劝我不要这时候来杭州做事。”

    朱厚照端起的茶杯就停在了胸前。朱厚照还没有动作,陈晗倒先摔了茶杯。“蛇鼠一窝!”倒惊了几个人一跳。陈晗看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也不自在,强撑道:“这些人就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该严办才是。”

    他自认为一行人应是自己为主,哪里想朱厚照根本就不管他,直接说:“宫大人,今天之事都知道了吧?明日还要劳烦你走一趟才好。始终衙门里知道的事比较多。”

    宫达虽然介意陈晗的感受,但本来就是陈晗做得不对,他也只能先顾着太子这边。陈晗一个人坐在站在那里涨红了脸,讪讪的觉得没趣。

    ☆、第七十三章弘治十五年

    周木在浙江经营多年还是有一些根基的,尤其因为创建了万松书院而在士子中广有名声,周林明天就负责去找一些周木在杭州的旧友,看能不能从这些当地乡绅那里知道一些事情。

    至于杜若明天要去视察自己名下的桑园,朱厚照明天要跟他一起去农村,了解一下桑农们的状况。至于陈晗他这个样子,朱厚照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做事情。 因此朱厚照还是觉得明天陈晗跟着自己就好。

    反正无论如何陈晗也会有意见,朱厚照也懒得去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这样跟陈晗说了。陈晗心有不甘,又觉得大家都看不上他,在那里又是不满又是气氛。尤其是周林和宫达两个人的态度让他尤其觉得难受。在他看来,自己是他们的前辈,又是仅次于翰林院的清贵处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他们俩无论如何也应该听自己的,而不是两个毛孩子。

    即使他再心有不满,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周林和宫达又不是傻瓜。朱厚照这个太子明显就做的稳稳的,皇上身体一向不好,再过十来年少不得就是太子上位了。且这个太子,年纪虽小,却又有帝王手段德行能力一个都不缺的,明眼人都知道讨好太子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讨好也至少不要交恶吧。

    君不见太子一党,刘健,杜若等如今在皇上那里依然是一号人物。皇上不仅不排斥太子一党,甚至有帮朱厚照引荐老臣的趋势。如此看来,陈晗的确是不识时务至极。不仅妄想在太子面前拿大,还直接下太子殿下的面子,怎么看都是嫌命太长。

    除了陈晗,大家都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天气太热,众人也没有什么食欲,也就不在一起吃饭了,各人回房,在自己房里用晚饭。晚上朱厚照和杜若仍睡在一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朱厚照和杜若就起来了。城郊的桑园都是各大商人名下的产业和官员的家产。朱厚照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需要早点坐马车去,这样晚上才能在天黑之前回来。朱厚照两人收拾好了正在用午饭,朱厚照问管家陈晗起床没。管家说陈老板还没有叫水应该是没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个陈晗还真是的,原来以为他虽然小事上不行,大行上却是不差的,如今看来,哪里是这样啊。昨天明明说好的一起卯时四刻出发,这可是公事,难道他还要以为一己之私误事?

    这样直接派人去叫他难免有伤体面,朱厚照看桌上有一叠凉拌鲜藕是两人都没动过筷子的,就叫了人来拿去送给陈晗,就说自己觉得这道菜甚好和陈老板共享,小厮领命去了。杜若皱着眉头说:“前几日看他还是好的,哪里想到真正办事会是这样?”

    “前几日天天各自在船里,咱们也没有与他交往多深,哪里会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朱厚照倒是看的淡,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他越这样却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了,万一那帮人找上门来他要是做了什么咱们就追悔莫及了。”

    两人用过了饭,又喝了一杯茶,去的人才回禀说陈老板起床了。朱厚照叹了一口气怕陈晗还要拖延,叫刘瑾亲自去催。过了好些时候,陈晗才板着脸姗姗来迟。

    三个人两辆牛车,后面跟着同样坐着牛车的护卫,慢慢的往桑园而去。他们去的这个村子叫做大杨村,如今村子里一半土地都被刑德收购了改成了桑园,许多人家也成了桑园里的雇工。它旁边的几个村落也是以种桑为业,桑农大多都是小桑农,也是杭州生丝一个小小的产地,相信在这里朱厚照也能找到一些关于生丝收购的消息。

    养蚕有四季,分别是春蚕,伏蚕,早秋蚕,晚秋蚕。如今正是暑热天气伏蚕刚刚结束,马上又要入秋,桑农们正在为了早秋蚕而准备。在桑园的一位小管事名叫杨鱼的带领下,朱厚照和陈晗和杜若分道而行往旁边的几个村子而去。

    朱厚照到底是陌生人,即使有大桑园的管事做保,大家依然抱着戒心。杨鱼见朱厚照有些失望解释说:“以前大家也一起联合起来反对和织造府交好的丝商的低价收购,开始那些丝商也无可奈何,后来就学精了。先扮外面来的客商打听消息,再带着织造府的人来强抢。如今大家都怕了,你是生人,大家肯定不会信任你的。”

    织造府压榨地方至如此,朱厚照发誓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内府了,魏忠贤之流还是扼杀在腹中比较好。倒是杨鱼很好奇另一辆牛车上的人,不是下车一言不发,就是一直呆在牛车上不下来。

    今天陈晗的表现也是让朱厚照对他另眼相看了,只是这个另眼相看可不是褒义的。这位大爷可真把他当做一个人物了,整天黑着脸,所有的事真的让朱厚照一个人上了。朱厚照对杨鱼只敷衍的说陈晗身体不太舒服,自己已经在心中对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走了两个村子,除了一些明面上的消息,朱厚照只知道了一些皮毛。大家都对今年的生丝产量讳莫如深,任朱厚照怎么利诱拉拢也不开口。朱厚照谈到要收购马上就要出产生丝时,更是连连摇头。

    “这里没门路的生丝都要给织造府留着的,有门路的更不可能告诉你断了他们的财路,少爷还不如像我们当家一样自己建桑园,这样还容易些。”杨鱼看朱厚照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久,好心劝道。他拿着朱厚照的赏钱倒是不嫌累,可是一个长得这么白嫩的公子晒的满头汗水,他看着也是不忍心的。

    事情越来越超乎自己的想象,朱厚照原来以为织造府不过是敲诈商人,把持市场这样的事,没想到整个杭州织造由上到下都被他们把持在手上。小小的杭州已经如此了,那么盛产丝绸的湖州呢,还有江苏呢,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朱厚照不敢想象。

    到了中午炊烟袅袅,杨鱼找了一个熟悉富足商户做饭吃。这家的老爷子很是好客,非要和朱厚照在自己家四合院中的花架下的朱厚照一起喝今年新产的桑茶。朱厚照以前还没见过这种桑茶,如今尝一尝也还甚好。

    正在开心的在那里品茗的朱厚照一会就开心不起来了,还没开饭昨天的那个王荟王公公居然带着一群人出现了,还是带着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同行的还有一个矮胖穿着富贵令人见之可恶的男人。这家的大儿子赶紧将他们迎进堂屋里。张老太爷也出去相迎。

    “张太爷,张太爷,我又来收生丝了。”说话的是矮胖的那个人,朱厚照在花架的缝隙里偷偷瞧着大门里的这几个人,自己悄悄的躲进更里面。

    张太爷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爬上台阶,咳嗽着说道:“姚老板,咱们这几个村子的伏蚕生丝已经交上去了。已经没有生丝了。”

    “这两季的蚕不是要出来了吗?我是来预收的,不用交生丝,画个压就成。”说着就看见他拿出一叠纸来,想来就是契约了。就看见这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赶紧将茶水奉上,那王荟一副不屑的样子将茶水推得远远的。

    “姚老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上两次的丝钱也没给,大家还靠着这个钱过下半年呢。我们桑农也不种粮也没个杂项来源,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呀!”老爷子拄拐坐着桌子面前,一下一下的点着头说,花白的头发加上愁苦的表情让姚老板说不出话来。

    将契约再往前伸一点,姚老板停滞的表情又恢复了微笑的样子。“你看咱们都是老相识了,钱嘛,不过是这几个月周转不过来,下次我一定补上来成不成?”

    就看见老太爷坐直了身体,用拐杖打着地面。“既然姚老板这么说了,老头子也说个实话。你们哪里是几个月,已经半年了啊!去年的钱你也只给了一半!别的不说,只要姚老板把这些钱补上来,我马上就让乡亲们都画押!”

    “这……”姚老板又被堵了,只听见王荟拨着帽子上的穗子慢悠悠的说道:“老太爷不用这么着急吗,这不是为织造府办事吗,大家各退一步嘛。你让相亲们把这个画押了,姚老板尽快将钱给您你来可好?”

    “这日子,的确是过不下去啦,有的人已经揭不开锅了。”老爷子将纸推回去。“姚老板还是拿回去吧,不见钱乡亲们是不会画押的。”

    “那老太爷是要和织造府作对,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个王荟装一装还是很能看的嘛,至少还有几分坏人的气质。

    “不是咱们不听织造府的话,织造府为皇上做事,但是织造府是织造府,姚老板是姚老板。姚老板欠我们的钱,我们自然要跟姚老板算的。”听到这里朱厚照已经麻木了,一次两次的冲击还能让朱厚照有些反应,这时候朱厚照就剩下决心了。他抿了一口茶,想着要这么做这件事。

    这事忽然听见里面张家大儿子惨叫的声音,朱厚照看一个人拿着刀抵着张家大儿子手臂,粗布衣服已经见血了。旁边一大群彪悍的男人虎视眈眈,张老太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想要阻止他们。

    王荟却站起来将那把刀更压下去一点,在惨叫声中大声说道:“不知道现在老太爷有没有信心让这些纸都画上押呢!”

    朱厚照再也忍不下去了,站起来走出去,朗声说道:“王公公,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种花的兔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626 16:25:41

    这是人生中的第一个雷~(≧▽≦)/~啦啦啦,高兴死。

    这两天依然忙死,不过蠢萌的作者君会努力日更哒。

    还有谢谢小逝水坚持不懈的评论。(づ ̄ 3 ̄)づ

    昨天欠的明天或后天补上。

    ☆、第七十四章弘治十五年

    王荟昨日在闹市大大的丢脸,回府晚上就被梁裕训斥了,今天被发配去跟着姚实去预收生丝。虽然跑了半天累得很,但是这种人人都以自己为尊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满足。哪里想在这里遇到了昨天坏自己好事的人,王荟恨不得生吃了他。

    此时他也不想管张老太爷之事,直接让手下的人上,大叫道:“谁能拿下他,回去必定向梁公公请赏。”大家也不认识朱厚照,以为他是织造府的犯人,拔起刀就往朱厚照而来。王荟更在后面兴冲冲的喊道:“只要能拿住他,生死不论的。”

    张老太爷以为来的这位公子该是一个丝商,却没想到他竟然和织造府还有牵扯。虽然他也可以明哲保身,让他们打去,待会儿也好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家里,但是他实在不能安心看着别人自己家见血,对王荟说道:“王公公暂时住手吧,这样打打杀杀不如到外面去。”

    这人王荟已经恨之入骨了,那里听得了张老太爷的话,反而一把把他推开,笑道:“张老太爷还是莫要求情,今日杂家是一定要他的性命的。杂家也还没追究老太爷通匪的罪状呢,还是好生歇着吧。”

    本来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了,就看见五六个极精壮的的汉子从旁边厢房冲出来,和自己手下的人冲杀。原来这些锦衣卫,原来是在旁边厢房歇息,朱厚照早有吩咐,轻易不要暴露身手,怕人认出来,因此刚刚一直在那里看着外面的情况。如今朱厚照遇袭,自然要出来保护他的。

    人家手上有刀,朱厚照知道自己其实只是花拳绣腿,因此也不逞强,只站在那里看他打斗。他见王荟死命的瞪着自己,姚实惧怕的躲在那里当自己不存在,嘲笑道:“好个王公公,只会叫手下的小喽啰出手,怎么两个人在那里当缩头乌龟?我看今天那个人能拿住我。”

    王荟低头看姚实躲得死死的,一脚把他踹翻了。他气不过朱厚照的话,看旁边一把菜刀放在那里,是切瓜用的,干脆将它拿起来,往朱厚照这里砍来。朱厚照虽然只是花拳绣腿,比不上那些亡命之徒,但是用来对付王荟这种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是三两下就把王荟的刀夺了,将他压在下面,拿刀卡住他的脖子,嚣张的笑问道:“不是要拿住我,生死不论的,现在要如何?”

    这边朱厚照制住了王荟,擒贼先擒王,那边的人自然也就失了斗志。锦衣卫们也三两下将那些人一个个缴了械制住了。

    “大爷,您是大爷,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都抵着自己的脖子了,王荟也顾不上自己的体面了,一味地求饶,鼻涕眼泪口水齐刷刷的流出来。

    “这位少爷还请放了王公公吧。”张太爷求情道,毕竟王荟是织造府的红人,不是自己一介乡民惹得起的,若是王荟死在这里,自家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如此,我是路过的客人,也不好给老太爷添麻烦,今天就放了你们吧。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样迟早要遭天谴的。”朱厚照将菜刀一把插在王荟脑袋旁的地里,将王荟吓得,一股骚味蔓延开来。众人见他下身颜色变深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别人还忍着,锦衣卫的人却哈哈的大笑起来。朱厚照踢了一把他的屁股,笑道:“走吧,你也是活不长了。”

    王荟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也,摸着一张脸就冲了出去,朱厚照又叫锦衣卫们把其他的人都放了。他们也各自恨恨的走了,倒是姚实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那里探着一个头偷瞧。“你不走,还想留在这里不成?”朱厚照将菜刀拔起来,用刀尖指着姚实说道。姚实害怕的也立马离开。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锦衣卫们开始自发的收拾残局,将倒下的各式桌椅扶正,将收缴的刀都放到一起。

    姚实上门张老太爷是预料到的,但是招了这么一个阎王是张老太爷没预料的。如今将王荟给得罪死了,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因此对朱厚照也没了好脸色,毕竟和王荟讨价还价与收拾他是两回事。

    朱厚照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张老太爷的想法,毕竟是自己惹的事,张老太爷也不知道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如此埋怨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无论张老太爷无论怎么冷待自己,他也是笑脸相迎。人家是为了自家的事出手的,张老太爷虽然不愿意,依然留朱厚照吃了饭,还把银钱也退给了朱厚照。

    吃了饭朱厚照也不还意思呆在人家家里添堵,和杨鱼他们依然上路,往下一个村庄驶去。杨鱼倒是佩服朱厚照的很,王荟那样霸道,姚实那样狐假虎威,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只是谁都不敢惹他们,如今这个异乡人替自己收拾了他们一顿,杨鱼自然高兴异样。

    只是全场只看见朱厚照和后面的朱厚照的家人,这样紧急的时刻,那个陈老板却是安稳呆在厢房里不出来,实在是令人不解。杨鱼频频的试探陈晗与自己的关系,朱厚照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只是陈晗已经已经这般不配合,以后自然有他的结果,这时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又是几相走访,朱厚照还是找到几个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或是被织造府欺压,每年不过少少的银钱就抢了自家的丝,又或是被织造府的人强抢了家财,过得穷困潦倒。甚至还有两个是签了万民书的人,听其口音都愿意作证告倒织造府的。

    这一对人的路线本来就是一个圆圈,因为在张老太爷家少耽搁了时间,朱厚照反而提前了一些回到杜若的桑园。朱厚照对那桑茶很是喜爱,又问桑园的管事要了一些,一个人自煮自品,等着杜若回来。至于陈晗,他自己嚷累,管事就带他歇息去了。

    杜若稍晚才回来,朱厚照不放心周林和宫达两人在城中,怕王荟去找麻烦,因此晚饭也不用了,着急的要赶回杭州城。夜间不好认路,管事的就给杜若换了一匹老马拉的马车,这马走惯了这里到杭州的路,实在是赶不及了天黑也可以带带路的。

    马车空间有些小,朱厚照就让陈晗做了马车在前面走,两人仍然在后面做牛车跟着。两个锦衣卫也被派去驾马车去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朱厚照急着赶回杭州城,前面的马车却慢悠悠的。朱厚照催了催,可是陈晗却生气了,杜若说了几句,陈晗却自己狠拍了一下马车,飞速的走了,丢下了后面几架牛车。牛车速度慢实在跟不上,朱厚照只能让他去了,自己一行人在后面慢慢地走。

    走到后来果然是天色变黑,今夜又是月末,并没有月光,朱厚照只好让大家点上灯笼慢慢的走,要到一个岔路口时,陈云忽然让大家停下来。“怎么不走了?”陈云就坐在朱厚照和杜若牛车的车辕上,回头压低声音对朱厚照说:“这里居然没有虫鸟的声响,恐怕有古怪。不是有猛兽,就是有埋伏,殿下和小国公爷小心。

    陈云慢慢从牛车下的隔匣里取出了自己的剑,眼光如炬,小心的观察这里的情况。在虚空中对峙了许久,忽然看见一行三十来个大汉从树丛里跳出来。朱厚照也听了好些劫道的故事,大声说道:“各位绿林好汉,咱们各自便宜,我将银钱奉上,买好汉一条路可好?”

    只听带头的说道:“我既不是为钱财,只要取你性命!上!”说完拿刀就开始冲上来,后面牛车上的十来个锦衣卫早已经悄悄下了车,环绕在牛车周围待命,如今见他们上来,即刻迎战,短兵相接。

    杜若正要跳下去,朱厚照一把将他拉住,杜若不解,朱厚照小声道:“为了不让你受伤,他们必然还要分心,这是你又下去干什么。”杜若这才熄了心思,只是打着个灯笼在车前指挥,做了大家的眼睛,着实化解了几番凶险。

    那些人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对己方是劣势,因此总是想冲上来,却不得其法。锦衣卫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自然是十分的有身手的,只是大家不熟悉这里的地势又是以少对多,渐渐的显露出了颓势。

    陈云见局势不好了,一刀背打到了牛屁股上,对朱厚照叫道:“殿下快走。”牛受了惊吓,扬蹄便跑,原来看着慢慢的,这是居然也爆发出了十分的潜力,一会儿飞快的跑了。

    朱厚照正回头悬心陈云他们,忽然肩膀一疼,居然是一个趴在牛车后面的男人。原来刚才牛车要跑,那人就吊在了牛车后面上,如今一脚踢坏了车的后窗,在那里用刀将朱厚照刺伤。

    杜若原来在前面努力让牛儿延正道走,如今听见朱厚照呼痛声,忙探身进来看。见灯笼光下朱厚照米色衣服半边臂膀已经被鲜血染红,正拿着一根板凳在那里抵着那个人的大刀。杜若目眦尽裂,看见车上灯笼旁有一根木方棍,活生生徒手拆了它,一下子把那个男人捅下去了。

    朱厚照这才放下板凳,疼的直咬紧了双唇,杜若心疼的要脱下衣服来,撕了暂时给他包扎。可是这时候牛车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今天补不了另一章了,明天吧。

    ☆、第七十五章 弘治十五年

    杜若一看原来是老牛吃疼了,自己冲下了一片山谷,它可能是受惊了,如今竟然是再也不停下来了,一摇一晃的也不顾前面怎么样,依然保持冲刺的姿势。

    车里还有一个伤员,这样也不能好好的包扎伤口,杜若心一横,狠狠的把车的后壁踹开,抱紧了朱厚照,朦胧中看准了一处稍微平缓些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如此滚了几番,杜若直滚的头昏脑涨,身上只有一件里衣,已经被磨坏了,全身火烧似的疼。

    顾不上身上的疼,杜若看怀里的朱厚照,除了因为摇动又流了些血,其他的因为自己抱紧的缘故都还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朱厚照粗粗看着杜若一身狼狈,后背也不见了白色,想来是没有一点好地方,心疼的直流泪,抽噎道:“你这么样……”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没关系的。来我给你包扎好,这血可不能这么流。”杜若用怀中的外裳给朱厚照将眼泪擦净。虽然全身都疼,依然强撑着起来将唯一还算干净的外裳撕扯成布条,大致给朱厚照裹了一下,给他暂时止了一下血。

    正裹时听前面砰地一声,原来是那牛乌漆麻黑不知道冲到了哪里,听动静应该是整辆车都摔的毁了。两人这才庆幸自己行动的快,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朱厚照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杜若扶起来,说道:“这是阴沟里翻船,这帮人肯定是王荟派来的,看那个样子都是使刀的,一定是一帮人。”杜若慢慢站起来,幸而自己的骨头都是好的,应该都是皮肉伤。

    “这应该是王荟自己做的,给梁裕十个胆子他也不能在知道我的身份时对我下手。就怕周林他们见不到我们出来查,如果梁裕知道了,恐怕会狗急跳墙,将咱们两灭口了,到时候用遇上强盗做托词。”朱厚照怕杜若疼,尽量不去碰杜若的身体,他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发晕一阵阵的想倒下去。

    杜若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呆着,凭着车辙印那群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他和朱厚照如今都带着伤,很容易就能被人给结果了。“咱们慢慢摸着走吧,不能呆在这里。你还能坚持吗?”

    “能坚持。咱们从那边林子里走吧,大路太容易被人追上了。”朱厚照咬牙又把包扎的布条捆紧了些,用右手牵着杜若开始前进。

    天已经全黑了,朱厚照他们对地形又不熟只能摸索着跌跌撞撞前进。树林里各式杂草和低矮的灌木缠绕在一起,给朱厚照杜若两人的前行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但是它们也给朱厚照提供了天然的庇护场所。

    朱厚照和杜若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使是从小学武也不过是强身健体。今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又受了伤,早就是强弩之末。两人摸着黑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树丛茂密的地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在草丛里暂时休息。

    杜若呆了一会儿,发现实在不妥,到处都是蚊子小虫,万一有蛇就不好了。看这里有一颗大大的歪脖树,自己试了一下发现还可以爬上去。自己爬上去了,又一把朱厚照拉上去了。两人爬到树顶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相依而坐。

    两人想先歇一歇再赶路,忽然就看见远处一群五六个人举着火把,快速走过。间或听到什么没有人之类的话,朱厚照摸不准是哪方要找他,只好暂时按捺不动。不多时一群人就消失在了树丛里。

    既然来找自己的人从这条路没有任何收获,朱厚照就放心的和杜若在此处暂歇,等天亮了找个偏僻的农户讨点饭吃。倒时再打算和周林他们取得联系的事。

    两人一起在树上交替的眯了一会儿,天色渐亮,这才重新开始赶路。

    这边陈晗自己堵了气往前奔了很远,两个锦衣卫想停下来等后面的朱厚照他们,陈晗却不愿意。陈晗到底是长官,他们也不好违背陈晗的命令,只能慢慢的往前走。

    等回了宅子,朱厚照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陈晗自顾自的去睡了。周林和宫达一直等着他们呢,问陈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陈晗只说自己脚程快,自然回来的快。

    大家都知道陈晗堵着气,见他这样回答也不理睬他。倒是两个锦衣卫把事情原委告诉可周林宫达。两人相视摇了摇头,继续等朱厚照回来。两人一直等到了天全黑城门即将关闭时,周林察觉不对了。

    牛车再慢,能比马车慢上这么久?况且朱厚照也不像不着调的人,不可能要关城门了还不回来。两人心急如焚,朱厚照是太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可能是两人能够担待的起的。两人赶紧将陈晗叫起来。

    陈晗刚刚睡着,这样被两人叫醒,心里憋着气呢。先是头脑昏昏沉沉的在那里生气,忽然想明白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虽然性格古怪也看不清形势,但是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他又想起了今天中午的事,他当时呆在里间,只听见什么王公公之类的话,后来只看见了朱厚照教训王荟的一幕。

    将这件事给两人讲了,周林也想起来,那天朱厚照得罪的那个知府公子旁边的公公似乎也是姓王的,难道是这人寻仇?要下结论了时,陈晗又说自己没听清了。周林两人这时候被他气死了。再三逼问,陈晗才说随侍的锦衣卫和他们打过一架。

    赶快把先回来的那两个锦衣卫叫来,问清楚了的确是织造府一个姓王的公公。这时候周林也顾不上隐瞒身份了,就要到织造府去要人。宫达拦住了他说:“这时候先别去找织造府。先别说是不是织造府的人做的。纵使是他们做的,想来应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的,如果现在去找他们,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再派人斩草除根就麻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了!再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周林已经慌了,这可不是小事,闹不好要诛九族的。“陈兄,你说你做的这事儿!唉……”

    “不如这样,小公爷的场子在这里,他们是地头蛇,必然有些门路打听消息。咱们亲自去找那个什么刑老板,让他想想办法。要是明早还没有消息,周大人拿着圣旨去指挥使衙门要些兵马来寻找。让刘公公去织造府找梁裕,想来他明着还是会尽些力的。”

    宫达说的有理有据,周林连连答应。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陈晗,况且他这个样子,回了京还少不得还有一翻事理。两人忙收拾好,套了马车,又让人将陈晗看住了,一起往刑武家来。陈晗如今看这个样子,自己又被大家排除在外,或生或死不由自己,当下悔之不迭。

    刑武听了,也是慌了手脚,一个太子一个国公,这可是天要塌下来了。幸而他很快又镇定下来,想了想说道:“我根基也浅,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徐老板,她们家在这杭州很有些权势,想来她应该有些门道。”当下让人去寻厂里的人,先多多的将人凑起来。

    几个人又往徐府里来。徐丝娘招了个上门女婿,徐贝娘就带着三郎一直住在旧宅里。徐贝娘自然也知道朱厚照两人身份,这样的的大事,也未梳洗,胡乱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他们应该还在城外。我倒有个主意,我家和守备甚是相熟,他也是个好官。不如大人们拿着信物见他,让他将城门打开,我们先自己找找。”

    大家听了觉得这都是个很好的法子,忙让徐贝娘写了名帖。周林宫达找那个守备去,刑武再找些人一起去找人。

    如此忙了一夜,悄悄的开了城门,沿路一直找到了打斗的地方。看着地上躺着十来具尸体,既有不知道来历的几人,也有朱厚照带着的三个锦衣卫。原来还有着侥幸,如今果然出事。宫达还能稍微冷静的让人询着血迹和车辙找人,周林直接就快撑不下去了。

    唯一幸运的就是,一个没有逃远的的锦衣卫告诉他们,朱厚照已经乘着牛车跑了出去。如此,众人才有了一点期望。

    宫达自然带着人去追查,周林只好回去调兵。两人商议了一下还是不要惊动织造府为好,否则在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可是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王荟派出去的打手都是姚实出钱替织造府养的。虽然因为人多而取胜,但是他们还是惧怕了,结果只留了三个锦衣卫的命,其他的都让他们跑了。如今听说有人开了城门去找人,王荟自然是愤怒的,愤怒之后他好歹有了些脑子,知道普通人家的家丁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普通人又如何能让守备冒着杀头的风险打开城门。又听说围攻那人时有人叫他殿下,顿时觉得不对起来。

    刑武背后有人他一直都知道,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靠山。能让刑武亲自迎接的是什么人呢?又或者转念一想,能让刑武和徐贝娘一起接待的又是什么人呢?又听说京中一位贵人已经两月不见了踪迹,说是病了,有人猜测他来了江南。当时王荟还对此嗤之以鼻,如今一听可不是正好能对上号吗。

    自己的猜测是如此的接近真相,王荟也急了,自己可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啊。火烧蚂蚁似的转了好几圈。王荟忽然想到了梁裕。人是织造府养的,要是这件事抖落出来,梁裕也没有好果子吃。当下就找梁裕去了。

    梁裕一直觉得王荟是个麻烦,却没想到王荟真的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补的那一章要到十一点末了,大家别等了,明早看吧。

    谢谢种花的兔子的地雷,我争取明天或者后天多更一章。

    ☆、第七十六章 弘治十五年

    梁裕是一个有一点小聪明的人,靠着这点小聪明他从何鼎的一干徒弟中最终脱颖而出,变成了他的干儿子。又靠着这点小聪明成功的战胜何鼎的其他干儿子补了杭州织造这个肥差。如今到了大事他却不能再靠这点小聪明了。

    “真的是殿下?可是确认了?”若只是平常客商,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王荟这时却精明起来,他想着怎么能让梁裕和自己一条船才好,绝对不能让梁裕把自己推出去,和自己撇清关系。“必定是殿下无疑了,那些人一看就是锦衣卫的身手,况且与他同行的人拿了信物去找守备,守备给他们开了城门。”看梁裕还是有些犹豫,王荟又加了一把火。“听说他们坐的牛车找到了,满车的血,该是受了很大的伤。”

    事已至此,梁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论如何都是死罪难逃的。况且这样的大事干爹也是管不了的,即使跟干爹说,干爹恐怕也是先杀了自己去请功。想到这里梁裕对王荟动了杀机。

    看梁裕眼神忽变,带着狠意,王荟知道他是打自己的主意了,心下更是慌张。到底是生死关头,王荟也不肯放弃,立马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请公公治我的罪。是我御下不严,才让他们私自找殿下寻仇。如今大祸临头,还请公公拿出个办法来。或是干脆绝了他们嫁祸给山匪,或是及时逃走,我万事都听公公的。”

    听了这番话,梁裕脑中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若是谁都不知道是织造府的人动的手,关他梁裕何事?如此想来却不能现在就杀了王荟,小罗喽们死了就死了,王荟却要死的无声无息才好。这时打定主意,又问王荟有几个人回来了,又有几个人知情。

    王荟知道梁裕动心了,忙将具体情况一一报来。梁裕想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依然让王荟带着人去追杀两人,且务必要将锦衣卫那帮逃走的人也务必杀尽为好。如今梁裕已经魔怔了,犹如溺水中的人抓着了救命稻草,只是他不知道这稻草到底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救不了他的性命的。

    让王荟带着剩下的人去找朱厚照他们了,可是梁裕到底不放心,亲自要去找漕帮的人来帮忙才好。梁裕打算的清楚,最后结果了那两人的性命,便让自己的心腹杀了王荟他们,反正养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人,杀了也不可惜的。至于漕帮只要不告诉他们被追杀之人的身份就好,不过是多几分银钱,以后多给他们几分方便。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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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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