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正文 第80节
[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第80节
包谷淡笑着说道:“我想卖掉这份星空图所能得到的应该在这些星星上都能采集得到。若是要卖倒,还不如将采矿舰船传送到相应的星星上逗留几日,岂不来得更方便容易?”
玄翊被包谷说得无言以对。她只得直言说道:“这星空图太贵重,战王府受之有愧。”
包谷说道:“那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她转念一想,问道:“不知战王府可有五行仙石?荒天界的破界域门完全崩毁,而荒天界已经没有五行仙石可采。”
玄翊的眸光一亮,说道:“有。你需要多少?”
包谷估算了一下,将五行仙石的大小规格及数量报给了玄翊。
玄翊略作沉吟,说道:“稍等。”她朝包谷作了个“请”的手势,又将包谷请回殿中,将包谷需要五行仙石的事向战王府的诸位长老说了。
诸位长老简短地交换过意见,告诉包谷,给他们半天时间,他们帮包谷筹齐所需的五行仙石。
包谷点头应允,抱拳道:“那就多谢诸位。”
她被请到偏厅喝茶,由玄翊及几位长老作陪,玄天与两位长老去调度五行仙石。
玄翊坐在偏厅,说道:“我听说荒天界有七八万年没有仙人飞升,无界去往荒天界的仙及修士、大能都是有去无回。不知荒天界是个什么情形?为何会七八万年没有仙人飞升?”
包谷说道:“荒天界受天道法则压制严重,修行境界最高只能到洞玄期,在我离开荒天界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过有渡劫期或渡劫期以上的修仙者存在,绝大部分修仙者都只在元婴期,能够踏进化神期便是修仙者中的佼佼者了,踏进洞玄期那便能够成为一方强者,天下各处皆可去得。且荒天界的破界域门在数万年前就崩碎了,即使有仙,只怕也是飞升无门。”
玄翊叹道:“既然如此,何不留下?你若回到荒天界,离仙缘恐怕就远了。”
包谷轻轻摇了摇头,动作虽轻,态度却很坚决。
玄翊见状便不再劝留。她略带犹豫地问:“不知令徒的来历?”从之前包谷与清潆的谈话,她听出她们的师徒关系不同一般。
魃坐在包谷的旁边,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听到玄翊的问话,扔了个白眼,轻哼道:“你管我什么来历?”
玄翊被小小地噎了把,下意识地看了眼包谷,却见包谷只轻轻地摸了摸鼻子,又朝正看向包谷的清潆扫了眼。
魃噘着嘴,一副“我很不乐意”的模样。
不到半日,战王府便将包谷所需的五行仙石凑齐。
包谷收下五行仙石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又调拨了十艘能够横渡虚空的采矿舰船给战王府,这才领着魃告辞。
玄翊与玄天相送,还没走到战王府的大门口便忽然看到头顶的天空忽然阴了下来,再一抬头赫然发现头顶上方阴云翻腾、遮天蔽日、杀气腾腾,隐约还有旌旗在乌云中时隐时现。
战王府有护卫匆忙来报说大量的蛮族甲卫正朝战王府涌来。
玄翊闻言皱了皱眉,果断下令备战,继续将包谷往外请。
包谷亦皱紧了眉头。她估计蛮族还是冲今天的那场恩怨来的,她想息事宁人,可瞧蛮族这阵势似乎是不愿服软认输堕了威风。她一想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杀了蛮族的强者,又大军压城相威胁,若蛮族就此咽下这口气不坑声,叫别的势力怎么看蛮族?一旦觉得蛮族可欺,谁都踩上一脚,那又是麻烦不断。且她摆出的实力、阵仗远不足以强到能够让蛮族这样位于蛮荒界第一势力的族群低头认输。整体实力上来说,战王府是比不上蛮族的,无论是从族群数量还是先天体魄上来说,这一界的人族都弱于蛮族。她若走,便是把麻烦留给了战王府。包谷心心念念地想早点回去,如今“归家”在即,却生出蛮族这场变故,让她一阵心烦,况且,势力之争,打死一个惹出一窝的事她早就烦不胜烦。她当即冷声道:“玄翊,你去向蛮族传句话,蛮族若是再不知进退,我便灭了蛮族在这一界的道统!”
玄翊及周围战王府的人闻言全都惊愕地看向包谷,那眼神活像看谁在这说笑话似的。
包谷见状,问:“不信么?”
玄翊非常老实地点头,说:“你刚来这一界或许不清楚。这一界名为蛮荒界,这蛮荒便是指蛮族。”
包谷说道:“我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正在说话间,便又有护卫来报,说蛮族已将战王府团团围住,让传王府交出包谷,且战王府必须为今天包谷的事给出一个交待。
包谷施展缩地成寸神通,几步来到战王府大门口处,只见大门紧闭,府中护卫严阵以待,把府门护得像铁桶似的,战王府的人列成军阵站在府中的广场上,大战一触即发。
大门紧闭,包谷出不去。她让一旁的战王府的一位把守大门的领兵统领模样的人开门,那统领自然不可能在这危急关头听一位来做客的客人吩咐,委婉坚决地回绝了包谷。
魃斜着眼睛淡淡地瞥了眼那统领,抬腿一脚用力地踹在战王府的大门上,但听“轰”地一声剧响又伴随着“嗡”地一声法阵震颤的嗡鸣声,战王府那高达数丈厚度可与城墙相媲美的大门飞到空中“呼呼呼呼”地打着圈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在惊飞一片路人后用力地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深坑后稳稳地立在坑中。
战王府大门不仅门没了,连两侧那厚如城墙的坚壁都随着大门遭到的暴力破坏而崩塌了一截,使得战王府的大门完全敞开,露出外面那一眼看不到尽头、黑压压铺展开的蛮族军队。狂暴肃杀的血腥杀气迎面扑来。
军队的正前方摆开一排攻坚器械,正准备强攻战王府的大门,却发现大门被从内部给打飞了。
包谷缓步迈出战王府的大门,立在蛮族大军的最前方,神情冷然地传音道:“谁是蛮族能够拍板说话的出来说话!”说话间,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华贵非凡的座驾摆在军阵中,那座驾宝光流转、霞光祥云相绕,宛若仙宫宝阙。那座驾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所绕,乍然看去似极近,她凝神去看座驾中的人或座驾所在的位置时又觉极远。她一眼断定,这即使不是仙宝,那至少也是高于大乘期法宝的地仙级宝物。
一个冷厉的声音自空中飘来:“犯我蛮族者,必诛!”
战王府里的大军的气氛凝重到了极至,已呈箭在弦上之势。
一个接一个包谷看不出修行境界的强者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战王府的大门前,一字排开,竟有三十几个之多。之前包谷见到的那位自称玄称的也赫然在列,排的位置似乎还挺末。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列,说道:“战王府与蛮族相安无事多年,蛮王,今日咄咄相逼又是为何?明人不说暗话,直言吧。”
蛮王冷声道:“众目睽睽,杀我蛮族中人,战王府有何话可说?”
这时,包谷收到主舰上通过传音玉符的传音:“令主,主舰被重重包围,如何应对?”她说道:“开启防御法阵,原地待命。”她说完,掐断了传音玉符的联系,目光冷然地看向蛮王座驾,说道:“想取太虚神树,你们还不够格!”
此话一出,战王府众人皆惊,看向包谷的眼神再次一变。
蛮王座驾中传出一声冷哼,紧跟着,蛮族大军手执的武器全部指向包谷。
包谷冷声道:“想好了,一旦开战,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
回应包谷的是蛮族大军瞬间发起全面冲杀。
蛮族那如潮似海般看不到尽头的大军列成军阵发起的攻击铺天盖地地轰向包谷和战王府。
战王府的护卫甲盾阵瞬间开启化作一片巨形罩子护在大军上方。战王府的护卫发出一片喊杀声,祭出本命宝剑踩着阵位朝着对方冲杀过去,那冽凛的战意和剑气瞬间点燃包谷融于血脉骨骼中的战意,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冲杀的玄天门同门。那熟悉的剑法,那熟练的作战方式,玄天门、战王族,一脉同源。
蛮族与战王府很快便冲杀到一起,法宝击荡出的光芒,纵横的剑气绞杀成一片,刹时间,鲜血飞溅,很快便有人战亡陨落。
战王府分出一队强者牢牢地护在包谷周围,玄翊不断地冲包谷喊:“包谷,走!”高声下令:“护着包谷离开。”
蛮族的一队强者朝着包谷冲杀过来,战王族护着包谷的护卫不断有人倒下。
战王府根本挡不住蛮族这样的冲击,不断地有护卫倒下。
玄翊知道以战王府的实力根本抗不住蛮族这样的攻势,人数差距就是硬伤!她见包谷站在原地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像是吓懵了,气急败坏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我让人护着你往破界域门冲,你回荒天界。”
包谷祭出玄天剑握在手里,她冰冷的声音响起,说道:“清潆,渡劫期以上的蛮族一个不留。”
魃认识包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包谷现在这模样。漠然冰冷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以及还有一种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这样的包谷让她有点不安,就好像包谷突然变得离她很远,很遥远。她想看明白包谷,却见到包谷已经迈步冲杀出去。
包谷一冲出去便脱离了战王府的护卫圈,蛮族的强者纷纷朝着包谷扑杀过去,而包谷却径直朝着蛮王座驾扑去。
此刻的包谷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把锋利的剑。纵横激荡的剑气仿佛要把天地撕裂,那冽然的杀气,那杀伐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溢散开去。剑光飞舞中,血光飞溅,一个又一个扑上去的人被玄天剑劈开或者是捅穿。鲜血一次次浸染玄天剑,一次次被玄天剑吸收,饮血的玄天剑发出更为璀璨的瑰丽光芒,耀眼的光芒、越来越盛的剑意仿佛在撕裂苍穹,又似有什么在浴血重生。
一瞬间,包谷成了整个战场最耀眼的一处。
她所释放出来的剑意和力量令人感到惊心动魄,那战意不是杀人不是屠戮,像是为战而生,用战的方式释放自己那极至的美丽。
有蛮族强者对上包谷,一交手便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以及一股难以抗衡如渊似海的磅礴力量,那力量汹涌澎湃宛若惊滔骇浪源源不断地涌来,一潮潮一浪浪,卷起毁灭的气息,被杀得节节败退。
战王府的强者、蛮族的强者觉察到包谷的动静,纷纷放缓了攻势留意起包谷,却是越看越心惊。
一个能杀得地仙节节败退的渡劫初期修士!
一个砍渡劫期蛮族跟砍瓜似的直接一刀切的渡劫初期修士!
大罗赤金为主材以神魂为融炉炼造的地仙级本命法宝与包谷手里剑硬碰的下场就是被崩成两截!
再然后,包谷一剑劈出,一股剑意释放出去,将面前的虚空都斩裂了,她面前那一片的蛮族在这一剑之下尽皆化成了血雾,其中一大半精血都被她手里的剑所吸收。
见者无不骇然!
魃愣愣地看着包谷,待看到战神剑在不断地收割性命吸收血气时,她忽然意识到战神剑这是在抢吃的啊!魃反应过来,对着蛮族的地仙就冲了过去。她的攻击方式不同于包谷那般灿烂夺目耀眼,只能用简单粗暴来形容。一把将地仙揪在手里,揪住脑袋一扭,生生地将脖子拧断揪下来,再一巴掌拍在把那还充满生机的脑袋的天灵盖上,一掌上去直接把神魂震碎,又一道血煞死气封住七窍不让其灵力、精华散去,然后转手往身后那大打开的血狱世界中一扔,眨眼的功夫不到就把一个地仙拍死弄成了口粮囤积起来。
地仙啊!隔着老远都被她一把拘来,瞬间弄死,扔进身后开启的血狱世界中。
魃一出手,所有人——蛮族、战王族乃至远远观战的各路人马都吓懵了!
不仅是惧于魃的手段,更是惧于她身后的血狱世界!能够修炼出属于自己一方世界与天地的存在,这是传说中的金仙呐!金仙证道的表现就是修炼出一方世界,这代表着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拥有独立的能力!
上界的仙如果以真身下界会受到天道法则压制跌落境界的,所以上界的仙下来都是通过身外化身或者以一缕神魂投影下来,实力通常只有真身的两三成,如果加上仙宝,实力远远高于地仙,这样对真身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实力又足以应付下界的一切情况。真身下界?开什么玩笑,这是打算来自废修行的么?可此刻,他们却见到了一位!这位不仅拥有金仙的独立世界,瞧这阵仗只怕还有金仙的实力。瞧她修炼出的那世界,一看就不是善茬好不好?哪位正派修行的能修炼出血狱世界,这得用多少鲜血和人命造多少杀孽才能堆积出来?
下一刻,蛮王的座驾忽然被魃一巴掌拍碎!
蛮王的身影刚从座驾中弹出来蹦到空中,正准备逃走,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巴掌揪住,然后,便出现在魃的面前,那莹白的纤纤玉掌落在他的脖子上一揪——蛮王的身首分家,再然后,天灵盖被拍碎,神魂被轰灭,未等轰碎的神魂灵力消散便又被封住,蛮王那一身精血力量都被封存起来,被扔进了已经堆成小山丘的尸体堆上,成为众多地仙尸体中的一员。
在场的蛮族地仙反应过来!赶紧这一位是专挑地仙下手啊,一出手就是灭一只啊!
逃!场中的地仙转身飞朝,朝四面八方地逃。
魃顿时傻眼了,你们朝各个方向逃,我怎么追啊。她赶紧叫道:“哎,你们回来啊,我的口粮还没有攒够,别跑啊!”脚下一顿,就开始追,追上一个,揪断脖子弄死扔进血狱世界中,再一回头发现别的地仙朝相反的方向跑得更远更快了,她急叫道:“你们别跑啊,我都有几万年没有吃过地仙了!”是真急眼了啊。难得她那便宜师傅允许她杀人,杀得比她还欢,逮到这机会不多攒点最好吃的地仙口粮,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她这么一嚷,地仙跑得更快了,各展神通躲避魃的追寻。
连地仙都逃了,大乘期、渡劫期的跟着逃,然后整个蛮族大军瞬间崩溃,拼命飞逃。
魃见地仙都逃了,麻溜地捞了几个大乘期算是半仙的存在,再想多揪的时候发现只剩下本事不到家逃得慢的化神期的了,她还在嫌弃化神期的境界低的时候化神期的也逃完了!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骂道:“笨啊,怎么忘了先把他们都封起来再慢慢揪进血狱世界里啊。”封起来,他们想逃都没得逃!
包谷杀着杀着,发现周围忽然空了。她朝四周看去,发现只剩下战王府的护卫一脸惊愕加惊悚地看着某个方向,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见到魃的血狱世界大开,里面的尸体堆成小山丘,而魃此刻正一脸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嘀咕。包谷愣了下,明白过来。魃出手,这些蛮族还不够她填牙缝的。她收了玄天剑,走到魃的身边,说道:“走吧。”
魃有点不乐意,说:“那个,我可以……我可以去把他们揪出来!”她又补充了句:“我不嫌辛苦的。”意有未尽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口粮袋,好少啊!
包谷想了想,说:“给你一天时间。听好了,只对蛮族出手。”
魃顿时笑咧了嘴,脆生生地听了声“哎”,小腿一迈,冲天而起,瞬间跑了个没影没踪。
玄翊走到包谷的身边,满脸震惊地看着包谷,说:“我终于明白你们怎么能茫茫星空中活下来……”她又叫道:“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受天道法则压制拥有超越下界存在的战力?”
包谷说道:“受到天道法则压制不代表不能再重新修炼。”她朝玄翊微一颔首,转身朝城中央的破界域门走去。
玄翊快步追上包谷,出言挽留。即使包谷不愿留下,那在这包谷给那位“便宜徒弟”出去追杀蛮族地仙的一天时间请到战王府做客也好啊。
包谷摇头,说道:“不了!”说完,驭风朝破界域门飞去,见到玄翊仍跟着她,她驻足,说道:“玄翊,别跟着我。”
玄翊说道:“不会耽搁你时间。”
包谷说道:“我明白你的用意,我现在的状态不好,需要静一静。”她的神情浮现起一缕凄然和迷茫之色。她说道:“从我踏进修仙界起,我每次现世都必然会引起血腥杀戮。”刚才,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能够释放出更加强大的玄天剑力量,就好像血脉中有什么觉醒了一样,同时涌现的还有那无尽的剑意及杀伐。她厌倦杀戮、纷争,可是她却有一颗杀心。她的感情越来越少,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改变是因为玄天剑的影响还是因为经历……她很惶然,很害怕,这一刻她很想玉宓站在她的面前,在玉宓面前,她只是包谷,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寻常人。她也想请教师母,因为师母是当世对玄天剑最为了解的人。
她知道得到就要有付出,她怕她得到玄天剑强大力量的同时,失去自己。
她驭风飞到城市中央的破界域门前,沿着那漫长的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去。脚下的台阶道纹流转,似乎与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天道法则遥相呼应,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异样的气息在自己与台阶之间流转。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去,脑海中忽然浮起一张张面容,玉宓、小师叔、圣姨、师公、师母、师傅卓忘川,一个个同门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复又化作一张张死在她剑下的亡魂的脸,再然后,她看到了满天血色,看到了滔滔血海,看到了一张张脸在血海中沉浮,那一张张面容诉说着她昔日铸下的杀孽。她脚下的台阶化成了鲜血,汩汩地躺着鲜血,一只又一只染血的爪子抓向她那雪白的靴子、长裙,又再被她一一踩在脚下。她只知道,自己要踏上这条路,走到尽头,回去找师姐。紧跟着,她又看到天劫形成,朝她劈来。她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直到那清楚的痛意贯穿全身她才运功相抗。
天劫落下劈在她的身上,那尸山血海汹涌的海水地朝她扑卷过来。她想起师母曾经说过,杀孽过重的人在渡劫镜时会遭到天道清算。她不是已经踏进渡劫境挨过渡劫境的雷劈了么?可是此刻,哪怕她用玄天剑拼命抗衡,那雷仍是一道又一接地劈落在她的身上,劈得她的身上血肉纷飞,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伤痕累累,饶是以她这样强大的体质都熬不住,劈得她连抗衡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地抗住。
破界域门,又名升仙台,这里是离天道法则最近的地方。
她会被天道法则清算劈死在这里吗?
包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回去,想见到师姐,哪怕是死,哪怕熬不下来,她也要找一个离师姐最近的地方死。
包谷被劈得身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站都站不住,她抬头看看上方那长长的台阶,想到玉宓就在那域门的另一端等她,便觉得不痛了,拖着伤体挨着雷往上爬。
玄翊、战王府及四面八方的人神情悚然地看着那被血色红光所笼罩的升仙台,看着那一道道天劫劈下,看着那血光中由天道法则演化出来的一幕幕——
血劫!
瞧这一道接一道的血劫,这分明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血劫。
那一幕幕由天道法则演化出来的影相则清楚地显现了包谷曾经铸下的杀孽!这是天道的清算,没有人能够逃得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血劫,极少有人能够熬得过。能够引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血劫的人,往往都是杀孽满盈之辈,这样的人,走的都是以杀证道的路子,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
包谷一阶一阶地往上爬,天雷劈得她都感觉不到痛意,黑暗逐渐侵蚀她的痛意,她仍在爬,倔强地往上爬。她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她知道自己此刻被天劫劈得不成人形已经快不行了,她不甘心,她不想死,她离回去离见到师姐只差一步。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台阶上,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台阶,恍然中,她似乎看到再往前不远便没了台阶。差不了多远便到破界域门了。咫尺之遥,却无比遥远,她连抬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包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阶,无论如何她也不愿倒在这一步。
终于,四周的血色消失了,天雷散去,磅礴的生命精华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身体,那濒死的身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给予她脱胎换骨般的新生,那初生的肌肤宛若玉质、剔透无暇,宛若由这世上最精纯的力量所凝聚。包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只觉自己的身体状态踏进了一个不一样的天地。她缓缓地站了起来,长长地吁出口气,从超大储物袋中取出衣裳披裹在身上,然后又朝着那台阶走去。待她走到台阶的尽头,便看到一座巨大的与传送法阵颇为相似的巨型阵台表现出现在她的眼前,诸天十界各据一门。荒天界赫然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只需再往前几丈便能到那通往荒天界的传送处。
她缓步走到荒天界的传送处,以传音玉符联系主舰开过来。她忽然感觉到有异样,一回头看到清潆出现在身后不远处。
魃凑到包谷跟前把包谷看了又看,活像第一次认识包谷似的。
包谷诧异地问:“看我做什么?”
魃问:“你怎么活下来的?”她怎么觉得包谷身上有什么保命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从八十一道血劫中活下来?
包谷不知道怎么回答魃这没头没脑的话,说道:“回来了,那就启程。”
魃那心呐,顿时滴血。她还没去逮地仙,包谷就渡血劫了,她帮不上忙,又担心,只能揪心地蹲在旁边看着,等包谷渡完劫,居然不等她一天时间到就要启程了。可她看着包谷刚才明明都快死了的样子都还死死地盯着这台阶尽头,执念之深,天劫都没劈散,算了,少吃两口地仙肉又不会死。这么安慰着自己,那心呐,仍在滴血,仍在心痛,仍在怨念。直到,她看到破界域门开启,那强大的力量生生地撕裂虚空,在虚空中撑起一条通道,通道直径只有丈余,深约半丈,乍然看去颇像一扇门,只是这门的四周却是布满了各种毁灭的气息和翻搅的力量,让她都觉得自己不见得就能抗得住。通道的另一边,且是一片罡风肆掠的地方,那罡风迎面扑来——嗯,有点刮脸。她正准备迈步过去,就看到她的清潆号出现在头顶上空,缓缓地降下,然后听到包谷说了句:“清潆,我们登舰。”包谷居然朝着清潆号飞去。
魃问道:“不回了么?”她问完这话,发现清潆号周围的所有战舰都往清潆号中飞去。她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叫道:“你不会是要驾驶我的清潆号强行通过破界域门吧?”瞬间惊得朱唇半开,半晌没合上。
直到战舰全都回到清潆号,包谷居然还没有从主舰下来,又听到包谷的传音,她才确定。魃挣扎地看了看这一步迈过去就能通过的通道,又再看看她的清潆号,犹豫着挣扎着回到了清潆号上的主控室,然后看到包谷亲自坐镇下令开启她的清潆号的破域传送大阵沿着蛮荒界的破域界门的通道送了过去。
清潆想到这直径一丈的通道要被她的清潆号生生地撕裂成出这清潆号大小的通道,吓得一下子用双手捂住了脸,不敢直视啊。
“清潆号”的防御法阵全开,破域传送大阵力量开启到极至,那释放出来的力量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就连那破界域门开启的通道都被扭曲成了漆黑的连光都能吞没的通道,那大得能遮蔽一方天地的“清潆号”冲向那漆黑的通道,那黑色的通道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不断靠近它的清潆号迅速“缩小”,等清潆号冲向那黑色的口子时,它小得仿佛只有巴掌大,非常平稳地冲过了通道,一头扎进了一片紊乱的罡风层中,它的余势不减,迅速冲破罡风层,猛地停在了云层中。云层下方是一片一郁郁葱葱的绿色。
包谷立在主控中,迅速令人以法阵扫视这片天地,确定是否回到了荒天界。
魃则把捂住脸的手挪开,放出神念去找她的鼎,却发现自己与大鼎的感应断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走错门了?第二反应便是去看自己到哪了。
待法阵中传来一些影相,那群修仙者又是欢呼又是痛哭跟疯了似的,就连包谷都失态得浑身颤栗,就知道自己没回错地方。她顿时狠狠地揪了把自己的大腿,叫道:“我爹爹留给我的鼎呢?”她一把揪住一个操控主控法阵的修仙者,说:“找,马上把我的老巢所在的地方找出来。”
那修仙者哪敢违逆魃的意思,赶紧将以前的荒古山脉所在的位置的影相投影显现出来,魃一看,差点傻眼,下意识就想把这修仙者给暴打一顿,你用一个连草都长不起来的沙漠来骗我是什么意思!
那修仙者见状,赶紧把周围的地形指出来,告诉魃这就是荒古山脉,五百年苍海桑田,荒古山脉变成沙漠也不是没可能,他还举例,说:“想当初你出世时,荒古山脉不就由一片生机勃勃之地变成了……”话没说完,在魃的瞪眼中果断不敢再说下去,魃想到往昔,怕包谷想起来记仇,心虚地朝包谷看去,却发现包谷居然冲上边上的传头法阵迅速刻下坐标就要走人。她顾不上别的,赶紧在传送法阵启动的瞬间冲上传送法阵一把抱住包谷的胳膊,叫道:“休想丢下我!”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吓死宝宝了
魃的话音刚落,她和包谷便已被传送法阵送到一座传送域门前。
把守传送域门的守卫到两个没有穿着玄天宗服饰又没有配带玄天门腰牌的陌生人突然从传送域门中闯了出来,当即围了上来。
一名身着玄天宗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问道:“来者何人?”没有人接引居然从传送域门闯了进来,真是活见鬼了!他警惕地打量起两人,却发现她俩的实力竟是他看不透的。
正在说话间,又有一名实力在化神期的修仙者来到近前,他的服饰与玄天门的款式大同小异,且有玄天门的标记,但却是包谷没有见过的。那人冷冷地看着两人,说道:“二位擅闯我玄天宗,不知意欲何为?”
魃见状顿时乐子,抱着包谷的胳膊笑道:“便宜师傅,我们被堵住了耶。你擅闯玄天宗哦!”
包谷瞥了眼魃,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怀里抽出来,说:“不准生事,不准乱跑,跟紧我。”
那名化神期实力的修仙者见自己被无视,当即沉下了脸,祭出剑指向包谷,沉声对周围的弟子下令:“拿下!”
包谷摸出自己在玄天门的身份令牌,道:“玄天门灵云峰一脉包谷。”
那名化神期实力的修仙者扫了眼令牌,冷哼一声,说道:“伪造玄天宗弟子的身份令牌也不知道造得真一些?你冒充谁不好?冒充包谷?”他抬袖一挥,那群把守大门的元婴期弟子便列阵攻来。
包谷的视线朝四周一扫,调动护体灵力将周围三尺内护得严严实实。
她虽处在防御状态,但那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却慑得玄天宗的一干弟子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
她从超大储物袋中翻出紫云姝和玉宓的传音玉符与紫云姝和玉宓联系。与玉宓联系的传音玉符没有回应,与紫云姝联络的传音玉符倒是当即响起一声紫云姝的尖叫声:“阿圣,活见鬼了,包谷的传音玉符有动静!快来帮我看看是不是坏了!”
包谷:“……”她唤了声:“小师叔,我回来了,就在大门口。”
紫云姝“咝”地吸了口气,叫道:“在哪?”
包谷说:“大门口。”
稍顿,紫云姝气愤的声音响起:“骗人,我看过,大门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妖圣的声音从传音玉符中响起,说:“也许是在山门处。”
紫云姝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是包谷?”
传音玉符中传来风声,紧跟着便看到两道身影飘然飞来,落在传送域门前。
包谷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泪花子瞬间滚了出来,她收了护体真气,迈步冲到紫云姝和妖圣的身边,唤道:“小师叔,圣姨。”
紫云姝惊愕地看着包谷,她拉着包谷,把包谷从头看到脚,又再捏捏包谷的脸,又扭头朝包谷看去,说:“阿圣,这真是包谷?我是不是在做梦,快掐我一把……”话音未落,就见到妖圣脸上的血色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跟活见鬼似的盯着包谷的身后。她再定睛一瞅,赫然看到一个粉雕玉琢般漂亮、约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家阿姨不断地咽口水还猛吸鼻子,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闪亮无比,眼睛里仿佛只剩下她家阿圣再没别人。紫云姝顿时有点不乐意,哪来的小丫头这么盯着我家阿圣看,不知道我家阿圣胆小容易被吓着么?她一步迈到妖圣的身前站着,微挑起下巴瞅着那小丫头,问:“小朋友,你是谁呀?”
“小朋友”很不给面子地无视紫云姝,且非常诡异地从原地消失,忽然出现在妖圣的身边,抬手就朝妖圣的脖子落去,同时张大嘴露出尖厉的獠牙就要朝妖圣的脖子咬去。
就在清潆的手刚要落在妖圣的脖子上的瞬间,包谷已经出现在妖圣的身边,手臂揽住妖圣的腰往后一带将妖圣护在自己身后,祭出玄天剑往前一递,精准地将玄天剑塞在魃的嘴里。
魃一口咬下,没咬住妖圣,倒是咬住在了玄天剑的剑身上,她咬得极重,牙齿磕在玄天剑上发出的撞击声响伴随着隐隐的痛意传来,再有剑意弥漫绞得她嘴里火辣辣地痛,还有一股非常难吃的大罗赤金的味道。她一口吐出玄天剑,拼命挥着小手往自己的嘴里扇风,大口地呵气。然后她便注意到包谷看她的眼神透着罕见的凌厉,她这才反应过来,讨好地冲包谷一笑,说:“那个,我没想吃她来着。”
紫云姝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想吃她家阿圣啊,而且一看那尖牙就不是什么善茬。她扭头对包谷叫道:“你从哪里拣来的……”话音到一半,瞬间打住,她惊声叫道:“这不是会魃吧!”
魃不满地皱起鼻子,叫道:“你才是魃,你全家都是魃,我的名字叫清潆,清潆的清,清潆的潆!”
紫云姝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瞬间煞白。
魃没吃到净世圣莲,非常不开心地直磨牙,又再见到便宜师傅似乎很不高兴,再想到自己的牙露在外面好丑,赶紧把牙藏起来,弱弱地看了眼包谷,缩着身子不再作声。
包谷说道:“还不上前见过师祖和师叔祖。”
让她叫一条小蛟龙和她的口粮师叔祖和师祖?魃闻到妖圣身上的味道就觉得唾沫止都止不住,那香气,让她忍得非常痛苦,就想一口咬下去吃进肚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吃,不能吃,答应过便宜师傅的。”又再一想,吃了净世圣莲就不用再吃那些灵珍宝药抑制死气了,也是很划算的,又马上心动了。她瞅着净世圣莲想要下手却发现自己那便宜师傅已经站好位置将净世圣莲护得牢牢的,且隐约呈蓄势待发之势。
包谷目光沉沉地看着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三跪九叩敬过拜师茶的,莫非想要欺师灭祖?”
魃抿紧嘴,咽了咽嘴里的唾沫。欺师灭祖当然不对啦,可是师祖太好吃了啊,而且有天大的好处。
包谷见到魃的神情不对,唤道:“清潆,当真要逼我和你生死相向么?你一口下去,我和你再不能做师徒,只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诸天十界,你再没一个亲人。你是想多一群疼宠你的亲人还是想多一群不计一切代价要灭掉你的人?”
魃的心中一颤,抬起头看向包谷,见她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神情看着自己。她如果吃了净世圣莲化解掉一身死气,以后包谷还会给她炼丹给她弄许多好吃的、还会理她吗?她答应过包谷不吃净世圣莲的。魃忽然想起包谷的炼丹术是向净世圣莲学的,那就是说净世圣莲炼的丹比包谷的还要好?一口吃下去失去一切,细水长流多好!她当即展颜一笑,非常豪气地说:“我每个月要吃四颗,啊不对,五颗起死回生丹!”
包谷的额头浮过一抹黑线!她脸色稍缓,说道:“你就不怕把我吃穷?每月五颗同等阶的丹药,还加一小壶五阶以上的猴儿酒,前提是你要帮我保护好我圣姨不受丝毫损伤。以后我圣姨就是你的师祖,你若是哄得她高兴,或许她还会给你炼一些我都炼不出的宝丹。”
魃非常乖巧地点头,重重地“嗯”了声,目光盈盈地看向妖圣。
妖圣浑身发毛,如果不是太清楚魃的实力,知道若是魃要向她出手,逃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她早跑得没影了。等她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包谷居然用每个月五枚起死回生丹的价格就把魃给收买了?瞧她俩讨价还价的娴熟样似是经常干这事。最让她震惊的是包谷居然让魃叫她师!祖!
包谷对魃说道:“还不见礼?”
魃挺不乐意的,但想到以后多一个“人”给她炼丹,又不愿和便宜师傅翻脸,她已经拜过便宜师傅为师,论辈份是该换净世圣莲一句“师祖”,犹豫了一下后,噘起小嘴一脸不乐意地行了一礼,道:“清潆见过便宜师祖。”蓦地,她想起拜见长辈,长辈是该给见面礼的吧?顿时眼睛就亮了,笑盈盈地看着净世圣莲,见净世圣莲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赶紧朝净世圣莲眨眨眼提醒她给见面礼,却没想到净世圣莲是个笨得不懂眼神的,只好笑盈盈地提醒句:“便宜师祖,你是不是忘了给我见面礼了?”
包谷暗叹口气,摸出一瓶丹药塞在魃的手里,说:“你把你师祖吓着了。”
妖圣的视线落在魃手里的药瓶上,脑子终于回归了思考的能力,把事情往前后一串,算是明白过来。她的心念一动,摸出一瓶丹药递给魃。
魃乐呵呵地看了眼包谷,接过妖圣给她的丹药拔开瓶塞往里一探,顿时眼睛都直了,朱唇半张无声地“哦”了声,笑得眼睛都眯起了月芽状,瞬间凑到妖圣的身边,抱着胳膊甜甜地唤了声:“师祖。”一脸讨好地笑,问:“这是什么丹呀?”
包谷简直不忍直视!
紫云姝:“……”
妖圣被乍然靠近自己还搂住自己胳膊的魃吓得浑身一紧,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弱弱地应了句:“我随便炼的丹。”
清潆“哦”了声,那眼睛更亮了,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她又问:“你住哪啊?我住你隔壁好不好?我以前一直住便宜师傅的隔壁,可是她总闭关,她一闭关我就得饿肚子,以后我饿了可以找你么?”
紫云姝硬着头皮、壮起胆子上前把清潆的爪子掰开,将吓得浑身发软的妖圣解救出来。
包谷对清潆说道:“你别闹你师祖。你师祖有一个专程炼丹的丹室,里面放有大量她炼制的宝丹,你若是饿了自己去拿便是。”
清潆忙不迭地点头,问:“丹室在哪?”
包谷见到聚来的同门弟子越来越多,说道:“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回去说吧。师姐去哪了?我用传音玉符和她联系没有响应。”
紫云姝的神情变得有点微妙,下意识地瞅了眼妖圣。
妖圣定了定神,从魃的惊吓中回过魂来,说:“回去说。”
包谷跟在紫云姝的妖圣的身后去到一片幽静的林子里,林子远离门下弟子的居所,自成一片。林子中有几座小院比邻而居,那格局和当初在两界山的云海密林时一模一样。她不禁有些恍然。
魃好奇地打量着这几处院子,指着居中的那间说:“便宜师傅,这座院子和你在清潆号上的院子好像啊。”她伸长脖子凝神打量,又叫道:“有法阵啊。”
包谷问妖圣道:“圣姨,丹室还是原来的位置吗?”
妖圣轻轻点了点头。
包谷把通往丹室的方向和路线告诉给了魃。
魃灿然一笑,径直从原地消失。
包谷待魃走后,对妖圣说:“圣姨,以后丹室里每个月固定放上十枚八枚高品阶的丹药就行了。清潆很好哄,有吃的万事皆足,在吃的面前,节操和脸面那都是浮云。”她大致将清潆的喜好和饮食习惯告诉妖圣和紫云姝。
妖圣和紫云姝听了后惊得呆怔当场!当初拼尽所有的地仙花费那般大的代价才封印起来的魃、才消除的魃祸,居然——能够用区区一些高品阶丹药就能摆平!
妖圣和紫云姝都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以为再也回不来的包谷回来了,还带着魃回来了,那恐怖的魃居然成了包谷的徒弟,被包谷用丹药给哄得服服帖帖的!
妖圣想了想,对包谷说了句:“玉宓的事我一会儿和你说。”说完便朝自己的丹室里走去,然后便发现摆在架子上的那满满的丹药此刻全被魃扫荡到地上铺了满地,魃正抱着那些丹药在地上打滚美得都快不行了,待发现她后,愣了下,然后马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爬起来,说:“那个……那个……那个……以后你炼丹我给你看炉火!”
妖圣:“……”
魃说道:“我看炉火看得很好的,便宜师傅让我看炉火,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妖圣把魃看了又看,委实把那打得这一界无地仙、萎靡不振几万年的魃和丹炉童子联系起来。
魃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那个,便宜师祖,你会用地仙炼丹吗?我这揪了七个地仙不知道该怎么吃好。”说话间,把自己的血狱世界打开,将那堆成小丘的地仙尸体呈给妖圣看。
妖圣的眼睛当场直了!她愣了好一下,才僵硬地说:“我觉得这种事你找玉宓帮你处理比较好。她对处理肉类比较擅长!这些丹药交给你处理,我还有事找包谷,就不打搅你清点丹药了。”她以最快的速度闪了!她觉得在告诉包谷关于玉宓的消息前,得让包谷想办法阻止魃进她的院子,不然她得被魃吓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家亲戚真多
包谷联系不上玉宓,又见妖圣和紫云姝即没马上把她回来的事通知玉宓,在她问起玉宓时都没有告知玉宓的消息,只说稍侯说,顿时担心起来,一把拉住要跟在妖圣身后去丹室的紫云姝问道:“小师叔,师姐还好吗?”
包谷走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紫云姝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她略微想了想,点头说:“还不坏,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飘荡修行,目前距离踏进渡劫境只差半步,正在寻求突破。”
听离玉宓没事,包谷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说道:“我走后师姐她……没太难过吧?”关于玉宓在她走后会怎样的情况她设想过无数次,越想越不敢去深想。她知道玉宓不会好过的。
紫云姝瞥了眼包谷,没说什么。她扭头朝闻讯赶来的紫天君看去,唤了声:“爹!”
一身紫袍气势不凡的紫天君,他的面容年轻得如同二十七八岁,一双眸子宛若沉渊浩瀚,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便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包谷,然后欣然爽朗地笑道:“好!”他迈步走到包谷的跟前,笑道:“回来了就好。”
包谷看到紫天君若非面容熟悉,又有紫云姝唤的那一声“爹”,她几乎有点不敢相认。五百多年时间,她对紫天君长相已经有点模糊,印象最深的是她师公跟个老妈子似的照看玄天门上上下下,在修仙界除了“玄天门掌门”这个身份外,“紫天君”这三个字非常的没有存在感,然而此刻随意地往那一站便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压力让人想忽视都极难。她在忽然惊觉,五百多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她唤道:“师公。”恭敬地行了一礼。
紫天君满脸喜悦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必多礼。我听说你还带了个人回来,那是什么人?”
包谷说道:“是魃。”
紫天君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问道:“真是魃?”
包谷敏锐地觉察到她师公似乎有点寒毛倒立的惊悚。她“嗯”了声,说:“一会儿我让她给你奉茶,论辈份她该唤你一太玄师祖吧。她喜欢吃灵丹宝药,您可别忘了给她这个玄徒孙见面礼啊。”
紫天君愣在原地,怎么也无法把包谷透露出来的信息消化掉!
包谷见紫天君愣得像根木桩似的,唤道:“师公……”
紫天君不相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把魃收进了玄天门,她拜你为师?”
包谷说道:“‘师傅’二字前面还有‘便宜’两个字,她拣了个便宜师傅,我拣了个便宜徒弟。我和她不打不相识。”
紫天君深深地看了眼包谷,见到包谷面容神情依旧,甚至气质、气息都一如往昔,他却隐约感到一种莫测高深的气息。他太知道包谷弱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恐怖的暴发力,当初在金丹期的境界时,多少人看在她的修行境界的份上低诂了她的实力吃了暴亏。如今包谷能够从虚空中返回,连魃都给收了,实力和战力只怕高到令人发指。他问道:“你如今在什么境界?战力如何?”
包谷自然不会对着自家师公和小师叔隐瞒自己的实力,老实回答:“刚挨过两次渡劫境的大天劫,第一次是玄天剑扛的雷,大概是因为玄天剑的等阶太高,直接引来了紫云雷劫,不过全让玄天剑把雷扛下来吸收了,我并没有真正经历渡劫期的天雷洗炼。第二次是我踏上能够飞升上界的破界域门时,大概是因为破界域门是离天道法则感应最近的地方,天道法则感应到我身上的情况不对,又补降了一次天劫。我杀孽太重,招来了八十一道血劫天雷。”
紫云姝的脸顿时就绿了,她叫道:“渡劫期,第一阶是紫云雷劫,第二阶是血劫天雷,三四五六七八九阶还有七次雷劫该落什么雷?”整个渡劫期就是挨雷劈的过程,包谷还才在初劫就招来这种数一数二的大雷劫,越到后面,修行境界越高,降下的雷越厉害,这紫云雷劫和血劫都出来了,还能再出什么雷?再往上升一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天谴了!修仙,从凡人到成仙人,其实是逆天之举,一旦踏上渡劫期便开始向着仙人转变,这是上天不允许的,每一次提升都必然召来天道的打击。
包谷对于紫云姝的担忧并不放在心上,她说道:“我自认没做什么天怒人怨到该招来天谴的事,紫云雷劫和血劫都挨过了,想必再来什么雷也就那样了。”
就在说话间,又有人赶来。来的是风奕和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一个俊朗犀利,一个沉稳如渊。包谷冲风奕行了一礼,又看向那男子,只见这人非常熟悉,她想了下,才面色喜色地行了一礼:“见过陈钰师伯。”她师傅这一辈中在那场玄天门的大难里只剩下一个半,“一个”是指风奕,“半个”则她的师伯陈珏,她入玄天门里时的代理掌门,叛徒南衣的亲传师傅。玄天门大难,陈珏与敌同归于尽,魂魄被入蛟龙骸骨中炼成器魂拯救玄天门于危险中,后来从她这里拿了元婴果,不知道是鬼修还是由融器一法进入剑修一途。如今见到他这气质神韵,想必是进入剑修一途,且已有所成。
包谷向风奕和陈钰见过礼,没说上两句,便又有一名男子急急忙忙地赶来,先是恭敬地向紫天君、陈钰、风奕、紫云姝行过礼,又再对着包谷激动地行礼,道:“玉剑鸣见过师叔。”
包谷问道:“你师傅呢?”
玉剑鸣应道:“师傅多年来一直在外云游,每年正月里回来,二月去幽影城,余下的日子都是行踪飘忽不定。”
包谷问道:“她还好吗?”
玉剑鸣说:“好,也不好。”
包谷问道:“她现在在哪?”
玉剑鸣应道:“弟子来时已与师傅联系过,她在忘忧城,正在追杀邪魔道人。”
包谷顿时觉得奇怪,玉剑鸣都能与玉宓联系上,她却联系不上?她又取出传音玉符联系玉宓仍没得到回应。她当即皱起了眉头。
玉剑鸣又取出传音玉符,一块一块的传音玉符往外取,丰梦龙、花笙等一大堆包谷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向玉剑鸣打听包谷是不是回来了,且他们都聚到了灵云殿。玉剑鸣见到联系他的人太多根本应付不过来。他把情况向包谷说了,说:“师叔,许多同门都赶到灵云殿想打听您的消息,弟子怎么回应他们?”
包谷说道:“我改日再拜访他们,我想先去见见你师傅。”说完朝紫天君一行看去。
紫天君几人见到包谷过了五百多年还是这样,也不觉奇怪。紫天君发话道:“去吧。”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身旁不远处乍然多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包谷的身边抱紧包谷的胳膊将他吓了一跳。他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个十五六岁模样娇憨可爱的小丫头。此刻小丫头正眼巴巴地看着包谷,问:“那个……你一个人去?我陪你!嗯,我陪你。放心,我不打她。我保证不打她。”
妖圣刚迈出自家院子就看到刚才还在她丹室里的魃居然出现在了包谷的身边,不由得愣了下,那迈出去的步子生生地收住,立在院门口。她家的院子进出就一条道,什么时候落在她身后的魃赶到她前面去的,她居然一点都没觉察到。
包谷拍拍魃的手,把自己的胳膊从魃的怀里抽出来,说道:“这是你太玄师祖、玄天门掌门,这位是你太师伯刑堂长老,这位是你太师伯陈钰,这位是你……师兄玉剑鸣。”
魃扫了一圈众人,皱着眉头问:“你家怎么这么多亲戚?还都是辈份比我高的,有辈份比我矮的吗?”
玉剑鸣咳了声,说:“那个,这位师妹,我有七个弟子,三十多个徒孙,他们的辈份都比你矮。”
魃满意地点点头,站得直挺挺地看着玉剑鸣,一脸严肃地说:“回头让他们排成一排每人捧一枚,啊不,五枚起死回生丹来拜见我这个……师叔对吧?”她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该叫她师叔,于是扭头去问包谷。
紫天君、风奕、陈钰全都神情莫测地看着魃。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魃祸的,如今正主儿就在面前,还是这副模样,这对视角感官的冲击来得太大,以至于都傻眼了。
玉剑鸣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妹着实无语,他说道:“师妹,您是师叔的弟子不缺灵珍宝药,我……”话没说完就听到他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妹义正言辞地打断她的话:“虽说我不缺,我天天饿肚子没灵珍宝药吃!”
包谷都不想理魃。魃说这话不觉亏心么?
玉剑鸣被噎了下,忽然想起她师叔带回来的这个师妹好像是传说中的魃吧?是魃吗?这模样?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魃,又向他的师叔看去,眼带询问。
此刻的包谷最想的是把魃塞进她的超大储物袋中!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相见不识
包谷语重心长地说道:“清潆,起死回生丹这种东西能够拿得出来的人并不多,且即使有都是用来保命的。”
魃顿时一脸气愤地叫道:“骗人,你看师祖的丹药室里就有,满满的全是——”她话到这里戛然顿住。因为她想起她师祖丹室里的药已经全进了她的兜里,一枚都没有剩下。她心虚地看了眼妖圣,赶紧转移话题,说:“那个,便宜师傅,你不是要去找玉宓吗?我们走吧。”她怕她便宜师祖这个苦主找她师傅告状,然后她便宜师傅一怒之下又扣她的口粮。为了她那便宜师祖不告她的黑状,她还冲便宜师祖讨好地笑了笑。她想了下,觉得不放心,又咻地晃到妖圣跟前,说:“便宜师,您炼的丹药太好了,我不小心多拿了几颗。那个,我把这个赔给你!”说罢,不由分说,摸出一件她用神金打造的战甲塞给妖圣,说:“你就不要再怪罪我多拿了你几颗丹药的事啊。”星空中无聊嘛,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担心哪天她又被人用神金锁住封印起来,于是她在无聊的时候就把这些神金都拿来炼了东西。各种各样的兵器法宝甚至锅碗瓢盆她都炼了一大堆。这种留着没用扔了可惜的东西拿来换灵珍宝药不要太划算!
包谷对魃太了解了。抠门到极点的魃难得这么大方,再想到魃对口粮的德性,不用想也知道她圣姨这次损失惨重,估计丹室已经被收刮一空,顶多只剩下丹炉。
妖圣捧着魃强塞给她的泛着宝光的神金战甲,被魃吓得脸色苍白,又见这神金战甲的等阶高得吓人、最是适合紫云姝用,话都说不出来的她只能默默地接受魃的“好意”,白着素净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再看到魃冲她灿然一笑,简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好。
魃心满意足地回到包谷身边,笑呵呵地看着包谷,一脸乖巧地说:“我没占便宜师祖便宜,也没有欺负她。”
包谷幽幽地瞥了眼魃,说:“一室丹药就只值一件战甲?你做买卖的本事出师了啊。”
魃顿时不吱声,她眨了眨眼,又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去找玉宓么?你不是想她想得都快死了,被血劫天雷劈得都快死了还眼巴巴地盯着破界域门想着她吗?你这会儿不想她了吗?”
包谷听不下去,赶紧甩出传送阵台一把将魃拽上传送阵台,抬手刻坐标时才发现没有坐标,又问玉剑鸣要了坐标。她刚把坐标刻好,正要启动传送阵台就听到“魃”哎呀一声大叫,然后便是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叫道:“我把爹爹的鼎丢了。”
包谷没反应过来,问:“什么鼎?”
魃说:“我爹爹的鼎啊,我给镇在老巢里……”她话到这里,又心虚地眨了眨眼,用血海滋养鼎的事自然不能告诉包谷,跳过这话,说:“然后我就被你骗走了,然后鼎就不见了。”她想到居然有人敢拿她的鼎,气得直磨牙,咬牙切齿地叫道:“我得去把我爹爹的鼎找回来,让我知道是谁偷了我爹爹的鼎,我……我……我让他饿一万年!”
包谷暗叫一声:“好狠!”魃的爹是天帝,天帝的本命法器不是一般人能收走的吧?如果有人收走天帝的本命法器,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想查出来并不难。
魃说:“便宜师傅,你自己去找玉宓,我去找我爹爹的鼎。”说完便从包谷身边消失,瞬间跑了个没影没踪。
包谷估计魃已经跑远,回头看向周围的几人,问道:“魃的那口鼎谁拿了?”
紫云姝说道:“被雪清长公主用万物真灵鼎收了。”
包谷:“……”魃的鼎落在谁手上谁倒霉,但若是落在她师母的手上,倒霉的是不是魃就难说了。
她刚要启动传送阵台,又见妖圣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被魃吓着了,便又回到妖圣的身边说道:“圣姨,清潆的灵智已开,她其实就是个性子憨直的乖巧孩子。她在被封印的那些年里饿怕了,所以特别害怕被封印和饿肚子,对口粮特别看重,特别是对能够抑制她体内死气不让她露出獠牙、变丑的灵丹药宝最没抗抵力,拿这类丹药哄她一哄一个准。她应允过的事从不反悔、说到做到,我若是不能保证她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带她回来。清潆的脾气很好,生气的时候喜欢自己躲起来,若是气急了就用那锋利的爪子往大罗赤金打造上的东西上戳一串窟窿,气得狠了就用爪子在院墙上到处刻字骂我是坏包谷,气消了就用爪子把刻的字划掉抹除,经常弄得院墙坑坑洼洼跟被狗刨过似的。能让她生气的事只有两样,一是我不理她,二是我饿着她。清潆偶尔有点小淘气,但不坏,她做事有分寸。”
妖圣被包谷的絮絮叨叨逗乐了,听到包谷这么说,再加上魃刚才的那些举动和反应,她下意识地便信了,心里的惧意稍微消了些,可也只是稍微消了一些。魃的身上有破狱血莲的气息,她和破狱血莲是同一个壳里孕育出来的两颗莲子,那气息和与生俱来的感应是无法忽视的,对着魃时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被啃去了一半。她轻轻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别担心我,去找玉宓吧。”她略作沉吟,说:“你走之后,玉宓的修行便再难寸进,为了不至于废掉,她不得不找雪清长公主封印了记忆,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知道你、也知道你与她的过往,只是这些都是她通过旁人了解到的。”
包谷的心里紧揪地一疼。她知道她的离去会让玉宓难受,却没想竟把玉宓逼到要自我封印记忆的份上。她又再一想,封印了记忆也好,至少不用像她那样近乎绝望而又不死心地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苦苦煎熬。她是因为玉宓才不惜搏命相拼,可以想象得到玉宓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愧疚。她低低说了句:“是我对不起她。”调头踏上传送阵台去往忘忧城找玉宓。
她根据玉剑鸣给的坐标踏着法阵虚空中出来,便忽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一缕极微弱的能量波动,她以为是玉宓,赶紧奔过去,同时神念扫去却发现是两个浑身鲜血淋漓的洞玄末期修仙者相互掺扶着从茂密的荆棘丛中钻出来。那荆棘叫“毒刺针”,又利又细,坚似铁,带有毒,扎在肉里疼得人又疼又麻,经常被一些低阶修仙者弄来当暗器。往“毒刺针”丛中钻,扎得浑身跟刺猬似的,这得多疼啊。包谷还敏锐地发现这“毒刺针”里藏有隐匿法阵,再见两人头发、眉毛都没了,衣服烧融贴在身上,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剑伤,洞玄末期的修仙者啊,按理说只要没事没伤到气海,运气一周就能将身上的明伤、暗伤愈合,顶多虚弱好一阵子,结果这两人却是连伤口的血都止不住。且那伤口还泛着火能量气息以及凌厉的剑气,她越看越觉得熟悉。
包谷见到这两人钻出来后还非常警惕地查探四周,一脸惊怕的模样,又见他俩一身唳气不似善类,悄无声息地隐匿了气息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那两人相互掺扶着艰难地跑出去十余里地,找到了一个山洞,钻了进去,又布下一个藏身法阵,这才窝了进去。包谷一路尾随,她的修行境界高出他们许多,又是法阵一道的老行家,在这两人布阵的时候就动了点手脚把自己藏在了他们的隐匿法阵中。
两人布置好隐匿法阵后这才大松一口气的模样,浑身一软靠墙坐着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愤然骂道:“惹上火暴龙,真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我说老兄,你挑人下手时就不知道长长眼,火暴龙的徒孙你都敢动,还把祸水往我这里引,我三十年的心血全让你毁了!”
另一个一脸倒霉相的人叹道:“你是没见到,那是极其罕见的至阴体质,是母体死后,出于母性,由鬼力生下来的孩子,我就不信你见到了能忍得住不动手!”
“嗬嗬!你还是想想以后要怎么摆脱火暴龙的追杀吧!”
“不能吧,不就是一个徒孙嘛,再说,人不是已经被她救走了吗?她还能死咬住我不放不成?”
“她没死咬住你不放,能万里追杀你到我这里来?晦气!被你害死了!算了算了,找个地方躲个百八十年不出来,说不定这劫就躲过了。也亏得今天大幸,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和她联系,她竟顾不得取我俩的性命盯着传音玉符发愣……”
“哎,我说她怎么突然收手了!你既然看出她分神,怎么不趁机杀上去,说不定有机会……”这人的话没说话,就见到同伴一脸冷笑地看着他,他悻悻地说道:“我就随口一说,以火暴龙的战力,再加十个我俩这样的都不够她砍的。”
包谷估计这就是玉剑鸣说的被玉宓追杀的邪魔道人。她自然不屑于动手去对付两个伤得连动弹都困难的修仙者,且能不杀人,她都尽量不杀人,可这两人又不是善类,又不愿放过,于是取出阵材把他俩藏身的地方布了一个封印法阵,把他俩封在了山洞里。她放出神念搜寻四周,在相距二十里远外的地方探到了那熟悉得令她心头悸颤的身影和气息,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待赶到那身影身边时,又忽然不敢靠过去,缩在一旁的大石头后面藏紧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坐在峭壁旁的青松下捏着一枚传送玉符愣愣发呆的玉宓。
忽然,玉宓的眉头一拧,冰冷的声音响起:“出来!”
包谷没动。
玉宓抬袖一拂,一道凌厉的劲气忽然从她的袖底卷来击中包谷藏身的大石头“轰”地一声把石头轰得粉碎,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包谷。
包谷想起她圣姨说玉宓封印了记忆,不认识她了,她回来得又这么突然,再看玉宓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怕吓着玉宓,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玉宓一下子接受自己这个走了极不可能回来又突然回来的自己,于是竟脱口说了句:“那……那个,那个……我……我是路过的。”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跟清潆相处久了,居然被清潆给传染了!
玉宓侧头朝包谷看去,那屹立的白色身影就这么映在她的眼中,背衬着蓝天青松和稀疏的枯草,那身姿和模样都极好,但隐约透出几分拘束和紧张。很少有修仙者见到她不紧张、不拘束的,许多修仙者在她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绕着走,也有修仙者出于仰慕又不敢上前与她说话偷偷尾随的,她没感觉到来自这白衣女人的敌意本不甚在意,可看着她,她的心莫名的一紧,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生生钝疼感,这与疼意相伴的还有难楚,那份酸楚竟使得她和鼻子发酸,莫名地落下她从不曾流过的泪。玉宓摸摸脸上的泪,低头愕然地看着掌心里的湿意,又愕然地扭头看向那立在不远处的女子,那身影竟在她的心里掀起惊滔骇浪般的情绪,那骤然而起的剧烈情绪来得太猛太烈,搅得她的脑子一阵剧烈。她闷哼一声,抱紧疼得像要炸开的脑袋,然后便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搂住,一双微凉的手落在她的太阳穴上轻柔着,精纯的灵力灌注进来宛若一抹清凉划过她的脑海,使得剧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安心,以及更多的泪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这让玉宓感到好笑,她何曾受过委屈?纵横天下的火暴龙,谁敢给委屈受?她落着泪,身后的那人紧紧地搂住她,且越搂越紧,像是要把自己勒紧她的身体里去似的。好一会儿,玉宓才稳住情绪,说:“姑娘,非礼勿碰,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包谷紧抱玉宓的手松了松,说:“我看你哭了,所以……想要安慰安慰你。”说话间,已握紧玉宓的手,泪意浸染满眶。
第三百七十九章
玉宓能猜到搂住自己的人是谁。包谷留给她的那块传音玉符突然有了动静,玉剑鸣又给她传音说把守域门的弟子传讯说包谷回来了,紧跟着这白衣女子便出现了,竟让她平白生出那般情绪。可她又不敢去相信,不敢相信包谷还能回来,不敢相信,怕这一切只是场镜花水月,更不知封印了记忆、忘却前尘往事的自己拿什么去面对包谷。然而,此刻拥着她的怀、紧握她手的手都是那般熟悉,让她觉得那般安心,所有的泪、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尽情地释放出来,她可以安心地靠在这个怀里。恍然中,记忆深处似乎有一声音:“师姐,别怕,有我。”这声音与身后的人重合,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握住她的手的那只手。
谁都没有再出声,就这么紧紧相拥着,紧握住彼此的手,彼此的气息一缕缕渗进心头,在晚霞与天地的映照下形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夕阳落到山的另一方,夜幕笼罩,天地又换了一种颜色。玉宓仍舍不得打破两人相处在气氛。她从来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都不做,默默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安安静静地相处都是这般美好、这般放松和安心。
这份静谧的美好抹平了玉宓心头那万般情绪,那份安心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神采,浑身轻松。以前,她总是不停地在战、在争、在搏命,就好像不战、不争、不搏命就会倒下,什么都没有,可此刻,身后那紧紧拥着她的人、那温软的怀抱竟让她生出一种只要身后有她,她能傲气笑对天下的豪气和安心。她站起身,缓缓转身看向身边的人,笑盈盈地说:“天黑了,还想在山上餐风露宿?”问话间,见到那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眸光温柔如水,自己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瞳中。她笑问:“我的脸上有花么?”
包谷摇摇头,说:“没有。”她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玉宓见到包谷眼中的荧荧光芒及流露出的情绪,忽然觉得哪怕自己封印了记忆不记得她俩的曾经,面前这女子仍会一如既往地待她。不为别的,只因她是她。她满心感动,脸上却是灿然一笑,逗问道:“若是不知道呢?”
包谷又岂会看不出玉宓是在逗她。她牵着玉宓的手,一副不在意、又很大方的小模样儿说:“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反正我知道你是谁。”她略施功法让玉宓和自己托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城池飞去。
玉宓被一股柔和的风卷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包谷身上的灵力波动,不由得微感惊讶。以她洞玄大圆满、只差半步就踏进渡劫期的实力居然轻易地就被包谷给卷走了。她再凝神朝四周一探,赫然发现她虽是在空中飞,却更像是进入传送法阵中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便出现在忘忧城的城门口。包谷对空间法则的运用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修行境界和实力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
包谷见到玉宓美眸流转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玉宓说:“改日定要和你切磋。”
包谷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扑哧”一声笑喷,笑问一句:“你要打我吗?”
玉宓没好气地瞪了眼包谷,说:“切磋而已,看看你有多少长进。”话出口,才又惊觉她与包谷相处时的熟络就像吃饭要拿筷子般自然。这感觉,真好。这让她又莫名地有了笑意,笑得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个傻子。
包谷说:“刀兵无眼,你就不怕伤到我?”
玉宓轻哼一声,说:“我若是想削你的眉毛就绝对不会削到你额前的刘海。”
包谷将脸凑近玉宓,纤纤玉指往自己那光洁溜溜的额头上一抹,问:“师姐,你看我的额前有刘海么?”
玉宓的眉头一挑,说:“我可以帮你削一片刘海。”
包谷摸摸额头,说:“我觉得我的脸型不适合要刘海。”说完,她便抱着玉宓的胳膊朝城里走去。待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居然染上了青潆抱胳膊的习惯。然而这抱住师姐的胳膊半挂在师姐身边的感觉可真好,好舍不得撒手。她终于有些理解清潆为什么那么喜欢抱她的胳膊了。
玉宓侧首看看自己被包谷抱着的胳膊,好心情地扬了扬嘴角,与包谷一起朝城中走去,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眼光。
她们刚走过小半条街,便有一道张望的身影从旁边迅速到了近前,曲膝低头抱拳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执令使大人。”取出一份玉册呈向玉宓。
玉宓接过玉册,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到了黑暗中消失了。她翻开玉册,见是王鼎给她的传书,请她赴逍遥阁。她刚把玉册看完,又来了一人,呈了卷玉册给她,却是孙地龙给她的玉册,同样是邀她赴逍遥阁。王鼎和孙地龙的书信几乎是同时送来,又都约在同一地点,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些破事。她把玉册往指间的储物戒指中一扔,带着包谷进了一座非常豪华的大酒楼,上了一间上房,吩咐伙计点菜上酒。她对包谷说道:“这些年我四处云游,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修仙界所有的城池,什么地方有什么美味我门儿清。”说话间,招呼包谷入座,饶有趣味地向包谷介绍这家酒楼的特色,对于这家酒楼的美酒那是赞不绝口。
不多时,菜一样一样地上桌。
包谷一样一样地尝,这家菜确实非常美味。她主舰上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和这店里的厨子一比,那绝对是要往大街上扔的货色。若是把清潆带过来吃上一顿,清潆绝对会立即闹着要换厨子。最让她开心的还是每一道菜都是玉宓夹到她的碗里陪着她用膳。
玉宓说道:“不开心的时候,饱饱地吃一顿美食,再抱着酒坛子喝上几坛美酒,醉上几日,万般愁绪尽皆消散。”只是心头的那缕难以言说的失落却是怎么都驱不散的。此刻,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包谷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师姐比以前有了些变化。以前的玉宓身上冲有一股拼劲,整个人像一团拼命燃烧的火焰,而现在则多了几分随性和温润随和,气息内敛添了几分沉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都能稳坐不乱的气度。相对来说,自己则显得有些小儿女态了,有着一各被宠着的甜蜜感,饭都吃得特别香。
待用过餐后,玉宓便带着她飞到忘忧城最高的宝塔上,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酒,望着天空那莫测变幻的星空和云朵慢慢对饮。
包谷发现从这里看星空没有在星空中看星空那般清晰,像被遮了层朦胧雾气,为星空添了一层神秘面纱。她知道这层神秘面纱便是那笼罩这个世界的罡风层,不知道穿过罡风层,是否又是一片广袤的星空世界。她并不想去探寻这一界的星空,像此刻这般与师姐对月饮酒便挺好。
一坛酒垫底,玉宓非常惬意地躺下,手枕在脑后,望着变幻莫测的苍穹,说:“以前我总觉得这片天地极大,空茫茫的,我便用脚将它丈量了一遍,想着等我知道它的大小便能踏实一些,后来才发现其实天地的大小不在于天地有多大或者是多小,而是因为心境。觉得它大,它便大,觉得它小,它便小。觉得天地很大,感到空茫茫的,那是因为心无所依。”
包谷问道:“再后来呢?”
玉宓说:“其实我明白,那时候我觉得心无所依那是因为你走了,总想去找寻,想在人海中、或者是某一个角落突然找到你或遇见你,又明白找不到你。再后来我有了心魔,我陷在心魔幻境中,幻境很美,我在幻境里与你相处了很多年,一直到我逐渐老去,我常常莫名沉睡,你的身影相貌越来越模糊,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船过后的水痕般逐渐消散,与你相处的往昔我竟经常记不起来,那时会经常有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感觉。我又一次从沉睡中醒来,你搂着我,温柔地对我说,困了就睡吧,那时我真的就想那样睡去,在你的怀里安眠,想着这样老死其实也挺好。”
包谷闻言握紧了包谷的手。她的心猛地抽疼。她知道,玉宓若是再那样睡下去,她的意识便会彻底的消散,代替玉宓的将是玉宓心魔诞生出来的意志。
玉宓轻轻笑了笑,安抚地握了握包谷紧握住自己的手,说:“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搂着我的不是真正的你。我明白我已经老去,即将老死,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是不会看着我逐渐老去虚弱至死的,你不会那般温柔地哄着我让我慢慢死去,你会拼了你的命也会让我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一如我不舍得让你死去一般。活着,只要知道你还能活着,只要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才会安心。同样,我好好地活着你才会安心,而不是安心地看着我死在你的怀里。心魔见我看穿它,变回了我的模样,指责我是我害了你,我是你的劫,因为我,你几近魔疯,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有我死了,退出你的生命,你才能好好地走自己的路,凭你的仙缘运气,一定可以成仙。那差点信了她的话,可我想到若是我死了,你会怎样时我的心竟疼得很厉害,从未有过的疼,后来心魔便散了,我便醒了。那一次闭关,我整整闭关了五十年。我醒后,就告诉自己,哪怕你不在世了,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时常想你,可我想不起你,你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一团很朦胧的影子,有着淡淡的伤感和残缺,又有着难以言述的温馨。不管你在不在了,不管你过得好不好,你终究在我的生命中烙下了难以抹灭的印记。”她目光迷离地看着包谷,说:“包谷,成不成仙真的不重要,能不能在一起也不重要,重要是我们都要好好的。在一起是为了过得更好,分别了,依然要好好地过下去,哪怕是为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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