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祸国有灾星 作者:壹小糖
正文 第5节
祸国有灾星 作者:壹小糖
第5节
程言致听进去了隐元的劝告,认为隐元的话不无道理,他吃了些菜饭填饱肚子,然后继续守着郑峻。
隐元不再打扰程言致,他出了厢房,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这会儿,隐元并不愿意看见卫诚。说不出是何原因,隐元对卫诚没有什么好印象,或许是卫诚与卫诚的蛊虫均不符合隐元的喜好。尤其是卫诚的蛊虫肆意咬断了绳子,使得少年尘途离开熙朝客栈。所幸泰义没责怪隐元看守尘途不给力。
凭良心说,卫诚长得极度惊艳,偏偏他的美貌总令隐元心里不踏实。相似的倾城绝色,程言致的美透着一丝柔,卫诚的美尽显锋芒。
以上种种过往,隐元这会儿自然与卫诚没什么可说。
隐元目不斜视,全然当作没看见卫诚,径直从对方身旁走了过去。
他并未停下脚步,卫诚却微微缓了缓步速,回头打量了隐元一眼。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卫诚在隐元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和以前的隐元截然不同。
卫诚连看了隐元的背影几眼,不由皱了皱眉。他忍不住在问自己,应不应该多管闲事。
有些事,卫诚知道自己不适合过问,他涉入越深,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就会越多。
他此时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一旦招惹到特别棘手的敌人,恐怕他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卫诚珍视自己的生命,他不能这么轻易失去自己活着的机会,他还有太多重要的心愿未能实现。
卫诚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他深知,有些事不能凭借一时意气,想做就做。下定决心的同时,必须意识到自己将承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他力争成为一个活得清楚明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走冒险的棋。隐元的事暂时缓一缓也无妨,毕竟隐元这会儿身边另有其它人为隐元清除障碍。
卫诚压了压斗笠,转身走向自己的厢房。
经历了雨夜,自梦中醒来的客人们聚集一堂。怪物现身的噩梦以及宁静小村的梦境都成为了过去,一觉起来的他们并未受到丝毫伤害。
人们坐在大堂开心的吃饭聊天与往前一样。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熙朝客栈内,满是轻松闲聊的客人。
位数不多的记得自己的糟糕经历,且气色不太好的客人,奉命看护八卦的小仙算是其中之一。小仙同样在清晨醒来,浑身伤痛的醒来。他直面怪物的攻击,不能这么快恢复。
小仙的脸色极差,隐元由衷建议小仙返回仙界稍作休息,由另外的小仙替代他。
店小二兴高采烈的为隐元端来了一大桌的美食,有银子赚,店小二跑得相当勤劳。一桌食物刚准备妥当,隐元眼尖地瞅到泰义出了房门,泰义换了一件淡蓝色的袍子,十分淡雅。
泰义不急不慢地下了楼,隐元随即笑着招呼泰义分享美食。奈何泰义已吃过饭,不及隐元如此好的胃口,他只吃了少许,就坐在一旁陪着隐元。
待大盘小盘的食物见底,泰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说了句:“我一会儿出城。”
隐元点头应了声,他没留意,封城解除了没有,国师吴帆到底有没有抓住尘途。说到这事,隐元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他既期待尘途被抓,又不愿意尘途被抓。在隐元的认识里,国师比撒谎的尘途好不到哪儿去,国师下手超级狠辣。
无论封城也好,不封城也罢,城墙对泰义而言没有意义,泰义想去哪儿均是来去自如。
隐元喝汤时,泰义不急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这话,隐元不禁意外,他咽下口里的汤,好奇问道:“去哪儿?”
“灵钟寺。”泰义的回答直接明了。
泰义的回答引起了隐元的兴趣,他不知道泰义去灵钟寺所为何事。隐元恰好没其他事安排,十分乐意跟着泰义走这一趟,一睹灵钟寺现状。
但是,泰义的决定并不只是如此简单,泰义对隐元说:“收拾好行李。去了灵钟寺,我们就去丙国。”
隐元瞪眼,丙国?
对啊,他该去丙国芙镇寻找流寇窝了。由于他出门就走错了方向,导致在丰凝城停留了一阵子,他早该启程奔往流寇窝。
只是此时离开丰凝城,隐元莫名有些不安。他和泰义走了之后,丰凝城的大伙会怎样?
郑峻多久才能醒来?程言致还会不会陷入噩梦?卫诚会不会放出蛊虫咬人?
国师吴帆又唤出怪物害人怎么办?邪神之子尘途不停撒谎有何目的?他当真有姐姐吗?丁国国君当真是他的姐夫吗?
一大堆的困扰霎时挤满了隐元的思绪,影响他的判断。
隐元明白,泰义说得很对,隐元必须出发前往丙国了。星帝交待给他的差事尚未完成,流寇作乱,威胁到百姓的生活,许多人在受苦,隐元没理由在丰凝城停留。
偏偏,丰凝城也有隐元牵挂的人和事。
泰义神情淡然,话语十分冷静:“你打算留在这儿?”
听到这话,隐元大力地摇了摇头:“我得去丙国芙镇,还有特别紧要的事情。”
隐元记得,泰义来丰凝城同样是办事,泰义在这儿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了吗?泰义从未提及,他到丰凝城是为了何事,隐元相信,东皇外出必定有大事。
估计是大到连隐元这等小仙不能开口过问的顶级秘密,隐元断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问。万一问出一个毁天灭地的真相,非得吓得隐元魂飞魄散。
天大的秘密,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隐元思考的这些,对泰义而言,确实属于小问题。泰义此番出行的责任重大,他的下一个的寻找方向是丙国。
八卦也好,邪神之子也好,仅是泰义路上的些许琐事,有时间就解决,没时间就放置。他必须有所选择,不能为了其它事,放下自己肩头的重责。
泰义确定了出行的安排,隐元选择了与泰义同行。
隐元吃完饭,随即返回房间收拾包袱。其实他没多少随身物品需要整理,他出行最关键的一点儿莫过于带着自己别弄丢了。
他在房间内踱来踱去,认为自己理应向程言致他们道一声别。可是现在郑峻未醒,程言致心情低落,他要如何给程言致说,他得走了。
此次丰凝城的遭遇让隐元感受颇深,这个繁华太平的都城并没有隐元想象中那么安全,太多危险的人出没城中。隐元思前想后,取出了放在小布袋里的灵钟,他决定将灵钟留给程言致护身。
尽管隐元自己也没一件像模像样的法宝,可他好歹是小仙,哪怕修为不太高,出门跌跌撞撞总归还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即便遇到强敌,他也来得及快速溜走。
灵钟给程言致会比在隐元身边有用一些。
隐元手握灵钟正欲出门找程言致,忽然,灵钟在他手心猛地摇晃了几下,眨眼腾起了光芒,随之而来的是钟声。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顷刻间响遍了整个熙朝客栈。
隐元懂得钟声的意义,钟声响起意味着妖魔出没。隐元下意识望向窗外,惊见天色骤然昏暗。
乌云蔽日。
第18章
钟声响的让隐元不安,他连看了窗外好几眼,清楚的意识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会儿绝对有相当麻烦的怪物出现了。
在丰凝城短暂停留的日子,隐元懂得了一个道理,盛世无恶怪的说法信不得。隐元以后再也不会轻信那些凶狠妖魔不会在强大之国作乱的传言。
放眼丁国,如今明明是仁君当政,国富民强,一切安康,偏偏依旧有如此多的妖魔鬼怪现身。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简直没完没了。
目前,唯一让隐元庆幸的是,这次的怪物在他与泰义踏出丰凝城之前到来了。
事已至此,泰义兴许会稍微处理一下这事再出发前往灵钟寺,不至于对这里的遭遇不闻不问。尽管隐元对泰义了解不多,但他相信,泰义不会对众多生灵的性命熟视无睹。
隐元快步奔出厢房,打算到隔壁与泰义商量。原本,他下意识要直接穿墙而过,然而,他的头抵着墙面的那一刻,记忆霎时复苏。之前撞墙的经历让隐元哭笑不得,泰义房间的墙壁可硬了,撞得隐元头痛。
于是,他乖乖的选择了走房门。
隐元出了房间,发现熙朝客栈内乱作了一团,人们纷纷露面惊恐,满心的焦虑。他们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突如其来的钟声仿佛警示一般,整个大地暗得如同黑夜,景象十分反常。
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打量着诡异的天色,议论声此起彼伏。
隐元环顾周围,他没见到泰义出来,瞅见程言致推开了房门。程言致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相当的害怕,他迎上隐元视线的那一瞬,表情稍微变了变。
程言致直直地看着隐元,隐元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灵钟,灵钟正在不停的发出声响。程言致对灵钟的钟声和光芒记忆犹新。对此,程言致眼底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愣了愣,随即大步走向隐元,张了张嘴。
他对隐元说:原来真的是你,是你净化了灵钟寺。
隐元挠了挠头,微微笑了笑,他瞄了眼自己手心里小个头的灵钟,徐徐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它怎么来的,感觉就像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手里了。”
程言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它跟随你的气息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一刻,隐元对灵钟现身的原由没那么在意,他更加关心当前的情况。隐元看了看四周,不由皱了皱眉:“看这天色,恐怕有□□烦。”
闻言,程言致不禁心情一沉,他十分苦恼:这次,应该真的是他追过来了。
程言致内心极度纠结,也相当的难过。环绕他的那些苦难好像一个接着一个噩梦,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郑峻为了保护他,身负重伤尚未清醒,此刻灾难又至,程言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隐元不懂程言致所指的他到底是谁,他正欲询问,忽然感到自己就像遭遇了重击一般,他的心随着整个大地猛地颤了一下,灵钟的钟声嘎然而止。
顷刻间,隐元眼前的景象平添几抹虚幻,变得不再真切。他有些站不稳,身体微微朝一侧倾斜,幸好有人扶住了他和程言致。
隐元不自觉地偏头一看,身边的人居然是泰义。泰义低声叮嘱隐元他们:“保持心情平和,慌乱会让你们陷入幻象之中。”
闻言,隐元应了声,他低头打量手中的灵钟。灵钟在摇晃,偏偏听不到丝毫响声。似曾相似的感觉扑面而来,隐元明白,钟声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比八卦阵内所见的黑气更甚一筹。
隐元想要问个清楚,奈何泰义此时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
泰义的手迅速往上一扬,一道金光霎时笼罩住客栈。刚才还在讨论不停的人们全都收了声,所有人像是入睡了那般,闭上了双眼,毫无意识。
隐元手握灵钟望着泰义,泰义觉察到他的目光,淡淡的说了句:“你俩留在房间等我的消息。”
听闻泰义的话,程言致略显迟疑。他知道自己应该返回房间,此时此刻,他理应陪着郑峻,期待灾难早些过去。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望向泰义和隐元,他动了动嘴唇: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或早或晚,和你在不在这里没有关系。”泰义冷静地应道,随后泰义侧身对隐元说,“你回房间,在我回来之前,切不可擅自外出。”
得知泰义的安排,隐元意外地偏了偏脑袋:“你要出去?”
这个时间恰逢危险降临的时刻,隐元不希望泰义出门。但是,身为东皇,假如连泰义均畏手畏脚,岂不是更加让人惶恐不安。隐元迟疑着,他应该不应该给泰义说一声路上小心。
说,是他期待泰义平安,不说,是他坚信泰义足够强大。
“我去一趟皇宫,那边若是出了乱子,这个国家可就麻烦大了。”这是泰义给出的解释。泰义盯着隐元的眼睛,透过隐元的双眸,泰义忽见隐元的星相在急速变化,隐元星的光芒陡增。星相改变是福是祸,尚不知晓。
泰义的表情凝重了几分,眨眼化为一道光不见了。
隐元并没立即回到他的天字二号房,他看了看金光笼罩的客栈,看了看陷入昏睡的人们,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是的,危险到来之际,他根本帮不了泰义。他居然和其它凡人一样留在客栈内,等待灾难过去。他身为小仙,北斗九星的最尾巴一星,他不过是容易迷路加上运势不太好而已,这么缩头缩尾的躲着敌人,简直不太好。
说起来,皇宫里目前好像有国师吴帆和邪神之子尘途。吴帆下手够狠,不确定会不会威胁李浩广的生命,而尘途说过他要保护李浩广的安全,隐元不知道这位少年的话可不可信。
隐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意间发觉混乱时刻,还没返回房间的,除了自己,还另有一个人,黑衫青年卫诚。
卫诚静静地站在走廊,他身上的蛊虫早已嗅到危险,幻化出了形态,它倚在他的脚边,略显暴躁。卫诚站立的方向正对程言致的厢房,卫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眉宇间透着一股愁意。
按理说,隐元应当提醒卫诚一句,留在房内会比较安全。不过,卫诚愿意站在门外也不要紧,毕竟大堂还有诸多昏睡的客人,他们都没事,卫诚也不会出事。
隐元无事可做,刚打算进房间,冷不丁听到卫诚喊了一声:“这个国家的劫数到了。你要一直如此畏畏缩缩地躲在房间,盼着别人保护你吗?你打算这样躲一辈子,活得累不累?”
完全不担心吵醒其他人,卫诚大声说着。隐元意识到,卫诚的话不是说给他听,而是针对程言致,卫诚对着程言致所在的方向。
隐元不乐意,卫诚此时乱说话刺激程言致。泰义交待过,留在房间等他回来。隐元由衷期待程言致不要理会卫诚的话,天知道卫诚有何居心,说不定意图借此机会谋害程言致和郑峻。
同时,坐在房内的程言致清楚听到了卫诚的讽刺,他偏头凝视床内的郑峻。郑峻为了保护他已然尽了全力。程言致深知卫诚向来不待见他,可卫诚说的没错,他要躲到何年何月,何时才是个尽头?
程言致问自己,他该怎么做。倘若他不逃往丰凝城,多半也不会将危险带来此地,这全是他的错。偏偏他引来了麻烦,却无法亲手解决,不能结束这一切。
他逃得好累。
程言致思前想后,他推门出了厢房,也许他该和卫诚谈一谈。
他走了出来,面对客栈内的卫诚,嘴唇一张一合:你想要我怎样?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处理,别连累无辜。”卫诚的话语异常冰冷。
隐元站在原地,他瞅了瞅卫诚,又瞅了瞅程言致。这般画面十分奇怪,一边站着一位白衣的绝色青年,一边站着一位黑衣的绝色青年,两人是那么的相似,却又有那么多的不同。
闻言,程言致顿了顿,他摇了摇头:一切确实因我而起,可我没有能力终结它。
“一个不敢正视自己命运的人,怎么可能拥有抗衡的勇气的力量。”卫诚态度冷漠。
程言致露出了苦笑。命运?他习惯了微笑着安慰鼓励别人,告诉他们不要放弃,只要坚持不懈,转机总会出现。偏偏这样的话,程言致无法劝说自己。
他轻轻挪了挪嘴唇,道出了一个名字:奢比尸。
卫诚一眼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他顿时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隐元也在努力思考。他记得,奢比尸是人面犬耳兽身,耳朵环绕着两条青蛇。对奢比尸的评价,其中一种说法是奢比尸当年巫妖大战的十二租巫之一。
隐元对此不太确定,而且,隐元也不理解,程言致这会儿说这句话是为了什么。
随后,程言致给出的解释,让卫诚和隐元倍感诧异。
第19章
众所周知,程言致的父亲是丙国的国君,但是程言致的母亲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她是奢比尸的后人,这意味着程言致体内流淌着巫族的血液。
不同寻常的身份并未给程言致带来多少好处,相反,不顾一切想要杀了他的正是他的母亲。
程言致幼年就已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他的母亲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承继了巫族的力量,极有可能觉醒,她便想法设法的要杀了程言致。奈何事与愿违,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下毒,程言致哑了,她将程言致丢去甲国炼丹,程言致活了下来。
程言致在鬼门关门外路过了一次又一次,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要这般残忍的对待他。他满心期待,盼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可以渐渐好转。
可是,除了他的母亲,不断有人追杀他,他逃不出永无止尽的噩运。
程言致无数次地问自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倘若他当真拥有祖巫的力量,为什么他会胆怯追杀?为什么他要面对数不清的不幸?为什么他没有战胜命运的能力?
日子久了,程言致不得不承认,所谓的奢比尸不过是一个要杀他的好听的借口罢了,是不是事实根本不重要。
他根本没有了不起的力量用以扭转自己的命运。
程言致直视卫诚:我的秘密说完了,你要讨厌我大可继续,因为我就是一个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
卫诚并未回答,听了程言致的诉说,卫诚陷入了沉思。这个世间定是相当痛恨他,所以才会他讨厌什么,就来什么。就连从小的经历,程言致都要和他争。
他看程言致不顺眼,偏偏他和程言致有同一个父亲,而且他与程言致同为巫族的血脉。略微的差异在于,程言致继承了祖巫奢比尸的血脉,卫诚继承了大巫九凤的血脉。
倘若程言致的话属实,那么卫诚再也无需苦恼自己的力量无法施展。天知道觉醒将等到何时,就连祖巫血脉的程言致均对抗不了噩运,他又有什么值得在乎。
卫诚自幼被自己的母亲小心保护,被自己的父亲追杀,而程言致的情况相反,被父亲保护,被母亲追杀。他们同为巫族,他们同在甲国被炼丹,他们同在煎熬里长大,他们都活着离开了。
一切太可笑又太可悲,使得卫诚更加不愿面对程言致的存在,他的身世根本无法向程言致说出口。他不需要这么一位亲人,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
卫诚径直下了楼,大步朝客栈外走,隐元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外面很危险。”
闻言,卫诚回头看了一眼隐元,可他什么没有说就走了。
程言致张了张嘴,可惜他喊不应卫诚。仅有卫诚面对他时,卫诚才能看清他想要说什么,一旦卫诚背对他,他的口型对方就看不见了。
他迟疑着朝前一步,面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拦住了他的去路,冷静的话语随之而来:“你回屋,外面的事不必你关心。”
这句一点儿也不热情的冷冰冰的话语,让隐元瞬间心里一喜。隐元兴高采烈地望向白光的方向。白光散去,客栈内多了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
男子目光凛冽,气息极冷,不怎么与人亲近,偏偏这个人令隐元特别有亲切感。
“七哥。”隐元开心地叫了一声。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隐元的七哥摇光星,又名破军。
听闻隐元无比兴奋的话语,摇光微微地偏了偏头,他看了一眼奔向自己的隐元,表情分外淡然:“你果然还没到丙国。”
这句话一出口,隐元骤感一道晴天霹雳劈来,能不能别在这个难得见面的时候提醒他,还没有到达丙国完成差事的事实。而且,果然这个词完全没有必要使用,太伤感情了,旁边还有外人在场,给他留点面子。
隐元干笑两声掩了掩自己的尴尬,他站在七哥身旁,说了一句非常诚实的回答:“其实,我就快要去丙国芙镇了。”
如果不是此前忽然天色异常,隐元这会儿估计已经收拾好了随行的物品,与泰义出发前往灵钟寺。
隐元琢磨着,他和泰义兴许会在灵钟寺稍作停留,然后一路奔向丙国。只要同行有泰义,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们绝对不会迷路,更不可能遭遇丝毫意外。没谁有胆量来招惹东皇,隐元对此相当有信心。
摇光不确定隐元所谓的快要能够有多快,以他对隐元的了解,隐元再快也快不起来,尤其是在错误的方向上。摇光依然一副分外平静的神态,他心知,紧急的事极少交给隐元,铁定错过时辰。
此刻,隐元不适合留在丰凝,这儿的麻烦太多了,摇光问道:“要不要我通知洞明,让他陪你一程,为你带路?”
“不用联系八哥了,我自己可以解决这些小问题。”隐元慌乱摆手,谢绝了哥哥的好意,更何况,他先一步约好了与泰义一道出门,“我在这儿等一位朋友,他回来了,我就走。”
对此,摇光没再详问,接受了隐元本人的意见。
隐元和摇光的对话引起了程言致的兴趣,他对从天而降的这名男子不禁好奇,特别是听到隐元喊对方哥哥的那一刻。
程言致曾经听隐元自报家门,说他家中有八位哥哥。程言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看到了一个,态度显得有些冷淡,似乎不易亲近。
摇光没给程言致问任何问题的机会,又丢出了冷冷的三个字:“进屋去。”
程言致疑惑地看了看摇光,询问的视线投向了隐元,他与隐元总归熟悉些。见状,隐元苦笑,他面向程言致说:“七哥他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他人很好,他只是与不熟的人话不多。”
摇光对隐元补充的评价懒得纠正。
程言致明白自己多半问不出多少来龙去脉,他抬眼望向客栈外。卫诚这会儿已然走远,说实话,程言致有点担心对方的安危。偏偏他缺乏卫诚那么坚决的判断,他终归犹疑不决,多了些许怯懦。
他表情微微沉了沉,默不吭声地回了厢房。
对于摇光现身丰凝城的这个事,隐元心里在意的远比程言致多得多,期待了解的真相也多得多。隐元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这位七哥战斗力非比寻常。
打架时,摇光总是冲在第一个,他永无畏惧,于是星帝交给了摇光诸多重任。摇光长期负责打头阵,且往往旗开得胜。尽管摇光说话处事的态度冰冷了一些,但摇光本人相当值得信赖。
隐元猜想,此番摇光前来丰凝城,肯定有紧急任务。毕竟,灾难险情爆发之初,摇光将第一个出现。
隐元凑近了几步,低声问道:“七哥,你为何来丁国,是不是星帝交给了特别重要的差事?”
摇光轻轻挑了挑眉,隐元有时间关心他,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任务。星帝命隐元去丙国芙镇找流寇窝,隐元却在丁国丰凝溜达,任务没完成,整天到处乱跑。
他环视了一番熙朝客栈,并未回答隐元的提问:“我出门前,洞明问我有没有你的下落。他说你外出有一阵子了,芙镇全无你的消息,不知你去了何处。”
闻言,隐元霎时哭笑不得。他记得自己明明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前行,可是不懂怎么就遭遇了重大偏差。他也盼着飞速抵达丙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隐元正在烦恼如何解释,摇光突然不动声色地拿过隐元手中的灵钟,然后将隐元转了半圈,打量隐元的后背。
摇光研究灵钟小会儿,又反复查看隐元背上残留的气息,他问了句:“你最近接触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隐元侧头看着摇光。自从他踏入丰凝城的城门,他在这里遇见的怪人不要太多,其中包括爱撒谎的,养怪虫的,吃饭戴斗笠的,派怪物伤人的,就连八卦阵均是尚未成形的。隐元掰着手指头,一口气可以数出来一长串。
瞅见隐元略微发懵,摇光的话语不由缓了缓:“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你也快点回房间去。”
隐元对摇光的决定不太满意,他也想外出打探情况偏偏泰义让他留在客栈,摇光也让他留在客栈。同为北斗九星,摇光可以办的事,他应该也可以,或许可以……
摇光非常擅长战斗,这一条是隐元严重缺乏的,隐元擅长的估计是带来衰运。隐元十分想要了解当前丰凝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认为自己偷偷溜出去一小会儿应当不碍事。
卫诚都能外出,没理由他却要害怕的躲在客栈。
隐元心底暗自盘算,不断的拨着他的如意小算盘,却不幸被摇光看穿了想法。摇光说:“你该不是在想,等我前脚出门,你就后脚出门吧?”
摇光的推测异常精准,一下子直直戳中了隐元的心思。当然,隐元绝不会承认。他从摇光那儿拿回了灵钟,笑了笑:“七哥,你慢走,我回房间了。”
闻言,摇光有一种不太相信这话的感觉,就像他不太相信隐元独自外出可以顺利的找到方向一样。他明智地略施法术,一圈星光霎时围住了隐元。
星光一头系在隐元身上,一头系在熙朝客栈。即使隐元有四处乱跑的心,这些星光也会告诉隐元他没有四处乱跑的长度。
郁闷地瞅着困住自己的星光,隐元极力掩住内心的失落。他就知道七哥不及八哥温柔善良,不会听信他的话,每次都用星光绳索,不能换点别的法子么。
隐元在怨念,摇光倒是安心了,为隐元增添了一层保护,摇光不必担心隐元在客栈不老实。
目送摇光远去,隐元死命地盯着自己四周的星光。他要冷静,他要想办法,他一定可以找到法子挣脱束缚。
安静的天字二号房,隐元坐在窗边,他凝望窗外漆黑的世界。他努力的思考,如何顺利的迈出熙朝客栈的大门,他特别好奇皇宫此刻的情况。
第20章
隐元由衷认为,摇光把他强行留在熙朝客栈是极其不厚道的行为,特别是连偷偷溜出去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时候。
他可以答应乖乖留在客栈,但这和他被直接关在客栈,完全属于两种差别相当大的待遇。一个是出于本人意愿,一个是出于他人意愿。当然,哪怕遇到了一点小阻拦,隐元也不会就此放弃挣扎。
隐元一个劲地盯着捆住自己的星光。光对隐元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别存在。光,看得见,摸不着,却又能感受得到,企图用暴力扯断星光几乎不可能,有种抽刀断水的相似感。
于是,隐元准备先进行第一个测试确定一番,七哥摇光给自己的这条星光的绳子到底有多长,当前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莫过于翻窗外出。
隐元劝说自己,尝试是必须的,没准七哥仅是开口吓唬吓唬他。摇光可能根本不打算把隐元困在这儿,只是为了警示隐元出门在外需当心罢了。
心底怀抱着无限美好的期待,隐元果断地爬上了窗户。他左右挪了挪位置,站在窗沿一切正常,隐元并未发觉任何阻力。
紧接着,隐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朝着窗户外跳。他跳起来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问题来了,一道力猛地拽紧了他,禁止隐元踏出客栈的范围。
隐元的双手双脚使劲地往窗户外伸,拼命地向外扑腾。奈何往回拽的力气相当惊人且十分稳固,任凭隐元咬紧牙关连拉带扯都拽不动丝毫。
很快,隐元折腾累了,他坐在窗沿长长地叹一口气。看来七哥确实给了他一根货真价实的绳子,这个绳子的长度仅够隐元在熙朝客栈内走动,离开基本无望。
隐元表示星光绳子的长度给的太短,一点也不自由。
跳窗不成功,隐元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才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窗户不给走,他何不试试大门,说不定摇光留了从大门而出的平坦大道给他。
隐元推开房门,此时的熙朝客栈安静得过分,除了极少个别清醒着的人留在屋内,剩余的人全在沉睡。这会儿,黑压压的天空像极了黑夜,路上几乎不见人影。
但凡有地方可去的人全都躲起来了,屈指可数的胆大不要命的家伙或许还在外闲逛,打探情况。
隐元行至客栈的大门,他将进行第二次尝试,试了试从这儿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可惜,他的尝试再次失败,他迈出脚的那一刻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星光制止隐元前行。隐元烦恼,七哥下手果真不给面子,窗户不让跳,门也不给走。
早知如此,隐元刚才就该和摇光商量,联系八哥过来帮他带路。假如有洞明在客栈,隐元绝对不会有星光捆绑的待遇。他深知,自己的这八位哥哥之中,就属洞明最温柔。陪伴隐元时间最长的哥哥是洞明,同时,最了解隐元以及最关心他的哥哥也是洞明。
不让洞明来,隐元觉得自己太失策。洞明在这儿,他怎么可能发愁出不了门。只要恳求洞明几句,洞明肯定会答应和隐元去皇宫。
可惜,后悔已晚。
事到如今,隐元已然错过了第一个拯救自己的良机,不过这也不要紧。没有洞明救他,隐元可以自己救自己。他顺着星光的方向反复寻找,查看另一端在什么地方。
系在隐元身上的这一端星光,隐元解不开,但并不意味着隐元将彻底动弹不得。他还有下一个计划,他准备仔细研究一番,看看星光的另一端有没有解开的希望。
隐元再三权衡,摇光若把另一端固定在熙朝客栈,隐元直接拉动整个客栈,连同客栈里的全部客人,大家一并前往皇宫的可能有多大。
这是一个标准的力气活儿。就算隐元真的拖动了客栈,客栈个头这么大,都城某些巷子又有点窄,隐元担心,客栈不幸卡在半路的风险貌似非常高。
哪怕他最终拖动客栈到了皇宫,见到了皇宫的情况。万一那儿正值混战,一不小心伤及客栈内的世人,隐元将无法面对泰义。
思前想后,隐元认为,自己不适合与熙朝客栈一道前往皇宫。
隐元凝视着地面,星光的光芒铺撒在客栈大堂正中,似乎与地面完全相连。他苦恼地蹲在附近左右瞧了瞧,寻找位置下手,试试星光系在客栈的这一端究竟稳固不稳固。
他试了两次毫无收获,正当他准备试第三次,他无意间发现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细微光芒穿透了地板,它们到达了地面之下。
这个意外的收获令隐元心里大为惊喜。倘若固在客栈仅是一个障眼法,摇光并未真正将隐元捆在客栈,而是将他与土地相连,问题好像会好解决一点。
扛着一大片泥土到皇宫,比拖着客栈去皇宫,前面显然轻松多了。
他伸出手伸向地板,下一刻,他的手指轻而易举的穿透了过去。隐元暗暗窃喜,他果然没有猜错,摇光给他的限制仅在地面之上,并不包括地面之下的范围。这等于说,从下离开客栈的办法可行。
隐元压低身体,激动万分的正欲整个星钻过地板,他冷不丁看见地面之下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那目光极度阴冷,像极了藏身暗处等待猎物上前的嗜血捕食者。
瞬息间,它猛地亮出利爪挥向隐元,要将隐元撕个米分碎。隐元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岂料黑暗中的妖怪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使得隐元无法立刻返回客栈内。
隐元心急,他大力地挥动胳膊拉扯被束缚的袖子。衣袖眨眼撕裂,牵扯的力道解除,隐元顺势往后倒,落回客栈里。他不稳地朝后连退了几步,哪知忽地脚下一滑,后仰摔了一跤。
耳边传来不吉利的碎响声,隐元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天知道,他简直不敢立刻环视周围的景象,此时此刻,他若是将熙朝客栈给砸塌了,那可真是糟糕透顶。
客栈里客人众多,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隐元闯祸就闯大了。
深吸了一口气,隐元一边低声祈祷,一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清客栈的情况,他顷刻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客栈居然并未倒塌。
目前的客栈明显已经被彻底震碎,屋顶墙壁以及地板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桌椅板凳更是断成了无数截。
然而,它们如今全都维持着起初的样子。
泰义外出前布下的金光牢牢地裹住了熙朝客栈,不让它在任何情况下散架,即使它碎成了细末,依旧屹立不倒。
见状,隐元嘴角连连抽搐。他十分感激泰义考虑得如此周到贴心,他只是不懂,泰义真的不是早已预料隐元迟早会把客栈弄塌,所以专程做了这般特殊的防护吗?
如果泰义的答案是肯定,隐元确信,泰义一定是继八哥洞明之外,最清楚隐元的人。
不管怎么说,坏掉的客栈仍能维持原状,实属不易,隐元不再强求诸多裂纹不美观。
与此相比,隐元现在另有新出现的烦心事。
泰义的金光不仅负责保持客栈的外观,更是强势阻拦了那些来自黑暗的危机。隐元偏头瞅了一眼牺牲了的衣袖,他的手臂划出了几道醒目的红痕。幸好他方才躲避及时,对方的爪子才没直接撕破他的皮肉,仅仅是勾出了衣服。
隐元尽快稳了稳情绪,他顺着裂开的地板往下瞧,打算将之前突然袭击他的怪物看个清楚。他不看还好,一看霎时头皮阵阵发麻。
地面之下根本不止一只妖魔鬼怪,隐元上一刻的举动明显惊动了它们。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它们从下往上恶狠狠地打量着客栈内的一切。
对方叹为观止的数量看得隐元毛骨悚然,隐藏在黑暗力的妖怪数量多得完全可以画成一副袖珍的星空图。这会儿,地面之下密密麻麻全是怪物。
其实,隐元对黑暗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他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懒洋洋地趴在星空俯视宁静的世间。哪怕他的光芒十分微弱,以至于人们几乎看不见他,也极少评论他。
隐元中意躺在夜空观察大地的感觉,不同于白天的热闹,夜晚的世间有一种特别静谧祥和的美丽。
但是,隐元偏爱的这一份美丽绝不包括在黑夜出没的妖魔,它们向来不讨隐元的喜欢。
隐元硬着头皮细细打量,这些怪物不仅仅只有暗怪那么简单,其中有一些远比暗怪修为更高的妖怪。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将它们召唤聚集到了此地。
这时,隐元特别庆幸,泰义设置的金光极度坚固,令妖怪们一筹莫展。东皇不愧为东皇,神力强大到让人安心。身处熙朝客栈,隐元安心是安心了,可是,他意图溜出客栈奔往皇宫的难度瞬间增加了无数倍。
隐元坚信,摇光极有可能了解真相,所以摇光才会把星光绳子的另一端穿透到客栈的地面之下。由此可见,摇光十分确定,隐元妄图自地面之下逃出客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星光直接在怪物群中间,怪物们阻隔了星光与隐元之间的距离,隐元上前颇有难度,除非他能把所有怪物全部引开。
对此,隐元哭笑不得,他再次改变了自己的认知,他觉得拖着客栈到皇宫的难度相对而言小太多了。
隐元闷闷不乐地坐在客栈的地板,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怪物们仅能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等他自投罗网,除此以外,妖怪们拿隐元一点儿没办法。
暂时寻不得外出的法子,隐元偏了偏脑袋,开始整理思考丰凝城的经历。前不久,国师吴帆派来了怪物到客栈闹事,怪物有且仅有一只,极为凶残。怪物是幻象,本尊不灭,怪物就不会死去。
如今看来,那只大怪物与眼下多到数不清的怪物相比,莫名有种相形见绌的虚弱感。
这般大规模的手笔,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国师之手。
隐元对于这个疑惑反复的想了又想,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如果国师能有这么厉害,怪物袭击熙朝客栈那会儿,未成形的八卦恐怕抵挡不了它,这力量足以摧毁客栈无数次。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怪物是什么人派来的呢?
谁是它们的主人?
隐元慢步来到客栈的大门旁,望着门外漆黑的世界。这道黑暗的力量来得这么迅速,这么反常,对方的身份铁定不简单。
泰义在皇宫,李浩广应当平安无事。若东皇都护不住李浩广,放眼六界,估计再无几人能护得李浩广周全。
话说回来,邪神之子理应长期与暗黑邪恶的力量打交道。黑暗吞噬黑暗,并不是稀奇的事儿。
不过尘途打不赢国师,证明少年果然还是少年,修行不足。此般大事发生之际,隐元不指望尘途保护李浩广,尘途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当然,尘途受了委屈自会有人替他出面,尘途打不赢他的敌人,还有他爹邪神。有尘途他爹在,国师多半再也不敢欺负尘途。可是,以尘途当前情形判断,尘途在丰凝城玩,他爹兴许不知情。
隐元定定神,尽管七哥摇光长期打头阵,也往往赢得胜利,但这次,隐元忍不住为哥哥担心。
此外,隐元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早知道外面的情况竟然如此恶劣,他真该认真劝劝卫诚,哪怕这个家伙不怎么讨人喜欢。他至少要留住卫诚别出去,丰凝城的局势实在不乐观。
第21章
根据目前的严峻形势,隐元不得不反复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完全相信,丰凝城这次的麻烦大了。他下意识叹一口气,不自觉地挠挠头,他以前总会一路走一路衰运,这次丰凝城的灾难是他带来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恐怕以后隐元再也不敢独自外出执行任务了。他运气不好不算太可怕,但是,如果他给一座城,甚至于一个国顷刻间带来噩运,那简直太可怕了。
隐元十分怀疑自己能够顺利走出熙朝客栈的可能,兴许,他老实地留在这里等待泰义回来才是明智的决定。
他瞅着地面之下的怪物,心里暗自琢磨着,到底可以用什么方法引开这些怪物的注意力。
在隐元想出办法之前,他听到外面有了些动静。不知道为什么,隐元忽然有种预感,可能有更多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觉得,威胁到熙朝客栈的,或许不仅仅只有地面之下的那些妖魔,一定还有其它的随之而来的麻烦,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下一刻,客栈外的变化证明了隐元的猜测,伴随着呼呼的声响,天空中有什么正在飞速逼近。
隐元仔细地听了听,似乎是扇动翅膀的声音,多半是鸟之类的有翅膀的生灵。从声音不难判断,对方的数量非常多,隐元由衷希望丰凝城的众人全都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躲避,这般诡异的怪天气,不要外出,不要太多好奇心,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没多久,那些呼呼的声响来到了客栈外。它们接近熙朝的瞬间,客栈四周爆发出了更加耀眼的金光,将它们全数抵制在外。
凭借着金光,隐元伸长脖子扶着大门往外瞧。数目庞大的大黑鸟,它们黑压压的连成一大片,正在拼命地拍打翅膀意图强行冲入客栈。
隐元读不懂大黑鸟们的言语,只听得叽叽喳喳的鸟叫。不过凭借它们的行为,隐元足以轻松猜得出它们的目的。
来者不善,如若它们是友好的客人,大黑鸟不可能无法触碰金光。大黑鸟和地底的怪物一样,它们冲着熙朝客栈而来,它们不怀好意。
泰义的防护太过强大,远远超出了它们的能力,大黑鸟们找不到突破金光的法子。它们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金光,高声嘶鸣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隐元瞅了瞅大黑鸟,他觉得这些鸟兴许吵了些,但目前不会对客栈造成威胁。他微微沉思,是谁召唤了大黑鸟。究竟是谁让它们不顾一切的奔向这里,到底是谁的命令,使得如此多的妖怪接二连三的出动。
他满心怀疑地看了看四周,他平时不怎么关注客栈内的客人,所以对这儿的情况了解不太多。但是有一点,隐元坚信,规模庞大的妖怪出现,它们不可能单纯是为了一两个寻常客人如此兴师动众,这儿多半有一些值得它们这般大费周章的理由。
为了得到那个尚未成形的八卦阵?还是为了抢走隐元带回来的小个头的灵钟?还是为了那个一到夜晚就变得香气扑鼻的灵丹妙药程言致?
或者它们来这儿另有不为人知的安排?
妖怪出没兴许有无数理由,不过,隐元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他相信自己在它们的理由之外,因为隐元来着客栈的原因完全可以排除。隐元自身光芒不醒目,在北斗九星之中名气微弱得可以忽略,他随身并没有厉害的法器,不会有人记得他,甚至专门上门找他。
六界均有自己的法则,略有差异却也有许多的相似,妖怪们没理由平白无辜的大量出行。隐元根据此刻的情形推断,假如不是妖怪们闲得无聊,聚众出来玩,那么铁定有某个大家伙命它们到来此处。
隐元不会选择坐以待毙,更何况他的待遇和坐以待毙差别非常远,妖怪们压根取不走隐元的小命。
只是让隐元始终在这儿漫无目的的等待,他感觉有些闷。他仅能等着妖怪们放弃客栈然后离开。
隐元抬眼往外望,领头的那只大黑鸟和其它黑鸟不同,它并未上前,它极度嚣张地冲着熙朝客栈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对隐元来说,像极了一种挑衅。隐元冲着外面不乐意地喊了一句:“别以为我不敢出来。”
闻言,大黑鸟顺势又鄙夷地叫了两声。
“你让我出去,我偏不出去。”隐元挑挑眉,扬起了声音。他愤愤然地瞪着个头最大的黑鸟,他承认自己确实有想法到皇宫,但他才不会上黑鸟们的当。
隐元明白有个法子俗称激将法,别说他不会上当,哪怕他有心要上当,也得先问问系在他身上的星光答应不答应。
要不,大黑鸟与地面之下的怪物商量商量。如果它们是一伙的,能不能让怪物们暂时不要围着星光转悠,这样隐元才有机会从地面之下外出,除此以外,恐怕没别的法子了。
奈何隐元的心思大黑鸟看不懂,隐元仍留在客栈内,而黑鸟仍在撞击金光,地底的怪物仍伏在地面之下默默等待。
很快,隐元意外发觉,屋顶眨眼平添一抹身影,貌似有个大体积的家伙停在了上面。隐元纳闷地扬起头,打算透过屋顶看个清楚,与此同时,黑鸟放弃了金光,它们相当不耐烦地飞了起来。
黑鸟们并非冲着隐元在叫,它们面对的方向更高一点儿,正对客栈顶的位置。客栈的顶上盘旋着一只生性凶猛,体格健壮的生灵,黑鸟冲着新出现的生灵不停鸣叫。
为此,隐元抬头仔细辨别了一番,对方发出震天怒吼的那一瞬,隐元确定对方是谁了。
屋顶新到来的这位名为犼,它声音透着无限豪气和霸气,能够挡住煞气,驱赶妖邪。
同时,这只犼完全贴近了金光伏在屋顶,说明泰义的金光并未排斥犼,意味着它与大黑鸟或者地面之下的怪物不是同伴。要是它们全部联手,隐元会相当头痛,并极其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
好在犼不是敌人,问题顿时简单多了。
抵达屋顶的犼不耐烦地踏了踏爪子,它冲着铺天盖地的大黑鸟们声声大叫,似乎是在驱赶它们。它会先给出警示,倘若大黑鸟们执意不肯离去,它将要出手。
隐元不怀疑犼和大黑鸟对峙的输赢,他对犼有信心。随着犼现身,客栈外的局势在改变。同时,隐元留意到,他脚底的那些怪物位置随之分散开来,它们朝向外面,意图十分明显。
方才隐元大意,险些被它们抓住,有了之前的教训,他断然不会再那么傻乎乎地伸出胳膊任凭对方扯坏衣服。
其实,此时此时,隐元依然心心念念准备外出,大量的妖怪涌向丰凝城,隐元想要劝说自己丰凝城没有异样都不可能。
冒着危险从客栈地下离开,这是一个技术活儿,至少得有一个人协助他,替他引开地底怪物的注意力争取时间。这样一来,隐元才有望拽着星光一道出门。
单凭他一个人,要在那么多怪物的眼皮底儿直接开溜,难度太大。
隐元有点小期待,犼和大黑鸟们打架已然引起了地底怪物的留意。隐元希望犼打赢大黑鸟们,更希望这一场战斗能够让地底怪物的加入其中。
偏偏犼始终不落地,哪怕地底的怪物有意识地挪动身体朝向客栈外的土地,但它们并未真正有所行动。
隐元隐去身影,极力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他下定了决心打算冒险一试,完全的安全几乎无望。他只求,犼能让地底的怪物稍微减少一些,降低自己受伤的可能。
大黑鸟与犼的争夺在继续,大黑鸟比起犼的个头明显小得多,不过它们数量多,选择了和对方慢慢的耗体力。
犼十分聪明,它一直从客栈屋顶跳向其它的屋顶,尽力不着地,好像知道地面之下有不好的东西存在一样。它一跃而起,落在附近的房屋,捕杀黑鸟。
由于犼的位置不断的变化,隐元欣喜的发现地底妖怪的位置也相应改变了。很明显,它们对犼的情况也十分在意,偏偏它们并未协助大黑鸟,这让隐元怀疑,躲在地下的怪物兴许与大黑鸟们不是一伙。
犼,大黑鸟,地底的怪物,它们彼此不熟,这是一场混战。
隐元觉得,犼兴许听到了隐元的小心愿,因为犼再一次冲向大黑鸟群的时候,它落地了,它在地面疾驰。
这对地底的怪物无疑是一个等待已久的机会,怪物霎时窜向了犼加入了战斗。它们给犼制造了诸多麻烦,一旦对方落地,它们立即腾出地面意图拽住犼的爪子,想要把犼拖到地底。
见状,隐元深吸了一口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怪物大部分远离星光,客栈下方怪物数量偏少之际,隐元猛地穿过了客栈的地板来到地面之下。他飞一般地抱起捆绑有星光的那一团泥土,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他的举动惊动了怪物,它们迅速地追赶上前,一旦隐元走出了泰义的金光保护,怪物将不再有那么多的忌惮。
它们在黑暗中奔跑的速度相当惊人,隐元听脚步声就知道自己要溜不容易。跟来的暗怪不多,偏偏里面有一只特别厉害的家伙,相当的棘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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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