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霖雨成川泽 作者:心广林鬼
正文 第2节
霖雨成川泽 作者:心广林鬼
第2节
朱师傅笑着道:“骆泽,快进来罢!”
闻声,一屋子的学生都惊讶的向门口望去,韩川和亭哥俱是一副激动的样子,心想这几天的苦日子终于是熬到头了。
只见门口处,骆泽轻笑,慢慢俯下身向朱师傅行了一个拜礼。
一月未见,骆泽双颊有些微微的下凹,整个人都显得清瘦苍白了很多。
骆泽抬脚,向屋内走来,世界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朱师傅的笑意刹那间凝固在脸上,韩川亭哥满脸的难以置信。只见骆泽左右支绌,举步维艰的慢慢走着,俨然成了一个瘸子。
韩川脸色青白,想要上前搀扶一把,但又觉得自己是害他如此的人,顿时觉得自己不配这么做。
众人就这么看着骆泽一瘸一拐走到韩川身旁自己的位置,坐下掏出书,面色如常。
半晌,朱师傅叹息一声,举起手中的书,担起他为人师者的责任,为学子们授道解惑。
韩川失魂落魄,自责和心疼一股脑涌上心头。他时不时偷瞄骆泽一眼,而骆泽一直专心的听着课,似乎不曾分出一点心思在韩川身上。
韩川很是难过,行至今日课程快要结束,先生一一考校众人时,他索性趴在了课桌上。
韩川暗自忏悔之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朱师傅,你月余前吩咐韩川看的《战国策》,他根本没看!”
朱师傅闻言一怔,不知骆泽此言何意。
韩川也抬起了头,怔怔看向骆泽,莫不是骆泽还怨他怪他。正当他沮丧之时,却看到骆泽冲他狡黠一笑。
韩川睁大眼睛看着骆泽,活像一只不安的小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得,韩川叫道:“你不是答应我不说的吗?”
“你还答应了要把小虎送给我呢,你没遵守约定,我也不会帮你隐瞒。”骆泽回道。
韩川瞬间哑口无言。
似乎是明白了骆泽的用意,朱师傅笑笑,对韩川道:“好啊你,小小年纪就学会阳奉阴违了,手伸过来。”
韩川走到朱师傅身前,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把手伸出去。朱师傅“啪啪啪!”三下,打的韩川手心泛红。韩川揉揉手心,回头看向骆泽,眼睛里透出一丝期望和小心翼翼。
骆泽淡淡笑着和韩川对视:“现在我们一笔勾销了。”
一旁亭哥却突然出声道:“骆泽,朱师傅让我看的《左传》我也没看,要不你也告发一下。”
骆泽抬眸,眉一挑:“我没这个兴趣,倒是听说你有一张跃云弓……”
亭哥忙道:“给你给你!”
三人相视一笑。朱师傅看在眼里,也为他们能经历此事而彼此之间不生罅隙感到欣慰不已。
只是可惜了骆泽,以后想要出仕,怕要受些波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便更新完了,欢迎评论哦~~~~~~
☆、旧忆 五
骆泽因腿伤从此不能再骑马,韩川亭哥也甚少在他面前提及这些,所以终日形影不离的三人也很少有机会再去跑马。
春日踏青,骆泽突然提议去西郊远足,两人心想骆泽不良于行,马骑不得,走路也不宜过多,便连连推脱。
骆泽笑道:“你俩莫不是怕我拖你们后腿吧?”
韩川摆手:“没有没有!要不这样吧,我骑马带着你如何?”
骆泽笑道:“也可,那我们便约定三月三一起去西郊,一言为定。”
三人定下誓言。
到了三月三,碰头时却不只骆泽一人来了,只见他跛着脚,身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女子,女子牵着一匹毛色乌黑油亮的骏马。
韩川双眼一瞪,大叫道:“骆月姐,你怎么来了?!”
亭哥没有见过骆月,用疑惑的眼光看向骆泽。
骆泽会意,向亭哥介绍道:“这是我大姐骆月,她怕我出来不便,便跟着一起来了。”
韩川抓抓头,有些不情愿的插嘴道:“跟着我们出来怎么会有不便呢?骆月姐你还是回去吧!”
骆月则是柳眉一挑:“怎么会有不便?我弟弟上次和你们一起玩儿可是发生了不测!搞得现在成了个瘸子,将来都不一定能有姑娘肯嫁给他。”
二人闻言俱是脸色一红,偏偏又不能反驳。
韩川吐吐舌头:“大不了我以后嫁给他。”
骆月冷哼一声:“你想嫁,我弟弟还不想娶呢!”说着翻身上马,身手利索,看的三人俱是一赞。
“来!”骆月将手伸向骆泽。
骆泽笑笑,在骆月的帮助下上了马,坐在骆月的后面。
韩川瞠目结舌:“骆泽你不坐我的马了?”
亭哥则是吃惊的道:“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带,恐怕不太好吧。”
骆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骆月则道:“我不放心他坐你们的马。”说着,还嗔怪的瞪了亭哥一眼:“你是大男人,一会儿到了西郊和我这小女子赛一场马如何?”
亭哥皱皱眉:“那不是欺负你吗?”
骆月展颜一笑,双眸闪动,直晃到亭哥眼里:“你欺负我?!哈哈!”说着打马而走,边走还边爽朗的笑着。
“诶,等等我啊。”韩川也立马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只有亭哥愣在原地,心想这骆家儿女性格差异也太大了些吧,莫不是生错了性别?回过神来,才发现几人都已走远,他抓紧上马,疾驰而去。
到了西郊,正是个好日头。
骆泽在韩川搀扶下下得马来,看向周围一望无际生机勃勃的草木,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浊气,双手背在脑后,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眼前白云朵朵,随风游移,骆泽闭上双眼,好不惬意。
“你来了就是要睡觉的啊?”韩川牵马走到骆泽身旁。马头垂下,对着骆泽的脸喷了两下鼻息。骆泽睁开眼,脸上带着怒意。一边骆月见了,急急喊道:“韩川,你的马是要把我弟弟吃了不成?快牵走!”
韩川不敢反抗,乖乖的把马牵到一边。
骆泽笑笑,早上还觉得骆月碍事,现在倒成了好事一桩。
亭哥坐在马上,向骆月问道:“你不是要赛马吗,咱们就绕那边的三棵树一圈如何?”说着,分别指向了不同方位的三颗大树,皆是目力所能及的极限。
骆月爽快应道:“好!”
韩川闻言,不甘寂寞道:“我也要赛!”说着上了马,向两人跑去。
骆泽眯眼:“听我发号施令。”
三人聚神以待,骆泽大叫一声:“开始!”三匹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绝尘而去。
“终于能清净一会儿了。”骆泽满意道。
三人同时出发,不一会儿,韩川便落在了二人身后。前面亭哥和骆月二人你追我赶,互有赶超。
“没想到你的骑术这么好!”亭哥在马背上喊道。
“你也不错!”骆月回道。
亭哥:“你一个女子,从哪儿练的这么好的骑术?”
骆月闻言嗤笑道:“你别一口一个‘女子’,女子和男子只不过先天有些差异,不代表一辈子就会比你们差了!”
亭哥想了一想才赧然道:“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骆月看亭哥脸颊通红,心下好笑道,原来这远近闻名的亭哥竟是个傻小子。
“不过你们女子,不不……你,你能练得如此好的骑术,一定是比我还努力,你比我厉害,我佩服你!”亭哥道。
骆月笑道:“你这是认输了?”
亭哥凛然:“谁说的?!”
这时,韩川终于追了上来:“你俩怎么还闲聊开了,还能好好赛马吗?”
骆月轻笑,一夹马肚子向前冲出一段距离。亭哥有样学样,向前冲去。韩川苦涩的想,早知道就和骆泽一起睡觉了。
骆泽听到耳边有马蹄声传来,睁开双眼,原是骆月亭哥齐头并进,一齐拔得头筹。而韩川落后几步,得了个倒数第一。
韩川垂头丧气的走来,看向骆泽,想要寻求一些安慰。
骆泽则是瞧着骆月亭哥二人,总觉得一场赛马下来,二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亭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骆月则是时不时地勾勾嘴角。
骆泽向二人看着,问韩川:“他二人怎么了?”
韩川没好气道:“谁知道他们怎么了,反正我追上他俩的时候他们都聊了许久了。”
“莫不是?!”韩川骆泽齐声道。
二人互看一眼,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二人,莫不是春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章哦~~~~
所以,都散了吧~(自嗨)
☆、新望 四
“骆大人,这是刘知府派人送来的口供。”李世长将一沓供词送上,骆泽坐在案前,细细翻阅一番。
“骆大人,我看那刘知府分明是没能力抓住那真正的独一教主,想草草了结了这个案子。”李世长神情激愤道。
骆泽将供词按下,抬眸道:“李世长,你的职责是什么?”
李世长面色一整:“是护卫您的安全!”
骆泽语气冷淡:“那做好你份内的事便够了。”
李世长皱眉,欲言又止。
骆泽挥挥手:“你退下吧。”
李世长依言退下。
骆泽攥紧手中的供词,一只手揉着额角,似是十分头痛。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贴在骆泽额上,轻揉起来:“你原来可没这毛病,什么时候落下的?”
骆泽一惊,执起来人的手:“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有人看见你了吗?”
韩川一笑,抽手道:“我们又不是偷情,分什么白天黑夜。你说那个李世长?要我说杀了便好,免得你为他费心。”
骆泽看向韩川,眉头不展,半晌,叹口气道:“杀了他,上面那位会起疑心。”
“怎么,他连你这个所谓的‘忠良之子’也不相信?”
看到韩川眼里的讽刺,骆泽无奈道:“先不要动他,且让我一试。”
韩川笑道:“若不是……我还真当你是心慈手软之人了。”说着手下的力度突然大了几分,骆泽吃痛,轻呼出声。
韩川不理会骆泽,继续大力揉捏。
骆泽只好说道:“供词我已经看过,皇上应该能信上七分。”
韩川将手收回身侧:“七分?够了。”
骆泽不知怎的,被韩川慢悠悠的声音激的有些烦躁,不由疾声道:“韩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川先是有几分奇异,奇异过后又不紧不慢的欣赏着骆泽焦躁的神情:“你猜呢?”
骆泽无奈道:“你若想翻案,我还可一帮,若是想别的,恕骆某无能为力!”
“想别的?什么别的。”韩川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骆泽不作答。
半晌,韩川道:“你是说造反吗?”
骆泽皱眉,怕别人听到,他望了望窗外。
韩川道:“骆泽,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蠢到要造反?!”
骆泽闻言松了口气。
韩川笑着继续:“只不过是皇位更迭,我从中插上一脚罢了。”
骆泽皱眉,犹疑道:“插上一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川桀然一笑,脸上俱是癫狂之色:“我父亲为北周鞠躬尽瘁,我自不会让他背上‘逆贼’的恶名。我要的是我全家的清白,要的是凌夏老儿以及所有暗算我家之人的狗命!”
骆泽闻言,浑身一震,几乎有些抓不住手中的几张薄薄的纸,他低声道:“这些……新帝能帮你做到吗?”
韩川将骆泽反应看在眼里,冷笑出声:“不过是满足我一些小小的要求,我除此之外便再无所求,用过便可扔,哪个皇亲国戚不会心动。”
骆泽神情急切:“用过便可扔,怎么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新帝登基后怎么可能放过你?便如当日凌夏帝坐拥天下,怎么可能放过手握重兵的勇武候一样。”
“这些事,便不累你费心了,我自有安排。”见骆泽动怒,韩川淡淡道。
骆泽轻揉眉心:“你派人跟踪我?”
韩川一笑:“那不叫跟踪,叫监视,看你够不够听话。”
骆泽不再言语。
韩川忽然瞟到骆泽凌乱的鬓发,伸手替骆泽拢在耳后,他慢慢附身下来,凑到骆泽的耳边。
喘息的热气扑在骆泽耳旁,直激的他一个激灵。他听见韩川破天荒的用亲昵的口吻说:“待我查清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可以不杀你。”
骆泽目光呆滞,似对韩川所言毫无反应。
韩川似笑非笑,走出房去。
待韩川走后许久,骆泽才缓缓起身,几乎站立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章。
如果有收藏和评论,我会开心一整天,说到做到!
☆、新望 五
了结峡山独一教之事,骆泽即刻返回皇都。
临走一夜,骆泽将李世长叫入房中。
“大人,不知您叫小人来所为何事。”李世长俯首道。
骆泽抬手,将一张四四方方叠好的纸送到烛焰里,轻咳一声道:“李世长,你可知皇上今年多大岁数了?”
李世长透过飞灰瞧见骆泽冷淡的面容,一愣:“皇上今年五十有八了,不只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骆泽敛眉一笑:“人活七十古来稀,为皇上办事也不过多享十年富贵,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以后的哪位贵人,倒霉可不止十年。”
李世长神色一凛:“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李侍卫人看起来虽十分憨厚,却是有一颗玲珑心。”骆泽言道,“刚才我烧的那张纸看到了?知府、钦差与独一教教主韩川相勾结,欺上瞒下,为祸定安府,这些都是你说的吧?”
李世长脸色一变,手中按着的刀柄随之一动。
骆泽抬眉:“李侍卫别急,我一文官,你何时下手又有什么差别?”
骆泽轻咳两声,继续道:“只是我已将你的信替换,交上去的信里言明你此来岐山,多见匪患打着韩川名义到处撩拨生事,又写了岐山一行你与我之间多生罅隙,觉得我十分无能,不堪大用,说要留在岐山剿灭匪患……此时你突然杀了我,又找不到那韩川人影,无凭无据,即便皇上怀疑,我父亲便会放过你吗?”
见李世长似乎有所动摇,骆泽道:“若我是你,不如早为自己打算,远离这朝廷纷争,做一个表里如一的李世长。人都道难得糊涂,你又何必非要往这龙潭虎穴里扎身呢?”
李世长闻言看向骆泽:“大人如此劝我,为何自己却……”
骆泽恳切道:“你还有的选,故我一劝。”
李世长闻言一笑:“骆大人,你刚还说了我有一颗玲珑心,自然猜得到骆大人既已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监察你的人,便早可将我杀之而后快,只是怕皇上因此起了疑心,所以才有此一劝。如今我李世长若想活命,也没得选,只能和你们一路了。”
骆泽眉一皱,声音凌厉道:“你怎么不懂?我说你有的选,自然是不只这刀尖舔血的路给你走,我是要你先和我回皇都,然后你向皇上请命剿灭匪徒,我自可安排刘知府让你‘牺牲’在战场上,从此远走高飞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惜着自己的一条命,争着抢着要往那火坑里跳!”
骆泽气急,说到最后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李世长赶忙倒了一杯茶,送到骆泽手中。骆泽喝下茶水,神色才平静下来:“今天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你自己回去仔细想想,且先退下吧。”
李世长皱着眉,一脸纠结的退了下去。
“怎么一个两个胆子都这么大。”骆泽顺顺胸口的郁塞之气,轻声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完了~
☆、新望 六
定安府离皇都有几百里的路程,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之前赶回皇都,一行人家也不回,先行进入皇宫,向皇上禀报此行结果。
来到皇极殿前时,天空正下着小雪,几人的鞋底都有些潮湿,因为刚从南方赶回还未归家,是以身上穿的都比较单薄。
李世长看着骆泽冻青了的双手道:“骆大人,要不我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给你吧。”
骆泽笑笑:“马上就要面圣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样子,骆泽咳嗽几声,突然看见自殿内走出一人。
几人见了,纷纷俯首行礼:“雍王殿下。”
雍王是凌夏帝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同胞兄弟,名为凌冬,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比骆泽还要小上几岁。
雍王朝众人雍容一笑,状若无意的扫了骆泽几眼,便颔首离去。
这时,有太监来传骆泽,骆泽整理衣衫向殿内走去。
行至大殿,骆泽低眉,屈膝而跪:“微臣参见皇上!”
凌夏帝眯着眼睛,乐呵呵道:“快起吧。”说完,他皱了皱眉,“这寒冬腊月,怎么穿的如此单薄,来人,赐狐皮大氅一件。”
骆泽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连叩谢。
围上大氅,配着皇极殿内温暖的炭盆,骆泽搓搓双手,暖和了许多。
“你传信说,岐山独一教只是山匪冒名?”凌夏帝问道。
骆泽点头道:“禀皇上,确实如此。岐山山匪众多,他们沆瀣一气,有个叫杜大的人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联合众人,造谣生事,想要煽动民意。”
凌夏帝脸色一暗,道:“哦?他们都造了些什么谣啊,你说来听听。”
骆泽沉默一会儿,神情激愤道:“山野村夫,不懂朝政,强行为逆臣‘韩渊’翻案,说什么韩渊是上天派来的灵鸟,助皇上您打下天下,您却觊觎韩渊的妻子韩娥,所以才杀了韩渊。村野之夫言语粗鄙不堪,请皇上切莫动怒!”说着,骆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恳切。
凌夏帝闻言,本来绷紧的脸突然回复了笑意:“韩娥?我与韩渊共同谋事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过他有这么个妻子。”凌夏帝接着道,“快起来吧,回皇都后还没有回过家吧,自你大哥去世以后,你爹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快回家去看看罢,我准你半月假,不用上朝。”
骆泽连忙叩谢:“谢皇上恩典!微臣告辞。”
拜别皇帝,骆泽向殿外退去。
出了殿门,他与李世长几人相携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李世长惜别道:“我也该去复命了。骆大人,我们先就此别过。以后我要有事去骆府叨扰,骆大人可不要关门放狗啊。”
骆泽看一眼李世长,低声道:“我刚才将杜大他们编的皇上为霸占韩渊的妻子韩娥才杀了灵鸟下凡的韩渊这一谣言告于皇上,皇上不仅没生气,还笑了,你说怪是不怪?”
说完,骆泽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向李世长拱拱手:“就此别过。”
李世长像看痴傻之人一般看了一眼骆泽,这都什么乱七八槽的,骆泽这是在皇极殿里受刺激了?
两人别过,直至李世长回去复命,上面的人问他杜大他们都编了哪些谣言时,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长心里埋怨道,这事哪有现编的道理,为什么不提前串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两章~~~谢谢大家!
☆、新望 七
回到骆府,两人出门来迎。
来人是管家孟伯和丫鬟如是。
如是见骆泽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便没有将手中的青色大氅递过去。
孟伯笑着说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大氅?”
骆泽笑笑,将身上大氅脱下:“皇上赐的,拿去好好保存吧。”说完伸手,将如是怀里的大氅接过。
孟伯连忙点头应是:“皇上御赐的,那可要好好收起来。”
“父亲呢?”
孟伯道:“老爷在书房内等你呢,快去吧。”
骆泽慢步走到父亲的书房,轻扣门扉。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骆泽回来了吗?进来吧。”
骆泽抬脚,走进书房。
老态龙钟的骆丘看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儿子,叹口气:“我这一生许是犯错太多,只是这果报怎么都应在你们这些儿女身上。”
骆泽闻言,笑了笑:“父亲在说些什么胡话?儿孙自有儿孙命,我倒觉得我这样挺好,瘸了一条腿,那些谄媚小人也不会眼巴巴的往我身前凑,少了多少麻烦。”
骆丘嗔怪道:“人人都道你成熟稳重,怎么到了我面前却净说些混账话!”他看着清瘦羸弱的儿子,“爹早年对你大哥多有偏爱,惯坏了他也委屈了你,你可怪我?”
骆泽笑道:“爹,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怪您!”他佯怒道,“您再这样,儿子可要生气了!”
骆丘笑着拍拍骆泽的肩膀,连道三声“好好好!”。
骆泽顿了顿,道:“父亲,我想和您商量个事。”
骆丘:“何事?你说。”
骆泽想想,斟酌着说道:“父亲,您年事已高,不若辞去右丞一职,告老还乡罢。”
骆丘看向骆泽,目光沉寂:“羽不丰者,不可以高飞。我在朝一日,你便是丞相之子,若我告老还乡,在朝廷里你还有谁好依靠?”
骆泽苦笑道:“父亲,我能依靠你一时,还能依靠你一辈子吗。再说我本也不想高飞,只想做个闲臣。”
骆丘闻言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年后便向皇上请求还乡。”
骆泽喜道:“这便好了,等您告老回乡去,也不知乡亲们还认不认得您了。”
骆丘笑笑:“我少小离家,别说乡亲们,你奶奶都不一定还记得我了。”
骆泽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半晌才轻声道:“回去了便记得了。”
骆丘欣慰的笑笑:“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了,你一路风尘仆仆,叫下人热些水,好好洗洗身上的尘土。”
“父亲这是嫌我脏了?”骆泽轻笑,“我扶您回房。”
骆丘摆摆手:“去吧去吧,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
骆泽依言:“那儿子便回去了。”
说着,躬身而退。
走到书房外,骆泽靠着窗棂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样,父亲肯告老还乡,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发完了哦~~~~
☆、新望 八
无边地狱,鬼影幢幢。
骆泽站在一只小船上,小船周围是一片黑水,水声如潮,向骆泽一遍一遍拍打过来,他听见几声小小的啼叫,从四面八方袭来。
骆泽来回张望,不见有任何生灵。
“这里是哪里,为何天空是灰的,土地是黑的,水也是黑的?”骆泽本不期望有人能够作答。
“这里是地狱,天空是灰的是因为阳光照不进来,土地和水是黑的是因为这里遍地污浊,而我是你的摆渡人。”
骆泽循声望去,一个灰衣老妪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一支竹篙,身影一动不动,脖子向船头探去,维持着一个眺望的姿势。
“你要将我摆渡到哪里?”骆泽问。
“将你摆渡到没有痛苦的地方。”
“那一定是个没有人的地方。”骆泽呵呵笑道。
老妪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咯吱咯吱,倒像是个孩童。老妪一笑,四面八方又传来小小的啼叫。
骆泽问:“这是什么?”
“是鬼鸥,它们是人类死后的愚昧所化,只要有人发笑,他们就会跟着笑。你说,可笑不可笑?”说着,老妪又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骆泽在船头坐下:“要行多久才能到达那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向后行二十余年,向前行……”
突然,老妪慢慢转动脖子,一双充满沟壑般的皱纹的脸显现在骆泽面前,她的眼珠一转不转:“你是要向后还是要向前啊?”
“少爷!快醒醒!”
骆泽睁开眼,如是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淡淡道:“以后我不叫你你便不要进我的房。”
如是有些委屈的点点头:“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只是大小姐回来了,我想少爷你一定很高兴,所以跑来第一时间告诉你!”
骆泽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逝,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像是在为什么担心。
如是见骆泽面色并不算好,便道:“少爷,你……”
骆泽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若是平日还好,却偏是……”
骆泽抬头对如是道:“罢了,你先出去,看大小姐有什么该收拾的便搭个手,我洗漱好了便去找你们。”
骆泽洗漱完毕,差莫问引他去见骆月。
行至堂前,前方有一个黝黑的身影,骆泽惊道:“大姐,科察的阳光可真够毒的,把你都晒成包黑子了。”
“骆月”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我不是你大姐,我是你姐夫。”
“姐夫?!”骆泽不可思议的皱眉道:“我姐夫不是科察大王子吗?怎么会和大姐一起到北周来?”
“我哥死了,我娶嫂子。”那人痴笑道。
一个人忽然从堂内冲出来,直接给了那人脑袋一记:“什么鬼话,给我滚进去!”
骆月扭过头来,看着多年未见的弟弟,一把将骆泽抱住:“弟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
骆泽笑着回抱:“我昨日刚回皇都,风雪兼程,能不瘦吗?姐,你真拿我们当外人,改嫁了也不和我们说。不过这个新姐夫倒是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当年赵党造反案波及很多人,凌夏帝独独对昔日老臣骆丘不加猜疑,善待有加。百官都道凌夏帝是感念骆丘忠良赤诚之心才如此厚待骆家,并以此得出了韩渊一定是做下了凌夏帝不能容忍之事才惹来杀身之祸这个结论。
得皇上青眼相看,骆家本该从此顺风顺水,福泽深厚。但骆家大少不久便在欢场与人斗殴时不慎落水,溺死在一条深不过七尺的河沟里。而远在西北的科察王子前来北周请求和亲,该王子容颜丑陋,态度轻浮,加上语言不通,公主们都不愿下嫁,骆家独女骆月却自请前往,远嫁科察。从此,骆家子辈只剩下一个骆泽,还在早年时坠马成了个瘸子。骆丘也适时地将手中权力一放再放,虽从左丞升任右丞,却空落得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虚名。
虽然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骆家不过剩了一个空壳。
骆泽从思绪中抽身而出,骆月看着他笑道:“科察离皇都山高路远,我又如何能及时通知你们。至于改嫁,科察习俗如此,对女人如货品一般,父死子继,兄死弟及。我本也是不愿……但谁知道是福不是祸。”骆月向堂内瞟一眼:“卓络虽晒的黑些,但终究不像他大哥般混账。他也是个不顶事的主,爹不管娘不管,刚好陪我回家来。”
骆泽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二人相携走入堂中,骆泽道:“皇上准了我半月假,父亲现在还在朝上,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昨日正劝了父亲告老还乡,父亲也答应我了。不若等父亲回乡,你便和父亲一道回去吧。”
骆月闻言点点头:“这样也好,要不你也辞了官,我们骆家总不至于不做官就吃不起饭了。”
骆泽闻言,摇摇头:“过些日子再说吧。”
骆月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你刚回皇都,是刚从岐山回来吗?你此去岐山所为何事?”
骆泽苦笑:“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不过是去解决一些匪患而已。”
骆月蹙眉:“我怎么听说是什么独一教的事,据说还和韩川有关?弟弟,有什么事你便和我说,我们两人之间没有必要相互隐瞒这些。”
骆泽摇摇头,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大姐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一个黑姐夫还不够你操心的吗?”
骆月却是不理会他调笑之语:“当日之事,你我二人,还有父亲,我们都难辞其咎,是该给他一个交代。只是……”
骆泽打断骆月:“当日之事已经过去,你就别再提了,免得再生事端。”
骆月只好作罢,招过自己的夫君,说了一串骆泽听不懂的话。
骆泽挑眉:“说什么悄悄话呢?”
骆月道:“自我给他讲过一次中土的美食后,他就一直想吃芙蓉糕。我说今天便给他做。我们去厨房了,你要来吗?”
骆泽摆摆手:“你们去吧,一会儿父亲回来了,我派如是去叫你们。”
见姐姐姐夫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去,骆泽欣慰一笑,心想大姐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骆泽起身,向屋外走去,阶下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阳光照在雪上发出白莹莹的光,一瞬间晃痛了骆泽的双眼。
骆泽眼中有水雾氤氲而出,他怔神,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问问,有人能看见我的封面吗?我在另一台电脑上好像只是显示了一个v(微盘的标),而不是我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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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忆 六
韩川十六岁那年,他的师父从岐山来看他。
素日里,韩川将他的师父,也就是韩渊的师弟原鹤离说的神乎其神,骆泽和亭哥二人也不免感到好奇。现在正有机会去瞧上一瞧,二人连带着骆月,一同前往韩府。
三人一到后院,便闻听有铃铛摇动的“叮铃”之声传来。骆泽脸色一变,一只虎皮小猫突然钻了出来,围着三人打转,十分可爱。
亭哥骆月都欢喜不已,唯有骆泽,嫌弃的走远了些。
“这么可爱的小猫你竟然不喜欢。”骆月奇道。
骆泽冷哼一声:“不敢喜欢。”
韩川赶了过来,看见调皮的小虎和骆泽横眉冷对的脸,忙把小虎抱起来递给旁边的下人:“快带它下去。”
下人依言将小虎带走,骆泽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一只猫嘛,瞧把你吓得。”亭哥道。
骆泽蹙眉,也不解释,对韩川说:“你那师父呢?”
韩川:“师父在后院竹林,你们随我来!”说着,向一条小径走去,三人紧随其后,到达了一片幽静的竹林深处。
竹林中,根根劲竹直插入土,中间有一大片空地。此时空地上竹叶凭空旋舞,却没有卷起一丝沙尘,三人正感到惊奇,突然,一股肃杀气息迎面而来。
一人身影骤现,从天而降,足尖轻轻落在空地上,旋转回身,看向三人。
这人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身上着一件灰扑扑的道袍,腰间斜斜挂着一把朴素的佩剑。他表情肃穆,眼神凌厉地看向三人
三人见到此人身手俱是一副惊艳之色,骆月第一时间凑上去:“您就是韩川的师父吧?一直听他说您十分厉害,今日一见我才知韩川说错了,您岂止是厉害二字而已,简直是惊才绝伦!”
男子,也就是原鹤离,闻言神色一敛道:“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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