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GL]归自谣 作者:六遇
正文 第30节
[GL]归自谣 作者:六遇
第30节
宜阳绷着张脸不说话。
鲁王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绕着宜阳踱步几圈,端详一番后了然在心:“可怜我那胡爱卿,分明识破了堂堂榜眼郎女扮男装的身份,立了大功一件,却因着中了你二人的诡计命丧当场。妹妹不妨说说,你对那温姑娘是几时起了磨镜之交的心思?说起来,不愿出嫁也是为了她罢?论这说好话的功夫,王兄我是修炼几辈子都及不上你了,可怜父皇他老人家一门心思地以为你当真是想在他身边尽孝……”
“说够了?!”宜阳向来性子急,焦灼与担忧酝酿了半夜,被鲁王言语挑衅又套不出陆禾的下落,业已临近爆发,当下怒不可遏,捏住他的手腕往后背压,将他抵在木桌上,声音冷如腊月寒冰,“陆禾到底在哪儿?”
鲁王轻笑一声:“瞧你这脾气,总得改一改,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了温姑娘才是。”
宜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劲将他的右臂往身后一别,错骨的声音清晰可闻:“王兄,我二人自小长在齐州,你该知道我向来胆大,弄死了你,我横竖一条命,却是不甚在乎的。”
鲁王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面上却分外轻松:“你自然胆大,你相中的人胆子却也不小,为了你,倒是什么都肯做呵。”
果然……
果然……
自己关心则乱!
从京郊快马赶回信都,宫门落闸紧闭。
公主府里四处寻访的随从躲在墙角候了许久,见宜阳的坐骑踏尘而来忙一溜小跑,到她马下轻声禀道:“殿下,陆禾一个时辰前进了宫城。”
心跳猛地滞住,指尖也凉了半截,宜阳哑着嗓子问道:“只她一人?”
“还有先前与她同住在小院里的那对夫妻。”
夫妻……
陆十八和阮娘?!女扮男装是死罪,是死罪,绝无回寰的余地。
一路赶来,最坏的猜想都在此刻成了真。
池良俊好容易追上宜阳,长途跋涉之下两腿发软差点摔到地上,勒紧缰绳喝住了马匹,缓行到宜阳身侧,试探道:“殿下?”
宜阳的眼睛死死盯着宫门,满身披满清冷的月光,斗转星移,鼓楼很快敲响,破晓即将来到,她头一次不敢笃定自己第二日能否满浴阳光。
“若我今夜便要夺走你妻子的性命,你待如何?”
池良俊脸色刷的一白,已知定是大事不好,他抬头看向宜阳,她的眼睛里正暗暗燃着一团火,她的双肩止不住的轻颤,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粗糙的缰绳,自问当了十几年的公主府长史算是十分知悉她的脾性,无论贞淑妃弥留之际皇帝是如何冷待,她到底是将他当做父亲一样尊敬爱护的,可如今不得已被推上两难的抉择中,她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有了确切的答案。
“殿下,公主府里的两千兵士并非酒囊饭袋之徒。”
两千,信都整座城池十二道城门共有精兵良将十万,胜算几何?
右军都督府。
陈康早年行军作战,即便夜间也素来警觉,破门声响,他猛地睁开眼睛按住床榻旁的刀柄。
池良俊走近他,望了眼门外一片的松明火把,向他微微笑道:“陈将军,殿下年少时与您曾有师生之谊,您也倾囊相授。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陈康听到这句,连连摇头,脸色发白:“使不得使不得!我可没这胆子,池大人深夜突然造访——还带着一众兵士,究竟有何要事?”
池良俊笑眯眯地向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有一事想托付于您。”
陈康好歹也在朝堂这许多年,嗅到了股不对劲的味道,脸色一沉:“池大人,殿下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你这……”
“瞧陈将军这话。”屋里昏暗,池良俊后背的汗早就冒了一层,面上还要装作很是轻松,“是好事。”
中宫。
皇帝费了很大劲才勉强半支起身子,浑浊无力的眼睛一一扫过跪在眼前的陆禾、陆十八与阮娘,最后落定在适才匆匆忙忙赶在宫门大开前抢进宫里的宜阳身上,声音即便十分虚弱,仍然不怒自威:“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懿慈素来早起,今晨听见了动静,自佛堂里出来,进了厢房后坐在一旁,此刻目光中满是担忧。
宜阳看了一眼不远处换了身女装的陆禾,不改面色地叩了记响头:“是儿臣狂悖,见陆禾有几分姿色便动了贪念,本欲将她以侍讲先生的身份豢养在府中充作面首。也并非如这两个布衣平民信口胡言,实则是儿臣硬逼着陆禾与我相会,岂料她竟是女子之身。”
皇帝气得浑身发颤,只觉满屋子里的内侍宫女都有意无意地斜眼看他,嘴角也好似挂着讥讽的笑容——他不仅夺不得他挚爱之人的芳心,连他疼着宠着护着的女儿也因他教导无方而搅理纲常,成了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手边无物,他也下不了榻,早就一脚狠狠踹过去了!
他猛烈地喘着粗气,很长一段光景没缓过来,双目暴睁,手指颤抖地抬起来,指向陆禾:“你——!你来说!可如这孽障说的一般?!”
陆禾与宜阳四目相撞,只一瞬就读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却毫无疑问的犹豫了。
长久以来,都是宜阳挡在她的身前,无论风雪烈日,都为她遮去。
回京的途中,被鲁王的人伏击,被带到鲁王眼前,身旁瑟缩着两个分外熟悉的人影。
陆禾明白鲁王的意图,却不想成为他用来对付宜阳的把柄,她表面装作要与陆十八夫妻俩沆瀣一气栽赃给宜阳,令她为世人所不耻,令皇帝震怒之下将她圈禁在宗人府高墙中终老一生,在深宫里斟酌了一夜,她脑子里想的却是该如何自揽全责。
卯正时分被领到此处,进门一看,宜阳又是先于自己迎难而上。
“是我……”
没等陆禾说完,宜阳膝行至龙榻前,摇着皇帝的手臂,含泪倾述:“父皇,儿臣求您,陆禾虽犯了滔天大罪,可也除掉胡来彦这等奸佞之臣使天下众人交口称道朝廷,功过相抵,饶她一命罢,她若死了,儿臣也再活不下去了。”
皇帝奋力甩袖,将她甩到一旁,胡须都在隐隐发颤:“她是个女人——!你……你……”皇帝猛地想起了什么,“你那时不愿出嫁可是为了她?!”
宜阳点头,皇帝一股闷气没缓上来,抬手欲打她,岂知毫无气力,只挥倒了小桌上的茶盏。
懿慈再坐不住了,走到宜阳的身前,为皇帝顺背,却也将宜阳分外严密地挡在自己身后。
皇帝猛咳了半晌,咳出一滩血,连发火的力气也无,只向宜阳满脸疲惫的挥挥手:“你——给朕去宗人府里好生待着,其他人等收押待审。”
兵士过来押人,宜阳看着皇帝,毕恭毕敬地三拜九叩,再抬起头时,泪水溢满眼眶却强忍着不落下。
皇帝亦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却只看做她的畏惧与悔恨。
无论是不是诀别,她在昨夜已然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世间果然难得双全法。
第77章
宗人府离皇宫不远,却与刑部大牢背道而驰。
一路出了宫门,宜阳走在前面,陆禾与陆十八夫妇走在后面,一队兵士夹峙其间。
宜阳蓦地停住脚步,兵士皆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刀柄。
“怎么?本宫如今连说句话都不可以了?”
宜阳轻轻瞟了一眼,兵士面面相觑,少顷,让出条小道,领头的统领低声说了句:“卑职也是谨遵旨意办事,殿下请尽量行个方便。”
陆禾站在原地,看着宜阳,看着她向自己缓缓走来,她有意无意地望了望身后右侧的一处角楼,陆禾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朝阳和煦并不刺眼,日轮正好挂在天上被角楼遮掉了一半,投去大片大片的黑影,青灰色的墙体与琉璃瓦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陆禾的眸子微凝了凝,她想再多看一会儿,确认自己是否当真看见了什么不应出现的东西。
眼角余光间突然多了宜阳一张精致婉娈的脸,陆禾匆匆收回视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掌心贴着墙面。
“好阵子未见了,想我么?”宜阳垂眸看她,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笑意,莫是换回女装的缘故,她的先生怎地比以往看着更娇弱了?
陆十八夫妇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满脸的鄙夷不屑。
温振道为官清廉为人端方,并无儒士清流惯常持有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他虽为人栽赃陷害去世得早,陆禾身为家中的嫡长女深受其耳濡目染,很是识礼知节。
陆禾看向宜阳,此别后会无期,再哪管世人评说?
“想。”陆禾环上宜阳纤细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点头。
“有多想?”右肩酥酥麻麻,宜阳伸手将她鬓间的发丝别到耳后,吻着她的耳廓。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鼓楼的声音沉闷廖远,从信都中心的皇城四散传开,一下一下地撞击在众人的耳畔。
宜阳的唇瓣柔软,力度把控得愈加得心应手,紧急关头,她仍然临危不乱,陆禾的心里陡然生出未知的不安。
巳时三刻,统领耐不住了,上前来催:“殿下……”
话音未落,破空飞来数支箭矢,无一虚发,统领与其他兵士应声倒地。
逢此巨变,陆十八与阮娘被一地血泊与死尸险些吓尿了裤子,捂紧了脑袋慌不择地四处逃窜。
又是一阵箭雨,将夫妇二人射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陆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养父母惨死当场,他们当初领养她不过是为了家里出个秀才举人可以免了繁重的赋税,他们被鲁王收买倒戈相向对付于她不过是为了金山银海,按理说她不该怜悯同情,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时间,她怔忡原地,久久难以自拔。
虽是换值的时辰,一旦撞上巡逻的禁卫军后果不堪设想。
“随我走。”宜阳紧紧攥着陆禾的手,冲进巷道——
池良俊早早在那儿候着,手里牵着匹马,缰绳递给宜阳,看了眼陆禾,喉间滚了滚,却是不知说什么好。
宜阳与陆禾上了马,马匹上腰刀、佩剑、箭囊、衣物、盘缠、干粮一应俱全。
“你都安排好了?”
池良俊沉声答道:“眼下宫门那儿应已大乱,左右两处角楼破晓换值时已更换为公主府内的精兵,与藏匿在附近的人手加起来共三百人,骁勇无畏可抵挡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百人分散在京中各处,便衣纵火焚烧废弃民居制造混乱分流顺天府衙的差役,七百人护佑两名身材姣好的婢女往西边城门而去可做掩护分散大部分兵马,殿下此去东华门,途中有六百名兵士匿身于坊市间,旦闻响动必会暗中袭敌,余下三百人,殿下与温姑娘过关闯将到了东华门自会与他们汇合,马不停蹄冲出信都不是难事。”
“阿瑾你……”陆禾倏地急红了眼,宜阳这是在拿命陪她!
横竖两千人,再如何周全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到了东华门,守城的兵士成千上万!如若被活捉回去,此番暴动与造反何异?!
池良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个大男人熬了一夜身心皆疲,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看向宜阳,几近于哀求:“殿下,倘若事败您与温姑娘都是一个死字,就此收手,陛下心疼爱护你,宗人府怎会是久留之地?”
不远处喧嚣渐近,宜阳握紧了马鞭,一手握在剑柄之上,向池良俊笑道:“事败,两个人共赴黄泉来世再续。我在宗人府苟活,让她上断头台么?”
池良俊哑口无言,白光一闪,他紧闭双目,锋利的剑刃刺中他的右肩,很快拔出。
宜阳收了佩剑,向他柔声道:“一切按计划,什么都是我逼你做的,你万事小心。”
说罢,扬鞭一挥,策马疾驰!
宫门处的动乱平息,上直卫军的统领分派人手四处搜寻,不多时,找到了面色苍白扶墙而走的池良俊。
“池大人,你这——!”
池良俊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松松软软的攥住统领的衣襟,虚弱道:“快追……快追……我阻止不力,殿下她……带着那人跑了……”
统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跺脚急道:“这还用你说?往哪儿跑了?这么多道城门?!”
池良俊沾满血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西边:“那儿……那儿……”
说完,人晕厥在地。
统领唤人将他抬走,领着一众兵士直奔西边!
顺天府尹听闻消息,只觉得此次宜阳定是瓮中之鳖,正想派人前去争抢功劳,城中靠近粮仓的几个地方统统起了大火,得,还抢什么功劳?要是延误时辰烧了粮仓给他两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其他几个卫所的指挥使闻讯赶来,匆匆瞥见东边溜过两人一马身影分外熟悉,才想去追,迎面撞上上直卫军,那统领一听,心里生了几分疑惑,正自犹豫间,扬尘四起,黑压压一片人头掩护夹在中间的两个女人向西边疾驰。
“这么多人手,还能有假?方才那个铁定是个障眼法!追!”
于是,浩浩荡荡往西直追。
去东华门的路上并非畅通无阻。
也亏得趁早安插在沿路的人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六百人,虽少了些,一路也袭杀了不少追兵。
繁华热闹的街衢,书画摊、首饰摊、小吃摊、蔬果摊、清玩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民众尖叫着作鸟兽散。
血路,几乎是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箭囊里的箭矢所剩无几,宜阳持剑劈杀,手臂酸麻阵阵。
“阿瑾……”陆禾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身后追兵渐近,宜阳勉力握紧剑柄,向后看了一眼,温声道,“清荷,你若是怕,就闭上眼睛。”
陆禾轻笑一声:“怎么,杀戮都是你的,想让我双手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么?”
两匹军马抢身上前,将二人夹到中间,拔刀挥剑——
双拳难敌四手,再者宜阳早已乏力,眼见落入下风,陆禾却蓦地拔出长刀朝右侧胡乱劈将过去,她无武艺傍身,突然袭击之下倒是歪打正着砍中了一刀,正中兵士的脖颈,血注直喷,溅射到她二人的脸上、身上。
“阿瑾,快到了。”
宜阳将另一人劈下马,环住她的腰,轻声道:“别说话,低头。”
眼前又一条巷道,兵士将路拦截,后有追兵,退无可退。
方才游走在附近采买的布衣平民倏地从墙角、桌下、果山中抽出兵械,远射或近攻,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乱作一团。
宜阳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矢,并指搭上,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肩膀滑过手肘往下淌,辨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陆禾适时塌腰低头。
“倏——”
挡在最前方的三人应声倒下,余下的,持剑擎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却说昨夜陈康睡梦中被池良俊弄醒,竟是告知他觊觎已久的吊睛大白虎近日在京郊出没,陈康初时不信,疑神疑鬼地说即便有这事,你何以这么大阵仗深更半夜地来告诉我?
池良俊笑得跟狐狸一样,说殿下前几日出游撞见这吊睛大白虎了,听闻还有好几人盯着它那身虎皮,生怕你屈居人后,回京后命我速速赶来告与你。
陈康一想,来了精神,穿衣穿靴,问清所在,连夜领兵去寻。
翻了大半座山,搜了好几片密林,别说吊睛大白虎了,连麋鹿都没几头!
他心里一阵骂骂咧咧,腹诽着这宜阳怎地平白无故拿他当猴戏耍,改日定得约她骑射,好好教训她一番。
正闷头闷脑地欲踏进东华门,只见守城的兵士与来路不明的兵士混战不停,两人一马自眼前飞速驶过,定睛一看,从满身血污中辩出宜阳的身影,顿觉大事不妙!
信手抓了个中剑虚倒在墙边的兵士,急问一通,拽紧缰绳调转马头,重重挥鞭向前疾追!
他这处一人一马,脚力上乘。
宜阳与陆禾两人一马,马儿累了一路,四条马腿直打颤,不多时就给陈康追上了。
宜阳从马上跃下,走到陈康马下,正要向他下跪,陈康忙抬手止了:“打住打住——你这些虚东西,儿时使得便顺溜得很,我不吃你这套!”
“老师,您要将我抓回京城么?”
宜阳面色苍白,她本爱穿红衣,此时此刻血色布满全身,陈康嗅到汨汨而流的血腥之气,微蹙了眉头:“你与我回去,要做什么陛下哪会不依你,非得走这条路?”
“覆水难收,我若回去,便是个死字。”
陈康与她四目相对,僵持了许久,又看向不远处马上的陆禾,心里不知叹息了多少次。
“你的箭术,是我教的。”
陈康移开目光,看向远方,声音硬朗而爽快:“老规矩,上马。”
宜阳依言上马,陆禾牵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意外的冰冷。
“什么老规矩?”陆禾回头问她,却被她拍着脑袋转回去了。
“握紧缰绳,不要回头,往前看。”
“驾——!”
陈康策马去追,一手拉弓,一手搭箭。
“倏——!“
第78章
夜空繁星点点,晚风习习,草丛林木飒飒涛声。
“唔……”
想过会痛,却没想过会这么痛,宜阳狠狠攥紧了陆禾的手臂,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大滴大滴的顺着弧线优美的下颚滑落。
陈康不愧为骁勇猛将,箭头穿透皮肉,深深地没入骨里,□□也很费了一番功夫。
陆禾将采摘来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草药的汁水甚苦,料想敷在鲜血淋漓的箭伤上滋味更为难受,宜阳在自己怀里发颤得很厉害。
“咬我。”
哪怕杯水抽薪,也总比她一个人受苦来得好些。
宜阳轻笑了声:“好。”
右臂上还有一处骇人的刀伤,皮肉翻卷,鲜血凝结为暗褐色,与撕裂的衣服黏连在一起,陆禾轻轻挑起一角,蛰伏已久的疼痛喧嚣愈烈,宜阳将脑袋抵在她的肩上,曲拳紧握,掌心布满了自己掐出来的月牙印,衣服撕开,草药汁水敷上,汨汨流出的血珠渐渐被堵回去,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翻涌上心头肺腑。
宜阳再耐不住,咬住了陆禾的右肩。
一路厮杀至此,都是宜阳在护着陆禾,若不是冲出信都,马儿无力瘫倒,她二人徒步逃窜至深山野林中,宜阳忽然晕倒在地,她都不知宜阳几时受的伤。
把干净的换洗衣服撕成布条,包扎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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