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正文 第8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第8节
傅钧心下暗道。
——秦湛也只有遇上危及自身的正事时，才会变得寡言少语，脸上也没有了那些虚伪的笑容。
傅钧心里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只有意剑初期境界的修为，若论单打独斗，绝非一个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的对手。
但凡事总不能因为敌人过于强大，就退缩不前了，这样终究只会一事无成。
何况有萧云晖在，傅钧知道就算没有自己和秦湛在场，最终萧云晖也是会取胜的，只不过胜利得十分惨烈。
而今时的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力避免让任何人死亡在这次战役中。
萧云晖没有再做迟疑，领先朝先前所说的西南方向走去。
众人依次跟在其后，未过多久，萧云晖便已停下脚步来，眉头微拧，轻喝一声：“出来！”
与此同时，萧云晖一扬手，掌心中凭空生出一道霜白色剑气，向前方的草丛里笔直划下，犹若白虹贯日，气势咄咄逼人，令人避无可避！
霎时只听草丛中传来利器割破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两声尖厉的痛呼，一瞬之后，从中倏然冒出两道黑影，快似鬼魅，一左一右，直向萧云晖左右两侧扑去！
那两人浑身肌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十指亦尖锐如野兽爪牙，指尖寒光闪烁，仿佛锋利的匕首一般，可以徒手将敌人撕裂成碎片。
面对两人的袭击，萧云晖丝毫不惧，双手同时发出一道剑气，瞬时只见白若霜雪的寒芒一闪而逝，带起一串血珠飞溅四方，而那两人再次痛叫出声，未及行到萧云晖跟前，便已双双跌倒在地，腹部显出一道新生的深长伤口，而鲜血正自从中涓涓涌出。
眼见那两名魔修已经暂时无力起身，萧云晖却并没有上前将两人彻底一剑结果，而是转头对身旁的傅钧和秦湛道：“傅师弟，秦师弟，你们是第一次遇见此等魔孽吧？”
“是。”秦湛脸上虽浮现出淡淡讶色，却立即乖顺地应答道。
萧云晖轻一颔首：“那这两名魔孽，便交给你们了。去吧，给他们一个了断。”
萧云晖似是怕他们多想，旋即又微笑道：“放心，本派宗旨便是除魔卫道，修道之人并非不得杀生，面对极恶之徒，亦得除恶务尽。此二人为一己私欲，害死青巍村无辜百姓十七人，罪不可恕。今日死在你们剑下，也当得起善恶之报，若影随形了。”
“是。”傅钧和秦湛一齐应声。
秦湛并又道：“大师兄放心，我们不会对为祸人间的魔孽怀有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如此便好。”萧云晖欣慰地颔首。“去吧。他们已被我震破丹田，已无法再凝聚灵力了。”
傅钧依言而行，动作极快，如今他已是意剑初期境界了，便以意念召出青霭剑，一瞬间便刺穿了左边之人的心脏。秦湛亦是如法炮制另一人，出剑的速度也一点不比他慢。
那两人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声惨呼，便已双双失去声息。
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并没有在体内结丹的本事，只要心脉一断，便是彻底死亡了。
傅钧收剑回身，却见身侧的秦湛面色陡然一变，刹时傅钧只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撞了过来，而他身不由己地跄踉后退数步，依旧未能完全缓解这股冲击力，便不由往后栽倒在地。
同一时刻，一具躯体也扑倒在他身上，重重砸下，立时发出一声沉沉响声。傅钧不禁闷哼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呼吸不畅，无法说话——秦湛身形看似修长，但衣服底下却俱是精瘦而匀称的肌肉，力气一点不弱，因此重量着实不轻。
此时周围早已响起数道惊呼怒喝声，而又兼杂着萧云晖急切的喝声：“速速退后！”
随后萧云晖又语气忧急地问道：“傅师弟！秦师弟！你们可有受伤？”
傅钧知道自己没有受伤，但他却已经闻到了秦湛身上传来隐约的血腥之气，心神一震，尚未说话，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在他背后响起，仿佛自从天外飞来，腔调古怪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唔，小子反应倒快。你是第一个能带人及时避开我这血焰杀阵的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魔孽休想伤人！”瞬间只听萧云晖一声怒喝，随即傅钧只觉耳畔似有寒光划过，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刀剑相击之声，铿锵刺耳，气势凶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阡陌：战斗开始！下章小傅要发威了(o)/~。
傅钧：……不，只是尽力而为而已。
☆、第三十二章、临危不惧
傅钧既然知道秦湛已经受伤，一时间便不敢任意挪动，只怕会让秦湛伤势加重。却见秦湛此时似乎已缓过气来，慢慢抬起头，双眸直直注视着他，眼中闪动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道：“你没受伤吧？”
傅钧气息一窒，虽然心绪复杂，却并没有无视秦湛的话：“我没事。你伤在哪里？”
“我还好，只是这里有一处轻伤而已。”秦湛轻轻喘了一声，示意傅钧是右侧肋下受了伤，随后便以左臂撑着地面，从傅钧身上起来。
傅钧也随着秦湛一并起身，却这才发现秦湛肋下的伤势绝非他说的“只是轻伤而已”——那处伤口长宽皆有数寸，仿佛被烈焰狠狠灼烧过，内中皮肉焦黑，伤势狰狞，而一道鲜血正从中缓缓流下，看上去甚是触目惊心。
傅钧心头一跳，正想说话，秦湛却已轻轻摇头，随即示意他看向旁边的战场——傅钧心中一凛，望向一旁，只见此时萧云晖已经持剑与那名不速之客斗在一处，战况激烈。
萧云晖周身上下不断发出剑气，同一时间竟有五道剑气，分别由双掌、眉心与双腿之处发出，白如积雪，利若秋霜。而那不速之客只是挥手之间从掌心飞出一团赤黑色烈焰，犹若一条血色长龙般，瞬间便能将五道白色剑气尽数吞灭。
剑气与烈焰，如同水火不容，互相吞食，每次撞击在一处，皆会爆发出一道绚烂刺眼的火花。
萧云晖眉头紧皱，神色凛烈，宛如天将动怒；而那不速之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面目怪异难看。
傅钧见状，知道萧云晖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已经落入下风，不然不会被逼得五道剑气齐发，却似乎仍然只是勉强抵挡的样子。而看对方，显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傅钧心中念头闪电般的一转：此人能将萧云晖逼至如此地步，应当就是那位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谷垣了。倘若只是聚精境界的魔修，萧云晖便不会如此陷入苦斗之中。
他一念未毕，只听萧云晖喝道：“都快回去！你们绝非他的对手！”
“大师兄！”李旻等人纷纷叫道。
傅钧定睛一瞧，只见李旻等五人此时俱都手中持剑，站在萧云晖身后距离数丈之位，人人灰头土脸，身上似乎皆有受伤，而那伤口的模样却与秦湛的伤口十分类似，应该都是为谷垣所伤。
“走！记住我先前所言！”萧云晖再次断喝一声，不容辩驳。
“是！大师兄……保重！”李旻等五人这才纷纷施展御剑飞行术离开。
萧云晖又生怕谷垣会出手袭击李旻等五人，将五道剑气凝聚成一面白色墙壁，将谷垣与李旻等五人完全隔绝两处。
谷垣却似并不着急，只是挥手发出一团烈焰，将白色剑墙烧成灰烬。但在剑墙消失后，李旻等五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萧云晖面色稍稍一缓，却见谷垣只是阴恻恻地一笑：“何必白费工夫？他们几个都中了本座的血焰刀，等你一死，本座自然有法子追上他们，再将他们逐一吞食入腹，进补身体。”
萧云晖并不理会他的威胁，无意间一转头，瞥见傅钧和秦湛还在一旁，不由大惊失色道：“傅师弟、秦师弟，你们也赶快离开此地！莫要再逗留下去！”
话声刚落，一道烈焰陡然向萧云晖面门袭去，却是谷垣趁萧云晖分心说话之时，暗中偷袭。
眼看烈焰即将扑到萧云晖的肌肤上，萧云晖猛然身体后仰，趁着身体倒地之时，从眉心发出一道剑气，将烈焰切割成碎片，然而当他一跃起身之时，却未能彻底避开谷垣的另外两道烈焰，顿时只听“撕”的一声，萧云晖腰部两侧已是各自新添了一道伤口，鲜血涔涔流下。
萧云晖无力再去关注傅钧和秦湛的状况，只得将注意力放在谷垣身上，全心全意对付这个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
傅钧虽然听到了萧云晖的命令，但眼见萧云晖频临险境，只怕来不及撑到救兵赶来，便不可能在此时抛下萧云晖不顾，并没有应声。
他看了秦湛一眼，心中有点诧异秦湛居然还待在这里没有离开，因为秦湛并不是一个受伤后便毫无行动力的人。
他正想示意秦湛快走，却见秦湛神情凝重，见他瞧来，便低声道：“你觉得……”
傅钧眉峰微微一颤，却是因为秦湛说话的同时，忽然伸手握住他的右手，在他掌心中一笔一划清晰写下“他弱点是否在背后”这几个字。
傅钧这才意识到，秦湛只怕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离开，刚才也是一直在关注着战斗形势，寻机找出敌人的弱点。
……这样，却是与傅钧的想法不谋而合。
傅钧知道萧云晖一个人面对谷垣十分危险，但正因如此，他便更不能莽撞行事，若是因为一时冲动，便贸然冲上去攻击谷垣，只怕非但伤不了谷垣，反而还要萧云晖来分心救他，这样只会叫萧云晖更加危如累卵，到时候恐怕他们俱会命丧于此。
而根据傅钧自己的观察，他也认为谷垣的弱点恐怕是在背后，因为谷垣一直正面迎击，从来不肯把后背露出来，甚至有时明明转个身就可以避开萧云晖的剑气攻击，但谷垣却宁愿飞身后退十余丈来躲避剑气，因而错过趁机攻击萧云晖的机会，也不肯露出后背。
因此对于秦湛的问题，傅钧便是微微颔首作为答复。他知道秦湛故意只写不说，是不想叫对方有任何警觉。
秦湛唇角轻轻一勾，低头道：“我并无大碍，不用管我，你去做你应做之事吧。”一面说着，一面又在傅钧手心里写道“你攻击他后背，我帮你找出破绽”。
“好。”傅钧亦是一语双关。
随即傅钧悄然起身，迅速后退十数步，眼见距离正在打斗中的萧云晖和谷垣已有数十丈，两人的身影俱已变得极小，傅钧这才借草丛遮掩身体，尽力放轻脚步，往旁走到谷垣背后的方位，召出青霭剑，然后再一步步接近谷垣。
一直走到三丈左右的距离后，傅钧感觉再接近下去，就会被谷垣发现行踪了，遂停下脚步，声息不露。
这个距离倒是恰好，因为他目前能以意念驱策长剑的最远距离便是三丈。
只见谷垣恰在此时被萧云晖数道剑气逼得后退，后背正正对着自己，傅钧凝神定气，运转丹田之中的灵力，只见一瞬间，青霭剑从草丛中蓦然飞出，仿佛化为一道细长而凛冽的青光，疾如流星闪电，挟着破空之势，直直向谷垣后心刺去！
同时傅钧只听得不远之处的秦湛扬声笑道：“大师兄，有五位师兄回去报信已经足够了。我们两个虽然修为浅微，却还是可以在旁为大师兄助阵的。”
正在战斗中的萧云晖闻言似是一惊，还来不及说话，谷垣却已大声嘲笑道：“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本座今日便让你知——”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蓦然只听谷垣怒吼一声，转身直向傅钧这边瞧来，双目如电，其中怒气几欲噬人！
只见谷垣后背被剑锋划出一道伤口，虽有鲜血溢出，但眨眼间却被止住了。想来谷垣身为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自有方法迅速止血。
青霭剑虽为八阶灵剑，但此时的傅钧，修为还只是意剑初期，便无法发挥出青霭剑的全部威力。
而谷垣此时似乎怒火中烧，不顾身后的萧云晖，挥手发出一大片浓郁的烈焰，直直冲傅钧藏身的草丛袭来，势若脱兔，锐猛难当！
萧云晖见状一声惊呼，虽然趁机以掌中剑气刺穿了谷垣的右臂，却已来不及阻拦那道飞射而去的烈焰。
然而烈焰焚烧过后，余下的只是一片焦枯草根，却没有任何人的惨叫声。
原来傅钧一击之后，已料到谷垣必会反击自己，故而早已迅速移到一旁，复又潜伏于草丛之中，一动不动。
谷垣的攻击虽然凶猛，但一旦错了方位，便对傅钧毫无威胁。
如果只是傅钧一个人面对谷垣，那么傅钧纵然再会隐藏自己，也肯定很快就会被谷垣揪出位置，然后难保性命。但是此刻有萧云晖在，虽然对傅钧的助攻始料未及，却反应一点不迟钝，趁此机会，终于一举刺伤了谷垣的右臂。
萧云晖的剑气，却不比傅钧的青霭剑，锋利之处远远胜之，因此这一道伤口，谷垣却没办法使其愈合了。
萧云晖见傅钧无恙，神色大是欣慰，高声说了一句：“多谢两位师弟！”而他说话的同时，复又发出数道剑气，连连攻向谷垣。
谷垣虽然看样子很想找出傅钧的位置好好算账，但在此时也不得不一心应付萧云晖的攻击了。
此时的傅钧，虽然一击得手，却没有太多欣喜，依旧定睛凝神，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试图找出谷垣的致命弱点。
他知道，谷垣的命门只怕真的就在后背的某一处，否则谷垣对于自己袭击了他的后背，不会反应这么大。
自己给予他的伤口，远远不及萧云晖之后剑气划出的伤口，但谷垣对自己的恨意却明显更浓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阡陌：其实秦湛和小傅都不是知难而退的性子呢~(≧▽≦)/~。
秦湛：（似笑非笑）不过是一个凝血初期的魔修而已，何须畏惧？
☆、第三十三章、齐心歼敌
可惜谷垣虽然受了伤，攻势却丝毫不见迟缓，反而更加猛烈，萧云晖本就修为略逊对方一筹，此时更是难免险象环生。
傅钧见之不由心中一凛。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找出谷垣的命门，才可以化解此时的危机。若萧云晖一旦抵御不住谷垣，自己与秦湛绝无生机。
……但是若不尝试，光凭猜测，恐怕难以得到正确答案。
……而且，秦湛也说了会帮忙找出破绽。
其实刚才秦湛便配合得很好，出言吸引谷垣的注意力，言辞之中又刻意提及“我们”之语，让谷垣容易以为傅钧和秦湛是在一处，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避开傅钧的青霭剑。
傅钧当下不再迟疑，继续依照先前方法，出剑偷袭谷垣后背各处部位，试图侦破对方的命门。
谷垣虽然防备甚严，但因与萧云晖一直缠斗，终有无法顾及之时。傅钧又极为小心谨慎，一击不中后亦绝不多做停留，立即召回青霭剑，迅速转移方位，不给谷垣任何可能发现自己藏身之地的机会。
而秦湛依旧与傅钧极有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每一次几乎在傅钧出剑的同一瞬间，秦湛便会出声干扰谷垣。而他所说之话刻薄犀利，花样百出，令谷垣每每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将秦湛千刀万剐，奈何有萧云晖的阻碍，便始终无法将秦湛撕成碎片。
在傅钧和秦湛的配合之下，傅钧不一会便连着刺中谷垣五六剑，虽然伤痕浅淡，并不足以致命，但却已让萧云晖趁机以剑气划伤了谷垣四肢不少部位。
而萧云晖也绝不愚笨，一两次之后，便已明白傅钧和秦湛目的何在，因此也尽力配合，让傅钧有更多的机会出剑。
傅钧背后衣衫已被汗水透湿，紧紧粘贴在身上，然而他却紧抿嘴唇，不发出一声可能泄露行踪的喘息，精神依旧全力集中在谷垣身上，未有一丝气馁与松懈。
在尝试了二十余次皆未有结果后，傅钧依旧未有半分放弃之念，然而，他心里清楚，他这个身体，恐怕快要达到极限了，最多再出一两剑后，便会力竭。
而他一旦无力出剑，剩下秦湛一个人，只怕无法再奇袭谷垣得手。
因为谷垣在被他几番刺中之后，虽然暴怒欲狂，却也渐渐不再被秦湛的喊话动摇，让傅钧越来越难袭击谷垣成功。之前的一剑，傅钧连续失败了十次后，才终于趁谷垣松懈的那一刻刺中了谷垣。
傅钧目光缓慢地扫视着谷垣的后背每一处，半寸之地皆未有遗漏。
可是已经试过了几个紧要穴道如风门穴、肺俞穴等，甚至后心、脊椎等部位，却都并非谷垣的命门。
……而这最后一剑，究竟应该指向哪里才好？
傅钧逐渐凝聚起丹田所余的所有灵力，将体内储蓄的最后一点灵力完全榨干，不留一点退步，随即将灵力缓缓尽数注入青霭剑身，只留一丝灵力让自己能够遥遥操控青霭剑，随后便一松手。
只见青霭剑仿佛瞬间化为一条遨游九天的游龙，迅如奔雷，捷如惊电，急速飞向谷垣的后背正中！
傅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屏息而注视着前方。
他已决定，既然找不出命门，那么这最后一剑，他便以全力击向谷垣的后心，只要能够穿透心肺，重创谷垣，那么找不找得到命门也无妨了。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谷垣后心之时，身旁蓦然传来了秦湛一声急切呼唤：“往上七寸！”
往上七寸，不就是颈中风池穴？弱点不是在后背么？
傅钧心念一转，然而时间已容不得他去仔细思考。
究竟是后心，还是风池穴？
傅钧眉峰狠狠一颤。
电光火石间，只见傅钧身躯一晃，慢慢向下滑落，似乎已经彻底脱力，然而此时即将刺中谷垣后心的青霭剑却猛然一个斜飞而上，直直刺入谷垣颈中风池穴的位置！
瞬间只听谷垣一声狂吼，暴怒之中却透出几分惨厉的意味，但见谷垣身躯剧烈一晃，掌中原本凝聚成形的一团黑红色烈焰骤然如朝露蒸发般的消失了，后颈中鲜血涓涓涌出，不过眨眼间便染红了肩头衣衫，而这一次，血却没再即时止住。
萧云晖只是错愕了一瞬，随后却是五道剑气齐发，聚合成一道更为巨大的剑气，皓白胜雪，寒烈如霜，一刹那便将谷垣的身躯彻底正面贯穿！
谷垣怒吼一声，虽然浑身血流如注，神情却愈发狂乱起来，双掌同时发出一道纯黑色的烈焰，袭向萧云晖，其势凶猛无比，远胜之前的赤黑火焰，还未近前便似乎已经能灼伤肌肤一般，如同人临死前最后的爆发一击，倾尽全力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萧云晖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同时以剑气还击谷垣。
谷垣却不管不顾，硬生生地让双臂承受了一道剑气，却是转身向后方急速扑去！萧云晖这才意识到谷垣这次的目标，不由大惊，叫道：“傅师弟小心！”
只见谷垣掌心飞出一团红光击向傅钧，傅钧却在谷垣转身的那一瞬便已警觉，见状迅速往旁闪避。
红光直直落在傅钧身边的地面上，顿时激起一声巨响，霎时只见砂石四散，尘土飞扬，足见其威力惊人。
萧云晖见傅钧并未被红光击中，刚刚松了口气，然而倏忽之间，眼前情形又陡然生变！
傅钧虽然及时避开了红光，然而那红光击中地面后，转瞬之间，整个地面竟然缓缓浮现出几道形状奇异的赤红花纹，几乎只是一刹那后，以红光落地之点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皆遽然由黄土化为黑洞，而黑洞宛如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一般，深不见底，凶险莫测，从中更是传出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来。
偏偏傅钧落脚之地距离红光并不算远，因此纵然尽力疾驰，仍是未能离开黑洞覆盖的地面。
眼见傅钧就要坠入黑洞之中，却只见一道身影猛然扑向黑洞边沿，及时拉住了傅钧一只手，此人却是刚才见势不妙、便拼力赶向傅钧所在之地的秦湛。
傅钧虽然被秦湛拉住，缓解了直直下坠黑洞之势，然而却见秦湛身躯倏然一晃，以他一人之力，竟是拉不住傅钧，反而被傅钧带动着往前慢慢移去，眨眼后便已半身悬空黑洞之上！
秦湛一咬牙，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抓住黑洞边沿的地面，一面用尽全力让身体后移。
只是此时的傅钧，却似重若千钧，寸步难移。
“傅师弟秦师弟，你们撑住！我一会便来救你们！”萧云晖一面应付着谷垣宛然困兽之斗的猛烈攻击，一面忧急地叫道。
“哼，不必妄想了，入我谷垣的断魂灭绝阵中，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出去！”谷垣阴森地冷笑，眼中满是嗜血之欲，“待我杀了你后，便要他尝尽极致折磨，活活痛死，再挖出他的心肝，将他的精血骨髓全部吸食干净！”
“有我在，你休想如此妄为！”萧云晖登时怒喝道。
然而谷垣一直阻截着他的前路，萧云晖一时半刻却是无法越过谷垣，去救情况危急的傅钧和秦湛。
秦湛此时无暇分心顾及谷垣，只是竭力稳住身体，眉宇渐蹙，咬牙不语。
蓦然只听“喀”的一声轻响，秦湛眉头一紧，面上显露出一丝痛楚之色，转瞬便被压抑下去了，而他紧紧抓住傅钧的左臂却已呈现出微微扭曲的形状，像是已经脱臼了。
纵然如此，秦湛却强忍着痛苦，始终不肯放手。
傅钧此时只觉得全身仿佛陷入一个巨大漩涡里，双足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猛力直往下拉，浑身骨骼似乎要被硬生生地扯断了。
他忍着剧痛，吃力地抬头望向秦湛，刚想叫秦湛松手，免得最终只是两个人一起落入黑洞里，也即是谷垣所谓的“断魂灭绝阵”，到时获救的希望便愈发渺茫。
他尚未开口，秦湛却似乎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一字一句艰难地道：“我不会放手的。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去见识一下这个……断魂灭绝阵。”
傅钧陡然瞧见秦湛左臂的情形，不由目光一暗，微微失声道：“你的手臂……”
一语未毕，只听身后传来谷垣一阵刺耳的大笑声：“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一并灰飞烟灭吧！”
而谷垣说话的同时，傅钧猛然感到脚下的黑洞一阵剧烈颤动，吸力也在一瞬间涨大了十倍，身不由己地直直往下坠去！
此时的秦湛再也阻拦不了那股无形吸力，被他急速带往黑洞之中，然而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一瞬间，全身犹若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荆棘之中，疼痛汹涌如潮水般流遍四肢百骸，连一丝缝隙也不放过。
傅钧在剧烈的疼痛中渐渐视线模糊，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仿佛看到了秦湛眼中冰冷凛烈的杀气一闪而逝。
那样的杀意，无比熟悉，宛然见到心头重视之人被伤害时的暴怒；更有若实质一般，直令人觉得像是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让他不由在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的身影，已经与前世十年后的那个秦湛重叠在了一起……
……这份错觉却也转瞬即逝，傅钧整个意识便彻底陷入一片混沌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萧云晖一声怒喝，胸口骤然首次迸发出第六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穿透了谷垣的心肺！
谷垣的笑声嘎然而止。随后又是六道剑气从天而降，纷纷击穿了谷垣的四肢、额头及胸口，白茫茫一片犹如雪浪堆银，耀眼夺目，而剑气消散之后，谷垣浑身涌出大量鲜血，不过眨眼间便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一次，谷垣像是终于力竭，身体急剧晃动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栽倒地下，再无半点声息。
谷垣毙命的同时，那个黑洞却也在一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傅钧和秦湛，也双双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阡陌：( ╯▽╰)这几章秦湛你表现得还不错，舍身救人，不离不弃，当然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秦湛：（矜持一笑）我有足够的耐心去实现心愿。
☆、第三十四章、石洞探险
傅钧是在疼痛之中苏醒的。
他醒时只迷茫了一刹那，便立刻神智清明起来，目光扫视四周景象。
只见此时的他，似乎身处于一个宽广却封闭的巨大石洞里，身旁紧挨着自己的便是依旧紧闭双眸的秦湛。
而秦湛的手，竟在此时犹紧紧握住他不放。
他全身上下虽然依旧隐隐作疼，却没有感到有任何伤口。仿佛昏迷之前的荆棘，只是一场幻觉，并未给人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还是说，谷垣已经身死，所以那个断魂灭绝阵便失去了效用？
傅钧放轻手脚，尽量不惊动秦湛，但他刚一动身，却只见秦湛在瞬间睁开了眼睛。
“傅钧？”
“嗯。”
秦湛得到确认后，似乎露出一丝安心之色，浅浅一笑，只是脸色有点失血过多后的苍白。
傅钧这才察觉到秦湛此时肋下的伤口竟还未曾止血，流溢出来的鲜血早已将秦湛一身紫衣侵得湿透。
他难免心神一震，吃惊道：“你为何不先用药止血？”
下山之前，他明明记得秦湛与众人一样，遵照嘱咐带上了丹霄派几味疗伤灵药，萧云晖甚至还亲自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
“止不住……”秦湛唇角勾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语气恍若叹息，“我已先后试过了大师兄给的白玉膏、金犀丹。”
傅钧知道白玉膏是外敷之药，金犀丹是内服之药，两者皆为丹霄派疗伤圣品，平日只需用上一点，便能立即止住流血、愈合伤口。
傅钧不禁微微皱眉：“那你……”
秦湛却笑得云淡风轻：“放心，如今血流得速度已经减慢了不少，以我这一身血液，大概还能支撑个两三日。而两三日后，大师兄应当早把我们救出去了。”
傅钧眉头皱得更紧了：“当真全都无效？我身上还有一份药物。”
秦湛轻轻摇头：“你留着吧，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此地或许还隐藏着危险。”
傅钧陡然明白为什么之前秦湛只是以言辞扰乱谷垣的心神，却始终没有出剑攻击谷垣了。
非是胆怯怕死，而是无力支撑。
而秦湛会受到如此伤势，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救他。
并且听谷垣言下之意，那道杀手锏名曰血焰杀阵，先前还没有人能够躲开。
……前世那两位师兄会不幸阵亡，或许便是这样死在血焰杀阵里，所以连萧云晖也来不及救人。
若非秦湛相救，自己……能够逃得一命么？
傅钧一时间不由心绪纷乱，只听秦湛忽然又微微笑道：“我要复位一下左臂，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傅钧立时回神：“好。”
言毕便低头去看秦湛左肩的情况。
秦湛似乎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犹自抓着傅钧的手，遂即慢慢松开手指。
傅钧朝秦湛的位置靠拢过去。他伸手按住秦湛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握住秦湛的手臂，猛然用力一接。
瞬间只听“喀”的一声脆响，秦湛面颊轻颤了颤，仿佛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后却回归平静。
在此期间，秦湛紧闭双唇，始终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复位好脱臼的手臂后，傅钧见秦湛额间已是溢出一层薄薄冷汗，显然并不好受，不由顿了顿，方道：“你为什么不跟着五位师兄一起离开？”
留下来固然可以博得萧云晖更多的好感，但前提是秦湛不会因此而损害到自身，否则未免得不偿失，以秦湛对凡事的斤斤计较，怎么会如此失算？
要说秦湛对萧云晖敬重到舍生忘死、不惜性命，傅钧第一个不信。
“大师兄遇险，又是只身迎战敌人，你肯定不肯离开。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弃你不顾？”秦湛回答得坦然自若，倒也一点不介意表露出他对萧云晖并无生死与共的情谊。
傅钧心弦一颤，旋即缄默不语。
秦湛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换作是你，你难道便会在危难之时弃我而去？”
“……”傅钧神色有点复杂难辨，却没有出言否认秦湛的话。
他扪心自问，就算只有他和秦湛两个人，只要秦湛不是毫无缘由地去杀害无辜之人，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秦湛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其实谷垣那个‘血焰杀阵’也没有厉害到令人防不胜防的地步，他只是站在你背后偷袭我们的，因此你才未能及时看到而已。若你是我，大约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傅钧终于说话了：“当时究竟是何情形？”
“当时我只见到一道红光从你身后袭来，疾如劲风，惊慌之下只顾得上把你推开。”秦湛似乎完全明白他想问什么，“至于其他五位师兄，我隐约见到有几缕红光向他们飞去，不过却没有袭击你我的那道红光巨大鲜艳，想来威力应当不如袭击你我的血焰杀阵。”
“李师兄等五位，谷垣说他们中的是血焰刀，应该还有追踪形迹之效。”傅钧记得很清楚。
“嗯。”秦湛颔首，“血焰杀阵与血焰刀，如此相似的名称……大概他们最坏也不过是如我这样，伤口血止不住。但他们业已返归丹霄派，师父与凝丹长老总有法子治愈伤口，不会有性命之碍。”
秦湛见傅钧表情依旧沉重，眉宇间隐有一丝忧虑之色，又浅笑道：“你已经重创了谷垣的命门，以大师兄的本领，你还不相信他足以制伏对方？谷垣纵然嘴上说得再狠，但也终究只是说说而已。李师兄等五位既已逃离青巍山，定然无虞。”
傅钧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好像对李旻等五人极为关怀，可是傅钧同时心里也十分清楚：倘若秦湛至今连对萧云晖也没有多少情谊，又怎么会对初次见面的李旻等五人如此关心？
秦湛会这么说……大约也真的只是为了宽慰自己罢。
傅钧心绪略为复杂，却终是低声道：“……那你呢？”
“我？”秦湛浅淡一笑，“我在想，如今谷垣大概是再也妨碍不到我们了，否则我们不会还活着。此地既为一处山洞，大有可能是谷垣的老巢。不如我们去四处走走？或许可以早些脱身出去，也不必让大师兄太过费神劳力。”
傅钧微微一怔：“可你的伤……”
“反正我坐在这里，它也不会停止流血。既然如此，何必白白耗费时光，在此枯坐着等待救援？”秦湛态度极是淡然，此时他脸上已不见一丝痛苦之色，率先起身。“你也知道，坐以待毙并非良法。谷垣未必没有同党，我们还是以小心为上。”
傅钧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反对，只是起身跟上秦湛。
正在此时，远方陡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然而仔细辨识起来，像是一阵极其诡异的喘息，乍听似乎是人，再听又似乎像是野兽，令人毛骨悚然。
秦湛身形一顿，随后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傅钧微微一愕，随即沉声道：“让我走在前面。”秦湛毕竟是有伤之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坐视秦湛继续在他身前为他消灾挡难。
秦湛倒也没跟他争辩，依言调换了位置，却又轻声道：“小心。”
傅钧打起十二分精神，缓步向前方行走，每一步都保持了十成的警惕。
他与秦湛醒来的地方是一个封闭的石室，无论出口入口都只有一条青石道路，倒也并不需要多做思考。
顺着石路大约走出十余丈后，前方的道路却突然多出了一条分岔。傅钧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后，发现那似人非人的喘息声似乎是从左方道路尽头传来的。
傅钧继续向左前行。他越往前走，便越觉得那喘息声似乎更像是人类，而且像是一群伤势极重的人正在痛苦地嘶叫着。
傅钧心头微惊，不由尽力加快步伐，却又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能为此而发出声响，打草惊蛇。不到一刻后，石路便已走到了尽头，而前方是一座高有八|九丈的巨大石洞，却比他们苏醒的石洞还要宽大许多。
傅钧尚未动作，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秦湛忽然上前，捏了捏傅钧的手，旋即施法给他们两人身上各自释放了一道隐身术，随后便对傅钧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前行。
傅钧知道纵然有秦湛的隐身术，自己仍是不可大意，便只对秦湛点头致意，随后迈步跨入石洞之中。
然而当石洞里的所有景象彻底映入眼帘之后，傅钧却几乎怔在原地——只见石洞中左右两排皆是牢笼，内里禁闭着二三十人，俱是青壮年男子，此时每个人都是面色青黑，一脸死气，四肢扭曲地躺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口中更是发出低低的喘息声，以及不时的小小哀嚎声，仿佛地狱之景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石洞正中，更有一个极大的灰色石锅，被两条锁链系住尾端，悬空而挂，而石锅内中景物虽然不甚明朗，但锅口边沿已经透出黑红色的痕迹，像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鲜明得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秦湛的表现可能稍有争议，给大家提醒一下。_(:3ゝ∠)_
☆、第三十五章、青霭之威
傅钧惊震之下禁不住喃喃出声道：“这些人……难道是谷垣将他们变成这般模样？”
他不由转头看向秦湛，只见秦湛脸色亦有几分意外，若有所思，微微沉吟道：“半魔半人，丧魂失智……原来是在此地将凡人变成魔修。然后成功的便放到外头，失败的便锁在这里么？”
傅钧听到秦湛也是这么推测后，不由面色微变，声调也不自禁的拔高了：“那些低等魔修的幕后黑手果然是谷垣！如此玩弄人命，简直罪大恶极！”
一语刚毕，那些被困之人当中有几个人仿佛听到了傅钧的声音，便立时哀嚎起来。
“谁？”
“有人在么？快来救救我们！”
“求求你了，放我们出去吧！我们只是山下无辜的百姓啊！”
“好疼啊！救救我们吧！”
傅钧身躯微微一震，随即对秦湛道：“解开隐身术吧。”
秦湛依言施法解除隐身之效，同时却异常冷静地道：“傅钧，他们已经入魔了。”
“……”傅钧全身一僵。
“聚精境界为魔修第一重境界，若要维生，需以凡人精气为食。”秦湛缓缓道，“精气为人之命脉，被吸食|精气者，立刻即死，譬如之前桑云村、青巍村中的数十名百姓。”
傅钧明白秦湛未尽之语。放纵这些人逃离牢笼，只怕会祸害到山下许多无辜村民。
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做最好？他们……毕竟也是被谷垣所害的无辜之人。本派宗旨虽是除魔卫道，但这样的魔……实在并非罪有应得……”
秦湛此时神情显得分外庄重：“傅钧，此事已经超出你我能力以外，我们不妨回去将此地之事禀报师父，再听师父示下。”
傅钧静了静，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暂时不理会这些人，当作没看到么？”
“傅钧，仅凭你我二人，是带不走这些人的。”秦湛眉心微蹙，语气似有淡淡叹意，“万一我们看守不牢，有谁逃了出去，再吸食掉几个无辜百姓的精气，那么到时师父一定不会给他们任何活命的机会。”
“……”
“你我此时虽然袖手旁观，实际上却是留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谷垣应该是没有机会再回来此地了，不会再对他们怎么样，而他们如今也不再是凡人了，几日不饮不食并不会死。”秦湛见傅钧神情似乎已经不再反对这个意见，又确认了一句，“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傅钧到底并不是天真之人，也明白秦湛的建议其实是眼下最好的做法了。贸然放走恶人，连累无辜之人，事后再为此而追悔，是最愚不可及的行为。
——如果是前世十五岁的自己，应该一定会忍不住打开牢笼吧？
傅钧收敛思绪，脸色却依旧心事重重，似有疑难未决，因而站在原地，一时间并未移动。
秦湛却是极有耐心地陪他站在一旁，亦不出声催促。
傅钧缄默片刻，方才像是似乎终于不得不承认某个事实，眼中郁色愈浓，暗沉沉的宛如积雨遮空、不见天日。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觉得师父他……会不会……救治这些人……”
傅钧虽然对师父陆淮风十分敬重，但也十分清楚：陆淮风嫉恶如仇，对魔修之辈从不手下留情，一向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眼前的这些人虽然尚未作恶，却已是踏入魔修之路了。
而前世的他，从未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也不记得陆淮风有过下令救治被迫成为魔修之人的行为。
傅钧本不愿意去质疑师父的决断，却又不得不在心底生出怀疑的念头：陆淮风得知一切真相后，愿意救治这些人么？如果不救治，那么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了。
“放心，有凝丹长老在，一定会为他们说情的。”秦湛却不甚担心，“丹霄派空房甚多，大不了将这些人关押起来，不给他们为非作歹的机会。等到凝丹长老炼出消除魔气、恢复神智的丹药，便能拯救这些人了。”
“那与眼下有何区别？”傅钧面上还算平稳，声调却似乎隐约透出一丝激动来。
“区别是谷垣关押他们，是为了把他们当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师父关押他们，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让他们恢复正常。”秦湛语气依旧冷静自如，却又透出一分温和。
“……”
秦湛声音更似柔和了几分：“走吧。我们早一刻找到出路，才能早一刻返回此地解救他们。”
秦湛言毕，慢慢转身迈步，往洞外走去。
傅钧只停滞了短短一瞬，便也迈步跟上秦湛。
然而刚刚走出几步，只听身后哀嚎呼救声愈发响亮起来，傅钧浑身轻微一颤，却忍着心肠没有回头。
却在此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裳抖动声，随即一个女子尖叫道：“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
随即又是一声丝帛被强行撕裂的声音，那女子的叫声顿时变得惊惧颤栗：“救命啊！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傅钧听到此处，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立时回头转身，疾步如飞向左方牢笼扑去。
他身后的秦湛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傅钧！”却只见傅钧一瞬间便以青霭剑划断了牢门上的铁锁，只身闯入牢笼之中。
傅钧记得声音是从角落里传来的，因此径直向角落走去，手中长剑寒光凛凛，映着他一张脸容愈见肃杀之气。
四周众人皆似被他一身气势震慑住，纷纷退避，噤若寒蝉。
当傅钧穿过人群，走到角落之时，果然见到那里有一名壮年男子趴伏在另一具纤弱的躯体之上，紧紧压制着对方，嘴里发出亢奋淫猥的喘息声，而他身底下的女子早已衣衫凌乱不堪，甚至露出大腿上白嫩的肌肤，却仍是拼命挣扎反抗着。
傅钧登时血脉偾张，怒喝道：“住手！”同时上前将男人一下拎起来，将那丑陋的躯体狠狠往旁一抛！
男人哀嚎着重重跌坠地上，而傅钧心中怒极，手上用了狠劲，一时间却让男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时那女子也停止了挣扎，仿佛感受到了救星降临，却又掩面大哭起来。
傅钧平时鲜少与女子接触，尤其又是在如此情形之下，不免略有几分无措，低声道：“姑娘，你……”
“求求你，带我出去！”那女子猛然扑向傅钧的怀抱。
傅钧一时间不好闪身避开，以免女子会直接跌倒在地上，却仍是注意不让自己碰触到女子任何曝露在外的肌肤，尴尬地道：“姑娘，你先放开……”话至一半，却陡然止住，变作一声闷哼。
“你……！”傅钧瞬间疾步后退数步，伸手捂住胸口，指缝间鲜血渐渐溢出，越流越快，眨眼间已经染红了整个五指。
那女子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一张面容，却见此人哪里是什么女子，虽然清秀阴狠的面庞难掩稚气，却分明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时少年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果然略施小计，便能让你上当！弟兄们，杀了他们两个，我们便能逃出此地了！”
少年一面说着，一面又刻意扬了扬刚才趁机夺过来的青霭剑，眼中闪烁着兴奋又嗜血的欲望。
傅钧不语，神色却彻底冰冷下来，浑身亦渐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寒胆憷的气势。
“不用怕他！他已经受伤，佩剑又已在我手里，不会再有什么能耐挣扎了！”少年继续大声指挥其他人，眼中疯狂之意越浓。“别忘了，吃了他的血肉后，我们便能变得强悍无匹，众所不敌！出力越多的人，才能分到最多！”
“就是！”“对啊！”其余诸人闻言轰然叫好，纷纷起身，向傅钧围拢过去，脸上俱都呈现出一种嗜血狂乱之色，看上去犹若邪魅鬼怪，已无半点人态。
“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不放我们出去的人都该死！”右边牢笼里的十余人也纷纷鼓噪叫嚷道，虽然被紧锁的牢门阻碍着无法过去，有人却仍是大力捶打着牢门，发出一阵砰砰响声，像是表示助威。
傅钧目光一扫四周，见牢笼里除了少年外一共有十三人，而这十三人全部朝他逐渐逼近，外加上一个在旁虎视眈眈的少年。他并未有任何逃避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众人渐渐将他完全包围起来。
少年见状不由嘲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无力反抗了……啊！”话至一半，却蓦然化为一声惨厉的尖叫。
一瞬间，只见一道绿光从少年手中飞起，纯净明亮如碧玉一般，先是穿透了少年的胸口，让他鲜血四溅，扑通一声无力倒地。紧接着，绿光又径直往傅钧周围的十三人飞去，倏忽之间便已迅速掠过所有人，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直到刹那之后，绿光飞入傅钧手中，这才见那十三人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却是纷纷倒地不起。
这道绿光不用说，便是傅钧的青霭剑了。
少年以为光是拿到了青霭剑，便能叫傅钧毫无还手之力，但却不知道傅钧如今修为已是意剑境界，自可以意念驱使佩剑，而且青霭剑与他心灵相通，自然不会为敌人所持。
傅钧收回青霭剑，却又不禁伸手按住胸上伤口，面上痛楚之色一闪而逝。
刚才少年用尖利犹如兽类的指甲袭击他的胸口，试图抓碎他的心脏，而他虽然及时闪身退后，避开了致命杀招，胸口肌肤却仍是被指甲划进了几分。
与此同时，腰背陡然贴上了一只修长而充满劲力的手臂，傅钧身体一震，随即意识到那是秦湛从身后扶住了自己。
秦湛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却在空中微微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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