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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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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正文 第22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第22节

    陆淮风继而又道:“你昨夜见到他后,没有尝试去破解阵法吧?”

    “……没有。”

    “还算你性子沉稳,不曾鲁莽行事,铸成大错。”陆淮风声调微微抬高。“怎么?如今你还是不相信为师的话么?”

    傅钧身体僵了片刻,终是再次垂头,这次认错的姿态却显得诚恳了许多。“……弟子不敢。”

    陆淮风不咸不淡地道:“没有话要问了?”

    傅钧只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不错,你违背师命,私自闯入禁地,为师实在不能不罚!”陆淮风肃容道,“立刻去外面原地站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

    “是!弟子遵命!”傅钧起身遵行,毫无二话。

    入夜之时,在外奉命忙碌了一整日的傅钧慢慢走向甲子居,心下却在反复沉吟。

    他想起秦湛昨夜在禁地中对他说的那句“我相信你”,心头便是一揪,隐隐竟有一股说不出的痛楚,仿佛有一根银针不时深深扎进心脏一般,虽然细微,却着实清晰入骨。

    ——秦湛与师父所说的话显然相互冲突,所以必有一人为真,一人为假。

    ……自己到底要相信谁?是秦湛?还是师父?

    此念一动,一个名字便在心间呼之欲出,但傅钧却极力克制住了思绪——他不能再感情用事,必须认真思考,做出最正确的推断。

    但在思考良久以后,傅钧有点出乎意料、又有点意料之中地意识到,他最终选择相信的,还是……秦湛。

    ……却也与一开始在他心头冒出来的那个名字完全符合。

    傅钧心中闪过一丝惘然。

    ……曾几何时,自己对秦湛的信任已经大过于师父了?

    既然选择相信秦湛,那么他也必须在今晚行动了。他答应过要救秦湛出来,便一定得做到。

    傅钧心念已决,便打算最后再回甲子居一趟,拿走一些必需之物,其后立即前往洗心洞救人。

    他大步流星地踏入甲子居中,却立刻见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在他屋前不断徘徊,举止神情皆显得十分焦急,犹如火烧眉毛般。

    而那人看见他的身影后,也是立时眼睛一亮,虽然眉头犹未舒展,面上却露出一点希望的喜悦:“傅师兄,请你赶快去救秦师兄,迟了便来不及了!”

    ☆、第一百零一章 遍体鳞伤

    傅钧心下大吃一惊,不觉神色微变:“陆师妹你何出此言?”

    来人正是陆雯华,闻言禁不住重重一跺脚,愤然道:“我也是刚刚偷听到叔父与谢师伯的谈话——原来,叔父根本便是骗我的!他说……他说……要在今晚子时秘密处决秦师兄,彻底根绝后患!”

    “……此话当真?”

    “当然!我以先父之名立誓,这句话我绝对没有骗你!”陆雯华大声道。

    傅钧没想到陆雯华会突然这么说,略感为难道:“陆师妹不必如此立誓,我并非不相信你。”

    “我爹爹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从来不以诳语欺人,也要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绝不会怪我拿他的名义发誓的。”陆雯华却丝毫不介怀,神情朗朗如光风霁月。

    她秀眉一蹙,容色转为气愤道:“我只是没想到……叔父……叔父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陆雯华深深呼了口气,似乎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复又恳切地道:“傅师兄,秦师兄的事十万火急,如今也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她还欲再行劝说,傅钧已打断她的话:“陆师妹不必多言,事关秦湛,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傅钧顿了一下,遂又低声道,“其实我已经去过一趟洗心洞。”

    “那就好。”陆雯华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对我的话不是很惊讶的样子!秦师兄他在禁地中的真正情况,一定与叔父所说的大相径庭吧?”

    “嗯。”傅钧轻轻应声,想到陆淮风的话以及秦湛的真实情况,便不由得心绪复杂,一时不想多说。

    好在陆雯华虽然性格明朗爽直,却亦有心思细致之处,并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只问道:“那傅师兄当下打算怎么做?”

    “去洗心洞。”傅钧神情毅然,“破解阵法,救出秦湛。”

    “好!”陆雯华半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转而道,“我也立即去正一宫里,帮你拖着叔父,给你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傅钧忽然向她认真行礼道谢道:“多谢陆师妹在此一事上费心劳力。”

    “这没什么。我还恨自己不能出更多的力呢。”陆雯华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秦师兄是个好人,而且不像其他人那样总是刻意迎合我,只因为我是丹霄派宗主陆淮风之侄女的身份。”

    傅钧听到这句评价,心中有些啼笑皆非,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陆雯华最后冲他抱拳了一下,郑重地道:“傅师兄,万事小心!祝你一切顺风,与秦师兄在今夜成功脱离困境!”

    至于脱困之后会如何,傅钧与陆雯华都是心知肚明之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但有些事对他们两人来说,却是义无反顾必须去做的。

    傅钧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来到后山洗心洞。进入洞中,绕过终点的石壁,然后在弧形洞穴中见到了秦湛。

    秦湛身上似乎在这一日之间涌出了大量鲜血,血腥之气愈发浓郁扑鼻了,纵然有养魂木护着心脉及元神,气色却比昨夜见面时惨淡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眸却是睁着的,其中光芒慑人,冷峻明澈有如冰刃,并不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显然秦湛虽然身经百般折磨,却凭着毅力保持了清醒。

    见到秦湛如此状况,傅钧只觉心神狠狠一颤,一时间仿佛被震骇住了,无法言语。

    不过一日未见,秦湛的形容便已变成这样了,倘若真如师父说的再等上九日,真不知道秦湛会是何等惨状。

    秦湛却冲着他露出一缕浅淡笑容,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你来了。”

    傅钧立即收敛心神,告诉自己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秦湛,遂道:“陆师妹刚刚传信给我,说师父已经决意在今夜子时将你……”傅钧说到这里,话声一停,一时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将我处决,以免后患?”秦湛接口道,似乎并不意外,亦无半分惊诧之色。

    “……”傅钧默然点了点头。

    “果然会是如此。”秦湛面上并没有一点愤怒之色,淡淡道,“师父身居一派宗主之位二十一年,心智自然有常人所不及的坚忍,当断则断。我这个已入魔道的祸害,留之无益,不若早日去除,也省却不少麻烦。”

    傅钧听不下去了——秦湛虽然面上并无多余表情,语气也不见丝毫讥讽之意,但傅钧听着,脸上却不免有点辣的感觉。“……不必多说了,我这便破除断情绝心阵,救你出去。”

    “……你真在一日之内找到了解法?”秦湛微微诧异道。

    “此物应该可以斩断一切。”傅钧从怀中取出黑羽锥来,置于掌心中,示意秦湛查看。

    秦湛目光倏时落在黑羽锥上,细细观察了一遍,眉头却微微皱起,道:“此物当真有如此奇效?”

    傅钧知道光看黑羽锥的外表,估计很难有人会相信它是什么奇珍异宝。虽然有些法宝确实貌不惊人,但举凡法宝,周身总是有灵气的,如此方能与寻常凡物区别。

    黑羽锥却是一个罕见的例外——它不但外观犹如普通凡铁,全身亦无一丝一毫的灵气。

    若非前世曾经亲测过它的威力,只怕连傅钧第一眼见到它时,也不敢相信它能做到摧毁万物。

    所以秦湛如此反应,实在不算意外,但傅钧却不必多费唇舌来解释,直接以行动展示黑羽锥的能力便行。

    但在使用黑羽锥毁坏断情绝心阵之前,傅钧却又先取出一瓶白玉膏来,给秦湛止血裹伤——他实在不能坐视秦湛就一直这么流血下去。

    傅钧举动一直极为小心,并未碰到铁链,引发禁制。秦湛并无拒绝之意,甚至还极力配合,任由傅钧撕开身上已经破损不堪的衣袍。

    傅钧目光触及秦湛已经伤痕累累、几无一寸完好肌肤的身体,眉心狠狠一跳,虽然手上动作未有一丝停滞,但内心深处却着实震动不已。

    他平生对陆淮风最是敬重,平日里如果有人言语中对陆淮风有所不敬,他必先行动怒,斥责对方。

    但唯独在今日,傅钧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对陆淮风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细细分辨,竟似……不满。

    ……当年,萧云晖与陆淮风之间有十九年的师徒之情,萧云晖平时对陆淮风言无不从,满心敬仰宛如神祗,但陆淮风见萧云晖入魔之后,明知萧云晖是被魔种侵害,身不由己,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萧云晖。甚至在事后,也认为萧云晖唯有一死,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萧云晖一定会在日后做出辜负他的事来。

    ……今时,秦湛亦是拜在陆淮风门下已有四年,虽然傅钧心知秦湛心里未必真对陆淮风有多少孺慕之情,但秦湛平时对待陆淮风,却俱是一言一行恭敬有佳,恪守师命,为陆淮风分忧解难,尽心讨好,从无懈怠。

    然而如今看来,陆淮风依旧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救治秦湛,早已放弃了作为徒弟身份的秦湛,对他与陆雯华则不惜以谎言相欺。至于陆淮风为何要用断情绝心阵将秦湛变成一个听命于人的傀儡,傅钧此时甚至有点不敢去深想其中缘由。

    傅钧在心中苦笑一声。

    ——是了,师父在当年便说过,大师兄既已入魔,便不可能再是丹霄派弟子萧云晖了。

    ……却原是自己执迷不悟。

    傅钧收起思绪,而同一时间,秦湛身上的所有伤口俱已被敷上一层药膏,正在逐渐愈合。

    傅钧又拿出一件干净衣袍,给秦湛披上——这是他回去甲子居一趟所取的物品之一。

    之后诸事就绪,傅钧手中执着黑羽锥,目光慢慢转向紧紧缠住秦湛双臂的铁链。

    ☆、第一百零二章 对峙师尊

    傅钧暗暗催动全身灵力,又悉数凝聚在掌心之中,只见手中的黑羽锥全身渐渐生出一层淡蓝光晕,亦渐渐显得森然逼人。而后,只在一刹那间,黑羽锥便从他掌中脱离飞出,宛若一支脱弦之箭,急如流星骤雨,迅速已至铁链跟前!

    霎时只听“嗤”、“嗤”两声轻响,黑羽锥竟是在瞬间便如切豆腐般,径直将两条铁链从中一分为两半,而傅钧同时也早已跨步扑至秦湛身前,抱住秦湛的双肩,将秦湛下半身从寒潭之中提了出来,又疾步将秦湛带离到十丈以外的地上!

    而傅钧与秦湛刚刚离开寒潭之时,便见身后电闪雷鸣,犹如千只蓝色小鸟振翅齐飞,噼里啪啦一阵剧烈乱响,将整个寒潭的上空织成一张巨大密网,看上去美丽动人,却同时亦是威力惊人。

    傅钧抱着秦湛落下脚步,回头看到如此情形,面上神情无甚变化,心中却是颇为震动——若非自己及时将秦湛抢救出来,只怕在这五雷轰击之下,今时已经身受重伤的秦湛难以幸免。

    而在此时,黑羽锥斩断了铁链、引发了雷击之后,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又径自冲着紧贴在铁链上的符纸袭去,每次一击之下,便将一整张符纸切成一堆碎片,彻底失去原有的功效。

    在黑羽锥不断将一堆堆符纸变成废物的情况之下,那张蓝色电网渐渐缩小起来,颜色也在逐渐变淡。

    而同一时刻,傅钧也注意到秦湛身上陡然闪现出一层浅蓝色的光芒,却也是在不断变得黯淡起来。

    ——只怕这蓝光便是断情绝心阵的效果。看来符纸既然逐步被毁,断情绝心阵也在渐渐失去效用。

    傅钧心中闪过如此念头。

    ——这样也正好是自己所愿。

    眼见最后一张符纸也被黑羽锥摧毁成无数碎片,秦湛身上的蓝光猛然一下子变得极其明亮刺眼,傅钧刚刚心念一动,却见蓝光又在倏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而秦湛的身躯却在此时轻微一震,瞬间眼睛一闭,往后倒下!

    傅钧微微一惊,急忙抱紧秦湛的身体。他伸手探向秦湛的人中,发现秦湛的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傅钧正要详查秦湛的状况,蓦然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音色清冷却饱含威仪,同时又无比熟悉,正是陆淮风的声音。

    傅钧心中一震,立即抱着秦湛转身看去,却见在他原本身后的位置、那一堵巨大石壁之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五道身影,各个仙风道骨,神采飘逸——为首之人即是丹霄派当今宗主陆淮风,而其余四人也是丹霄派四位长老,自左首的策剑长老谢天朗起,右首为律法长老庄行之,最左侧为凝丹长老谷玄,而最右侧则为清心长老贝君瑶。

    ——如今明明尚未至子时,为何师父与四长老已经来临此地了?

    傅钧心念电转。

    陆雯华也是一心要救出秦湛,不至于在此事上会骗他,多半是陆淮风后来发现了陆雯华的偷听,临时更变了计划。

    傅钧心里暗暗祈祷道:希望陆师妹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谢师弟,我说得没错吧?”陆淮风冷冷道,“你说即便华儿听到了我的决策也并无大碍,但若非我决意提前来禁地一看,只怕大错已经铸成了!”

    谢天朗似乎略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是出言劝道:“宗主息怒,此事未必便是雯华泄密……”

    陆淮风冷笑道:“华儿胆大妄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在救秦湛一事上,她与傅钧可是齐心协力得很啊!”

    陆淮风话声一落,又将目光转向傅钧,声调微微拔高:“怎么?如今你见到为师,也不知道行礼了?你眼里还有为师这个人么?”

    傅钧听到此话,终究无法什么都不作为,他手臂中抱着秦湛,虽然不方便行礼,却也垂首欠身道:“弟子见过师父与四位师叔。”

    傅钧顿了顿,复又道:“弟子私自闯入禁地之事,原与陆师妹并无干系。弟子愿意一人做事一人承担,请师父勿要错怪陆师妹。”

    谷玄见状,也开口劝道:“宗主,连傅钧都这么说了,想来此事并非雯华私下透露消息给他。”

    “……是不是错怪华儿,你们心里都清楚!她若不是仗着你们的溺爱,又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陆淮风却依旧面带怫然,一个拂袖,但毕竟未曾再说什么责罚之语,算是将此事揭过去了。

    “华儿的事暂且不提。”陆淮风话锋一转,面沉如水,怒气喷薄,“傅钧!你再次违背师令闯入禁地一事,为师先不责问了,可你居然敢破除秦湛身上的‘幻心灭杀阵’!你当真是要断绝他的生机,不想见他恢复正常了么!立即放下秦湛,滚去思过崖反躬自省一个月!”

    “……”傅钧却垂着目光,一时间沉默不语,亦不动作。

    “没听到为师的话么?”陆淮风喝问道。

    傅钧终于抬起眸来,面无表情,口中却缓缓问出一句话:“秦湛身上,真的是‘幻心灭杀阵’么?”

    陆淮风闻言似乎微微一怔,立即便镇定下来,微一挑眉道:“不是‘幻心灭杀阵’,那你说又是什么?”

    傅钧静默了一瞬,却道:“难道不是……‘断情绝心阵’么?”

    在他轻轻吐出“断情绝心阵”五个字后,陆淮风脸上勃然变色,而谢天朗等四位长老也是神情巨变,似乎各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撼。

    贝君瑶第一个出言问道:“宗主,傅钧他说的,可是真的?”

    谷玄喃喃道:“断情绝心阵的布设之法,明明当年已经被师祖烧毁掉了……”

    “不错。此阵实在过于阴毒,当年师祖在对抗魔修之时,迫不得已施展过一次,此后师祖却毕生皆为此事而追悔自责。”庄行之也缓缓言道。

    谢天朗虽未则声,脸上亦显出沉思之色。

    “四位师弟师妹如此反应,是打算相信他的话,而不信我的话么?”陆淮风面色森然,语气冰寒。

    “请宗主恕罪,我绝无此意,只是许久不曾听闻此阵之名,一时难免过于惊讶了。”贝君瑶立时欠身作答道。

    谷玄、庄行之、谢天朗三人亦是先后表达出相同的意思。

    陆淮风这才脸色稍缓,遂道:“不错,此阵运作之法早在当年已被师祖毁去。你们也不想想,他今年只有十九岁,而师祖施展断情绝心阵乃是百年前的事,他又是如何知道此阵之名的?”

    贝君瑶等四人立即转头看向傅钧。

    谢天朗首先问话,语气尚且算是温和:“傅钧,你是如何得知断情绝心阵的名字?”

    傅钧微微垂首,缄默了一刻,方道:“藏经楼四楼左手第七间柜子顶层最里面,有一本《趣闻轶事》,上面记载着诸多早已失传的奇阵,其中有‘断情绝心阵’之名,以及其功效。”

    这本书,其实是前世的他在二十四岁那年无意间翻阅到的。但这句话,却不必说出来了。

    本来光看书名,傅钧是不会有兴趣阅读这种书的,但那时正好微风吹过,翻开了《趣闻轶事》的书页,傅钧看到其中记载了阵法二字,一时好奇,便取下来仔细阅览。

    此书虽然名为《趣闻轶事》,但内中记载的,却无一不是奇妙无双、失传已久的法术、阵法、功法、法宝等,纵然是傅钧,也在心里生出大开眼界的感慨来。

    傅钧对此书记忆尤深,所以纵使已经两世为人,亦未淡忘其中内容。

    而秦湛对于藏经楼里书籍的兴趣本来便比他大很多,所以今生只有十九岁的秦湛会翻阅此书,知道断情绝心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 抗命孤行

    见傅钧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绝无犹疑,谢天朗微微颔首道:“断情绝心阵昔日确实威力惊震天下,旁人记载此等轶事亦不足为奇,但此阵布置之法却绝无可能流传下来。”

    谷玄也道:“傅钧,你既未亲眼见过断情绝心阵,便不该胡乱说话,还不快向你师父好好赔罪认错,让你师父消气?”

    傅钧心知谷玄此话是在为他打圆场,可是却仍旧选择了默然垂目,忽而又道:“……那师父今夜来此,究竟是想要如何处置秦湛?”

    陆淮风不语,陡然冷哼一声,语调满含威严地道:“就你这句话……你还敢说,华儿不曾向你泄密?!”

    “弟子早已决意今夜闯入禁地救出秦湛,与陆师妹确实无关。”傅钧缓缓答道,“但师父与四位师叔对此事的反应,却难免叫弟子在心中猜度着,陆师妹究竟听到了什么样的决策。”

    陆淮风尚未应答,谢天朗却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宗主,不必再瞒着他了,反正以他与秦湛的亲近,迟早也会察觉真相。”

    陆淮风脸色微沉,一时间却不则声。

    “傅钧,其实你师父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谢天朗见陆淮风不反对,便自行说话了。“秦湛他入魔已深,确实已经无法救治,而且他不断试图挣脱铁链,已是伤势沉重,只怕再过一两日便难以支撑下去了。但宗主与我们商议的处决,其实也并非夺取他的性命,而是以‘九龙冰封’之法,将他封印在此处禁地中,等到日后想出了救治之法,再破除封印,放他出来。”

    傅钧面无表情,沉默良久。“被封印后无知无觉,五感皆丧,与死人又有何异?”他声音虽然低而沉缓,却似乎蕴藏着极为激烈的情绪,只是暂时被压抑住了,尚未爆发出来。

    “但终归不是死人!”谢天朗微微加重语气道,见傅钧一时默然,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叹息道,“我知道你与秦湛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但自从本派立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仅是将魔修封印起来,而并非……除恶务尽。这已经是我们与你师父多次商议之下,最终敲定的最稳妥之法了。”

    谢天朗说到最后,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傅钧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谢天朗欲语未语的话——只怕这个方案,还是在心慈手软的谢天朗与谷玄多番争执之下,方才择选出来的。若是仅凭陆淮风一人决断,只怕不会是这个决策。

    ——毕竟斩草除根,才是杜绝后患的最佳方案,不是么?

    傅钧在心底如此质问着自己,只觉得一颗心愈发如同沉入寒潭一般,那股冰冷之气深入五脏六腑,穿心透骨,时时煎熬。

    傅钧强忍着不露声色,又道:“封印会持续多久?”

    谢天朗似乎被问得有些语塞,踌躇了一下,方才缓缓道:“一直到我们寻到救治之法为止。”

    “若是几十年、一百年亦未能寻到方法呢?”傅钧低声道。

    “那便吩咐下代弟子继续寻找。”谢天朗似乎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语态坚决地道,“你放心,无论过去多久,本派绝不会忘记此处还有一名弟子需要解救,违背此诺者,天人共弃。”

    傅钧不再问询,目光慢慢移动着,最终落在了秦湛宛若安然沉睡的脸上。

    看着依旧昏迷未醒的秦湛,傅钧心想:若是秦湛还清醒着,以他心性中的骄傲,绝不会答应让人这样天长日久地冰封下去,完全将自身的命运交给其他人作主。

    若真到了那步田地,只怕秦湛宁愿一死,一了百了。

    傅钧想着他若是此时放弃秦湛,只怕日后再难有一个安眠之夜,因为秦湛会在梦中不断质问他——为什么要代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不干脆一剑杀了自己。

    而且,回想前世,在最后的那三年里,秦湛一面逐步疏远他,一面身体也确实是在渐渐消瘦下来,种种症状,皆与今生所见相符。

    ……两世……深受魔种侵害之苦……皆是为他……

    如果没有秦湛代替他承受魔种,这些苦难折磨,原本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如此情意,怎能辜负?!

    傅钧目光低垂,一动不动,只听谢天朗又声色和蔼地道:“我知道你心性正直善良,深重情义,故而今日行事中种种偏激违规之处,亦属情有可原。”谢天朗顿了顿,继而道,“我帮你向你师父求个情,让他不计较你今日在禁地里所做的一切,就此揭过,如何?”

    谢天朗说完,立即转身对陆淮风施礼道:“宗主,便请看在我的薄面上,饶过傅钧这次如何?”

    陆淮风轻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谢师弟一心护着他,而谷师弟虽暂时不语,心下只怕也甚是赞同,我又岂敢不从?”

    陆淮风本就天生冷面,不苟言笑,此时眉宇间似怒非怒,更是显得一派冰寒雪冷。

    然而谢天朗却一点也不惧怕陆淮风的怒色,只是微笑着躬身道:“多谢宗主宽宏大量。”

    谢天朗又转向傅钧,见傅钧一直垂首不语,便当他是默认了,遂即温言道:“傅钧,你把秦湛放下来,然后直接出去便可。”

    傅钧依旧默不作声,身形不动,恍若未闻。

    “傅钧?”谢天朗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极有耐心地轻声问了一句。

    “多谢谢师叔一番好意。”傅钧终于说话了,同时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神采分外鲜明,犹如宝剑光华毕露,其中更是流转着一丝决绝不易的意味,口中一字一句,如同破釜沉舟。“只是弟子已经承诺过秦湛,无论如何……也会救他出去。”

    “放肆!”陆淮风立即拂袖作色道,“你今日当真是要违逆师命不成?!”

    “宗主,不如让我再开解他片刻……”谢天朗急忙道。

    “谢师弟不必再为他说情了,我看他根本已是执心不悔,一意孤行!”陆淮风眉间杀气渐涨,宛然怒目金刚,令人胆寒心悸。“既然如此,我也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一再违背门规、与魔孽为伍的下场!”

    话声刚落,陆淮风袖口中便霍然冒出一道皓白如雪的巨大剑气,径直冲着傅钧飞射而去!

    那道剑气即为陆淮风佩剑诛邪之剑气,虽然来势汹汹,气如白虹,但傅钧反应亦是极快,抱着秦湛疾速退后数步,及时避开剑气的锋芒。

    陆淮风见一击不中,似乎更加恼怒,厉声喝道:“为师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放弃秦湛,否则,我陆淮风今后便没有你这个弟子!”

    “宗主!”谢天朗在旁听到此言,立时唤道,“今日情况非常,实不能以常例待之!”

    “宗主息怒!”谷玄也急急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须如此决绝?”

    陆淮风却似乎心意已决,并不回答。

    傅钧咬紧牙关,虽未吭声,却也未曾听从陆淮风的命令放下秦湛。

    陆淮风蓦然冷哼一声:“执迷不悟!”

    言罢,陆淮风却再次挥出皓白剑气,攻势凌厉,如若秋风扫叶,直取傅钧胸口,似乎不再留任何情面!

    傅钧疾步如飞地直往后退,走的却并非直线,而是不断朝着左右两侧闪避,看似乱无章法,但却每次皆堪堪避开剑气。

    剑气虽然威猛,却毕竟有竭尽之时,只见转瞬之间,剑气在空中云消雾散,而傅钧却毫发无伤地抱着秦湛站定脚步。

    陆淮风见此情况,倒也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继续发动剑气攻向傅钧。

    ☆、第一百零四章 生死与共

    傅钧虽然选择了违背陆淮风的命令,但陆淮风毕竟是他唯一的师父,前世十年加上今生四年的谆谆教诲,恩重如山,他这一身功法及剑术皆为陆淮风所授,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陆淮风,这世上便没有丹霄派弟子傅钧这个人——让傅钧一时间根本做不到对陆淮风出剑还击,只能不断避让躲闪。

    只是陆淮风不但修为是心剑后期境界,而且身居一派之主二十余年,所历战斗甚多,经验丰富;而傅钧如今修为只是心剑中期境界,本就逊上陆淮风一个阶段,再论对敌的经验,亦远不及陆淮风。

    本来即使傅钧全力迎战陆淮风,也是输面多于赢面,而现在的他因为心中顾念恩情,避不还击,更是毫无胜算,因此不过一刻之间,已是险象环生,频频陷入危境。

    只见瞬息之间,傅钧身上已是被诛邪剑气接连划出一道道伤口,最深的一道在他右臂上,入骨三分,血流如瀑。

    “宗主……”为人最是心慈的谷玄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禁出言唤道。

    站在他身旁的律法长老庄行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多说无益。

    陆淮风越打下去,眉间杀意越是浓烈鲜明,招招狠辣,每一击必然见血。

    然而傅钧依旧不肯还手,只是一味闪避。

    “拔你的剑!”陆淮风喝道,“你我已无师徒名分,我可不想被人指责说我陆淮风身为一派宗主,却只会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辈!”

    傅钧仍然紧闭双唇,一语不发,亦不出剑。

    陆淮风眉毛倒竖,喝道:“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取你的性命?!”

    只见霎那间,空中那一道巨大的皓白剑气蓦然分化成九道较细的剑气,分别从四面八方各自袭向傅钧的全身!

    傅钧抱着秦湛,以全部力气急速飞步侧身躲避迎面而来的一道道剑气,从一道、二道、三道……一直到后面的七道、八道,看似步伐轻松自若,身姿飘逸灵敏,实则神经紧绷,全神贯注地计算着每一道剑气下一息的方位。

    然而在躲避最后一道剑气之时,傅钧虽然脑中已有计算,脚步却慢了一拍,右胸顿时被剑气斜刺穿过,一大串鲜血喷涌而出。

    傅钧身躯立时一晃,面上亦是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他却没有功夫去停下来检查伤势如何,只因为陆淮风的下一波九道剑气又紧接而至。

    如此到了第三波剑气时,傅钧已是伤重力竭,无力躲闪了。

    眼看那九道剑气忽又聚合在一起,笔直向前,即将穿透傅钧的心脏部位,旁观的四位长老皆有所动容——谢天朗微微叹息,谷玄面露不忍,庄行之眉头一皱,贝君瑶轻轻侧头,而陆淮风依旧是目光冰冷,面色严寒,不见丝毫心软。

    危急时刻,原本昏迷不醒的秦湛霍然睁开双眸,傅钧正自精神高度紧张,一时间并未留意到秦湛已经苏醒,然而对面的陆淮风却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倏然一动,却也未及做出什么。

    只见电光石火间,秦湛猛然挣脱出了傅钧的手臂,挺身挡在傅钧身前,径自迎上那道威力巨大的诛邪剑气!

    刹那过后,秦湛“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同时身躯被剑气的剧烈冲击力逼得往后飞出数丈,重重跌倒在地!

    陆淮风冷哼一声,袖口中复又发出一道白色剑气,耀目如雪,直冲着秦湛头顶的天灵盖当头劈下!

    然而秦湛显然伤势极重,见到剑气袭向自己,只是身躯微微动了一下,却无力起身躲避。

    傅钧大惊,虽然对秦湛刚才挡剑的举动犹自处于震骇之中,一时间却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本能地催动青霭剑气,迎接住那道即将触及秦湛头皮的诛邪剑气。

    他同时迅速上前,扶起秦湛,带着人往后撤离出诛邪剑气的范围。

    而他刚刚踏出诛邪剑气范围的那一刹那,青霭剑气便实在抵御不住诛邪剑气的威势,倏然崩裂成无数碎片,又化为飞烟消散在空中。

    陆淮风口中似乎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嗤笑,不给傅钧半分喘息之机,趁着傅钧刚刚站稳身体之时,又从掌心中发出一点淡金光芒,瞬间已至秦湛的心口,一下子便没入衣衫之中!

    霎时傅钧似乎听到了“喀”的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一般,而转眼间秦湛已是浑身剧烈一颤,眼睛一闭,头软软地垂下,随后竟是七窍皆流出血来,而秦湛身体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彻底一动不动了。

    “我倒是一时气糊涂了,与其跟你在这拖延时间,还不如干脆杀了他,也彻底绝了你的妄念。”陆淮风冷厉无情的声音兀自在傅钧身前响起。

    傅钧此时已经无心去理会陆淮风说的话了,他只是伸手探向秦湛的人中,却发现秦湛已经毫无气息,胸口也不见任何起伏。但是修道之人一时闭气过去并不算什么,更让傅钧无比惊心的是,他确实已经听不到秦湛的心跳声了。

    傅钧旋即又扯开秦湛的衣襟,发现秦湛心脏部位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赤黑色的窟窿,内中一团血肉模糊,怵目惊心,他每一下的目光拂过都觉得心头猛烈一跳,丝丝剧痛彻骨,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反复观察,却也不见秦湛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也许是受到的惊震过了头,傅钧一时间心中竟是陷入一片混沌中,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周围是何情况,此时他眼里心里,唯独只剩下了秦湛一个人。

    ……秦湛……真的已经死了么?

    ……师父不会打诳语……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手下留情……

    “……秦湛……秦湛!”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声宛如野兽重伤时的怒吼,声音中似乎含着极致的痛苦。

    然而对于此时的傅钧来说,那声音却遥远得仿佛隔着几重山,也丝毫进入不了他的心里去。

    ……秦湛原本可以不死的……若非自己始终顾念着师父的恩情……对师父不忍还手……秦湛也不至于会为自己挡了一剑,引起了师父的注意……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一瞬间,仿佛浑身血管猛然爆裂了一般,所有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复又流往四肢百骸。而后全身经脉却仿佛被冥冥中的一只大手在不断拉扯似的,整个人都陷入剧烈的疼痛之中,神智渐渐模糊起来,视网中只余下一团刺眼的鲜红,同时内心深处,也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一下,碎裂成无数残渣。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做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在一路前行,偶尔又似乎往后退了一步,左臂可以自由活动,然而右臂却似乎一直弯曲着,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但那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却只知道那一定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可以抛弃。

    在这段时间里,周围似乎安静极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境仿佛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变得十分平静。

    然而这份安静却无法一直保持下去,渐渐的,一些细微却噪杂的声音慢慢传入耳里。

    他本来拒绝去听,想要维持这份安静,但那些声音却并不受他的控制,一直源源不断地传来,避无可避。

    “……住手……你……”

    “……傅钧!你当真……”

    “……你究竟……”

    虽说如此,他却并不是很能听清楚周围的所有声音,仅是听到一点零碎的字句而已。

    ……傅钧?

    他脑子有些迟钝地想。

    ……哦,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四周这些人到底在叫嚷着什么?为什么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来了兴趣,随意捕捉了一个声音,认真去倾听。

    “……傅钧!你真要在今日杀害恩师,犯下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大罪么!”

    听到此言,他猛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傅钧回过神来,眼中景物也在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只见面前近在咫尺的依旧是师父陆淮风,然而此时的陆淮风却是坐倒在地上,面颜苍白,喘息不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垂在身侧,浑身上下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鲜红四溢,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四周不远之处是四位长老,或倒或坐,各个都与陆淮风的情形极其相似,俱是全身伤口无数,血流如注。

    唯有他自己,右臂一直抱着秦湛的躯体,身上却未添一道新伤,而先前的旧伤口,似乎也已在这段时间内愈合了。

    傅钧一时间无法置信陆淮风等人的伤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却又不能不去相信。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掌心中,犹自存留着发动过剑气后的余热。

    ☆、第一百零五章 叛离师门

    “……师父……”傅钧仿佛震惊过度,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似的,面上流露出明显的不知所措之色。

    “不敢当!”陆淮风立即冷笑着反讽道,虽是中气不足,眼神却无比冰寒凌厉,气势分毫不减。“我陆淮风可没有那个福分,能拥有像傅公子这样一位弟子!”

    “师父!我……”傅钧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刚才他只是一时急怒攻心,理智全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大错已犯,他也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你……的伤势……”

    “住手!”傅钧刚刚往前踏出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谢天朗的怒喝之声。“你还想对你师父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为师父敷药疗伤而已。

    傅钧话还未说出口,已经看到了周围众人满含戒备与敌意的眼神,顿时失语。

    他正自彷徨无措,身后却陡然传来细微的风声,傅钧满心皆是痛苦迷惘,并未躲闪,只觉得后心一阵剧痛,似乎被一道利刃刺穿肌肤血肉,顿时一股热液从中涌出,簌簌流下。虽未伤及心脏,但也已是毫厘之差。

    那人见他不还手,亦未留情,继续催动剑气攻向他的后背。傅钧并不回击,也几乎原地不动,只是偶尔略略侧身,稍微避开心脏要害部位,若是其余地方便置之不理,任由剑气在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虽然从方位来判断,那人应该就是谢天朗。

    ——连谢师叔也不再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么?

    傅钧此念一动,心中更是感到一丝痛苦。

    面前的陆淮风忽然站起身来,口中轻喝道:“谢师弟退下,此等逆徒,应该由我来亲手处决!”

    “是。”谢天朗应声退后,不再发动剑气攻击傅钧。

    陆淮风目光转向傅钧,眼中杀气腾腾,毫无昔日半点温情。

    傅钧浑身疼痛得已经有些感官麻木了,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心灰意冷的念头,只觉得秦湛既然已经不在了,自己又已经背叛师门,对师父及师叔狠下毒手,天地难容,罪大恶极,此后天下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地,还不如此时死在师父剑下,以偿还多年养育之恩,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然而他刚刚有了如此疯狂的冲动,又突然意识到,怀中秦湛的躯体至此犹是温暖的。

    ……难道……秦湛还活着?

    傅钧心头蓦然一悸。

    ……对了,秦湛已经是魔修了,而魔修死后,无论功力高低,尸骨皆会在短时间内灰飞烟灭,不复存在。可如今秦湛的“尸体”,根本还未曾出现腐化的迹象!

    这一点明显的异常,似乎都被在场众人遗忘了。

    ……若是秦湛还有一线生机,那么自己便绝不可以在此时死在这里……否则谁会来救秦湛?

    傅钧脑中念头不由急速地转动着,同时也逐渐从麻木中恢复过来。

    眼见陆淮风整条左臂都渐渐生出淡淡的雪白光华来,似乎即将发动大招,却在此时,洗心洞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音色清脆娇嫩,语气却含着十足的惊恐与慌乱:“救命!”

    站在洞中的众人俱是一愕。

    而那女子的声音对众人来说皆是十分耳熟,仔细分辨起来,竟是陆雯华。只听陆雯华继续高声叫道:“叔父救我!救……”

    话至一半,陆雯华忽然又惊呼一声,随后却再无声响了。

    饶是陆淮风素日再如何冷静沉着、不动声色,此时事关陆雯华,也不禁脸上显出惊急忧惶之色,再也无心去对付傅钧,左臂上的剑光骤然消失无踪,而陆淮风却转身疾趋向洞口而行。

    谢天朗等四位长老也是大为震惊,仅是错愕了一瞬后,便各个跟随在陆淮风身后,几乎是前脚后脚地奔向洞口。

    但傅钧的反应却丝毫不比他们慢,听到外面似乎是陆雯华遇险,虽然心里倏然生出一丝隐约的疑惑,却也不禁十分关心陆雯华的情况,立刻抱着秦湛,径直掉头冲洞外奔去!

    而且,由于傅钧所站的位置比陆淮风距离洞口更近,因此第一个抢先奔出洞口的人,其实是傅钧。

    傅钧刚刚迈步踏出洞口,只看到陆雯华模样似乎好端端地站在洞外,还来不及定睛打量四周具体情形,却在瞬间只听陆雯华一声轻喝:“禁!”

    只见一道金光立即从陆雯华掌心中发出,飞向傅钧身后的洗心洞口,傅钧惊而转身,却见那道金光陡然化为一道巨大而透明的金色屏障,将整个洞口彻底封锁住了。

    而陆淮风与谢天朗等四位长老,霎那间俱已被这道金色屏障隔绝在洞中。

    “幸好傅师兄你是第一个走出来的,否则事情还不太好办呢……”陆雯华见法术成功发动,大大吁了口气,口中感慨着道,目光却全神贯注地落在洞口的屏障上,黛眉紧皱,丝毫不敢大意。

    “陆师妹你为何会……?”傅钧语气中犹有一丝惊疑。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赶快带着秦师兄下山去吧!”陆雯华急急说道,“我这道‘金光障’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只有一刻时间!”

    傅钧知道“金光障”乃是丹霄派顶尖结界法术之一,连他自己施展起来,恐怕最多也只能持续半个时辰,陆雯华如今修为尚浅,强行使出已属勉强,再坚持上一刻时间只怕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最好后果了。

    “华儿!”陆淮风面上乌云密布,隐隐似有雷霆集聚,怒斥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雯华昂然挺立,不输给陆淮风半点气势,脸上亦是毫无畏惧之意,大声回道:“我当然知道!”又对傅钧催促道,“快走!你真要连秦师兄也一并害死么!”

    听到她提起秦湛,傅钧浑身一震,终于似是彻底醒悟过来,只是满含情绪地说了一句:“多谢!”随后便转身朝着山门的方向疾步而行。

    “这种事用不着跟我客气!”陆雯华在他身后朗声回答道,“你与秦师兄今后都多多保重!来日再会!”

    “再会!”傅钧一路飞速前行,虽然不曾回头,脚步亦没有丝毫停滞,却是重重应答了一声。

    陆淮风见傅钧身影已经渐渐远去,然而陆雯华兀自竭力维持着金光障堵住洞口,不由大怒道:“华儿!你犯下如此大错,必不可轻饶!”

    “有本事你连我也一起杀了好了!”陆雯华一时间倔强劲儿上来了,冷冷回答道。

    陆淮风被她一句话堵得语塞,神情却愈发显得恼怒至极。

    陆雯华也不再说话了,只因为金光障已经用去了她所有力气,此时的她呼吸紊乱,双颊渐渐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倒。

    谢天朗见状忙道:“雯华,傅钧他既已逃离,你便解开这金光障吧。”

    “不……不行……傅师兄此时还没有走远……一定会被你们追上去的……”陆雯华断断续续地回道,神色却似极为坚决,绝不动摇。

    “你这样硬撑下去,只会对身体损害极大!”谢天朗语调忍不住带上几分急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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