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正文 第30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第30节
薛烬并没有躲开剑阵,依旧站在天心阁门前,一只手也按在黑色铁链上,然而同一时间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天心阁门上的黑色锁链霍然从中分裂成两半,“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昔日之因
薛烬转身面向陆淮风,虽然业已身陷剑阵之中,不过脸上神色却并无惊慌之意,似乎仍然对这道刚刚发动的剑阵不以为意。
反倒是陆淮风,明明此刻已经占了上风,神情却在瞬间显露出惊怒之意,厉声喝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解除封印之法?!”
若非早已知道破解封印之法,薛烬绝无可能在短短片刻之内便将天心阁大门上的黑色锁链解开。
天心阁内外的封印一共有三道:第一道为大门上的黑色锁链,名唤黑龙玄铁链;第二道为内里房门上的七巧玲珑锁;最后一道为阳羽元神上的封印。
想要接触到阳羽的元神,无论是争抢入手还是将其摧毁,都必须连续破除三重封印,而这三重封印也只能在每月十五才能解除。
对于陆淮风又惊疑又恼火的质问,薛烬只是沉沉一笑,唇边那缕笑容却充满轻蔑之意,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陆淮风神色仿佛一窒,却在眨眼之间便已恢复过来。
“……是云晖?”陆淮风眼睛微微一眯,目光一瞬间变得冷厉犹似冰刃,语气中满含令人震慑的杀气。
薛烬眉毛一挑,似乎有点意外于陆淮风的反应,却是不再回言。薛烬虽然不曾表态,但陆淮风却已当他是默认了,声色愈发凌厉地道:“也罢,待得杀了你后,我便即刻将阳羽的元神彻底摧毁,届时无论云晖将解除封印之法再告诉多少人,也毫无用处了。”
傅钧听到这里,知道陆淮风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秦湛身上去,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想到秦湛是以回溯时光之术重活一世的人。
傅钧心境顿时生出几分复杂的滋味,他虽然不想见萧云晖受到冤枉,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为萧云晖辩解,说出破解封印之法其实是秦湛告诉薛烬的。
薛烬对陆淮风的宣言则是冷哼一声,道:“区区小辈,说话口气倒是大得很!就凭你们几个也妄想杀了本座?”
薛烬话声稍稍一顿,复又道:“这便是你们丹霄派引以为傲的诛魔剑阵?百年之前杀了祁霜的阵法……但本座可不是祁霜,今时今日更非百年之前,就让本座见识一下如此阵法究竟有多少威力!”
陆淮风此时似乎已经收起几分怒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听到薛烬的言辞挑衅,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震怒失态:“诛魔剑阵真正运转之后,你以为你还会有力气说话?也好,今夜便叫你好好体验一下本派昭华祖师特地用来诛灭魔孽的阵法!”
话声甫落,陆淮风便已一拂衣袖,一直悬挂于薛烬头顶上空的金色巨剑陡然一震,旋即急速地往下坠落,气势迅猛若流星掣电般,直直冲着薛烬迎头劈下!
同时,那围绕着薛烬前后左右的千万柄长剑纷纷发射出一道金色光芒,织成一片巨大而绵密的金色光网,将薛烬整个身躯彻底笼罩在其中!
薛烬身形极轻微地一晃,似乎想要摆脱金色光网,然而金色光网却有将人定身之效,薛烬竟似无法挣脱出金色光网的束缚,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就在那柄金色巨剑即将触及薛烬的发顶之时,薛烬猛然一扬手,掌心中接连发出三道赤色光芒迎击向巨剑,虽然被巨剑以摧枯拉朽之势相继贯穿彻底,流光四散,但也让巨剑降落的速度稍稍缓滞了一瞬。
而薛烬便利用这一瞬的时间,发动了防御的招数,霎时间全身光华一闪——那光华的颜色却是几近黑色的深红,仿佛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随后薛烬浑身无数毛孔竟是在瞬间一下子悉数张开,从中皆喷射出一缕浑如墨染的黑色火焰,宛然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雨,将薛烬整个人彻头彻尾地包围起来。
而就在黑焰堪堪覆盖住薛烬全身上下之际,巨剑的剑尖也触到了薛烬的头发顶端,却被黑焰阻拦住下落的姿势,暂时相持不下,未能再前进一分。
此时薛烬面上已是微微变色,再也看不到一丝悠闲轻松的姿态,双目中更是流露出慑人心神的凶煞之气,目光直直对上陆淮风,神色仿佛恨不得将陆淮风给生吞活剥了。
站在一旁观战的秦湛倏然以密语术对傅钧道:“那是薛烬的护体魔功——黑焱罩。诛魔剑阵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子便将薛烬逼到这个地步。”
傅钧只是听着秦湛的话,却并未回答,此时他一面凝神观察着眼前情形变化,一面却在暗中将丹田中所有灵力聚集到右臂上,准备对薛烬发出倾尽全力的一招。
秦湛忽又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蹙,似有几分无奈:“可惜诛魔剑阵对魔修的反应极为敏锐,我此时出手,只怕反而会招来诛魔剑阵的攻击。”
傅钧知道秦湛说的是实话,淡淡一应,并未感到介意,反而试图安慰对方道:“你已尽力了。今夜若无你的相助,事情绝不可能发展得如此顺利。”
秦湛亦不多做感叹,只是容色关切地道:“小心薛烬的血魂刀与失心花。”
傅钧尚未回答,这时却只听陆淮风一声喝斥:“傅钧,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是!”傅钧立即应声道,同时右臂已经凝聚起体内全部灵力,整条右臂渐渐生出一层淡青如玉色般的光芒,光芒又逐渐变成了一柄长剑的形状,因是浓烈而纯粹的灵力形成,虽然外表并非光耀夺目,却令人望之心生凛然。
就连薛烬虽然在全力对付诛魔剑阵的攻势,却也在百忙之中扫视了傅钧一眼,神情愈发杀气腾腾,怒意勃发。
却在此时,远方忽然有一道身影飞驰而来,转眼之间已是到了近处,身形清晰可见——那人形容极为狼狈,浑身血迹斑斑,衣袍破裂,身上更有无数伤痕,一面放足奔跑,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道:“师父!有魔修突然入侵夕照峰,将众位师叔师兄都给毒倒了!”
除了薛烬以外,在场众人闻言俱是一怔,傅钧也是一个错愕,本来要发出攻击的动作不觉一滞。
来人却恰是燕飞,此时已是奔至陆淮风身旁,垂头惶然请示道:“那毒极为猛烈,发作起来无药可救,众位师叔师兄正在苦苦支撑,恳请师父示下!”
陆淮风尚未说话,谢天朗却已先一步沉声道:“且莫惊慌!世上没有不可解的毒。”
趁着谢天朗宽慰燕飞的工夫,陆淮风却似已在这短短一瞬间思量完毕,立时道:“你立刻去正一宫中,在西北角落上的那间房间里,靠近最北面有一个九层木柜,其中最顶层的一格内有一个白玉盒,里面是本派秘药碧玉回春丹。你把整个盒子带回夕照峰去,叫楚清师弟与万梓师弟用丹药给众人解毒,我与你四位师叔稍后便会过去。”
陆淮风说话的同时,傅钧禁不住看了身旁兀自运用着隐身术的秦湛一眼,虽然没忘记用上密语术,声调却是满含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夜薛烬还带了帮手?对方又是何时越过结界潜入本派的?”
明明他只看见了薛烬一个敌人,其他人除非是身上施展了隐身术,而且修为境界还必须在他之上,隐身术才能生效,否则不可能没发现有其他人闯进丹霄派内部。
可是秦湛说过除了薛烬以外,魔域中其余魔修皆非他与秦湛的对手,难道竟是薛烬亲自施法将其他人隐身起来,然后带进丹霄派里?
秦湛双眉微微叠起,脸上少见的露出凝重之色,神色间似在沉思,口中缓缓吐出意味不明的半句话:“燕飞……”
此时陆淮风已经吩咐完毕,燕飞立即应道:“是!弟子遵命!”话声一落,燕飞抬起头来,而傅钧却在瞬间看到燕飞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眼中尽是骇人的杀意,不由心头倏然一惊。
此时陆淮风正背对着燕飞,一直紧盯着身前的薛烬,不曾回头去看燕飞一眼,也似乎并未注意到燕飞的神色变化。
谢天朗四人站的位置距离燕飞更远,也在全神贯注地维持诛魔剑阵的运转,更是无法分心去关注燕飞的一举一动。
而傅钧清楚地看到,燕飞在陆淮风背后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掌心中慢慢幻化出一柄黑漆漆的匕首,色泽冰冷暗淡,不见一丝光亮,而一刹那后,便举着匕首直冲着陆淮风的后心刺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今时之果
傅钧惊震之余,却很清楚以燕飞出招的速度,自己即便在此时此刻出声提醒陆淮风,只怕在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间,却见傅钧右臂一挥,一道淡青色光芒挟着风雷之势飞射向陆淮风身后,在半空中划出一尾亮丽的碧色长虹,却是傅钧凝聚起全身灵力形成的剑气,看似纯净美丽,实则威力惊人,锋利之处犹胜精兵利器。
而青光疾如闪电,后发先至,一个呼吸之间便已到了燕飞跟前,刹时穿透了燕飞持着匕首的右手,瞬间只听燕飞口中一声痛呼,脚下一个踉跄,旋即重心不稳,笔直地往后飞出数丈,重重跌倒在地,发出“噗通”一声脆响!
燕飞倒在地上,伸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脸色刷然一下变得十分苍白。
傅钧对于燕飞试图刺杀师父的举动又惊又恼,心境不觉有些复杂,想到以前秦湛说过燕飞真名白云蔚,乃是陆淮风师弟白逸飞与太华宫弟子严玉英之子,一心想要为父母之死而报复陆淮风。
当时他还半信半疑,但如今看来,只怕秦湛所说之言确凿无误。
傅钧禁不住出声质问道:“燕飞,你……”却被燕飞一声高喊盖住了说话声:“傅师兄,你为何要出手伤人?!”燕飞一脸委屈,满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失望与不可置信。
傅钧没想到燕飞居然还想在这个时候伪装无辜,不由一滞。
陆淮风此时听到动静,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然而燕飞却早已在倒地的那个瞬间便收起那柄乌黑匕首,因此陆淮风目光迅速扫视过燕飞与傅钧一遍后,便转头继续盯视着薛烬,手上并未停止催动诛魔剑阵的攻势,口中却怒喝道:“傅钧!你失心疯了么!你打伤燕飞做什么!”
傅钧一时间竟有百口莫辩之感——显然刚才无人看到燕飞意图偷袭师父的举动,而燕飞又恶人先告状,自己若要在此时再指证燕飞刺杀师父,只怕师父也并不会相信,只会认为自己是为了开脱自身而污蔑燕飞。
这时身陷诛魔剑阵中的薛烬忽然一阵纵声大笑,道:“很好,为本座做事之人,待得今日取回君上元神之后,本座一定不会亏待你。”
陆淮风闻得此言,面上既有惊疑之色,又隐隐含着蓬勃怒气,斥道:“你说什么!”
薛烬又是一声长笑,嘲讽道:“陆淮风啊陆淮风,连你的弟子也背叛了你,做人至此,实在可笑之极!”
“哼,是么?”陆淮风冷声反问道,神色愈发冰冷如霜雪,目光在瞬间扫过傅钧全身,眼中却俱是凛凛寒意。
傅钧见到陆淮风隐含怀疑的神色,只觉得心下一沉,忍不住辨白道:“师父,我与薛烬势不两立,绝无勾结之举!”
陆淮风不答,但心中疑虑显然并未消释。
傅钧一颗心愈发感到沉甸甸的,又仿佛被蓦然塞入了冰窖之中,寒意滋生。
正在此时,站在傅钧身旁的秦湛蓦然踏步上前一步,同时以密语术对傅钧道:“你且专心对付薛烬,燕飞便交给我好了。”
傅钧微微一怔,只见秦湛瞬时已是扬手一捏法诀,燕飞头顶上空中顿时呈现出无数支又细又长的金色短箭,密密麻麻如同星罗棋布,却在转眼之间便飞速坠落下来,直冲着燕飞全身各处要害袭去!
与此同时,秦湛身上的隐身术终于失去效力,那片萦绕全身的淡淡白光彻底冰消瓦解,正式在众人面前显露出身形来——这是因为隐身术虽然可以在修为比自己低的人眼前隐蔽身影,但一旦发动攻击后,却必然失效。
不然的话,若是战斗之时,其中一方可以一直隐身作战,却对另一方太不公平了。
“秦湛?!”如此明显的动静,立时引起了陆淮风的注意力,而陆淮风惊讶出声,语调中隐含着一丝杀气与一丝怒意。“果然是你!”
陆淮风说话的同时,从左手掌心中发出一道白光,落在燕飞身下的地面上,霎时逐渐形成一个白光闪耀的传送阵法,显然是打算将燕飞解救出来,使其脱离险境。
然而以金箭迅捷猛烈的速度来判断,只怕传送之阵彻底起效之时,燕飞已经免不得受到了金箭的伤害。
“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陆宗主近来过得可好?”秦湛亦是一面口中淡淡笑着回答,一面脚下动作却丝毫未有半分停滞——一步步走近正在地上的燕飞,姿势悠缓,意态从容。
而此时地面上的传送之阵犹未起效,燕飞虽然已经右手受伤,面对近在咫尺的金色细箭,却在刹那间飞快地在地上一个打滚,虽然姿态万分狼狈,却竟是堪堪避开了要害,四肢只留下几处被金箭擦过的伤口,虽然涌流出更多的鲜血,但毕竟不曾受到任何致命之伤,仅是皮肉之苦而已。
这一招法术名为“落雨金箭”,乃是除了禁术以外最高级别的九阶法术之一,傅钧前世曾经见过秦湛使用过一次,不过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燕飞如今只不过是执剑初期的修为境界,竟然能够仅凭自身几乎安然无恙地避开“落雨金箭”,受到的只是轻伤,显然燕飞真实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执剑初期。
陆淮风落在燕飞身上的目光顿时一冷,面色微沉。
燕飞却并未理会陆淮风的表情变化,只是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秦湛,眉目间阴冷凶煞之气表露无遗,却不再是先前那般惶急无措、低眉顺眼的年轻弟子模样。
秦湛对燕飞几乎噬人的眼光夷然不惧,反而轻轻笑了一声,微微扬声道:“何必再遮遮掩掩?不如让我瞧一瞧你真正的实力吧!”
话声刚落,秦湛便已再次出手,这次使出的却是一招名为“天雷破”的法术,只见百十道紫色电光霍然从天而降,笔直地朝着燕飞当头击下,那百十道电光紧密地缠绕着,织成一片巨大的网,其中雷鸣电闪,霹雳作响,声音如同千万只鸟雀同时高声鸣叫,尖锐刺耳之极,而气势亦是十足惊人。
同一时刻,秦湛又施展出九阶法术“岩刺术”,只见燕飞周身四面地上顿时涌出无数形似竹笋、却闪着幽幽寒光的岩石,个个足有数丈之高,将燕飞彻底包围在其中,因为这次秦湛却不容许燕飞再躲避自己的法术了。
在燕飞整个身影被岩石完全遮住之前,他的神情似乎一变,浑身气势猛然暴涨,却立即便被岩石掩盖住了大半面貌。
随后从岩石细微如丝的缝隙中隐约可见有墨黑光辉流泻出来,想来是燕飞正自施法抵御“天雷破”之效。
傅钧见秦湛已与燕飞交上手,想必燕飞是绝无可能再有机会去刺杀陆淮风了,因此立即敛束心神,再度以全身灵力施放出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薛烬的面门!
他想着师父既已对自己起疑,与其在此干巴巴地辩解,还不如直接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与薛烬绝不相容,也铁了心要在今日铲除薛烬。
薛烬虽然受困于诛魔剑阵中,面对傅钧这道威力逼人的剑气,却依旧运用护体魔功“黑焱罩”将其彻底化解,并未受到损伤。
傅钧亦不气馁,继而连续发出数道剑气,每一次都注入体内全部灵力,倾尽全力攻向薛烬身上各处要害。
他只觉得丹田中灵力似乎始终源源不断,似乎毫无枯竭之象,即便前一刻将丹田中储蓄的灵力抽取了个干净,后一刻却又感到丹田中再次积聚了大量灵力。
在他连绵不断的攻势之下,以及陆淮风也不停催动诛魔剑阵中的巨剑击向薛烬,薛烬身上的“黑焱罩”似乎渐渐呈露出衰弱的迹象,那片黑色火焰仿佛正自逐渐变得黯淡起来,只见倏然间,薛烬身躯一震,立时闷哼一声,却是被傅钧的剑气刺中腰侧,这一次却没能再被“黑焱罩”抵消,顿然划出一道鲜艳赤红的伤口,血液从中涔涔流下!
薛烬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似乎痛极且又怒极,眼中邪煞凶恶之气蓦然大盛,神情仿佛几欲将傅钧千刀万剐。
傅钧却不理会薛烬作何反应,又在刹时发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再度在薛烬的左肩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创伤!
薛烬虽已尽力闪避傅钧的攻击,但他身陷于诛魔剑阵之中,却是无处可逃。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之毒
眼见薛烬一再受伤,虽然伤势并不算十分沉重,但终归是有了希望,除了陆淮风性情深沉、犹自保持面无表情以外,谢天朗等四位长老却皆是难免精神一振。
唯独出剑挫敌锐气、暂时占得上风的傅钧本人倒是依旧眉头紧皱,神色间似乎隐含忧虑。
傅钧此时仍是记挂着刚才燕飞报的信,不知道夕照峰上如今情况如何,但在见到燕飞试图出手刺杀陆淮风后,傅钧又怀疑起来燕飞先前所说夕照峰上丹霄派众弟子齐齐中了魔修的剧毒是否属实。
毕竟如果秦湛知道魔修打算偷袭夕照峰这件事,不可能事先不告诉他。但若是薛烬暗中带了其他人手入侵丹霄派,竟然从头到尾都瞒过了秦湛,傅钧又觉得不太相信。
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燕飞说的确实有一分属实,夕照峰上当真出了事,他也万万不能置之不顾,可是眼下天心阁这里也实在抽不出人手了。
薛烬已经知道破解天心阁封印之法,所以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放松一刻,必须将其尽早铲除。否则,若是诛魔剑阵也杀不了薛烬,反倒让薛烬闯入了天心阁,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陆淮风虽然不说,但傅钧自己并不是看不出来——以陆淮风等五人合力发动诛魔剑阵,看似威力震天撼地,但实则绝不能维系长久,顶多只能再支撑个一时半刻。
而且一旦支撑不下去诛魔剑阵了,只怕那时候陆淮风等五人的功力也会大打折扣,未必再有力气与薛烬一战了。
傅钧眉宇间的皱痕不觉更深了几分。
……为今之计,恐怕只能等秦湛先解决了燕飞,才能再让秦湛去夕照峰查探究竟。
但自从燕飞不再隐藏自身实力后,便已彻底动用起真功夫来,傅钧一面对付薛烬,一面瞥了旁边一眼,发觉燕飞的修为竟似与谢天朗等四长老不相上下。而秦湛虽然如今修为是凝血后期境界,论实力已经胜过谢天朗等四长老,但在短短一时之内也无法拿下燕飞。
傅钧心中念头辗转,虽然焦急,但却迟迟不见陆淮风再提起夕照峰上众弟子中毒的事,怕是陆淮风已在心里做出取舍,不得不选择先诛除薛烬。
陆淮风见薛烬身上的黑色火焰越来越淡,有些部位甚至几近熄灭,譬如不大要紧的肩膀小腿,知道对方已是有些灵力耗竭,便愈发扬手催动诛魔剑阵中的金色巨剑,攻向薛烬的头顶正中要穴,只欲将其灵力加快速度损耗殆尽。
只要薛烬一旦维持不住护体魔功“黑焱罩”,到时候自然会在诛魔剑阵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薛烬似是料到了陆淮风的打算,脸色渐渐铁青,却也无力去怒骂陆淮风心存歹毒,只能勉强抵挡那柄巨剑的攻势,避免受到致命重伤,再给敌方更多可乘之机。
然而就在此时,陆淮风身体陡然剧烈一晃,竟在瞬间直直跌落下去!
傅钧与四长老俱是反应不及,来不及上前相扶,顿时只听“扑通”一声清脆巨响,陆淮风整个人已是重重摔倒在地上,似乎再也无力起身。
刹那间只见一直悬在薛烬头顶上的金色巨剑一下子从光焰万丈变得黯淡起来,又在瞬息之后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傅钧大吃一惊,刚刚叫了一声“师父”,却见霎时薛烬一声大喝,脸色倏而变得通红如烧热的烙铁一般,全身骨骼发出一阵如爆豆似的噼啪声响,旋即浑身威势杀气大增,令人心神震荡!
谢天朗等四人齐齐惊呼一声,却是薛烬全身猛然迸发出一片殷红似血的耀眼光华,将紧紧束缚着自身四肢的金色光网撑开到极限,又再竭尽全力一挣,只听霍然一声巨响贯彻云霄,金色光网彻底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而那之后,那片红光非但不曾消失,反而暴涨如瀑,势若风卷残云般,又将围绕在薛烬周围四方的千万柄长剑一下子扫荡干净,复又原路返回,环绕在薛烬全身上下。
也不过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薛烬却已使用上了魔修独有的天魔解体,激发体内所有潜能,将自身功力提高数倍,凭借此力而彻底挣脱了诛魔剑阵。
而薛烬破阵而出后,谢天朗等四人立时身躯猛烈一震,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似乎是受了内伤。
同一时间,薛烬目光轻蔑地扫了谢天朗等四人一眼,虽然手上并未有何动作,那片环绕着薛烬的红光却立即化作四道光芒,分别扑向谢天朗等四人,而谢天朗等四人闪避不及,瞬间只听四声饱含痛楚的闷哼声接连响起,旋即谢天朗等四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栽倒在地,浑身一片鲜红,血流如注,生死不知。
薛烬出手疾若闪电,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等到傅钧发出剑气击向薛烬之时,已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烬一下子便将谢天朗等四人重创,随后又将他的剑气轻易化解。
此时薛烬又将目光转向陆淮风,傅钧早已提防他下一个便要对陆淮风出手,见状立时连续发出三七二十一道剑气,每一次皆有三道剑气,分别袭向薛烬上中下三路!
薛烬却只是轻而易举地挥手挡开了剑气,随后正在傅钧打算全力一拼也不能让薛烬再对师父下毒手之时,薛烬却蓦然转身,径直推开天心阁大门,疾步踏入其内!
“拦住薛烬!”最先跌倒在地上的陆淮风犹未失去知觉,此时陡然出声道,声音却已变得十分沙哑,宛然重病之人。
傅钧禁不住转头去看陆淮风,只见陆淮风一张容颜不再是平日的白净,而是变成了一片色泽诡异的深紫,唇色泛青,脸上隐隐更似有黑气冒出来,像是中了剧毒。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作茧自缚
“还愣着做什么?!其他事不用你理会,快去拦下薛烬!”陆淮风见到傅钧转头看向自己,当即怒斥道。
“是!”傅钧见陆淮风尚且保持清明,虽然忧心于陆淮风身上所中之毒,却立即应声,并无二话,转身迈步疾走向天心阁大门。
然而薛烬进入天心阁的那一刹那,大门虽未再次闭合,却在瞬间凭空生出一团鲜明光艳的熊熊烈焰,将整个入口完全封闭住了,也彻底掩盖住了天心阁内的景象——
此时火焰燃烧得越发旺盛了,通红如天际云霞,仿佛连四周的空气也被抽干了似的,即便傅钧所站的位置距离火焰还有三尺之遥,竟也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阵阵热浪,仿佛要将浑身血液给蒸发了个干净似的。
而这团堵在门口的火焰却又并非普通的火焰之阵,虽然色彩亮丽鲜红,却又隐隐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邪煞之气,仿佛只要碰触一下便能将人从头到尾吞噬掉,连骨头也不落下一根,令人颇觉触目惊心。
傅钧虽然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火焰之阵,却也知道此阵必然是魔修独有的阵法。
他运转灵力,当即从掌心中挥出一道剑气,却见空中凛凛碧光一闪,那团火焰被青霭剑气刺中之后,却只是光芒黯淡了短短一瞬,旋即便又恢复如初,依然不曾有分毫减损。
傅钧继而接连发出十数道剑气,每一击都用尽全身灵力,然而这十余次攻击过后,却依旧无法突破火焰之阵的阻碍,甚至那团火焰在傅钧的连续攻击之后,色彩非但不见一丝黯淡,反而似乎变得愈发明亮炽盛了。
傅钧眼见时光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自己却始终破不了薛烬在天心阁门口布下的火焰之阵,也不知道薛烬如今在天心阁内的进展又是如何了——但是薛烬已经从秦湛口中得知破除封印之法,也许过不了一时半刻,便能挟着阳羽的元神从中闯出来了。
傅钧内心着实暗暗生出焦急之情,迈步前进了一步,似乎想不顾一切闯入火焰之中,却在霎时只听身后不远之处传来秦湛略含急切的声音:“此焰触之即死,莫要碰它!”
傅钧一怔,并未回首,却已知道秦湛只怕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故而猜到了刚才自己心中生出的念头。
既然秦湛出声警示,傅钧也不能自寻死路,何况如今陆淮风与四长老皆已身受重伤,陆淮风更是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眼下只剩下他与秦湛两个人还有力气拼搏,傅钧虽然不愿多想,脑中却隐隐闪过一道念头:当薛烬从天心阁中出来之时,仅凭自己与秦湛两个人,当真拦得住薛烬的行动么?
秦湛的声音继而又响了起来:“此为焱杀阵,除非布阵之人彻底死亡,否则无法消除。”
傅钧心念一动,暗道:秦湛此言,是说自己不必再白白耗费灵力试图破阵么?
而且天心阁因为被方鸿煊施下重重封印,建造四周墙壁的材料虽是极寻常,但在有了封印之后,却实在是变得坚不可摧,固若金汤,除了大门之外,无法在其他地方强行闯入,诸如在墙壁上打出一个豁口这种事便全然不可施行。
傅钧寻思了一小会,却竟是觉得无计可施。
而秦湛也不再出声,傅钧知道秦湛若有办法进入天心阁里,不会不告诉自己,此时秦湛既然不说话,便是连秦湛也想不出办法了。
正在此时,却只听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似是血肉被利刃刺中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呼,语调含着极大的痛楚。
傅钧心头一惊,却在瞬间只听身后又是“扑通”一声脆响,像是重物坠落至地的声音。
他不由得立即转身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却见此时燕飞已经形状狼狈地扑倒在地,虽然身穿一袭暗色衣袍,无论有什么变化都不甚明显,但依然可见其衣袍染上红色,新鲜而淋漓。
比起之前皆非致命部位的旧伤,此刻燕飞身上更添了几处全新的伤口,却俱非剑气划出的痕迹,而是有烈火焚烧过的灼伤,寒冰冻结后留下的霜花。
再看燕飞的神态,气息紊乱,脸色苍白,似乎伤势不轻,暂时起不了身。
而秦湛就站在燕飞跟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执起了昀光剑,剑锋尖端紧紧抵在燕飞的咽喉之处,眉峰微微挑起,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飞,目光犹似雪棱冰刃般漠然无情,而又蕴含着一丝令人震慑的杀气。
傅钧见状已觉恍然——刚才的声响应该都是燕飞发出来的,看来燕飞已经在秦湛手下落败。
他目光迅速扫视了秦湛一遍,见秦湛身上不见任何明显的伤痕,气色亦无异样,想来并未受伤。
傅钧心中略略一安,只听陆淮风的声音蓦然响起,虽然语调虚弱,却仍然不失一派之主的威严气势:“是你今日午时在茶水中对我下毒?!”
傅钧立时转头,只见陆淮风已经勉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不过却是一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喘息不定,显然伤势沉重,一张脸愈发失去属于活人的生气,形容看上去颇为骇人,如魔似鬼,唯有目光依旧冰冷凌厉,气势不减,而一双眼睛正自直直盯着燕飞,显然这句话是对眼前的燕飞说的。
傅钧眼见陆淮风身躯摇摇欲坠,无法做到坐视不顾,当即上前相扶,低声唤道:“师父。”语气颇含一丝小心请罪之意,毕竟他暂时进不去天心阁,便未能完成陆淮风刚才的命令。
陆淮风看了他一眼,倒未动怒,拂袖道:“你去看看谢师弟他们伤势如何。”
“是。”傅钧沉默了一瞬,却终是应声答道。陆淮风此时伤势也极重,兼之又中了剧毒,却只字不提给自身救治的事,傅钧虽然担心,却也无法不遵从陆淮风的命令,起身去查看谢天朗四人的情况。
而此刻倒在地上的燕飞似乎终于缓过气来,微微侧头,似乎想要望向陆淮风——秦湛见状眉毛轻微一扬,倏然间那道抵在燕飞咽喉上的剑锋一动,却是从燕飞脖颈中慢慢移开,秦湛同时往旁后退一步,让出视野,却依旧手持昀光剑,剑锋指着燕飞的后心,双眸盯视着燕飞的举动。
燕飞面冲着陆淮风,虽然气色苍白虚弱,却露出一个极其阴冷的笑容,气势竟似不亚于陆淮风:“不错,是我在你每日必定饮用的雨前雪芽茶中放入了剧毒。此毒名为‘绝殇’,无药可救,就连你们丹霄派的秘药‘碧玉回春丹’也解救不了!发作之时更是痛苦无与伦比,比那凌迟酷刑还要痛上千百倍,此刻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滋味又是如何?”
燕飞说到最后,似乎忍不住大仇得报的兴奋之情,纵声一阵大笑,复又甚为畅快地扬声道:“没有了你,诛魔剑阵便彻底废了,再也阻拦不了阳尊大人的行动。今日阳尊大人必然能够达成百年以来的愿望,重新迎接君上回归本教!”
燕飞话声刚落,陆淮风尚未说话,傅钧却已按捺不住惊怒出声道:“你竟是灭天教之人?!”
阳尊二字,所指之人唯有昔日灭天教的炎阳尊者薛烬。而君上二字,自从百年前起,一直到今日的魔修界中,也是唯独仅有阳羽一人得到过如此尊称。
傅钧原本以为燕飞只是要为父母之死而报复陆淮风,却没想到燕飞竟然跟灭天教还有如此深的牵扯。
他只觉得内心震动不已,禁不住再度质问燕飞道:“你究竟是魔是道?!”
“我当然是——”燕飞冷冷一笑,刻意拉长了尾音,更是停顿了一下后,这才继续吐出两个字,“魔修。”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昔时情仇
燕飞旋即又把脸转向秦湛,道:“属下燕飞参见少主。少主不认得属下无妨,毕竟属下从未在少主面前现身过,但少主今日如此言行,未免与阳尊大人的理念大相径庭。”
燕飞口中虽然对秦湛一口一个少主,也自称为属下,语气态度却毫无半点尊敬,反而隐隐有着责备的意味。
仿佛仅仅是在身份不明的情况之下与秦湛交战了一场,燕飞便已瞧出了秦湛内心深处真正的立场。
秦湛闻言,倒也不曾动怒,依然从容不迫,只是似笑非笑道:“你也算得上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燕飞呼吸一窒,顿时似乎颇为惊恼,恨声道:“你果然别有用心!即便你是君上的后裔又如何,阳尊大人从一开始便不应该相信你的话!”
秦湛立时一声轻笑,似嘲非嘲道:“呵,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似你便对薛烬忠心耿耿,毫无私心一般。”
燕飞仿佛被秦湛正正说中了心事,一时语塞。
这厢秦湛和燕飞正在唇枪舌剑,另一边陆淮风却趁此时机转头问傅钧:“谢师弟他们的伤势究竟如何?”
傅钧一时间却有些难以回答。
就连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刻的时光过去,谢天朗等四长老的情形却竟已变得极其糟糕,命若悬丝,奄奄一息——
明明刚才被薛烬手中那道红光打伤之时,还只是皮肉之伤,虽然鲜血漫溢,却并非无法救治。但眼下的四长老却似皆已被强行散去功力,体内已无半分内丹存在的痕迹,而丹田之中的灵力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涓滴不余,此外竟是连精气神也大为损耗,几近油尽灯枯之象。
傅钧虽然自身并不擅长医术一道,却也能看出来谢天朗等四人的伤势只怕早已回天乏术,纵使能够救活下来,也已是功力全无,数十年的勤修苦练悉数付诸东流。
他想到薛烬曾经利用过魔域的摄灵夺魄阵来摄取众多道修的灵力及精气神,然后化为己用,增进自身修为境界,心中不由大恨,只觉得薛烬发出的那团红光恐怕不仅仅是将人打伤那么简单,还有暗中夺取四长老功力的险恶效果。
他虽然已将金犀丹、白玉膏等丹霄派疗伤圣品通通给四长老敷用了一遍,又将治疗魔修造成的外伤最有灵效的赤髓膏也用上了大量,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勉强延续生命之火不熄灭而已。
傅钧心念转动,脸上神情便不自觉地难以掩饰,不但面色极为难看,更是隐隐透露出一股沉痛之意。
陆淮风立刻便看出来了,用不着再多问一句,便已明白谢天朗等四人情况大是不好,面上不由渐渐暗沉下来,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语气依然十分冷峻:“谢师弟他们便不用你管了,待会你只管一心对付薛烬,其余诸事皆不必理会,务必不能让薛烬带走阳羽的元神。”
“……是。”傅钧知道陆淮风的弦外之音是打算亲自接手照看谢天朗等四人,不再让自己为此事分心,却是不能不应,只是声调难免含了一分沉重之意,亦有一分斩钉截铁的决绝。“弟子必当尽力而为!”
话虽是应下了,但傅钧知道陆淮风身上伤势也绝对不浅,更何况又中了绝殇之毒,燕飞宣称是无药可救,想来并非虚言恐吓,而是确有把握,不禁着实心怀忧虑。
“燕飞的事也不用你插手,为师自会处理。”陆淮风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复又开口道,见傅钧再次应话,便似颇为满意地微微颔首,陡然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想要我陆淮风的命,仅凭区区下毒一事,却还没有那么容易!”语意中杀机乍现,却是十足的震慑人心。
话声甫落,陆淮风身上霍然浅绿光华一闪,仿佛温柔的清泉流淌过全身一般,刹那间面上的黑气似乎悉数消退,气色也似乎稍微变好了一点。
傅钧意识到陆淮风是在以全身灵力强行抑制毒素,更是试图将毒素慢慢逼出体外。但如此强行逼毒,对自身修为的损耗却是极大,但是与性命相比,倒也只能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燕飞此时目光一转,显然也看到了陆淮风不惜耗费功力也要解毒的决心,但却仍旧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并不担心陆淮风能够真正解开绝殇之毒。
傅钧心头微微一凛,却见陆淮风骤然间转头看向燕飞,一面暗自运功逼毒,一面却声色冷厉地出言道:“你既是魔修,难怪会在魔域之战过后的第二日便来到本派,先从外门弟子做起,然后寻机进入内门。哼,今年本派内门弟子的试炼考核恰好推迟了数日,倒是给了你可乘之机。”
燕飞嘴角一翘,露出一个无声无息的淡淡笑容,稍纵即逝:“不错。不过短短半个月内,便能成功接近你,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燕飞声调倏然一变,却是在一瞬间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可我要杀你,却不是为了阳尊大人的抱负,而是因为二十二年前惨死在你手下的一双夫妇!”
燕飞顿了顿,面色不知不觉中已是变得有些扭曲,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绪,声音仿佛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慢慢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地道:“陆淮风,你可还记得白逸飞与严玉英这两个名字?”
话声刚落,陆淮风脸上蓦地变色,眼神刷然一下子变得极其复杂,深沉难测,似惊非惊,似怒非怒,口中言道:“你……是……”
燕飞突然以一声长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那笑声中却毫无半点喜悦,而唯独只余下一片讥嘲冰冷之意。
燕飞笑完后,终于说道:“不错,我便是他们的儿子,在你印象中以为早已斩草除根的人。当年舅父为了救我一命,以李代桃僵之计瞒过你,你杀死的那个婴儿并不是我,真身原本只不过是一块毫无生气的烂木头,却被舅父施以傀儡术,便显得与真人形貌无二。”
燕飞见陆淮风眼神倏而一变,继续讥嘲道:“昔日你未能将真正的我铲除掉,今时是否感到万分悔恨?只可惜此刻你再怎么后悔,也已经太迟了!要怪就怪你当年眼神不好,没能看清楚事实真相,如今只不过是自食其果!”
燕飞话声落下,陆淮风却久久未语,眼中本来浮现出来的骇人杀气似乎在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情晦涩难明,既无震惊愤怒,亦无失望懊悔,当然也没有欢喜之色,隐隐倒似有一丝怅然若失。
反倒是燕飞对陆淮风这样的反应似乎大为失望,紧紧盯着陆淮风,目不转睛,似乎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一分一毫的变色。
陆淮风终于开了口,却是宛若自语般的一句低语:“严青当年竟然掉落了悬崖也没死成?”神情仿佛露出一丝细微的惊讶,却也不过转瞬即逝,快得只让人疑心是错觉。而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情绪波动了。
燕飞立时冷笑道:“舅父英睿明智,岂会让你这等虚伪小人轻易得逞!”
陆淮风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显然并不是在询问燕飞,听到燕飞的讽刺也无甚反应,只是凝目端详着燕飞,眼神似在不经意间恍惚了一下,音色微微低沉:“你与逸飞倒是不太相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归于尽
明明白逸飞已被陆淮风亲自下令从丹霄派除名、并毁去所有遗物,此刻陆淮风提起“逸飞”两个字时,却偏偏仍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密,好似昔日对白逸飞身后严苛到了极致的处罚并不存在,而陆淮风与白逸飞仍然是同一师父门下的一双师兄弟。
燕飞听到陆淮风这句话后,却仿佛碰触到极其恶心的东西似的,眉毛倏时一抖,冷嘲道:“我的相貌不像父亲,让你失望了吧?可惜我长得还不够像母亲,否则必然更加让你时时刻刻心如刀割!”
傅钧闻言一怔,心中刹时只生出一点不可思议之感来,暗道:难道燕飞竟然也知道师父对其父白逸飞的恋慕之情?
面对燕飞的嘲讽,陆淮风却依旧并不动怒,态度仿佛宽容慈爱的长辈对待无理取闹的顽童一般,只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逸飞若是知道他的儿子最终成了魔修,不知会是何等伤心失望。”
燕飞神情顿时一僵,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愧恨之色,然而转瞬之间便已恢复成坚定不移。
陆淮风话锋陡然一转:“你堕入魔道也已有十年了吧?严青是在十年以前身亡的?他坠落悬崖后,虽以灵丹续命,但伤势越来越沉重,终至回天乏术,是吧?”
语句虽是询问,但却并无多少疑虑之意,仿佛只是在叙述某些事实。
“……”燕飞置之不答,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却像是被陆淮风说中了真相。
傅钧旁听至此,心中已经可以大致拼凑出燕飞迄今为止的二十二年人生——出生后丧父丧母,十二岁时连舅父也伤重不治,此后唯有与表妹燕雪隐姓埋名、相依为命,心中复仇之念始终未息,最终为了复仇不惜踏入魔道。
……而师父当年若真是毫无缘由地杀死了燕飞的父母,甚至连还是婴孩时期的燕飞也不放过,燕飞想要报复师父,却怎么也不能算是错了。
只是,身为陆淮风的亲传弟子,傅钧也做不到眼睁睁地坐视师父被人杀害。
——如此深仇大恨,究竟要如何解决,才能两全其美……
傅钧心中一阵迷惘,只觉得事情从未如此棘手过。
“你即刻下山去吧。”陆淮风忽然又开口道,却是令在场众人十分意外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傅钧尤其心头一震,不由望向陆淮风,只见陆淮风眉目间俱是清淡之意,却不见丝毫怨恨,对着燕飞劝诫道,“继续跟着薛烬做事,对你有害无益。更何况再过不了多久,只怕整个魔域都会迎来彻底的毁灭。”
说到最后一句话之时,陆淮风目光倏而一动,扫了一旁的秦湛一眼,神色间竟似有点意味深长。
而秦湛虽然一直沉静不语,持剑而立,仿佛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面对陆淮风扫来的目光,却在瞬时唇角极其轻微地一勾,然而那缕笑容尚未落实,便已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颗水珠滴落入广阔的湖泊中一般,只是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却在瞬息之后便失去痕迹。
傅钧看得分明,隐隐觉得秦湛与师父之间似乎有一点难以言传的默契,十分微妙,明明已无师徒关系,这份默契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而细究起来,秦湛在前世最终当上了丹霄派宗主,与师父都是上位者的心态,为人处事方面,似乎确实隐约有几分相似之处。
秦湛曾经说他无论容貌性情皆是半点也不像白逸飞,所以并不讨师父的喜欢,但傅钧此时却只觉得,秦湛像的,其实应该是师父本人,所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能得到师父的倚重,直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入魔为止。
听到陆淮风的告诫,燕飞却是干脆的冷笑一声,语态不屑地道:“在当前的道修界中,没有一个人是阳尊大人的对手,又有谁能够毁得了阳尊大人亲自坐镇的魔域?今日阳尊大人尚未动用十成功力,便已将你们五人重创至此,你还是别再痴心妄想可以与阳尊大人为敌了!”
燕飞说着,眼光转向天心阁的方向,继续宣言道:“过不了一时半刻,阳尊大人便会将君上的元神取回。待到君上复活之后,你们丹霄派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到时候必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恨昔日一叶障目,竟不幸拜入了丹霄派门下!”
话声刚落,燕飞口中又发出一声得意又畅快的长笑。
陆淮风面色霎时一沉。
秦湛却似看不过燕飞如此得意忘形,倏然轻轻挑眉,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薛烬找了一百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又何谈复活阳羽?”
燕飞笑声顿然止住,目光落在秦湛身上,复又冷笑着嘲讽道:“原来少主竟还看不明白?果然是当局者迷么?所谓容器……不是早已有了一个?”
秦湛却似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容色依然镇定自如,轻嗤一声,道:“你也跟薛烬一样愚昧而不自省么?”
燕飞登时面露惊疑,道:“你……难道……”
傅钧尚无空暇去仔细思量燕飞与秦湛对话之中的深意,只因正在此时,陆淮风竟是猛然站起身来,一瞬间全身上下绽放出璀璨无匹如皎皎骄阳、直直令人目眩头晕的绿色光华,却也仅仅是持续了一瞬,过后便已如潮水般悉数消退。
而此时的陆淮风,面色恢复正常,不再是先前因为中了剧毒而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美中不足的是浑身气势大不如往常,竟似久病初愈之人,精神萎靡之极,容貌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止十岁。
傅钧见状,尚未来得及感受到喜悦之情,便已是转为一惊。
燕飞却是脸色大变,死死瞪着陆淮风好一会儿才似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般的道:“好!好!你果然狠得下心来,竟然不惜耗损全部修为来解毒!但这样一来,仅剩下他们两个人,你们今日更是别想阻碍到阳尊大人的任何行动!”
这时蓦然只听头顶上空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话音飘渺而不可捉摸,前一个字音明明似乎远在天边,然而后一个字音却又似乎近在咫尺:“废话少说,还不赶快动手杀了陆淮风!”
燕飞立时一个激灵,却当即大声应道:“是!”
傅钧闻声心中一凛,本能地在掌心中凝聚灵力形成剑气,准备及时出手阻拦燕飞。
然而只见刹那之间,燕飞竟是扬起手往自身心口重重一击,五指犹如化为尖利铁爪一般,深深插|进胸口之中,捉住那颗兀自跳动不已的赤色心脏,狠狠一捏!
傅钧没想到燕飞忽然会选择自杀,心下极为错愕,却见陆淮风身躯蓦地剧烈一震,浑身上下仿佛被无形无影的千万柄利剑刺穿一般,竟在瞬间涌出大量鲜血,四处喷溅!
“师父!”傅钧失声惊呼道,立时上前扶住陆淮风,却见陆淮风面颜死灰,气息几无,七窍中血流如注,只是勉强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阳羽……”
陆淮风虽然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傅钧却已明白陆淮风想要说什么,内心着实又惊又痛,却是立刻急切应声道:“是,弟子必定不会让阳羽复活于世!”
“好……”陆淮风吃力地转过头去,双目中已是一片朦胧,目光似乎落在了燕飞身上,又似乎对着燕飞身后的虚空,口中几近呢喃似的吐出半句话,“……好心计……”
这句话傅钧却不明其意了,甚至不清楚陆淮风究竟是对谁说的,不由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但此时的陆淮风神色间却似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嘴角陡然浮现出一缕柔和的微笑,虽然笑容含着极为罕见的温情脉脉,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难免显出几分诡异之感。
旋即只听陆淮风恍若叹息般的轻轻吐出一句话,低不可闻,但位置距离他最近的傅钧却听得清楚,那分明是两个字,一个人名——“逸飞”。
随后陆淮风倏然头一垂,便再无半点声息。
虽然耳中已经听不到陆淮风的呼吸声了,但傅钧一时间却仍是不敢伸手去探查陆淮风的鼻息,只觉得满心皆是一片惊涛骇浪以及难以置信。
“同命同心蛊……果真见效如此迅速。可惜这几年来,也只成功炼制出了这一对子母蛊,今后便再没有第二对了。”
那名刚刚对燕飞发号施令、却一直隐在暗处的女子忽然幽幽叹道,语气中似乎只是对毒蛊被用掉一事而感到惋惜,却丝毫不在乎两条人命因此而殒殁的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颜若桃李
傅钧整个人惊怒悲愤之余,却又隐隐觉得那神秘女子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尚未来得及去细想为何自己竟会觉得来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却只见一息之后,眼前本来毫无一物的空气中陡然闪现出星星点点的白色水雾,颗颗圆润晶亮,犹如珍珠一般,十分明净美丽。
傅钧心中却是立刻一凛,浑身提高警戒,旋即只见一道纤细的雪白身影在水雾之中逐渐显露出形貌来,观其身姿袅娜娉婷,分明是女子。
而等到眼前女子一张面容变得完全清晰可辨之时,傅钧却又是心神猛不防地剧烈一震——眼前的白衣女子,柳眉如春山含翠,杏眼似秋水无尘,容貌清柔秀美,不是别人,却正是前世他曾经一心倾慕过的女子,燕雪。
然而此时的燕雪,眼神却毫无以往的温柔如碧海,而是十足的冰冷若秋霜,神情中甚至透露出浓重的煞气与杀意,与傅钧记忆中那名温良敦厚、柔婉含情的女子判若两人。
若不是相貌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不容错认,傅钧都几乎要疑心对方究竟是不是燕雪了。
他尚未说话,燕雪却先一步开了口,目光一扫旁边的燕飞,脸上露出几分嫌恶不屑之色,冷冷道:“杀个人也费这么大的劲,拖延了这么久不说,还浪费掉我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同命同心蛊,真是废物。”
傅钧不由得顺着燕雪的目光往燕飞所在之处一看,发现燕飞早已没了呼吸,正自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浑身尽是一片赤红,如同血人一般,胸口处涌出的大量鲜血也已经将身底下的白石地砖染得艳红如云霞。
而在此时此刻,燕飞整个身体也已经开始渐渐腐化起来,一双手臂业已血肉消融,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这却是因为燕飞本是魔修,死后便不会像道修一样能够保留尸骨,而是彻底的灰飞烟灭,不再在人世间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看到燕飞得到这样惨烈的结局,虽然明知对方是害死师父的凶手,傅钧一时间竟似无法对燕飞生出仇恨之意,突然间却又明白过来——刚刚燕雪出声催促燕飞动手杀人,其实就是要让燕飞以自杀的方式去杀了师父。
而此时的燕雪,却竟然还在嫌弃燕飞做得不够圆满。
虽然之前在秦湛百般明示暗示之下,傅钧心里已经对燕雪的真实面目有了准备,但在此时,却犹自不敢相信燕雪竟然亲口唆使自己的兄长去跟对方同归于尽,而且对此一事竟无半点伤心愧疚之色。
即便燕飞并不是燕雪真正的亲兄长,但也的的确确是她的表兄,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有血缘联系的人。
傅钧只觉得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冲口而出道:“你竟然下令让自己的兄长去送死?”
“兄长?”燕雪闻声眼波一转,落在傅钧身上,神色间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轻蔑地笑出声道,“就凭他——也配做我的兄长?”
傅钧没想到燕雪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呼吸一滞,霎时间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站在一旁的秦湛倏然出言道:“你不是燕雪。”
秦湛语调虽然轻缓,却含着不容置疑的断定,没有半分犹豫。
傅钧愈发心头一震,不由转头看向秦湛,却见秦湛脸上一派镇静沉着,不见丝毫惊讶之色,目光犹似两道明亮如冰的锋刃,犀利而慑人,神情更是仿佛洞若观火一般,直直注视着燕雪,口中吐露出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傅钧耳中:“或者应该说,你不是燕飞真正的表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窃夺者。”
傅钧闻言更觉吃惊,心道:秦湛此言……难道是说眼前的燕雪,虽然身躯还是燕雪的肉身,但其实里面容纳的灵魂却早已并非燕雪?
燕雪却在瞬时格格一笑,眼波流动,扫视向秦湛的全身上下,明明是温婉清秀的容颜,此刻却尽显妖娆妩媚之态:“没想到竟然让你一眼便瞧出来了,真不愧是咱们魔域的少主呢。”
燕雪口中虽然称呼秦湛为少主,语态却没有丝毫尊重敬畏之意。想来刚才燕雪隐身在旁,已经瞧出来秦湛怀有异心,并非真正的站在魔修这一方。
傅钧此时已经观察出燕雪的修为境界其实并非在自己之上,大约跟一年前袭击丹霄派的破军星使项晟在伯仲之间,但是刚才自己未能察觉到燕雪的存在,应该是因为燕雪使用了特殊的术法将自身躯体与气息隐藏起来,而非普通的隐身术。
秦湛神色不动,只道:“你是灭天教中何人?”
“属下姓卫,单名一个妍字——百花争妍之妍。”燕雪盈盈一笑,笑容虽然娇美动人,却似含有剧毒的蘑菇一般,外表越是艳丽夺目,内里所含的毒素便越是强烈致命。“不知少主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属下的名号?”
“灭天教魅魔女?”秦湛似乎未曾有半点迟疑,立时回复道,一双墨黑如鸦羽般的眉毛轻微一扬,双眸中仿佛露出一丝极为浅淡的诧异。“原来你在百年前的剿魔之战中竟然活了下来。”
听到“魅魔女”这三个字后,傅钧亦是立即便想起来了——魅魔女是灭天教中颇为特殊的一名人物,直属寒月尊者祁霜旗下,与七元星使的地位相当,但却一向独来独往,手下并无指定的教众使唤,也仅仅是听命于灭天教教主阳羽以及寒月尊者祁霜两个人而已。
而傅钧记得更清楚的是,百年前阳羽旗下、震动道修界的“七情惑心术”的使用者——那名迷惑了以天清观观主爱徒为首等无数年轻道修、令人闻之色变、最终死于天清观观主五雷咒之下的女魔修,根据传说之中,正恰恰是别号为“魅魔女”三个字。
当然,此女据说易容之术已经出神入化,无人可以辨识,拥有无数不同的面貌以及身份,千姿百变,因此真名实姓倒是不为道修界众人知晓,只知道此女魅惑之术举世罕见,令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少主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倒是远胜同龄小辈呢。”卫妍一笑而道,音色虽然嫩若春莺,口吻却是老气横秋。
秦湛并不因为卫妍自诩为尊长、把自己当作后辈的态度而动怒,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除了七情惑心术以外,你其实擅长的并非易容之术,而是夺舍之术。百年前你侥幸未死,其实是凭仗着窃夺了其他人的身躯,才能掩人耳目,逃过一劫。而这些年来,你也一直在以夺舍之术强行占据其他人的身躯,包括燕雪。”
“不错,不错。”卫妍轻轻一鼓掌,娇笑道,“少主果然心思灵敏,条理分明。”说到这里,她话声稍稍一顿,突然却悠悠叹了口气,只是眉目间流转的煞气丝毫未曾淡褪,却是显而易见的故作姿态,“若是属下早知少主的身份,昔日在庆凌山上,便应该好好招呼一下少主与傅公子两位,聊表地主之谊才是。”
傅钧心神微微一颤——卫妍此言,即是说明她并非近日来才夺舍燕雪的身体,而是早在去年七月庆凌山初见之时,便已经是“燕雪”了。
……那么,前世自己所认识的“燕雪”,又究竟……是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如蛇蝎
秦湛目光仿佛在不经意间轻轻掠过一旁的傅钧身上,倏然却对卫妍道:“据闻夺舍之术若想要成功使用,对方越是弱小,成功的机会便越大。以你百年前残余不多的能力,想必是在当年燕雪不满十岁之际,趁着对方年幼力薄,倚大欺小,强行占据了这副躯壳。”
说到最后,秦湛语气中已是含着淡淡的不屑。
卫妍霎时收起笑容,秀眉轻轻一颦,露出些微清愁,顿时显得楚楚动人,柔声细语道:“奴家只是一介弱女子,为求生存,不得不稍稍施用一些小手段而已,想必少主为人一向细心体贴,也是可以理解奴家的苦衷的。”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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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