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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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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金手指与众不同/朝间速报 作者:云岁意

    正文 第8节

    我的金手指与众不同/朝间速报 作者:云岁意

    第8节

    在夏亦真期待的眼神里,谢承宸嘟囔了一句:“我也只喜欢你啊。”没等夏亦真高兴得要爆炸,他飞快的看起来“清醒”了起来,指出了关注的重点:“你到现在还是没说你对沁怡不感兴趣,你这个惯会转移重点的骗子!”

    夏亦真:……

    面对一个无法用言语理性沟通的恋人,夏亦真还能说什么呢?他十分耐心的面对了这一切:“我对沁怡郡主没有一丁点超出普通的情感。”谢承宸狐疑的看他:“一丁点也没有?一丁点是多少?小指头大小?指甲缝大小?”喝醉之后,他胡搅蛮缠的本事实在是突飞猛进。

    在短暂而幼稚的对“一丁点”相当于“完全没有”的解释与问题之后,谢承宸总算转移了注意力,他满意的给了夏亦真一个落在脸颊上的亲吻,然后自己的脸上就已经红得不行,转移开视线:“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上我的?”

    对“喜欢上我”这四个字有很多理解方式的夏亦真,并没有暴露出揭破那层窗户纸的,是一个充满着青少年常见的冲动的梦,他只是非常诚恳的道:“很早很早了,在你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而我当时也只有十八岁。”

    谢承宸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那也没有多久。”旋即他又愉快了起来,主动搂住夏亦真的脖子,亲昵的贴近了他的脸颊,像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能再说一遍之前说的内容吗?”

    夏亦真搂着他,在谢承宸的要求下,反复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谢承宸差不多同时,也会回应他,我也很喜欢你啊。然后像是偷偷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坏事似的,满意的笑了起来。

    两人重复着这样幼稚的举动,知道夏亦真察觉,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谢承宸,呼吸渐渐的趋于平稳悠长,他睡着了。

    出于对谢承宸名声的考量,夏亦真把他交回给了一直跟随着谢承宸的内侍们,帮助他舒适的睡着。至于他自己,在云翔宫里,差不多已经有了一间专属于他的客房,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在互通心意之后的第一夜,仍然是各自独占了一张床的生活。

    至于第二天一早醒来,回忆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的谢承宸,到底会有多么羞愤异常,难以接受,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获取更多的,甜蜜的相处之前,他们的生活中,甚至可以说是永远的,需要面对太多太多的公事,没有太多余裕可以供他们为过去懊恼。

    现在更重要的,是边境的混乱。哪怕夏亦真昨晚留宿宫中,名义上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跟谢承宸讨论战术方面的问题。

    ☆、60|324首发

    作为先锋,夏亦真并没有等着作为主帅的李芳芳将军一起去边境,跟需要考虑更多,为着手底下的兵员,也要从户部手里抠出更多的军械和粮草的李芳芳相比,夏亦真考虑的内容相对比较单纯,只需要考虑如何能更有效的杀伤敌人就好了。

    他手底下领着最为精锐且机动能力强的队伍,不需要守着大批的粮草辎重,为着前方的战事考虑,他们这一批是最早赶赴边境的队伍。也就是说,谢承宸刚刚跟他互通了心意,甚至还没能从那天夜里的尴尬中走出来,夏亦真就要离开京城了。

    这是他们得到急报之后的第三天。在此之前,他们都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到繁忙的准备当中去,在一片忙乱中,根本没有时间容纳他们那点风花雪月。

    直到偷摸的溜出宫,在长亭等着开拔的先行军队从前面路过,谢承宸才恍然,一种有别于之前曾经面对过的离愁别绪,更为复杂难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仿佛到这个时候,才有了夏亦真又要离他远去的真实感。而且这一次,比起从前去剿匪的小打小闹,规模大上不知道多少,而且对手还是两个疯子,会面临什么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夏亦真有上进心,而且有实力支撑他的上进,谢承宸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更加相信他,支持他,但情感上,几乎完全无法放下担忧与悲伤。

    但他一点不舍的情绪也没露出来,既是不能,也是不敢。他知道自己对夏亦真的影响力,当然也知道如果他表示反对或者其他的什么,会给夏亦真带来多大的压力。

    不仅仅是为了受苦的臣民,夏亦真的这场战事,还参杂着不少个人的情感,他还年轻,想要获取更高的地位,除了一年又一年的苦熬资历,就是像现在这样,积攒起更多的军功。除了这显而易见的想法外,夏亦真还有一个许胜不许败的理由——在这场战事中,邬骨族与戎族联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克拉迪,设伏杀掉了夏亦真父亲,间接害他母亲郁郁而终的那个人。国仇家恨,夏亦真一步也不可能退让的。

    在各地抽调的精锐,已经从当地往北边赶,夏亦真领着的精锐亲卫,会一路赶路,一边整合整个队伍。这是相对来说更加节约时间跟粮食的方法,而他们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

    就算谢承宸这回只是微服出宫,京外的长亭里,还有更多的人在此饮酒作赋,或是临别时抱头痛哭,或是拿着酒杯遥遥敬那些精锐士卒一杯,聊表敬意,大衍朝可没有什么“好男不当兵”的说法,在普通人心中,反而是没什么钱的人家,能够跨越阶层向上的一条重要路径。

    士卒在民间地位名声都不差,虽然还是可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比起前朝而言,大衍朝的军事实力,可要强上不少。在周边还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

    谢承宸就算长得再好看,隔着官道这么远,也该泯然众人了。谢承宸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才偷偷跑出宫来的,他不想给夏亦真更多的压力,但以夏亦真目前的实力地位,还不足以让身为皇帝的谢承宸,光明正大的送他出京。在这样一个地方,在他出征之前再看他一眼,谢承宸就觉得足够了。

    但对夏亦真来说,远远的见上一面,根本不可能就觉得足够了,如果不是谢承宸的身份地位,他甚至恨不得把谢承宸揣在兜里,每天带着到处跑,一辈子也不分离。

    谢承宸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的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不现实的,夏亦真怎么可能没认出他来?等大部队都转过大路的另一边去,把盔甲甩给身边的亲卫,由他扮演自己的身份,夏亦真则单人匹马的从山间的小路给绕了回来,也是他运气好,没在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山道上迷失了方向。

    让人不由得更为感慨他好运的是,谢承宸还没有走。这回出宫,谢承宸没有带何达跟其他内侍,而是带上了两个宫女,看起来穿着打扮也就是寻常的公子哥,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他目送夏亦真走远,正准备回京,一路跟着他的小宫女,居然因为太过紧张,左脚绊右脚,凭空摔了一跤,偏偏还因此扭了脚。

    另一个姑娘不得不转而先照顾她,谢承宸正有不少问题需要独自思考,也没怎么想要快些回宫,几人越走越慢,连就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也没走到,却叫夏亦真从前面截了个正着。

    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夏亦真一脸肆意的笑容,拦在了谢承宸面前:“故人相见,何不一叙别情?”谢承宸之前的惆怅也不知道被他忘到了哪里,他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容,一言道破事实:“我们昨天不是还开了一天的会了吗?”

    夏亦真故作无辜:“都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我来说确实已经很久很久了。”两个侍女各自低声笑了起来,似乎很吃他这一套,而被夏亦真魅力攻击的主要对象,谢承宸则是无奈的一笑:“强词夺理。”

    让两个小姑娘站得离他们远一些,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承宸总算没能忍住,稍微克制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我还是不放心你,总担心你会不会好好的回来。”

    夏亦真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直到谢承宸不好意思的下意识挪开眼睛,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手掌:“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你想想啊,你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狂蜂浪蝶,就是为了让他们离你远一点,我也愿意付出极大代价。”

    别以为他来得晚就不知道了,刚刚那个侍女可不是真的无意中摔倒的,至于如今她一副娇呼着好疼好疼的模样,更是让夏亦真十二分的不高兴。对人体关节要害等部位了解得十分清楚的夏亦真而言,能够轻易的判断,这人并没有哪处受伤,如今只不过在博取注意力罢了。

    在两个侍女和一个皇帝三人形成的组合中,会使得一般的宫女用心计来博取出头的目标对象,只可能是一个,而夏亦真对此非常介意。

    谢承宸简直有些羞恼了,他低吼了一声:“夏亦真!”这才让夏亦真闭上了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谢承宸这回可没有再示弱,他咬着后槽牙道:“我可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可不像你……”夏亦真对此也是理直气壮:“我跟沁怡?嗯哼?”

    谢承宸竟无言以对,头一次这么郁闷的后悔,自己居然没能好好培养起自己的酒量,以至于在夏亦真手中留下了这般巨大的一个把柄。

    见谢承宸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度,夏亦真没忍住,上前一步,一把将谢承宸给搂进了怀里,紧接着身形一转,把谢承宸推到了身边足有两人怀抱的那颗树后,在知道谢承宸下午不需要再见其他的臣子之前,夏亦真已经放纵了自己的这一点任性,他吻住了谢承宸。

    在这个浓烈的,充满着离别与担忧还有爱的亲吻中,夏亦真他在军营里锻炼出来的半刻钟穿脱全套衣裳的大法,在此时起到了几乎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

    几乎是转眼之间,谢承宸就已经衣襟大敞,手足无力的顶在夏亦真的肩膀上,把他推得远了一点:“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在外面!”夏亦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与某人的胸口亲密接触的手掌,轻柔的拂过谢承宸的胸口,给谢承宸带来一阵颤栗般的感触。

    谢承宸敏锐的向后一倒,倒是上夏亦真的手指,掠过了一处手感与普通肌肤不同的部位,那种突如其来的奇怪触感,轻易不能被喜爱的人的手掌就挨在自己的胸口那种温暖所盖过。谢承宸咬牙切齿的推开了正努力向他解释,温泉跟如今的小树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的夏亦真,他不能再让事情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了。

    把腰间坠着的那块玉佩系到夏亦真的胸口处,叫他贴身放好。被徐太后宁肯不要品味,也要让它在谢承宸身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福字玉佩,刀工玉料什么的,都算不上什么传世精品,但这块玉佩蕴含的意义,却十分不一般。

    谢承宸幼时体弱多病,不知道多少人替他看过诊,白喝了多少药剂,但一直也就那样,情况一直没有起色,当时就有不少人反对让谢承宸成为太子,理由也很简单,他不一定能长成啊。

    直到有一天,元朔帝从民间找到了一位高人,而那位高人也没给谢承宸开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剂,只是给了他这样一块玉佩,说也奇怪,从此之后,谢承宸再也没有生过像幼时一般的大病。也因此,这块玉佩被徐太后视为关乎谢承宸性命的存在,轻易不让人知道。

    而谢承宸,只是单纯的希望,这块能给他带来福气与好运的玉佩,也能把夏亦真平平安安的带回来。夏亦真当然不会错认这块玉佩,而他只是伸手握紧了谢承宸的肩膀,最后也没能说出任何与拒绝

    相关的词语。

    他只是最后亲吻了一下谢承宸的肩膀,承诺道:“我会好好的回来的,我保证。”紧接着他翻身上马,催动马匹继续翻山越岭,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之后的一切,只能交托给时间与命运了。

    ☆、61|324首发

    等谢承宸回了宫中,头一个见到的却是何达略微有些发苦的脸——与他平日里严肃的表情相差实在太过明显。 这位大总管看着谢承宸回来了,脸上十分明显的露出了个松了口气的表情:“陛下回来就好,沁怡郡主有事求见,已经在外头等候一段时间了。”

    看何达这模样,只怕被沁怡郡主折腾得够呛。谢承宸想到夏亦真跟之前自己喝多了酒的胡言乱语,就觉得不太好面对这个堂姐,但他也不可能对这个堂姐避而不见,没工夫再沉浸于离别的伤感与担忧之中,谢承宸迅速的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他头痛的点了点头:“叫她进来吧。”

    看到沁怡郡主进门时的打扮,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谢承宸,也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虽说这点惊讶,跟之前发现苏梓先生的真实身份时还不能比,但也足以跟发现金莲花时的惊讶相提并论了,想到与他一起经历这些的夏亦真,谢承宸又忍不住有些黯然。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感触展现出来,只是无奈的询问沁怡郡主:“堂姐如何做这副打扮?”想想她穿着这样一身衣裳,横穿了整座皇宫,谢承宸就觉得十分头疼。

    要说沁怡郡主的装扮,也不是那种伤风败俗式的奇装异服,显然还是有符合如今社会欣赏潮流的部分在的,但对于女子的审美倾向里,显然她是踏出了勇敢的第一步,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之中——她穿着一身由精钢打造的轻甲,铠甲上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这个高挑健美的女郎,焕发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说起来沁怡郡主这也是独一无二了,就算有别的女子想要仿效她,也不一定有这般大的力气,能够穿得动这般重的“衣裳”,如果不是谢承宸主动说愿意见她,守卫的侍卫们不一定肯让她就这么进门,如果她对谢承宸有敌意……可比一般的刺客难对付多了。就算是现在,守在边上的几个侍卫,也是一副紧张的模样,时刻准备着援救谢承宸。

    谢承宸倒是对着点细节毫无所觉,他出奇的对沁怡郡主有信心,对她很是信任。只是沁怡郡主就算受到了谢承宸的优待,她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仍然是僵硬的,她全副披挂着,向谢承宸行了个大礼,跪倒在地痛哭出声:“沁怡此次来是要向陛下辞行的,刚刚从陈王封地那头传来消息,有一部分戎族人攻打了陈王府所在城池,陈王府仅有一三岁稚童逃出一命,其余人皆以身殉城了。”

    这明显就是陈王府内部的秘密消息渠道的,这讯息来得也太快,甚至谢承宸到如今也还没收到消息,看沁怡郡主这模样,早早披挂好等了他一段时间,可想而知消息到她手中有多快。

    但很明显,沁怡郡主如今也没心思想要保护陈王府的秘密了,甚至可以这么说,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封地跟陈王府历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富,她只有让谢承宸更多的知道一些原本属于陈王的秘密,才能从中保全自己,跟陈王最后的血脉。

    就算之前为了世子之位,陈王府的三个成年孩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十分恶劣,但在这种危难关头,陈王府里却没有一个懦夫,或者说陈王的手段十分强硬,没有允许王府里出现一个这样的人,能送出来一个三岁的孩子,只能说是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留恋罢了。

    跟几乎不了解陈王府内部势力组成的谢承宸相比,沁怡郡主在收到那封血书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陈王最后的那一点算计,他送出的这个男孩,是府里最没有存在感的苏姨娘生下的孩子,他的母亲跟沁怡郡主的母妃还是府中难得的真正的朋友,沁怡郡主也曾亲手抱过哄过他。

    如果说这陈王府里,还有谁是沁怡看在血脉关联上会关照一番的兄弟,也只可能是这个还不懂事的幼童了。

    沁怡当然知道陈王在打什么主意,她也没有心思去计较她的父亲,在这种时刻对她依旧不信任的举动,她满心满眼只想着一件事,她的母亲,她的家,全被戎族人给毁了!作为一个有实力也敢想的美少女。她想要报仇的想法比谁都强烈,她想要报复的手段,也跟旁人不一样。

    怎么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呢?只怕要让父王失望了,她不可能留在安全的京城里,等着即将被送来的弟弟,好好照顾这个仅剩的亲人,把他拉扯大,重振陈王府的声势。这些事情她并不是做不到,她只是不愿意做而已。

    从沁怡郡主口中问明白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谢承宸也不知道该如何感慨是好。陈王他们实在有些太倒霉。夏亦真他们去处理的那一拨邬骨族人,据相关情报所说,一开始是想追踪族里的反叛者,在追杀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绕过景炎边境线上的小路,抓紧机会来大肆劫掠了一番,倒把真正的敌人给忘到了脑后。

    而这一波反叛者,中间也不乏有脑子的人,他们穿过了一片人际罕至的荒地,绕到了陈王封地,也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突发奇想,打算弄来一座城池作为自己的根据地,为此他们抓住了陈王长子,以他为诱饵骗开了城门——城中还有不少人幸存,这点是决计瞒不过去的。

    陈王府之所以最后如此惨烈,陈王心底里也很是清楚,不这般做,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了。还不如博取一个好名声,保存血脉的光荣。在这一点上,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冷酷无情。

    沁怡郡主也没敢瞒着这一点,她尽可能简略的描述了那个兄长的卑劣,又着重讲了一番陈王府上下为了洗清耻辱而付出的代价,接着她沉声讲述了她之所以穿着铠甲来找谢承宸的缘故:“陛下,臣请为前锋,以敌人之血,洗清我陈王府所蒙受之羞辱,以报全城百姓之仇。”

    谢承宸简直被她这一连串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了。他非常头痛的表示,他需要时间思考才能给沁怡一个回答。之前沁怡郡主的立场比较可疑,当然不可能把军权交给她,就算是现在,陈王府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如果不是沁怡郡主的立场甚至比普通将领还要倾向与谢承宸的利益,就算谢家曾有两位公主在非常之时掌军权的先例在,这个问题也不可能让谢承宸考虑一下才给她一个答案的。

    因为根本不可能。但现在,却不是不可商榷的一个问题。沁怡郡主在行兵打仗方面的能力,谢承宸其实略有耳闻,通过《朝闻速报》,谢承宸甚至还知道了一个八卦,原本陈王封地上有个声名鹊起的小将,只是无论当地士族如何诱惑,这人都不为所动,一心向着陈王。还有人说这位将军是沁怡郡主将来的夫婿。

    当然,这只是《朝闻速报》上例证夏亦真与沁怡郡主可能性时举出的一个例子罢了,但谢承宸获取消息的渠道,也不止一个《朝闻速报》。看着那些在沁怡郡主进京后的陈王封地的动向,却从没看见那人的新消息,作为一个原本颇受关注的少年英才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太不寻常,谢承宸心里早有了猜测,只怕这人就是沁怡郡主。

    但让沁怡郡主化名领兵还好,真让她以郡主的身份领兵作战,谢承宸还是忍不住犹豫起来。沁怡自己也清楚内里有很多问题在,谢承宸不点头,她也只是自请出宫居住罢了。因为那庶兄的关系,她名义上还是待罪之身,就算不提这个,她如今身上背着重孝,也不适合呆在宫中了。

    过不上两天,跟北边局势因为援军赶到而稍稍稳定的好消息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简直震惊整个朝野的坏消息,至少对皇室谢族人来说,是个让整个家族蒙羞的坏消息——陈王府还有人活着。不是原本殉城得到好名声的那些人,有一两个逃脱大难,这也没什么,对名声上也没太多妨碍。问题是那个公然打出陈王名号的年轻男子,是最早被邬骨族人抓住,用来骗开城门,从而占据整座城池的陈王长子。

    他不仅没被邬骨族人祭旗,反而用他那天生的油滑本事,在叛军的主将前很受重视,被视作胜利的“吉祥物”,在他的帮助下又攻占了两个小县城,初步有了个根据地的邬骨族叛军,高兴之下给他封了个王位,还叫陈王。这人也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此人的不要脸,也是到了一定境界了。原本已经去到陈王府在京中的宅邸里居住的沁怡郡主,再次披挂整齐,领着自己刚被忠仆送到京城才三岁出头的弟弟,请求谢承宸给自己一个机会。那孩童尚在懵懂,但天性坚韧不拔,受了如此大惊吓,此时跟着沁怡跪在了午门之前,也没抱怨苦痛。

    朝中本来还有那一等向来不喜欢这些藩王子弟的,更有些看不惯女子抛头露面的,见此情形还没等说两句风凉话呢,却被沁怡郡主杀气腾腾的话吓得一缩脖子:“臣请手刃此贼子,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在阳光把这对姐弟晒晕倒过去之前,谢承宸总算下定了决心,他被沁怡郡主打动了。

    谢家人蒙受的羞辱,就让另一个谢家人来洗清吧。

    一旦下定决心,谢承宸的动作就十分利索了,行为举动也十分大方,他为此给了沁怡郡主一个公主的封号,就为了她能更加不受束缚的动用手头的力量。之前那两位公主掌军权时的旧例,沁怡公主也能照着来,不知少了多少麻烦。只是封公主的典礼,就只能推迟了,如今也没有这样的时间。

    至于什么公主府仪仗服饰什么的,仓促之下全都没有,甚至连封号也直接沿用了她之前作为郡主时的,这个公主当得实在太过简陋了些。就连这样的待遇,沁怡还表示了强烈的意愿——我不要什么公主府,能把这钱折现给我当军费吗?

    旨意下来的第二天,沁怡公主就迫不及待的领着她的亲卫队,开拔奔赴原本陈王府的领地了。只可惜,故地仍在,故人却已经不知魂归何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名臣,还要有名将嘛~

    ☆、62|324首发

    在陈王封地那头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之前,夏亦真的讯息却是通过每日的战报,十分方便的传送到谢承宸手中。 在这种时候,就算是有能力传递消息,彼此挂念的恋人,也没办法在其中夹杂些让人觉得肉麻的甜言蜜语。

    交换的信件毕竟还有一个正式的称呼,叫做“最新战报”。谢承宸小时候还曾经疑惑过,为什么臣子写给元朔帝的信件,元朔帝也能毫无芥蒂的拿出来给众人看,有时候如果与会的人众多,这信件至少得经过十来个人的手——几乎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等谢承宸自己当了皇帝,才知道,这样做既是显得皇帝信重臣子,这信件的内容并无不可见人之处,也是因为真正不能见人的内容,根本不会经过明路到达元朔帝手上。但利用那般隐秘的渠道,动用不少人力物力,只为了跟夏亦真安全的打情骂俏,谢承宸做不出这样事情。

    至于互相交流的奏折上书,写得隐晦一点,也不是不行,古往今来,那些彼此之间一丁点暧昧关系也没有的君臣,称得上君臣相得的那一些,写信往来的时候,话语简直肉麻的没眼看,那不也是一段佳话,并没人想东想西么?

    只可惜谢承宸自己心里有鬼,又担心夏亦真的名声,怕他会被后人写进佞幸传里,这才战战兢兢,写封信也要斟字酌句的,生怕自己泄露了真正的心意。

    他的个性向来也没有夏亦真那般洒脱,哪怕想写一些亲近的话,还没落笔呢,想想之后可能会有多少人研究这封信,揣度京城这边对战事的看法,就觉得落笔极难,最多最多,也就是关切的问上一句,听说北边早晚温差很大,不要贪凉,要好好保重身体。

    夏亦真的回信可比谢承宸要热情多了,从谢承宸的身体问起,连谢承远补种的那些农作物也问到了,再说说他在路上的见闻,戎族人的可恶,足足写了十来页纸,也不知道他在行军路上,到底哪里来的时间写这么多废话。

    嘴上是这般抱怨,谢承宸却不得不承认,每三日一封的夏亦真的来信,是他最为期待的事情。别人可能只会觉得夏亦真实在太过肉麻,他却似乎能从中品味出不一样的甜丝丝的味道来。虽然他每每回复这样的信件时,仍然只是寥寥数语对自己近况的描述,再多关心夏亦真两句,剩下的就全都是正事的内容了。

    夏亦真的信件,也从侧面显示出了一点,如今的战事并没有给他太大的压力,没看见他还有时间写信聊天么?如果真是局势胶着,或者是对大衍不利,他哪里还有这种闲工夫?

    或多或少安心了一点的谢承宸,再次恢复了夏亦真不在时的生活,除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多了一项看报纸之外,谢承宸的生活与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每天处理的政事确实是不一样的。

    等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来到了七月底,沁怡公主那头,也终于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她把陈王府所在的黎郡首府给夺回来了,还手刃了邬骨族的叛军首领。

    她这边一开始就比北边顺利许多。一开始带领手下的部队赶赴原本的封地,借着收拢安置原本属下的家属的名头,沁怡就很是聚拢了一批有凝聚力,对她也十分感激信赖的下属,以他们为骨干,重新编队训练,很快就摆脱了之前跟不怕死似的邬骨族人势均力敌的局面,占据了上风。

    两方僵持,邬骨族就在城池内大肆享受作恶,反而激起了战斗力,显得十分难对付。城中幸存百姓更是损失惨重。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沁怡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模样,实际上比起作战风格规规矩矩,自己几乎从不犯错,却从不会错漏一个敌方错误的夏亦真,这个姑娘的手段可能并没有那么中正,显得不太容易被人接受。

    一家子人的血海深仇,沁怡一个人将之全部都担负了起来,难免会有手段过激的时候。当初邬骨族人是如何骗开陈王府所在城池的城门的,她抓住叛军首领的儿子后,也打算原样这么来一回,只可惜这人比她庶兄要有骨气的多,死也不肯配合她。

    于是沁怡就真的一刀把他劈成了两半,那人止住呼吸之时,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沁怡公主,像是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女子,居然会有这般狠辣的手段。沁怡狠的还在后面呢!这人死了她难道就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她先给先给窃取陈王府的叛军首领,送上了他儿子尸首的一半,言明要是想要另一半,就拿她庶兄来换。那叛军首领原本有七个儿子,当初叛逃时就只带出来三个,一路上死了两个,最后的这一个,就死于沁怡公主之手,他当然恨得要死。儿子的尸身当然要拿回来,那女人的命他也要。

    这人把满腔恨意都发泄在了沁怡的庶兄身上,等交换手中的物品时,沁怡简直不敢认那团肉就是她那个叫人恨之入骨的庶兄,不过很快,双方准备的后手就暴露了出来,交战之间沁怡的庶兄还想偷袭她,被沁怡亲手杀死。

    最后混战一片,沁怡杀掉了邬骨族的叛军首领,但邬骨族的其他将领,带着手底下的士卒分头逃窜了,却是不能让她把这些人都一网打尽,而且这些散兵游卒,一点纪律也没有了,只有残余的兽性武器还有对大衍人的仇恨。放任他们,只会让这周围的普通村庄寨子里的人,受到极大的威胁。

    沁怡只能暂且被拖住,一点一点的收拾他们。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交战以来,最大的一个好消息了。谢承宸对此表示满意,然后暗戳戳的把沁怡递上来的战报改了两处,把她手刃邬骨族叛军首领父子的举动,安排在了别人名下。

    他倒不是帮着别人抢夺沁怡的军功,也不是担心沁怡将来会有反心,此时就开始削弱她的名声,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功劳都归给沁怡公主的假身份上了。只是谢承宸从小受到自己是宗族家长的教育影响。在这方面的责任感实在太强,他还想着之前陈王递上来的那封折子,希望谢承宸能帮沁怡郡主找个好人家嫁了。

    之前还只是需要帮陈王把把关就行,但现在这整件事就要让谢承宸一个人负责了,为了将来做打算,沁怡公主的“丰功伟绩”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谢承宸自己倒是没觉得这样不大好,但京中讲究这些的妇人多了,为着沁怡公主的将来,他还是瞒着比较好。如果沁怡还得给她父母守孝,等能议亲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如果还加上凶神的名声,只怕就更难处置了。

    战事还没有结束,谢承宸已经想到了很远很远……

    至于夏亦真那边,虽然一直没能抓住蛮族联军的主力,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也是各种小胜不断,稳扎稳打之下,原本被占据的六座小城,已经陆陆续续收回了一半。只等着继续消耗蛮族的有生力量,最后一举解决掉这些麻烦。

    但从这个时候开始,北方战线上的战事,却显得奇怪了起来。像是邬骨族人有了预知的本事似的,夏亦真他们组织的两次伏击,不仅没能取得什么成果,反而被邬骨族人差点反包围住,损失惨重,夏亦真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这个时候,朝堂中又有了另外一种声音,道是这年轻人到底还欠缺些历练,有心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敢打敢冲确实是好事,但拿着人命去陪他填一个看不到多少希望的成为名将的坑?这样真的好嘛?

    他们到底不敢明摆着质疑谢承宸的任命,只能攻击夏亦真的年龄,说得夏亦真好像真的如此不堪似的,只能打打打顺风仗,以多欺少什么的,他看起来勇武过人,但真正用脑子用兵法的时候,却不如老将有经验,编排夏亦真靠着他跟谢承宸的少年情谊,蒙蔽了皇帝才得来这机会如何如何的话,配合着最近的战绩,不仅在朝中流传,民间也有不少人相信了。

    谢承宸对此简直出离愤怒,夏亦真有多厉害,他自己是知道的,不仅他知道,元朔帝当初也表扬过夏亦真,这回让夏亦真出头当这个先锋,谢承宸也是私底下跟主将李芳芳打过招呼的,毕竟主军与先锋的配合更多,谢承宸也必须考虑李芳芳的意见,因着李芳芳对夏亦真也是十分激赏,赞不绝口,谢承宸才定下了如今这个阵容。被这么侮辱自己的心血与付出,谢承宸想要保持平静也难。

    那个时候朝中对夏亦真的实力都还那么看好呢,就因为两场伏击,居然就完全改了态度?谢承宸并不太相信这些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冒头,是真的因为他们对夏亦真实力的怀疑,这背后肯定有人推动。

    但想想邬骨族和戎族这两个蛮族之前穷困潦倒的状况,想要让谢承宸相信这是外族贿赂了朝中大臣,叫他们抹黑夏亦真也难。这背后的势力显然不可小觑,而谢承宸决心要把这些不安定因素给拔除掉。哪怕不是为了给夏亦真一个安稳的后方环境,他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这些人对谢承宸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战胜了一回拖延症,感动qaq

    ☆、63|331首发

    要说见不得光的势力,谢承宸手中当然也有,元朔帝当初能够脱颖而出,之后闹出那么大动静,也还能安然活到旧伤复发,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的手段以及他曾经获取的战功,手里头的军权。 哪怕是臣子的忠诚,跟大环境的潮流相比,也是不足以抗衡的。

    这些人的本事虽然不如《朝闻速报》,但因着几次三番,谢承宸都从他们不知道的渠道,得到了比他们更快更准确的消息,让这些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比起对整个情报系统只是猜测,无论如何都是一团迷雾的朝臣们,真正处于系统内的人,对此的感触也要更深刻——居然隐秘到连他们也不知道!这就太可怕了。

    但也正因此,这些人的效率比起元朔帝在时,还要更高了些,想想那可能无处不在的监视自己的眼睛,这些人做小动作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不少。

    对这些弯弯绕绕并没有什么感觉的谢承宸,只是在收到报告时感慨了一句,这回效率不错,就展开手中的密信往下看了。

    这情报部门的人,情商确实不错,谢承宸想要推广的几个图表,并不受老旧派朝臣的欢迎,好好一份奏折,被涂得又是画又是字的,不合规范,也不大好看。如今也就只有户部极力赞成,十分主动的学习使用,除此之外,就是写这密信的人了。他还独树一帜的在图表中填上了不同颜色——让对比更加明显,谢承宸对此很是赞赏。

    根据这表格,谢承宸能够很明显的看出这些人在无数的消息中归纳出来的线索,这些人互相交叉的朋友圈子,共同的好友,经常上门拜访互动的友人。写信的人巧妙的将自己的结论写在了后一页上,为的就是能让谢承宸不受干扰的得出自己的结论,再与他的一一验证,避免误导谢承宸的判断。

    谢承宸得出的结论,果然与他的差不多,只有一两点不同,谢承宸通过《朝闻速报》了解到的八卦印证,可以给出这两人来往的真正缘由——反正不是密谋对谢承宸不利就是了。

    只是看着看着,谢承宸目光一凝,他在这里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再看看后头的官职籍贯,确信就是他想的那一个之后,谢承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过,作为六部之首的重臣,深受元朔帝与谢承宸两人看重的户部尚书袁尚泉,居然会跟这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想必写这个报告的人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将那两个给袁尚泉送礼,又被袁尚泉写信痛骂一番,礼物送回的倒霉蛋,当做这个隐秘势力里的平凡一员,只觉得这些都是巧合罢了。

    但谢承宸却与他想的不同,排除掉密探认为在这个互相交通的网络里十分重要的三个节点之后,这两个给袁尚泉送礼的倒霉蛋,在整个网络里的地位,就骤然变得关键起来。而能成为关键一员的秘密组织一份子,怎么可能会愚蠢到连袁尚泉的名声都不打听,就往他府上送礼?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但袁尚泉自己还病着,谢承宸还派孙太医去看过,确认他当初的症状为真,而且受创的地方还十分尴尬——如果连孙太医都不可信,谢承宸只怕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等得到今天。

    再看看密探们写出来的具体情报,这两人上门时,确实是没能见到袁尚泉的,他还病着。但袁府上还有另一个可以用主人的身份待客的人,就是袁尚泉暂居京城的兄长袁尚清,他掌管着袁府上上下下,虽然还是坚持着袁尚泉立下的规矩,但手段却柔和了许多,密信里点出的这两人都被他邀请上门吃过饭——跟其他四五个倒霉蛋一起,因为一视同仁,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

    原本看起来并不惹人注意,只可惜谢承宸了解得更多,排除掉其它不可能的选项,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选择,才可能是真正的答案。

    只是……其他人好处理,大部分低阶官员,想要调动降职,其实都还比较容易,而袁尚泉毕竟是户部尚书,六部主官,之前也深得元朔帝信任,为税制改革立下了汗马功劳。谢承宸很难把怀疑的视线放到他身上。

    而且用流言这种方式来中伤夏亦真,不是谢承宸把袁尚泉想得太高明,只是这种手段除了暴露自己的势力以外,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还不如指示手下的小官,给夏亦真他们的补给武器什么的动动手脚,在职责范围内恶心人的方式那么多,何必选择这样不痛不痒的一种呢?

    谢承宸列出了三个问题,在这件事例,袁尚清显然是不清白的了,袁尚泉的立场却不是不可以商榷的,他是站在袁尚清他们一边的吗?如果不是,他知不知道袁尚清的所作所为?袁尚清的举动是不是他默认的?

    当你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很多细节在你眼中,就会显得十分可疑。比如说袁尚泉不收礼的名声,在整个京城都十分有名,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会一直偷摸着给他送礼?他们就那么坚信自己是特别,会被袁尚泉另眼相待的?被痛骂一顿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袁尚泉也不是什么书法名家,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骗取他的“墨宝”。

    这样的人还不少,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会成为京城里的笑话。但是现在,谢承宸却忍不住怀疑,这些人的举动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毕竟从十几年前,就再也没有人会把袁尚泉写给他的骂人信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看了,几乎没有人关心在意这信里写了些什么,袁尚泉可以光明正大的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交给旁人,却并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在退回的礼物中加塞点其他的什么,互相交流一番也十分简单,根本不会惹人怀疑。至于因为送上特别礼物,被袁尚泉请上门喝茶挨骂挨砚台的,这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交流的情报十分重要,甚至不能落于字纸之上。

    这般想着,谢承宸忍不住黑了脸,真是太可疑了。因为这点怀疑实在让他难以接受,谢承宸并没有将看完的信件交给内侍上锁保存,仗着自己记忆力出色,看上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他直接把密信用手边的香炉烧掉了,并没有假手于人。

    连身边的何达都有些掩不住面上的惊讶,上前两步劝他:“陛下要烧掉这字纸,何不去到外间,这烟气可不太好闻。”谢承宸示意他守到一边,不需要帮忙。他并不觉得这烟气难闻,这密信的纸张墨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烧着之后,不仅不呛人,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等那字纸烧成灰烬,谢承宸才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因着这事情比较紧急,他还没开始看这天的《朝闻速报》呢。一时之间,倒无暇再管其他了。

    经过了多日的鸡毛蒜皮之后,这天《朝闻速报》倒是给出了一个劲爆标题“是爱情还是利用——记一个你所不知道的邬骨族族长。”谢承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说他一直想从《朝闻速报》上看到一点关于此次战事的内容,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的是夏亦真,而不是这两个注定要成为他们手下败将的蛮族首领的故事。

    就算他们再可怜,引起战争的缘由有多么的不得已。但站在大衍朝受尽磨难的平民们的立场上,这两个蛮族都是仇敌,死不足惜,没有任何理由值得他们去原谅!

    能称得上一句爱民如子的谢承宸,立场如何就不用多说了。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狂妄,如今战局还不算太明朗呢,就认为对方注定是手下败将了,但谢承宸如今还真有这个底气。

    当然了,事情的最后结果,也确实是如此。

    要不是不看完这篇报道,夜里睡觉之前,只怕会再次重复那天在双溪寺受到的折磨——听毫无感情的女声,重复朗读今日的《朝闻速报》至少六遍,囫囵吞枣似的看一遍跟被迫听上不知道多少遍相比,当然是前者受到的折磨少了。

    翻开奏折,谢承宸压抑着反感,飞快的扫了一眼报道的内容。也不知道是这报道的撰稿人文笔十分出色呢,还是这报道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人,反正谢承宸是毫无防备的看入了迷。而且似乎是预料到了谢承宸心里可能有的反感,这报道内容相当简略,而且没吊人胃口,一本奏折就把故事全说完了。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这样,一个因为部族只能由女子接任族长而男扮女装的戎族族长,救了一个因为部族女性地位极其低下,为了地位和权利,大胆的改扮男装的世仇部族族长的小”叔叔“,他们发现了彼此的秘密,在没办法将对方灭口的前提下,两人决定携手并为对方保守秘密。

    这就是两个疯子结合的真正原因,而不是在大衍内部也很有市场的“敌对族长冲破世仇藩篱勇敢结合”的版本,就算真可能有这种故事,可能性也早被戎族族长扼杀了,邬骨族如今的族长,之前私定终身的对象,是戎族族长的表妹——如果他不是伪装成了女性的话,继承族长之位的只可能是这位表妹,而他向来喜欢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没有太多的逼不得已,也没有太多的情有可原,只有赤039;裸039;裸的自私自利,以及对权势的掠夺与占有。

    现在更想快点收到打败他们的好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啦,发工资啦0(__) 嘻嘻……

    ☆、64|331首发

    在等待战事的最新消息的同时,谢承宸也没有忘记要处理那些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人,被他拿到真凭实据了的,在如今这情势下,换掉或者撤职也没问题的,就全部被他收拾了一遍。处于非常关键的部门的,比如负责粮草军械,援军调派等位置的,谢承宸尽可能也把他们换掉了,就算在交接上比较麻烦,也比他们在背后可能的小动作要好。

    至于在无关紧要的位置,或者没有证据,只是受到怀疑的人士,谢承宸则给了他们一次机会,等这场战事结束了,再另行处理。其中就包括了袁尚泉,他的位置不重要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户部掌管天下粮米,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袁尚泉曾经受到元朔帝的信重,早早给了他这个位置,他也做出了超乎常人的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承宸是没可能动他的。

    谢承宸其实也不愿意怀疑他,对于元朔帝看人的眼光,在这个位置上还显得非常稚嫩的谢承宸,对于元朔帝有种迷信般的信赖。就算仅仅只是为了这个,谢承宸也愿意再观察袁尚泉一段日子。不过太机密的事情,谢承宸就不愿意叫袁尚泉知道了,天晓得袁尚泉会不会告诉袁尚清呢?毕竟他们可是兄弟。

    朝堂上的眼光,一直注视着仍处于胶着状态的北部边境,对于陈王府的领地注意的就少了,只知道沁怡公主仍然带着手下四处乱转,寻找漏网之鱼,还曾经上书,说是有个小村庄,因为流亡士兵的冲击,一百来口人,最终只活下来十个不到。

    总共两个老人跟七个小孩,青壮年无一幸存。其中老人挡在孩子前头保护着他们逃亡时,被逃兵砍了几刀,一个留下了自己的左手,另一个则少了三根手指一只眼睛,都留下终身残疾,倒是孩子们只有些轻伤,三个女孩里有一个脸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伤疤,但至少都活了下来。要不是沁怡他们来得及时,连这几个人都不一定能救得下来。

    原本对公主领兵还迟迟不回朝很有意见的官员们,最终也只能闭上了自己的嘴,那些邬骨族叛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们跟那些在北部边境烧杀抢掠的同族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在那封上书之后没过多久,那上书中所说的幸存下来的孩子们,都被沁怡送到了京中,说是他们在当地也没办法生活了,干脆送到京城来,由公主府代为照顾,算是她的门人。

    沁怡公主当然不是什么滥好人,但她始终觉得,要不是她那个倒霉催的庶兄,很可能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这一村庄的人也都能活下来,谢家人对他们是要负责任的。等把邬骨族逃兵都收拾了,她还会收拢孤儿,置办育婴堂,用陈王被追回来大半的财产供养那些孤儿,赡养那些老人。

    当然这些行为都是要用谢承宸的名义办的,虽然谢家没有女子也能继承皇位的先例,但毕竟军权还是军权,万一沁怡想不开要坐坐那个位置呢?谢承宸不想猜疑她,但多得是人想要站在谢承宸的立场上“为他考虑”。

    谢承宸也不是白占她这个便宜,不仅出了三分之一的钱,还提供了在相关方面比较有经验的人手——苏梓书社之前负责组织抚恤牺牲将士的人才,既可以避免无意义的浪费,把钱花在刀刃上,其次当然也是要让他劝导这育婴堂里的孩子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了。

    也不知道徐太后怎么想的,她把这七个小孩都召进了宫里,说是了解一番陈王封地如今的情况。谢承宸拿她没法子,派上几个内侍,突击教了这些人两天礼仪,也就被徐太后召进宫了。徐太后本来还想把那两个老人也叫来的,只是被宫中的嬷嬷给劝住了,他们受了重伤,年纪也大了,何必叫他们动这一趟呢。当然了,这只是她们觉得残疾不雅观,不让徐太后见的委婉说法而已,不过已经足够说服徐太后了。

    谢承宸这天正好有空,也就陪着徐太后一起见了这几个孩子。以谢承宸的眼光来看,这普通乡民家的孩子,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顶多比他之前见的宗室勋贵家的孩子显得淳朴些,年纪大些的孩子,手上还有很明显的老茧,显然已经干过不少农活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印象罢了,多说上两句,这几个规规矩矩,在内侍的教导下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孩子,就露出了各自不同的性格特点。他们官话说得不怎么样,最大的那个男孩子就显得怯怯的,旁人一笑就把头低下去,另两个女孩儿也跟他差不多。

    倒是年纪最小的那个男孩儿,以及那个被毁容了的女孩儿显得比较有意思。徐太后当然也看得出来,于是多问了这两人几句。当问起他们将来的打算时,那小姑娘斩钉截铁的说:“我想要参军,当一个跟公主殿下一样的英……英雌!”徐太后本来也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小姑娘,听着也不觉得这女孩儿太过强硬,反而觉得很有些可爱,连带着感觉她脸上的伤疤也不那么明显了。

    她身边那个小男儿说出来的话也是铿锵有力:“我要去研究开发更厉害的武器装备,让它能够保护我们重要的人,也能够消灭那些敌人!”他原本身体也不好,受到惊吓父母双亡之后,更是几乎一路病到京城,还是公主府内的医生出手,才救回了他一条命,才有了他如今能站在徐太后面前的奏对如流。

    徐太后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出言逗他:“你这事好办,我能帮你找到个好师傅。那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这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就算看起来比周围的同伴们要镇定许多,那也只是跟他们比而已。被徐太后这么一说,到底没能憋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喏喏的说:“等到那时候,我就娶一个像公主殿下一样的……英……英雌……”

    徐太后忍不住失笑,之前说要当将军的小姑娘动作极小的横了一眼那男孩,轻声道:“像公主殿下那样厉害的人,才看不上你这爱哭鬼呢!”她显然没意识到,小伙伴话语中指的人到底是谁,只当这人想要跟自己抢夺在公主面前的地位……在沁怡的小崇拜者看来,这显然是不能让的。

    谢承宸望着这两个孩子,也忍不住露出点笑容来,这般单纯的日子,他也曾经有过吗?在当时的夏亦真看来,自己是不是也像这个小姑娘似的,单纯得近乎有些呆傻了?把这点想法放到一边,接着的话题则是安全的家常——坐在主位上的谢承宸与徐太后,并没有太将这两人的话放在心头。

    毕竟是两个孩子,说起来也是童言稚语,可爱是可爱,但当真……还是算了吧。

    而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对在后世的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夫妇,将来能给他们带来多大惊喜。作为大衍朝史上第一个非谢家公主的女性将军,为了减少朝臣们的反对才被赐姓谢的谢采荷。以及改良了旧式火炮枪械,甚至还有农具,使它们更加简便耐用,甚至威力更加强大的机械大师,被怀疑是后世穿越过去的天才——将来的工部尚书兰竹生。

    这对夫妻是历史书上介绍这段历史时,不能绕过去的一双明星。甚至谢承宸在后世普罗大众中的名气,还没这两位高。实在是因为他们的身世样貌才华成就,实在是太适合影视改编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后话暂且不提,谢承宸当下最为关注的,还是北方边境上的战事。这场原本被大家认为是一边倒,最多不会持续超过两个月的战争,从夏初一直延续到了深秋,如今都已经是九月底了。虽说持久战对人数相对少很多的两族联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大衍这边付出的人力财力物力,都是不可计数的。

    最令朝臣们不满的,是在过去的四个多月里,大衍这边和邬骨族那头,一直僵持着,并没有什么大占上风的时候。对比起元朔帝的辉煌战绩,这点成果根本没法叫人满意。夏亦真之前几次遇袭,虽然还不到说是“死里逃生”的程度,那也是相当危险了。

    他们一开始以为邬骨族或者蛮族,出了一个怪物般的天才将领,能够料敌机先,步步为营,因此在李芳芳将军的指示下,他们很是慎重的度过了一段时间,每一次行动的战略和预期部署,都送到京城来,由重臣们讨论过后,他们再实施。

    原本以为谨慎的法子,却让他们那段时间举步维艰,比起一开始邬戎联军气势正盛的时候还要艰难。这个状态,结束于夏亦真在面对难得地势时的灵光一闪,在大框架没改的前提下,他擅做主张的临时改变了一番他这头的布置,结果大获全胜,顺利得不可思议。

    在之后的几次“突发”事件之后,几个了解到这其中□□的人,隐约猜到了一点真正的原因——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运筹帷幄的敌方军师,只是朝中有人向这两个蛮族偷传了消息。根据几次试探,他们很确信这个结果,跟在北方战场上的军士们没有关系,就是从朝中泄露出来的秘密。

    这人是谁?谢承宸陷入到了痛苦的思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暗戳戳的回来了……假期结束就要面对来回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工作地周围没有外卖+工作地点没有微波炉的生活了,我原本通勤时间来回才半个小时啊啊啊!难道我要靠泡面过日子了吗qaq

    ☆、65|45首发

    比知道了自己身边信任的人里有一个内奸,更痛苦的是什么?是你发现在那个人被找到之前,你必须要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

    宫廷朝堂之上,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可能泄密,如果不是夏亦真与谢承宸之间有着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没有明言过彼此打算的前提下,通过默契的文书来回,一个精巧的设计,让让他们排除了很大一部分怀疑的对象,把怀疑人选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几乎就是谢承宸每日视线所及的地方,就有那么一个隐藏极深的深恨他多年的阴谋者。

    这个人只要要一天没找出来,谢承宸就会一直感觉如芒在背,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窥视着阴谋伤害着的感觉,而且这些暗箭都来自于原本信任有加的人——很难不让人觉得十分郁闷。

    在这个阶段,北方的战事一直胶着,朝中一直没有断绝过的“立后”派,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冒了头,一份份上书看起来十分的情真意切:陛下,快点结婚给大家沾染点喜气吧,现在都没什么好消息传来,说不定结婚了就一切顺利啦!

    甚至还有人试图从术数迷信上说服谢承宸,什么“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阴阳搭配干活不累,大和谐才是真和谐,阴阳调和才是人间至理之类,又长篇大论大衍朝如今是火运,正该有个什么什么属性的女子当皇后,才能让国运顺遂。

    谢承宸看着这篇奏折,险些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哪怕在这个有许多事情都不能给出个合理解释,只能寄托于神灵的朝代里,像是这位一样迷信还对此研究出了个一二三四五的人,也不算太多。

    至于最后研究出来的那个属相生辰的女子,堪为皇后之选的结论,谢承宸更是最多只相信四个字——“臣且妄言”,不要以为在奏折里没提到哪家那户的姑娘谢承宸就不知道他想说的人是谁了,如果没有《朝闻速报》谢承宸又傻乎乎的相信了这人说的话,按着他给出的条件去找,确实能至少找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姑娘。而这个姑娘,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跟这个上书的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别人说起来也是他大公无私。

    但实际上呢?这位在迷信上造诣很高的大臣,曾经与这姑娘的母亲有过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不过是在寺院里瞒着众人的偷偷往来,结束了也就罢了,却因为那位夫人回到家中没多久就被查出来有孕,添了抹别样的色彩。要知道夫人原本是因为久久未能生子,而特意去庙里住着祈福的。

    旁人都以为是那寺庙灵验,之后多年都以求子闻名,但在大臣心中,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妥,夫人十月怀胎,诞下个女婴,因着生辰奇特,还在京城的小圈子里有那么点名气。不过女孩儿长得很像母亲,也没人对她的身世有什么怀疑,夫人之后又生下两个儿子,还都像她丈夫,就更没有人多嘴什么了。

    只是在这位写奏折的大臣心中,那姑娘地位总是不一般,他官职低了,自家女儿希望渺茫,再一看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一比划年龄相貌都合适,干脆根据生辰的奇特这一结果,倒推回去写了这么封奏折出来。

    谢承宸是半点也不相信的。耐不住这奏折内容被传扬了出去,那姑娘的处境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她也是该商议婚事的年纪,原本也有那么两家人跟她家眉来眼去的,看好这个小姑娘。但这奏本一出,虽说大家都知道谢承宸对此十分抗拒,嗤之以鼻,但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如果战事仍然不顺,再想娶这姑娘为皇后,却发现她嫁给了旁人,天晓得平白要被迁怒的是哪家人?一时之间,这周家女孩儿竟成了个烫手山芋,没有一家人敢娶她,她父亲胆子也不大,也不敢把她轻易许人。

    再说了,心疼这女儿也不敢把她现在就嫁了啊,当皇后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好前程,就算不当皇后,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敢娶,随意嫁给家里能拿捏住的人家,那夫婿将来要是真被谢承宸迁怒,反而对妻子心生怨望,这女儿也不一定就能过得好了。

    等一个月后,谢承宸还没找出身边那间谍是谁的时候,京中突然出了件奇事,在众人眼中的“皇后预备”周姑娘,被旧有宿怨的姑娘嘲讽没有人要,只能在家当个老姑子,或者将来只能去家庙终老——那女孩原本想嫁看上这周姑娘的那户人家,奈何人家原本看上的是周姑娘,如今这位不能选,也没看上这女孩儿,心里又恨又妒。

    周家姑娘原本千娇万宠着长大,气性非一般小姑娘能比,被曾经的准未婚夫伤了心,又被宿敌嘲讽,一气之下剪了头发要去当姑子——反正不嫁人了!

    谢承宸对这事情的走向也是一脸懵然,看到《朝闻速报》上的详细报(八)道(卦)之后,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倒是不知道这姑娘本该是他妻子,是他那个没能“到来”的儿子的母亲,现在有的那点愧疚,多半还是觉得这事这姑娘自己还真是无辜,受的池鱼之灾。

    周姑娘被关在家庙里,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京城其他人的视线之中,短暂的议论之后,京中各式各样的新消息就让人把她遗忘了。但事实上,此后的沁怡公主的朱雀军中,却多了一个号称“崇尚科学,反对迷信”的……尼姑军师,一生未婚的她,在后世的演义中,跟后来同样一生未婚,只一心抚养自家弟弟的沁怡公主,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不过现在,她还只是个由谢承宸派去沁怡手下,担任“监军”职责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负累而已。就算有心人知道谢承宸亲自送她出京,两人单独密谈了几句,也只是感慨少年皇帝多情至此,并不会想得太多。

    把这插曲放在一边,谢承宸需要关注的更多还是朝堂的正事。察觉京中可能有高级间谍之后,李芳芳与夏亦真他们,就再没把详细的作战计划战略目标发回来了,只是大略而泛泛的说上两句空洞的话,就算被某些朝臣诟病,这两人是不是想要拥兵自重,对朝廷不利,但有谢承宸的支持,这些人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而此后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捷报,也证明这一方法是正确而有效的,虽说还是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这是不是夏亦真他们为了争功伪造的,但这样的人只是可以忽略掉的极少数罢了——还被谢承宸记在了心里的小黑账上,只等哪天腾出手来,把他们都给收拾了。

    在接连不断的好消息中,谢承宸突然意识到,他如今下发的政令,比之前执行起来要顺遂得多了。在一天天的日常潜移默化中,这种感觉并不太明显,事实上原本的朝臣们也不敢阳奉阴违,现在态度有所改变,幅度也不算大。

    谢承宸只是看着手中的奏本,忍不住感慨,这个官员用起来比之前顺手多了,才猛然意识到,最近对他所有政令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非得不甘不愿才执行他命令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谢承宸比之前有经验得多,水平也提高了不少,磨合期过去了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场战事。

    它证明了谢承宸的可靠,战事需要的高效反应,让谢承宸的命令得到了迅速的执行与回馈,战事的顺利推进,则更进一步的加重了谢承宸的威权——互相促进之下,才有了如今的结果。他已经不再需要担心主少国疑了,如果不是正在战事中,简直是值得喝上两杯庆祝的好事。

    谢承宸这时候才恍然把握到,为什么元朔帝在位的时候,他想要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的,首先当然是元朔帝手中的军权,他那高瞻远瞩却又没有脱离实际,具有很强实现能力的政策,其次却是他通过一次又一次成功,树立起来的威信了,人们相信他做的是对的,是可以成功的,谢承宸也需要往这个方面发展。

    在一切都看起来即将步入正轨的时候,在寒冬的前哨刚刚吹拂下满地枯黄落叶之时,谢承宸一早起来,打开的《朝闻速报》上却出现了个新的专题报道——谢承宸已经知道,专题报道也就是每天报道一点点,可能隐藏着重要讯息,只等着吊人胃口的报道形式了。

    虽然知道自己看完之后可能会很不爽,但谢承宸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翻开奏折的手。

    这篇报道的标题,也叫谢承宸心里十分痒痒——“是龙孙凤子,还是前人执念下的牺牲品,前朝六脉后裔现状追踪。”谢承宸要是对此不感兴趣,也就白瞎了元朔帝那么多年的教导了。

    其实说起来这些前朝后裔,存在也十分尴尬,前朝最后那混乱的几十年里,多少旁支宗室,穷得还不如五品官家的门房,锅都揭不开了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话,当初前朝刚刚乱起来,这些人的下落就再也追寻不到了,要说他们不是前朝皇族吧,也确实流着前朝皇族血脉,是宗室子弟,但如今百多年过去了,还能知晓自己是前朝宗室子弟的,百不存一。

    报道里把不清楚自己身世的这些旁支宗室们,与皇室后裔割离开来,只有当年幸存下来,有着末帝六位兄弟血脉秘密传承的六支后人,才能被这报道记载下来。

    对谢承宸而言,这简直是把他苦寻不到的前朝叛逆的线索明摆着放到他面前,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躺着也中枪什么的……我真的没有想多,真的╮( ̄▽ ̄)╭

    作者菌昨天跟闺蜜春游,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九点才到家,打开电脑困得不行,想着眯一会就起来更新,然后等我睁开眼……就没有然后了┭┮﹏┭┮

    今晚再努力一下看看有没有双更,没请假真是太抱歉了qaq

    ☆、66|45首发

    只是这《朝闻速报》的劣根性,谢承宸已经“颇有感触”,已经做好准备《朝闻速报》会从谢承宸已知的,那个居然敢谋害谢承远的保姆自称的贤王一脉开始说起,他甚至还无奈的想着,不就是吊胃口么,他被吊着吊着,也就习惯了。

    他没想到《朝闻速报》的编辑这回居然这么有节操!简直要被他感动了有没有!开篇就告诉了谢承宸,在这么多年里,陆陆续续被发现处理掉的前朝六脉,到底是那几位前朝皇室的后裔。

    当初前朝末帝可是仗着自己乃是嫡子,剩下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兄弟,都被他处理得差不多了,没有别人可选,才当上的皇帝,剩下的弟弟们,除了末帝的表姨生下的皇子,也就是后来的贤王,只比末帝小六岁,其他的弟弟,至少比他小十五岁。在后世传说中,贤王之所以能得以保全,还是因着他母亲跟末帝有些不清不楚的。

    末帝自己的生活奢侈无道,对兄弟们却十分吝啬,除了贤王作为他的遮羞布,在成年后被他封王,搬出宫去,其他的几个小弟弟直到前朝被推翻,末帝被他准备亲自帮助“守节”的侍女扼死,都二十五六了,都一直没能得到什么像样的封赏,要不是末帝的臣子各有打算,穷得都没钱逃到京城外,更不用说一直能找到人手,流毒于百年之后了。

    只除了贤王,其他几位都没有个正式的封号,事急从权,也就按年齿序位,分别有了仁义礼智信的王位,在前朝末年民不聊生的悲惨背景之下,这些封号显得几乎有些讽刺了。不仅仅如此,比起走过正式仪式的贤王,他们还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

    但好处也有一桩,贤王年纪大,势力也远远超出他们,成了当时割据的其他势力的重点打击目标,受到的创伤也是最重,暗中留下的势力也是最为单薄的。

    描述了一番前朝末年的旧事,《朝闻速报》甩出了个惊人的数据,前朝六脉,贤王与义王这两脉,已经确定绝嗣,再无后人。贤王同胞弟,被人怀疑是末帝之子的信王,这一脉只剩下一个后人,还是个天生断袖,眼看再过二三十年,也要绝嗣了。

    但《朝闻速报》却没有继续说明这板上钉钉绝嗣,再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三脉如何如何,而是转而说起了仁王这一脉。大衍朝这么多年来,统治一直算得上稳固,就算乱象刚起时,还没等人浑水摸鱼,元朔帝就横空出世了,根本没给这些人发挥的机会。只要谢承宸不作死折腾,元朔帝的改革成果持续下去,可以想见百八十年内,也没有他们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在这种前提下,前朝的后裔们也分化出了不同的倾向,有想要推翻大衍,竭尽全力恢复自己皇室身份的,也有恐惧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想要安定度日的。

    这些人忍不住想到,历朝历代就算是为了面子,都会从前朝后嗣们挑出两个代表,给他们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可能头一两代会受人提防,但百多年过去,没人想要恢复前朝的时候,他们跟一般的贵族区别也不大了,有爵位在,后嗣们过得也舒坦,哪里需要像现在这般遮遮掩掩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哪天一个不妥,就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祸。

    这仁王后嗣一脉相传的身体不大好,连着两任家主早逝,追随者们也不知流散到何处了,隐秘也没留下多少,只是知道自家是前朝皇族直系后裔——仅仅如此罢了,还整天为此担惊受怕的,如今整个家族也就剩下五口人,两个女儿不知道家中过往,两个儿子里,知道隐秘的父亲也就告诉了长子而已。

    这位心大的父亲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们在当地算是有名望的士绅家庭,日子过得也不错,一家子人的身体都不怎么样,何必让更多的人担惊受怕呢?只是被告知秘密的长子,可能就不是那么高兴了……不过他父亲表示,这算什么,他不也背负着这样的秘密,过了这么多年,还一反家族一脉单传的传统,生了四个孩子。就是要看得开才好!

    当地还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道是这户刘家人好生奇怪,当家主的都比较短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

    谢承宸默默掩上手中的奏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皇帝确实很好,手掌天下权,能动用的财力物力,也是普通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可这样的位子毕竟只有一个,谢家人如今看着比前朝刘家人好,一个是毕竟如今大衍还是姓谢,还有税收供养,另一个是有不少人没等到长成分府出宫,就已经夭折了,谢家旁支要少上许多。元朔帝说起来也是有不少兄弟,如今也就剩下代王一个了。

    谢承宸本以为今天的报道也就到这里了,毕竟这可是那个《朝闻速报》啊,不过等他翻到下一本奏折,却惊奇的发现,今天的《朝闻速报》变得简直太奇怪了,第二篇报道,还是关于前朝后裔的,这篇说的是礼王。

    跟绝嗣的、在乡间当士绅的其他几脉不同,礼王后嗣这一脉,可以说是最兴旺发达的了,至少原本是这样,据说在边境的小城里,经营了将近七八十年,足足三代人勠力同心,还渗透到了边上驻扎的军队里,如果真到了那个逼不得已的时候,也能有那么一击之力。

    从报纸标粗的重点来看。强调这只是原来,在六个月之前的情况,显然如今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们选中的那座小城,就是邬骨族与戎族联军一开始打下的那三座之一,受到的损失无可估量。在旁边驻军里扎根如今是一部长官的刘家人,在守城时中了流矢,就此没了性命,这一家子倒是挺有骨气,真正是战斗到了最后的一兵一卒——包括家族女眷,为此还受到了谢承宸的表彰,说是一门忠烈。

    也不知道这家族中知道旧事的先祖们,面对着谢承宸的表彰会是怎样的心态。总之礼王一脉的布置,几乎丁点不剩,被忠仆打晕抢出城去,给家族留血脉的四个男丁,两个未出阁的小姐,就是礼王一脉仅剩的血脉了。

    这些年轻人,对家族故事知道得寥寥,更何况那是百多年前的仇恨与利益纠葛了,跟摆在面前的灭族抄家之恨比起来,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那位将军家的独子被人拼命救了回来,如今归纳着父亲的旧部,一连给李芳芳和夏亦真写了七八十封请战书,想为父母亲人报仇,被他父亲的故人强制要求,不要让他父亲的牺牲白费,让他安稳一点守在后方之后,这小孩儿自己领着三十来个青壮离家出走了。

    谢承宸还没收到夏亦真送上有关这孩子的战报,但《朝闻速报》已经得到消息,回来的人虽然比去的人少上那么三五个,但那小孩也不是没有收获。拎着跟他们家如今新立起来的坟头数目一致的敌军人头,大概五六十来个,在祖坟前摆了个小京观……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戾气,也不怎么讲究规矩。

    不过这没规矩的举动,倒是挺振奋这些跟邬骨族戎族有血海深仇的人,等他再带人马出去的时候,跟在队伍里的人比起之前还多出二十来个,算是个不小的队伍了,然后他们就被夏亦真给拦了下来。按照谢承宸对夏亦真的了解,多半是他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好好培养这个血性少年了。

    看到这里,谢承宸忍不住又有些纠结起来,这有人才可用当然挺好,他向来也认为自己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拥有容人之量,但是用这个居心叵测的礼王一脉的后人,还让他们掌军权,就算是再开明的皇帝,也会有所抵触的。

    而且这礼王一脉,明显跟仁王一脉不同,他们明面上跟其他几脉交流的时候,都是以家族旁支几乎也是一脉单传的一支为幌子,故意展现出家族羸弱不堪的一面,整个家族的真正势力,则藏在小城中,全力发展自己的势力——这般谨慎的提防着所有人,要说他们对谢承宸这个位置没什么想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

    谢承宸现在还没能找出身边那个背叛者,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养虎为患,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又培养出来了一匹白眼狼来了,知道他真面目了,还可以马上动手收拾他,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这暗箭什么时候又是以什么方式射出来,又是来自哪个曾受他信任的人,这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这礼王一脉的小孩,有勇有谋,还颇有血性,跟邬骨族和戎族也是仇深似海,如果他不是这家人就好了,谢承宸忍不住自己的惜才之心。单靠夏亦真这么一个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他也不能一直守在边疆吧,谢承宸可怎么办呢?

    但新一代涌现出来的两个军事上的可造之材,一个是沁怡……一个是前朝皇室后裔,还是自己知道自己身份的这种。身份上没有问题,人也可靠的不是没有,只是才能上确实欠缺,谢承宸也不太能倚靠他们。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谢承宸把这份奏折也放到一边,深深叹息,这世事实在难以两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qaq,这是第二更哟~

    ☆、67|45首发

    因着身边还有底细不明的内奸,谢承宸也没让自己在这报道之后沉思太久,虽然说《朝闻速报》已经用无数的事例证明了,无论如何除了谢承宸之外,都没有旁人能够看见,但谢承宸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注意着,在这种节骨眼上,谢承宸是一点风险也不敢冒。

    挥开心头莫名冒出来的忧虑,谢承宸又重新投入到了无尽的工作中去,连王义没有给他送上徐太后的特制补汤,也是何达提醒他这才想起来的。

    略带感谢的看了一眼仍然是严肃脸的何达,谢承宸也没让人通报,领着人就往慈安宫去了。正好被他抓到徐太后正在喝药。谢承宸故作不悦:“母后生病了,怎么也瞒着朕?”他向来在亲近之人面前都是自称我的,如今换了称呼,显然是生气了。

    徐太后看他生气,面上也有些讪讪,没什么威力的瞪了一眼王义——这慈安宫里会瞒着她把消息递给谢承宸的,也就只有这个胆大包天的总管了。不过徐太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冲王义生气。她挤出点笑来:“这不是病得不重么,早上喝了点药,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何必叫你分心呢。”

    “朕可不敢受母亲这样的好心。”谢承宸还有些生气,不过他向来能够控制自己的任性,最多也就生硬的抱怨这么一句,别的也不可能多说,徐太后真心为他考虑,他也该体谅这番慈母之心。只是对徐太后关于自己病情的轻描淡写,谢承宸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连谢承远也没被允许抱到正殿里来,他也没收到徐太后特制的爱心补汤,哪里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跟徐太后讨论了一番病情,又在徐太后的并不算十分强硬的“强烈”反对下,陪着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才因着喝药徐太后有些晕晕沉沉的告辞回返。

    也不知怎么的,谢承宸这一天都有些坐立难安,批阅奏折时朱笔总是分岔,蘸笔时墨迹会散到周围的纸张上,最后是他思考得入了神,等好不容易考虑好该如何处理,打算润润笔再写下批注时,居然发现手边的砚台已经干了——这可是块据说呵气就能研磨出墨来的宝砚,在身边内侍宫女们的精心照料下,几乎从来没有干掉的时候。

    这天不知侍奉笔墨的小内侍怎么想的,跟着谢承宸一块走了神,而一向尽忠职守的总管何达,居然也少见的没有及时提醒旁人的疏漏,而是跟着一起走了神——就与他今日居然会主动提出徐太后那头有些不妥当一样,是他平日里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面对着这些累积起来的小小的不顺,谢承宸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隐约焦躁,把笔往笔架上一搁,这天夜里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没有朝会,谢承宸正好第一时间就翻出来了这天的《朝闻速报》,随着他阅历的增加,对朝臣的了解日渐增多,已经锻炼出来了一项本领,单看这上书之人的名字,就能大概排出他们上书内容的紧要性,有些篇幅不长,写得内容也无关紧要的奏折,放在往日谢承宸可能最后才会翻开他们,但在有想看的报道时,谢承宸则会早早把他们挑出来,免得遇上需要细细咂摸的奏折,到时候只是自己独自焦心罢了,也不好细细思考。

    今天也是托那奏折的福,谢承宸没等多长时间就看到了这系列报道的第二部分。这篇报道说的是前朝皇室遗脉里,最为疯狂的一支。

    之前也有提到,随着多年来大衍朝的正统概念逐渐深入人心,这些前朝遗族的想法也是各有不同,仁王后裔就安心当个乡下士绅,日子倒过得平静安详,礼王后裔对这天下共主的位置还有那么点想法,结果不作不死,偌大一个兴盛家族,只剩下六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岁,还爱上了用敌人的头颅在祖坟堆京观这种凶暴的祭祀活动。

    这智王后裔则与其他两支不同,在漫长而无望的“复国”之路中,眼见着暗地里支持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希望越来越渺茫,手底下的势力人手又与谢家结下了深仇大恨,这一家子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彻底癫狂了——他们自认天下人负我,又何必再顾虑这些背叛了他们的天下人呢?这一脉仅剩的三十多口人,投奔了他们原本根本瞧不起的戎族首领,为他们出谋划策,劝诱他们定鼎中原,那可是个繁华的地界。

    这智王一脉交出的投名状,一个是帮忙干掉了邬骨族族长的反对者——那些站在他死去侄儿那边的人,逼迫他们最终举起叛旗逃亡在外,另一个则是提供了一条山间小路,帮助戎族邬骨族的联军绕过险峻的边境大山,直接冲到了边境线后无险可守的腹地,最终使得六座小城与这些蛮族人结下了血海深仇,这才是一切真正的起因。

    谢承宸看到最后,忍不住感觉到了一点世事无常的荒谬,原本看起来只是很正常的,塞外蛮荒之民,仗着自己有那么点武力,觊觎中原繁华之土的奢侈享受的故事——有历史上不少相似的事例证明,这都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

    但现在看来,除了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这一切居然处处都充满着前朝皇族后裔的影子。礼王一脉经营数代的资本,被同族的智王一脉作为投名状,让邬骨族和戎族搜刮殆尽,结下了血海深仇。这宫中为邬骨族通风报信的,也不知道是智王一脉留下的后手呢,还是其他支脉的后人,总之他的存在延缓了战争结束的时间,给原本就损失惨重的平民,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谢承宸突然从骨缝中感受到了慢慢渗透而出的寒意,他想不明白,这是皇族心里真正的想法吗?以天地众生为棋子,毫不顾虑其他人,只为了一己私利,造成了无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谢承宸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笔,只觉得有种难言的激愤涌上心头,恨不能现在就把这真相宣告出去,叫人看清楚这智王一脉到底有多丧心病狂,这丑恶的嘴脸下,又是如何恶毒的心肠。

    不过这一时的激动,到底还是被谢承宸忍耐了下来,他不是不痛恨这些为了一己私利而挑起战争的人,只是现在他出面讨伐前朝智王一脉,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首先一个,他手中根本没有证据,其次这前线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他就算过了这讨伐的嘴瘾,也不如到时候把这些疯子给一网打尽,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们明正典刑来得爽快。总是要叫世人都知晓才好。

    虽说忍着这一时之气,不过谢承宸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他写了一封信,暗示夏亦真,说是这蛮族之乱,全是因为前朝智王一脉勾结外敌,亲自把他们从那处近两年地震才开出的小路引进来——这也不是他瞎编的。最重要的是暗示夏亦真,这些内容可以与他手下的将士一起分享一二,尤其是本来与邬骨族人就有深仇大恨的。

    谢承宸这一手,目标是直指礼王那一脉幸存的,有大将之才的孩子刘明升。原本还在犹豫,这人到底可不可用,但如今看来,倒没有这个忌讳了,这孩子手底下的士兵亲信,可想而知一开始跟着他的那些,都跟邬骨族戎族有着血海深仇,不然也不至于跟着这样一个少年去胡闹,至少一开始在旁人看来,这就是胡闹,去送死。而且可以预见的,北部边境里,将来十年内招收的青壮兵卒,也都跟蛮族有仇。

    原本他们只以为是蛮族害了他们一家人,但现在呢,罪魁祸首可是前朝智王一脉!叫这些人如何不恨毒了他们!这刘明升最好是没有什么歪心思,只一心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军,顺手报了家族的仇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有了自立的心思,他不自爆礼王一脉的身份还好,谢承宸也可以帮着他爆出来,到时候首先分崩离析的,就是他手底下的亲信,还有极大一部分兵卒,这些人中尤其是后者,可不一定有足够的理智分辨礼王一脉跟智王一脉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多深的隔阂,他们只会愤怒于被仇人同族的统帅欺瞒多年,之后处理起来相对就更简单了。

    觉得这人可控可用,谢承宸自然不会再纠结要不要继续培养这么一个凶神了。这也算是这几篇报道给谢承宸带来的好处吧。看到这里,谢承宸其实对后头已经绝嗣和将要绝嗣的那三脉,没有了什么兴趣。只是耐着性子往下读。

    接着的报道内容说的果然是贤王一脉的故事。那保姆最后的癫狂之语,居然基本上都是真的。谢承宸的视线在报道上贤王一脉传承百年的前朝宫廷秘方上转了两圈,指甲在奏折上掐出点痕迹来。

    或许是因为曾经当过主子的缘故,这贤王一脉的某位,无意间当上了内务府掌管采选宫女仆妇的小官之后,就暗地里送进宫好几位保姆,在宫廷内斗的故事中,或多或少的露过一小脸——她们比起一般的宫女,知道得更多,手中掌握的药物也更加丰富多彩,很容易就从一般人中脱颖而出。向其他妃子皇子皇女下手,她们也毫无心理负担,反正死来死去的,都是谢家人,正好报仇了。

    到谢承宸这一代时,贤王一脉的最后一个男丁,一连生下了九个女儿,换了两任妻子,不知道多少妾室,喝下多少“神奇”的药水,最终也没能得到一个他梦想的儿子,反而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毁了,九个女儿在他后院为了生儿子的多年争斗中,像是养蛊一般,最后就活下来一个,没等他帮这个好不容易长成的女儿招上门女婿,生下孩子继承香火,就因为身体太差,一命呜呼。

    继室年轻貌美,更看不上那个妾生的女儿,索性遣散家里的莺莺燕燕,把继女用自家的关系送进宫当保姆,自己则占据了刘家的全部家产,只可惜没过两个月就暴毙而亡,那点钱财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但被送进宫的刘家姑娘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那保姆当初给谢承宸下药的时候,对那已经制出来三十多年的药物的药效也没多大把握,想着“断子绝孙”这是肯定的,会不会像她继母似的暴毙而亡,那也说不准,抱着与谢承宸同归于尽的想法,她给谢承宸下了药,也多亏谢承宸命大,这才能活到现在。

    把奏折放到一边,谢承宸掩卷叹息,心中暗暗警醒自己,前车之鉴尚在眼前,至少他跟谢承远之间,可不能像这些刘家人一般了。

    ☆、68|第六十八章 一扭头

    不知道是不是谢承宸早上看的那两篇报道给了他太多世事难料的感慨,又或许是徐太后故意瞒着他的病情,叫他有些担忧,谢承宸难得的失眠了。

    他身体天生就比旁人要虚弱不少,就算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精心的照顾,喝下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才换来的天材地宝,也一直没有见到什么太明显的起色。为着没能把谢承宸生得健康一点,徐太后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不知道在夜晚暗暗流过多少眼泪,这种歉疚在健康的谢承远出生后更深了。

    因为身体虚弱,谢承宸在一天的工作学习过后,总是能够飞快的陷入到沉睡之中。而这也是元朔帝反复跟谢承宸强调的,不管有多么困难的事情就在你面前,叫你烦心,也不能浪费你的睡眠时间在烦心这件事上。那样还有什么意义呢?第二天起来再去面对吧。

    不知道元朔帝自己能不能做到,谢承宸一直是这句话的信奉者。像这夜睡到一半突然惊醒,接着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事情,对谢承宸来说稀少得几乎像是没有发生过。

    在宽大的床铺上翻了两圈,意识到自己这样不仅显得十分幼稚,而且对睡意的培养一点用处也没有的谢承宸,盯着在黑夜里仍显得光彩鲜艳的床帏好半晌,仍然睡不着的他索性烦恼的坐起身来。

    谢承宸在床上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守夜的小内侍,他动作极其轻巧,却不会显得突兀惊悚的凑到了谢承宸的床帐外,轻声问道:“陛下,您想喝水吗?”

    谢承宸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件外衫,心头一动,问起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得到小内侍回答已经要到丑时。谢承宸选择了拿过衣衫,起身坐到了书桌前。

    对新一期报纸的发出时间一无所知的谢承宸,因着每一天早起的时候,都能看到最新的一期,对此毫无概念,在他心里这时已经是第二日,在不知道什么情绪的催使下,谢承宸随手翻开了书桌上的一本奏折,照例还是认认真真的读完了一遍这朝臣书写的内容,在脑海里给这份奏折下了个言简意赅的批语:废话。

    但面上,还是得给他写上两句同样算是废话的批语,这人活得够久,是谢承宸的爷爷尚在位时录用的进士,如今也混到了个差不多的位置上,谢承宸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万一被他气死了可就不好了……

    在谢承宸翻阅奏折的时候,这纸张上旁人看不到的页面上,原本已经排列整齐的文字在这一刻一行行的消失,紧接着出现了与之前写着的完全不一样的内容,像是正有人一点点的书写着似的——这回倒是叫谢承宸看到了个正着。

    谢承宸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早知道这《朝闻速报》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毕竟还有他梦中的仙人作为佐证,谢承宸对这个自己的“儿子”换来的报纸,还是能勉强接受的。但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与亲眼看着这怪力乱神之事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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