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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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作者:七世有幸

    正文 第37节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作者:七世有幸

    第37节

    “别,他现在这么难看,肯定不想让你看见。”沈冀踮着脚从衣橱里捧出一件寿衣,转了一圈才恍惚地说,“哦,要打水……”

    许国齐奔去浴室里端来一盆温水,沈冀坚持不让他靠近程容,自己拧了毛巾,一点一点地替程容擦身。

    舒颖丽在外头终于还是哭出了声来,许辰川忙着安抚她。此情此景下女人的哭声是很有感染力的,连许国齐都湿了眼眶,沈冀却只是一脸专注,仿佛世上没有事情比手下的动作更重要。他这种状态,许国齐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就站在门口守着。

    沈冀擦洗得格外地慢,等到换衣服时他一个人抱不起程容,还是许国齐上前搭了一把手。沈冀显得很迷惑,怔忡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明明已经瘦成这样了……他们说尸体会变重,原来是真的。”

    他俯身仔仔细细地理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许国齐仿佛下了狠心才提醒道:“沈冀,最好把冷气打开。”

    “啊,对,我真糊涂。”沈冀找来遥控器开了冷气,将温度调到最低,踌躇了一下,又铺开被子给程容盖上了,嗫嚅着对许国齐解释,“他怕冷,可能还是会难受的。”

    许国齐咬着牙不敢开口,他是来帮沈冀的,不能先撑不住。

    “走吧,我们出去。”

    沈冀做完这些事,好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到客厅里就不言不动了,干涩的眼睛睁得老大。舒颖丽收住眼泪,凑过去尽量温柔地劝解了几句,见沈冀没什么反应,只得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坐着。

    比睡意更深重的疲倦笼罩了灯光明亮的房间,许辰川弓着背蜷在沙发上,肩上闷闷地发疼。

    外头的夜色一寸寸地褪去,黎明时分,舒颖丽突然伸手在许国齐面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沈冀。沈冀闭着双眼呼吸平稳,像是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许国齐悄悄站起身关了灯,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联系了附近的医院和殡仪馆,低声报上地址,安排了开具死亡证明和火化的事宜。

    等他挂了电话,闭着眼的沈冀忽然开口:“阿齐。”

    许国齐一震:“怎么?”

    “你怪不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害他这么早就走了?”

    “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

    沈冀抿了抿嘴,过了半晌又问:“那他自己,会怪我吗?”

    “沈冀,程容永远都不会怪你的。”许国齐竭力打消他这想法。

    沈冀慢吞吞地睁开眼,犹犹豫豫地望了望卧室,又望进许国齐的眼睛里:“那你说,他会愿意……等我吗?”

    他的声音颤抖而畏缩,仿佛是被自己的祈求吓坏了的孩子,只消一句否认就能让他崩溃。

    许国齐紧紧握着拳,拼命稳住快要决堤的情绪,平静地说:“当然会的,他不等你还能等谁?”

    沈冀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日出前朦胧的微光流入窗口,包裹着观叶植物晕染出影影绰绰的绿,像一个虚幻的愿景。

    许辰川凝视着那一抹绿意,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窥见了结局,却仿佛已经亲身走了一遭,从一路上的起伏波折,到最后的筋疲力尽。

    “许经理……许经理?”女人柔美的声音。

    许辰川猛地吸了口气,抬起头:“啊……什么事?”

    “你的咖啡。”美女微笑着将托盘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许辰川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打起精神说:“谢谢你,小金。”

    “许经理你没事吧?”小金担忧地看着他,“你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样子,要注意休息啊。”

    “没关系,谢谢。”许辰川目送她走出办公室,抬手在脸上胡乱揉了几把,仰头一口气喝干了那杯咖啡。

    从程容家回来之后的几天,许辰川过得堪称心力交瘁。一边因为程容的死而心中压抑,一边却又不能落下工作,甚至因为许国齐要忙着安排火化和出殡,他还得分担许多任务。

    许国齐现在已经十分放心让儿子接手些核心事务,许辰川这个准接班人却必须时刻绷紧神经,生怕出一点错。几天下来,脑子里就像生了锈一般昏昏沉沉的运转不灵了。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许辰川头也不抬地说,直到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正看见白祁滑进那宽度刚够他通过的门口。

    “经理,这些文件需要你签个字。”白祁将一叠文件放到许辰川面前。

    “诶,下次有这种事你叫我一声就好,我会去你那边的。”许辰川很过意不去,拿起水笔一边唰唰地签字一边说。白祁没有应声。

    对于他最近焦头烂额的糟糕状态,其他同事如吕经理都纷纷过来表示了几句慰问,只有白祁没开过口。但事实上许辰川能明显感觉到,白祁的加班时间变长了。

    无论他接手了什么陌生业务,白祁都能立即跟上节奏,处理掉所有不需要他亲自过问的部分。作为一个助理,白祁实在做到了极致,让其他经理看着都眼红。

    许辰川不可谓不感激。然而那些隐约的、不切实际的念想,连带着心底里对跟一个人相守的渴求,他却不愿意再想起了。而且,在见证了程容和沈冀的结局之后,许辰川的心态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方面他对于那样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感情更加艳羡向往,另一方面,却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与却步。

    白祁收起文件离开了。许辰川身上有些发凉,扭头看了看窗外。最近淫雨霏霏,偶尔停了雨也是黯淡的阴天。秋色已深,每天都在降温。

    许辰川习惯性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啜了一口,突然皱了皱眉,低头瞧了一眼。

    这不是他刚刚喝空的杯子,里面装的也不是苦涩的咖啡,而是温暖养胃的红茶。

    而他刚才根本没注意,是谁放到桌上的。

    严阵以待的法军没有等到海平线上出现的舰只,却等到了一条笑话般的情报。英国的白金汉公爵在发兵前夕遭人暗杀,被两刀砍中要害,当场流血而亡。

    蛊惑国王的妖男终于死了!——英国人如此欢呼。

    法国的细作已经混到我们当中,随时可以暗杀我们了吗?——英国人又如此惊觉。

    可惜乏味的真相很快被传播出来,杀手只是一个跟白金汉有私人嫌隙、自诩正义的英国清教徒,名叫费尔顿。英国人自相残杀,正好赶上这最关键的时机,仿佛是特意为法国釜底抽薪。一切看上去巧之又巧,连法国士兵都开玩笑地庆贺着自己的好运。

    消息传开的时候,黎塞留正在拆开一封戳着私章的信。信封中飘出了一瓣娇嫩的百合花。他又朝里看了看,拈起了一片绣工精致的衣角。鲜红的衣料乍一看几乎与他身上的红袍同色,却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眼前浮现出了某个伯爵夫人艳丽绝伦的容颜。似乎是回应寄信人的恶趣味,他轻笑了几声,将那片衣角牢牢攥在手心揉作一团,扔进了火焰中。

    死亡……多么轻易啊。

    然而,等待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旷日持久。被围困的拉罗舍尔人誓死不降,靠着仅剩的一点粮草艰难度日,一心等待着英国的救援。法军无法破城,只能围在城外空耗着时间与军饷。

    连这看似简单的等待本身都遭遇了重重阻挠。本该与法军同仇敌忾的天主教会,却因为不满黎塞留锋芒毕露的作风而吝啬于拨款。一开始斗志高昂的路易十三,却最早失去耐心,拂袖离开这无趣的战场回了巴黎。随着时间推移,与主教早有嫌隙的同僚纷纷加入了反战派,不断上奏请求国王停战收兵。同盟的应援迟迟不到,兵营花钱如流水,原本就令人担忧的财政更显得难以维持……

    白祁慢慢上了缓坡滑到家门口,还没掏出钥匙,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白晟赔着笑,狗腿地绕到轮椅后头推他进门:“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加班。”

    “加班到半夜?!也太辛苦了吧……冷不冷啊,我煮了点汤,来来。”白晟把轮椅推到餐桌边,双手捧上汤碗。白祁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喝了一口。

    “不错吧?”白晟在他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说起来最近老是找不到你,周末过来你也不在家……在忙什么别的事吗?”

    “没话说就走吧。”

    “别别别,”白晟“噌”地站起来,“我错了,我是来道歉的!”

    白晟那天在电话里知道自己闯了祸,之后约了几次白祁都约不到人,慌了,最后干脆跑到哥哥家里蹲点,一直守到深夜,可算是抓到人了。

    他生怕白祁又不理他,摆出最端正的态度无比积极地作检讨:“全是我的错,我不该偷看你微博,不该跟小昊乱说话。你也别怪小昊,是我自作聪明误会了你俩的关系。辰川那里我也会找机会道歉的,保证跟他解释清楚,绝不牵累到你!”

    “不用了。”

    “……啊?”

    “你最近不用联系他,他没空。”白祁搁下碗,疲惫地揉了揉眼角,“而且,你也不算是误会。”

    “……什么意思?”

    “装什么,不是都看见了么。”

    白晟默然无语。他确实看到了,微博上的那些互动,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打死他也不信。但白祁却把它们都删了。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们现在算是,在闹别扭?”

    “不是。”

    “那——”白晟没再问下去,因为他已经从白祁的脸色里读了出来。

    不是闹别扭,是结束了。自己当时窥见的只是回忆而已,而且还是白祁希望抹去的回忆——

    等等。不对啊。

    “你让我去拜托许总招你进公司的时候,是在你们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白晟立即发现自己问到点子上了。他不可思议地观察着白祁的神情,小声问:“哥,你该不会还喜欢着辰川吧?”

    “……”

    “难道是他甩了你?”白晟一阵恶寒,被甩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的戏码套到自家大哥身上,那画面简直想象不出来。

    白祁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我甩了他。”

    “……”

    白晟不知为何更恶寒了。

    “你这人啊……”他揉了揉头发,“唉,我该说啥好呢。”

    白祁驱使着轮椅转了个向:“不用说话,回去吧。”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肯定有打算,否则也不用在那个公司待下去吧?”

    白祁打开门:“我累了,不招待你了。”

    白晟见他的确一脸倦容,只得走到门边,犹自不甘心地磨蹭:“你就跟我透露点儿吧,我也好决定以后怎么跟辰川相处啊,现在这不尴不尬的我多为难啊。”

    白祁抬眼看着他,似乎在考虑:“最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照常相处。”

    白晟听出他的话外音,心跳了几下:“那以后呢?”

    “以后么……”白祁微微垂下眼,一瞬间似悲似喜看不分明,“以后的事,还不到时候。”

    白晟呆呆地目注着面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像是另一个人扮演的。

    “哥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有吗。”

    “……算了。我走了,下次再来。”

    白晟走了出去,回身合上门的动作突然顿了顿:“那你说的‘到时候’,还要等多久?”

    还要等多久呢。马已经杀光了,猫狗也全部被分食,最后连耗子都不见踪影。煮熟的皮靴成了盘中主食。

    高高的城墙之内每天都有更多人死去。饿死的,病死的,为了争夺最后的一点粮食被杀死的……满街尸体更像是包裹了一层薄皮的骨架,横在地上无人掩埋。死者的遗孤就蜷缩在尸体旁“嗬嗬”地喘气,或是缓慢地爬动,垂死的眼中闪烁着最后的企盼之光——英国人为什么还不来救救我们,像他们许诺过的那样?

    整座拉罗舍尔陷入了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漆黑梦魇之中。老弱病残被驱逐出城门,趴伏在墙根之外苦苦哀求,沿着壕沟从泥泞里挖出蚯蚓,带着泥土一并塞入嘴里……

    日暮时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地上艰难地爬着,逐渐靠近了法军的防线。几名军人立即向前跨出一步,为首的朗声宣告:“任何人不得越过国王防线,否则就地处死!”

    那身影缓缓举起手——一只柔软纤细的手——将一张纸片递进了军人的手中。军人低头一看,立即不动声色地让出一步:“快去。”

    那身影站了起来,快步越过防线,熟门熟路地穿过法军营地,钻进了约瑟夫神父的破屋。

    “已经在城里张贴了传单,煽动还活着的穷人造反。”女探子在灯光下露出脸庞,向主教和神父低声汇报道。

    “还有多少人活着?”黎塞留问。

    “已经不到半数。”

    黎塞留的手慢慢攥起了拳:“但他们还是不准备投降?”

    女探子低下头:“任何人一旦提出投降,就会被立即吊死示众。”

    许辰川意识到的时候,那每天端咖啡的小金已经有一整个星期没来了。

    这天他伸手去拿杯子却握了个空,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这才仔细回想了一遍。直觉上总觉得这事跟白祁有点关系,但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白祁哪会管这种事,多半是小金本来抱着别的期待,见在自己这碰不到运气就放弃了吧。

    这下他必须自食其力了。许辰川穿过公用的大办公室朝咖啡机走去,顺便晃晃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琢磨着等这阵子忙完了,就给自己也弄个小咖啡机。脑子里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眼前忽然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辰川一怔,几步迈出大办公室追到走廊上,扬声唤道:“沈叔叔?”

    刚刚走过去的人回过身来,也惊讶地扬起眉:“小辰川,原来你的办公室在这啊。”

    沈冀比上次见时又消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都像是挂着。但看上去精神还好,没有想象中的憔悴抑郁。许辰川走到他面前:“沈叔叔你怎么过来了,找我爸吗?”

    “嗯,是的。”沈冀笑了笑,“程容跟你爸爸有一些合作投资……现在都算是他的遗产了,我刚才去处理了一下。”

    “啊……”许辰川一阵心酸,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不伤着沈冀,不自觉地字斟句酌起来,“我的办公室其实在那里面,要不要进来坐坐?”

    沈冀想了想:“太打扰你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我正要倒水,你喝点什么?”

    大办公室里的职员们纷纷扭过头来,偷眼望向让经理快步跑去倒茶的男人。

    许辰川领着沈冀往隔门里走,侧头看着他,忍不住担心地说:“你真的瘦了很多。最近饮食还规律吗?”

    “饮食倒还好,”沈冀摸摸鼻子,“就是不太睡得着。”

    白祁手中的笔悬在纸上,半晌没有落下去。

    他抬起眼,看着外面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对门。

    “我介绍个医生给你咨询一下吧?这种事不能拖着,万一变严重……”许辰川反手轻轻合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剩余的话语便听不见了。

    白祁重新下笔写字,横竖撇捺,微微扭曲着写不平直。

    诊所门外,许辰川接完电话后兴冲冲地跑去买衣服的样子,倏然间又强行钻到了眼前。

    “砰”,一记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女探子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主人的失态模样。约瑟夫伸手拍了拍主教的肩,示意他冷静。黎塞留胸口起伏,试了几次都拼不回那好整以暇的做派。

    “为什么还不开?”

    没有人回答这声质问。

    “该死的为什么还不开门?!”

    在夜色笼罩的军营里,在死一般寂静的城墙内,在浪潮起伏的海峡彼岸,无数人心中问着同一个问题——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变严重的,我在慢慢调整,过段时间就好了。”沈冀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微笑道。

    许辰川歪头看着他,完全没有被说服的表情。沈冀轻叹一声:“放心吧,我会认认真真活的。哪能让他走都走得不安稳呢?”

    “沈叔叔……”

    沈冀低头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舒了口气:“说来你也许不信,当时我完全想象不出没了他的人生该怎么过,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发现也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他并没把许辰川当外人,反而用一种奇异的、与大人探讨问题的语气说:“我爸妈倒是终于不拿白眼对着我了,还劝我说反正还算年轻,以后路还长……我知道他们总想给我再找一个,哪怕男人也好,他们是怕我老无所依。”

    “那你会再找一个吗?”许辰川突然问,随即又赶紧说,“我不是指现在,也许过个十年八年,你会想要个共度余生的伴侣吗?”

    许辰川说不清自己到底想求证些什么。

    “再也不会啦。”沈冀啜了口茶,平平淡淡地说。

    他说得越轻描淡写,越显得毫无回转的余地。

    这段时间隐隐堆积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许辰川居然分辨出了震悚的感觉:“半辈子的时间,那么长……”

    “什么?”沈冀瞧他。

    “……这样真的……值得吗?”

    几十年的光阴,日日夜夜,难道就要全部献祭给记忆里的人,只为了将戛然而止的故事成全到最后,爱到惨烈才算圆满?

    仿佛花团锦簇的皮影一歪,露出了后头深不可测的黑暗空洞来。一直对这样的感情心向往之的许辰川,第一次尝到了畏惧的滋味。

    沈冀笑了两声:“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想起对面坐着个假洋鬼子,换了个通俗的说法,“白米饭已经吃饱了,再上一桌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道来,干嘛要勉强自己去撑,还糟蹋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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