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快穿]渣攻都去哪了 作者:老碧
正文 第16节
[快穿]渣攻都去哪了 作者:老碧
第16节
眼尾优雅而冷淡的弧度迷得容战肝颤,却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倒不是因为惧怕皇权或是怕小皇帝本身,而是喜欢的越深,竟渐渐的越发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
不过他的矜持没维持多久,想媳妇想的实在睡不着,忍不住半夜又跑去瞧人。没有了暗轶,其他侍卫和内侍的武功完全不被容战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在榻前望着怕冷的蜷睡着的小皇帝发愣。少年乌黑的发丝散落了满枕,露出颈间的小块肌肤,不过冰山一角,却白皙莹润到让人怜爱不已,容战脑笨嘴拙,只觉得用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轻轻上去搂住侧卧的少年,耐着心一点点将他冰凉的身体暖热。
小皇帝皱着的眉头随着体温升高而舒展开,甚至小小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到容战怀里。容战仿佛拥住了全世界,面瘫脸忍不住露出一个看着很僵硬却发自真心的笑来。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待到小皇帝醒来,天刚亮便悄悄离开了。
就这样一路抵达关中地界,全军也汇总到五万有余,关中藩主宁翼山装模作样的前来叩拜迎接。
关中前面就是朔北重城,最外围的雁镇已被北胡占领,只剩主城还在死死支撑,如今援军对守城的将士来说至关紧要,宁翼山却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冒进,北胡国虽名义上只有五万人马,但臣派人探到北胡实际上还另调了一万刺羽军,实力不容小觑。”
田毅首先反驳:“那宁大人的意思是放着朔北城不管吗?”
“臣只是认为应以陛下安全为重,谨慎行事。”宁翼山不慌不忙的解释:“不如先以弓兵压制,试探一下虚实,再辅以骑兵逐个击破……”
容战却在这时面瘫着脸来了句:“宁大人缩着头守在关中原地不动便能探到北胡另调刺羽军的事,实在让人佩服。”
宁翼山一听,立即瞪起眼来:“容大将军这话是何意!”
容战的面瘫脸没动,眼神却表现出一丝困惑,“我只是在表示称赞,……不能称赞你吗?”随后便面无表情的向小皇帝认真禀奏道:“宁大人性格谦逊至此,实为大俞之福,臣以为应当嘉奖。”
小皇帝挑起眉,难得的勾起嫣红的唇笑了一下。少年的肌肤白如雪,唇色却如烈焰,嘴角轻扬的漂亮又慵懒的弧让容战顿时惊艳到心跳飞速,宁翼山也忍不住看的一顿。
“朕也觉得宁大人的确是大俞之福,听说宁大人手下有一批精锐骑兵,方才又提到应以骑兵逐个击破,不若就把这批骑兵暂时借给朕支援朔北城如何?”
朔北是丘陵地带,山峦居多,和东面的大草原不同,骑兵并不是很管用,反而需要耐力极强的步兵,宁翼山倒是痛快的给了,还不忘装出一副忠心耿耿。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请在七日内杀满千人,任务成功奖励积分500,失败惩罚随机。”
摇摇欲坠的朔北城在连日的围攻之下终于面临失守。
天色渐黑,守城的将领曹瑜心里也一片漆黑冰冷,知道城门是撑不过今晚了,正待在死前放手一搏,却突然听到身旁小兵惊呼:“将军,您看!”
只见东南方的山脚突然火光大盛,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撼地,听起来竟如万马奔腾!
黑暗的夜色下,即便只是豆大的火把也能在千米之外看的分明,更不用说万马构成的滚滚洪流,曹瑜不由瞪大了眼,哪里来的那么多骑兵?!
恰巧山脚这一块地势平坦,骑兵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间火光已经化为两条火龙,一左一右如尖刀般直插向北胡军驻扎在城外的后营!
奔袭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太过突然,让北胡军短时间内乱了阵脚,其主帅呼特燮都反应不及,火龙顺势横冲,铁蹄踏过之处瞬间如劈风斩浪。
北胡军虽骁勇善战,但步兵和车兵居多,竟一时无法阻挡声势迅猛的骑兵。然而让曹瑜震惊的还在后面,——待到铁骑奔的稍近了,朔北城头所有守城的官兵都清楚的看到竟有一把黄罗伞盖屹立在熊熊火光和猎猎北风中。
明黄色罗盖如一把剑戟,虽被吹的阵阵作响,却笔直挺拔,巍峨昂然,一马当先。曹瑜已惊到说不出话来,还是副将先不可置信的高声叫道:“黄罗伞盖!……是陛下!”
“陛下来了!!”皇家独有的标志甚至让有些兵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振奋的嘶声喊:“陛下御驾亲征了!”
小皇帝只带了七千骑兵,从午时就潜伏在山中,有宁翼山的人马,还有一小部分京都的铁浮骑和容战的神机营。七千人骑分为两拨,选的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只待入夜之后杀北胡措手不及,一拨由小皇帝亲自领着奔往城下,一拨由容战带着包抄北胡军后营,只求一个‘快’。
北胡营寨坚实的木栅栏被容战硬生生用大刀劈开,连人带马撞开一个三米宽的豁口,紧随其后的骑兵高举武器和火把纷纷从豁口冲入,后方的用箭射,前方则用刀砍,并将火把精准扔入敌方军帐,很快燃起冲天大火。
就这样在容战的带领下,竟将偌大的北胡后营来了个穿营而过,片刻间冲散了敌营。
小皇帝那边却一味的往主帅呼特燮直奔而去。
他的瞳色已经开始发红了,落九霄被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全面激发,眸光里尽是毫无温度的杀意,如死神般飞快且尽兴的收割着人命,只身一人深陷在敌军数千人的重围中,却丝毫不见险象。血珠随着他的疾驰而一路飞溅,少年因此眉心沾红,黑发染赤,看上去美的极致却又让人寒毛直立,头回见到这种景象的容战竟立即痴迷到不合时宜的硬了。
回过来神的北胡军已迅速的重新列阵,小皇帝却单枪匹马不管不顾的继续直冲!
阵法下的箭羽立即四面八方的朝他一人急射而来,呼特燮不由松了口气,得意的暗想对方再厉害,千百箭下去也必死无疑,然而他还没来及展望杀掉大俞帝王之丰功,便骇到几乎无法动弹。
只见小皇帝竟毫发无伤,冲势不减,真气细细密密的在他周身缠绕,箭羽全被真气弹走,根本无法近身,身上凛冽的杀气让久经沙场的呼特燮都感觉胆寒。
再防御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身下的宝马已一跃而起,居高临下挥剑横扫,护在呼特燮身前的兵将们瞬间头颅分家。呼特燮强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冷静下来,一边策马急退一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其手下众将听到这声撤的命令,立即重新组阵,紧急撤散。
想逃?少年微眯起眼,运气将长剑脱手飞出,力道十足的直直刺穿了呼特燮的后心。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没了主帅,剩下的就只是一团散沙。而少年充满杀戮且丧失理智的大脑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猎物,如火凤又如赤龙的身影在罗刹场中继续浴血疾驰,美到惊心,直到容战策马高喊:“陛下,穷寇莫追!小心他们还有援军!”
得不到回应,容战只能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前,企图将马控制住。终于费力的使战马停下来,却见小皇帝发红的瞳孔一片空茫,无意识的朝容战一掌劈来。
容战急急闪过,可小皇帝不依不饶,带着毫无感情的杀意直取要害。容战心下一惊,一边试图唤醒少年的神智一边举刀格挡,小皇帝却生生用手把他的刀握住,双手因真气的缘故在锋利的刀刃下丝毫无损,另一只手扣向容战的脖颈。
纵然尽力退避开一寸,脖间还是传来了强烈的灼痛,容战只能再次举起刀防御,可就在这时小皇帝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整个人顿在原地,周身的真气也陡然散去,而容战收势不及,手上的刀刃于同一刻刺入小皇帝的手臂。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25。”
容战瞬间又惊又痛,甚至大脑一时空白。兵器的冰冷触感却让夏熙完全清醒,眼瞳的红色退去,随即一个用力把刀拔出,然后迅速点穴止血,接着上马回城。
首战告捷,朔北城大开城门以迎君王,小皇帝立于前方高台,容战站在左侧,宁翼山也在列,劫后余生的曹瑜等其余参战的将士依次排之,齐齐叩拜,场面浩荡:“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小皇帝已换掉了沾满血的战袍,一身玄色锦衣将苍白的脸色映衬的无比荏弱,然而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将这两字和眼前的少年挂钩,于千军万马间毫发无伤的夺取敌军主帅性命,武功简直强到可以用人形兵器来形容。
按照大俞朝的军中礼节,得胜后须一人饮尽一杯庆功酒以保百战百胜,由身份最高或功高之人先饮,夏熙两者皆占,便端起盛好的酒杯,容战却皱起了眉,凑上前低声道:“这酒非常烈,陛下不要喝,走个形式就好。”
夏熙先抿了一点,只小小一口便尝到厉害,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直烧到胃部甚至是大脑,刚放下杯子,便听宁翼山道:“此酒不同寻常,陛下须一口饮尽以扬士气!”
“士气岂是靠一杯酒来的?”容战是唯一知道小皇帝身上有伤的,不等小皇帝说话便道:“陛下御驾亲征,已是全军之福,莫非宁大人觉得陛下的龙威还比不上一杯酒?”
宁翼山反过来接过话茬:“正是因为陛下龙威浩荡,所以更要饮下此杯,预祝我军次次得胜,夺回雁镇,不日凯旋!”
容战微眯起眼,看向宁翼山的眸光已饱含杀意,小皇帝却在这时重新拿起酒碗,淡淡开口:“宁大人说的有理,既然这样,”一片寂静中,全军上下都看着小皇帝将整碗酒一饮而尽,“朕就当着全军的面,预祝我军夺回雁镇,不日凯旋。”
酒杯摔碎在地,全军都以为是故意为之,只有夏熙自己知道自己在强撑。烈酒烧的他几乎失去神智,眼前阵阵发晕,往后一晃险些仰倒,所幸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扶住。
“陛下。”容战满眼焦急,心疼的滋味如针般扎得他闷痛,竟比平日里受了什么伤都可怕,“臣扶你回营。”
☆、第74章 乖戾的小皇帝13
夏熙知道这是宁翼山给他的下马威。宁翼山盘踞在关中几十年,有钱有兵有地盘,实力强劲,早有造反之心,根本不服皇权统治。其实对方再强夏熙也没什么怕的,若换做平时,早按照小皇帝一贯的蛮横作风直接翻脸,偏偏外敌当前,这时候搞内乱不是明智之举,对方的言辞又冠冕堂皇的没什么错处,更何况原始剧情也提过此事:小皇帝好大喜功连连战败,导致大俞岌岌可危,容战联合宁翼山造反,挽救了大俞又反过来灭了宁翼山,最后攻入京都。
夏熙大睁着眼,然而视线一片模糊,仿佛蒙了一层雾,却坚持所有兵将都饮完才回御营。明明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脊背始终挺直,直到步入房门的下一刻猛然软倒下去。
容战慌忙扶住他,在焦急之下顾不得对方生气,直接把人横抱起来。醉了的小皇帝没有挣扎,乖顺的模样让容战心软无比,动作跟着轻上加轻,唯恐自己粗手粗脚的把怀里的珍宝碰坏。
内侍匆匆煮了解酒汤端来,因为汤里加了参和中药,小皇帝迷迷糊糊的闻到气味便不肯喝,一味往床角缩。容战把内侍赶去外间守着,然后把小皇帝搂在怀里哄:“就喝一口好不好?不苦的,喝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小皇帝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判断对方说话内容的真假。乌黑的眼睛因醉酒而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尽是潋滟到惊心动魄的水光。
一个眼神就让容战硬的不行,好容易才压住情欲,把勺子送到小皇帝嘴边。闻到了药味,小皇帝皱着眉再次往角落缩,喝醉后的少年脾气就像个小孩,就差没把嘴巴也不满的嘟起来了,容战只能再次采取用哺喂的方法,喂了足足半碗才松手。
小皇帝的嘴唇因此而看起来亮泽鲜红,唇瓣宛如绽放的花朵,带着诱人的蜜香,容战犹如采蜜的蜜蜂般,情不自禁地向娇嫩甜美的花瓣深处掠去。
角落处的小皇帝避无可避,只能无力的在容战怀里挣扎,眼神也无意识的流露出抗拒和不安。
容战没有因他的抗拒而不满,相反,心中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明明后宫有那么多人围着,小皇帝的举动却还无比青涩,连亲吻都不会,——再次确认他的宝贝未经人事,对任何一个有疯狂占有欲的男人来说都会觉得高兴。
小皇帝最后被吻的半天才喘过气来,雾蒙蒙的大眼呆愣愣地看着容战,沉默片刻,眸中一点点聚起水汽来,“……欺负人。”
小小的声音听起来满腹委屈,不甚堪怜,容战先是愣了愣,一颗心紧接着被揉得七零八落,恨不得直接把它挖出来送给他。
心动和疼惜等种种情绪堆积到难以自持,容战的满心喜欢化为行为,低下头用硬硬的胡茬把怀里人他一只大手就差不多能覆满的小脸蹭了个遍,“宝贝儿,我真是爱死你了……”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35。”
然而心动马上变成了心疼,只见小皇帝眸中的水汽凝结成了泪珠啪嗒一声掉下来,然后越掉越多。
这一哭竟收不住了。
如果是嚎啕大哭就罢了,偏生是无声无息的掉泪,这种哭法最让人心疼,容战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擦眼泪一边哄:“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
容战把小皇帝手臂上之前就包扎好的伤口又检查一遍并重新上了药,伤口没什么问题,可是少年抱着膝盖蜷坐在床塌角落,眼泪依旧不断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时间在容战的手足无措和焦急下显得尤为漫长,这个只懂得金戈铁马的壮汉此刻像个大笨熊,来来回回也只会道:“宝贝儿乖,不哭了好不好?”
他见过不少人喝醉,别人喝醉了都又吐又喊又闹的,少年却是一个人默默掉泪。他也见过不少人掉泪,开心的悲伤的甚至绝望的泪,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但少年的泪能把他的心彻底融穿,那样无声,却那样致命。
容战心里已经闪过了一万种弄死宁翼山的方法,然而此刻面对小皇帝已使出浑身懈数也无济于事,只觉得只要能止住少年的泪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又从自己身上检讨:“……下次我再也不不经允许就吻你了,就算实在忍不住,也一定问过你的意见……”
最后甚至拉着少年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宝贝要是生气就打我怎么样?”
又唯恐自己皮糙肉厚,把他的手打疼了,便自己往自己右脸上呼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听起来力度还不小,要是被容战手下的兵帅们看到一定不敢置信。偏生这位让整个骁国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又打了自己左脸一巴掌,还继续问:“我再多打几下,宝贝就不哭了好不好……”
“叮——,宠爱值增加5点,现宠爱值为40。”
“叮——,宠爱值增加10点……”
小皇帝是不要命要脸型,宁翼山是不要脸要命,算起来终究是容战的水平最高,不要命也不要脸,所以成为原始剧情中的最终赢家不是没有理由。也不是哭累了还是真的被容战唬住了,小皇帝愣愣的看着容战,眼泪竟似乎停了,然后抱着膝盖缓缓睡了。
容战帮小皇帝擦干泪痕又褪去外袍和鞋袜,然后把他放平在枕头上盖好,最后小心翼翼的上床把他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因为担心他夜里要喝水或起烧,以及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容战几乎一夜都没睡,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儿,直到半梦半醒之间被一掌拍下床。
一瞬间摔的晕乎乎的,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少年。受位置所限,只能抬头看到小皇帝尖细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仰视的角度导致下巴的弧度看起来优雅漂亮却有种不近人情的意味。
小皇帝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待下一秒回过神来,似乎有些后悔,无意识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容战只能自己起身,摸着被摔的晕乎乎的头,向来理智的大脑头回产生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的可怜程度简直堪称腊月里没了娘的小白菜。不过小皇帝没功夫去管他的可怜,战局还在继续,据探子回报北胡已重整齐鼓,准备疯狂反扑。
短短五日内,大俞和北胡分别在朔北城南五里处和城门前进行了两次短兵交接。
小皇帝再次一马当先,生生将暴君的本性这一支线任务完成了三分之二。
夏熙觉得自己整个人已彻底一分为二,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便变得异常冷血,为了能获得积分回到现实,可以无视所有人的性命和情感,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然而冷血的人心里其实埋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己知。
就在迎击北胡的同时,关中如夏熙所料那般跟着不稳了。
朔北城的守城兵不知不觉被一点点更换,北胡军开始有故意战败之嫌,再到宁翼山主动提出要提供步兵甚至府兵助战,每件事情都如串珍珠一般一粒扣着一粒。
每颗珍珠都各不相同却巧妙地彼此相联。
“这些绝对不是巧合。”
容战先开口,老将田毅也跟着点头附和,“有人向北胡暗送消息。”容战指着地图,“若我们大军前去雁镇攻北胡之际,关中的兵马在后方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容战说夏熙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宁翼山要造反。”
小皇帝不紧不慢的点出最紧要之处,然后抬眼看了看容战。
总算被心上人主动注视了一回,容战顿时激动起来,却不知小皇帝心里满是质疑:为什么容战没跟剧情写的那般参与宁翼山的造反?
其实夏熙并不觉得宁翼山的造反行为有哪里不对,事实上,他相信任何人站在宁翼山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和野心。但为什么容战不仅没和宁翼山结盟,反而在每次提起宁翼山时都带了股微不可见却极强的杀意,——莫非这两人竟玩起了相爱相杀的虐恋路线?!
和北胡最新的一次交接再次获胜,宁翼山提议应乘胜追击,一举夺回雁镇,彻底打败北胡。待夜幕降临,朔北城内办了个不大不小的筵席,一来庆祝近日来的胜仗,二来为三日后的决战鼓劲。
碍于战事考虑众人只喝了些当地酿的米酒,米酒的酒性低,容战放心不少,不过小皇帝的小脸还是因此而染开淡淡红晕,在灯光下粉里透红,皮肤娇嫩的仿佛吹弹得破,看起来如世间最滑的绸缎。
好想摸一摸。
回味起之前摸过的柔软触感,容战像大尾巴狼一样砸吧了下嘴,幸亏天生有张面瘫脸笼罩在外,狼尾巴并没显露出来。夏熙却在此时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来自于027的友情提示:“今晚就是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的截止时间,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失败的话比较可惜,所以友情提醒宿主大人要努力赶在今晚结束之前把最后一条人命刷完啊!”
筵席已经进入尾声,宁翼山起身敬酒:“陛下英勇神武,实乃全军之福,臣在这里,祝大军无往不胜!”
夏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宁翼山,半天才在他的视线中将酒杯拿起。
他知道这杯酒里有毒。
剧情中有写这种毒平时甚至不会显露,就算动用内力也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异常,只有在当他真正动怒的投入杀戮或和人生死对决时才会发作,如此一来下毒人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毫无嫌疑的要了他的命。
小皇帝仰头喝了一口,下一秒却突然呛咳起来,随即竟吐出了一口血。
皇家侍卫见状首先动了,直接抽出刀:“酒里有毒!!”
这么一喊,一路从京都跟随小皇帝而来的将帅们也立即站起身:“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容战已急的要直接用轻功飞过人头而跃上台阶,场面顿时乱了,连宁翼山也有点慌,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根本不会显露异常的药能让小皇帝吐血。
理亏在先,宁翼山只能以进为退,借助他离小皇帝最近的优势向前一步飞速冲上御座,搂住小皇帝软倒的身影喊:“陛下,陛下!”
小皇帝却在这时候慢慢睁眼,竟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
宁翼山的心猛然一沉。
然而胸口的剧痛已传来,小皇帝连睡觉都贴身带的那把匕首就在他搂住小皇帝的同一刻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宁翼山从来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就这么杀了他,毫无理由毫无章程也不讲逻辑,甚至让他手下的人马都没有用武之地。
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好的阴谋阳谋你争我斗呢?再怎么不按理出牌也不能还没起牌就胡吧?!
可惜他这些怨念只能跟阎王爷去说了,小皇帝拔出匕首,淡淡道了句再场的人都不懂的话:“满了。”
“叮——,支线任务‘暴君的本性’完成,奖励积分500。”
然后站起身:“宁翼山试图弑君,已被朕亲手击毙。”
弑君这顶帽子先扣下来,小皇帝吐血也是众目所睹的事实,宁翼山带来的府兵们就算能力再强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宁翼山已死,想再多也是无用,他们除了下跪便只能是高呼万岁,只有容战骄傲的摸着下巴想我家媳妇就是这么酷炫。
三日后,大军依旧按原计划出发,准备前往雁镇。
震天的鼓声如同暴雨般击打在鼓面上,点燃了大战的来临,士兵们手握兵器,踏着整齐的步伐,排成列接受帝王的最后检阅,直到小皇帝出现在城墙上,旁边内侍扬声高喊:“跪——!!”
只听铠甲和地面铿锵有力的碰撞声传来,数万人马整齐划一的同时跪地,凝聚出极强烈的萧杀,直冲云霄,黑压压的人头一眼过去仿佛望不到边。
原来这就是权势的滋味。小皇帝在风中微眯起眼,背后猎猎飞扬的巨大皇旗仿佛和他连成一体,充斥着无法直视的王者之气。
大军出发的日期虽然没变,作战计划却变了。抄查宁翼山物品时找到了他和北胡来往的书信,之前的战略显然已被敌方知晓,小皇帝和容战为首的几个将领讨论之下决定兵分两路包抄雁镇,两路兵再一次分别以容战和小皇帝为首,容战带兵从直路直接冲向敌方后营,小皇帝则从关北峡谷绕道到前方迎击。
黎明将至,兵马依次进入关北峡谷。
一出峡谷就是雁镇,小皇帝不由得又加快了马速。而天空中的乌云开始密布,他座下的千里马似乎感受到了不安,止步发出阵阵嘶鸣。
越来越多的乌云将天上的光亮完全遮挡,一声闷雷突然炸响。
闪电紧接着划过天际,将整个峡谷照亮。
有埋伏!!
叫喊声厮杀声同时震彻峡谷,埋伏的北胡军尽数现身,箭雨和巨石从峡谷两侧纷纷而落。
此刻对于大俞军队来说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黑暗中敌军很容易丧失准头,只要能在黎明前奔离峡谷即可,小皇帝用内力将声音传送到每人耳边:“前面就是雁镇,加速冲出去!”
众人立即挥鞭狂奔,双腿狠狠夹击马腹,企图用最快的时间冲出埋伏圈,而此时的容战已经抵达雁镇,威远大将军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再度发挥出震慑整个骁国的强大实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带兵攻破了北胡军在雁镇的后防。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大雨很快演变成暴雨,容战却率领神机营越战越勇,手持长刀直逼刺羽军主帅拓评,将其身边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兵均拦腰斩成两半。
“杀——!!”
无数的士兵们也嘶吼着将武器插入对方的身体,一具具尸体纷纷砸落在后方滚滚向前的大军中,鲜血混着雨水染红全镇,拓评最终被容战斩于脚下,容战却突然感觉一阵心慌。
心慌感越来越强,甚至让他下意识按住发疼的心脏,下一刻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仿佛地面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正是关北峡谷的方向。
小皇帝!!
容战的瞳孔猛然一缩,手都莫名打起了哆嗦,当即找了匹马一跃而上,甚至抛弃了正在进行的战场,只来得及吩咐了句共同作战多年的神机营副将。
峡谷竟然崩塌了。
岩石结构的山体本就容易剥落,百年难遇的暴雨和震天的打斗形成整个峡谷的大范围崩塌,容战在狂奔的马背上远远望着被山石死死掩埋住的峡谷,眼神已惊惧到极致,闪电下的脸色青白如鬼。
☆、第75章 乖戾的小皇帝14
宁翼山那封书信是故意被找到,容战和小皇帝都不了解峡谷的险境,宁翼山却对当地所有山情和地形了如指掌,然后使计中计让他们主动放弃原来的战略,换为关北峡谷这条路,甚至早就联合北胡设下了埋伏。
容战死死咬着牙,他竟被一个已死的人摆了一道!
雨还在下,岩石层有继续崩塌的危险,容战却来不及等马奔至,直接用轻功跃到峡谷前。他的眼神和动作都透露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只觉得触目所及的尽是灰暗,大脑除了小皇帝的名字外一片空白,完全是靠着这个名字给予他的信念才凭借一个人的力量不断将巨石搬开。
一块又一块,生生用血肉之躯开出了一条路来。容战这一生都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积聚了整整三十年的力气仿佛就是为了挖通这道峡谷,耗尽了所有内力,双手几乎脱力抽筋,肺部快呕出血来,全身每块骨头缝之间都如被针刺穿一般。
心口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疼到撕心裂肺。已经有不少尸体被他翻挖而出,有北胡军也有大俞军,具具面目全非甚至破碎不堪,容战抖颤着一次次努力辨认那些尸身,而每一次辨认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黎明早已到来,雁镇的战役也开始步入尾声了。
天色因乌云的缘故依旧漆黑,容战的心同样漆黑一片。他已耗光了体能,还在机械性的搬挖寻找着,手上全是血泡。向来不信神也不信命的男人却在此刻不断祈祷,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宝贝的安全。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容战在彻底精疲力尽之际,终于在右前方一块倾斜的巨石石缝下看到一小块绣着明黄暗纹的玄墨色布料,正是小皇帝出发时所穿的衣袍。
慌急的冲过去,一边伸手去搬巨石一边连声喊小皇帝的名字,出口后才发现嗓子竟哑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巨石的重量远远超过他力气所及,却在紧急和担心之中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最终轰的一下将它移开。
一只手随之显露出来。
容战只一眼便知道那是小皇帝的手。
因为他的宝贝连一只手的生的那样好看,让他曾多少次为这只手着迷,做梦都在想象它主动轻抚自己脸庞的触感,甚至无数次的幻想能紧握着它相伴着慢慢走完一生。此刻那双白玉般的手却染着刺目的红,此外还有大半个身体都掩埋在碎石下面,容战随之红了眼,疯狂的把石块全部清理开,终于把小皇帝整个人抱了出来。
除了全身上下的砸伤他肩上还深深扎着一支箭,容战刚碰到他便觉得满手滑腻,举起手一看,尽是鲜血。
一瞬间容战竟完全感受不到怀里人的呼吸。
他这半生经过多少金戈铁马都不动如山,看过多少生死别离仍不知悲欢,却因那夜湖中的惊鸿一瞥而开辟鸿蒙,原以为终有一日能在他旁边守得日出和云开,却连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崩地裂般的僵在原地,眼眸深处翻涌无限的惊恐,紧咬的牙齿发出颤抖的声响,似乎永生不得解脱。
原来这就叫绝望。
背后有马蹄声传来,是神机营的副将带人匆匆赶来,远远望见容战散发着浓重绝望的背影便心下一惊,待看到他怀里的人之后更是齐齐跪地:“陛下他……”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他不能有事……”容战神经质一样摇头喃喃自语,哆哆嗦嗦的抖着手,不死心的再一次去探小皇帝颈侧的脉搏,这次竟隐约感觉到还有一丝跳动。
惊喜之下差点流出泪来,命令属下:“安排銮驾,并把随行的御医和城内所有大夫都找来!!”
然而容战的惊喜并没能持续多久。
小皇帝虽还有脉搏,但非常微弱,大夫来了也全部只是摇头。他伤的太重,甚至有很多处都止不住血,连这丝脉搏也不过是靠落九霄的高深内力强撑着,一旦内力消耗殆尽,也就彻底断了。
他会一直流血,一点点消散内力,直到把血流光、内力散完、变得完全冰冷、慢慢地死掉……
这种想象对容战来说就是一场凌迟,在绝境之中想到以一命换一命的苗疆蛊王。
苗疆位于骁国和大俞的边界夹缝,而他和蛊王有过交情,知道其生白骨活死人的事迹并非传说,救人的要求虽苛刻却也公平,——不过是以命换命,总比凌迟来的痛快。
容战带着御医们给小皇帝做的续命丹,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软轿中,动用了手下所有高手,靠轻功替换着抬轿赶路,生生赶在十天内抵达瘴气环绕的茫茫湿地,得到的却仍是摇头:“他已经没救了。”
其实小皇帝在容战赶到苗疆的前一日便断绝了气息,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蛊王在摇头的同时露出极大的兴趣和困惑:“这具身体明明已死,却不知为何魂灵至今未灭……”研究了片刻突然开口:“也许我可以通过蛊毒让这具身体重新睁开眼来,甚至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换。”
下一句必定会接一个但是,“但我不能保证他醒来后的状况,也许醒来后如幼儿般神智空白,又或许不人不鬼见不得光,而且他阳寿已尽不该强留,你是否能承担强留的风险、以及替他做这种他恐怕不愿意的决定?”
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不管少年变成了什么模样容战都想要不惜一切的把他留住,哪怕被怨恨也在所不惜,最终咬着牙点头。蛊王能看出他望着少年尸身时眼中的刻骨情意,道:“我所用的各种蛊中会有情蛊,只要你服了另一只情蛊,能让他就算神智空白也能全心全意爱上你,……就算是你给我带来这种前所未见的新奇病例的报酬吧。”
冬至到了。
民间有道冬至大于年,当百姓还沉浸在过节和战胜北胡的双重喜悦中,小皇帝战死沙场的消息却让冬日阳光灿烂的京都蒙上阴云。
百姓们的心其实比谁都明白,能清楚看出来谁真正让他们获利。虽然传闻小皇帝性子暴戾,但这大半年来小皇帝不仅治理了百年难治的水患,让寒门子弟也能入朝为官,又颁布新政减低了他们的税收,还亲征北胡并收了关中,——这对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圣明之君。
不过少了一任明君百姓们的日子也照过,何况虽改朝换代,新君却将小皇帝颁布过的所有政策当做范本一般一丝不苟的继续执行,一年下来整个大俞迈向了更繁荣的新境界。
初秋,京郊,麒麟山庄。
山庄外表看过去绿荫环绕,安宁平和;内里则非常大,甚至有湖有景,处处雕梁画栋。而外人只知这里住着一个大户人家,却不知这里的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
因为整个山庄的存在都只是为了掩盖建在庄内的地宫。
一男一女顺着回廊走到地宫入口,正巧一只送信的灰鹰远远向女子飞来,却似乎感到了什么令它不安的气息,盘旋着不敢降落。
“你看,连小灰都怕他……”女子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换来男子一声低喝:“红翘!”
陆仟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活腻了吗,他也是你能说的?!你应该感谢主上此刻不在,就算是我也只能包容你这一次,这种话下不为例!!”
陆仟和红翘两人都是很久之前就跟着容战做事,直到他们的主上如今成了帝王。想到之前因涉及地宫内的人的微不足道小事便被主上毫不留情的处决的其他人,红翘顿时不敢吭声了,小心翼翼的闭紧了嘴巴。
但她是真的不喜欢地宫里睡着的那个少年。
虽然少年长的那样好看,眉目漂亮的难以用语言形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迷恋,可他终究是个死人,一个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的死人,一个脸色如雪唇色却不正常的妖冶如红焰的死人,一个让他们主上如易碎珍宝般派人守着护着、每日每夜都从皇宫挖过来的地道里赶来相伴、甚至每隔一天便定时用自己血去哺喂的死人。
陆仟曾奉容战之命偷过小皇帝的私人用品,知道地宫里睡的就是当年的小皇帝,红翘却是全然不知,只知那个少年浑身透着让她说不出的害怕,让她本来明智的主上变成一个喜怒无常且整夜伴着尸体而眠的疯子,让她感觉整个地宫就像一个无底黑洞,内里散发的似乎全是血腥之气。
夏熙是被饿醒的。
觉得非常饿,明明身下一片冰凉,全身却还在发热,胃里更火烧般的疼。隐约记得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甜甜的如水一样的东西喂到嘴边的,但至今没有等到,无比难受的饥饿感终于让他睁开眼来。
他努力试图看清周围的景象,视线却很模糊,只能隐约望见这是一个华丽的屋子,几乎全由剔透的寒玉砌成,上面还冒着白色的冰雾,配上角落里挂着的散发淡淡辉光的夜明珠,给整个房间增添了种袅袅仙气。
可是没有看到吃的,又觉得这里热的难受,于是夏熙想也不想便往外走。
而容战由地道赶到地宫时已是戌时。
为帝者本就没有想象中轻松,今日正是中秋,宫中大宴群臣,他因此而被拖住,晚来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待看到那张依旧寒雾缭绕却空旷无人的玉床时,一瞬间的惊惧快把他压垮。
“小熹呢?!!”容战的声音嘶哑且冷厉,陆仟、柒武和红翘等四个人全跪在他身前,面对着他惊怒中的威压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直到陆仟好容易鼓足勇气:“属下方才过来打扫查视时还看到小公子在的……”
容战死死握着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一边大步走出地宫亲自找人一边下令:“加派人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小熹!”
细细思量起来,他的宝贝不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因为没人知道小皇帝人在这里,就算是唐漾江衍以及他大发慈悲放过的那个暗卫和池家堡少主,如今也只能在伤心欲绝下于小事上给他添点麻烦。何况整个山庄守卫严密,他派来的也都是绝顶高手,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那么会不会是少年醒了然后自己……
这个念头才涌上一半就让容战心跳如鼓,全不受控,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闷响。如果他的宝贝醒来,如果他的宝贝真的能醒来……
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容战的手忍不住开始因激动而颤抖,他虽日日夜夜的等,日日夜夜的坚信,却依旧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因为他怕终其一生也等不到他再望自己一眼,再叫自己一声阿战。
☆、第76章 乖戾的小皇帝1
麒麟山庄的面积并不算小,有树林有亭台还有莲池,想在短时间翻找出一个人来是很有难度的。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已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容战的脸色也更加冷厉,内心的煎熬和不安使他浑身都散发着极强的低气压,跟在旁边的陆仟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小心翼翼的道:“主上,天就快亮了,要不您先回宫,属下定当竭尽所能找到小公子……”
容战面沉如水的又走了一段路,一直到无路可走的池边,抬头看到东方隐隐露白,黎明就要来临,满腔的焦急和担心无处发泄,伸手往身边的树上狠狠一拍。
轰隆一声响,生生将两人方能合抱的大树拦腰劈断,陆仟等几个属下见状顿时一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也会像这棵树那样被容战劈成两半,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水波哗啦一声响,不算大的声音却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随声望去,只见眼前的湖面一下破开,一个纤细赤裸的身体如灵巧的鱼般从水中钻了出来。
银色的月光撒在少年本就莹润白皙的肌肤上,使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淡雅而氤氲的辉光,——一切竟宛如当时的初见。
正是小皇帝。
容战觉得心快的要从嗓子中跑出来,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水中的少年,唯恐这是场镜花水月,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少年紧接着朝他缓缓游过来,然后竟伸出手做出了要抱抱的姿态,这一刻,似乎所有过往都如沙般在他伸出的指尖尽数滑落,容战也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真的是他的宝贝……
他的宝贝醒了……好好的在自己怀里……
容战一边喝令所有属下都转过身去一边褪下外袍把少年包裹着抱起,全身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然而少年神色里的陌生和好奇让他的心重新变冷,虽然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半天才发出声音:“……小熹,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没有说话,表情懵懵懂懂的如初生孩童,容战不由把语气放的更轻,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往回走,“……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依旧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容战,竟让容战舍不得再问下去。
夏熙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不知为何醒来后头脑一片混沌,却在看到容战的第一眼心脏便被莫名扯动,夹杂着淡淡痛楚巨大喜悦甚至是欢愉绝望等种种情绪让他抓着对方不想放开,——那是深深爱恋一个人的感觉。
准确的说,是情蛊带来的深爱的错觉。
容战其实清楚这一点,却自欺欺人的不愿自拔。因为少年此刻的目光让他完全无力自拔,那里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毫不掩饰的喜欢,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是假象他也愿意在其中沉迷一辈子。
忍不住把怀里的宝贝抱的更紧,这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鼓动的轰鸣,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除了怀中这个很早以前就深深爱上的少年。
少年既已醒来,就再也不需要寒玉地宫,陆仟已让人迅速收拾好了主楼的卧房,而他在还没被容战抱回房之前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期间只醒了两回,每回都只维持了一盏茶左右的清醒,而且睡的很不安稳,容战明明摸他身上冷得像冰,他却在迷迷糊糊中不断怕热的将被子扯开。本以为是刚醒过来又跑去泡水才引起的不适,会渐渐转好,却不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糟。
发烧,不吃东西,连水都不愿意喝,容战已经派了手下去请蛊王,但一去一来最快也要半个多月,容战从背后搂着少年纤细的腰,轻易便被担忧和心疼覆满,浅吻着他的耳垂轻轻道:“宝贝快点好起来……”
此刻的姿势当得起耳鬓厮磨,看起来和谐而美好。少年本来又要睡了,迷迷糊糊的转过身,在困倦中睁开眼愣愣的望向那个他虽不认识却莫名心生爱恋的男人,听对方低沉而轻柔的道:“小熹不要睡了,我们起来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接着被男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像搂娃娃般手把手的将奇怪的东西一件件往他身上套。
对了,那些东西叫衣服,上次醒来时男人已教过他一次,但他一点也不喜欢穿。
因为本就觉得热,穿上后更热,只想什么都不穿的泡在冷水里。已经为帝的容战在爱人面前甘做奴仆,帮少年穿衣系带又弯下腰来给套鞋袜,“小熹听话,抬下脚。”
对少年来说显然光脚更舒服,皱起的眉反应了他的抗拒挣扎,可最终还是将脚抬了起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从男人口中才知道自己叫小熹,而自己必须听他的话,要吃饭穿衣,要沐浴散步。他其实很讨厌被人管束,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可每次抗拒时看到男人受伤的眼神,都会觉得心里很痛。
爱会让人痛。
那种痛太难受,心像被尖针穿透,比身上持续不断的发热和饥饿感还难受百倍,于是他只能选择让自己更好受的方式,——便是乖乖听话。
“小熹真乖。”容战低头吻了吻少年的膝,认真把鞋穿好,可他们依旧没能成功的出门散步,少年眯起眼又想睡了。
看着他疲倦的样子,容战只能让他重新躺下,然后再次跟他重复:“小熹,你要记得啊,你叫小熹,我叫容战,我是你的爱人。”
见少年还是那副懵懂的模样,容战不由得口中发苦:“小熹,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男人苦涩的语气让夏熙的心又痛起来,眨了眨那双乌黑的眼睛,竟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容战按捺住激动,再接再厉道:“你之前都叫我阿战的,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于是少年在疲倦中努力朝他笑,笑容漂亮又灿烂,仿佛有星辰落入那双明亮的眸子:“……阿战。”
这样真心的笑是容战前所未见的,是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待它真实发生后竟比他幻想中的还要美好千万倍。
容战似乎已能透过这个笑看见眼前即将展开的那些幸福的未来,比如他已经醒来的会叫他名字的宝贝,比如只待他的宝贝好起来后便可以重新开始的生活,比如他们会像普通夫妻那般相伴着携手变老……
少年像小动物般在容战怀里蹭了蹭,闭上眼又睡了。容战静静望着他,忍不住把人搂得更紧,恨不得嵌到自己的骨头里,生生世世都不分开。两人之间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少年的唇就贴在容战的颈侧,唇上冰凉的触感传来的下一刻,容战竟觉到一阵灼痛跟着传来。
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忍住痛呼,手也松了些,低头看怀里的少年。少年此刻还没有清醒,只觉得刚才喝到的东西美味无比,像无辜孩童般用小舌将饮到的血全部舔净,然后不满足的睁开眼。容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被咬的颈侧,当即便粘得满手黏腻。
这种吸血行为是少年在迷迷糊糊中的无意识举动,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自己也被惊到了,望着容战的一双澄澈的眸子满是惊慌。
亲手伤到自己喜欢的人任谁都会觉得痛苦惊慌,哪怕是曾经不惧天地的小皇帝,哪怕他的喜欢只源于那对情蛊。
“没事的,宝贝不怕,”容战急急开口,“只是看着比较严重罢了,一点也不疼……”
少年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想要伸出手去摸容战的伤口,又无法抑制吸血的欲望,最后竟跳下床奔向了屋外。
“小熹!”
容战不顾处理伤口便直追而去,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却成为此生再也不敢回望的记忆。他从没想过夕阳未落尽的余晖也能成为利器,光照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竟像被锋锐的刀割到一样,全身因剧痛而不停颤抖,惊叫着缩进树林深处的树荫。
“叮——,被虐值增加5点,现被虐值为45。”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
从不知名处传来的机械音让夏熙连头都跟着疼,而容战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被光照过的皮肤里不断渗出,一刹那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血甚至沿着少年跑过的地方滴了一路,容战努力稳住心神继续追上去,最终找到那个缩在大树下失去意识的虚弱无助的小小身影,太过强烈的心疼让他差点没力气把他抱起来。
意识空白、见不得光……蛊王当时说过的所有不良影响一一应验,容战这才开始正式面对强留他的后果,这才彻底的意识到那个肆意自在的小皇帝恐怕再也没法回来。
容战将少年带回地宫,然后用匕首在手腕上放了将近一碗的鲜血,一点点喂给他。他的身体明显因饮血而好转,清醒的时间变得更长更稳定,也再次听到不知名的机械音。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100。”
“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
夏熙不自觉的陷入沉思,容战像紧抓着手中浮木的溺水之人抱着他一遍遍低喃,“小熹,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嗯,”少年点头,认真道:“我不会离开。”
满心的爱意甚至让他主动凑上前,容战的呼吸则随着少年的首次靠近而停止,然后觉得唇间一凉,柔软又微冰的触感一碰即分,却让他整颗心都热的烧起来。
然而先离开的是容战。
早朝已告假了整整半个月,不能再拖,容战只知自己走时少年还在安睡,却不知他离开了多久少年便抱着膝对着门望了多久。而近日来越发不稳的朝政使他接下来每天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只来得及赶回来喂血。
夏熙讨厌喝血,也讨厌等待。日落之后倦鸟归巢,骁国派使臣来访,容战在皇宫对着宴席举杯,夏熙则对着黑暗的天空发呆。他觉得自己该是展翅的鸟,自在遨游,而不是被困在这空旷黑暗的地宫里,每日只为等那个男人匆匆到来又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这样的忍耐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外表冷淡的人心里往往藏着一团火焰,就像他对蒋战威,一直以来的狠心拒绝其实并不是因为不动心,而是他拥有太过清醒的自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旦轻信了谁,等待自己的便是万劫不复。
“叮——,被虐值增加15点,现被虐值为100。”
“主线任务二无怨无悔完成,奖励积分1000。”
今日竟是连喂血的时辰都没能等到容战回来,夏熙怔怔望着地宫的门,听那只已经长出尾羽的‘小黄鸡’在身边道:“宿主大人您本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开啦!”
“宿主大人舍不得走吗?”见夏熙按住胸口不说话,‘小黄鸡’疑惑的转着圈问:“我已经说了您的喜欢只是源于情蛊,并不是发自于本心……”
“可一想到离开,这里就很疼。”夏熙依旧按着胸口,喃喃开口,“真的很疼……”
水汽渐渐在眼中汇聚,疼痛甚至让他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此刻容战的眼前也一片模糊,毒酒已模糊了他的神智,脑中却依旧坚守着一个信念,“我要回去见小熹……”
“你很快就可以去地下跟陛下赔罪了。”
对于暗轶来说,他的陛下永远就只有一个。暗轶望着容战的眼中带着疯狂的恨意,只想杀了他泄愤,哪怕明知容战也许并非罪魁祸首。
他也知道自己疯了。
在得知小皇帝死讯的那一刻他便疯了,或者在得知小皇帝死讯的那一刻他就该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死去。只见华丽的殿内竟处处血腥,一旁的唐漾同样近乎癫狂:“是你害死了他,为什么走那条峡谷的不是你?!”
为了给小皇帝报仇,唐漾一年前便暗中联合江衍和池清逸等人谋反,一点点把持禁军的实权,终于等到今日,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和轻松。
因为不管做什么他的小皇帝都回不来了。
所以当唐漾再次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几乎怀疑自己是在疯狂之下出现了幻觉,直到少年一步步走近,越过他来到容战身边。
“陛下!!”暗轶瞪大眼睛,首先跪下来,下意识以跪地的姿态缓缓爬近,只为了能将他今生唯一的主人看得更清。
夏熙用本世界没抽的金手指大转盘换来了容战的解毒,强烈的疲惫感却让他慢慢软倒下来。意识随之脱离,高高的望着被容战和唐漾等人焦急围住的身体,突然改变了离开的决定。
“027,我可以在这个世界多留几年吗?”
许久没等到回答,就在夏熙想开口再问时,027的声音和机械性的系统提示音竟同时响起:“可以啊,反正宿主大人在本世界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年了……”“叮——,恭喜宿主达成成就‘爱与怜悯’,奖励积分1000。”
☆、第77章 校园的小王子1
果真如027所说,就算夏熙选择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尽管周围有那么多人片刻不离的小心照顾,依旧于事无补,小皇帝的这具身体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苍白和虚弱,最终待夏熙再次回到系统空间时,没像以前那般询问本世界积分或立即前往下个世界,而是突然直直盯着027开口:“我在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从容战到言天擎等所有人其实都是蒋战威对不对?”
027先是一顿,然后立即摇起头来,摇的太快反而令人生疑,夏熙微眯起眼,声音陡然变厉,神色也异常森冷:“说清楚,不要想着骗我!”
“我没有……”027忙委委屈屈的道:“那些攻略对象不过是他的灵魂碎片,人格根本残缺不全,的确不能算得上是他本人,我真的没有骗你……”
“灵魂碎片?”夏熙皱紧了眉,连手都无意识握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27张口想再解释,却仿佛被掐住脖子一般发不出声音,垂下脑袋:“……系统禁止透露任何关于法则的信息。”
夏熙的眉头皱的更紧,027绕着夏熙飞了一圈,转换话题:“宿主大人想点开心的事吧!再有四千分你就可以回原本世界啦!”
蒋战威。
夏熙轻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再度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眼前的系统空间纯白到近乎虚无,夏熙却仿佛从这虚无的白中看到了那个男人沉默的望着他的样子。可当他伸出手,碰到的只有空气,恍然中耳边也仿佛响起男人低低的声音:夏熙,我喜欢你。
再睁开眼的时候先听到的竟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主持人的话紧接着通过手麦传到会堂每个角落:“……徐校长的讲话真是让人不由心生激昂,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学生代表、高二年级的景晞发言!”
“景小晞,该你上台啦,快去啊,”夏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身旁的少年一边轻轻推他一边有些担心的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夏熙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景晞,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份演讲稿,也终于认清了现况,先一目十行的以极快的速度将演讲稿扫了一遍,然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往演讲台走去。
正是金秋九月的开学季,他穿着树人高中的秋季校服,样式死板的白色衬衫加西服外套以及黑色长裤却硬生生让他穿出了世家公子的优雅风范,所过之处便是一阵骚动,全场的目光都焦聚在他身上,竟比刚才看校长的要热烈十倍。
因为景晞这个名字就是全年级拿来膜拜的。
不仅仅是因为出色的气质和外貌,而是他实在是个学霸加全才,从入学起成绩就稳居第一的位子无人超越,是学生会副会长,又会书法和钢琴,更有很多科目拿到全国大奖甚至国际大奖,而一个人厉害到这种地步,已经谈不上什么嫉恨了,剩下的,大多只有膜拜。
因为走到这种地步更多反映出的是一个人的品质和性格上认真严谨的自制和自律。这一点跟不公的家世及天赋无关,是人人都可以通过努力来做到的,是平等的。在平等的情况下只因自己做不到便去嫉恨其他做到的人,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后变得无比圆滑成人也多半不会如此,何况处于象牙塔里尚且单纯的高中生们。
夏熙方才已经通过演讲稿知道了要讲的主要内容,便没有死板的念稿,而是脱稿自由发挥。他出身商业世家,这类的事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功夫,又自小练的家常便饭,以他的能耐就算立马被拖到名流如云的国际论坛上也能唬得住场子,何况此刻不过是在一帮少年面前做个简要发言,于是短短三分钟的讲话有声有色又大方自信,一举一动都透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台下的目光也更加热烈,夏熙最终在快把会堂掀翻的掌声中下台,脚步却在这时微微一顿。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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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