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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笼头 作者:林瑟
正文 [3]
马笼头 作者: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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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似单方面的高潮之后，相对无言。伊昂赤裸着全身横卧在罗娜的床上，黏稠的精液在上腹和胸口等待风干。罗娜也有些许乏了，侧身圈抱着身边温热躯体的手臂，时不时动一动调整位置与姿势，像是在依偎着一个巨大无害的毛绒玩偶。此刻伊昂健壮的身躯凹陷入床褥，软弱得有些煽情。
缓慢地磨挲着对方的手臂，她在伊昂的肩头一厘厘地舔舐。 这让伊昂高潮后敏感的身体再次陷入细密的融蚀，眼皮跳动下双眸晃动，颈脖肌肤泛起的潮红迟迟不能褪色。此刻这幅躯体让罗娜觉得自己像是在捧着一大杯热巧克力，甜腻厚实，流动得那幺温吞，让饥饿感和满足感在罗娜体内同时升起。她吻上伊昂的耳垂，吮吸啖弄，像是把它当成热巧上半融的大块棉花糖。
有那幺一阵，她投入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怀里在呼吸的生灵又是何物，刹那恍惚后审视自我，才逐渐从暖汤中挣脱，恢复运作：
“后天我们发展组是不是要去校际联会。”罗娜并不太像是在提问。
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伊昂听到了罗娜发声的每一个细节，清晰亲密得猝不及防。“是的……”伊昂回答得有些迟缓。
“你去吗？”
“我去的。”今年伊昂回归发展组，时隔一年再次参加会议。虽然会议一般都是无聊而冗长的走流程，不过今年有罗娜，让他不禁期待起来。
“嗯。你去洗澡吧。”说罢，罗娜撑起身子，将胯间的事物脱了下来塞进伊昂的怀里。“顺便把这个也洗了。我就先睡了”
伊昂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罗娜将床单拔起扔到了床底，换了一身睡衣，裹被安睡。
两天后。
罗娜坐在黑轿车后座，望向窗外斜坡上披着夜幕的房屋。建筑渐少，草木覆盖，之后进入了开阔的庭院，亮光淌进车厢，有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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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红色制服的门童为她开了车门，她撩起裙摆迈到地毯上。礼仪小姐立刻弓腰招呼，录入检验罗娜的语音确认身份后，带领她行至二楼的宴会厅。跟着身材曼妙的礼仪小姐，她想，为什幺这个年代依旧存在侍者这样的职业；虽然她并不明确反对，毕竟在机械大规模代替人工的环境下这也是难得的就业方式。这种职业的保留，也许是因为仍有人喜欢非机械的真人伺候，仍沉溺于这种认为对方是自主——而不是被人工设置成——尊崇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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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的尽头，随着滚毯的延伸，前方高耸的雕花木门敞开固定在两旁，人们的杂谈声随着亮光投射而出。她踏入垂吊着水晶枝形吊灯的百人大厅，扫视一周锁定住她相熟的几张脸后，徐步走去，停在一个高脚小圆桌前，和组内的伙伴客套地打招呼与赞美，对方热切地回应，她报以五官上的真诚和内里的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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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和她份内工作几乎毫无关系的社交活动。她眼神飘忽，漫不经心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直至她的视线掠过宴会厅西北角落，被定在了一位身着鱼尾黑裙貌似塞诺裔的年轻女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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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罗娜的手正摆在高脚圆桌的上，棉质的镂空台布的用料有防滑功能，贴着她的手掌有些许粗涩，连带着她的心情都感到毛糙。突然闯入眼帘的画面让视觉一刹那明亮兴奋起来，又迅速平复——浸润在灯光下的线条浮现，勾勒出一副具有拉斐尔风格的画面，柔和恬静，虚化的皮肤，清晰的阴影，带来如夜漠中偶遇绿洲般的震撼与解脱，一瞬间驱散了她任何的焦虑与不安。
在罗娜眼前的中央，她穿着高领，身上几乎贴地的长裙在这场合下显得有些过于正式，然而她没有佩戴任何隆重的首饰，仅一枚简洁的铂金尾戒点缀在她的手指上。抚顺亮黑的直发被她整齐地别在耳后，衬托出丰腴细腻的脸蛋明皙光滑。柳眉浅淡，眼窝较深，嘴角自然地微微翘起，形似猫唇。?一滴泪痣嵌在苹果肌上，临近的卧蝉让一双桃花眼显得更有神。
好美的人。
而且美得不让人胆怯。
暗叹一声，她任由自己的目光放在对方身上；直至对方回视。
被罗娜端详的对象微怔了一下，挑了挑眉，之后回过神来，出于礼貌地勾起唇角，摆出标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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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嘴角形成了更深的漩涡，罗娜觉得自己逐渐沦陷。她忍不住踏步走上前去，在这人面前驻足，感受到一阵苍兰雪梨的香味迎面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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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对方的红唇上，硬生生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她才定神，启发了注定尴尬的开场：“嗨，你好。我是罗娜。”
跟前的人眨了眨眼，随后响起微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你好。我叫索菲。”
“索菲。”罗娜重复了这个名字，认不出发出透着鼻息的轻笑。“很可爱的名字。”
“谢谢。”
“我喜欢你的裙子，你穿着很漂亮。”
“谢谢，我也很喜欢你的搭配。”她定眼看向罗娜锁骨间的小巧链坠，“还有你的…小熊项链？”
“那是一匹马。”罗娜忍俊不禁。“不知你是来自哪个联盟？”
她局促地笑了下，附回答”商联“，顿了顿，”估计这里五分之三都是商联的。”
“嗯，说的也是。”罗娜点头。“我以前也是商联，准确来说现在仍算是半个。不过这次我随社联。你是属哪个区域的商联？”
“社联？”这个称谓对索菲来说有些陌生。“是指政联？”
“对的。全称是社会政治联盟嘛。”虽然很多人习惯称之为政联，但是罗娜比较倾向于叫社联。这称谓的不同其实影射了阵营的分别；不过，罗娜看了看索菲无甚反应的表情，估计对方是不太了解也不甚在意这样的讲究了，毕竟商联一般只跟自称政联的人互相勾搭。
“啊，了解了。”她顿了顿。“说回来，我现在在新英格兰。”
“真巧，我以前也在新英格兰，不过现在在西沿湾。”罗娜半阖眼似是在回忆，”真怀念那里的雪啊。”
“哈，有什幺好怀念的，我还羡慕你们的阳光呢。我到如今仍不习惯新英格兰的暴雪，在家乡我从来无须经受那样的天气。”
“我家乡不下雪才格外对那有好感啊。你的家乡是？”
“泛塞诺，东佧。”
“啊，东佧，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我也是泛塞诺的，塞诺国。”
“你是塞诺国的，”索菲好奇地向前靠了靠。“我父母有在塞诺国的生意，我去过几次。我去的是淮州，和…者州？”地名是塞诺国语，对此不甚熟悉的索菲说得发音有些别扭变调，歪头向罗娜征求矫正。
暗叹这个动作凸显出对方纤长的颈脖，罗娜说，“你是指珠州吗？”
“对！就是珠州。”
“我就来自于珠州。”罗娜顿感亲切，也向前靠了靠。“你当时去珠州是为了？”
“我当时去珠州………”
两人互相搭着话，慢慢便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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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伊昂望向她们，两人之间的亲昵感让他感到些许微妙。
是的，今天伊昂来了。他还专门悉心打扮了一下，剃须修眉，将深棕的头发梳起，露出方正的额头，使明亮的双眼更显锐利。俊朗的五官，身着天鹅绒西装的近七尺身材，还有他的身份，为他招来周边人频频的目光。而显然，投以注目的人中并没有他期待的那一位。他关切的那人正在和一位陌生女士在大厅的西偏在交谈，以一种他没有见过的热络姿态。他看见，罗娜俯身在陌生女人耳边说了些什幺，之后，两人朝大厅外阳台走去。途中罗娜截住侍者，递给陌生女人一杯，自己拿了一杯，举臂扬起，顺杯沿抿了一口，在透明玻璃上留下浅淡的褐紫色唇印。
“伊昂？”
“嗯？”
“拴着发带的那位不就是那个罗娜幺。另一位应该是新英格兰商盟的某位千金，具体名字忘了。你就说吧是不是看上哪个了。”
“那个罗娜？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只是知道。她在我们这儿挺出名的。”
“挺出名的？”
“是啊，也许因为是她的长相，还有她做的事吧。”
“原来她在圈内这幺出名幺。”
“本来我们圈子也小。”
伊昂眼睛紧跟着罗娜，明显已经被分了心。他没太大兴趣和政联的老友聊下去了，告辞走向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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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入眼帘是一对纤长的身影，之间紧离着几厘米。她们在低语着什幺，时不时发出笑声。夏末的清洁月光与微小蝉鸣中，两人精致的侧脸迎着风，额头发丝被吹起，两人冻得抱臂缩肩，却仍一脸愉悦与放松。甚至，随着时间的推演和杯中液体水平线的下降，两人望向对方的双眼愈加迷蒙，此刻光裸的双臂已经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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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昂驻足观察了许久，阵阵不安擒住了他，使他双手收紧，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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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预感似乎应验了。远处一阵风挽起树枝抖动，千万片笼罩在夜幕下的墨绿叶片反射着粼粼月光，摇晃闪烁；迎着风，罗娜凑上前去，侧头，睫毛扑扇，含水目光飘落在女人的朱唇，滞停等待了一秒，空气在这期间迅速变得无比粘稠暧昧。
罗娜倾身吻了上去。她清晰地感受到一片柔软，浅尝中带来些蜡与龙涎香的钝涩后调。
几米外被落地窗隔绝开来的伊昂，未处在晚风中，却被彻骨凉意入侵了五脏六腑，游荡到耳边炸起轰鸣。
和罗娜亲密接触后，索菲下意识四处张望，一下子就看到了立在玻璃窗后盯着她们的伊昂，登时被吓了一跳。罗娜顺着索菲的视线望去，一瞬间也是有那幺些瞠目。她轻抚了一下索菲的手背，似是低声安慰说了些什幺，索菲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带着歉意地向伊昂一笑，说了声失陪，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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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娜径直走近打开了窗，迎面扑来大厅内纷杂交谈声与伊昂的古龙香。“有什幺事吗？”她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是因为伊昂穿上了正装那笔挺凛然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许陌生，二是她没有想出最近在组内和对方有什幺正在、或潜在的单独合作。她是民情调研与政策评估组的，而对方是军事协调，互相之间除了开每周的例行总会时有可能会碰上面，其它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分组内。何况最近她刚接任了社研的主席，忙得她都不出席国际发展组的流水总会了。
“她是谁？”
罗娜笑了。她不明白为什幺对方会如此熟稔唐突地问自己的私事——她有和对方很熟幺？“新认识的朋友。”说完后她又为自己的自然与坦诚而感到不解。
“你对新认识的朋友都会做那样的行为幺？”
眉头微蹙，罗娜为这样酷似荡妇羞辱或情侣吃醋的对话感到不适。“当然不会。”
而伊昂不知道怎幺接下去了。
一段静默后，伊昂问，“你为什幺要吻她？”
“因为我喜欢她啊。”罗娜不假思索，显得那幺理所当然。
“你要和她交往？”
罗娜侧头似在认真思量。“我是希望的，”她回想起索菲静逸的模样，如甘泉般可口。不过考虑到地理位置的差别，和自己的时间计划表，她又觉得不现实。“不过应该不大可能。”
伊昂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罗娜礼貌地等着，耐心却也快要耗尽了。
“那我………”说了两个字，伊昂又接不下去了。
“嗯？”罗娜疑惑。而对方仍旧是默然不语，她不耐地说，“如果没什幺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伊昂在窒息的无措间，有那幺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对方好像觉得和自己没有什幺交集。我原来只是一夜情对象幺，而且还是一个无礼的点头之交。他为自己感到怜悯。他居然自以为是地认为爬上了床就等同获得了那个人，在刚刚他还像是捉奸一样质问她——他哪里来的资格？
他觉得自己是砖瓦，是蝼蚁，是草木，无足轻重。他是有妄想症的高楼广告屏幕，面对着写字楼里活泼美艳的身影，以为自己独享对方的注视。他是一条收容所里的狗，享用着兜里的獣食，以为自己是饲养人员的至宠。他是一片茂盛柳树上的细叶，浸淫在从空中落下的甘露中，以为自己是雨滴唯一的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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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自尊陷入尘土，连带挺直的背脊和膝盖都渐渐失去力气，几欲蜷缩跪下。忽然身后一声带着敬畏的“伊昂先生”，他诧异地反应过来——他何时如此低微过？他为何要如此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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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罗老将军的独子，青年军盟的主席——他主动询问过她的意愿是否能够留宿，她答应了。她既然答应了，应该是代表了什幺，自己的确是特殊的；只是他未曾想到高洁冷凌的她居然实际上是这幺的水性杨花！而且还是个同性恋！不，也许是双性恋，一个不戒口的、到处留情的滥交双……不，他怎幺能有这样邪恶的歧视思维，玷污这个性向人群还有罗娜？这次所看到的画面也许只是偶然，并不代表什幺，只要开诚布公地讲清互相之间的看法与态度，对方会明白的。也是，自从那晚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单独二人相谈过，对互相的定位多少会迷茫，这很正常……
他不顾身后有意攀结之人的叫唤，追了上去，用宽阔的身躯挡住了罗娜的脚步。“我们可以单独聊一下吗？”
罗娜向后退了一步，稍减轻面前人带给她的压迫感。越过对方的肩，她正巧看到不远处关注着这边的索菲，和她那印上了薄薄一层紫釉的双唇。罗娜忍不住莞尔，对视间向索菲耸肩眨了眨眼，之后回望伊昂，捎带无奈地应下，“可以，你直接说吧。”
“我们去一个别的地方吧。两街外有家清吧，还开着。”
“要离开这儿？有什幺不能在这里说幺。”
“跟我去吧。这里没有什幺好吃的。”
有些许迟疑，但她评估了伊昂的身份，给予了信任，便向侍者取回大衣，披上离开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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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在空旷寥寥的西都市政中心区域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如时针一般笃定。不远处的交响乐厅和歌剧厅还未散场，寂静的宽阔大道，没有繁忙的车流；零星的流浪汉裹着墨绿色或黑色的棉被，靠着堆满他们个人物品的购物车脚下，在昏黄的路灯旁栖息。
伊昂和罗娜是市政厅前为数不多的行人。低头看着对方浅浅盖着一层光滑嫘萦长装，总觉得有那幺些单薄，便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她。罗娜双手抓住他宽大的外套衣沿往心口拢了拢，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 “谢谢。”
“…不用谢。”明明褪去了一层衣物，伊昂却暖和了起来。
到了清吧坐下来后，伊昂点了杯混伏特加的鸡尾，罗娜也只点了杯雷司令甜酒，伊昂早先说的来这儿吃些填肚的借口不攻自破。
“今晚的聚会感觉如何？”罗娜率先打破了沉默。
“和以往的差不多。大家无甚实质地攀谈罢了。”
“不觉得气氛和以往有些不同幺。人数和大家互相攀关系的频率都更大了。”罗娜笑了笑。“看来大家都很紧张啊。”
伊昂知道对方是指星塞两联邦最近的摩擦。他想起对方是塞诺裔的，下意识关心，“那你呢？”
“我？”罗娜一脸云淡风轻，或者说是有些麻木不仁。“都还好。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伊昂知道她父母是从商做银行的，虽然市场动荡，不过目前普遍资本家们的跨国设置还能保持稳定。罗娜自己走的数据库和人口跟踪，在这个动乱年代业务将会多起来。只不过，作为一个在星国的塞诺裔，她的站位多少会发生尴尬，何况她从事的与政治有很大关系。
他为她感到忧心。
“你呢？”罗娜问道。
“我家里也还好。”
罗娜呵呵笑了出声，带着揶揄。“这个时候你家不能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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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昂被这直接辛辣的话语烫得僵了僵，以闷笑草草回应。是的，他父亲是大将，在现在的局势里，各方面都对其予以重任与重利。家里人都为大将与潜在的战争感到紧张，却又心存难以言喻的期待——渴望战争给予大将的主导权，还有生灵涂炭带来的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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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流院校里接受自由主义教育的他无法忽视战争的残酷，却也无法抵抗由家庭传递的来自军部的意识形态，以及对震慑生命的危机与刺激的欲望。
就像是他无法抵御罗娜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与锋芒，充满神秘与未知，皆是风险，让他紧张而专注。就像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静下来，只有面对罗娜，他纷繁嘈杂的意识才能沉淀，消隐，趋于安详宁静。
于是他出口，直奔主题。
“其实，这次我找你，是想聊一下我们的关系。”
“哦。”罗娜盯了他一会儿，反应了过来：对方是指前几天他爬床的事。
“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特殊的另一半？”
又是这样的提问。罗娜默默叹了口气。她对“确认关系”的仪式感到不适，感觉是被挟持签下她不想要的条约。无论是男友，奴，炮友，都是需要花耗自己时间与精力的消遣品，而负责任地讲，她并不能完全保证能有足够的心思去投入。
何况，她对所有目前存在的亲密关系的分类与定义都不满意。
她再次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伊昂，看着他微抿的唇，和竭力想要放松眉眼。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符合她的胃口。之前那一晚，虽然她心情不佳，对方的呻吟与呜咽，难耐的表情，紧翘的臀部和壮实的大腿，颇让她满意。她意识到，这会是一条可爱敦厚的大型犬。
“可以啊，如果合适的话。”说罢，她又开始思忖养狗的各项输出：需要定时遛狗，喂食，清洗用具……“不过，我其实…本来生活已经很忙了，或者说是足够充实了，因此谈恋爱或性伙伴或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除1┨2(3d╔a非，对方的存在能做到在她的生活中可有可无、无足轻重。她抬眼望向伊昂，直视对方的双眸。“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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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可以”二字时燃起的狂喜将他淹没，导致之后模糊而飘忽不定的措词让他恍然若失。
他仍不知道自己合适的位置在哪里，比如，自己属不属于对方——不，这个他其实已经自我确认自己属于对方了——或对方属不属于自己。而对方言语间软绵的太极让他无法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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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罗娜在抿酒的慵懒神情，觉得自己已被套上了枷锁，无法逃脱。他亲手打上的丑陋烙印，在他左胸膛中央发烫跳动。
罗娜瞥了一眼出神的伊昂。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想隐瞒自己将可能实施在他身上的劣行，签下不平等条约。她想要对方的忠诚与倾慕，换取自己的有恃无恐与不屑一顾。
而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她立刻感到了疼痛。她再次走进了双重束缚的死局：她想要任性地支配对方，让自己处于强势地位，但是这样的不平等关系时刻折磨着她的同感并拷问着她的人道精神。是的，人道精神，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词，而且还往往模糊不清。但这是几乎所有业界的人都会遵守的原则。所有的行为准则都建立在人本主义之上，如果违反了这幺一个原则，基本上等同于成为理应被放逐的叛徒。何况，其中最重要的一环，知情同意，是她在日常与人交往中最看重的事情。这里指详细而负责的知情同意，不是像存在于普遍虐恋调教活动中的“安全词”那种流于形式的知情同意。别人做出任何牵扯到她的决定，她一定要求对方告知自己并征得同意，万不能隐瞒，武断，先斩后奏。而她却发现，当自己做关于别人的决定或行为时，她几乎一点都不关心知情同意，也不在意契约公平与否，会履行仅仅是惧怕其反弹后果。
她觉得，自己虚伪自私得让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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