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正文 第12节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第12节
寒靳一把把众从从魏府门前台阶上扯了下来,努力保持微笑:“他发病了,对不起对不起,让傻子跑出来了,您忙您忙。”
那小厮同情的看了众从一眼,对寒靳小声道:“可开不得玩笑,我若是把老太爷请出来,老太爷发现你们是戏弄于他,你们和我都是要挨板子的。”
寒靳连连点头,众从一脸懵的被寒靳扯下去,被小白羊劈头盖脸一顿训:“众从你是不是傻,要低调你不知道啊?嫌活的时间久了是不是?如果能用霞蔚宗的身份还要你去干嘛?让不孝徒直接上就好了,一个人字,一撇一捺,长了胳膊腿,就是不长脑子是吧?”
众从委屈又无辜:“为什么不能用霞蔚宗的身份啊?咱们到时候就说他们灵根都差,一个徒弟都不收就好了。”
小白羊:“……”对,众从好像并不知道福旺被人追杀的事。如果不是被人追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最好不要主动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解释起来很麻烦,小白羊懒得解释,强硬要求:“总之,你记住,要低调,假装我们都是普通的散修就好了,以这个前提去想剧本,明白了吗?”
众从只好点了点头,重新以自己丰富的人事阅历构思一个新的搭讪方法。
因为男装已经暴露了,众从化作女子模样化了个淡妆,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副男人模样,才又去敲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小厮看着众从的脸:“你……我是不是见过你?”
众从一挥手帕,娇声道:“讨厌~人家才没有见过你呢~”
小白羊妖王的修为,神兽的身体,胃里都觉得有些不舒服,转头一看,一起躲在结界里的人,寒净一脸敬佩,寒靳则一直看着寒净的侧脸。
小白羊顿时觉得不孝徒大概上次尝到了甜头,又想趁自己不注意拱白菜了,真是十分可恨!一定要死死瞪着不孝徒,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只有寒净继续惊奇地看着众从的表演。
众从长发盘起,两缕明亮弯曲的卷发自腮边垂落,发尾内卷,捧起一张淡妆动人的脸,那张脸上现下娥眉微蹙,让人见之不忍,引得那小厮主动问:“你怎么了?”
众从娇弱的抬起纤细的小臂,长睫轻颤:“我……我……我好像……”
话音未落,便如一只断了翅的彩蝶,体力不支般向后仰倒。
那小厮在门内想要伸手拉已是不可能,寒靳忙着看寒净,小白羊忙着瞪寒靳,只有寒净反应过来,慌忙足尖一点,从石狮子面前冲过去,眨眼间便把众从捞进怀里。
众从娇弱的倒进寒净怀里,嘤咛一声,似乎是昏迷了。
寒靳:“……”师尊的怀抱!
小白羊:“……”戏份发展到哪里了?
门口有人昏迷,小厮也愣了。
寒净抱着众从焦急万分,正想输入灵力探查众从气脉走向,手腕却被众从轻轻一掐,低头一看,众从背对着小厮,左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对寒净使了个眼色。
寒净:“……”演技真好!还以为是真晕了,没事就好,只是接下来怎么演啊?
小白羊悄悄抬起小爪子,送出一道细细的灵力,拍了拍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从,咬牙切齿地嫉妒众从居然能够躺在寒净怀里的寒靳,传音道:“上啊,该你表演了!这门口出人命了,砸门砸门!”
寒靳一腔嫉妒顿时有处发泄,假装过路的行人,从石狮子前走出来,看了一眼,立刻假意关怀地跑上台阶,一边伸手就要接寒净怀里的众从,一边大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魏府打人啦!”
小厮:“……”碰……碰瓷?有人来魏府碰瓷?
魏府并不位于主街,地理位置偏向东城,门前经过的行人不多,但是寒靳一喊魏府打人了,渐渐的那么两三个人都驻足围观,吸引了更多的过路人。许是寒靳声音里的怒气太过真实,很快惊动了府里的人,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拉开魏府大门,挤开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厮,面色难看,冷声道:“发生什么事,在我魏府门前吵闹!今日是魏府宗学开课的日子,耽误了府里的少爷小姐们测灵根,你们担当得起吗?!”
寒靳抓着众从的肩膀拼命摇,怒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家门口死人了!”
“人”表示,快被自己人晃成“米”了。
中年人脸色黑沉:“看你长相端正,居然是个讹钱的无赖!这人死了与我魏府何干?不过是碰巧死在魏府门前罢了。速速离去,休要闹事!”
寒靳还要再说,一道嚣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位背着长琴的白衣男子走到台阶下高声道:“慌什么!人到底死没死还不知道呢,让我看看。”
寒靳:“……”就不是很懂人间的剧本。
寒靳都不懂,寒靳更是全程敬佩脸,看着剧情的发展,宛如一个忠实的观众。
小白羊接过众从,并起两指,搭在众从手腕上,自信一笑:“没死,能活。”
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香味扑鼻的药丸塞进了众从嘴里:“我这死去活来丹入口即化,我数到三,他必睁开眼睛,一,二,三……”
“三”字刚刚出口,众从长长的睫毛已经开始颤抖,“三”字一落,众从猛然睁开眼睛。
围观人群纷纷发出“哇”的惊叹!
小白羊不要脸的昂着下巴,接受了众人崇拜的眼神:“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寒靳:“……”找准定位了,自己演的是个坏人。
那中年男人也是吃惊不已,他也是有修为在身,虽是元婴修为,却也能看得出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断了气,这女子方才明明已经没了气息,却被这少年郎一颗药丸拉了回来,何况这少年郎身上的气息,隐隐让他感到了被压制的恐惧,定然修为不浅。
魏家一心想要培养出优秀的修仙子弟,对遇到的能人异士都有心拉拢,只是小白羊来历不明,出现的凑巧,不敢在此时贸然相邀。
睁开眼睛的众从双目含情,羞答答的看着小白羊:“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衣琴师白琴?”
小白羊下巴快要翘上天:“不错,就是我!”
白琴的大名,中年男人也是听过的,闻言眼睛一亮,拉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他去找老太爷,自己对小白羊笑容满面的连连称谢。
小白羊得意的笑。
幸好当年行走江湖寻找寒净的时候有一个人类身份的化名。
大妖就是这么机智!
第50章 为师不懂戏
魏家的老太爷出来的很快,他白头发白胡子,拄着一根看上去大概是纯金打造的龙头拐,穿一件流金溢彩的祥云纹饰对襟长袍,腰间束一根五色宝石点缀的蚕丝束腰,整个人从头到脚就体现出两个字。
有钱!
寒靳作为反派角色,对寒净使眼神准备撤退,不料小白羊一把搂住了寒净的脖子,对寒靳抛去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一副“你可以自己滚了”的样子。
寒靳:“……”
寒净在哪,寒靳就得在哪!戏份可以加,条件靠创造!
魏老爷子笑眯眯的举着拐杖拱手行礼,拐杖离地依然站的很稳,一点看不出来需要拐杖的样子:“白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小白羊挥了挥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有什么可远迎的,走了走了。”
魏老爷子忙道:“白先生,相逢即是有缘,有缘之人何不进府一叙?”
小白羊揽着寒净就走,寒净懵了:“咱们不进去吗?”
小白羊抬着下巴斜着眼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褶子的魏老爷子:“你想进去啊?”
寒净:“……”不是,计划不就是要进去吗?又不进去了吗?行动准则不是要合理接近小心套话吗?什么时候改变策略了?
小白羊状若无奈,“啧”了一声:“行行行,你说进去就进去,不过我跟你说,这里八成收不到什么天分高的徒弟,你就随便进去看看他们的灵根,没有喜欢的咱们就走。”
寒净:“……”设定又换了!有点跟不上啊!
魏老爷子眼神动了动,对小白羊傲慢的态度有些不悦,可他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笑得满脸褶子,侧身对小白羊和寒净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靳连忙把怀里的众从扔到一边,众从遵循自己娇弱少女的设定,坐在地上嘤咛一声拉着寒靳的衣襟下摆哭:“公子,你可不能扔下奴家啊嘤嘤嘤……”
寒靳:“……”
众从继续哭:“我还有个苦命的孩子,我不能死啊嘤嘤嘤……”
寒靳:“……”差点忘了,福旺还在结界里面,总得有一个人留在外面带福旺,可交给众从实在是不放心,真的很怕众从在福旺面前突然掏出一把“百年孤本”,并且还要带着福旺一起研究,想想就觉得很想打众从一顿!
众从:“???”什么眼神,我又干什么了我!
寒净被小白羊拉进魏府,跟在魏老爷子身后往别院学馆走。方才寒净呆呆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魏老爷子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但听小白羊透露寒净有收徒的意向,虽然并未刻意讨好,态度却更侧重寒净一些了。
“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寒净愣了一下,张口欲答,想起低调为上的行动准则,要说的话就卡了壳。
小白羊不耐烦道:“他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烦你们这些套近乎的,我师兄收徒看的是天赋和努力,是谁家的孩子并不重要。”
魏老爷子虽然对白琴的脾气有所耳闻,却不曾想是如此嚣张无礼之人,他好歹是一家之主,接二连三被人出言不逊,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寒净对小白羊的无礼是深有体会时时c,ao心的,在外人面前总要注意些礼节礼仪,他拉了拉小白羊的袖子,努力板起脸:“你好好说话,在外人面前不要胡闹。”
小白羊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眼神乱窜,观察四处的花草,一副不服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十月的天其实有些冷意,但是魏家院子里依然百花盛开,树木茂盛,都是普通的人间花草,想来也是以法术维持,这个在修真界逐渐没落的世家,仍然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随着魏老爷子的脚步,很快到得别院,说是别院,其实相当宽阔,过了拱形的院门,入眼便是一片宽阔的广场,许多孩子正站在广场上,围成一团好奇的张望着别院中央的一块巨石,一个孩子正在几名大人的注视下,忐忑地把手放在巨石上。巨石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旁边的一名山羊胡的儒士便边高声宣布“水系,单灵根,灵脉窄,下一个”,边把这一情况记录在手中的簿子上。
看到魏老爷子回来,原本还叽叽喳喳讨论的孩子纷纷噤声,不再围成一圈,有序地排好队伍,规规矩矩的等着测灵根。
魏老爷子拐杖抬起,重重嗑地,发出短促有力的响声,孩子们纷纷低下头,希望没有被魏老爷子注意到。
“壹清,你出来。”魏老爷子视线扫过队列,点了一个人。
一个脑袋后扎了个小丸子的七八岁的男孩低着头垂着手乖乖的走出来,站到魏老爷子面前。
“这孩子天赋还算不错,已经进入练气。”e魏老爷子对寒净和小白羊语气毫无波澜的介绍了一下,对壹清道,“你去测灵根吧。”
壹清便乖乖的走过去摸石头。
小白羊对寒净道:“七八岁的练气期也算是不错了。”
寒净点了点头,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还没有修炼呢,整天只知道看书,被师兄说是小书呆子,这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是练气期了,的确不错。
小白羊又道:“反正比你那个二十岁才筑基的不孝徒强多了!”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嘲讽寒靳。
寒净诚恳道:“靳儿年幼时是过于贪玩了,整天下河摸鱼上山打猎,便不肯专心修炼,可见再高的天赋自己不努力也是无用。”
说话间,壹清已经把手放在了验灵石上,验灵石发出炫目的黄色光芒,那光芒照亮了整个院子,孩子们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寒净则赞了一声:“土系单灵根,灵脉八分宽,天赋的确不错,只要肯努力,日后自然有一番成就。”
魏老爷子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隐隐带着点骄傲。
总不能真收个徒弟回去,小白羊问寒净:“比你两个徒弟如何?”
寒净愣了一下:“比靳儿略有不足,比福旺却是远远不及。”
毕竟福旺是天道亲儿子,谁比谁自卑。
小白羊道:“那就不收吧,走吧。”
寒净一直就是处于搞不清现在到底是在走什么剧本的状态,呆呆地问:“这……这就走吗?”
小白羊理所当然道:“反正天赋最好的也比不上你最差的那个徒弟,要来干嘛?”
寒净:“……”可是,那个套话的任务呢?
小白羊:“走吧走吧,找个客栈落脚,好好玩一玩,然后继续去找徒弟。”
懵逼的寒净就被拉走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发展!直到与寒靳众从会和都很懵!
寒靳一边被他呆呆的无辜的样子萌的心里痒痒,一边又看不得他困惑无助的样子,解释道:“贸然自荐只会引起怀疑,以退为进才能打消对方顾虑,等着吧,以对方对修行的执念,对方会再找来的。”
下午,果然有人送上请帖,对方表示要尽地主之谊,邀请小白羊与寒净参加晚宴。
小白羊不耐烦道:“不去!烦死了!”
寒净在寒靳的指导下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了,就是个本色演出的老好人,忙道:“去吧去吧,人家一片好意,不好如此无礼。”
小白羊不情不愿的从魏家家仆手中接过请帖,对小厮道:“行行行,回去告诉你主人,晚上一定去,饭菜如果不丰盛,我就把你们家砸了!”
小厮知他是个脾气暴躁修为高深的修士,不敢与他争执,连连应是,回去回话去了。
晚上寒净与小白羊准时前往魏府赴约,虽然宴摆在魏府,可桌上并不只有魏府中人。屋里的人本来正在说话,见到寒净与小白羊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寒净虽不认识,仍然乖乖一一回礼,小白羊却嚣张傲慢,仿佛没有看到,径自坐上了主座。魏老爷子笑容有些僵硬,却没有说什么,默认了小白羊的行为。
小白羊拉着寒净落座,以寒净的修为,能够轻易感受到其他人的修为,其他人却只能隐隐感受到来自寒净和小白羊身上的威压,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难以确定具体的境界,但看二人的相貌,小白羊尚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寒净却是一张娃娃脸,个头稍矮,还没来得及发育便永远定格,对寒净来说也许是件缺憾,对其他人来说却是羡慕不来的天赋,对寒净坐了主座旁边的座位,心中倒没有不服的。
作为这次宴席的东道主,魏老爷子自然首先开场对寒净和小白羊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虽然,他并不知道寒净的名字。
但是寒靳已经给寒净取好了名字!
所以在魏老爷子介绍“这位是白衣琴师的师兄”的时候,寒净连忙道:“我叫靳净。”
魏老爷子从善如流,笑眯眯道:“来来来,我们共同举杯,敬远道而来的靳净道友和白琴道友。”
寒净:“!!!”喝……喝酒?
第51章 徒弟的堂弟
都说男人酒过三巡就可以称兄道弟互诉衷肠,可寒净有自知之明,小白羊有惨痛经验,知道真的酒过三巡,估计就不是称兄道弟,而是各自回家。寒净不知所措,小白羊笑眯眯道:“好啊,来喝酒,我师兄修行戒酒,我们自己喝。”
寒净虽然喝不了酒,小白羊却是酒中好手,只是小白羊虽然能喝,却不嗜酒,若手边无酒,他倒也不会强求,跟寒净在山上的日子,偶尔向小辈要瓶酒喝,都是点到为止。毕竟有酒无友,也没什么趣味。
至于寒靳,那是敌人!拼酒可以,对饮不行!
推杯换盏,自然要聊些有的没的,在座的多少都与修真大派有些关联,说起与声名远扬的某某是同期师兄弟,互相论起辈份,问起寒净与小白羊的师门。
寒净:“……”怎么办!事先没有编好门派的故事!
小白羊信口胡说:“我们师从散修,自己也是散修,师尊没什么名气,但是论起来,也应当与各位师兄弟相称了。”
“师兄弟”们纷纷欣然接受,继续聊些有的没的。
酒过三巡,气氛已热,美酒打开了话题,小白羊佯作无意,对魏老太爷道:“你们家这几百年来,不会就那个壹清天赋最好了吧。”
魏老爷子喝了一壶酒依然面不改色,闻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壹清的天赋不算最好,但这百年来也算是我魏家的佼佼者了。”
小白羊“啧啧啧”地摇头:“也不至于啊,我有一回同人喝酒,同桌一个长辈说,三百多年前见过一位魏家的夫人,那夫人身边带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名叫魏子诚,根骨不错,小小年纪眉眼间灵气十足。不过那个前辈自己资质一般,倒是不敢收天赋如此出众的徒弟,怕教不好还被人骂耽误了弟子的灵根。那个魏子诚现在人呢?听那前辈地意思,这个魏子诚早该出人头地,不应泯然众人啊。”
魏老爷子捏着酒杯的手一顿,慢慢收回,捡起桌边的金拐,望着席面,半晌叹了口气:“哎,说起来,这也是我魏家的一桩祸事。”
寒净望着魏老爷子,因魏老爷子双手放在金拐扶手上,低头看着酒杯,屋内四角的烛台柔光摇曳,聚在魏老爷子脸上融为一片y影,倒是看不真切魏老爷子的表情,只能听到魏老爷子声音悲痛:“我本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实不相瞒,魏子诚正是我的堂哥。”
寒净:“!!!”什……什么?!
这魏老太爷,居然是靳儿的弟弟?!
想想寒靳清爽干净的面庞,肤白貌美的模样,再看看这位一脸褶子的魏老太爷,寒净脑中不由浮现出这位魏老太爷望着寒靳深情唤出一声哥哥,而年轻俊朗的寒靳温柔的回一声“弟弟”……
一定是为师的错!天赋差不是寒靳弟弟的错,自己不应该在心里产生这样奇特的反应。
话说,靳儿在追求自己,如果,只是如果,自己答应了靳儿的话……面前这位老太爷就是自己的堂弟了!
再看一眼就觉得……更加一言难尽!
演技ji,ng湛且敬业的小白羊一副被引起了兴趣的样子,强迫自己不要立刻冲回去狠狠嘲笑寒靳一番,好奇追问:“那他现在在哪?是什么修为了?”
魏老太爷悲痛道:“他死了,尸骨无存。”
在场的其他人虽说平日里与魏家有所来玩,对这件事倒是毫不知情,魏老爷子也不会主动提起,一时间推杯换盏变成了暂停默哀,所有人都等着听魏老爷子说后续。
魏老爷子不负众望,丢出后续:“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只是听我父亲提过一次,魏子诚是我魏家一支旁系的独子,自小聪颖懂事,虽然根骨发育未成还不能测灵根,但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这孩子不要长歪了,理应便是魏家那一代最有天赋的人。但是我这个堂哥的父亲,也就是我远方的二堂叔,却不是什么安生的人,他好赌成性,在外欠下巨额赌债,我父亲看在堂哥天赋出众的份上,替二堂叔还了几次赌债,不曾想却助长了他的赌性,又一次,他终于把家底全赔光了。我父亲怒其不争,坚决不肯替他偿还赌债,本是想磨磨他的性子,没想到没过几天,二堂叔一家遇害的消息便传来了,二堂叔的宅院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尸首难以分辨,我那堂哥,也再未露面,因当时已经死了。”
天才的夭折总是让人唏嘘,在场诸人纷纷对魏老爷子道一声“节哀”,小白羊脸上写满了无趣,随口一句“节哀”,看寒净呆呆地看着魏老爷子,拉了拉寒净的衣袖。
寒净转头看他,表情仍然是呆呆的,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
魏老爷子扶着金拐,悲痛的接受众人的宽慰,哀声道:“父亲对此一直十分自责,此事也只肯提起那一次,更立下规矩,魏氏子弟嗜赌者,逐出家门,永不得归。我亦对堂兄仰慕已久,但堂兄若还活着,应当早已归来,想必是已经仙逝了,可恨我竟无缘得见。”
魏老爷子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居然已经眼眶微红,他一把年纪,看上去尤为脆弱可怜,可寒净总觉得难以感同身受,似乎有哪里不对。只是他对于人世阅历尚浅,一时竟完全想不出哪里不对。
一顿饭惹出一段伤心事,酒宴匆匆散了,各回各家,小白羊回到客栈便扔下结界,回复本体,蹦跶到寒靳房中洋洋得意添油加醋的把魏老爷子说的关于寒靳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并且友好地询问:“你要不要去认个弟弟?你弟弟看上去挺有钱的。”
寒靳想想魏老爷子那张褶子脸,只觉得牙疼:“我可以把这个弟弟让给你。”
小白羊:“我和你弟弟长得不像,难以糊弄。倒是你,你们俩都是满脸皱纹,你俩长得多像啊。”
寒靳对这拐着弯骂自己老的话充耳不闻:“说起皱纹可比不得你,甘拜下风。”
小白羊:“老子哪里有皱纹!”
寒靳:“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这种以退为进的战术更加让羊气恼,两只再度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倒是众从坐在福旺身边安静看书,他长相柔媚,静坐于白纱帐红烛台下,宛若一幅ji,ng心描绘的工笔画,十分漂亮。
那两只吵得不可开交,寒净忍不住凑近工笔画要去加入其中,坐在福旺另一侧探着脑袋看他们俩看的书。
“……那姐儿脱下裤来,对王生呸了一声,道,我却道是个柳下惠,不曾想是个下流胚,若要快活便来快活,休要装什么正经人,你若不来我自另寻他人,你道是非你不……”
这是什么书?戏本子吗?怎么女人还脱裤子?快活是要怎么快活?寒净忍不住有些好奇,等着众从翻页。他从小喜欢看书,慢慢养成了一目十行的习惯,但众从却仿佛是在一字一字慢慢体会,惹得等着翻页的寒净忍不住心中羞愧:我看书太过浮躁了,不如人道友能静下心来细细研读。
习惯性和小白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寒靳习惯性的要把寒净放在自己的视线里,一转头却发现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看一本众从手里的书,三个人都是一脸严肃,而寒净与福旺的严肃中还带着些许的懵懂,简直是不假思索便心里一紧,脱口道:“寒净!”
寒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寒靳。
寒靳话一出口人已经大步走向床边,小白羊慢了一步却也飞快的蹦跶过来,后腿一蹬跳上了寒净膝头看那本书。
寒靳一手拉起寒净,一手抱起福旺,小白羊爪子一挥立刻把书撕成粉碎:“众从,你是不是想回书上呆着去!”
众从惋惜地看着满地的碎纸屑,抱怨:“你干嘛啊?这本草原牧羊记可是经典之作!”
小白羊:“……这个人类小崽子只有一岁你知不知道?”
众从点头,理直气壮:“所以应当多看经典文学,你不要看这本书有些地方描写露骨,其实特别反映社会现实,是有教育意义的!”
小白羊:“……”
小白羊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直接下了死命令:“以后你不要拿任何书给这个小崽子和寒净看,否则我把你的r_ou_身都给粉碎了,让你只能回纸上呆着去!”
众从:“……你一点都不懂文学,哼!”
小白羊:“……”老子上课就是催眠的人,一点都不想懂你的文学谢谢!
寒净好奇的看着寒靳:“那本书怎么了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书呢,好像是个戏本子。”
寒靳:“……”这个……怎么说呢?
寒靳只好强行岔开话题:“那个魏老爷子今天说的话,我觉得有问题。”
说到这件事,寒净心中也觉得不对,赞同道:“我也觉得,你堂弟说的话听上去很奇怪,可是不知道哪里奇怪。”
寒靳:“……”
这个堂弟一定要认吗?
第52章 为师去授课
寒靳默默咽下了突然蹦出来一个看着像自己爷爷的弟弟的委屈,保持平和的心态:“其一,我娘说灭我魏家者,乃北方林家,我娘将死之人,对我留下遗言,难道留下的竟是谎言吗?其二,我娘衣着妆容仪态端庄,我爹若果然赌光了家产,我娘能留下首饰绸衣吗?其三,他话里话外暗示我全家死于我爹欠下的赌债,可赌坊老板杀了我全家,又一把火烧了我家,能得回多少钱财?为何不把我全家赶出门,霸占家产,不是获利更多吗?其四,我娘一个深闺女子,修为却在元婴之上,女修体弱,本就稀少,居然能看上一个没落家族旁系的赌鬼?”
寒净呆呆的听着寒靳的问题,下意识的反问:“看上你爹怎么了?是真爱啊。”
寒靳:“……”
寒靳:“嗯,也许我娘对我爹就像我对你一样,是真爱,可北方林家,总不至于是凭空被我娘提起。追杀我娘的人修为不低,对付一个赌鬼家庭,需要出动那么多高手?”
寒净觉得寒靳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魏老爷子看上去明明表情真挚,寒净还记得烛光中,苍老的皱纹中,包裹的那双通红的眼睛,实在想不到居然是假的。原来这人世间的人,演技都如此ji,ng湛,演技简陋的自己,总是分不清他们的戏和真实的内心。
“……那你觉得,你弟弟在骗我们?为什么呀?”
寒靳摇头:“他若真如他所言是我的堂弟,那他当时应该尚未出生或刚出生不久,应当什么都不知道,他会说谎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听到的故事就是一个谎言。”
可魏老爷子已经是魏家的当家人了,这个以凡人为主的城镇里,人口更迭迅速,有天赋的修行者都早早拜入了名山大川,天赋一般的如魏老爷子,都已垂垂老矣,三百年过去,知道当年的事的人,可能一个都找不到了。
算下来,若不是寒净,寒靳一家如今应当,已经再无人记得了。
寒净仰着略显稚嫩的脸,葡萄黑的圆眼睛平静的流露真挚的关怀:“靳儿,你想要知道真相吗?”
这一路走来,遇见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大多萍水相逢,见证生命的消逝,却终究只是看着别人的故事,没有理由停留在别人的生命中,也没有权利去探求别人生活的真相。可这件事,与寒靳有关,关于寒靳父母的真相,只要寒靳想要去寻找,无论多么困难,无论要跨越多少时间,无论是要去往北方的雪原还是南方的森林,寒净都会陪着他,直到最后的真实浮出水面。
寒靳望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人死不能复生,尘缘过往便如前世今生,前世如何,不记得便不必追寻,又何必为了不能复生的人和不能重来的事打扰现在的平静?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是上一辈的事了,难道让我去找仇人的后代复仇吗?”
寒净倒是没想到寒靳看得这么开:“可是,无论要不要复仇,真相总是要被人记住的。”
寒靳道:“只有活着的人才会需要真相,可有些真相对于活人来说,只是累赘。”
寒净想了想:“可是,这样对逝去的人来说,是一件很伤心的事。”
寒靳道:“人死魂灭,死去的人真的能够感觉到伤心吗?”
寒净觉得寒靳态度实在过于冷淡了,可这是寒靳的家事,既然寒靳说不需要,寒净也不会强迫他去寻找他不想要的东西。
两人一时无话,被寒靳抱着的福旺愣愣地看着两人,忽然愤怒的伸出手拍了寒靳一巴掌。
寒靳:“……”虽说这一巴掌不疼,可这小子是不是要造反了?!
福旺人被寒靳抱着,双手叉腰,怒冲冲地瞪寒靳:“坏人!你不要惹寒净生气!”
寒靳:“……”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是谁给你换的尿布,谁给你喂的n_ai!
寒净本来心情有些失落,被福旺这护犊子的样子逗笑了。每次不开心的时候,福旺总是能用孩子内心纯粹的关怀驱散寒净内心的郁闷,让寒净看到这世界的希望。
寒净张开双臂,笑得眼睛眯成两只小月牙:“福旺,来,师尊抱抱。”
福旺立刻展开双臂在寒靳怀里挣扎,要投奔寒净的怀抱。
寒靳:“……”小没良心!
孩子的个头长得很快,被寒净抱着,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坨了,福旺伸出小胖手,像寒净平日里夸自己可爱一样,轻轻揉寒净的发顶:“师尊乖,师尊最乖了~”
寒净:“……”虽然有点以下犯上,但是大概是可以原谅的。
扒出了寒靳的充满谜团的身世对解开书的阵法毫无帮助,只能再找机会去套话,魏家绝学这种东西,听名字,不管是老祖宗抢来的还是魏家流传下来的,总归应该是魏家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总会有些记录留下。
第二天,魏老爷子邀请寒净和小白羊去给魏家最终确定的灵根不错的孩子们讲一节启蒙课,虽然不能说到具体的功法,但理论的东西都是共通的,关于人生的信念和修行的坚持,寒净可以自己说上一天,因此欣然赴约。
魏家今年宗学最终留下了二十个孩子,这些孩子大的不过八岁,就是壹清,小的才两岁,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根本不能安静下来,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寒净的话。
寒净尽量讲的通俗易懂一些,大乘修士坐而论道,即便是再浅显的道理,从他口中说出,便如一道道咒诀,引动寒净身边灵气流转。
魏老爷子在一旁,感受到寒净身边活跃的水灵,诧异的看了寒净一眼,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早知道寒净修为不低,可真的亲自感受到寒净坐而论道时身边的灵气流转,以往虚无缥缈的天地规则似乎也在眼前露出一点门槛。
道之一途,玄而又玄,虽然主要看个人的领悟,但师父为什么这么重要,重要到那么多人挤破了头也想拜入名师门下。皆因在修为深厚的师父身边听课,能借着师父的道更容易的突破r_ou_身的桎梏,便如同学习飞翔的鸟儿,有师父在前方破开风浪,幼鸟便可借着大鸟的风势花更少的力气,飞得比其他幼鸟更高。
寒净一旦沉浸在自己的道里,便如同在这间小小的学馆里,铺了一条由天到地的台阶,若能抓住机会跟随寒净拾阶而上,这一堂启蒙课将帮助这些孩子迅速站到比同龄人更高的位置。
但是除了个别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他的都不是很认真。
如此难得的机会,一个修士一生梦寐以求的机会,这些孩子不懂,也不知道应该珍惜。
每次捕捉到这些宗族弟子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魏老爷子的脸色便黑上一分。每次心虚的对上魏老爷子的视线,这些孩子就能挺胸抬头的坐好一会,但是孩子的自制力只能坚持那么一刻钟,魏老爷子提醒了几次之后,终于亲自下去把一个还留着胎毛的小男孩抓了起来。
那小男孩吓得哆嗦,抬头看了一眼魏老爷子怒冲冲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魏老爷子只是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身材壮实的仆人便走过来抓住孩子,把哭得歇斯底里挣扎不休的孩子带了出去。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寒净一脸懵的看着那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孩子被抓出去,连忙站了起来。
整个学馆内的灵气骤然一松,如同一只破了洞的口袋,瞬间干瘪了下去,魏老爷子小心陪笑:“他太调皮,您继续。”
寒净不放心的跟出去,看到那家仆站在广场中央,抓着男孩的脚腕让他倒立。
男孩说是在倒立,其实不过是被家仆抓着脚腕倒悬空中,他哭得鼻涕眼泪齐流,鼻涕灌进鼻腔里,呛得直咳,小脸憋的通红,痛苦让他双腿不断挣扎,两条胳膊胡乱挥舞着,鼻涕口水顺着鼻腔嘴角淌了满脸,看上去几乎是要断气了的样子。
寒净连忙上前一掌推开家仆的手,一手接着男孩的腰,把他转了过来。
男孩双脚一落地,立刻蹲下身子剧烈咳嗽。
寒净拿出手帕给男孩清理,对一旁看着的魏老爷子怒道:“孩子本就贪玩,如何能这样折磨!”
魏老爷子陪笑:“小孩子不教不成器,下人有分寸,不会出事。”
男孩抱着寒净的大腿哭,看看男仆再看看魏老爷子,小身子发抖。
寒净只能帮他这一次,毕竟不是自己的徒弟,无权过问,只能尽量与魏老爷子说好话:“孩子还小,不应承受这样的痛苦。”
魏老爷子笑容苦涩:“天赋不佳,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大道飞升,日后见到身边人容颜永驻而自己慢慢老去,他会后悔自己今日所做所为。”
寒净:“……”
他的童年总是与书度过,能够看自己想看的书,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寒靳的童年,他也从不曾拘束,因为师尊知道他的天赋,他知道寒靳的天赋,他和寒靳都是不需着急的人。
可天赋差的人,本就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
即便,只有三四岁,也已经需要趁着时间还在眷顾,拼命的开始追赶时间了。
第53章 师尊和师娘
魏老爷子看着寒净于心不忍的侧脸,眼神微动,尽量平静道:“如果道友要收他为徒,如何教导,自然是道友说了算。”
寒净:“……”
小男孩看了看魏老爷子,相比起魏家粗暴的教育,他自然更喜欢寒净,他不懂自己的天赋比不过别人,只知道把他从家仆手里救下来的寒净是个好人,寒净有一种流水般清冽柔和的气质,这样的好人,只要收他为徒,他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小男孩仰着头,期待的看着寒净。
魏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酸痛。
寒净能够感觉到男孩的目光何等炙热,可他不敢低头对上那不谙世事却满怀希望的目光。
小白羊越众而出,拉着寒净就走。
寒净呆呆的被他牵走,一路也不知怎么走出的魏府的大门,回的客栈。
别人的人生,如果不能负责到底,是否还要去打扰?
寒净连寒靳都不知道怎么回应,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纵然有心,面对先天的天赋劣势和普天众多的苦难,也只剩下无力。
他只是一个人,别说只是大乘,纵然日后成仙,也不可能救苦救难救众生。所谓的普济天下,不过是凡人在难以颠覆的天理之下幻想出的美好信仰,修士做不到,神仙也做不到。
自从出门之后,寒净越来越多的认识到自己的无力,越来越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而已,在天道之下,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人生最大的无力不是当你面对干脆利落的追杀没有抵抗的实力,而是面对那些平凡存在的先天的差异,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努力自救的小小人类罢了。
寒净修的是善心,寒净的道心是对修行的喜爱,是在不谙世事的幼年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安好,是希望这个世界永远友好善良,可这样道心真的进入凡俗之中,才会发现真的既幼稚又可怜。
他的世界之所以安好善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他的偏爱,只是因为他曾经生活的世界太小,小到只有霞蔚宗,小到只有师尊师兄和徒弟,小到他根本看不到讨厌自己的人,甚至看不到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的人,因为他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座孤零零的山,那么三间风吹就倒的茅草屋,那么一方小小的饭桌。
不喜欢他的人不去见他,因此他见到的世界都是关怀和微笑。他的世界是这个庞大世界中的狭窄角落,他在角落里生活了六百多年,坐井观天,便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可是,世界明明大到不可思议,走出了井口,就能发现这世界的空旷和无助。
这个世界的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寒净有时候连真假都分不清楚。就连他觉得亲近了解的寒靳和小白羊,都有他不认识的一面。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愚蠢的人生存,寒净就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寒靳见不得寒净蔫哒哒的样子,下山之前,他就知道,寒净只要一直走下去,心里就一定会被许多东西堵住,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努力把那些东西排除在寒净的世界之外,可这个世界上明枪暗箭他都可以挡,只有最普普通通的真实,他挡不住。他捂不住寒净的眼睛,堵不住寒净的耳朵,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净见识到平凡。
真实,是最伤人的,因为真实意味着,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多么本领通天,你到底,不是天,这世上的任何困境人都可以奋力一搏,唯有真实本身,要么存在,要么毁灭,不可能改变。
寒靳努力逗寒净开心:“寒净,我买的水晶糕,红枣馅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寒净闷闷的:“不想吃。”
寒靳改变策略:“那我们去看戏,听说城里有个特别好的戏班子,专会唱喜剧逗乐,你还没看过呢,咱们去看看唱的怎么样。”
寒净闷闷的:“不想出门。”
寒靳:“这城外有一处小湖,三面环山,湖水清澈,我们去游湖玩吧,以后有机会的话,带你和福旺去看看海。”
寒靳这么努力的逗他,寒净自然不能无视,点了点头:“那带点酒和糕点。”
寒靳喜不自胜:“好,我去准备,除了糕点还有水果小菜,保管你吃个够。”
福旺坐在床上,懵懂的看着寒靳出门,伸出胳膊要寒净抱:“师尊,师尊抱抱。”
寒净看着福旺就想起魏家的那些孩子,他们天赋比之福旺,有如云泥之别,为了拜入各大名山正派,这一年要受多少苦楚。
福旺等着寒净来抱,却看到寒净发起呆来,师尊不来,那就去找师尊,福旺回忆着平日里大人的模样,双手撑着身子,努力支起两条小短腿,像是一只四条腿的小动物,四肢撑着床,颤巍巍的没有跪下去。等习惯了双腿支撑身体的感觉,福旺尝试着慢慢抬起两条胳膊,适应着从爬行到直立的巨大变化,攥着小拳头紧张的站住了。
寒净:“!!!”
福旺……会站了?!
“师尊!”福旺站在床边,张着双臂,高兴的抬起左脚,一脚踩空!
寒净的心瞬间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根本来不及细想,眨眼间把福旺抱进了怀里,攥着福旺的小手,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发凉。
“师尊!”福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差点摔下床去的危险,落进寒净怀里依然高高兴兴。
寒净手脚回温,看着怀里福旺的笑脸。孩子的眼神总是干净而纯粹,因为缺乏阅历而浅显通透,寒净突然明白寒靳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情。
不久前,他还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可如今,他已经满腹心事,渐渐冷漠。
这样的自己,寒靳还喜欢吗?
“寒净,走吧,带着福旺去游湖。”寒靳兴致勃勃的回来,看似两手空空,其实乾坤袋已经塞了巨量的零食。
寒净坐在床边教福旺识字,抬头对寒靳笑了笑:“不急,先带福旺去买双鞋吧。”
因为福旺不会走路,一直都是不穿鞋的,寒净一说给福旺买鞋,寒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会走路了?”福旺吃的是灵芝仙草,喝的是朝露琼浆,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好上许多,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该是会走路了。
手里捧着一本幼儿专用的书本的福旺看着寒靳,骄傲的挺起小胸脯,颤巍巍的两条胳膊使劲撑起身子,慢慢的在寒靳面前站稳了。
寒靳油然生出“儿子长大了”的感慨:“走,去买鞋吧。”
因为寒靳之前在打入魏府的剧本中扮演的是坏人角色,所以在客栈用结界,和寒净一起出门要用幻术,修为低过寒靳的人只能看到是个男人,却看不清他的脸,小白羊和众从在隔壁房间呼呼大睡,虽然这趟还带着福旺,可也是寒靳难得的和寒净单独出门的机会了。
福旺一直没什么逛街的机会,之前是太小,最近是一直在路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能用得到的,就是两个字“师娘”。
寒靳:“买买买!”
这小东西年纪不大,眼力不错,知道钱都在寒靳手里,也知道怎么哄寒靳花钱。
寒净:“……”两个徒弟,完全是当自己这个师尊不存在啊!大的造反,小的也跟着帮腔!
福旺怀里很快捧了一堆东西,又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小摊叫“师娘师娘”。
“买买买,”寒靳根本没看是什么,就要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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