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不孤独 作者:韩小船儿
正文 第8节
不孤独 作者:韩小船儿
第8节
“发生…什么事了?”廖同勋小心翼翼的问道。
“同勋…”钟千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昨天…没回学校没问题吗?”
“你先回答我…”
不想回忆,不想触碰,因为每次想起,除了难堪,除了疼痛,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可是再痛苦都要去面对,死过了,才能够重生。
钟千艺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好像能说说心事的,只有你了同勋…”
“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呢?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放在心里好长时间的那种…”
廖同勋一愣,过了很久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那如果你喜欢的人,只把你当做亲人呢?他的所有温柔,关怀,都来自于手足之情,血脉之缘,哪怕实际上,你们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亲人’?”
廖同勋重重的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从嘴里挤出三个字:祝福他。
钟千艺吃了一惊,闪着莹然的眼光反问:“这么洒脱?”
廖同勋点点头。貌似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
事已至此,他大概猜到钟千艺反常的深夜买醉还对沈陆避而不见的原因是什么了。爱而不得,借酒浇愁。
廖同勋自认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可纵然无法接受,这依然是个事实。
平心而论,他自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的,爱而不得,总好过两情相悦。只要钟千艺肯对沈陆死心,他有信心有朝一日取代他在他心里的位置。他其实并不像钟千艺所说的“洒脱”,所谓的“祝福”也因人而异。
钟千艺低头,“同勋,我要向你学习啊…”
“哥,到底怎么了?”
前一天是沈陆和钟千艺大学同学的订婚宴,席间言谈进行,一群人便没边没沿的开起了玩笑。沈陆揶揄订婚的同学,说他见色忘义,大学里为了跟女朋友二人世界,没少把几个室友赶出门去。同学回击他,说沈陆你真是个白眼狼,我处心积虑的给你和小艺创造了多少机会啊,你没说好好把握反而忘恩负义,真不是东西。
沈陆老脸一红,骂道:“你他妈的这哪跟哪啊?我跟小艺和你俩能一样吗?我俩打小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穿旧了的给他穿,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你懂不懂?你见过和自家亲戚谈恋爱的吗?这叫乱l,u,n你懂不?你思想真龌龊啊,我去,恶心不死你……”
钟千艺还在笑,笑的坚硬,牵强,他一边笑着附和沈陆一边在脑子里回放沈陆的话语。
不一样,亲兄弟,乱l,u,n,龌龊,恶心……
钟千艺心里有无数个沈陆在不停的指责着他:你怎么能如此龌龊,肮脏,你怎么能爱上我,我只把你当弟弟,你是我的亲人,你怎么能对我怀揣着亲情意外的感情,你让我恶心,你滚…永远不要让我在看见你…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沈陆…不要讨厌我,不要…离开我,我…我保证不弄脏你,保证不让你知道我的龌龊,不去打扰你正常的生活…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不要离开我…
钟千艺哭着说完了他所有压在内心的不可得,不可说,不可为,然后被廖同勋心疼的抱在怀里。
他觉得钟千艺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自己也快要心疼的撑不下去了。可是成长的坎坷即使再庞大,也总有度过的办法。上天留给人们的,往往都是能够过得去的砍。虽然难过,但难着难着,就过去了。
廖同勋后悔没有告诉他,他其实一点也不恶心,更加谈不上龌龊,因为只要是爱,都是伟大的。对于花草的护爱,对于动物的怜爱,对于家国的热爱,对于大千世界的博爱,对于陌生人的友爱,对于亲人的疼爱,对于爱人的情爱,都是从内心捧出的一腔火热,都值得被尊重,被敬仰,被祝福。
一如廖同勋有时候不明白,钟千艺为什么无缘无故对他掏心掏肺的,于是装模作样的问他,你不是爱上我了吧?
钟千艺总会对他迎头一击,你是我弟弟啊,我怎么能对自己的弟弟下手啊……
可是钟千艺,你知道吗?
我姓廖,你姓钟,我出生在寒冷的北方,你出生在潮shi的南方,我习惯了寒冬腊月里穿着厚实的衣服打雪仗,而你习惯了y雨连绵的季节衣服一个星期才会干。我们曾经互不认识,只是平行于世界的两条直线。我们有着不同的染色体,有着不同的基因结构,有着不同的成长背景,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弟。
可是,只要有你的地方,无论是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呵气成冰也好,潮shiy冷也好,对我来说,都一样风和日丽。只要你允许,我愿意喜欢你所喜欢的,尝试你所经历的,体味你所感怀的,做最理解你的那个人,做与你最相像的那个人,做与你最默契的那个人。
别把我当弟弟,我不做你的弟弟,把我当爱人,我只想当你爱的人,可以吗?
可以吗?
第27章 梦与现实的距离
电影散场,这场只有一个人看的电影,在钟千艺潸然的泪水中,缓缓落下帷幕。
而这个有关于两个人的故事,却仅仅是现实生活中两个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起承转合。
廖同勋演的出电影里的开端,却无法如愿的得到电影中的结局。
“哥…”灯光缓缓亮起,廖同勋从屏幕一侧走向了他,双眼含泪,轻轻开口。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经过了八年,有些话,我如果一开始就说,或者经过一年,两年,哪怕三年之后说,都比此时此刻,要容易多了,要合适多了。”
他哽咽着。
“我知道我不该现在才跟你说这些,我应该让这些话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我受不了了……”
廖同勋紧紧抱住了钟千艺,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把人狠狠的锁在了怀里,像是怕被人抢走一般。
“憋在心里,每一天,都太痛苦了,我想着…我想着你,想着你和他牵手拥抱,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你不喜欢他的,你怎么可以喜欢他的…小艺哥,你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你跟我在一起八年,比杜明灿要久,你跟我一起做过的事情,杜明灿他没做过,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你和他分手好不好?分手吧?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钟千艺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最心疼最宠爱的弟弟,此时此刻,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他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要他去跟杜明灿分手。
没想到杜明灿当时赌气的玩笑话,此时却真的成为了现实。
对于廖同勋的所有需要,钟千艺总是尽全力去满足,可如今,他该怎么去满足?
“同勋…”钟千艺从廖同勋怀里挣脱,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捧了他的脸,替他擦了眼泪,“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可是除了对不起,其他的话,都可以让廖同勋好过一点。
“别说对不起,我不听什么对不起,我要听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小艺…我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不管我…”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偌大空旷的影院中,空洞的回响。
钟千艺掏出手机,此时此刻显示在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同时刺激了两个人的神经。
钟千艺刚要接起电话,就被廖同勋抢了过去,
“杜明灿…”廖同勋压抑着声音开口,“我哥不方便接你电话,他让我转告你,你们结束了…”
不留一丝余地的,决绝却又幼稚的挂掉了电话,仿佛害怕下一秒钟,这个他自己编造的谎言就立时会被不留情面的拆穿,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同勋…你别这样…”钟千艺心酸的很,忍着眼泪说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廖同勋苦笑,“你以为我没有试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你兄友弟恭下去吗?你以为我没想过就这样只拿你当朋友,当哥哥,哪怕当陌生人都好,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做不到了,勉强不了了,我必须把你抢过来,你必须是我的”
说着,廖同勋扔掉了手里叫嚣作响的钟千艺的手机,任它摔在了墙上,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转而双手环住了钟千艺的头,强行吻上了他的唇。
接吻的感觉是什么呢?
和爱的人接吻,应该是甘甜的,像蛋糕一样甜腻,应该是清润的,像蜜桃一样水嫩,应该是浓郁的,像巧克力一样的醇厚。
可是廖同勋的吻,是决绝的,是霸道的,是强烈的,像山顶上最高处的皑皑白雪,带着无尽的寒凉。
冰冷的嘴唇,四溢的泪水,野蛮的动作,唇齿之间,是爱,更是决然的恨,仿佛是要把钟千艺拨皮拆骨,尽吞入腹。
当钟千艺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之中回过神,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被一股力量强行拉离了廖同勋的怀抱。然后眼睁睁的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杜明灿,一拳挥向了廖同勋,瞬间把他打倒在地。
“同勋!”
钟千艺连忙去扶他站起来,轻轻擦了他出血的嘴角,转头面对杜明灿,“杜明灿你怎么能打人!”
杜明灿被刚刚接通的电话中,廖同勋的话气的不轻,再打过去的时候就怎么也打不通了。他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廖同勋再给钟千艺出什么幺蛾子鬼点子,于是停了车进了影院。
可是没想到,见到人的第一眼,竟是如此一番场景。
略高的那个人一只手紧紧箍住略矮的那个人的腰贴着自己,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栖身上去。杜明灿顿时怒从心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开钟千艺就冲着廖同勋挥了一拳。
“我今天就是要打他,我他妈的要打醒他,让他想清楚,他到底是谁,你又是谁…”说着,又要挥拳上去。
钟千艺挡在廖同勋身前,上前抱住了杜明灿,“明灿,这件事情我慢慢向你解释,你住手,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我事情解决了再联系你…”
“哈哈哈哈…”杜明灿大笑出声,“你解决,你怎么解决?联系我,是不是告诉我,廖同勋他喜欢你,你要和他在一起,我们分手吧?你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不是吗?”
钟千艺心如刀绞,眼看着杜明灿气的浑身颤抖,呼吸都不再均匀,却一句抚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说他是你弟弟吗?你会跟你弟弟接吻吗?接下来是不是要跟他上床了?”
“杜明灿你他妈的住口!”
廖同勋被刚刚杜明灿突如其来的用尽十二分力气的一拳打的有些怔楞,在杜明灿一句一句的数落中回神,再也无法忍受他对钟千艺的讽刺与贬低,把环着杜明灿的钟千艺拉了过来,直视着杜明灿的眼睛。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你不准?可是你不是这么想的吗?廖同勋你他妈的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想和钟千艺上床?啊?”
廖同勋终于按耐不住内心汹涌膨胀的怒气,一拳砸向了杜明灿。
整个世界都疯了,羞辱,争吵,误会,隐瞒,不信任,让三个人遍体鳞伤,那些在伤痛中苟延残喘的人,寄希望可以得以宣泄的方式,唯有拳脚相加。
钟千艺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扯开纠缠的两个人,抱了廖同勋挡在他身前硬生生的用后背接了杜明灿一拳,因着这一拳,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都住手,你们两个!”钟千艺动了动疼的发麻的后背,松了环住廖同勋的怀抱,用了全力的喊,“廖同勋!你要敢再动一下手,我权当这八年来从来没认识过你!”
然后他又转向杜明灿,环住他的脖子,垫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明灿,我有原因的,你先回去等我,等我解释给你听,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可是同勋那边,我必须得先…”
杜明灿打断了他,伸手推开他,用力稳住了自己颤抖的声音,深呼一口气,“你去照顾他吧,我不需要什么解释了,这个结果,我猜到了,也他妈的认了。如果你想分手,小艺,我成全你,我让着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就像…就像你对廖同勋…那样…”
说完,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电影院。
第28章 幼稚的鬼把戏
钟千艺的心跟随着杜明灿的脚步,亦步亦趋着。
刚刚役使着酸痛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廖同勋拉到了怀里,狠狠的抱住,头也狠狠的被按在那人的肩膀上,动弹不得。
“小艺,别走,别走。你走了,我去哪?你走了,没有人管我,没有人爱我了,他…他还有家,有疼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是我…我只有你…”
大抵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彻心扉的哭过了,许久没有这么撕心裂肺的痛过了,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在廖同勋紧紧的怀抱里没有一点挣脱的可能,可是心里却渐渐地清明起来。
因着廖同勋的意外表白,钟千艺从心里把他和杜明灿的过往从头到尾回忆了一番,像是电影一样,所有的情节,都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不得不说,多亏了廖同勋,钟千艺终于发现,杜明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呆在他的心里了。好像很久,好像不久,但是,位置,很重要。
今天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然而这里面的杜明灿,确实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要怪,就怪自己太过后知后觉,优柔寡断。
“同勋,你记得吗?你曾经夸过我,说我眼睛好看,说我给你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愿意听听吗?有关于今天这部电影,开始之前的故事…”
故事讲完的那一刻,廖同勋已经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愣愣的坐在地上不发一言。钟千艺不忍心,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他。
“同勋,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你要亲情,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兄长,愿意在你累的时候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随时可以为了你的需要赴汤蹈火,永远在你身后默默的支持你,如果你要友情,我会陪着你下一个八年,再下一个八年,在你困惑时陪你聊天解忧,在你难过时陪你借酒浇愁,在你开心时陪你大肆庆祝。我永远都是你的,你永远都拥有我,只不过,可能不是你希望的方式,我会看着你,永永远远的看着你…好不好?”
那晚钟千艺陪廖同勋在影院坐了许久,廖同勋始终一言不发,临近后半夜,才起身独自向门口走去。
钟千艺怕他自己开车出意外,于是拽他上了自己的车送他回了家,等安顿他睡着了,才又强打ji,ng神去了杜明灿家。
那些藏在心底一直没有契机告诉杜明灿的话,今晚,钟千艺要说个通透。
门铃响了好久,里面才传出了细微走路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啊?”
随着声音打开门的,不是熟悉的杜明灿的味道,不是熟悉的杜明灿的笑容,而是泽阳秀气但略带不耐烦的表情。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头发染成栗色,盖住了额头。睡意惺忪的双眼看到自己的时候,不耐烦的神色立马消失不见。
“泽泽阳你怎么在”
“小艺哥你怎么这么晚?”泽阳连忙把门打开,拉了钟千艺进来,“夜里风凉,快点进来你来找明灿是吧,你坐啊,我去叫他。他今天不是说给你过生日么?结果不知道抽什么风,气急败坏的回来,就钻房间睡了。”
“不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明天说也可以…他睡了我走了啊“
看着顾泽阳熟门熟路的样子,钟千艺觉得自己之于两人好像是个闯入者一般,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深夜打扰了已经相拥而眠的一对恋人,可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跟他拥在一起入睡的人。
“没有大事你这么晚了跑来找他啊?骗鬼呢啊?你稍等等,他这人很好叫的,一叫准醒,还没有起床气。”
说着,就跑到杜明灿房间里,打开了灯,爬到他的床上,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话。
“灿呐,醒醒,小艺哥来找你。”
没有动。
“明灿,小艺哥大晚上的来找你,肯定是有事儿,你等会儿再睡啊。”
然后就看到杜明灿一把将趴在他床上的顾泽阳抱进了怀里,没有睁眼睛,说道:“闭嘴,睡觉。”
门口的钟千艺看到这一幕,心脏仿佛沉到了海底,钻心蚀骨的凉意浸透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挤出一个笑容,抱歉似的挠挠头,“不不好…不好意思啊,是我考虑不周,都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真真没什么事你…你们继续休息啊,我先走了……”
还不忘给两人关上灯。多细心。
可是刚刚逃出杜明灿的家门,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刚刚奴役着自己一定要过来找他解释清楚的动力,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晚上的种种,仿佛再跟一个强过自己十倍百倍的对手博弈,举棋之间,一步错,步步错,然后,满盘皆输。
那句亲昵的“灿呐”,那些习惯成自然的动作,那些轻声的呢喃。生生的刺疼了钟千艺的心,鲜血淋漓。
他多么希望自己完全不知道两人的那些过往,可是越是想要忽略,那些从两人口中细细道来的情节就越加鲜活。
可不是吗钟千艺,你就是个闯入者啊。
可是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太好了,他们两个…明灿和泽阳…
不是一直想这样的吗?不是一直在把杜明灿往顾泽阳那推吗?不是一直担心以后的自己会让杜明灿伤心难过吗?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你在哭什么。钟千艺你为什么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会再缠着你了,他终于摆脱你了,你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他终于要涅槃重生了,为什么你要哭,你应该笑啊,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笑啊?
深秋,夜晚。夜风微凉,心更凉。刺骨的凉意从皮肤一层层的侵入身体,冰冷而又麻木的感觉仿佛针扎一般的刺激着钟千艺的每根神经,好痛。好冷。
房间里,温暖的灯光,温暖的大床,顾泽阳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的杜明灿,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环着自己的手早已松开,此时杜明灿的怀抱,一点也不温暖。
“睁开眼吧,他走了。”
对面的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良久,一滴泪顺着眼角,留下,滑落,消失。
第29章 只愿,时光不改,你我还在
第二天钟千艺跟分管老总请了病假。
昨天在杜明灿家门口蹲了近一个小时,等到终于有力气可以走动的时候,才发现四肢百骸酸疼的不行。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被杜明灿狠狠刺激一番,也不敢再贸贸然打扰别人来接他回家,自己开着车就回了家。连澡也没洗,就浑身无力的和衣而睡。没想到第二天,就发起烧来。
高烧391,钟千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起身开门,就只好任由门铃大作,把头埋在被子里。
好一会儿门铃才停下,以前放在房间里的备用手机却又不依不饶的响起来。钟千艺气急败坏的按下静音,扔了老远。
他很累,累的只想睡。
睡梦里,杜明灿还是一钟笑的灿烂的娃娃脸,会牵着钟千艺的手带他走好几条街去吃好吃的,会在钟千艺生病时一脸心疼的喂他吃药。
他现在很饿,他现在病了。可是杜明灿呢?被自己拿着刺刀逼得远远地不得靠近。
醒来的时候,眼前明晃晃的轮廓渐渐清晰,钟千艺才发现,他不是在熟悉的家里。
“钟千艺你终于醒了。”旁边是看到他醒来,连忙站起来的沈陆。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敲门也不开,一个手机关机,一个手机打不通。要不是我听到邻居说你早上看起来脸色不好,知道你生病了应该没出去,你今天有可能就烧死在家里了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还是没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扶我起来,沈陆。”钟千艺直起身子,在沈陆的帮忙下,靠在床头,“你把我送来的啊?”
“不然呢?我听大boss说你请假了,然后下了班想着去看看你。没成想吓了我半死。”
钟千艺抱歉的笑笑,不说话。
沈陆看他这样,知道他不舒服,“要不要给明灿打个电话?”
钟千艺摇摇头。
“吵架了?”
算是吗?其实钟千艺也不知道,他俩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因为什么啊?”
“因为廖同勋”
然后就换来沈陆的意料之内般的笑容。
杜明灿已经盯着手机看了整整一个小时了,冷静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的愧疚懊恼担心自从昨天钟千艺从他家走了之后,就开始呈立方倍数增加。可是想起昨天那人那么伤自己的心,所有的愧疚懊恼担心都被一种名为自尊的东西,圈在一个小小的包围圈里,得不到释放。
在钟千艺还不是真正属于杜明灿的时候,他可以包容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原谅他为了另外一个人有意无意的忽略自己,可以不介意身边许多对他抱有想法的人接近他。可是如今,他终于突破万难修成正果,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心眼的恶人,容不得外人一丝一毫对自家爱人的觊觎。
明明一开始就打算给予他包容,昨天却莫名其妙的用着恶毒的语言讨伐他,甚至拿泽阳故意气他。
等到他终于下定决心给钟千艺打电话时,却意料外的接到了沈陆的电话。
“明灿有时间吗?有点事情想找你谈下。有关钟千艺的。你来下人民医院旁边的咖啡馆吧,我等你。”
一头雾水,可是因为是跟钟千艺有关,杜明灿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去赴了约。
两杯美式咖啡,两个人已经面对面坐着二十分钟了。
“明灿,你了解钟千艺吗?”
“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如果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过去。”
“沈陆你是觉得你比我了解钟千艺是吗?”
沈陆看杜明灿一提到钟千艺就浑身是刺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
都怪钟千艺那招粉体质害的,让爱他的那些人老感觉腹背受敌。
“你想多了,我今天来,是想替你俩把误会说开。如果你把我也当敌人,我可以立马就走。”
随着杜明灿的沉默,沈陆开始慢慢讲起了以前的钟千艺。
那个廖同勋的电影里,未曾拍摄到的曾经。
“你知道钟千艺十五岁之前一直是看不见的吗?先天性的。钟千艺他妈怀他的时候,身体不好,医生本来都不让生了,可是他妈妈坚持要生下他。他出生时候在温箱住了好久。所以打小体弱多病的。其他的到没什么,可是这眼睛问题,挺急人的。
“后来不久他妈妈就去世了,他爸爸过了三年也得了病,临走前把他托付给我爸妈,让我爸妈没事儿多照看照看他,一个看不见的孩子,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怜的。我爸我妈就把他家老房子租出去了,让他上我们家住。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他爸妈走之前留了一大笔保险给他,他靠着这笔保险和我爸我妈的帮忙,日子倒还过得去。
”我爸是医生,看钟千艺眼睛看不着,就一直念叨着想要给他做个手术,把眼睛治好。正巧那时候有个小姑娘出了车祸,没救回来。那姑娘是个善良人,委托她弟弟签了器官捐赠协议,正好把□□给了钟千艺。
“钟千艺这人属于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那种。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报答。可手术是有约定的,供受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于是钟千艺就拜托我爸爸,好说歹说,才知道那姑娘唯一的弟弟的下落。
“那姑娘的弟弟,就是廖同勋。”
看着杜明灿震惊的表情,沈陆喝了口咖啡继续说。
“要说廖同勋也挺可怜的,他爸爸妈妈其实都是商界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离婚离得早,又各自组建家庭。除了钱,是一点儿也没给她姐弟俩。长姐如母,廖同勋从小是跟姐姐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深厚。加上他姐姐的车祸,多少跟他爸爸妈妈有点关系。于是他连钱也不要他们的了。真真正正的和他们断了关系。
“后来钟千艺知道了。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廖同勋的责任。这一照顾,就七八年过去了。”
不知是心疼钟千艺,还是同情廖同勋,杜明灿的脸色有些暗淡。
“小艺其实挺不容易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得细心周到的照顾另一个孩子。也不是多有钱的人,还要省下来留给廖同勋。廖同勋又不是个听话的人,隔三差五的就得找点儿事。好几次钟千艺帮他打架都弄得遍体鳞伤。”
“廖同勋会对钟千艺产生感情,其实也正常。但是你要是真的了解钟千艺,你就会明白,他只把廖同勋当弟弟看。
“杜明灿,你这个醋吃的,其实挺冤枉的。”沈陆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悠悠的说。
杜明灿听完立马就想往外跑,自责与后悔让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他的爱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道歉,请求原谅。告诉他此时此刻他有多心疼。
没出大门,杜明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陆,“沈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用谢我。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帮你,只是我不想那家伙再难受。”没想到沈陆突然咧嘴苦笑,“他迷迷糊糊胡言乱语那可怜样,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杜明灿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揪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在哪?”
“对面,住院楼5311。发烧39度多。如果不是我把他送过来,今天你可能后悔都来不及了。”沈陆站起身来,先一步走出咖啡馆,路过杜明灿的时候,停下,“希望别再有下一次,让钟千艺难受成这个样子。否则不用廖同勋,我也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
沈陆看杜明灿飞奔而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打开停在旁边的黑色沃尔沃的车门,坐进去,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那些过往的回忆,经由一些原因,再一次被翻出脑海,每次翻阅,都愈加清晰。
我能详细的描绘出彼时你的一颦一笑,我能完美揣测出曾经你的喜怒哀乐,我能记录出以前我们曾经历的每一步,却未曾预料到,不久后的现在,我只能靠这些回忆来安慰自己。
回忆越完美,现实越残忍。我多想倾家荡产去换那个可以逆转时空的月光宝盒,回到那年你还属于我的时光。
只愿,时光不改,你我还在。
第30章 第 30 章
杜明灿伸手附上眼前正沉沉睡去的人的额头上,过烫的触感让他迅速收回了手。
看了看病床上的药费单,明明点滴都已经打完,他还是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没有。于是杜明灿跟护士要了酒ji,ng,开始给钟千艺擦拭身体。
冰凉的触感甫一接触身体,钟千艺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杜明灿,以为自己发烧烧糊涂了。
“我可能真是病入膏肓了啊沈陆,都把你看成杜明灿那小子了。明明你比他要矮了那么一大截”
杜明灿不说话,继续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沈陆,杜明灿可能不要我了。你别看他喜欢我的时候百依百顺啊,真生起气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昨天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就看到顾泽阳了,就是杜明灿的那个旧爱啊你知道吗我都没怎么在他家住过那,人家可是轻车熟路的门儿清啊。最后俩人还相拥而眠呢你不知道,哎呦喂简直是虐狗啊。”
杜明灿眉头一皱,还是不说话。
“沈陆你说我怎么这么惨啊,你有了宋海川了,杜明灿有了顾泽阳了,就我自己没人要了。要不我和廖同勋凑活凑活得了,反正就只有他喜欢”
杜明灿是真的很难受,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弯腰吻住了他。顺带堵住了他絮絮叨叨的话。
钟千艺你病了,你发烧39度。胡话连篇。
杜明灿也病了,中了钟千艺的毒,解药便是他的吻,无他可解。
在这个绵长的吻中,钟千艺终于看清了眼前真真实实的杜明灿,而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
原来钟千艺的病与杜明灿的毒竟是同气连枝,一方药方,两者皆愈。
正所谓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二天钟千艺是被开门声弄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杜明灿正拿着保温饭盒傻傻的愣在门口,一动不动,在为吵醒了他而懊恼。
钟千艺揉了揉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前一晚的记忆才模模糊糊的苏醒。愣愣的看着杜明灿,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再也不敢像泽阳说的所谓的恃宠而骄,仗着杜明灿喜欢他为所欲为了。于是只能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般,抱着被子偷偷打量他。
反观杜明灿呢,因为自责后悔和心疼,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一步路,都迈不出去。他怕钟千艺又变回那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人,不会牵他的手耍赖皮,不会偷偷的吻他,不会陪他看幻灯片播放的电影,不会不远万里的陪他去乡下的小村子,不会单纯因为担心他而跨越大半个地球去找他,不会在耳边轻轻的告诉他,要给他解释。
如果不在乎,那么羞涩腼腆的钟千艺,怎么会一次次主动的红着脸吻他。
如果不在乎,那么骄傲的钟千艺,怎么会甘心降低姿态告诉自己他愿意等他,
如果不在乎,那么问心无愧的钟千艺,怎么会愿意背上不属于他的罪责却愿意解释给他
杜明灿你是不是傻?一个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吻,就彻底扰乱了军心,铩羽而归。
“你知道吗,小艺…”杜明灿做到钟千艺的床上,拉了他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在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个节日或者纪念日,我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的想,默默的计划。如果有一天,我们俩可以一起过这大大小小的,西方的中国的,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节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后来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每一个纪念日约你,理所当然的在这些属于两个人的日子里,把你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杜明灿有些懊恼自责,低了头不敢看钟千艺的眼睛,
“七夕节,我没带你吃一顿浪漫晚餐,没有看你爱看的电影,你的生日,我甚至还把你弄到医院来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钟千艺听得难过,抽出手抱了杜明灿,“不是你的错,明灿,都怪我,都是我…是我没跟你说清楚…”
“我自以为是,我以为我对你好,可是…可是…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以前承受了那么多,我都没为你做点什么…我…我没有陪着你,我…我以为我为你做了很多…可是根本…根本就…”
杜明灿摇摇头,难过的咧了嘴。
“我曾经觉得你的心像铜墙铁壁一般坚硬,任我斧钺钩叉用遍也不为所动,其实是我不够好,我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最温暖的安慰,是我错过了你…”
“我嫉妒沈陆,我曾那么那么嫉妒他,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嫉妒?在你最辛苦的那段日子,是他陪着你过来的…”
在明着或者暗着喜欢钟千艺的几个人之中,杜明灿出现的时间最短,但他总觉得,只要全心全意的对钟千艺好,这年岁的鸿沟,一定可以被他轻轻易易的踏平。可如今,他万分的不确定,他怕,他怕他自以为的付出,根本就及不上过往时光中,沈陆给予他的一分一毫。
可是钟千艺却被他搞得晕头转向,
明明…明明该道歉的是自己…怎么一直在说对不起的,是杜明灿?他是,他是在说反话吗?是气晕了吗?不是要分手吧?他一直在说沈陆,难道是还在介怀他曾经喜欢过沈陆的事情?
他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脑袋,实在是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明…明灿…你…你是生我的气是吗?我…我知道同勋这件事情…我我没有处理好,可是我发誓,这件事情我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同勋他…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的…你…不要这样子…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声都成…别这样好不好?”
像个考了不及格的小学生一般,闪着无辜的眼睛,因为发烧脸红红的,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杜明灿重重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
“钟千艺,你听没听到我在说些什么?”
钟千艺满脸疑惑的摇摇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真心实意的跟你道歉?你竟然都没听明白?”
“可是…”钟千艺皱了眉,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内疚的低下头,“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都是我的错……该我道歉才对…”
“那我们扯平了,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了好不好?”
“真的?”钟千艺抬头,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永远也不生气了…不过…你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好不好?”杜明灿捧了钟千艺的脸问道。
钟千艺无比坚定的点点头。
可是话到嘴边,杜明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俯身吻住了钟千艺,借由浓情的吻,来表达炙热的心。
我想陪伴你,春秋,寒暑,疾病痛苦,安康喜乐,穷困潦倒,富足骄奢,去弥补,我未曾参与的,过往。
退了烧的钟千艺执意要回公司一趟。原本就请了一天的假,因为住院多耽误了两天。
杜明灿死活不肯,黑着脸硬是把他拉回了家。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的一意孤行。
“回家睡觉!没得商量,听话!假我帮你请,身体是自己的,你要是在这么儿戏,一个月恨不得一半的时间都贡献给病床,我跟你没完。”
钟千艺只好妥协。
其实他有点小小私心,瞒着杜明灿。
送廖同勋回去之后,一直没有见他,手机摔坏了,连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不知道如此庞大的现实突然砸向他,他会不会支持不住。他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任何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买了手机,补办了电话卡,恢复了通讯录,然后打电话给,问问廖同勋的动向。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没说做什么,最近没什么通告,应该是在家吧?”
于是他开了车到了廖同勋家里。
廖同勋出道以后,曾经发生过很多起私生饭尾随事件,他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顿时成为了粉丝驻扎的宝地。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公司给廖同勋配了一套新的公寓,比他现在住的这间两室一厅要大得多,安全措施也要优良的多。没想到廖同勋给拒绝了,依然住在了这座已经被曝光了的老房子里。不论每天回家躲避粉丝与狗仔有多困难,依然执拗的不肯搬家。
这座房子里,有他和钟千艺八年多的记忆,是阳光,是氧气,是水,是他赖以生存的全部。
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于是钟千艺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钥匙刚刚cha进锁扣,门开了。
廖同勋不修边幅,满脸胡渣却依然帅气的脸,透了过来。
第31章 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有话要说?”廖同勋似乎并不意外钟千艺的到来,单手扶着门框,甚至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以为你前两天就会来,没想到你会拖到现在才来…呵呵呵…”
钟千艺一愣,知道廖同勋生气了,低头道歉:“对不起同勋,我…我前两天有事耽搁了…”
“哈哈…没错”廖同勋大笑两声,“小艺哥你有太多事情要忙,太多人要爱,你…哪顾得上我?”
钟千艺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不畅,深深的埋下头去,仿佛是对廖同勋所说的话进行了默认。
廖同勋被他默认的表情刺激到了,发疯一般的拉了他的手把他拽到了屋里,站在他的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带他一个一个房间的路过,每一个角落,都指给他看,仿佛在细数,那些年深刻在房屋每个缝隙里的,爱,与爱而不得。
他在说给钟千艺,也说给他自己。
那些曾经,像那日放映的电影一般,历历在目。
“钟千艺,你记得这里吗,我们一起熬过一个又一个的通宵…”他指着他的书房对他说。
“你记得这里吗,我们一起做饭…”他指着他的厨房对他说。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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