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断袖小秀才 作者:夏风了
正文 第7节
断袖小秀才 作者:夏风了
第7节
李梦鱼娇生惯养出来的一身细皮嫩r_ou_,现在白净脸上有细细的刮伤,额上又红了一大块,看着实在可怜。
李梦鱼眼内含着一点泪光,要不是关行三在侧,他早就受不了痛叫出声了,如今只不过不想在“仇人”面前跌了面子,所以强忍而已。
陆长安折腾了许久,笨手笨脚的就是扯不出埋在李梦鱼r_ou_里的蜂针,李梦鱼眼泪汪汪,控诉地看着他:“你成不成啊你。”
旁边的关行三看不过眼了:“我来罢,那蜂针都快全部钻r_ou_里去了。”
陆长安自知技术不过关,连忙让出了位置,李梦鱼也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只得被关行三捏住下巴,任由这厮折腾自己。
关行三还要逗他:“小公子果然不一样,这皮滑溜得就跟剥了壳的ji蛋似的。”
李梦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他现在可怜兮兮的,瞪人反倒像是受了委屈找人撒娇一般,招人疼的紧。
关行三原来要给他一点教训的念头顿时消下去了,专心地捏住那根蜂针,顺着它刺入的方向缓缓抽/出来:“成了。”
李梦鱼贼心不死地问:“你呢,你一点儿也没被叮着?”
关行三:“老子跑得快,没事。”
李梦鱼脸顿时垮了下来。
关行三啧了一声:“你这小公子,心眼子咋这么小呢,你要报仇,光明正大地揍老子一顿不就成了?老哥既然负了你,还能跑不成,你何苦琢磨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李梦鱼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了。
关行三好笑地说:“行了,老哥是对不住你,你要杀要剐都随你,要不成,你也砍老子一刀?”
李梦鱼气闷道:“我砍你作甚,罢了!之前的事情就不再与你计较了。”
关行三哈哈大笑:“爽快,小公子够意思。”
去了蜂针后,李梦鱼又跑去澡堂将自己洗涮一遍,然后换了一身陆长安的干净衣服,然后就躲到陆长安房里生闷气了。
因为他方才看了一眼铜镜,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微微肿起来了!李梦鱼平生最臭美也最爱美,如今眼看自己就要变成猪头,他如何受得了!
李梦鱼生无可恋地将自己埋在被子,哀痛地说:“这蛰伤何时才能好啊!”
陆长安道:“让你涂青苔汁,你又不肯,这样下去,明天可能真的会肿成猪头哦。”
李梦鱼一惊,犹豫道:“青苔汁真有用?那青苔脏死了,莫不是关行三那厮故意整我的!”
关行三正端着碗要进来,他道:“嗨,你这个小公子,怎么老带偏见看老哥呢。”
他将碗放到桌子上:“诺,里头是老哥碾的一些青苔汁,治这种蜂蜇伤最好使了,你爱信不信吧。”说完,他就无所谓地走出去了。
陆长安将李梦鱼从被子里捉出来涂青苔汁:“我看你还是不要跟他计较了,他这样坦坦荡荡的,倒显得你小肚ji肠了。”
李梦鱼:“……”
陆长安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扯开话题:“诶,对了,还没有看让你帮我买的东西呢!”
第五十六章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陆长安兴冲冲将跑到书房里将李梦鱼帮他带来的大布包抱过来,又神神秘秘地关上门,才期待地一层层拆开布条,拆到最后竟然露出了一把漂亮的牛角弓。
陆长安小心地拿起来,惊叹道:“哇,好重啊。”
李梦鱼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闷声道:“当然了,托了我表兄买的,他在江北大营做副将,买把好弓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陆长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又问:“这多少钱?”
李梦鱼无聊地说:“一百二十三两。”
陆长安:“!!!”我滴个娘诶!就知道李梦鱼这货一出手,绝对不是凡品!
陆长安眼含热泪,痛苦地说:“好,好的,那,那这钱,估计我一年半载都还不上了。”
李梦鱼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又嗤道:“真是的,我怎么看你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这又要买弓箭送他,人家喜不喜欢你呀?”
陆长安却说:“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一见倾心的事,都是日久生情的。”其实他心底也没底得很。
那天下午,吃过晚饭后,梁选照常去瀑布那边洗澡。
陆长安赶紧回房抱上弓箭,也跟了出去。
去到瀑布那边,梁选已经脱掉了上衣,正准备脱裤子呢,陆长安只得重重地咳了一声,他倒是愿意近距离看一下梁选的身子,但是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旁的还是先放下吧。
梁选回过头,见是陆长安,忙又将上衣穿了回去。
“……”陆长安翻了个大白眼。
陆长安抱着布包走上前:“看把你给紧张的,哼。”
梁选沉默了一下,然后扯开话题,道:“有什么事吗?”往常陆长安都不会来瀑布这边洗澡的。
陆长安坐到石头上,得意地仰了仰小下巴:“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
梁选心里有点惊讶,不明所以地说:“为何突然给我买东西?”
陆长安将布包递给他,见他没动作,便催道:“赶紧拿呀,好重的。”
梁选只得接了过来,在陆长安的示意下拆开布包:“!!!”
陆长安挑着眉道:“你箭术那么好,那把粗糙的木弓实在配不上你。”
梁选垂着眼皮,手指在牛角弓上轻轻地珍重地慢慢摩挲,然而心里却并不见如何喜悦。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想,在这里避世已久,可能也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日子了。
“多谢。”
陆长安抠了抠屁股下面的石头,心里有点紧张地试探道:“诺,那你以后就好好练习箭术,石窝山多野物,以后就方便你打猎了。”
梁选抬头看着他,嘴角微动,面上表情却逐渐坚毅起来,似乎下定了决心。
陆长安心里一慌,伸手就扯住了梁选的衣袖,慌张地抢先说:“以,以后你也教我学s,he箭好不好?”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哀求的味道。
陆长安拼命想抓住一点什么,即便心里已经慢慢地痛了起来,陆长安眼角微红,捉着梁选衣袖的指尖微微发抖。
没有将梁选带回家之前,他平时读书进学,闲来画画挣钱、观摩秘籍,明明他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的。
但是与梁选朝夕相处两个多月,被这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包容着,虽然自己也常常被他气得脑袋冒烟,然而气过之后,再回想起来却又觉得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揉满了蜜意……
所以,梁选,你真的要走吗?
梁选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陆长安的脸,他沉声道:“多谢陆老爷这段日子的照顾。”
陆长安的手像被烫着了一般,迅速缩回来。
梁选轻轻地说:“对不起。”
陆长安的怒火瞬间被这一句话挑起来了。
陆长安猛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他难以置信地说:“好,好,好!”他两眼喷火地瞪着梁选:“既然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选微侧过脸去,沉默不语。
陆长安指尖抽痛,面上却冷冷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分,”他尖锐地说:“你其实跟关行三并不止灾民施粥那一次的缘分吧?”
梁选瞳孔微缩,脸转过来,沉沉地看着陆长安。
陆长安却丝毫不动摇,他努力压住眼眶里的热意,继续说:“你生性谨慎,防备心强,我五月中带你回来,现在都快七月中了,朝夕相处的,我尚且对你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他对自己这么防备,其实早就应该料到今日之事不是吗,陆长安心痛如绞地喘了一口气:“但那日在龙行山,你却轻易放下了戒心,将关行三救了回来。”
陆长安眼内带着泪光,嗤道:“那关行三,事前还勒令李小福不准报官,他这分明不仅仅是遭人暗算那般简单,他如此戒备,为何后来会这般放心,将命交到你手上?”
梁选垂着头,看着水中倒映着的陆长安,说:“你很聪明。”
陆长安缓缓坐回到石头上,弓着身体将胸膛用力地抵在膝盖上,发了狠地撞了几下,才说:“是啊,其实我早就觉察到你的异样了。”他自嘲道:“一道刀伤而已,治好你不比你伤着干不了活要值吗,这点账,老龟公就算再吝啬,也断不会算错的,这只能说明,老龟公知道你有腿伤,但却不知道是刀伤。你识文懂医,凭这一身的本事,就算不想赎身出去,但在南风馆也断不会只混得一个下等龟奴。”
他继续说:“再有,自从你伤好了,就开始锻炼身体,这本无可厚非,但我瞧你那模样,分明是蓄势待发,准备着要去干大事一般郑重又用心。更不要说,现在你又露了这一手的好箭术。”
陆长安两眼放空,眼角还是滑下了泪水,他抖着声音说:“我本以为,在山上好好地过日子,时日久了,慢慢地你可能就会想定下来算了,想不到还是留不住你。”
梁选心里酸涩难忍,他咬了一下舌尖,才道:“是我欠了你天大的恩情。”
陆长安将眼内的泪光眨回去,抬头看他:“之前我去城里回来,路上撞见一个衙差,他说衙门正在通缉一个左耳有缺角的人。”
梁选握着弓不说话,而陆长安却似乎不把话一股脑说出来不罢休:“但那人偏偏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跟你有些许不同。”他直直地看着梁选,问道:“关行三那一脸大胡子看不真切,他左颊上有刀疤吧?”
梁选眼内暗暗沉沉的,闷声道:“你学问好,想不到断案也在行。”
陆长安扯了扯嘴角,强忍了一会还是问:“这两个月以来,你有没有那怕一刻曾想过留下来跟我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第五十七章 一点糖就甜了
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安生地过日子?
梁选心想,怎么会没有,这个问题就像是问一个终日饿肚子的人想不想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一样。
他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想,不如就此放下以往所有的事情,从今以后好好地留在陆长安身边,看他笑看他生气,照顾他保护他。
梁选初见陆长安时,是在糟杂的南风馆后院,他埋着头,被j,i,an狡的老龟公领着走进来,当时梁选以为又是一个卖身进馆的可怜人,没曾想他竟是来买人的。
他半张脸都藏到了巾子里,露出一只亮晶晶的黑如墨玉的眼睛悄悄地打量了自己一眼,像一个试探着想亲近人的可爱小兔子。
后来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花了银子将自己买下了。
他看起来脾气有点坏,但心明明很好,见自己腿上有伤就把驴子让给他骑,还领着他去看病买药,梁选知道,自己这碰上了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爷。
那天回到石窝山下,陆长安抱着大花说,他们以后是一家人的时候,梁选当下的感觉就像是在雪地里一个人独行许久,黑暗中忽然被人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暖炉一样,那些早已经习惯了的麻木了的寒苦与孤独在那一瞬间全涌上心头,叫嚣着让他几乎忍不住想就此放肆地沉溺到陆长安这份灼热的暖光中去。
只是没想到,这小老爷竟然是把他当成了小倌才把自己买回去的,闹了这一出乌龙,他以为自己肯定没落着好,没曾想,陆长安生气归生气,却也到底没把他打发出去,梁选心想,自己没看错人,陆长安确实心善。
只是没想到,陆长安没把自己卖掉,却开始折腾起各种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只是陆长安难道不知道,他长相那么灵动可爱,就连使性子都让自己忍不住心底柔软,他那般坦坦荡荡又羞涩动人的挑逗,实在更招人怜爱多过惹人躁动啊。
刚开始梁选确实像是看一个小孩子闹腾一般的,只想着等陆长安过了兴头,就会对自己慢慢失去兴趣了。
只是没想到,慢慢地,自己却先不由自主地彻底对他上了心。
看着陆长安对自己撒娇卖痴时,他心里总像有把小刷子在轻扫一般,又酸又痒的,连山风都觉得是甜的。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那天他洗完澡回来,看见陆长安着一身透薄衣裳安静憩睡,他几乎立刻有了反应,那时他才明了,原来自己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
帮陆长安揉药膏的时候、给他揉屁股的时候、陆长安自渎的时候……每一次他不是使出平生最强的意志,都不能轻易从这些引诱中脱身出来。
也是,这十年来,他独自挣扎求生,心中塞满了苦仇,如今遇着一个人,真挚而热情地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烧了一把明亮的火,这教他如何能不珍重地将对方刻在心里。
一个人,如果嘴里太苦了,只需别人塞来一点点的糖,就足够将他的心都甜透,更何况陆长安还是一个又香又甜的大蜜罐!
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日后恐怕性命难保,如今能躲在石窝山上痴贪几日清静已经很奢侈了,他如何还敢贪望其他?!
梁选良久的沉默让陆长安脸色暗淡,他吸了一下鼻子,说:“算了。”
陆长安站起来,难过地垂着头,跳下石头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梁选双手青筋暴突地用力攥着牛角弓,眼睛都红了。
陆长安垮着脸回到院子,一进门就被李小福跳着脚用力扯走。
“陆公子,你说说,你说说,我们家少爷是不是书院里的书法第一人!”
管你娘的是第一人还是第二人,老子现在情场失意,只想回房里哭一会儿好吗!
陆长安暴躁地吼道:“是啊!李梦鱼他娘的就是书法第一人!”
所有人:“…………”
李梦鱼嘴角抽搐,右手握着的毛笔颤了颤,一滴墨水落下,掉在了雪白宣纸上。
第五十八章 老虐我们梦鱼公子
陆秀才大马金刀坐下来,气势逼人地吼道:“来,比!怎么不比!”喊出来的声音都带着哭意了,他眼泪汪汪地哽咽道:“今天你俩就得比出个高低好坏来!小福子!上笔墨!”
李梦鱼:“……”
关行三:“……”
李小福缩了缩脖子,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不该因为关行三那厮一句笑言就争论自家少爷书法好的,这下好了,陆公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还要让自家少爷和那土匪混帐比书法,这,这……
陆长安一个带着泪光的眼刀甩过来,李小福全身一抖,再不敢迟疑,点头哈腰地对他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李梦鱼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陆长安,见他扁着嘴,明明眼里含着泪珠子,头顶却又咕噜噜地狂冒烟!
李梦鱼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不计前嫌地小声提醒身边的关行三:“陆长安有情况,估计要发性子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不要与他硬碰硬。”
关行三头上三道黑线,点了点头:“成,就听你的。”
陆长安像个难过的孩子一样,团起拳头搓了搓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你们一人写一副字,我来评赏,就写——”他话音未落,恰好梁选走进来,陆长安眼内含泪,竭力嘶声吼道:“就写‘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所有人:“…………”
李梦鱼恍然大悟,哦嚯,原来是这样!
李小福将纸铺好,李梦鱼先上,他定了定神,放缓呼吸,手腕极稳地写下一个个瘦劲有神、筋骨疏朗的瘦金体,等两句诗写完,李梦鱼才放松了神色,露出一点志得意满的欢喜来。
“诺,到你了。”他挑着眉瞅了关行三一眼。
关行三探头看了一眼他的字,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啧,果然是小公子,写的字都特别的好看,又整齐又清楚。”
李梦鱼:“……”
关行三站到桌子前,随手掂起毛笔,轻松地沾了一点墨,然后信手拈来一般笔走龙蛇地写完了那两句诗:“哈哈哈,幸好没伤着手。”
李梦鱼探头一看,直接愣了,只见上面两行墨迹尚且shi润的狂草,笔势雄健洒脱,遒劲有力之余又不失放荡不羁,足可见关行三的书法/功力并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更高。
李梦鱼是知道自己书法的缺点的,因为ji,ng益求ji,ng的性格,他写字慢,下笔谨慎,写出来的字总会过于ji,ng致。
但方才关行三却是大开大合一挥而就,他这种潇洒自在的感觉与李梦鱼小心翼翼的态度一对比,虽然两人书法各有千秋,但功力却高下立判。
李梦鱼:“……”
李小福夹着尾巴,不敢说话了,虽然他看不太出来两种书法的好坏之处,但他懂得看自家少爷脸色啊!
娘哎,少爷的脸色比锅底都要黑了!
不曾想在他最引以为傲的书法上,会被关行三这厮给比下去!李梦鱼欲哭无泪地走到陆长安身边坐下,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各自无语。
关行三挠头:“你们俩这是咋的啦?一个两个拉着脸的。”
李梦鱼幽怨地抬起头:“你平常都是如何练字的?”
关行三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我们这些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练个啥字哟,有这个空去喝个小酒不更美吗,就是实在做生意需要,才跟我们帐房先生写了两个字,怎的啦?是不是写得特别难看,哈哈哈。”
李梦鱼:“…………”
关行三犹自不觉,还叹道:“还是小公子你写的字好,老哥每每写字,底下那帮猢狲们老嚷嚷看不懂咧。”
李梦鱼双目含泪,一拍桌子甩袖进了书房。
关行三:“???”
过了一会儿,关行三站在书房门口喊人:“甜汤凉好了啊,两位小公子出来吃吧。”
李梦鱼和陆长安被李小福一一拖了出来,这两人才没滋没味地端起碗,那边关行三已经呼噜噜地吸溜了一大口甜汤,他还美滋滋地大叹道:“好吃!”
李小福眼角抽筋,他偷偷地瞧了一眼李梦鱼,心道关行三这厮吃相如此粗鄙,自家少爷能受得了吗。
李梦鱼正优雅地掂着勺子的左手僵了僵,他嘴角抽搐,耳边听着关行三干脆痛快的吞咽声,想起他们之间的书法对比,心里不免沧桑,想着想着他的脑子忽然一抽,竟然扔下勺子,也学着人家豪迈地端着碗仰头一灌!
“咳咳咳!咳咳咳!”
所有人:“……”
第五十九章 秀才情场失意了
李梦鱼被甜汤呛到之后就心气不顺地点了两盏油灯进了书房,看他那样子,恐怕是想彻夜练字。
陆长安也没心思管他,他现在是心里空空落落的,指尖都难受得抽痛。
木头,他真的不肯留下来了,陆长安绝望地想。
陆长安呆呆地躺在床上,两眼空白,连脾气都没有力气再发。
只是看梁木头最近的反应,也并不像是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啊,难道,难道自己猜测得果真不错,梁木头真是那日通缉令上的人?
陆长安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着梁选了,从此又只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上,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陆长安眼睛通红地爬起来,摸到桌子边上愣愣地喝水。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李梦鱼如一缕游魂一样飘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倒在了陆长安床上,裹紧了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埋在里面。
一对难兄难弟,一个埋在床上落寞,一个坐在桌子边失神,不同的遭遇,一样的说不出口的伤悲。
良久之后,陆长安回头看了看霸占了自己床的李梦鱼,只得撑着桌子站起来,准备去书房那边睡,他的床不大,他现在可没有心情跟别人挤地方了。
陆长安站在房门口看着梁选那边的房间,只是屋里已经灭了灯,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陆长安瘫在书房的炕床上,心里总觉得今晚肯定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只是他心里难受,脑子全变成浆糊,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陆长安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像个被人遗弃的可怜小狗一样,一抽一抽地小小声哽咽。
接到丑时,哭累的陆长安刚刚阖上眼睛要入睡,就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似乎是谁起来了。
陆长安瞬间睁开了红肿眼睛,谁起来了?!
左偏房,梁选轻轻地打开窗,借着映进来的月光,将床上的被子、枕头一一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叠放好。然后打开一张青黑色的布,将柜子里所有的陆长安给他买的衣服放进去,打了一个简单的包袱。
梁选闭了闭眼睛,在这一刻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只剩下一个陆长安,大笑的、使坏的、娇憨的、生气的、肿着眼睛的……
如果能晚几个月再碰上陆长安那该多好啊,他做完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能全身而退,活下命来,那时候他就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喜欢陆长安,能珍而重之地接下他的撒娇他的挑逗他的引诱,也不用掩饰不必压抑自己对他的喜爱与欲望。
梁选难过地红了眼眶,拳头几乎攥出血来。
他悄悄走到陆长安的房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袋,双手合十,将所有心底无法诉说的感情都放到里面。
他蹲下来想将小锦袋放到门槛上,然而在摆下的前一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地就这样与陆长安告别。
梁选握紧锦袋,轻轻地推开门,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很细微的呼噜声,一点点月光悄悄探进来,将房间里的摆设映出大体的轮廓,但梁选清楚这里的一桌一椅,就算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陆长安的床边。
梁选单膝跪下,抖着手指将小锦袋放到熟睡的人枕边,他闭了闭眼睛,心痛得难以呼吸,此次一去,不知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可能这就是他与陆长安的最后一面了。
梁选撑着床边,虔诚地探下身,要在熟睡的人眉心处印下一吻。
“!!!”正赤脚站在门口的陆长安在这一刻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原来梁选喜欢的人是李梦鱼!
梁选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闻到了熟睡的人头发上有淡淡的桂花香味,他心里浮起一点疑惑,梁选想将帐子拉开一点,让月光映过来,好看清楚一点床上人的面容,然而房门却被人“啪”一声用力推开了。
梁选猛地扭转头,只见澄净皎洁的月光下,陆长安正一脸狰狞地看着自己。
“……”
梁选简直嘴角抽搐,他只得将小锦袋取回来,捏在手心里,然后脚步沉重地走出门,打算亲自将东西交给陆长安,只是不知道这人愿不愿意收下呢。
陆长安站在廊下,又伤心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冷笑道:“包袱都准备妥当了,现在是要依依不舍地跟你的小宝贝道别了么?”
梁选被他那句“小宝贝”弄得俊脸发红,陆长安犹自不知,他心里又难过又恼火,简直想狠狠揍一顿这个该死的混帐。
“你走什——”
“我以为是你。”
陆长安后半截话还卡在喉咙里,他怒道:“什么——啊!”他反应过来梁选说的“以为是你”是什么意思了!
陆长安难以置信地瞪着梁选:“什,什么?”
梁选手有点微微发抖,他将小锦袋递给陆长安,郑重地说:“这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陆长安愣愣地将小锦袋接下来,他讷讷地问:“这是什么?”
梁选握了握拳,声音低沉,他说:“长安,我要走了。”
陆长安要解开袋子瞧个究竟的手一顿,他简直想马上将小锦袋摔回到梁选脸上:“哈!哈?你走?你走去哪?”
梁选专注地看着他:“对不起,长安。”
陆长安眼里漫起一点泪光,他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作声。
梁选难过地喘了一口气,说:“你要保重,如果,如果……”如果我有命回来,定然不会再辜负你。
梁选动了动手指,想要牵一下陆长安的手,终究没有伸过去,他低下头,转身走了。
陆长安泪眼朦胧中,看着梁选身形高大,却孤孤独独地在黑夜里离开,陆长安只觉被这一幕刺得眼睛生痛,他几乎想脱口叫住梁选,想让他做完他必须要做的事后,赶紧回家。
陆长安难受得连指尖蜷缩发痛,他蹲下来抱住膝盖,呜呜直哭。
一身单衣的李梦鱼赤脚走出来,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陆长安,连对方将脏兮兮的鼻涕泪全抹他肩头上也强自忍下了。
过了一会儿,李梦鱼动了动沾上尘土的脚趾,觉得实在再也忍不了,他说:“行了行了,哭完没有?哭完赶紧去烧水给我洗澡洗脚,啊,还有给我准备一套干净衣服!”
陆长安:“……”他哽咽道:“滚!”
第六十章 饭都吃不上了
陆长安捏着那个小锦袋整整萎靡了两天。
李梦鱼几人简直是夹着尾巴侍候他,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陆长安揪着耳朵吼一通。
然而陆长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梁选离去而被抽光了,现在一动也不想动,根本没有心思发脾气。
李梦鱼拿眼偷偷地观察歪在躺椅上的陆长安,小声对旁边的关行三说:“他这样多久了?”
关行三准备解衣带给自己上药:“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呆坐在那里。”
李梦鱼用手肘杵了一下关行三:“你去叫叫他。”自从关行三露了一手好字后,李梦鱼对他不免亲近了一点,唉,外貌不行,有内在也勉强罢。
关行三嘶了一声:“小公子,你小心点,现在梁选走了,你可小心别把老子的伤口弄裂喽。”
李梦鱼回头瞅了他一眼,于是不小心瞥到了关行三那厮结实胸膛上的浓密胸毛……李梦鱼打了个冷颤,同时又有点脸热,他嘟囔道:“莽汉。”
李梦鱼又说:“算了,不用你去叫他了,你赶紧上完药去做饭吧,我饿拉。”
关行三瞪眼道:“你不是说老子做的饭难吃吗?
李梦鱼:“……”
自从梁选走了,陆长安就变成只会喘气的木偶人,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没人会做饭!现在甚至连烧水煮口茶喝都成问题!
这山上的日子简直是要过不下去了!
李梦鱼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额头,上面的蜜蜂蛰伤还有红印,但幸好没有肿起来,看来关行三弄的那什么青苔汁确实好使。
他倒是想快快下山回家,只是陆长安这副鬼样子,他实在不敢离开啊。
李梦鱼抬头看看日头:“罢了,算算时辰,李小福也快买完东西回来了,候着吃他带回来的东西吧。”
只是李小福此人最是不靠谱,他大清早就进了城,结果等院子里三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还没回来。
李梦鱼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坐在椅子上:“已经过了午时了……饿,我饿。”昨天也没吃上什么东西,今天又饿了大半日,简直太难为他这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了。
关行三走过来瞅了他几眼:“你这样子不行啊,看来着实饿得不轻,我出去摘几个果子回来给你填肚子吧。”
李梦鱼晕乎乎地说:“我也去。”
他站起来,软软地拖着像面条一样的双腿,跟着关行三往外走。
陆长安依然坐在槐树下,呆呆地出神,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李梦鱼摇头,诗兴大发地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啊!”
踩上台阶后就被自己飘逸长袍缠住鞋子的李梦鱼重心失守,眼看着就要扑个狗吃屎!
走在他前面的关行三迅速反应过来,劲臂揽着李梦鱼瘦腰用力一扯,李梦鱼整个人摔到了关行三身上!
那边正好侧头望过来的陆长安:“……”呵,好一对狗男男!
李梦鱼面红耳赤,挣扎着推开关行三站好,他色厉内荏地说:“干,干嘛啊!我昨天就见你穿这件袍子了!一件衣裳穿两天,居然……”居然敢抱本公子!
关行三搓牙:“嘿,老子走镖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不漱口都是常事,两天不换衣裳怎的了。”
李梦鱼:“……”好了好了,现在他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李梦鱼怒道:“罢了,你自己吃你的果子去吧!”
关行三哈哈大笑,潇洒地走了。
李梦鱼又软着腿要走回来,然后转头就看见陆长安正睨着眼面无表情地瞅他,李梦鱼:“……”
“回神拉!?”李梦鱼难受地摁了一下空荡荡的肚子,期待地说:“振作起来啊,陆长安,赶紧去厨房给我下碗面吧。”
陆长安:“……”
陆长安其实也饿得有点头晕眼花,梁选走了,剩下的这满院子人都是等着被侍候的大爷,一个两个,生个火都生不好,更遑论做饭了。
唉,又想起梁木头了。
陆长安眼神又开始放空,想起梁选走的那一晚,他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喊出那句“早点回家”呢,如果喊出来了,是不是就能和他还连着那怕一丁点儿的牵挂?
陆长安捏着小锦袋,慢慢地揉搓装在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是一只墨绿色品质上佳的古玉板指,即便陆长安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一个小板指恐怕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这也更印证了陆长安对梁选身份的猜测。
人家确实不是流落到南风馆的,只是y差阳错中,梁选被自己买下,从而打乱了他潜伏在南风馆的计划而已。
陆长安将古玉扳指拿出来,套到自己的大拇指上,但他的手指小,套在里面晃晃荡荡的。
旁边百无聊赖地李梦鱼却是眼前一亮:“咦!你怎的有这样一个好物件?”他伸长了脖子,说:“与我看看。”
陆长安递给他,又闷闷地交代道:“是梁选的,你小心点,别摔坏了。”
李梦鱼两指掂起那个扳指,放到阳光下仔细欣赏玉质:“诶?里面有字!”
陆长安耳朵竖起来一点,心道不会是什么老土的表白心迹之类的字罢?
“是一个姓!啊!?梁选姓梁啊,这……他偷了人家的东西吗?”
“…………”陆长安瞪眼,他将扳指抢回来,对着日光仔细看,只见古玉扳指里侧,分明刻着小小一个“李”字。
李梦鱼讪笑:“可能是他重要的人给他的吧。”
陆长安若有所思,娇嫩的指腹轻轻摩挲那个小小的“李”字,他说:“你之前不是说十年前李家一家老小全部葬身火海了吗?你再给我详细说说这里面的事罢。”
第六十一章 他在算计你
李梦鱼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只是听我爹提过几句,具体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我爹说大火发生前,李家也不过才搬来我们龙江城两年多,李家人倒不多,主人家就老爷夫人并一个稚龄幼儿,李家富裕,听说现在的张家商业原来叫李家商行,只是当年一场大火将李家全烧了个ji,ng光,一个活口也没能留下,所以就由搭档张老爷将商行全部易到了自己名下。”
“因为这场大火起得蹊跷,张家又得益颇多,所以大家才猜测那场火灾另有内情。”
陆长安问道:“李家那个小儿子当时多少岁?”
李梦鱼诧异地说:“你是怀疑……”
“嗯,”陆长安点头。
李梦鱼皱眉道:“多少岁我爹倒没有提及,你若真想知道,我回去再替你打探打探……啊,当时我爹好像说,那大火似乎是从主屋开始烧的,因为李家主仆十一口人,就李老爷夫人儿子一家三口几乎被烧成了灰。”
陆长安闭上眼睛,觉得攥在手心里的玉扳指透出了一点凉意。
“在聊什么呢?”关行三用衣袍兜了一大包果子回来,见陆长安和李梦鱼两人有气无力地歪在椅子上,便随口问道。
李梦鱼摆手:“无事,”他看着关行三乱七八糟地胡乱兜着的果子,忙说:“怎么不用篮子装,赶紧洗……罢了,我来吧。”
结果李梦鱼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公子,洗个果子都能把自己手给刮伤了,关行三嘲道:“得了,让开吧,你们就是等着被侍候的命。”
几人胡乱吃了几枚果子,又眼巴巴地等了两个时辰,李小福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幸好他买了一大堆糕点熟食回来,总算以功抵过。
“我还回了一趟家,”李小福说,还十分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帖子和两本书:“这些是投到府里找少爷你的帖子,还有这两本书,老爷说,让你在这里也不许偷懒呢。”
李梦鱼:“……”李小福你是夏日的小棉袄吧,这般烧心!
李梦鱼吃饱了肚子,才有心思拆那些帖子:“啧,都是一些花会,诗会的帖子……咦,周先生的信?……啊!”
李梦鱼快速看完信,脸上有点不可置信:“长安,你看一下。”
陆长安正捏着一块r_ou_饼没滋没味地啃着,闻言随手接过了信:“!!!”
李梦鱼迟疑地说:“周先生说你离开书院之后就了无音讯,这不对啊,你不是说这期间有请杨观文替你递拜贴,送画的吗?”
陆长安面色有点不太好看。
李梦鱼轻声道:“我怎么觉得,杨观文似乎在算计你?”
陆长安顿时觉得嚼在嘴里的饼咽不下去了。
这么一想,确实奇怪得很,周先生一向放诞不羁,且又喜爱陆长安才华,断不可能这般置气,陆长安多次求见而不理。
原来是杨观文从来没有帮他递过消息吗,这就怪不得了。
只是杨观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梦鱼怂恿道:“我们下山去找他问个清楚吧!”正好赶紧离开这里,饭都没得吃,实在待不下去了。
陆长安捏紧了锦袋,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第六十二章 黑皮显老成
陆长安几人要下山,关行三居然死皮赖脸地要留了下来!
李小福惊奇地说:“陆公子都不在家了,你还留着干甚?为何不回你的镖局去?”
关行三啧了一句,伸手照着李小福后脑勺刮了一下,笑道:“瞧把你这小崽子给机灵的。”他又解释道:“老哥这次被人埋伏,时机实在太凑巧,嘿,镖局里肯定有王八羔子出卖了老子。”
他摸摸头,咧出一嘴大白牙,对陆长安说:“所以就当帮老哥一个忙?”
陆长安转念一想,自己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舍得他觊觎的,人爱住就随他住吧。
“可以。”
关行三乐呵呵地抱拳:“小秀才就是仗义!”汉子面庞上露出真诚之意:“老哥这次欠下你们几位天大的恩情,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日西沉,天边漫着一片的暖金红,关行三站在小院门口,目送陆长安三人拉着驴、马下山。
良久,再也瞅不见人影了,关行三才二指作哨,放在口中尖声打啸。
下一刻,树丛那边就闪出一个背着包袱的高大身影,竟是离去两日的梁选!
关行三搓着牙花揶揄他:“啧,老子看你竟是一步也没曾离开嘛。”
梁选看着憔悴了一点,嘴唇下巴长出一圈青色的胡子,他问:“长安要去哪?”
关行三咧嘴笑道:“嘿嘿,他啊,老子看你最好还是追上去,那小秀才要进城寻人麻烦了,他那把小骨头,啧,”关行三摇头:“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呵!还跑挺快。”
关行三看着梁选跑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嘿嘿。”
陆长安几人堪堪赶在城门上锁前进了龙江城,到了李府,陆长安三人就先团团坐下来吃了一顿好饭菜。
李母心疼地摸摸陆长安的小脸:“怎么十来日不见,你瘦了这么多?”
李梦鱼正坐在旁边往外挑汤里的姜丝:“哪有这么夸张。”梁选才离开两天而已。
李母转头看他,正好逮到他拿了自己的手帕去擦手指上的油星沫:“……”李母竖起眉毛:“这是你舅舅好不容易给我寻来的天蚕纱!”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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