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喻黄]勇敢的心 作者:云潜
正文 第8节
[喻黄]勇敢的心 作者:云潜
第8节
今天中午——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黄少天的脑中炸开,照亮了先前没有看清的边边角角。他想起韩文清异常的判分节奏,想起叶修赶往校医院时的毫不犹豫,想起魏琛像是失了效的盔甲护身;他还想起喻文州胜利后的谈笑自如,想起喻文州决斗前的胸有成竹,想起喻文州从未给他透露过半点风声。
“原来是这样,”他小声地自言自语,苏沐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魏琛是怎么又来了医院,黄少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边跑边喊,“谢谢!你也好好休息早点恢复!”
黄少天猛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室友面前时,喻文州正悠然自得地读着书,嘴里嚼着上次霍格莫德周末买的泡泡糖。他听见剧烈的脚步声,转过头,一个新的深蓝色又有些透明的泡泡跟着飘了出来,晃到黄少天的眼前。
黄少天有点不耐烦地挥手,一个用力,被打到的泡泡“啵”地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黄少天说,脸上透露出的情绪与他句子里的形容词截然相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喻文州反问,他的话因为嘴里有东西听上去模糊不清,他意识到这一点,把泡泡糖吐在糖纸上。
黄少天冷眼看着他把糖纸叠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魏老大病了?”
“他病了?”喻文州讶异地说,然后皱了皱眉,“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他感觉到黄少天尖锐的目光,僵冷的空气和泡泡糖的薄荷味顺着呼吸道侵入心脾,让他有些发凉:“少天,你什么意思?”
“就算你不知道,”黄少天眼底有一丝心虚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模样,“那也不妨碍你伤了魏老大的事实。你应该去医院探望他,顺便向他道歉。”
“我认为他不会想见到我,”喻文州果断地拒绝了黄少天的提议,“至于道歉,我从没听说过,决斗中让对手受了一点伤还要……”
“那不是一点伤,”黄少天纠正他,情绪激动,“连方教授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还有叶教授,想都没想就带他去了校医院,你觉得那只是一点伤?”
“那你要我怎么说?”好好说着话被激烈地抢白,再加上黄少天进房间以来的针锋相对和在他看来无比荒谬的建议,即使喻文州再冷静,也架不住肚子里的火一点点窜上来,“不知道您病了,不该和您决斗?”
喻文州说的是气话,没料到黄少天竟真顺着说了下去:“对,你本来就不该跟他决斗。”
“我记得我都说过了,”喻文州用“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着他,“我还记得你说随便我了。”
“那时我不知道魏老大病了!”话题又被黄少天绕了回去,“赢了一个生病的人,这样的决斗有什么意义?他居然还让我跟你说,只要韩文清同意,你就可以当队……”
黄少天忽然停住,直直地看向喻文州,回应着他眼神中的不满和质问,像是找到了一扇推不动的门的钥匙:“你就是不该跟他决斗。”
“和你争队长的不是他,是我,”这么说着,黄少天指了指自己,“你应该和我决斗才对。”
话音未落黄少天便转身去开门,喻文州心里腾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原本蕴含在眼神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变成了真实的质询:“你认真的?”
回答他的是房门合上的声音。
本来毕业季的决斗是不会太引人注意的,能留心到的大多是新鲜劲没过、天天去看公告栏的一年级新生。不过喻文州的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教师,他和黄少天又都在院队小有名气,因此公告张贴不久,就有人分别去问他俩怎么回事。
黄少天的话比平时多上了好几倍,不少人就冲着这一点,无比希望喻文州和黄少天能快点和好,好让其他人的耳朵不要再遭罪。但问起他们决斗的原因,黄少天极度罕见地只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以为不会是从这家伙口中说出的话。
“我什么也不想说。”黄少天说。
在黄少天这边碰了壁,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围观群众哪会轻易就此放弃。就算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们也得为自己未来的学习和生活环境着想,尤其是同年级的格兰芬多。
于是有人去找喻文州,按照他们对喻文州的了解跑遍了图书馆,却被管理员萧杰赶了出来都没找到人。
后来有同学在韩文清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碰到了他。听了问题的喻文州微微一笑,说:“少天都什么也不想说了,我还能想说什么吗?”
他刚刚从格兰芬多院长那里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已经确认由喻文州担任下一学年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
坏消息是,黄少天听说这件事后,没等喻文州回复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将原先的决斗申请换成了特殊决斗。
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决斗活动渐渐稀疏下来,但黄少天对战喻文州的这场决斗仍吸引了不少人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跑到礼堂来观战。
两人都提早来到了礼堂,没有像魏琛那样踩点出现。喻文州这边能看见黄少天正在和周围的同学滔滔不绝,只是不知是礼堂太吵,还是两人站位实在是隔太远,他完全听不见任何黄少天的说话声。
“你们是真闹翻了?”方世镜也来了,看了眼远处人堆中的黄少天,小声地问喻文州。
“也不知道算不算。”喻文州说,这两天他含糊地绕过了许多人的问题,但回答方世镜的这句话,虽然笼统,却是他的真心话。
“怪我不好,当初应该跟魏教授多据理力争一下,”方世镜叹了口气,“因为院队的事让你们产生矛盾,我实在是……”
“这不是队长你的错。”喻文州对方世镜更多的还是感激——正如魏琛所言,他接手队长的各类事务时,方世镜依旧分出不少ji,ng力来帮助他适应;若不是方世镜向魏琛推荐喻文州,那队长就直接是黄少天了,根本没他什么事。
舞台上,叶修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倒数第二场决斗,韩文清宣布了他的胜利,然后喊响了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名字。
他们从舞台的两端各自走上台,黄少天来到中间后就紧绷着脸,喻文州则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
黄少天飞快地扫了一圈台下,再把视线转回面前喻文州身上时,对方已经转身朝自己半场的一边迈步过去。
黄少天啧了一声,见喻文州的脚步顿了顿,在他背后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输了怎么办?”
“等你赢了再说吧。”这话换做别人来说,多少会显得倨傲,而喻文州却是十分平静地说出了口。
“好。”黄少天应声转过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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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韩文清的倒数中,决斗正式开始,两人施展的第一道咒语,是再普通也好用不过的盔甲护身。
黄少天见状立即终止了自己的动作,甩出下一个咒语:“粉身碎骨!”
喻文州给自己施加了盔甲护身,这道咒语对他自然是无效的,不过黄少天的这道魔咒并不是对他本人施展的,而是冲着喻文州脚边的舞台。
舞台立刻破了几个大洞,韩文清没说什么,底下的学生议论了起来:“这也可以?”“韩教授没反应。”“好像没说过不可以……”
喻文州没有理睬舞台地面上多出的坑坑洼洼,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绊住。他手腕一转,黄少天脚边的舞台上窜出一道火光。
“我靠喻文州你是要杀人吗!”黄少天叫道,立即来了个清泉如水把火灭了,“韩教授他犯规!”
“双方没有犯规。”韩文清大声说。
在黄少天刚才叫喊的功夫,喻文州用修复咒堵上了一半的洞,但比起破坏,恢复回去显然不容易。黄少天看着他跨过一个窟窿,身边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立即对喻文州念了个腿立僵停死。
“黄少天一分。”
黄少天的眼力太好,一下子就揪准了盔甲护身咒失效的时机。喻文州移动时要避开地上零零散散的洞眼,路线变得单一,根本没法躲过黄少天的魔咒。
喻文州立刻动手反击,黄少天眼疾手快地给自己补了一道盔甲护身,魔咒还是重重地打在了他身上,没有生效,但胸口被撞得有点发疼。
黄少天从不知道喻文州的魔咒力道这么大,一直以来他只当喻文州是学得慢、但学成之后效果还算ji,ng准——这时他想起那个让魏琛摔下舞台的最后一道魔咒,不得不重新审视对面的人。
他从未与他做过对手,自然不知道他比他想象得还要强。
黄少天指着喻文州脚边的洞,连着念了几句瓦迪瓦西,洞口边沿碎裂的木块一瞬间如同被弹弓s,he出的石块,纷纷朝喻文州身上袭去。
黄少天下手还是有分寸,没朝人的关键部位和软肋打,只是三两下都击中了,喻文州闷哼了一声,比分一下子被拉到了四比一。
他终于解了咒,重新开始移动起来,同时对着黄少天喊道:“昏昏倒地!”
“盔甲护身!”黄少天反应迅速地叫道,手势飞快,为确保万一他还往边上挪了几步。这个魔咒比较难,喻文州用出来了以后必须得歇好一会儿,这时是反击的绝佳机会——黄少天的脑中高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红色的光并没有去到黄少天离开的地方,喻文州依旧举着魔杖,一抬手变换了手势:“力松劲泄!”
黄少天才反应过来,喻文州只是喊了一声“昏昏倒地”,并没有真的施展那道魔咒。已经来不及了,喻文州转攻得太快,一眨眼一道金色的光已经冲到身前,黄少天避之不及,只能祈祷刚才的防护咒此刻依旧有效。
喻文州的魔咒又一次撞在了他身上,这次不疼,反倒是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来。
黄少天的愿望并没有被梅林听见。他暗叫不好,身体里的力道像是被抽走一般,整个人往舞台的地面瘫倒下去,他抓紧魔杖想甩出最后一个咒语,只要成功那么一次,他就能赢了——
“除你武器!”
喻文州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更来不及给自己上一个防护咒,黄少天的魔咒顺利击中了他,魔杖脱手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黄少天和他的魔杖滑落到了舞台的地上,长袍下摆蹭到了刚才灭火的水,一点一点地洇开。
“决斗结束。胜利者,黄少天!”
这个场面着实有点奇怪,胜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败者却好好地站着。黄少天仰面躺在舞台上,他的视线正对着礼堂的天花板,无论用餐时还是别的时候,那方屋顶一直都是模拟着外面的天空。黄少天与喻文州之间是学生与学生的决斗,在顺序上被后置,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此时正是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天花板的颜色正是黄少天最熟悉不过的。他曾在这样的天色下,在魏琛的指导下,和喻文州,还有其他人一起,完成了许多场训练。
忽然这抹熟悉的光亮被一块同样熟悉的y影笼住了。喻文州停在了黄少天脑袋的边上,垂下目光看他。
他动了动魔杖,就像在决斗中一样毫不放松地对着黄少天念完了一道咒语,黄少天感到力量重新从身体里涌了出来,抓上身边的魔杖就跳了起来:“等等,刚才你为什么——”
他一把抓住喻文州的手腕,像是要把之前被抽空的力气一股劲用掉,喻文州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手怎么了?”黄少天被烫到一般立刻放开了他,拉起喻文州的袖子,他刚才抓着的地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黄少天很快想起那里被舞台的碎木块打到过,条件反s,he地说道:“抱歉。”
“一点伤而已,没事。”喻文州没计较什么。这让黄少天又想起之前喻文州曾说过,决斗中让对手受了一点伤不需要道歉。
黄少天进退两难,他看着喻文州重新整了整长袍的袖口,决定把话题引回去:“你为什么不躲?”
喻文州顿了顿,反问他:“那些木块又小又碎,你让我怎么躲?”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黄少天盯着他,“最后那道缴械咒,你明明可以跑开的,你为什么不躲?别跟我说你就是没反应过来,下棋的时候这借口你用了多少遍,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他的话和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一样,堵死了喻文州可下的台阶。因为不满喻文州放水,黄少天情绪有点激动,眼底仿佛燃烧着傍晚的霞光。
“因为没有必要,”喻文州说,毫不畏惧地与黄少天对视,“这次决斗的输赢,对我来说本就没什么区别。”
输了,他固然不会开心,赢了,却也不会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如果情绪是能够量化的数字,那么,从黄少天说要和他决斗开始,这个数字就在一点一点下降。
“对你来说,如果我输了会比较好的话,”喻文州继续说道,“那就没有必要躲。”
“什么叫你输了会比较好……”得到了喻文州的回答,黄少天并没有感到释然。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喻文州不尊重决斗的行为而愤怒,但现在更多的是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想叫他不要自作主张,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口:“好吧,我之前是问过你,有没有想过输了怎么办。”
“现在,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想过了,”黄少天又抛出一个他隐隐有些期待答案的问题,“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喻文州撇开视线,他向台下扫视,围观的学生陆续在离开,大概看他们两个能好好站在一起说话,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只有格兰芬多的学生,包括方世镜,仍旧有些不确定地盯着他们,有人想上来跟他们打招呼,被韩文清赶了回去。
“我没有打算,输了就输了,”喻文州说,视线落回到黄少天的身上,“有打算的是你,不是吗?”
“没错,”黄少天毫不掩饰,“现在我赢了,是不是我说了算?啊对了你放心,我对当院队的队长没有兴趣。”
“你想要我去道歉,”喻文州断言,他刚才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魏琛,“可我好像没说过,谁赢了谁说了算之类的话。”
这话讲得黄少天一个激灵,他仔细一想,喻文州确实没答应过他什么。
“但也不是不可以。”喻文州像是安抚黄少天一般改口。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他还是一副安定自如的样子,正如他所言,“输了就输了”。说起来算是得偿所愿,喻文州这样的态度却没让黄少天感受到分毫的心满意足:“决斗也好道歉也好,你这样,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喻文州略略有些无奈,“现在就去?”
“走。”黄少天转身带头走下舞台,他决定先不去管喻文州的真正想法,他知道喻文州认定一件事后有多固执,那句让他内心颇有微词的“也不是不可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魏老大应该在校医院。”
喻文州跟在他身后,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拉他,想起喻文州手腕上的伤,又止住了动作:“待会儿还是先找方教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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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喻文州跟着黄少天来到了校医院,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的那样,黄少天率先推开了诊室的门:“方教授,麻烦登记!还有,有人……”
“找魏琛?他刚走。”方士谦正在收拾置放药材的储物柜,都不用正眼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黄少天进了病房。
“这么快就好了?”黄少天有些诧异地问,“之前不是说要静养好一段时间吗?”
“哦,你也知道要‘静养’啊,”方士谦加重了一个词的读音,“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魏教授打算离开霍格沃茨,去更安静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
“离开霍格沃茨?”黄少天并没有马上相信,他揣摩了一下方士谦所说的“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随即严肃地保证,“方教授,我真的会保持安静,就让我见魏老大吧,别开玩笑了我今天……”
“没和你开玩笑,上次决斗消耗了他太多魔力,在身体恢复前——”方士谦同样严肃地打断了黄少天的话,怕黄少天还不信,特意放下手上的药材,准备面对面地向他解释,转过身,看见喻文州刚好走了进来,“——不能再用魔法了。”
“您说什么?”
问话的人是黄少天,方士谦却看向了喻文州,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亦是回答。
“我去找他。”黄少天接着开口,不是追问,而是一句相当平稳的陈述。他谁也没看,径直迈步离开了诊室,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急促,最后听上去像是奔跑了起来。
“你不去?”方士谦转而询问喻文州。
喻文州摇摇头,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带着淤青的手腕:“教授,麻烦您了。”
方士谦念了一道魔咒治好了擦伤,又去拿消除淤青的魔药:“黄少天下手不是很重嘛。”
喻文州不语,方士谦递了一个小药瓶给他:“不过有时候,不下重手,一口气憋着,未必是件好事。”
黄少天站在魏琛办公室门口时已有些喘不过气。他伸手推门,门紧锁着,纹丝不动。黄少天又不死心地重重拍了几下门,“砰砰砰”的声音在考试周结束后变得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要是在平时一定会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黄少天大可以念一个开锁咒,不过冲进上锁的办公室并非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很清楚魏琛不是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人,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么强行进入也没什么意义。他有点后悔,自己头脑一热直接跑了过来,刚才在校医院应该直接向方士谦问个明白才对。
他正准备离开,门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桌子或者椅子。黄少天感到疑惑,随即听见走动的脚步声。
“魏老大是你吗?”黄少天只当之前魏琛是睡着了,“你锁门干什么,让我进去啊!”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以黄少天绝佳的耳力也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细响。他警觉起来——如果里面的人是魏琛,不可能不回应他。
但不是魏琛的话,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又会是谁?
他没来得及多想,行动快于思考地拿出了魔杖:“阿拉霍洞开!”
原本紧闭的门应声而开,黄少天一眼望进去,办公室里没有魏琛,同时也没有其他人。他背脊有点发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办公室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太大区别,东西随意地摆放,符合魏琛给人的印象。
黄少天很快在纷杂的房间乱象中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壁炉附近的地上落了不少炉灰,正前方的桌子歪歪扭扭,一本ji,ng装硬皮书在桌子的边沿上摊开,桌子下方还散乱地堆叠了几本。
“谁?”黄少天径直问。魏琛虽然不怎么整理办公室,但没有把东西往地上扔的坏习惯。而现在是夏天,不是用壁炉取暖的季节,地上沾满炉灰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通过飞路网进了办公室。
单字的音节飘入空中,显得有些清冷。黄少天仔细地打量起办公室,又发现书架上有一排书中挺明显地被抽走了几本,空挡边上的书本斜着躺了下去,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
除此之外,转了一圈,毫无收获。倘若不是魔法世界的幽灵可以用r_ou_眼看见,他还真要怀疑是不是闹鬼了——黄少天想到了一个例外,又觉得不太可能:“苏沐秋?是你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这是当然的,黄少天想不出苏沐秋能和魏琛有什么关系,就是随口一喊。现在办公室里安静得太过正常,让黄少天不禁以为自己在门口时是产生了幻听。他最后环视了一遍办公室,然后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合上。
在门虚掩上的一瞬间,黄少天转过身,把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
开玩笑,现在去找方士谦或者别的什么人,等他回来,就算有什么人估计也早就跑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静观其变。
黄少天现在非常后悔没有把君莫笑话店的伸缩耳带在身边。门内并没有传来什么新的动静,看来办公室里的不明存在警惕心比他还高。
他等了有一段时间,ji,ng神高度集中,甚至感觉贴在门上的那只耳朵都有些发麻了,终于出现了新的响动。
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看见了有些惊悚的一幕:空中飘着一个头颅,还有一双手抱着一叠书,若隐若现,正往壁炉的方向飘去。
“卧槽!”见识过各类幽灵和神奇生物,但这还是黄少天第一次在魔法世界见到和麻瓜的恐怖电影如此相似的场景,情不自禁地爆了粗口。他条件反s,he地抽出魔杖,抬手就是一个“统统石化”。
魔咒毫无意外地打空了,不幸地落在一边的书架上,刹那间十几本书“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他的视线对上那张脸,脸颊倒是和其他霍格沃茨的幽灵一样苍白,看上去还有一点眼熟,黄少天觉得自己之前肯定在城堡的哪个角落见过他。就在他愣神的短暂功夫,头颅也好、手也好、书也好,倏地从空气中消失了,只有书架上摇摇欲坠的几本书册昭示着刚才他见到的并不是某种幻象。
他刚想再施放一道魔咒,门外忽然远远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十几把钥匙撞来撞去的叮当响——黄少天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陈夜辉来了。
黄少天还来不及去关门或者溜走,霍格沃茨的管理员就站到了魏琛办公室的门口,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黄少天:“怎么回事?”
“这里有人,”这时跑已经来不及了,黄少天只好试图向陈夜辉解释,“我正好路过,听见动静就进来了,然后看到有一个人头还有一双手……”
“哪个幽灵吧。”陈夜辉打断他,扫视了一圈空无他人的办公室。大概是魏琛的办公室平时就乱七八糟,他硬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最终还是放过了黄少天,只是警告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让我再看到擅闯办公室。”
被陈夜辉撵出了魏琛的办公室,黄少天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跑回校医院,喻文州已经不在了,只见到了方士谦。
“回来了啊。”方士谦忙着手头的事,都没正眼瞧黄少天。
黄少天稍稍冷静了下来,比起刚听到消息时少了分慌乱,只是再次确认:“魏教授已经走了?”
“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
方士谦手上动作没停,抬头瞥了眼黄少天:“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在黄少天再次发问前,他赶紧补上一句,“好像没去圣芒戈。”
黄少天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了解还是刻意隐瞒,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可能从方士谦这里得到准信了。他想还是换一个他可以解答的问题:“那他要多久才能恢复?”
“快的话两个月,慢的话,”方士谦想了想,“我也说不准。”
“怎么这么严重,”黄少天已经不再质疑方士谦的话,与其说是提问更像是自言自语,“那次决斗到底……”
“不是决斗的问题。”方士谦明白他的疑惑。
不等黄少天追问,他直接地提醒他:“你应该知道,决斗前,他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
“那如果他没有参加决斗,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黄少天听懂了方士谦话里暗含的来龙去脉。
他想起决斗之前,他试图说服喻文州把申请撤下,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句“随便你了”。那会儿他是真的担心喻文州会输得难堪,也不愿喻文州和魏琛之间那样剑拔弩张。
可他说什么都没用。
还有些别的,在喻文州说到厄里斯魔镜的时候,他隐隐地体会到一种被单方面欺瞒的不快。黄少天提出要和他决斗,除去实实在在的愤怒和临时起意的冲动,多少还有一点下意识里的报复心。
最后他算如愿以偿地决斗了,还赢了,只是依旧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累,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喻文州稍稍服软示弱一点,他就快要原谅他了。
结果还是差那么一点。
“没有的事,”方士谦倒是否认得斩钉截铁,“你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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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方士谦的话并没有起多大效果。黄少天和喻文州开始冷战,仿佛这是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较量。
其实一开始冷战还是单方面的。他们结束决斗的那天晚上,黄少天回去后没跟喻文州搭话,喻文州也没说什么。第二天早上黄少天是自然醒,接下来一整日都没见到喻文州的影子。黄少天一个人静了静,他先是思考了一下魏琛办公室闯入者的身份,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竟觉得陈夜辉的说法是最靠谱的,虽然这个说法仍旧解释不了当时办公室里的一些异象。
不知道喻文州会怎么看这件事,黄少天下意识地想。
等他反应过来,思绪已经完全飘到喻文州的事上了。年终宴会上魏琛仍旧没有出现,而喻文州甚至没有和往年一样跟他坐在一起,在拉文克劳的蓝色和青铜色的映照下,黄少天的心跟着再一次降到了谷底。
魏琛出去休养,道歉的事肯定是要搁置了,喻文州之前是答应过他,但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立刻跟喻文州和好如初,又好像办不到。
喻文州当时说是为了表示他的诚意立刻就去,可黄少天回想起来,觉得他还是在应付自己的要求更多。和喻文州相处快三年,这点把握,黄少天还是有的。
之后公布了考试成绩,黄少天的成绩并没有因魁地奇训练受到太多影响,依旧优异,当然要年年拿第一还是太难为他了。他和公共休息室里同年级的学生们聊了一圈,发现竟没人知道喻文州考得怎么样。
“我们还想问你呢,”其他人都这么说,“不过他既然能赢魏教授,今年考试肯定也是没问题的吧?”
公布成绩那日的晚餐时间,黄少天在餐厅里见到了喻文州,高峰时刻,喻文州的身边没有空位,一个人坐在两堆学生的中间,显得有些寂寞。黄少天想问他成绩的事,顾忌着周围的其他人,还是没有迈出步子。再加上喻文州从容的样子,黄少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说服了自己后,随便找了个位子用起了晚餐。
喻文州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黄少天。他背对着门口,而黄少天的目光就像是决斗时的魔咒,直直地朝他逼去。喻文州被击中一般向身后热量的来源回望过去,看见黄少天转头走往长桌的另一端。
晚上回到宿舍,开门进房间的时候黄少天正趴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讲各国魁地奇轶事的课外书。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跟喻文州打招呼,只有书页“哗啦”翻过的声音轻轻地回应着室友的归来。
跟白天一样,喻文州坐下后,又感受到背后黄少天的视线。房间里迟迟没有再响起什么声音,喻文州对着自己桌上摊着的笔记发呆,许久后开口道:“你不想问我考得怎么样?”
黄少天条件反s,he地翻过一页书。其实喻文州进来后他什么也没看进去,脑子里乱哄哄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听过的话冒了出来,顺着从嘴里溜出:“问什么?你既然能赢魏教授,今年考试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喻文州没有接话,拢了拢几乎要被他看得着起火来的羊皮纸。
就当黄少天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开始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哪里不对时,喻文州又说道:“对,是没问题。”
“你怎么y阳怪气的。”黄少天皱了皱鼻子。
而这一次喻文州是真的没有再理睬他了。他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但他再生气,也不会做出反过去指责对方这种一贯不是他作风的事。
这种僵持的状况直到暑假仍在持续,连一向不那么关心儿子生活的黄先生都察觉到了异样。
“你和你朋友吵架了?”这回假期黄少天没怎么出远门,也没同以往一样邀请同学来家中玩。虽然话一点没少,但霍格沃茨的事情明显讲得少了。黄先生看过黄少天的成绩,显然不是学业方面存在问题,成年人的人生阅历很快给出了答案。
“是啊,”黄少天没有否认,嘴里塞着食物,有些含糊地说,“他把魏教授伤了,魏琛你总认识吧?”
黄先生点点头,黄少天头头是道地把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黄先生对于决斗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听到魏琛受伤昏迷时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会伤那么重?”
“我也想知道啊。”黄少天扒了口饭。不论麻瓜还是巫师,总体上人的杀伤力还是和年龄相关联的。
“魔法果然还是太危险了。”黄先生感慨。
“危险是危险,但还是挺有趣的,”黄少天说,想起母亲当年反对的态度又赶紧补充道,“爸爸,你不要跟妈妈讲啊,我在霍格沃茨还是很开心的,一点也不想她找上学校跟校长说想让我转学。”
“知道了,”黄先生叹了口气,“还好魔法部规定巫师不能随意在外用魔法……”
“没错,”黄少天说完,随即质疑,“等等,你怎么知道魔法部的规定?”
黄先生怔了怔,之后很干脆地和黄少天说起了自己工作上的变动。黄先生从事的工作与国际事务相关,在黄少天入学霍格沃茨后,他就开始在工作中接触到一些魔法世界方面的人,那样的安排明显考虑到他已经知晓了两个世界的存在。
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最纷争激烈的前线也好,最暗流涌动的角落也好,都有这股神秘力量的干预。
黄少天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对魔法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而在他学习摸索的时候,他的父母,至少他的父亲,也和他一样在接受新的认知:“说实话,知道了这些,我就还是希望以后你能留在这里,而不是去那边,至少安全很多。”
“你碰到的本来就是特殊情况,”黄少天反驳,想到魏琛却有些底气不足,“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撞上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喻文州的父母同样发现了两人的矛盾。或许是多少已经听说了一些,他们没像黄先生一样开门入山,只是试探着问他:“这两个月你没有朋友要过来吗?”
“不了。”喻文州说,甚至没有给个明确的解释。
他们也不强求,只是宽慰一般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去做,我们都支持你。”
比起黄少天,喻文州倒不常在家里窝着,他终于去麻瓜世界办了手机卡,回家后惊喜地发现自家这么偏僻的地点竟然还有信号。只是有信号并没有什么用,他把黄少天的手机号输入通讯录后,到底还是没有打一通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
只有索克萨尔未曾改变,仍时常往他的房间飞。喻文州没有接到什么信,也没有寄过信,完全是随着小猫头鹰吃喻家的白食。
没了黄少天在一旁提醒或者说催促,再加上索克萨尔的“不离不弃”,这次暑假末喻文州甚至没有走进猫头鹰商店。
一个假期恍恍惚惚地过去了,一眨眼又是开学,喻文州难得地体验一把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喧闹大街上的感觉。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看书时,耳边充斥着火车哐哧哐哧的震动声,竟让他觉得有一点空旷。
进入餐厅后,他们依旧没有坐在一起,这让不少格兰芬多的学生暗暗吃惊,却没什么人敢大胆地上前八卦。喻文州朝几个熟人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又和拉文克劳的张新杰聊了几句。而黄少天则是抓着每个遇见的人大谈特谈,大多数人很快招架不住,以各种理由离开——最后他身边的还是几个院队的队员,大概是长期相处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
而到吴雪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黄少天终于闭了嘴。
并不是因为害怕打扰教师的发言,而是因为他看见主宾席上一个未填补的空位。
“魏教授这段时间有事不在霍格沃茨。这学期一年级的飞行课——”吴雪峰故意顿了顿,学生们仔细看了一遍主宾席,并没有新鲜的面孔,“将由叶教授代课,直到魏教授回来。”
“为什么!我早生了三年!”“让我留级吧!”幸好魏琛听不见餐厅里此刻的哀嚎和羡慕之声。
只有少数人没有被卷入这股巨大的漩涡,他们大多数对叶修没太多特殊的敬意,或者是对飞行不感兴趣的人。
喻文州和黄少天是少数人中的少数。黄少天身边的同学以为他是对这届新生羡慕得说不出话了,揶揄他道:“黄少,你也不用太羡慕一年级的,院队说不定也是叶教授来管。”
“不,”黄少天摇摇头,稍稍定了定神,玩笑般地说道,“叶教授那么忙,怎么可能管得过来?我倒希望魏教授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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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已经过了两个月,魏琛还在休养,完全符合之前方士谦说的话:不是喻文州决斗造成的。这个时候,黄少天与喻文州继续冷战,与其说是因为担心魏琛而生气,不如说是双方仍憋着一口气。
谁都不觉得错在自己。
黄少天甚至想,只要喻文州主动来跟他说句随便什么话,顺便表达一下对魏琛缺席开学晚宴的担心,这件事他就翻过去了。
但喻文州比他想象得能忍,或者说无动于衷。直到晚宴结束,所有学生离席准备回宿舍时,黄少天才被喻文州找上门。
“今年的口令是六星光牢。”喻文州带着一贯的微笑说。他站得离黄少天有点距离,甚至有一年级的学生从两人中间蹿了过去。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跟上一句“谢谢”,喻文州就转身走开了。
喻文州一个人离开餐厅时,犹豫过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冷淡。之后他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最后一次主动与黄少天搭话,本打算用一个平常的话题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的是没料到黄少天会那样说;又想到刚才在开学宴上,叶修宣布将由自己代上飞行课时,黄少天旁边的同学雀跃着问他时,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凛冽锋芒。
潜意识里不愿意马上回去再面对室友,喻文州转道去了图书馆。课表已经拿到,他这个学年开学的第一节 课居然是麻瓜研究——他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到点了,图书管理员开始赶人,喻文州收拾了一下东西,挑出几本准备带回去的书,把剩下的留在了座位上。
“这些你都不带回去?”图书管理员萧杰问。这些一开学就来图书馆的学生,他大多眼熟,也基本清楚他们的习惯。
“一个人拿不动,”喻文州说,“麻烦萧先生了。”
萧杰一挥魔杖,书便消失在了虚空中,大约都是回到了归属的书架上。
喻文州回到宿舍时已接近宵禁的时间,他推门进房间后看到黄少天显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他的床上摆弄机械闹钟。
见喻文州回来,黄少天的动作顿了顿,只是很快又继续转动发条,“咯吱咯吱”的声音跳到两人的耳朵里。等他设置完,把闹钟放在了床头,才对喻文州说:“明天我第一节 没课,你不用喊我,我想多睡一会儿。”
“好。”喻文州给出的是一个最简单的回应。
喻文州赶到禁林边上的场地时,离神奇生物保护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已有好些学生陆陆续续出现,不过,这些人中还没有黄少天。
孙哲平大概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一副准备充分的模样。而他的边上则站了个喻文州有点陌生的面孔——也并不是不认识,只是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有选那个人的课,平时至多只在吃饭时和在校园里走动时见到。
占卜课的教授张佳乐。
他们看上去关系不错,虽然喻文州不清楚为什么张佳乐要从占卜课教室那么远的地方跑到孙哲平这边来。幸而旁边几个学生的聊天很快向他揭示了答案:“今年我们占卜课换了一位人马教授来教,也幸好换了人,不然从北塔楼跑到这里可要累死我了……”
估计张佳乐是刚带完占卜课的学生们见新老师。喻文州望过去,正好撞上张佳乐的视线,郑重的,又带了点探究。
喻文州这三年来早已习惯于同龄的或者不同龄的学生们朝他投来这样的眼神,但来自教授的,这还是第一次。看来张佳乐教授和学生们没什么年龄隔阂的传言是真的,喻文州想。
上课的时间终于到了,在孙哲平的示意下学生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张佳乐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扔下一句:“在圣诞节前后,我们之中会有一个人离开大家。”
“都听见了吧,这学期的课会比之前难许多,表现太过不理想的会被我劝退。”孙哲平倒也不生气张佳乐在他的课上做预言,反而借题发挥了起来——张佳乐在每学期的第一节 占卜课上,会做一个和学生有关的预言,算是他的传统了,很多不选他课的学生也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第一节 课就迟到的,要小心了。”孙哲平瞪着姗姗来迟的黄少天说。
全班哄堂大笑,黄少天在一片笑声中尴尬地在喻文州边上的空位坐下。他看向喻文州,喻文州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也没有跟着一众学生一起嘲笑他,只是神色淡然地翻开了教科书。
见状黄少天只好把到嘴边的那句“你走之前怎么不叫我”咽下去了。说起来,昨晚赌气让喻文州别喊他的是他自己,睡过头显然全是他自己的错,去怪喻文州根本不合理。
只是黄少天难免有点郁闷和恍惚。几个月前,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啊。
下课后,黄少天正在整理桌上被他随意摊放的书本和文具,喻文州已经收拾完毕,像是有什么事要说,站到了他面前:“少天,课表给我。”
称呼和语气依旧熟悉,如果不是喻文州一整节课没有同他多讲一句话,黄少天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报给喻文州:“没带。你要我课表干什么?”
“排魁地奇训练的时间。”喻文州很干脆地回答。
“啊?”黄少天倒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拿起还没收好的羽毛笔,径直在自己的羊皮纸上默写了起来。
“就这些了,应该不会错。”黄少天写完就把课表递给了喻文州,羊皮纸上星期五的课程墨迹还未干。
“应该?”喻文州迅速扫过了一遍,一眼看出黄少天把一节变形课写错了时间。
他们课表本就相差无几,其实喻文州只要知道黄少天什么时候去上古代魔文。这么一想,黄少天立即有了底气:“反正古代魔文的时间肯定不会错。你要确切的?急吗?急的话我中午回去再对一下。”
“不用,”喻文州把课表收好,没有为难他,“谢谢。”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随即转身离开,以比平常稍快的速度朝餐厅的方向赶去。他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喊住他。
等到黄少天自己来到餐厅,看见门口的公告和门内桌上琳琅的食物,终于意识到了两件事:一件是魁地奇院队刚刚开始招人,考核都没进行,按理说远还没到需要队长收集各队员课程表的时候;另一件则是,喻文州跑这么快,应该是因为星期一中午的餐厅有他最爱吃的ji。
黄少天最终还是没再去问喻文州课程表的事,他想反正迟早是要给的,早一点也没什么。至于喻文州的真实目的,他要是不想说,那么问了也问不到。
然而黄少天第二天早上就知道了喻文州这么做的原因。
他不是被自己的机械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喻文州叫醒的,而是被一种“嘭嘭”的声音惊醒的。
黄少天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先是看了眼闹钟,早就过了他设定好的时间,估计是他在睡梦中把闹铃按掉了——对他来说没有懒人模式的机械闹钟根本上聊胜于无。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距离上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时起床去吃饭,再走到教室,时间还比较充裕。
“嘭嘭”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黄少天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玻璃窗外。
索克萨尔正拍打着翅膀悬停在窗外,对老旧的玻璃拳打脚踢,吓得黄少天赶紧开了窗。白色的猫头鹰落在他的肩上,似乎蹬了蹬脚爪。黄少天扭头一看,索克萨尔的脚边确实绑了一张细小的纸条,看样子就是给自己的,便将它取下。
他展开纸条,羊皮纸被卷得皱皱巴巴的,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羊皮纸条,不像是撕下来的,边缘裁切得十分整齐,更像是用了魔药课、草药课上最常用的那种切割咒——就冲这一点,黄少天马上知道,这应当不是魏琛的手笔。
如果不是魏琛,那跟索克萨尔相熟的,就只有……
黄少天立刻回想起昨天喻文州问他要的课表,觉得原先有些怀疑而显得迷蒙模糊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可随后他就感到了气馁。喻文州宁可花时间去调教一只猫头鹰来充当闹钟的角色,也不愿意在临走前亲自把他喊起来。连友好对话都不能实现,更别提想让喻文州跟他主动承认错误的可能。
之后的日子里,就不光是谁愿不愿意开口的问题了。魏琛不在,叶修不怎么cha手学生的事,今年的院队招新工作几乎全落到了各院队长的身上。喻文州从公告贴出后,就在校长办公室、韩文清办公室两头跑,除了上课、睡觉,黄少天都觉得自己没怎么在其他业余时间里见过喻文州。
正式的训练时间表还没有排出,但各队的现任队员都很有上进心,自发地进行一些训练。格兰芬多也是,除了喻文州是个大忙人没有出现,其他队员私下抽了点时间提前练了起来。好几次练习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格兰芬多低年级的学生,一看就知道是在为考核做准备。
“黄少,知道今年考什么项目吗?透露一下?”其中方锐和他最熟,实力也是低年级学生中最强劲的。他和黄少天说起话来就像同年级的学生,根本就是称兄道弟,也是少数几个在黄少天语言攻势的轰炸下还能和他一唱一和的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黄少天作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我们学院还是注重实践和团队合作比较多……”
“不过我听说,喻队擅长战术指挥啊?”一旁另一个低年级的学生反问。
“对对,会不会今年像拉文克劳那样讨论战术?”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黄少天胆子再大,也不敢就自己不了解的事在一群考生面前打包票。
好不容易脱身,他又被其他队员轰炸:“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黄少天挥挥手,打消队员们以为他是口风紧的疑虑,“他根本没跟我说过考核的事。”
何止是考核的事,黄少天想,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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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院队考核结束后魁地奇训练走上正轨,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让不少同学尤其是院队队员大跌眼镜。往好了说,比起暑假之前,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有所缓和,该有的对话都正常进行,在不了解来龙去脉的人眼里看上去甚至没什么不对。也多亏这一点,两人在魁地奇的配合上并没有受太大影响,黄少天并没有为此不听从喻文州的指挥,喻文州也没有因而改变黄少天在战术体系中的核心地位,一时间其他人倒也不好去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郑轩和方锐分别作为新人加入了院队,迅速融入了团队,无疑成为了格兰芬多在积分榜上攀升的一大助力。
然而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拉文克劳依旧保持着强势的领先地位,在张新杰的安排下,李轩和吴羽策仿佛把他们的那份默契扩展到了全队。那个一年前在火车上与喻文州、黄少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新生于锋则加入了斯莱特林的院队,和另一个新人许斌一起将斯莱特林的实力提升了不少。赫奇帕奇更是异军突起,今年招的新人最多先不说,江波涛的加入令周泽楷和队伍其他选手的粘合度大大提高,肖时钦的布局也得以更好地完善和执行——魁地奇杯开展两个多月后,在一个阳光晴好的冬日,赫奇帕奇终于打败拉文克劳,翻身登上积分榜的第一。
而现在,和斯莱特林你追我赶企图甩掉最后一名称号的格兰芬多,正和积分榜的新第一进行一场比赛。面对这几周越战越勇的对手,喻文州制定了更稳健保守的策略,意图拖住对方来势汹汹的节奏,使得比分看上去十分胶着。
“格兰芬多进了ji,ng彩的一球,很好,现在又换格兰芬多领先十分!”新的解说员潘林激情澎湃地大吼。
黄少天全神贯注地盯着全场,他和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周泽楷隔得不远不近,看得见彼此的动作但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就在周泽楷调换方向的一瞬间,黄少天的视野边缘划过一抹细微的金色光芒。
周泽楷仍朝着队友的方向,显然金色飞贼出现在了他的死角。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立刻飞到金色飞贼那边去的冲动——尽管飞贼在周泽楷的背后,但从距离上来说,无疑周泽楷离他更近。
他把扫帚柄往下按,一提速,如离弦之箭般朝地面飞去。
周泽楷迅速跟了上来——黄少天甚至不用回头看,光凭借身边刮过的气流,就能推测出这一点。绿色的地面朝两人的面门扑来,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黄少天猛地一个拉升,朝金色飞贼盘旋着的上空冲去。
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v字型,就像提前宣告了格兰芬多的胜利。
周泽楷没有料到黄少天会玩这一手,正顺从本能和惯性贴着地面滑行,加上黄少天的行进角度很刁钻,恰到好处地遮去了他能看到飞贼的角度,等他反应过来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黄少天抓到了金色飞贼!格兰芬多获得一百五十分!比赛结束,胜者是格兰芬多!比分是……”
金色飞贼在黄少天的手里停止了挣扎,而他耳边的风声和轰鸣声还没有停止,连最激动人心的结果也没能听清。
直到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他才好像一下子被打通了耳朵里的阻塞,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抗议声朝他袭来。
黄少天回过头,看见喻文州冷着一张脸,连嘴角都绷着。
“为什么不跟我说?”格兰芬多的队长没有一丝为胜利而喜悦的神情。
“刚好那样,我就一下子用了,这怎么说?”黄少天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他也是一时突发奇想,确实没法提前说。
“一下子?”喻文州似乎是被他的用词气到,扫帚在空中微微颠簸了一下,“因为朗斯基假动作受伤的人有多少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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