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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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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羽 作者:洛芩苌

    正文 第1节

    禁羽 作者:洛芩苌

    第1节

    简介

    【属性(上)与文案(下),平时日更周末随缘】

    属性:

    1 强势狼王alphax痴情美人oga

    2 前期一见钟情,顶名替身;后期有可爱球球,追妻火葬场

    3 he,不是坑,放心看

    4 非典型abo,小攻alpha作为狼王可以标记小受oga,本作唯一的ao,有发`情期和信息素

    5 中元节开坑,评论续命,但求评论(哭哭)

    【文案】

    盂兰胜会之日,铙吹歌舞,旌幢触天。他转身撞入那人怀里,惊憧之余放跑了臂弯中的红眼雪兔。

    ——“你这骗子,是何居心?”

    ——“既然是骗子,自然是想骗一样东西。”

    ——“我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你骗的?”

    ——“那便只能骗你十分真心了。”

    长安城灯火锦簇,彻夜不休,一景一物皆入了诗,入了画。

    流羽为这一面之缘、一寸执念,舍弃旧人与故土追到草原,却不料成为昔日自己的替身;

    傲睨天下的牧铮亦不会料到,惊鸿一面后此去经年,他仍有幸听到那人情有独钟的答复。

    “现在……我瞎了,也快死了,你还想要吗?想要,就都给你。”

    天下之大原本尽在掌中,他却无处找回他的爱人。

    曼珠沙华,白雪飞鸟。似是故人归。

    第一章 传书

    大殿中央,跪着一名黑发白衣的男子。

    他身材消瘦,背影伶仃,白色长衣单薄朴素,与身旁一众姿容绚丽夺目的女子截然不同。男子双手缚于背后,长发半掩眉目,只能瞅见冷汗津津顺着他削尖的下巴坠在单衣上。皓齿咬紧了下唇,在苍白的唇瓣刻下一抹红。

    青砖地上铺着黑色熊皮,靠近王座的位置扔着一只死去的白羽信鸽和一条细丝绸缎。

    帘幕被一双大手揭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举目看见了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脚步一顿,扬起了下巴,目露不虞嫌恶之色。

    “王上!”

    立于众人最前方的女子头戴九珠冠,身披七彩霞,见到男人的一刹立即跪拜于地,双手交叉置于额前,恭敬叩首。她身后的妃嫔和侍女纷纷垂首跪地行礼,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嫌:“狼王!”

    狼王颔首示意众人平身,单手支颐坐于王位之上,斜睨着阶下衣着华丽的女子,并不看那形容单薄狼狈的男人一眼:“有什么事?”

    “王上,牧珊不敢擅权。”女子坦然起身,恭顺而不失威仪道,“今日之所以拿流羽,是因为抓到了他通敌的罪证,不敢不禀于王上。”

    那跪于大殿中央的男子,正是流羽,是人族皇帝赐给他的“妃子”。虽然名为“妃”,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来到草原之后不过被当做是个男宠罢了,没有位份可言。一年前的牧铮尚未继承狼王之位,出使人族都城长安,那人族皇帝以为狼族是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便有此一问:“尔等蛮荒之地,可也有人伦孝悌,三纲五常?听说狼王账内除却女子,还有狼族男子承欢,可是真的?”

    老狼王豢有男宠,人族皇帝的龙榻之上也有男子安眠。十六岁的牧铮暗自攥紧了拳,却不敢反驳。只因当时狼族势单,不便再与人族交恶。他此行来长安,是为修秦晋之好,向人族皇帝求亲的。

    谁想越明年,人族竟向狼族送来了一位“男妃”。

    牧铮对这名为“流羽”的人族男子厌恶至极。虽顾忌人狼两族颜面,未曾有意虐待,但也不曾仔细打量过这男子的五官面容。平日里自己的妃嫔如何刁难苛责流羽,他也视而不见,若是有一日这男人不堪羞辱逃了,才是最好。

    牧铮没有龙阳之好,从未临幸于他,不耻于此人甘愿委身男子跨下的行径。只要流羽乖乖呆在他的寝宫内当一个隐形人,牧铮便继续不闻不问。谁料今日,他的大妃牧珊竟控告流羽通敌叛国,牧铮皱起了眉:“你有何证据?”

    牧珊一指那落于熊毯之上的绸缎布条:“流羽飞鸽传书,证据确凿,请狼王过目。”

    牧铮勾了勾手指,那寸许宽的布条便被侍奉身侧的阉人承于面前。上面用狼毫笔触勾画着的字符并非人族汉字,亦非狼族语言,倒有几分像鸦族的字符。他不由抬眸又看了流羽一眼,那瘦弱单薄的男人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牧珊找组中长老问过了,十七位长老无一人认识,可见这锦缎上的字不属于人族、鸦族,蛇族等等族类,定是这贼人用了暗语!”牧珊继续道,“但流羽毕竟为人族送给王上的男宠,牧珊不好处置,故而想请一道旨意审问此人!”

    “不是的!”一直沉默跪于大殿中央的男人忽然抬起头,直视着牧铮,朗声道,“那不过是一封向父母报安的书信,若你……若狼王不信,我可以一字一字解释清楚!”

    牧珊嘲弄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狼王,莫要信他!”

    牧铮却在流羽抬起头的一刹那瞪大了眼睛,险些从王座上站起来冲上前,将这人的眉目再看清楚些。他挺直了腰背,怔怔打量了流羽许久,忽而沉声问道:“你家中可有姐妹?”

    流羽不知此问何来,却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直视着牧铮:“我……父母只有我一子。”

    牧铮追问:“那表亲呢?”

    流羽微微摇头:“没有。”

    牧铮不理会牧珊愤怒焦急的斥责,只是定定打量着流羽。而高阶之下,流羽亦不避不让地回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他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只可惜,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穿着水蓝色襦裙的人族女子,声音朗润清脆如莺啼,绝非眼前的男子。

    但他与那女子无缘,可得的只有一个人族皇帝送给他用来羞辱他的男宠。

    既然已经送给了他,不如好好享用。牧铮眯起了眼睛,对流羽道:“你起来,站近一点。”

    流羽的双手尚被缚于身后,无人给他松绑,他只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缓步拾阶而上,冷汗一滴一滴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等他走的足够近了,牧铮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硬的力道带的他身形一个趔趄,栽倒于王座之下,仰着头面对牧铮。

    牧铮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这双眼睛,真是好看的紧。”

    流羽眼睫轻颤,抿紧了唇。他想要呼唤牧铮的名字,就像曾经那一夜鱼龙舞中那般肆意畅快地呐喊心中的喜悦,但现在终究是做不得了。流羽只能静静地与他对视,这是一年中他和牧铮最近的距离。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流羽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不是已经如愿成为牧铮的妻了吗?为何牧铮还会有别的妻子?又为何自己连见牧铮一面都做不到?渐渐了解狼族习俗之后,流羽终于明白是自己的错了,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但时间如指间沙,握不住便错过了,可能牧铮早已经忘记了一年前的盂兰胜会。更何况他现在是男儿身,是人族男子,更加难以和牧铮相认,只得将错就错,希望牧铮可以再次爱上自己。

    现在,他终于在牧铮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只可惜牧铮的眼睛里没有怜惜和喜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见的冷血欲望。牧铮在看他,就像在打量一件美丽易碎的瓷器,一只被困于笼中折断了双翼的囚鸟。捏着他下巴的双指,力道越来越重。

    恐惧攫取了心神,流羽忍不住唤道:“牧铮……”

    “你怎敢直呼狼王名讳?!”侍立于牧铮身旁的內侍倒吸一口冷气,尖声呵斥道。

    “狼王!”牧珊不依不饶道,“此人是人族派来的j,i,an细!断不可轻信啊!”

    “他就算是j,i,an细,也是人族皇帝送到我榻上承欢的男宠,本王还随意处置不得了?”牧铮冷冷瞥了牧珊一眼,长臂一伸,忽而将流羽揽入自己的怀中,“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你们都退下吧。”

    牧珊不甘心道:“可是……”

    牧铮拧眉,斥道:“退下!”他知道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大妃的品性,多疑善妒,流羽多半是无辜的。毕竟他在流羽身边安cha了眼线,从未发现流羽有任何可疑之举。

    牧珊只得情不甘心不愿地领着身后的几位妃嫔,一同退下了。

    流羽在牧铮的怀中,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心脏碰碰撞击着自己的胸口。他听清了牧铮是如何形容自己的,“榻上承欢的男宠”,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毕竟他现在的身份的确如此,不怪牧铮轻贱于他。

    当牧铮抱起他的腰肢扛于肩头,大步走向后殿的时候,流羽尚未反应过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他被扔到了床垫之上,陷进了锦绣堆里,牧铮一言不发地压了上来,拉扯着他松垮的衣领。

    流羽心头一慌,又想起了牧铮方才对自己的形容,明白过来牧铮是准备和自己欢好了。

    他是处子之身,不明白男子和男子之间如何|欢|爱|,只晓得这件事该是很疼的。他既恐惧着施加于己身的痛处,又不愿意让牧铮误会自己的心意,赶忙抓住了牧铮的五指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摸索着他腰肢和屯部的大手一顿,牧铮微微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嘲弄道:“我知道,否则你为何会躺在我身下?”他一面说着,一面去摸索捆缚住流羽双腕的绳结。谁料方才碰到,指腹便被绳索上的倒刺所伤,指尖渗出了血珠。

    那并非寻常绳索,而是用荨麻编制而成的草绳,难怪流羽满头冷汗,想必手腕之上已经被伤的没有一片完整皮肤了。牧铮心中不悦,只怕让流羽翻过身后便只会看见一对血r_ou_模糊的手腕,打搅了他逞欲的兴致。此刻他对流羽没有半点怜惜疼爱之情,丝毫不在乎流羽所感所想。痛在流羽的身上,牧铮并无所谓,干脆任由他的双手继续被绑着,自顾自一把撕裂了他的衣衫。

    “啊!”细嫩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流羽发出一声惊呼,弓起腰想要向后退,就被抓住了脖颈向下拉去。

    牧铮架起了他的腿弯勾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玩弄着他胸前的红点:“听说男子的|后|庭|比女子更加紧致,你今日切让本王舒服舒服。说不定一番云雨之后,我也会更喜欢你几分。”

    流羽还想逃,闻言却生生凝住了动作。他起先难以置信地望着牧铮,不久眸中竟升腾起些许欢喜和期盼之意,继而双腿颤抖着盘上了牧铮的腰,颤抖着紧紧夹住:“你……你怎样比较舒服?告诉我,我一定让你满意。”只愿你能多看我几眼,多喜欢我几分。

    牧铮冷笑,果然是个无师自通的贱货。他自以为看清了流羽 y  贱谄媚的模样,干脆也放下心上的最后一丝犹豫,只是望着流羽那双肖似记忆中人的眼睛,攥紧了流羽的腰。

    还好,无论这双眼睛的主人如何下贱,他依然能从水淋淋的瞳孔中看到那年盂兰胜会中带着面纱的蓝衣女子。回眸轻笑,波光澄澈婉转,便是印在胸口的一枚朱砂痣,悬于深夜的一轮白月盘。

    第二章 盂兰

    一年一度的盂兰胜会,为天官赐福之日,吉庆有余,受天百禄。另有东洋鬼节的习俗漂洋过海而来,与人族汉文明融为一体,和尚道士常于盂兰胜会之日设孤魂道场,做法超度死于战乱与瘟疾的亡灵,普济六道苦难。

    不过在长安城,盂兰胜会又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河灯鬼面节”。只因这一日,护城河中飘满了彩纸做成荷花状的水旱灯,一路烛光盈灭宛若星河,为新亡人引路走向奈何桥;家家户户门口摆设有案台和祭品,商贩沿路叫卖发糕果品与百鬼面具,莲座上的僧侣诵读咒语与真言,篝火旁的法师带领众人跳盆踊之舞恭送祖先亡灵。

    潮涌般的人流之中,一身着水蓝色襦裙的女子面带轻纱、腰系罗带,怀中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红眼白毛兔,跃跃欲试地往人堆里挤:“阿灵,你快来看!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不讲规矩?”有路人指着她笑道。

    蓝衣女子笑着看了路人一眼,顾盼生辉:“我讲我家的规矩,与你何干?”

    她声音脆生生的,宛若莺啼,只听的旁人面红耳赤。跟在她身后的青衣男子追了上来,挡住众人的视线,沉声斥道:“你跑慢些!怎么像山里的猴ji,ng似的,到处上蹿下跳。”

    “这里是长安!可不是后院那片野山。”蓝衣女子摸着怀里的兔子头,神采飞扬道,“我长这么大,阿爹阿妈第一次允我来人间逛逛,只有阿灵你不识趣,非要跟着我来做个讨人厌的貂尾巴。怎么,害怕我走丢了不成?”

    灵羽正色道:“我当然是怕你走丢了。”

    蓝衣女子扬起下巴,不服道:“我若真丢了,就自己飞回家,也不用你指路。”

    灵羽:“你还说呢。长到化身之年才展翼的,合族也只有你一人。我七岁那年……”

    “略略略,你长毛长的早,有什么了不起?”蓝衣女子哼道,“我都听你吹嘘过几百遍了,全族人都听你吹嘘过几百遍了!你说,你是不是犯了自赞之戒?”

    “我就算犯了戒,也改不了你十五岁才刚刚展翼的事……”

    “那你就是承认了!”蓝衣女子打断他,自作主张道,“那我就要替阿爹惩罚你,就罚今晚不许再说话了,烦人ji,ng。”

    灵羽无奈,只见蓝衣女子忽然瞪圆了眼睛怔怔望着他身后,尖叫一声:“呀,蛇啊!”他同样吓了一跳,转身向后看去,原来是一带了烛y面具的凡人,继而松了口气。在人族地界内,是没有真正的鬼怪的,那些妖魔都被封在了怀桑山中的天虞门后,由他们翼族人镇守了七百余年。偶尔有小妖从地缝中钻出来,也会被立即封印回门中。

    流羽在幼时就曾偶遇一只从地缝中逃脱的烛y蛇怪,还被咬了一口。若不是翼族人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只怕当场便毙命了。事后流羽便怕死了蛇怪蛇ji,ng,连凡间无毒无害的蛇都会退避三舍。

    被烛y面具吓破了胆,这件事若是被流羽那些顽劣的朋友知道,又会被嘲笑好一段时间。灵羽回过头,正打算取笑流羽两句,便发现那一袭水蓝色衫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流儿!”

    然而街道上人山人海,他焦急的呼唤汇入声潮,便无声无息了。

    流羽抱着兔子挤进了人潮里,再回头看不见烛y的影子,便坦然松了口气。她一路走走逛逛,专门往人多热闹的地方挤,全然把自己的跟屁虫忘了个ji,ng光。走到一处买面具的摊子前,流羽又看到了烛y的面具,“呀”一声倒退半步,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她怀中的兔子受了惊吓,纵身一跃,轻快地落地遁走了。

    “对不起!”流羽赶忙道歉,眼角却瞥见那人的一截青布袖子,绣着和灵羽袖口一模一样的花纹。仔细看来,这人的身高和灵羽也极为相似,只是脸上带了一只木雕的天狗面具,“呀!你怎么背着我偷偷买了东西?我也要买!”

    面具中发出一声嗤笑。同样身着青衣的男子转身欲走,却被扯住了袖口:“喂!你去哪儿?钱袋还在你身上呢。”

    流羽一面说着,一面不由分说地把这人拉到了摊子前,指着琳琅满目的鬼怪面具道:“你仔细瞅瞅,哪个好看?”

    男人不吭声,只是低头瞅着流羽的眼睛,不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他此行来长安,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九死一生暂且不提,日前在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忍辱负重,已经令他心生十分之厌倦。此时,望着他的一双美眸,虽然刁蛮任性,却明亮澄澈,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不同,仿佛可以洗涤世间一切的污浊怒涛。

    想来面纱之下,定然是个美人。

    流羽见他不说话,以为灵羽是生气了,便好言哄道:“我方才不让你说话是故意气你的,别当真啊。”

    然而青衣男子依然不肯开口。只因他人族官话说的不好,一旦开口就必然暴露了自己异族人的身份,不得不敛其声音。流羽被他一双湛黑的眸子盯着,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妙,心神似乎都被吸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她轻咳一声,一甩手松开了男人的袖子,朗声道:“你既然不想说话就算了,乖乖交钱就好。”

    男子忽然伸手,从货架上取下一只酒吞童子的面具。

    “你喜欢这个?”流羽接过面具,暗忖幸好没给她挑那个吓死人的烛y面具,看来灵羽也并非真的气到了。

    男子点点头,把她拉进了一些,亲手为她戴上了面具。流羽的鼻尖抵着男人的胸膛,身边的路人来来去去,那双有力的臂膀却好似为她隔开了另一个的世界,挡住了外面的聒噪声,让她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一直以来,流羽都认定了灵羽便将是未来与自己结姻之人,因为灵羽对她的好无人能及。但此时面对带着天狗面具的男人,流羽忽然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恍然便想起了人间画本上那些隽永的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只不过对于青衣男子而言,却是“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流羽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又摸了摸男人的天狗面具,喃喃道:“阿灵,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

    男人握住她的手,沉默地摇了摇头。流羽反握住他的手,向人群外挤去:“走,我带你去放河灯好不好?放了河灯,你就不许再生我的气啦!”

    她说的焦急,匆匆转过了头,想要掩盖住自己脸上喝醉了一般的绯红,却忘了自己脸上同样带着面具。但男人把她往后一拉,长臂一展搂住了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罩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肯让路人碰到她的一丝衣角。

    流羽被他拥着走了几步,方才回过神,红着脸道:“你今天果然不正常。”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比平日里男人多了。”

    她虽然和灵羽自小一起长大,但两个人打打闹闹远比温情的时间多得多。更何况流羽刚满十五岁,还未到翼族人化身之日,尚且没有性别之分。平日里她和灵羽相处,也从不把灵羽当成男人看待。今日被灵羽揽了个满怀,整个人被他圈在手臂之中,方才恍然原来他已是如此高大强悍,当真是个可以依靠的男子,心下便多了几分盘算。

    想来她的化身之日也近了。到时变向神灵许愿,成为一名女子,顺顺当当地和灵羽厮守一生,阿爹阿娘便可以放心了。

    流羽清楚灵羽是喜欢她的,否则怎么能忍得了她那些故作骄纵的脾气呢?但现在,她偷偷抬头觑着天狗面具里的那双眼睛,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颤巍巍叫了一声:“阿灵?”

    依然没有得到应答。流羽悲叹,果然,他是生气了吗?

    两人走到河畔,千枝万树之上缀满了红笺纸,上面书有灯谜,树下的老伯脚下堆满了河灯和烛芯,想来了猜中了灯谜便可以换荷花灯来放。青衣男子伸手想要掏自己的荷包,却被流羽抓住了胳膊:“你等着,不用你花钱。”

    她一面说着,一面去看那些坠在枝叶间的红笺纸。低处的许多绳结已经空了,显然是已经被猜中,流羽只能费力仰着头去看那些高处的灯谜,眯起眼睛逐字辨认:“纸糊的凤凰,打一个成语……cha翅难飞,是cha翅难飞!”

    可惜那张红笺太高了,流羽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只能央求身旁的男子道:“快,快把那张纸取下来!”

    话音刚落,她忽感一双手落在了自己的腰间,紧接着脚下一轻,竟是被抱了起来!

    “你……”流羽结舌,手抓住了那张红笺,却扯不动。

    青衣男子也不曾料到如此轻易便可以高高抱起她,这蓝衣女子确实比寻常人轻了许多,好像根羽毛般落在他的掌心之中,轻盈而美丽。他也一时间忘了自己要隐藏声线,低声问道:“拿到了吗?”

    流羽只觉这声音不太对,但耳边的吵嚷声实在太过喧闹,便只当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一把扯下了红笺:“拿到了……你,快放我下来。”

    青衣男子手臂一落,流羽扶着他的肩头,脚终于着了地。她低着头,隔着睫毛偷偷看了男子一眼,便拔腿跑到了卖河灯的老伯面前:“老人家您好,我猜中啦,是cha翅难飞对不对?”

    那老伯眯起眼睛,却不看红笺,竟是仰起头看了一眼那负手而立的青衣男子一眼,长叹一声:“是呀,正是cha翅难飞这四个字。”

    天狗面具之后,男子英武的眉皱了起来,隐约这老伯是意有所指。但流羽却听不出来,兴奋道:“那我是不是能和您换一盏灯了?”

    老伯转眸又看向她,笑眯眯道:“小少爷聪慧可爱,我给你一盏,再送你一盏灯,可好?”

    流羽道了谢,从他手中接过灯,分给了青衣男子一盏。两人向河岸走去,流羽留意到身边人仍频频回首看向那个卖河灯的老伯,不由笑道:“我看这位老人家眼神不太好。我明明是个女子,他却管我叫什么少爷?”

    青衣男子指了指她酒吞童子的面具。流羽恍然,当即解下了面具,习以为常地塞到男子怀中:“可是我还穿着襦裙呢,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河岸旁三三两两,跪着许多向祖先祈福、为亡人超度的普通百姓。青衣男子亦跪了下来,将灯送于河面之上,心中默然想着那些葬身于疆场同袍连衿,不知这人族的神灵是否也可以超度塞外战死的异族人?

    而流羽却未有何人只得纪念。她自幼生长在和平富足之中,族长父母护的她周全,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最了不起的伤也不过是被蛇ji,ng咬了一口。此行来人族都城长安,不过是走马观花的一看,并不通晓盂兰盆节的习俗。她见众人双手合十,跪坐于河岸边许愿,面容虔诚真挚,只当他们是在许愿罢了,便也照猫画虎地跪下去,端端正正许了一个愿。

    许过愿之后,流羽见身旁的青衣男子已经站起了身,便抓着他的袖口也站了起来,问道:“你许了什么愿,说来听听?”

    青衣男子又摇了摇头,流羽不满道:“你还真打算一晚上不说话了呀?小气鬼。”她说着,眼睛提溜一转,又笑道,“那我告诉你我许了什么愿。你听了肯定开心,就会原谅我啦!”

    她焦急地想要说出口,又怕被看轻了,胆怯地抓紧了青衣男子的手腕,仿佛想要握住他脉搏的跳动:“我……我告诉神灵,我喜欢你,请求神灵将来把我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你愿意吗?”

    第三章 药引

    翌日,流羽苏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侍奉于榻前的只有一名随他从人族而来的小倌,名唤苏越,正背对着他掩面嘤嘤哭泣。

    听他哭的凄切,流羽忍不住唤道:“阿越,你哭什么?”这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全然已经哑了,发出的声音干涩空洞,如弓弦拉过粗糙的马头琴,嘲哳难听。

    闻声,苏越惊觉主人终于醒了,也来不及擦干净脸,连忙扑到榻前:“您……您总算是醒了!那蒙古医生说您伤的凶险,那一床的血!我只怕……主子!”

    流羽摸了摸他的发顶,嗓子酸痛,不便再出言安慰。

    莫说苏越,昨晚最疼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牧铮那股子狠劲儿,似乎恨不得将他分骨食尽吞入腹中,毫不在乎他初尝人事究竟受不受得了,只是一味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下去。流羽被他折腾的几度昏死过去,又醒过来,只看见夜色变得深沉继而又变得浅薄,一缕鱼肚白翻上窗户纸的时候,才被松开了腰肢,颓然跌倒在柔软的床褥之上。

    牧铮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蒙古大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也不知道。身下的床褥显然是被换过了,洁净纯白,他分明记得昨夜ji,ng|液掺杂着血丝顺着自己的大腿根浸shi了床铺……还有滚烫的汗滴, y  |靡|的水声,与延绵不绝的疼痛。流羽抓紧了床单,闭上眼。

    这是你自己向神灵求来的,成为他的妻,怨不得旁人。那年盂兰胜会的一见钟情,当牧铮摘下面具向他深深望去的双眸,已经成为他此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此后接连数天,流羽都没有再见到狼王。然而飞鸽传书之事也被轻轻揭了过去,那不过是他向父母保平安的书信,用了翼族的表意文字,和其他饱受战乱侵袭之苦的族群所用的表音文字有所不同。牧珊善妒,在他的府邸上安cha了眼线,流羽并非不知——事实上,牧铮安cha的桩子,他也是知道的,只是都当做不存在罢了。

    他问心无愧,顶了那人族男妃的身份来到牧铮的身边,除了他这个人,亦无所求。只可惜对于牧铮而言,他已经认不出他了。

    “咳咳!”想到伤心处,流羽只觉得一口冷气从鼻腔灌进了嗓子里,一阵呛咳咳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连带着下身都隐隐作痛。他抓住了苏越伸过来的手,睁大了眼睛望着绫罗软帐,又开始不争气地想见牧铮一面。

    明明知道这个人能带给自己的只有伤痛,但还是想见他的心思,就像是饮鸩止渴。流羽问道:“阿越,你可知道这几日牧铮在忙些什么?”

    “主子莫要伤心。”苏越知道他念着狼王,毕恭毕敬道,“近来鸦族新立了太子,朝局不稳,狼王怕那小鸟儿动了开疆扩土的心思,忙于调兵遣将巩固西南边界,并非故意冷落您的。”

    “鸦族?”流羽轻声重复。千年之前,那群黑翼的鸦族和翼族原本是同源,却因为不愿固守在怀桑山而背叛了神灵,擅自下凡开疆辟土,也曾有盛极一时的须臾。只可惜光y流转,朝代更迭,叛出的翼族同胞不再受到神光辉的照耀,原本洁白的羽毛渐渐变为碳墨之色,百毒不侵的体质也变得羸弱不堪。怀桑山和翼族,成为了鸦族中无从考据的传说,除了身后的一对翅膀和中空的骨骼,他们已经和凡人无异了。

    现在,天下纷争四起。人族盘踞于大陆东南,北方的狼族、西方的鸦族和南方的虫族俱虎视眈眈,更莫提那些如影附骨的小国。他早知牧铮并非池中之物,十七岁继承狼王之位,靠的是那一身累累伤痕,方不负战神的称号。

    这样的人物,或许本就不该分神于情爱之事吧。流羽想,这人世间的战争本和他无关,风云变化于他而言,不过证明了他一见倾心之人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罢了。

    可惜,英雄也并非战无不胜。牧铮没有倒在战场之上,却被小人算计,倒在杯盏之间。下毒之人被盛王爷捉住后咬破了藏在牙洞中的毒囊,当场毙命,剖开了他中空的骨头方才认出是鸦族人。

    然而牧铮所中的并非毒剂,而是无色无味的虫蛊,非虫族不可出——消息被封锁了,只怕虫族和鸦族已经联合起来,打算对抗与人族交好且日益壮大的狼族势力。

    流羽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牧铮已经失去了意识三日有余。若想解此蛊术,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活人当药引,与中蛊之人欢好,将蛊虫渡到自己的身上——对于常人而言,不外乎是以命换命的疗法。

    若仅仅如此,想要救活狼王也并非难事。但作为药引之人,必须心甘情愿饮下另一幅汤剂,忍受五内俱焚之痛而不落一滴泪,不流一滴血;而中蛊之人,也必须心甘情愿地与那人欢|好,于那人体|内|出|ji,ng,方可解毒。

    如此看来,最适合的人选,不外乎是牧铮的几位妃子了。那做药引的汤剂所需药材十分珍贵,短时间内只得一副药,非有十足的把握才肯予人服用,不可轻易尝试。

    面对如此以命换命的救法,连牧珊都退却了。人心诡谲,她并非不爱牧铮,只不过更爱自己罢了——谁又不是呢?

    傻的,恐怕也只有流羽一个罢了。

    他的身子百毒不侵,翼族又是虫族的克星,便有几分把握可以不受那虫蛊蚕食。至于那汤剂药引之苦,便为了牧铮受着吧。

    化身之前,他本是极爱流泪之人,仗着一副好皮囊惯常了用泪水来换所求所需。但自从遇见了牧铮,便不得已将自己那些脆弱小心收起来,怕让他看见了心烦。

    牧珊听闻他愿意做药引子,半是喜不自胜,半是忧心忡忡,还有几分嫉恨与厌恶:“这以|色|侍|人的男宠,倒是会见风使舵。”

    为流羽入药的蒙古大夫笑眯眯劝道:“大妃莫要动怒。若此人真能就得狼王性命,也不过多换得狼王青眼数日罢了。一场风光大葬,哪比得上活人的荣宠?”

    牧珊脸色稍霁,拂袖出了门:“若狼王真的醒了,也不是他一人的功劳,而是几位医生劳心费力救回来的。我会记得向狼王帮你多讨些恩典的。”

    蒙古大夫连忙叩拜:“谢大妃赏识,大妃慢走!”

    这厢,流羽已经服下了汤剂,只觉浑身燥热难耐,身体周遭却冰凉如寒铁,堪比当日化身之痛。

    当日,化身之痛。

    他与青衣男子于盂兰胜会一别之后,便查到了那人原是狼族的王子,不败的战神。牧铮此行来长安,是为了向人族皇帝求亲的。盂兰盆节之前,流羽尚且有嫁给灵羽的心思,然而遇见牧铮之后方明白情|爱|的滋味——情不知起所起,一往而深。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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