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
正文 第53节
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
第53节
“‘天魔令’第八条,言语辱及上位者,可当场诛杀。”
新任左护法、血盟教前任“青龙”,一边心平气和地念着魔教教令,一边从高处缓缓走下,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弱水门主的脖颈,将人举至了半空。
少女双腿悬空乱踢,脸色已然憋成了酱紫色。仍不死心地用手去抠那只锁喉的铁钳,挣扎着,向魔教左护法脸上吐去:“除了……只会欺负……自己人……呸,废物!”
左护法并不在意,继续收拢五指,想要当场将少女刑决于手下。
缓慢的处决动作,让少女在窒息中挣扎,除了要延长她的痛苦,达到重树血盟教威严的目的,更是为了震慑全场,降服反抗者的人心。
受到警告,七大门派中,四大门派已动。
昙泽门的美女门主,如游走的蛇,无声的连人带暗器,一同贴上了年约半百老者的喉结。阿米朵驱使数只半指甲大的小虫,飞落至新任左护法的发间。索图亚身上一只灵动的小貂,如一抹白光,扒住了左护法的裤脚。
杀意已浮,杀机已现。
待劫音堂的金铃一响,四人同时出手。眼看就要血jian当场!
小虫跳起,塞住了金铃,小貂自半空中爆体裂开,匕首掉落在地。
陈欺霜道了声“得罪”,接住已经昏过去的少女,交到了她的同门手中。
他低垂着眼睫,落下的细密y影遮住了眼睛,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只盯着左护法屈指放在颈侧的手,解释着:“前辈莫急,教主尚未发话。”
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也只有离得最近,同样ji,ng于潜行暗杀的昙泽门主,才勉强看到了左护法与青龙使间的交手。
她的匕首是被左护法击落的。
左护法以一敌四,快若闪电般,瞬间破除了四人的联手,更险些同时收下四条人命。
青龙使则从容地护住了几人,且与左护法过了十几招后,才稳妥地接下少女。
不过,两人既没有激烈争斗到动用武器,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及情绪波动。
甚至连血盟教本教之人都淡定地选择了漠视。
可见,也只是如日常切磋般,在很随便的玩玩。
——我甚至明明已经很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的出手,却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这两只怪物,强得可怕。
——这也仅有两人罢了。血盟教的实力,确实是深不可测。
昙泽门主原以为,能够堂堂正正地与血盟教实力最强的青龙使斗个平手,已经具备了问鼎魔尊之位的实力,此时,却突然觉得有如一片y云压顶、一座无法攀登的高山伫立在前,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抱有同样想法的,是其他的六位魔教门派的掌门。
本来就是各有心思、暗怀鬼胎,想借着“请魔尊主持公道”的名义,胁迫白元奉就范。
却没料想到,世间尚有一话,叫“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蝇营狗苟的小伎俩,都登不得台面。
——如果魔尊早有心思动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想要呐喊出的后怕之语。
现在倒好,逼迫不成,反先将己身放在了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哈哈。有意思。”左护法环视了一周,武者的ji,ng纯气场,压迫得身边人,全部瑟缩着跪倒在地,“看来不服气的人,还有很多啊。”
青龙使不再说话,也不再阻拦。他退后了一步,真的如所说那样,静等着白元奉的发号施令,并将手放在了傲雪剑的剑柄上。
白元奉就是在这种人心惶惶,嘈杂而又混乱的局面下开口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极平缓,醇厚洞庭又充满磁性。
如明知慈父坐在高座上笑看打闹嬉戏的孩子般,当孩子们出现纷争时,也必先将求助的目光,寄托于慈父的裁决。
白元奉一开口,全场的躁动、浮荡、不安,立刻被平复了下来。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音色在缓缓地流淌。
“是我家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我在这里代为赔礼。”白元奉说着,果然在魔尊宝座上,微微俯欠下身子。
左护法回归至魔尊的右手边,青龙使则重新跪在了阶下。
魔教众人连忙口称“不敢”,俯身面对教主,以示尊重。
“早在家父在世时,‘魔教’一词,就已经是武林名门对我等‘不入流’门派的统称。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有多少门派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们。所谓的‘魔教’,依旧屹立在这里。
我们几十年来,共担风雨,同享荣耀,早已是休戚相关,不分彼此的存在。”
白元奉自宝座上起身,缓缓步下台阶,站入人群之中。
“你们对我来说,正是一直陪伴我的家人。”
“如今家人有难,我又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荣辱与共,不死不休。”
“——一切,如你们所愿!”
“魔教,应战!”
“教主千秋万福。圣火不熄,天魔长存!”血盟教教众在左右护法及四使的带领下,率先跪下身去。
“圣火不熄,天魔长存!”七大门派掌门亦心悦诚服地跪了下去。
“圣火不熄,天魔长存!”魔教教众们也跟着匍匐在地,大声高喊着口号,诚心诚意地沐浴着天魔的荣光。
第二次正魔大战,以魔尊白元奉出关、魔教积极应战为契机,终于全面打响了。
战火绵延万里,由遥远的边疆,一路烧遍了整个中原。
白元奉率领魔众,站在“天下”这盘大局前,踢倒了华山,踏平了嵩山,抹去了恒山……
他运筹帷幄,身先士卒,一头白发,在风中猎猎招展。
惊得武林正道闻风而逃,肝胆俱裂。
随着魔尊神功大成、复出后风光无限、无人敢与之争锋,一种传言也悄悄地在魔教众人间流传了起来。
——魔尊是杀人饮血的怪物。
这个传言,得到了多人的证实。
但每一人,谈起此事时,用的多是尊敬的口吻、谦卑的态度和隐约的憧憬。
没人感到害怕,也没人意识到任何不妥。
“魔神再世”,似乎成了正魔大战中,魔教必胜的保障。
“主人,我假扮您的事情败露了。请主人责罚。”影卫冬青连夜赶回魔教,将周家家主的亲笔信递交给了周钰恒,“周家家主赶我回来,请您速回周家。”
周钰恒头也不抬:“哦。伯父生气了?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念来听听。”
冬青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照读道:“‘周公子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给我速速的滚回周家来!不要让我亲自去血盟教请你!’以上。”
“哎呀。果然是气得不轻,连‘见信速归’都不肯用了。”周钰恒听后笑得开心,提笔拢袖,将毛笔放回笔搁,“来,拿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大伯如此不悦,可真是罪过。”
冬青忙递过信纸。
周钰恒尚未等接过,倒先像笑岔气般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边咳边用手帕捂嘴,去摸怀里的药。摸到了,随便倒出几粒,看也不看,就着冷茶,咽了下去。
他像没事人一般,倒是把冬青吓得脸色煞白地跪在了地上:“主人,您怎么会无端地咳出血来?”
“嘘,小声点,别大惊小怪的。天干物燥,有些上火罢了。”周钰恒不在意的敷衍冬青,随手接过信,啧啧赞叹道,“瞧,这愤怒之意,可力透纸背。好字啊,好字。”
“主人……”冬青还想再劝,周钰恒却不肯理他。
他重新又捉起了毛笔,边沾墨写着,边不放心地叮嘱:“不准在他面前多嘴,否则我定不轻饶你们。——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下去吧。”
冬青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也知道继续劝下去,不过是徒劳。于是,只能闭紧了嘴,起身退了出去。
两兵交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周钰恒事先派黄离至川蜀,掏空了武林盟周边一切可供应战的粮草、装备与马匹。
如果这在夏季,大侠们尚可依仗着身强力壮,强行支撑。但这是在y冷寒shi的冬季。武林盟不得不抽调更多的人手,去更远的地方,调用物资。
这也多半是周家家主在信中借机嘲讽的“好大手笔”的由来。
当然,也同样是周钰恒依旧坚守在魔教的理由。既要保障魔教物资的供给,又要想法设法地限制武林盟资金的调配。
但他所受的内伤过重,又强行运功压制,已经不能再伪装得更久了。
现在,只能祈祷正面战场的速战速决,以及早期谋划的“外物制约”能派得上用场。
“咚咚咚”。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我。你在么?我来看看你。”是陈欺霜。他先在门外轻轻地打着招呼。
周钰恒刚想起身迎接,倒先注意到了手帕,忙眼疾手快地塞进了怀里,这才沉稳地回答了一句:“在。请进。”
陈欺霜悄悄地推开了门,见周钰恒自案牍间抬头望来,只蹑手蹑脚地走近周钰恒身边,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银耳雪梨羹放在了周钰恒的面前。
“我没吵到你吧?听说你还有些咳嗽,给你准备了宵夜,你快趁热喝了吧。”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脸,低头盯紧了鞋尖,“可能是不太好喝。但是我是尝了后才拿来的,吃不坏的。”
周钰恒刚道了声谢,正举着调羹要往嘴边送,闻言顿时听懂了陈欺霜的话外之音,于是忙撇开调羹,直接捧起了碗,笑道:“你亲手做的,我一定爱喝。”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口饮尽的,但是吃完后轻轻咂了下嘴,发现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可见陈欺霜这次确实是用了心的,也一定努力了很久。
周钰恒的心底有些温暖,他很认真的笑着,也很认真的夸赞道:“味道真的特别好。很好喝,我很喜欢。”
陈欺霜听到夸赞,有些止不住的开心。
他本来是想三步并两步跳到周钰恒面前的,但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有些矜持的,一步步蹭到了周钰恒的面前。
“周小五,这么晚了,你还不准备睡啊。”陈欺霜问。
“只剩这最后一些了。我马上就回房。你可以先回去等我。”周钰恒递小手炉给他,见陈欺霜欲言又止,又笑道,“不过,如果你现在还不困,也可以先坐着陪我一会儿。”
“哦。”陈欺霜拎出一张靠背椅,倒骑着,坐到了周钰恒的对面。
“你别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自己先找些别的事情做吧。”周钰恒隔着一张桌子,伸手揉乱了陈欺霜的额发,再次笑了下,“稍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也只静了片刻,陈欺霜小声的喊道:“小五哥。”
周钰恒头也不抬地立刻应道:“唔。马上。”
“那个,其实,我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的。”陈欺霜想了很久,才犹豫着开了口,“我想找你帮我出个主意。”
第86章 第八十章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周钰恒仔细的洗净了笔,并拭干了笔锋,将毛笔收挂回笔架,重新擦干了双手,才轻咳了一声,缓慢地应了一声:“哦。你说,我听着呢。”
陈欺霜将两只手绞在一起,盯着勒得发红的指尖,支支吾吾:“那个……我母亲,你知道的,她被林恩山藏起来了。——她之前明明还住在苏州,我最近失去她的联络了……”
“我明白了。”周钰恒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接口道,“我会派人去留意一下苏州那边的消息……”
“不是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陈欺霜抬头勉强笑了下,又低下了头,“我有些担心——我有个师父,是昆仑派的吴天下。我猜他很可能会知道关于我母亲的去向。我想去青城山,找他问一下。”
“现在?正魔交战的时候,你要去青城?”
“我也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上次在青城时,我曾留心观察过,并没有见到我的母亲,这让我有些莫名的心慌。我想问下消息,最好能跟她见上一面。”
“小鱼,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去青城。万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别人很可能会顺藤摸瓜,查出你的身世。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找人帮你打听一下。”
“我……你……那个……你也知道,我的人都不能用了。其实,我只是想找你借几个人……”
“所以说,你还是想去?”
“……对不起,我速去速回,会保证安全的。”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青城。”
“小五哥,我只偷偷去看一眼,一旦确认我妈妈平安无事了,我马上就回来。”
“哦。所以——你是想让我送自己的人去死么?”周钰恒突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火,他面露不悦地逼问陈欺霜,“你到底有没有替我考虑过?陈欺霜,你难道是想利用我么?这种时候,你带着我的人上青城?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不。我没有。”陈欺霜尴尬地咬了下嘴唇,“我只不过是想问问消息……算了,你这边如果不方便,那么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哦。我懂了。你是想以自身作筹码,逼迫我出手帮你,对么?”
“周钰恒,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陈欺霜有些难以置信这些话竟会是从周钰恒的口中说出来的,“我只是……想同你商量一下。”
“商量?”周钰恒使劲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过激的情绪,“那好。我不准你去。你会听我的么?”
“为什么?因为她不是你的母亲,也难怪你会不担心!”陈欺霜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他说完后,立刻后悔了起来,眼神躲闪了下,勉强挣扎着辩解道:“……我母亲一直跟着林恩山。这一次战况激烈,我又突然失去了她的讯息。我怕……她会受连累。不是有意针对你的。我不该冲你发火的。对不起。”
“所以,你还是要去。你有没有想过,这很可能是林恩山在故意利用你?”
“那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母亲跟了个人渣,我还不能把这个人渣打死!你难道要让我亲眼看着我妈妈,为这个人渣陪葬么?”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说到底,你也还是林恩山的儿子。也难保你不会因为恻隐之心,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和借口,就向他通传我们这边的消息。
——通知冬青,给我寸步不离地盯紧陈欺霜。
——陈欺霜,我劝你最近最好能老实安分一些。”
“我没有!”陈欺霜反驳着,他看见周钰恒冷酷绝情的脸,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发苦,“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对。如果你有任何的异动,我会毫不犹豫地向教主揭发你。”
“好。我懂了。我会老老实实的,不劳你费心了。”陈欺霜深深地看了周钰恒一眼,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周钰恒目送他离开,既不阻拦,也不劝解。
他一直维持着冷冰冰的态度,直到陈欺霜走得足够远,远得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才拄着桌角,面色苍白的呕出了一口鲜血。
“主人……”
“咳咳……没事。你最近别跟着我了。跟冬青一起,把人给我仔细看住了……关键时刻,如果真的别无他法,你们帮我保护好他。”
“是。”
“下一步,您有什么计划?”合欢派门主花容夏和颜悦色地向这位比自己小了近一辈的晚辈虚心请教。
“我建议魔尊可以先拿下五岳剑派。除掉泰山派,彻底踩断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脊梁骨,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血屠堂堂主积极出谋划策。
“还是应该先攻上青城,消灭武林盟。如此一来,武林正道群龙无首,必会先自乱阵脚。”劫音堂堂主渠从归明显意有所指。
“上一次,我们就是在青城栽了个大跟头。也难保这一次,他们,也就是武林盟,不会早做防备。攻其不备才是上策,我赞成先打泰山。”
“这样首尾不易相接。擒贼先擒王。如果捉住了武林盟主,以此为胁迫,逼迫武林正道俯首称臣,如老魔尊当年那般,能尽快结束争斗,减少伤亡。”天尸教凌肃箫抬出前任魔尊白远默,支持先攻打青城。
众人意见不统一,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白元奉身上。
他们恭敬地等待着魔尊的定夺。
白元奉手指轻敲扶手:“既然对方的地盘不利于我们的发挥。我们何不专程为我们的敌人制造一个战场呢?”
隔天的交战,魔众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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