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薛晓】君不见 作者:无执道长
正文 第2节
【薛晓】君不见 作者:无执道长
第2节
“霜华有异。”晓星尘立即将手里的碗筷放下,拔出霜华,右手执剑,横放于身前,左手双指覆于剑身,感受着霜华带给他的讯息。
“道长怎么啦?”白黎见状问道。
“我出去一下。”晓星尘没有时间给他多作解释,丢下一句话便提着剑出了门,白黎双手环胸,盯着那一袭白衣片刻,随即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
霜华将晓星尘一路引到了泸州城边,刚到这地方,晓星尘听见熟悉的,有些沉闷的低吼声。
他感到一丝惊异,这地方居然有走尸。
没有犹豫,他靠着霜华的指引挥剑,提剑又落下,反复几回后,周围终于安静下来,霜华也恢复沉寂。
“没了吗?”他自顾自地低语了一句,却没有放松警惕,握着剑的手又紧了些,晓星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确认没有受难的人,也没了走尸,他才把霜华收回剑鞘里,他想到,假若这泸州城附近出现走尸,对伍晏来说或许会是一个麻烦,他理应去给他提个醒。如此想着,晓星尘立刻动身前往衙门。
当伍晏看到与他分开不到几个时辰的晓星尘时,着实有点诧异,可一想晓星尘步履匆忙地赶来,兴许是有着什么急事,于是立刻引着他到屋内入座,刚坐下,还未等伍晏开口询问是否有事,晓星尘就先开了口:
“大人,在下方才在泸州城外发现了几具走尸,想问一句,这泸州多久之前出现过这种事情?”
“什么?”伍晏被他搞得有些发愣,待他回过神来,垂首蹙眉好一会,才回答道:“上一次,应该是白家二夫人刚过门没几年的时候了。我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原来是仙家之人,那一次她带着百姓清理干净了泸州城附近的走尸,之后的许多年,这泸州都未曾出现过走尸,怎么突然又有了?”
“鬼道……”晓星尘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这……”伍晏犯了难,别的他或许可以与晓星尘一同议上几句,可这关乎仙道鬼道的事情,他还真没法开口。
“无妨,此事交予我。”
“那……道长有需要尽管说,我定全力相助。”
晓星尘点头,又问:“尸体那边可查出了什么?”
“尸体没查出什么,不过听昨日见过死者的人说,他们看见陈松三人与白黎似乎起了争执。”伍晏道。
“他们见过?”晓星尘皱起了眉,昨天他们从客栈吃完饭回去的时候,白黎说要去买些东西,让他先回去,他们分开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白黎和陈松他们见过?
那为何今日他问起白黎关于陈松三人的事时,白黎会说不知。
白黎在撒谎。
只是这其中缘由,晓星尘暂时想不明白,白黎这个人身上有着许多晓星尘没法理解的地方,白黎的一言一行,也令他有着熟悉的感觉。
他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当年他下山时,白黎还未出世,又何来的熟悉一谈?
“晓道长,我听说白黎公子与你一同回了这泸州?”伍晏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收回,他反应过来后点头道:“不错。我初来这边的时候有些担心他身为唯一一个在灭门案中活下来的人,或许会被仇家上门灭口,便寻他踪迹,将他找到带在身边,一来是想保护他,二来他也是白家命案的关键人物,也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那,道长可否待我询问他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似乎这次的命案也和他有关。”
“关于白家的案子我问过他,他一概说不清楚……这次的案子……”他顿了顿,想起今日白黎对他撒的谎,晓星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脸上也表露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他对伍晏道:“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道长请讲。”
“大人说有人见死者和白黎起过争执,可我今日问他此事,他却说自己不认识这三个人。”晓星尘坦白道。
“白家三公子虽然不怎么外出,但是应该是记得那三人的,如仵作所言,陈松等人曾经当面戏谑过他,一个人多少都会记得曾欺辱过自己的对象,除非他心胸宽广到了能忘却一切仇怨的地步。”伍晏说,“我曾见过那位公子,对他有些印象。”
“如何看之?”
“生性孤僻,沉默寡言,从不近人。”伍晏回答。
“……”晓星尘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也曾从李行之口中略微得知白黎的性情,确实也同伍晏所说的相同,可是,他见到的白黎,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漠然,反倒有一副活泼的邻家少年风范。
白黎这般性情大变,事出何因,晓星尘不得而知。
只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疑。
伍晏见晓星尘不说话,小声喊了他一句,晓星尘才回过神来,二人又聊了几句后,晓星尘再度告辞,回了趟住所。
他回到那的时候,白黎已坐在屋内等他,见他回来,喊了句:“道长去哪儿啦?”
回想起白黎对他撒的谎,晓星尘没有质问他,反倒装了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联系之前发生的种种,白黎的举止令他对他起了疑心,晓星尘总觉得,白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附近出现了走尸,我去清理了下。”晓星尘挨着他坐下,回答道,刚靠近桌子,他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是糖。
“你买了糖吃?”
“是啊,之前的吃完了。馋得很,道长你出去后我一个人没事做就顺便去街上买了些糖回来。”
“怎么之前好像没有见你吃这个?”
“道长你这话说得真是有趣,你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我,怎知我有没有吃?”白黎轻笑了一声,托着半边脸望着他,顺手从糖袋子里拿出一颗糖丢进嘴里,眯起眼睛细细含着。
“都多大了还吃糖。”晓星尘冲他笑了笑,说道。
“以前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心心念念着,现在可以买来吃了,当然得时时刻刻把它揣兜里,想吃就吃。”白黎不以为意地说着。
晓星尘听完之后一愣。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第九章
霎那间过往涌上心头,陈年往事积于心中,压得晓星尘喘不过气来,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攥成拳,骨节发白,连同他的双肩,也发出微弱的颤抖。
白黎捕捉到他不安的情绪,抿了抿唇,蹙起眉问:“道长这是怎么了?”
“无事……”晓星尘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吸了口凉气,抬头对白黎道,“不过是旧伤复发。”
白黎知道他说的旧伤是指眼睛,多年过去,晓星尘眼睛的伤从未痊愈过。
他知道的。
白黎看了他好一会,什么也不说,晓星尘被这突如其来的缄默弄得很是不习惯。
他面前的这个人,向来鲜少会保持沉默的,无论别人的话他赞同与否,都会喋喋不休地说着有关无关的话,哪里会像如今这般,身边有人还由着耳边喧嚣尽散,只剩空气为之作伴。
看出什么了吗?晓星尘在心底问了一句,可还没等他思考,白黎就出声打破了沉默:“道长,泸州城可是出现走尸了?”
“你遇到了?”晓星尘问他。
“遇到过一只。”白黎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着。
“可有伤着?”话刚说完,晓星尘便意识到自己的关切是何等多余。
他对面的是何许人也,又怎么会被一只走尸给伤到呢?
只是他这人总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表露出关心,即便他知道,那个或许就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白黎笑了一声,道:“没有,多谢关心了。”
晓星尘把话题转回了走尸这个问题上:“你在哪遇到的?”
“泸州内,嗯……城北那边。”
“城北?”晓星尘一愣,那不就是陈松三人遇害的方向吗?
“对,就是那边,就一个,被我杀掉了。”
晓星尘还没作出反应呢,白黎又说:“从前我娘教过我对付这些东西,我还没在意呢,没想到真的用得上。”
晓星尘点点头。
白黎忽然话锋一转道:“道长我今儿听到个好玩的事儿。”
“什么?”
“我出去晃悠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起,昨天夜里有城里的几个流氓想要劫财,结果给被劫的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式给吓跑了,跌跌撞撞的,嘴里还喊着‘有鬼啊’,跟疯了一样。”
“是吗?”这话成功转移了晓星尘的注意力,他抬头望向白黎的方向,等着他的下文。
“是啊,挺有意思的,大晚上见鬼。”
“你说的那几个是什么人?”
“唔……好像是……”白黎挠了挠头,忽然一拍掌,“噢有个好像叫陈松!诶……是你和说我的那个被杀的吗?”
晓星尘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早上他还一筹莫展寻思着若是陈松三人的案子和鬼道有关,他该如何去找到这个作案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昨晚吗……”他嘀咕了一句,那三个人确实是在昨晚死的,可是如果真的按白黎所说,三人是想劫财结果反被害,那凶手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人的舌头给拔下来,再把人吓死,这未免也太麻烦了吧?
“道长你不会是把那个什么陈松的案子也揽了吧?”白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打断了晓星尘的思路,他嗯了一声,听到这话白黎将白眼翻了个彻底,说:“道长你真爱管闲事。”
晓星尘笑了笑没有接话,又开始自顾自地串起了案子的线索,白黎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去打扰他,自己跑到房里睡觉去了,晓星尘想了半天没个结果,选择出去打探更多消息,尤其是白黎说的那个陈松他们遇到的人,晓星尘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他顺路去找了下伍晏,问了下城里这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生人入城,这让伍晏犯了难,要说这泸州城也不算小,每天出入的居民和商队不计其数,查起来还有些困难,晓星尘也没有催他,只是说查到了便知会一声,同时,他也告诉伍晏白黎同他提到的关于案子的事情,伍晏听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查出来。
转眼六天过去,六天里晓星尘几乎每天都在外边查案子,全然忘记了之前白黎举动的不寻常,偶尔白黎跟在他身边,帮他一起查案子,时不时透露出对晓星尘这种爱管闲事的性子的不屑,晓星尘拿他没办法,白黎爱跟着就跟着吧,白家的事儿还没有结束,晓星尘也不能不顾着他。
但更多的时候,白黎只负责吃喝玩乐,晓星尘负责打探消息,出来溜一圈又回去,白黎吵吵闹闹的,这几天消息没探出什么,听白黎的胡言乱语倒是好几次让晓星尘差点没控制自己的形象。
这天夜里,晓星尘和白黎闲着无事,搬了俩凳子出门聊天,白黎似乎对晓星尘很是好奇,缠着晓星尘讲自己的事情。
“道长修道都干些什么啊?”白黎问。
“练功……”晓星尘想了下,老实回答。
“道长你剑法很好啊!怎么练的?”白黎又问。
“……”这个晓星尘真没法说,一是因为他是从抱山散人的徒弟,他的师尊原本就不是普通的仙门之人,二是他天赋确实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抱山散人收去当弟子。
“勤奋吧。”晓星尘只得这么回答,听着怎么都觉得有些敷衍。
“道长你不是吧?这都不肯透露一些吗?教教我呗?”
“没什么好说的啊……”晓星尘哭笑不得,这么被缠着还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在记忆中搜寻着,从前没下山的时候,晓星尘倒是被自己的师弟像这般缠过,再后来,便是他遇到阿箐的时候了。
想起阿箐,晓星尘不免得又想起了薛洋,紧接着就记起了之前白黎的种种举动,疑心再起,他却不动声色。
晓星尘暗自苦笑,以前自己哪里是这么多疑而且会耍心眼的人,如今倒好,死过一回,算是知道了有时候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白黎还想追问些什么,突然,晓星尘手边的霜华就再次颤动起来,上一次是感觉到了走尸,但这一次霜华的颤动更为剧烈一些。
晓星尘脸色一变,立刻将手覆了上去,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不好。”
霜华想要引他去的,是白家的方向。
“出了什么事……?”白黎问。
晓星尘没有回答,在心里算着日子,脸色越发y沉,好一会,他猛地站起身,什么都不说,朝白家的方向而去,白黎连忙跟了上去,边走边问:“道长你去哪?”
晓星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一句话:“今天是白家的七七。”
七七,也就是人死后的第七七四十九天,是关系死后的人转世投胎,还是化为厉鬼的日子。
第十章
关于人死之后的说法有很多,民间普遍认为,人死后并不会立刻离去,而是以鬼魂的姿态留在世间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俗称“七七”。“七七”如其意,将四十九天分为七个阶段,第一个七日便成为头七,这天子时亡者会回到自己家中,家属会准备好祭品供亡者享用,此后的“二七”乃至“六七”都是祭奠的日子,而“七七”又称断七,这一天需要家属请人超度亡者,亡者的魂魄将从世上离去,步入轮回,而那些没有亲属为之超度的,大多都沦为了孤魂野鬼,无处可去,且无自我意识,一旦为人利用便会化为厉鬼祸害世间。
陈松等人被吓死,再加上泸州莫名出现走尸,晓星尘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事都和鬼道有关,习鬼道之人不仅可以控尸,亦可以控怨灵……
有人想利用白府的怨灵。晓星尘得出结论。
白府如今已成了泸州城里面怨气最重的一个地方,白家几十口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已被超度,又有多少是无人问津的,一旦有人刻意加深他们的怨气,且不说整个泸州城,光是白府附近的寻常人家就得遭殃,恶鬼是没有意识的,他们只是想复仇而已,属于见人就杀的类型。
晓星尘有种不好的预感,握着霜华的手又紧了些,心想着到了白府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全然不顾后面的白黎几乎都要跟不上他的步子。
“道长!道长!道长你慢点啊!”白黎几乎可以说是用吼的了,连喊了晓星尘好几次。
晓星尘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去白府解决这件事情,他身边还有个白黎,他停下步子转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白黎说:“你回去,不要跟着我,很危险的。”
“啊?可我们都走了快一半了。”白黎一副“道长你玩我呢”的表情,晓星尘无奈地说道:“你跟着我可能会让我分心,你家那边出了事,我得赶紧过去解决掉。”
“什么事?”
“有人想利用你家那些人的怨气。”说罢,晓星尘又道,“你且回去,我很快回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御剑飞行,丢下白黎一个人原地呆呆地看着他飞走。
直到晓星尘的身影消失,白黎忽然变了一个神情,与方才的不知所谓截然不同,y暗与狡黠攀爬于脸面,他眯起眼,嗤了一声,瞳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晓星尘赶到白府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来晚了,怨气已经被人聚集了起来,恶鬼的意识被人掌控,他连忙在周围布下阵法,防止恶鬼窜逃出去害人,自己一脚踏进阵法中,随即又将唯一的缺口补全。
“谁在多管闲事?”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冰冷,咄咄逼人,晓星尘第一反应是他遇到了薛洋,可他又立刻就将方才认为那人是薛洋的想法抹去,薛洋永远是一副笑脸相迎,却永藏杀机。
“阁下将这白府上下的怨气凝聚,意欲何为?”晓星尘纵身一跃跃进白府,落到地上,手里的霜华泛着银光,在浓重的夜色与迷雾之下,显得格外明亮。
“意欲何为?”那人似乎是觉得晓星尘的提问如同稚童戏言一般滑稽,毫不掩盖地冷笑了一声,“那敢问,阁下前来cha手我的事情,又是意欲何为啊?”
晓星尘言:“危害这城中百姓便不能不管。”
“有意思。你们仙道居然还有人爱管他人闲事?我记得只要不是能扩张自家名声的,都不会管来着?”声音离他又近了一些,晓星尘感觉到那人应该是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嗯?居然还是个瞎子?”他听见那人言语中带了些许惊讶,过一会那人又说道,“灵气为仙道所用,怨气为鬼道所用,有什么不对吗?我也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集怨气,控恶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人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着。
在鬼道中,可以控尸,可以炼尸,亦可以控鬼,炼鬼,从前就有过将一群人的魂魄作为另一个恶鬼的养料,增加其怨气,而后害死了不少人的事情发生,无论是那人是想干什么,晓星尘都不会觉得他会安好心。
晓星尘不言,立在原地控着霜华往那人的方向刺去,对方明显早有准备,轻轻松松躲过晓星尘的攻击,落到了另一个屋檐上,冷笑一声:“多管闲事。”
那人吹了声口哨,晓星尘立马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又低了几分,不一会他便听见一阵阵低吼,刺耳且y沉,他意识到,对方把恶鬼给招了出来。
“白家几十个人的魂魄全在这,打散了就是永不超生,不打……”那人似乎觉得看着晓星尘左右为难的样子很是有趣,满是欢喜地说着,“那就等着被吞噬吧。”
“哦对了,你小心别把自己的阵法给破了,不然这些恶鬼散了出去,出了事,可不怪我呀。”那人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呆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晓星尘挥剑和恶鬼相向。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晓星尘根本不是他见过的那些的资历平平的修士,灭鬼所用的时间短得出乎他的意料,只见晓星尘没有丝毫的犹豫,将那些人的魂魄一个个全部打散,用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晓星尘很清楚,一旦堕为恶鬼,便再也没有办法转世投胎,只能留在世间继续造恶,直到被消灭为止,虽然很无奈,他将他们的魂魄打散就是剥夺了他们再世为人的机会,甚至不给他们在死后得到安宁,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将那个鬼道之人拿下。
所以他出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
“啧,小瞧你了。”那人话刚落音,晓星尘便执剑朝他刺去,他亦是将剑拔出,与晓星尘厮杀起来,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便有了逃念。
他一边闪躲,引着晓星尘往阵法的边缘去,果不其然,最后晓星尘将自己的阵打出了几个缺口,这时候,那人忽然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竟然将手里余下的恶鬼都招了出来。
晓星尘立刻判断出来,这些恶鬼,比方才的那些怨气重上许多,倘若将其放走,定会酿成大祸。
阵法已破,那人露出了个j,i,an计得逞的笑容,对晓星尘说道:“老子不陪你玩了,你慢慢折腾吧!”说着,立刻跃上墙头长扬而去,晓星尘想去追,无奈自己现在被恶鬼缠身,只能先解决燃眉之急,他一边将阵法补全,一边与恶鬼相斗,这些恶鬼大抵是已经被那人养在身边有些年头,一个个都不好对付,奈何晓星尘,也花了好些时间才将其解决,而那时人早已走远。
晓星尘确认这地方没有任何遗漏的危险之后,刚提着剑朝着那人逃脱的方向而去,霜华便再次给予了他讯号,指向城外,晓星尘有些疑惑,白家的危机已经解决,何处又有生端,但霜华从不会欺骗他,晓星尘定了定神,便往城外而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一去,他竟会遇到他的故人。
又或者说,认出那位故人。
晓星尘赶到城外的时候,他远远地就听见打斗的声音,他也感觉到了有邪气萦绕在四周,俩人打得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树桩后面的晓星尘。他听到两个人在说话,声音有些模糊,可是他却认出了那俩个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刚刚在白家与他交手的人……而另一个人……
“找死。”那另一个人说着,随即打了一个响指,突如其来的走尸将他对面的人死死咬住,而晓星尘却在原地发愣,被他方才的发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声音是白黎。
第十一章
在晓星尘发愣的那短短时间里,白黎已经轻松地将对手解决,晓星尘想,他们之所以会交上手,大抵是因为那人身上有白黎想要的东西。
行鬼道之人,身上总会有不少邪门歪道的东西,而白黎……
是了,他怎么就会忘了,这世界上哪有人会突然性情大变,哪里会有自己不熟悉的人,在相遇之后对对方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黎一个柔弱的富家公子,怎么会逃得出白家,又怎么会在白家灭门之后完好无损。除非他就是那个灭门的凶手。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到这个同样在泸州的鬼道之人身上,以此打消自己对他的顾虑,明明已有察觉,却又被那人刻意转移话题然后渐忘。
那个人是——
“……薛洋!”晓星尘沉声喊着那个曾令他痛苦不堪的人的名字,手中的霜华调转方向,清冷凛冽的银光直直朝那人的方向逼去。
薛洋这才发现了不远处的晓星尘,他巧妙避开了晓星尘的攻击,跳到了身边一间荒废的房子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晓星尘,默了一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蹲下来,冲着不远处的晓星尘道:“道长不错嘛,当初我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你都没发现,还是靠小瞎子告诉你,你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你我重聚不过一月有余,居然可以这么快认出我,看来道长还真是对我印象深刻啊。”薛洋连辩解都懒得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屠白家的人是你对不对?”晓星尘将剑横在胸前,质问道。
“不错,顺便陈松他们也是我杀的,这回答满意吗?”薛洋满不在乎地说着。
“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们?!”
“为何?”薛洋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问道,“难道道长连陈松那几个杂碎的性命也怜惜?他们做过什么你也知道的吧?所以道长还是觉得他们‘无辜’吗?”
“他们自会有官府处置,你为何要害他们性命?”
“唔,只能怪他们人傻胆大,跑来招惹我吧……我有仇必报,道长你是知道的。”薛洋蹲在屋顶上,撑着半边脸看着他。
“你呆在我身边又想干什么……?!”
“……”薛洋没有回答他,看着杀意已起的晓星尘,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很多年前,晓星尘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而他们的结局就是一个身死魂碎,一个执念过重,寻修魂之法却也得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多年前你恨我胁你上金鳞台,于是你屠了白雪观,废子琛双目,后又欺我眼盲,毁我清修,借我之手杀掉子琛,逼我自刎,身陨魂碎……”晓星尘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语气中透露出不堪和苦楚,甚至带了明显的恨意。那段记忆对他而言,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到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理智被撕扯,疼痛渗入灵魂的感觉。他曾经逼到他无路可退,逼到他连恨都没有办法生起,逼他到无力拿起剑与他同归于尽,原本前尘往事都随着他们的相继离世而画上终点,而天意弄人,在他重生之后,薛洋竟也回到了世间,还再度来到他的面前。
命有此劫,躲不得,避不过。
“你的仇还没报够吗?!这一次你又想干什么!?还要再害多少人?!”晓星尘跃上屋顶,提剑与薛洋对峙,手中的霜华被他握得太紧,银光微颤。而薛洋在他上来之前便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与晓星尘保持了一定距离。
晓星尘的句句质问都带着满满的愤恨,薛洋完全感受到了晓星尘对他的恨意,晓星尘恨他,此时此刻,恨之入骨。听完晓星尘所言之语,薛洋的脸色一黑,眼中沉寂许久的凶狠再度浮现,他紧咬着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晓星尘,忽然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把手一摊,对晓星尘说道:“既然道长你这样说了,我不干点什么是不是太辜负你的期望呢?”他打了一个响指,闻声后晓星尘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而过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
“道长是不是好奇我刚刚做了什么?”薛洋笑道,“我刚刚,把这一带的走尸全引到城里去了。大概不需要多少时间,这泸州就会变成一座彻底的鬼城。”
末了,薛洋又补充了一句:“就像当年的义城那样。”
晓星尘的剑才刚刚扬起,薛洋就冷冷地发声制住了他:“道长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别想冲回去,没用的,等你到了的时候那边已经横尸遍野,死气沉沉了。也别想着杀我,毕竟我是唯一可以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人。”
“你……!!”晓星尘只觉得眼眶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渗出,伸手一抚眼前,却摸到了shi润的绷带。
他的眼眶在渗血,即便重生,他的这个伤依旧没有好全,一旦情绪波动过大,还是会疼,会流血。
薛洋走到他面前,抓起他拿着霜华的手,慢慢地将霜华横放,抵到自己的喉间。
“杀了我啊。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道长?”
“闭嘴……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薛洋狠狠地把晓星尘的手甩下,笑得越发放肆,“晓星尘,你说你就算重生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没有办法救世,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晓星尘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又一次明白执意在邪路一去不回的、对善恶断论全凭喜好的这个人,是何等的无可救药。
人命在他的眼里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抵不上他一根手指,也比不过他片刻欢愉。
“又想再抹一次脖子了吗?啧啧,那宋道长该有多伤心啊,他还等着你去白雪观找他呢。”
晓星尘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薛洋打乱,可以说没有任何防备,薛洋瞅准机会,袖子一挥,白色的粉末撒到了晓星尘面前。
“咳咳……你做了什么?”晓星尘捂着口鼻干咳着,随后他渐渐感觉力不从心,意识渐渐模糊,霜华从手里掉落,他慢慢地跪下,随后就这么倒在了薛洋面前。
薛洋收起了笑容,走到晓星尘面前,把他背了起来,捡起掉落的霜华,跃下楼顶。他吹了声哨子,调走了泸州城周围的走尸
晓星尘,你不是恨我吗?我偏要你恨不起来!
他的嘴角忽而扬起了笑意,他背着晓星尘,一步一步,朝背离泸州的方向走去。
第十二章
陆川背着他的行囊和药箱往家的方向行走着,莫约三个月前,他接到隔壁州的一个大户人家的邀请,前去给那家的老爷子治病,原本陆川并不想去,一是他的孩子尚年幼,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他害怕自己的妻子一个人会照应不过来,二是那户人家离他的居所实在是远,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可是陆川听说,那户人家的老爷自年轻时起便一心向善,每当有饥荒瘟疫之难发生之时,他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伸出援手的,且深得当地百姓拥护,可谓是德高望重。医者仁心,陆川做大夫很多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只要不是恶人,旁人求他救治,他就算不收钱也会帮忙,更何况那是位大善人,想来想去,陆川与妻子商量了一晚,妻子懂事理,叫他只管前去,家中她自能照应,陆川点头,隔天与家人道别,便同那府中来的仆人一起离开了。
三月后那位老爷痊愈,陆川没有多留匆匆回家,赶了十几天的路,如今已是临近家门,想到家中还有妻儿和老母亲在等候自己,他不自觉地扬上嘴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家门前,他终于舍得停下匆匆的脚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缓了口气,推开家门,喊道:“宛娘,轩儿,我回来了!”语气满是对与家人即将重逢的期待和欣喜。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
陆川感到不对劲。
他快步朝客厅走去,刚进门,就看到有个黑衣少年翘着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上还捧着似乎刚刚泡好的茶,见他来了,少年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转头对他笑道:“陆大夫回来了?需要先喝口茶歇息一下吗?”口气自然得如同他才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你是谁?”陆川皱了皱眉,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警惕起来,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我的家人呢?”陆川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妻儿的影子,问道。
“被我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少年回答。
“……你想对他们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只是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罢了。”少年微笑着说,“我听闻,你是这附近几个州内最好的医师,我此次前来,是想要你帮我治好一个人的眼睛。
“啊,忘了说了,你的家人现在很好,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每天吃喝不愁。
“不过,如果陆大夫你不好好配合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少年说着话的时候依旧面带笑意,语速轻快,半是陈述,半是威胁。
陆川听到自己家人安好,心里的石头算是暂时放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他沉思良久,正色道:“这位公子若是前来治病,何必拿陆某家人性命相胁?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是职责。”
少年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哈哈笑了几声,鼓掌道:“陆大夫教训得是。只是在下生性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做。”他站起身来,朝里屋做了个“请”的动作,接着自己先往内屋走去,陆川跟在他后面,绕进了自己家的一个客房。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陆川一进房门,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眼睛上缠了四指宽的白色绷带,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连衣服的褶子都被人刻意抹平。陆川到床边坐下,伸手为他把脉,少年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陆川看了少年一眼,示意他自己要解开这位道长眼睛的绷带,少年点了点头,坐到床边,亲手将他的身体扶起来,一只手撑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脑后,松开那个白色的结,一圈圈把绷带解了下来。
当看到那对深陷的眼眶时,陆川的眼里满是震惊,少年不耐烦地皱了下眉道:“旧伤。”
陆川伸手去掀开那人的眼皮,细细观察眼眶的伤口,好一会,才没好气地严声说道:“公子你真是会开玩笑,这位道长的伤明显已经过了多年,如要医治,只能从活人身上取一双眼睛出来再放到这位道长眼眶内,且不说是否能成功把眼睛安到这位道长身上,陆某要从何处给这位道长寻一双眼睛?”
少年笑了笑,小心地把绷带缠回那人的眼睛,细细打上结,再将人慢慢地放回床上躺好,他站了起来,拍拍衣服的折痕,满不在乎地说道:“用这个。”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陆川的眼里满是诧异,少年似乎早已有了这般打算,笑道:“怎么?活人的眼睛我给你寻来了,陆大夫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陆川默了好一会,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道人,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少年,心中的不解层层蔓延,终于他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可否容我问一句,你和这位道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个有点复杂。”少年将目光放在了躺着的人身上,眼神平静,波澜不惊,却如深潭,他缓缓开口道,“非说不可的话,仇家吧。”
陆川眼中充满了惊异和困惑,而少年却在此刻闭口不言,显然不愿多说他和那位道长的事情,陆川了然,也没有多问,转换了话题:
“公子当真要剜眼给这位道长?”
“有何不可?”少年说道,接着他又以微弱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既然他觉得是我欠的,那我干脆还给他得了。”
“……”陆川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心中的疑惑不少,却不能开口多问,最终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就算你把眼睛挖下来给这位道长……我也不能保证他可以重见光明……毕竟这伤,真的太久了,陆某医术有限……”
陆川还没说完,少年就打断了他的话:“陆大夫何必妄自菲薄?我当然知道他的眼睛不一定能治好,但我也相信陆大夫会尽力而为。”
“毕竟妻儿下落不明,不是吗?”少年笑着说。
听出了少年话语中的威胁,陆川眉头微蹙,心想如果不能治好那位道长的眼睛,恐怕家人的性命堪忧,陆川抿了抿唇,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对少年道:“容我准备几日,这换眼不是说换就换的。”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陆某定当尽力而为。”
少年只是微笑,没有应声。
接下来的几日,陆川都在忙着准备药材,时不时向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少年询问家人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无恙。
少年话很多,时常说一些俏皮的话,逗得陆川捂嘴直笑,抛开少年绑架他家人并且威胁他为那位道长治眼睛的事,少年其实十分讨喜,只是看似无害的笑容里藏着y邪,若不是知道他的所做所为,陆川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哄骗过去。
陆川的直觉告诉他,少年是个危险的存在,他不得不处处提防。
那位道长一直没有醒过来,少年给的解释是,他给他下了药并且封住了他的五感和神智,倘若不解他便会一直睡下去,然后他又告诉陆川,那位道长是修仙之人,早已辟了谷。
陆川点了点头。
药材陆续准备完毕,换眼的前一天,陆川问他:“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少年应了声,从怀里掏出一颗糖,丢进嘴里。
陆川没有再说话。
少年守了那位道长一整夜,陆川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陆川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喝完了麻药,药效起作用之前,他看了好几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人,陆川心想,也许是因为之后都看不到了吧。
少年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睁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眶空荡荡,随即他反应过来,那双眼睛如今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将手覆上缠着绷带的双眼,药效已过,疼痛散在他的眼眶周围,可他似乎是习惯了疼痛,脸上竟看不出一丝痛楚。
好一会,他忽然笑了出来,轻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是这种感觉。
半是自嘲,半是怜悯。
他摸索着从床上站起,双目失明,他跌跌撞撞走到门口,陆川刚好从房里出来,见到他便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要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他问:“如何?”
陆川知道他是问那位道长的状况,陆川道:“一切安好,只是我不敢肯定他之后会恢复过来。”
“要多久?”少年又问。
“一个月左右,便可拆掉绷带。”陆川顿了一会,又道:“不让他醒过来,我也不能及时知道他眼睛的状况。”
少年笑了笑,俏皮地说着:“不用急啊陆大夫,我会让他醒过来的。”
他确实让他醒过来了,可陆川没想到的是,少年会走得这么快。
换完眼的第三天,少年找到了陆川,告诉了他,他妻儿所在之处,以及他已经解了那位道长的x,ue,并且要求陆川彻底治好那位道长的眼睛。
然后少年便离开了,走得干脆,丝毫不顾自己已是位盲人。
陆川急忙赶去少年留给他的地址,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自己的妻儿和母亲,他的妻子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讶,陆川连忙问她是否一切安好,她回答一切都好。
接着俩人坐下相谈,陆川询问她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她回答:“有位公子拿着你的书信过来,告知我你因没治好那位老爷的病而被扣押在那边,你怕我们受到牵连,令那位公子前来带我们到别处暂时避避风头。”
“什么?”陆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的妻子见到他这副模样也是一脸疑惑,陆川便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她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可是那书信确实是你的字迹,你说的那个人,他带我们来到这,让安排人照顾我们一家,不像你说的是那般y险歹毒之人。”
“夫人,那书信你是否还留着?”
“我去拿。”她起身到房里拿出书信,回到厅堂递给陆川,陆川打开之后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不得不佩服的是,写信的人将他的字迹模仿得与他本人几乎如出一辙。
少年并没有对他撒谎,他确实有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既然如此,夫人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家吧。”陆川道。
他的妻子点点头,又回到了房里,替自己和陆母收拾衣物,并叫醒了熟睡中的儿子,四人一同回到了家。
第十三章
晓星尘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他咳了两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随即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眼上,抚摸着。
他感觉到了眼球的存在。
他有些艰难地支起身子,靠在床栏上回忆着他未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来了,他又一次遇到了薛洋。
薛洋拿他人性命作为筹码,逼得他再次陷入绝望之地,本以为他和薛洋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局,可是薛洋……居然没有杀他?
他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晓星尘的脸上涌现出迷茫的神色。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见到他之后惊喜地叫着:“道长,你醒了。”
“你是……?”晓星尘哑着声问。
对方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心,晓星尘道了谢便一口喝完,似乎是喝得有些急促了,他轻咳了两声,那人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喝完之后,总算觉得喉咙没有那么干涸了,连忙问:“敢问阁下是?”
“在下陆川,是一位大夫,受人之托,来医治道长的眼睛。”
“受人之托……?什么人?”
陆川猛然想起这位道长与少年的关系,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他默了一会,决定还是坦白告知:“那位带你来的公子。
“说是……道长的仇家。”
“薛洋……”晓星尘低声念出一个名字,随即情绪有些失控地问,“他在哪?”
“走了……就在昨天。”
“他拿什么要挟你为我治眼疾?”晓星尘激动地问他。
陆川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晓星尘,却没有提及他是如何医治他的眼睛。
晓星尘安静地听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薛洋怎么可能会真的放过你的家人……他从没安过什么好心……”
随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陆川说:“陆大夫,容在下问一句……你是怎么治我的眼睛的?”
“道长,你的双眼若是要真正医治,只能从活人身上取下一双眼睛,在短时间里安到你的眼眶之中……”
这和当初他挖眼给宋岚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晓星尘听完情绪更加激动。
薛洋怎会这么好心为他治眼睛?挖眼?从谁身上挖?他又跑去害了哪个无辜的人了吗?
“这是……谁的眼睛……?”晓星尘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似乎又要渗出血来,生生的疼。
陆川欲言又止。
“陆大夫,无妨,你只需告诉我,这是谁的眼睛?”晓星尘将自己的情绪稳了稳,再次问道。
“是……那位公子的眼睛。”
一瞬间,晓星尘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与怨恨被陆川的话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迷茫和困惑留在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薛洋怎么可能把眼睛给我……?”他呢喃着,痛感侵蚀着他的大脑,昔日他与薛洋所经历的种种记忆从尘封于深处的墓x,ue中爬起,金麟台上的对峙,义庄里朝夕相处的时光,到最后识破薛洋身份,被他逼得自刎,所有过往历历在目,提醒晓星尘,他与薛洋,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那这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自言自语着,陆川见他状况不对,连忙说:“道长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眼睛还未痊愈。”
晓星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对陆川道了谢,并告诉了他自己的姓名。
陆川没有过多的打扰他,又说了几句,便退出房门让他好好休息。
晓星尘躺在床上,将手放在了缠着白色绷带的眼面,眼眶内再次拥有实物,而不是如之前那般空荡荡的,忽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薛洋给他挖眼的事实。
薛洋的目的是什么,他无从得知,只是晓星尘不相信,薛洋会如此好心令自己重见天日,他那般爱惜自己,幼时断指可以清楚记一辈子,甚至敢于数年之后灭了常家报断指之仇,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如何会将眼睛赠他?
他的思绪乱作一团,想不通,理不顺,却又无法克制自己去思索薛洋的所作所为,要的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一夜无眠。
原本,晓星尘是打算第二天便离开此处,若是一直打扰陆川一家让他有些过意不去,而当他准备告别时,陆川万般劝说他留下,一是陆川身为医生,没有治病只治一半的道理,二是他心里也有些担心,若是自己不彻底治好晓星尘的眼睛,薛洋会找上门来。
晓星尘推脱不得,便同意留下了。
时间逐渐过去,在陆川的悉心照料下,一月不足晓星尘便可以拆掉纱布,陆川特地找了光线没有那么亮的屋子,帮晓星尘拆掉了缠在眼前许久的白纱,一圈圈的白纱从他眼面落下,待全部拆落完毕,晓星尘缓缓睁开眼睛,虽说光线不是特别亮,但对于一个长期出于黑暗的人来说还是强了些,晓星尘拿手挡在了眼睛上方,慢慢地适应着这重见天日的双眼。
陆川说:“道长,我还是建议你这几天往眼睛上缠一层薄黑纱,以用来适应白天强烈的光线。”
晓星尘点点头:“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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