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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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迟人 作者:反舌鸟

    正文 第5节

    昨迟人 作者:反舌鸟

    第5节

    钱乐天这次乐天不起来,苦着脸让林舟渡别挖苦他了。

    林舟渡这所谓的工作室刚组建,除了以前就有的,人都没招全。他是老板,只能自己拿主意,手下的人才能拟好方案去实施。陈景存想处理,也要问好了林舟渡的想法才能去做。不然万一南辕北辙口供不一致,更是要闹大笑话。陈景存索性坐在一边玩手机,等他们俩商量好。钱乐天用的是工作邮箱,一不小心点到的是媒体分组,不算少的行业工作者都收到了这份惊喜。网络上媒体粉丝全都翻了天,这两人到底有仇还是有爱,实在是看不懂。如果说有仇,怎么还ktv里一起唱歌喝酒,如果是有爱,怎么钱乐天这么心肠歹毒群发视频还配上这么一个标题。

    莫非是因爱生恨?

    更多的猜测,还是林舟渡那个即将说出口的名字到底是谁。

    林舟渡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钱乐天到底是不是跟他有仇又有爱了,他只知道自己肯定是上辈子欠了钱乐天非常多的钱。

    “要不然我说被盗号了?”钱乐天突发奇想,又立马自己否决,“那也解释不了视频。”

    “你有能跟你公开恋情的女明星吗?”钱乐天问。

    林舟渡上次说话的女明星是拒做同妻的邵小姐和已婚的宋依。

    “你出柜算了。”钱乐天自暴自弃。

    林舟渡简直要开始找刀:“我跟你出柜好不好啊。你清醒一点!”

    他之所以还有心情在这里和钱乐天扯东道西,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不过是一个毫无实质性内容的短视频,所有的感情都被消解在了酒里面,只剩下模糊的情绪。

    在林舟渡和钱乐天终于词穷以后,陈景存才加入了进来。他皮笑r_ou_不笑地问:“说完了?”

    说完了就该办事,陈景存说:“小林把你的手机拿过来,打开照片,翻到你们去唱歌的那天,看看你拍了什么没有,已删除里面也找找。”

    有倒是有,但是毫无关联,不过是几个钱乐天唱歌的视频。

    “够了。”陈景存说,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选了钱乐天唱得最鬼哭狼嚎的,“你把这个发微博上去,标题取个对应的,比如震惊!钱乐天居然在夜店做出这种事!”

    还能有这种思路?陈景存瞪一眼钱乐天:“还有你,手机拿过来,老子手把手给你发。”

    几分钟以后,两条微博同时发出去。林舟渡的是钱乐天的歌喉让我丧失理智,还在评论里又发了一条“钱乐天 就你会发小视频?”,钱乐天的则是:等了这么久也没人哭着来找我要完整版,只好自己发了,分享一只酒后想恋爱想出幻觉的单身狗,可惜连幻想的对象都找不到。

    这就行了吗?林舟渡还有些不敢信。陈景存鄙视地看他,说就在他们俩瞎扯淡的时候,营销号水军文案全都安排好了,现如今真黑点都能洗,他们这点事,更能说成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陈景存一边满意地看着舆论被强行扭回来的结果,一边骂着他们两家粉真是不讲良心,自己这么优秀的经纪人天天被骂,死法都更新了多少次,林舟渡和钱乐天应该给他成立反黑组赎罪。当然林舟渡不抽烟不喝酒的人设是崩了一半了,不过谁还在乎呢,连林舟渡的粉丝都不在乎,他们正忙着夸林舟渡这么糊的视频也很帅,忙着大骂钱乐天,居然要林舟渡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要不要劝一下粉丝啊?”林舟渡觉得这掐架愈演愈烈了。

    钱乐天大惊失色:“你真是过气太久不知道粉丝生态了,人家掐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我们关系好和粉丝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剥夺人家骂人的乐趣?”

    他开始谆谆教诲林舟渡,对这种破事一定要闭嘴,在这一点上,粉丝和偶像的思维是永远无法一致的。林舟渡却还是有些别扭:“那难道以后他们骂你女朋友也不吭声?”

    “我没有女朋友,这是你该担心的问题。”钱乐天说,“不过在那之前,你自己会先被骂死。”

    林舟渡又有了新的疑惑,别人真的会信这一套说法吗?虽然不甚明显,但视频里自己的确是表达了那层意思。

    “你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来,”陈景存说,“粉丝就可以装瞎。所以行行好,怜爱一下人家,不要再出这种事了。”

    事情搞定了,几个人分道扬镳。林舟渡自己回宾馆,明天他还要赶回剧组去拍杀青戏。这些天一直在到处跑,几十个小时没睡觉,还出这么一档子事,林舟渡没跟谁抱怨过,但现在他真的很累。

    疲惫到了一种极限,他开始很想谢成文。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想过,是不是该让谢成文去搞定,但是立刻自己否决掉了。谢成文不该是被这么用的,林舟渡宁愿谢成文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给他一夜好眠,治愈他的疲惫。他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有时候,比如今天,明明是在同一个城市,可是横跨了东西,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只能继续异地恋。

    林舟渡打开`房门,看到谢成文已经提前进入他的梦境。

    还真是如钱乐天所说,想恋爱想出幻觉了。

    谢成文朝林舟渡走过来,居然在恶趣味地捏他的脸:“发什么呆?”

    “我都好久没梦到你了。”林舟渡抱怨,“你终于跑到我梦里来了。”

    谢成文发现林舟渡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把林舟渡牵到床边,让他快睡觉。林舟渡却拍着旁边的空位,让谢成文也上来。谢成文看了一眼桌边还没处理完的工作,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跟着林舟渡躺下来。

    林舟渡抱着谢成文,声音很轻:“你怎么不问我说了谁的名字?”

    回来的路上,他接了不少慰问的电话,绕来绕去,想听八卦的不少,都是在问他到底最后说了谁。林舟渡反复解释钱乐天最后放的视频真的真的是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谁就睡过去了。别人跟着打哈哈,说我知道了,可言语之间总还是在怀疑。

    谢成文想想,说:“我比较想问,为什么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舟渡笑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好梦还是现实,在坠入彻底的睡眠之前,林舟渡说:“新的关系才刚开始。”

    视频里,回答的时候,他的确不知道。那到底是潜规则的包养还是真实的感情,他分不清。可是答案终究是谢成文给予的,合约的结束时间就像是一个临界点,结束了那段奇异的包养关系,而现在的林舟渡,非常确定谢成文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38

    谢成文这个骗子,他根本没有和自己一起睡。

    身边的位置是冷的,谢成文大概是等自己一睡过去,就又去工作了。林舟渡爬起来,收拾着行李,他马上又要去机场,走他的的vvvv通道,可能还要遇到不死心闯进去的人,回答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谢成文甚至不来帮他找找袜子扔哪儿了,还在让他过来吃早饭。

    “没时间了。”林舟渡说,“我去机场再买。”

    他跟谢成文挥手告别,想想又不甘心,跑过去增加了一个早安吻。

    “其实我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想,”林舟渡还是跟谢成文说了,“我想着,如果那个视频再直白一点,如果根本不给我洗白、洗地和撒谎的机会,找不到公关的方法,我该怎么办。”

    林舟渡需要承认,他在设想并且期待这种可能,他想要知道,如果毫无余地,自己到底会怎么选择。他快要爆炸了,他想跟每个人秀恩爱,想在社交网络上虐狗,想去谢成文家里的时候不偷偷摸摸。这都是自己懒于关心时政参与社会运动的报应,他应该从一开始就高举撑同志反歧视的大旗,印在身上每天晒出来,如果他一早这样,说不定现在和谢成文已经登记了!可是林舟渡却不行,这种行为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找死,就是走在大街上突然脱光衣服裸奔,会被拘留十五天。正常人不会裸奔,林舟渡只能绝望地期待着天降鬼火,烧光他的衣服,让他被迫裸奔。到时候他就可以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不想穿衣服。

    钱乐天这个废物!泄露小视频都能泄露得这么失败。

    “我不知道我敢不敢。你在我这里很重要,所以我不能说不敢,可是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我不能说我敢。”林舟渡向谢成文承认他的软弱。

    他不知道谢成文会不会失望。

    谢成文又把三明治塞给他:“说这么多还不如先把早饭吃了。”

    林舟渡呆呆的,好像的确不能拒绝,又拿着三明治吃起来。

    他听着谢成文跟他说:“我不需要你把勇气用在伤害自己。”

    林舟渡实在不能不感动。如果他是刘德华,那谢成文就是朱丽倩;如果自己是成龙,谢成文就是林凤娇——啊不,这个比喻不吉利。林舟渡不再碰瓷巨星,他说:“我会变得很有名,直到我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些人。”

    直到他的地位不会被流言蜚语撼动,他可以在任何场地宣布这个事实。

    “今年我提名了最佳男配角,说不定明年就能拿到奖。邱文礼的电影说不定会大爆,万一遇上电影小年,让我拿个影帝呢?”林舟渡开始给谢成文画饼。

    “对。”谢成文没有当真,但也不是敷衍,时间也许不那么准确,但他相信总会来的。

    林舟渡看了一眼时间,是真的要走了。

    “等等。”谢成文却又叫住他,“过年那几天,有工作吗?”

    当然有了,日程早就排满了,林舟渡却只是转头看着谢成文,并没有急着回答。

    “如果没有的话,”谢成文说,“到时候和我去家里吧。”

    等林舟渡带着那句邀请赶到机场,已经快要迟到了。

    人却偏偏异常地多,他还没来得及去什么通道,已经被堵在了粉丝和路人交织的路上。粉丝在夹缝中还塞着礼物和信件,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一直在跟他说,让他不要管网上的声音,大家不会信那些话,她们只想他能开心。林舟渡很感谢,很感激,但在那之前,他只希望能走得动路。

    助理和安保不停说着让一下让一下,可是人挤人的状况丝毫没有改变。林舟渡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所有人都是围绕着他在走,他是被挤得最严重的,甚至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听见前面传来惊呼,似乎有人摔倒了,人群又很快翻腾起来,更多的人站不稳。惊惶中有人拉了林舟渡一把,林舟渡没站稳,跌了一跤,崴了脚。非常痛,林舟渡皱着眉站直,又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来,不顾身后旅客不耐烦的催促,林舟渡停在那里,高声喊着助理晓雯的名字。

    “晓雯,我走不动了,”林舟渡说,“我的骨头好像断了。”

    第39章

    “为什么走在路上会变成趾骨粉碎性骨折呢?”有人看着x光片在问。

    林舟渡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病人,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崴脚的时候,一百多斤的重量全压在那根骨头上,就断了呗。”

    “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就算扭到也没几天就好了啊,”那人还在不知死活,“你就这么变成残废了。”

    “方佑,”林舟渡叹气很大声,“你是来探病的吗?你别气我了。”

    方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委屈。

    方佑是第一个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而且居然还坐下来了,可想而知这个人最近有多闲,一个艺人有多么无所事事,就有多么十八线。而这个十八线艺人还十分没有觉悟,在试图安慰林舟渡:“往好了想,虽然你受了伤,但你可以休息好几个月了!”

    林舟渡说:“要不然你还是走吧,不然我担心这个医院马上会发生凶杀案。”

    方佑直到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明白他说的有什么问题,他说的是实话啊。

    只是林舟渡非常不想听到实话。

    几个月的空档意味着后续工作出现了大麻烦,一整个剧组不可能等着他的伤长好。林舟渡想起他给谢成文描绘的宏伟蓝图,现在真成了纸上画的饼。而这些事情,谢成文比林舟渡本人更在乎。谢成文还在赶过来的路上,等他来了,林舟渡还得好好安慰一下他。

    林舟渡前些天,也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打游戏知识,本来是想着多一点了解。但是这些知识只让此刻的他明白了一件事:谢成文可能真的是一个毒奶!瘟神!

    如果林舟渡是在剧组出事故,他还能止损一波,用爱岗敬业的新闻刷一下屏。可现在他还要负责阻止网上愈演愈烈的谣言,比如那些说粉丝把他的腿给踩断了的造谣者,发微博澄清是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脚。

    “没必要吧。”晓雯提出异议,她是有些不满的,“你怎么还给他们说好话,他们被骂几句有什么问题,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怪他们。”

    别人当然可以谴责粉丝的疯狂不理性,但林舟渡不想去添这一把火。他自己最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摔这一跤。

    他已经连轴转了好些天,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大部分时候是见缝cha针在睡觉,化妆师让他闭眼,他能立刻就睡着。方佑问他怎么能平地摔成这样,他以前当然不会,但是如果走在路上每一步都是虚的,眼前发黑全凭着本能在往前走,当然会出事。如果他是司机,就会疲劳驾驶;如果他是工人,就会被机器误伤;而他是一个有很多粉丝的演员,没有把握好松弛,把日子过得像上紧的发条,所以这台机器也罢工了。

    林舟渡说:“这只能怪我自己。人家喜欢我,不该说他们做错了,只是要注意方法。”

    林舟渡以前从没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许晓雯一直以为林舟渡是有些烦恼的。拍戏的时候,粉丝围在片场边上,偶尔还需要林舟渡去斡旋,让她们小声一点,不要影响拍摄。他变成了娱乐圈不同阶段的混合物,人气让他获得了很多机会,但也带来一些人的轻视,有些自命清高的媒体人,唾弃“小鲜r_ou_”的时候也要带上林舟渡一笔。她总觉得林舟渡对罪魁祸首会有怨言,因为她也有,今天才发现,她需要刷新一下对林舟渡的看法。林舟渡懂得去接纳别人的爱意,他觉得爱并没有错。

    “我们会处理好的。”晓雯说,她站了起来准备走,“还有,谢总来了。”

    早上刚走晚上又见面, 谢成文却不怎么高兴。人家进来都要问候一下林舟渡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谢成文却一句话不说,只是坐着。

    林舟渡只好先开口,跟谢成文开玩笑:“你看,你说不想我回去拍戏,现在我真不用回去拍戏了。”

    谢成文并不想在这方面灵验,他的情绪一点没有好转:“你闭嘴吧。”

    事业粉是真的不好哄,林舟渡吊着脚撑起来,去拉谢成文的手:“行啦,你再生气,我也不能马上好啊。就当是个休养的机会,我这段时间是太累了。”

    也太急了。

    这一点,林舟渡心里最清楚,只是在这之前,他没有时间,也不愿去想这些。就像一个差生马上就要参加考试,谁都知道学习需要劳逸结合,但差生没有资格去谈这些,他只能二十四小时不睡,去记住所有的知识点。机会短暂,林舟渡想红,还想有作品,就只能在无数的活动、颁奖、杂志、广告代言、见面会、剧组之间游走。这个意外或许是一个上天的警告,在让他冷静下来。

    林舟渡想了这么多理由,他自己都已经被说服了,还能在别人面前若无其事,冷静分析。只有在谢成文面前,林舟渡一开口,才发现还是很艰难:“邱导的电影,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谢成文听不下去,他本来就坐在床边,现在离得更近,他在亲林舟渡:“都说了让你闭嘴了。”

    语气恶狠狠的,林舟渡被这个霸道的前老板堵得没话说。病房里没有光,为了防止狗仔偷拍,窗帘全都拉上了。他的腿还是很痛,心情也十分不好,想到要失去的那些资源,简直快要窒息。一个吻能代替所有吗?明明是不能的,为什么林舟渡会觉得可以呢?

    真是非常奇怪。

    “这下真的能去你家过年了。”林舟渡说,“到时候就你、我还有谢祺……”

    “没有谢祺,”谢成文说,“美国人春节不放假。”

    “那就你和我。”林舟渡重新开始算数,“不过我干不了什么活了,你要负责包饺子贴春联……”

    “也不是你和我。”谢成文发现林舟渡错上加错,“是到我家去。”

    他担心林舟渡还是没明白,又补充说:“到我父母那里去。”

    林舟渡好像变成了一个痴呆儿童,看着谢成文半天没有说话,仿佛幼儿园小朋友刚刚被老师上了一堂高等数学课,被拽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谢成文有些后悔了,该怎么体面地收回?

    “好啊。”黑暗里,谢成文听见林舟渡说。

    第40章

    林舟渡的睡眠已经够少了,但他时常怀疑,谢成文这个人根本就不睡觉。不然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谢成文又不在旁边。

    他坐起来,听到谢成文的声音,在说话,应该是门外在打电话。

    大晚上的,房间里还有病人,本应该声音小一点的,可谢成文似乎是在生气,情绪让他控制不住音量。还好这是一个私人医院套间的病房,不至于吵到别人。

    “马上就要开机了你换什么演员!”谢成文的声音传过来,“你可以先拍别人的戏份,可以先不拍有全身的镜头。”

    哦,电话那头,大概率是无辜中枪正在被骂的邱文礼。

    “大老板你做什么梦呢。”邱文礼实在不想听谢成文的歪道理了,“就是因为还没开机,才要换演员,要是拍到一半才更麻烦。他是男主,别人的戏份很多也需要他一起拍,只拍上半身是怎么拍,下次补全身镜头再给他搭一次场景?而且你确定他站得起来?坐轮椅上先拍一部分吗?这部戏还有很多动作戏,就算拖到最后,也等不了几个月,先别说他能不能上,就算能,一个不小心,就要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

    在病房的林舟渡听不到邱文礼的通篇解释,他这边,只有谢成文的沉默。

    谢成文并不需要邱文礼的解答,他当然明白。他不是没有去过片场,他了解那些程序,更知道让一个剧组只等一个人,每天消耗的金钱都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更何况还牵涉到了其他的演员,人家也有档期安排。电影的后期制作也需要时间,邱文礼的电影很受影院欢迎,从来都是安排在最好的时间上,如果因为拖延错过,哪怕拍出来的电影是同一部电影,也会有不同的结果在等着。

    如果是别的演员,谢成文不会有任何异议。哪怕是他和邱文礼吵得最厉害那次,最后他也同意了邱文礼的选择。就像邱文礼所说,两个演员演技的差距并不大,而其中一个背后有赞助商,不仅仅可以解决一部分金钱问题,还承诺在宣传上合作,上映期间的产品包装都印着电影的广告。这的确庸俗,可是电影既是艺术,也是成熟的工业,不是靠白日做梦。

    谢成文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极其失败的商人。为什么这个行业里,别人就可以为了捧一个演员找一堆大牌抬轿,就可以用粗制滥造的电影去抢占排片,他却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明明知道邱文礼说得都对,林舟渡也说了,该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他还是不甘心。

    “这次算我求你。”谢成文还是说了,“就这一次。”

    林舟渡听不下去了。

    “谢成文!”林舟渡叫他的名字,“你在哪儿?”

    谢成文挂了电话,走进来。

    叫住了谢成文的卖惨行为,林舟渡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跟谢成文讲道理也没有必要,谢成文清楚地很。他又不可能跟谢成文演狗血言情剧,捧着谢成文的脸问他:“你怎么这么傻?”

    谢成文还在问他:“要上洗手间吗?要喝水吗?”

    “不要。”林舟渡示意谢成文把床前灯打开,“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其实我前段时间一直有点迷茫,但是又没时间去迷茫。”林舟渡说,“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得位不正的皇帝,天天担心有人要篡位,所以要穷兵黩武巩固政权。”

    林舟渡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当然很介意。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首先要红起来,不管姿态好不好看。可是如何维持下去,恐怕是整个娱乐圈都想知道的答案。消失的太多,长红的太少,林舟渡想用作品来抵御,想继续红,不想再次过气,可他又在忙碌之中让自己变成了只知道运转的机器。

    “前些天邵小姐跟我说,让我好好去科班学习一下,不要自己瞎琢磨。我嘴上答应了,心里想着我哪有这个美国时间。”林舟渡说,“现在觉得我挺好笑的,明明最开始是为了当演员才去做那些其他的事情,结果到现在,最应该去钻研的反而没时间去做。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应该停下来。”

    去电影学院当个cha班生上课,或者在家里多读点书,多看点电影。而不是在通稿、营销号、粉丝的期许、膨胀的人气与无限的野心中又一次完蛋。

    工作会受影响,收入会减少,曝光率的下降会让粉丝离开一部分,商业价值也许也要降低,所以如果不是意外,林舟渡再清楚,也不会选择停止前进。老天才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真正去选择,关于他到底要走什么路。不是金主帮忙,不是导演给机会,也不是粉丝赋予的数据。

    谢成文看起来,也好像终于接受了。

    他说:“没有什么得位正不正。你看那些皇帝,李世民、朱棣,都是很有名的明君。你做好该做的事,会有公正的评价给你。”

    “你这在娱乐圈,”林舟渡说,“就叫碰瓷拉踩。”

    他拉着谢成文上来,非要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病床上。明天是个休息日,不需要早起,一直可以睡到中午,睡到下午,睡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谢成文才不是毒奶,谢成文是他的幸运。

    第41章

    说是停工,可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需要补拍的镜头,商量以后决定用特效和替身来弥补,另外的工作也都延期或者取消。邱文礼倒是有些愧疚,又来说可以给林舟渡留一个角色,等他能站起来了去拍,戏份不多,就当友情出演。林舟渡听这段话的时候正和谢成文在晒太阳,讨论院子里的那颗果树能榨几杯果汁,谢成文听到邱文礼的提议,没等林舟渡发表意见,就把手机拿过来:“你做你的ji,ng灵宝可梦吧,不演主角还想来忽悠,林舟渡信了你的邪才会去!”

    林舟渡哭笑不得,他可没说不打算信这个邪。

    邱文礼丝毫没有被谢成文的嚣张气焰震慑:“哟,今天又牛起来了。人家又不是你的艺人了,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又没跟你商量,我在问小林的意见。”

    谢成文警惕地看了林舟渡一眼,像是怕林舟渡立马就答应,抢在前面说:“等他伤好点再提,挂了。”

    林舟渡不知道怎么评价谢成文的行为,半天才说:“你好幼稚。”

    谢成文还是不爽:“之前定你当男主的消息都官宣出去了,因为你受伤换角色就算了,要是你再跑去演个配角,你猜媒体会怎么报道?你很想被顶替的人压一头?”

    林舟渡才知道谢成文在思考什么,他只想到这是邱文礼给的一个机会,没有意识到这些弯弯绕绕:“你想这么多啊。”

    谢成文哼了一声,没说话。

    阳光落下来,穿过树顶繁茂的枝叶,分离成了细小的光斑,又照在躺椅上。林舟渡和谢成文并排躺着,突然笑起来,谢成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林舟渡很快地明白过来了,只是因为这是他的事情,谢成文才会想那么多。

    云动了,没有遮挡的太阳光线变得强烈起来,有些刺眼,林舟渡把手伸过去,挡住谢成文的眼睛。谢成文看不见林舟渡的表情,只听到林舟渡满怀笑意的声音:“闷s_ao。”

    谢成文好好地躺着,突然得了这么一个评价,十分想教训一下林舟渡这个信口开河的。他想要拂开眼前的遮挡,抓着林舟渡的手,又不太想松开了。林舟渡手掌的那股热来自体温,不够热烈,却是血液的温度,是绵绵不断的爱意沸腾。

    他呼一口气:“我好不容易休息半天,你不要想乱七八糟的,腿还没好呢。”

    哪怕这半天,也是抽出来为了去陪林舟渡打石膏。已经是年末,他忙得很。

    林舟渡非常无辜,他完全没有这个意图,但是谢成文这么一说,似乎不想都对不起自己。

    “我很闲啊,”林舟渡说,“你去忙吧,不要管我。我自己可以跟着去你的办公室,你的书房,咦这个病号服还挺好脱的……”

    世界上最可恶的就是在工作狗面前炫耀休假的人。谢成文毋需再忍,决定让林舟渡报销他所有的加班损失。

    方佑来报告说,他看到了林舟渡的惨痛经历,觉得当演员实在太辛苦了,所以他决定去当练习生,成为男团成员。

    他又问,林舟渡,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干嘛呢?

    林舟渡衣服都脱了一半,恨恨地说:“我在看《戏剧表现的观念和技法》。”

    方佑一听这名字就头痛:“我就说当演员好累吧!”

    林舟渡还以为方佑连打几个电话是什么要紧事,现在他只想让方佑有多远滚多远:“你不要什么事都打电话给我汇报了行吗!我又不是你妈!”

    他又想起什么来:“你以为当偶像就不累啊,小心在机场被踩晕!”

    挂了电话,林舟渡跟谢成文抱怨:“他像个小孩子似的。”

    谢成文说:“还不是你乐意搭理他。”

    起了话头,谢成文就继续说下去:“你想要孩子,可以生一个。”

    这话在两个人脱衣服的时候说太诡异了,听起来像是要进入某些高科技的生物科学领域。林舟渡问:“那谢祺呢?”

    “让他回来给弟弟妹妹换尿布。”谢成文非常心狠。

    这些奇奇怪怪的玩笑话,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但又有别样的快乐在,甚至超过了性本身。想要快点好起来,去拍戏去工作,又想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慢得无限接近永恒。

    第42章

    浮图的年会一开完,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林舟渡也去了年会,他的合同刚到期,又没有和前东家有什么龃龉,别人也只是有些奇怪。还有人来找他要签名、合照,关心一下腿恢复得怎么样了,只有钱乐天嚷嚷着林舟渡不要脸跑来蹭吃蹭喝,毫无廉耻。林舟渡看一眼钱乐天面前已经空了的碟子:“也不知道谁在蹭吃蹭喝,这么多糕点居然都吃完了。”

    谢成文正在台上抽奖,下面全是起哄的声音,大得惊人。林舟渡正专心看着到底是谁会抽出今天的最大奖项,耳边传来一声惊呼:“林哥?!”

    这个称呼好久没听到了,又有些熟悉,林舟渡好奇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生。

    他很快想起这是谁,晓雯之前的那个助理:“小李?好久没见你了。”

    “是啊。”小女生看来很难忘记她毕业后跟的第一个艺人,缠着林舟渡说话,“听说你不续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要感谢你,之前还是你跟陈老师推荐说我思维比较跳跃,适合去做策划工作,现在我做得真的挺好的,就是没有机会跟你一起跑了……”

    “我什么时候……”林舟渡疑惑地问,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小李听到了什么,激动得跳起来。

    “我中奖了!”她来不及听林舟渡说话,踩着高跟鞋就跑上去。

    疑问像雨一样落下来,林舟渡回过神,发现钱乐天的魔爪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

    林舟渡痛心疾首:“钱乐天,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想当歌手是不是因为歌手不用保持体型啊,你别吃了!连我的份都快吃光了!”

    “我拍戏的时候会健身。”钱乐天说,“你这人一点也不大气。怪不得抽奖抽不中你。”

    哄闹声中,林舟渡望着那个幸运的中奖者,又叹了一口气。

    结束以后是和谢成文一起回去,谢成文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过年会带人回来。那边似乎挺高兴的样子,林舟渡听见谢成文在一句句地回答:“对,交往很久了。比我年轻一点,没孩子。不用准备镯子,金项链也不要。我知道,挂了。”

    林舟渡看谢成文收了手机,才说话:“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谢成文没想出来。

    “忘了跟他们说我的性别。”林舟渡说。

    谢成文却无所谓的样子:“那没办法了,你女装过去?”

    林舟渡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只能期望着这次的见面结果不要过于糟糕。

    可到了真正过去的时候,哪怕设想了再多的场景,意外还是会发生。

    谢成文这次没带司机,正在把车停稳,林舟渡就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站在那儿等着。

    “你爸妈?”他神经紧张起来。

    谢成文应了一声,开了车门先自己下车,再把林舟渡的轮椅推下来。

    谢成文的父母表情变化很大,从期待到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这孩子才二十出头吧。”谢成文的母亲问,“这是只年轻一点?”

    谢成文的父亲反应更剧烈。

    “就算人家不同意和你在一起,”他说,“你也不该把他的腿打断啊。”

    林舟渡想,这可如何是好。

    解释清楚问题花了一些时间,林舟渡甚至怀疑谢成文的父母到最后也没有相信。他们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谢成文还要找出新闻来证明林舟渡的确是自己受的伤,以及翻出林舟渡的百科看他的年龄。

    谢成文的父亲往下刷着网页,倒是有了一点记忆:“我好像看过他的电影。你找了个大明星啊。”

    林舟渡不知道谢成文的父母为什么在关心这些细节,如果不是因为腿伤,他简直想站起来振臂高呼我是个男的,你们是不是还没发现哪里不对。

    但真的没什么大事发生,坐在一起吃了饭,说的也是家常话题。比如提起谢成文的创业史,说他以前从来不要什么,太听话了也不好,家里人都怀疑他性格有问题。让他去公司历练,有天突然回家说要去拍电影,还以为他要去当演员做明星,结果并不是。搞得跟别人炫耀都少了几分乐趣,说孩子在娱乐圈,可是一提名字都不认识,人家还以为是混得不好的底层小演员,安慰说以后会红。前妻也离了婚,说觉得谢成文喜欢的都是虚幻的东西,对她没有真正的爱。后来倒是有了点名,一提起来就说啊这不是那个浮图的公司老板吗?那个女明星a、女明星b还有女明星cdefg和他有没有关系啊?他们倒是真信过,结果等这么多年也没等回来哪位女明星。

    男明星林舟渡十分尴尬。

    “你是不是骗婚的同性恋啊。”谢爸爸想起来,问谢成文。

    谢成文看起来很可怜:“为什么我被抛弃了,最后还是我骗婚?”

    他好像很看重这个事情,直到晚上到了房里,还在想跟林舟渡说起这个事情。

    “我爸以前特别喜欢说,人无癖不可交,他觉得我就是那种没癖好的人。”谢成文说,“他喜欢做生意,喜欢把企业做大的成就感,但我只是读完商科去上班,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也就结了,我不讨厌这些,也不是为了欺骗谁,但是他说我没有强烈的征服欲`望。后来我发现,只是没有遇到想要去涉足的领域。”

    “我第一次觉得我需要去做,一定要去做,就是想去拍电影。那其实很难,但是我发现如果是真正喜欢的,挫折就是乐趣所在。”

    “那第二次呢?”林舟渡明知故问。

    “第二次……”谢成文说,“是离婚好几年以后,我无聊看电视,发现了一个人。他肯定没有影帝的演技,特别生涩,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总有天会发光。电影让我发现热爱本身,这个人让我爱一个具体的人。”

    “刚才不是说分房睡吗,”林舟渡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我家,我爱睡哪儿睡哪儿,”谢成文说,“你不乐意自己出去。”

    林舟渡当然出不去,迫于 y  威睡在一张床上。快要睡着之前,一件很遥远的事情蹿进他的脑子里。

    “我这个名字是我爸爸取的,”林舟渡说起来,“我以前其实很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听起来很可怜,为什么要等着船来渡呢,我要自己游过去、趟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我觉得,可能这个名字,是另外一层意思。他那时候知道自己快要去世了,我妈是一个不那么坚强的人。他是希望,我能做那条船,把不快乐的人载过去。”

    自己似乎有些托大,没有林舟渡这个人,谢成文明明也能过得很好,衣食无忧,有朋友有家人,可此时他偏偏就是这么觉得。

    “我想当一条船。”林舟渡说。

    把那个不怎么能明白爱的谢成文,载到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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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有了空闲,自然要开始做一些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林舟渡想了很久的房子终于买到了手。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新楼盘,位置合适的待出售别墅并不好找。买下来还要重新装修,全部完工以后,才能完成林舟渡的掩人耳目计划。

    又可能是掩耳盗铃。毕竟他长期住着的,可不是自己的房子。

    “我要在楼顶放望远镜。”林舟渡说,“住在那边的时候就望过来,看你是不是又在通宵。

    “住那边干嘛,房子还没这边大。”谢成文不太情愿。

    林舟渡当然也不想去,可已经买了,总是要派上用场的。

    “隔得这么近,很方便的。要不然挖条地下通道?”林舟渡试图安慰谢成文的烦恼,站起来去揉谢成文的头发,又亲了过去。

    谢成文却不领情:“你小心一点。”

    “已经快好了。”林舟渡给他看,“我过几天就要复工了。”

    又有人过来谈事情,谢成文出去,把书房门关上,林舟渡在里面看书。

    谢成文把客人送走的时候,在门外看到y沉沉的天,还有风把道上的树吹得摇摇晃晃,看来马上要下一场大雨。他想起书房的窗户似乎没有关,便往回走。

    进了书房,林舟渡却没有在原本坐着的桌子前,他在另一个方向的书柜边上。风很大,有好几本书已经掉下来了,看来林舟渡不过是出于好心,想去把书本都帮他捡起来。平时林舟渡不是会乱动东西的人,所以谢成文什么都没有上锁。

    林舟渡呆呆地站着,似乎是思维已经混乱了,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他手里拿的,是那份谢成文已经几乎要忘记的病历。

    谢成文如遭雷亟。

    他朝着林舟渡走,林舟渡反应过来,只是往后退。脚还没好全,一慌起来,左脚绊倒了右脚,还摔了,只剩下滑稽。可林舟渡咬着牙,死死抓着那个东西,手上的青筋都在暴起。

    “这是什么?”林舟渡问着弱智问题,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你是不是电影拍多了脑子不清楚了谢成文,”林舟渡说,“你只是个给钱的,你只是个投资商,你没资格当导演。你他妈没有资格掌控我的人生。”

    谢成文更没有资格,把他当成猎物,设下圈套让他乖乖就范。他曾经那么真心地爱上谢成文。

    更让人难堪的是,那并不仅仅是曾经,这还是现在进行时。

    谢成文没说话,他走过来,想把林舟渡扶起来。林舟渡猛地挣开,谢成文的眼镜被打落到一边,他用力过猛,谢成文的眼角被他的指甲划到了。

    那道不算深的血痕实在过于刺目,林舟渡转过头,不去看。他没想到真的会和谢成文有动手的一天。

    他想让谢成文解释,可谢成文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事实就是林舟渡所看到的。谢成文当然爱他,的确爱他,他不是傻子可以感受到。可事实的另一面是,谢成文是一个独辟蹊径的控制狂,自顾自地规划好了道路让林舟渡去走,不需要林舟渡的同意就全盘了解了他的一切人生。谢成文也许是在为他好,甚至无私得要命,可林舟渡不知道的是,自己愿意接受吗?能接受吗?

    他无比确信,如果让谢成文去做心理测试,这个人不会有任何问题。问不了心理医生林舟渡只能问自己,这个人和那个病历上的人,有区别吗?他该再一次逃走吗?

    林舟渡仓皇地拿起外套,他的借口无比拙劣:“我才想起有事,先出去一趟。”

    他拔路而逃。

    外面在刮风,甚至过了一会儿下起暴雨,雷声阵阵,林舟渡想他该去躲躲,不然一线男星被雷劈死也太丢人了。可他无处可避,他只能往前走,把他的自欺欺人,他的怯懦虚荣都甩在身后。

    雨越下越大了。

    有车从后面开过来,是谢成文。谢成文在驾驶座上,车窗摇下来,用最慢的车速和林舟渡并行。

    谢成文没有叫林舟渡上车,可林舟渡走不下去了,这场景太三流言情了,这雨下得比杉菜离开道明寺那天还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他刚刚还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jian了一身污水,再走下去说不定就出来一辆卡车把他给撞飞了,谢成文还要去他墓前送菊花,得不偿失。

    林舟渡自力更生打开了车门钻进去,后座沙发上放着毛巾,林舟渡拿起来擦,车在往回开,谢成文开了空调,暖风正在烘干林舟渡身上的雨水。

    外面是轰鸣的雨声,林舟渡却听见一些别的声音。

    是在前面开车的谢成文,没有一点反思的意思,谢成文在自言自语:“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不该跟我在一起……”

    那根弦绷断了,林舟渡彻底爆发:“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你有没有搞错啊谢成文,不是我在逼良为娼!”

    这个控制狂,这个神经病,这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是,是我逼你的。”谢成文终于跟他对话了,“所以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哪儿知道你这些东西。”林舟渡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不知道吗?”谢成文继续在追问,“李燕没跟你说清楚吗?你那么早就联系上邱文礼,他没告诉你吗?”

    林舟渡惊得停下手上的动作,毛巾滑落到了膝盖上。

    谢成文连这个都晓得。

    林舟渡本人,甚至都要回想一下才记起那个只跟了他几个月的小助理小李的大名,才去在年会之后要来了联系方式。小李是个没有心眼的直肠子,这或许就是她被挑来当助理的原因。林舟渡只是和她闲聊,也获取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比如那个最早的综艺,别人到底是如何跟她提起的,又怎么告诉她,你跟的林舟渡或许很适合。然后在接到综艺进入正轨以后,她被飞快地调走,陈景存只跟林舟渡说过,她是自己申请转岗的。

    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

    “我是什么通关游戏吗?”林舟渡问,“哦,还是什么上帝视角的电影,你看乐子一样往沙盘里面设障碍埋伏笔让我过关。我纠结那么久,才决定告诉你的事情,你一早就看过了病历,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听我讲一遍很有意思吗?”

    后视镜里,谢成文终于抬起眼睛在看林舟渡,他似乎想说什么。

    “你该下车了。”谢成文说。

    林舟渡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该死的双关语,他缓慢地走下来。谢成文把车停在了新买的屋子前,林舟渡的脚还没有好彻底,刚刚那么一折腾,又开始隐隐发痛,很难想象几十分钟前,谢成文看到他站起来,都会让他小心。

    谢成文在林舟渡身后启动了车,开走了。天y得可怕,雨密密麻麻,林舟渡走进去,房子的家具还没添置齐全,很久没有人住又显得十分冷清。

    可林舟渡只有这里可以待了,长路漫漫,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而有的东西像是烧透了,现在还炽热着,让人不敢触摸。只有林舟渡知道,它会变成灰,然后消失不见。

    第44章

    “你们又分手了?”谢祺的电话打到林舟渡这儿来了,“海澜之家一年还只逛两次呢,你们这才几个月把一年的次数都用完了!”

    林舟渡:“……”

    “你管这些事干什么。”林舟渡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谢祺哼了一声:“上次你联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舟渡实在不想跟谢祺聊这些。

    “可你自己知道啊。”谢祺说,“你还不知道我爸是个什么人?”

    这是林舟渡几天来第二次听到这种质问,林舟渡现在觉得陈景存那个比喻真是好极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家暴的妇女,别人都在劝,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从结婚就该知道了,怎么现在又要闹呢,忍忍吧。有的还会再加一句,为了孩子考虑。

    等等,谢祺又不是他的种。

    “我要去拍戏了。”那边有人在叫林舟渡的名字,林舟渡找到理由,长舒一口气,打断谢祺挂了电话,忙不迭把手机交出去。

    他还是去客串了邱文礼那部电影。

    并不是为了赌气,只是经过权衡以后的决定。不痛不痒的媒体报道和圈内人酸几句,对林舟渡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空窗期里能有点填档的东西才更重要。在邱文礼的电影里能有第一次亮相,给邱文礼一个好的开端印象也很重要。他的鞋是专门去定做的,走起路来也要慢一点,别人看到都要夸一句敬业。林舟渡也宁愿敬业,而不是一个人回去休息的时候,把空荡荡的屋子假装当做是家。又或者真的会跑到楼顶,朝着某个方向望过去,想着谢成文是不是已经找了新欢。

    可是戏份只有那么一点,终究要拍完。邱文礼又跑来问候:“听说你们分手啦?”

    “你听谁说的?”林舟渡问。

    “陈景存。”当然是交际广泛的陈景存。

    前仇新恨涌上心头,林舟渡想,自己不该同情过陈景存,陈景存是真的该骂!他现在就该开小号去把陈景存的坟头添光增彩。

    “你别听他胡说,”林舟渡一本正经地瞎编,“他是因为怕我和谢成文的关系,让你还是心有芥蒂。”

    邱文礼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也没有关系……”

    “我们没事。”林舟渡继续编。

    林舟渡编得自己都快信了,可是拍完戏,又去下一个地方工作的时候,他又想起谢成文来。谢成文这些天也没消停,影视基地都开放了,他作为老板出来剪彩。今天就是在谢成文的影视基地拍戏,只要他还想继续混娱乐圈,就不可能不遇见这个名字。可是现在的谢成文,又变成了一个名字。

    林舟渡马上要去的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活动,表演完分一些不知所谓的奖项。也不知道华语乐坛现在都凋零成这样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颁奖礼,和那么多听都没听过的新人团体。比如台上这个团体,看着有十几个人在群魔乱舞,但林舟渡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方佑。方佑已经算是里面最出名的了。

    方佑也知道林舟渡会来,一早就让林舟渡去后台找他。林舟渡本来懒得搭理,但想想反正也是闲着,去损两句方佑也不错。往后台走过去找方佑,这人倒是一如既往地不长脑子,也不管别人看法,别的团体成员用一个休息室,他自己单独一个休息室。林舟渡无语地推开门,看见方佑累得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

    “你居然是唱rap的。”林舟渡讽刺方佑,“是不是团里不会唱歌不会跳舞的最后归宿就是唱rap啊?”

    方佑很气,坐起来就要反驳林舟渡的偏见。却看见林舟渡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方佑,”林舟渡问他,“这是什么?”

    “矿泉水瓶啊。”方佑不解,“怎么还cha了根吸管,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

    一瞬间,方佑眼见着林舟渡转身反锁上门,还用椅子抵住。他动作极快,又冲着方佑走过来,方佑一惊,不知道哪里又招惹林舟渡了:“你干嘛!”

    林舟渡把那个奇怪的瓶子拿起来,从兜里翻出打火机,也是因为他最近又开始抽烟,才会有这东西。林舟渡朝方佑吼:“拿个铁盒子过来!”

    方佑完全不敢反抗,在休息室里找到个盛具,眼见着林舟渡把那个空瓶子点燃,烧出难闻的气味,最后变成黑色的凝固物。林舟渡站起身,把东西倒进马桶里,反反复复冲了好几次,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啊?”方佑忍不住问,他从来没有见过林舟渡神经如此紧张。

    “你这个傻/逼,”林舟渡说,“这是冰壶。”

    他又觉得方佑肯定听不懂,补充了一句:“溜冰吸毒用的。”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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