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我家魔物要上天 作者:妖不知
正文 第50节
我家魔物要上天 作者:妖不知
第50节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
酒意让文渊失去了寻常的判断能力,下意识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一道高大的黑影伫立在门前,煤油灯的光打在那人脸上,勾描出一个深邃而俊美的轮廓。
“啊……”文渊眯起眼睛,“阿、阿金?”他笑了起来,“你来接一鸣?”
金叵罗“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屋,把床上的人拉起来,搭到背上背了起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而然,连贯得文渊都暗暗惊异。
“打扰。”
丢下这四个字,金叵罗背着人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并带上了门。
文渊盯着门板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人在这儿的?
头微微疼痛起来。
文渊从脸盆里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脑子在疼痛和凉意中渐渐清醒。
他想起了自己那只二十五块钱买的ji,有些不甘地走出门。
兴许不是被偷了,而是自己跑了?
他按开手电,走向屋前的那几丛灌木。
在灌木从间的地面上,他看到了滴jian状的血迹,半干的血迹中粘了几根ji毛。
心里咯噔地响了一下。
看来那只山ji凶多吉少。
沿着血迹,文渊一路走到了隔壁的屋檐底下。
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
文渊挑了挑眉梢,正要转身离开,一阵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团白乎乎的r_ou_团子。
他瞪大了眼睛,用手电照上去。
那r_ou_团赫然是个小娃娃。
上次在灌木丛里躲着、浑身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他像只树懒般抱着檐下的柱子趴在那里,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嘴边还有些红印子。
“哈,”文渊笑了,“小娃娃,原来是你偷了我的ji。”他打了个呵欠,也不生气了,反倒温声说道,“这只ji是山上才有的黑毛野ji,比寻常的芦花ji好吃多了,你可得赔我啊。”
小娃娃朝他做了个鬼脸,身形一晃,蹿上屋顶,转眼就不见了。
第126章 历史
文渊是被ji鸣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 缓缓地坐起来。
习惯性地捡起床头的衣服套上。
套到一半,他顿了一下。
他想起来, 附近是没有人养公ji的。
尤其是啼鸣声如此清亮高亢的公ji。
而且这只ji离他家窗户似乎有点儿太近了, 以至于他被ji鸣声震得有些烦躁。
狐疑地拉开门循声一看, 看清窗台下那个玩意儿后,文渊眼珠子瞪得大了一圈。
一只肥硕的黑毛大山ji正在那儿引吭高歌。
它翅膀被茅草之类的东西缠住了, 所以时不时还艰难地朴楞一下。
文渊猜到点什么, 不由得笑出声,走过去拎起那对ji翅膀,掂了掂, 还挺沉。
估摸着比昨晚被偷的那只肥多了。
看来, 今晚有ji汤喝了。
他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娃娃。
兴许又溜走了吧?
把ji拎到屋里, 拴在厕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拎包出门,冷不丁左胸腔内一阵抽搐。
仿佛有一只看不到的手掌突然将五只指甲狠狠地掐进了心脏。
文渊吃痛地打了个趔趄,捂着胸口扶着墙稳住重心,口鼻不由自主地沲出粗喘。
只是短短地一瞬, 那阵痛楚便消失了。
有如一阵飓风,忽如奇来, 又就地散去。
等文渊回过神来,额头密集的冷汗已涔涔滑过脸颊。
他深呼几口气,确认胸口不再有丝毫痛感,周身也无异样, 这才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
文渊缓步走到床边,边急急c,ao起他的公文包,边寻思着,兴许是伤口初愈不久,还未完全康复吧。
他隔着衣服轻轻抚过左胸前不久刚受过伤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这里,自从换了里面的东西,便愈发地焕发活力。
他现在常常工作得很晚,却没有以往的那种疲惫感,甚至总觉得自己一身ji,ng力有如满溢出井的水,这副身体盛都盛不住,必须得多干点活才能舒坦。
——
金陵镇。
钟楼当当当当地敲响了清晨的第一阵钟声。
清越悠长的钟声弗毕,敲钟人放下手里的钟杵,迎着初升的红日眯起了修长的凤目。
眼眸中立即映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这就是他的活计。
他喜欢这个活计。
轻松,自在。
除了早一次晚一次敲个钟外,平时只负责偶尔检修下钟楼就好。
一想到偌大一个金陵镇的人们像上了发条的人偶,随着早晨的钟声倾巢而出,又伴着傍晚的钟声各自散入数不清的屋宇中,他更是觉得有趣极了。
人,就得多给自己找找乐子。
不然,活这么长,该有多闷啊。
敲钟人用布细细擦拭过钟杵,将它摆放在钟旁的架子上,缓步走入钟楼幽暗的楼道。
钟楼的墙上每隔一层便有一个小天窗,可以透进一孔光线,勉强看清脚下的台阶。
钟楼的台阶既陡又长,沿着中轴盘旋而下。
人走在上面,踩着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声音响了许久,他才终于走到最底层。
舒了口气,敲钟人快步走向大门,拉开。
明亮的光瞬间映亮了他白净的脸庞。
同时映亮的,还有他的眼眸。
不等他抬眼去欣赏清晨的天色,就被眼前的一动不动站着的两个人惊到了。
那是两个面貌俊秀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
一个,一袭豆青色长衫,眉目温润,右手执着一柄折好的乌骨折扇。
一个,穿着米白色的衫子,外面套件玄色马卦,眉飞入鬓,眸色恣然,看着也更年少些。
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钟楼的大门前,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却又并不着急。
敲钟人忙行了个礼,赔笑道:“二位一大早的,可是要参观么?”
这地方就有一处麻烦的,就是作为小镇上最高的建筑,时常有人要参观。
他并不喜欢接待这类人。
麻烦。
“是啊。”青衫男子点头,抖开手中的折扇轻摇起来。
那团扇面展开,却是空空如也的两面雪白,倒像是缺了点什么。
似乎非要洒上几点梅花,缀上几筋乌木,或是晕开几抹荷叶,勾上几瓣绯色,才是它应有的样子。
“那真不巧,”敲钟人歉意满满,“今日恐怕是不大方便……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有什么不巧的?”玄马卦的少年直接呛了一句。
“……呃,我今天要赶着去探亲,还望二位见谅。”敲钟人依然满脸堆笑着道。
青衫男子闻言竟抬起眼眸,浮上笑意,轻道:“陈家都死绝了,你还能探哪门子亲?”
敲钟人脸色虽未变,眸中却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惊愕。
青衫男子和玄衣少年不由分说逼近门内,敲钟人这才瞪大了眼珠子,后退一步。
这时大门竟自动重叩一声合上了。
敲钟人转身蹬蹬跑上了台阶。
说来也奇怪,钟楼那些暗室的门竟一个都看不到了。
难道是自己太过慌乱,记不清位置了?
敲钟人跑到了天台,重重关上了天台的大门。
钟楼只有一条道由底层通到天台,那条道一次也只容一人。
他自忖跑上来时并没有被这二人超越。
刚舒了口气,转身,却发现那两个年轻人正站在天台的钟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敲钟人吓得大叫一声,缩到一边,说道:“二、二位,我只是个穷敲钟的,你们要打劫怕是也劫错了地方。”说着,他把身上仅有的几个铜元全丢了出来,落在地板上叮铛响。
青衫男子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欣赏他的表演。
半晌,青衫男子才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开腔道:“把东西还给我们。”
“什么东西?”敲钟人一脸惊惶。
“我们不喜欢浪费时间。”青衫男子抬头看了看东方初升的太阳,才又重新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那个东西,本就不属于你。”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敲钟人瑟瑟发抖地说道。
“盒子。”青衫男子淡淡地叹了口气,“我们周家的盒子。”
敲钟人脸上像刚碎了一只碗,刚刚盛满的惊惶竟瞬间消失不见了。
久久地,他勾起嘴角微微一哂。
“呵,周家的人啊?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他右手在下颌一抹,揭起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来。
“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发现你?”青衫男子摇摇头,“不,我们只是发现了盒子,这里的晦气突然浓得吓人。至于你是谁,我们并不在乎。”
“你说的盒子,”敲钟人笑道,“是别人当到我家的,早就是我的东西了。”
“不对。”青衫男子继续摇头,“赃物没有资格进行买卖,买了赃物,也必须得退还。”
敲钟人爽朗地大笑起来,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很喜欢它,我不想还给你。”
青衫男子略低下头,手里的折扇缓缓合上。
“那就没意思了。”
敲钟人靠着天台的门,眉眼里写满了肆无忌惮。
“我听过你们。”
“哦?”青衫男子眉梢一抬,平静的眼神渐渐亮起来,“你听说了些什么?”
敲钟人目光直视前方,变得悠远。
他娓娓道:
“……在上古的时候,有一个史书都不曾记载的部族。”
“这个部族以并不存在的上古凶兽饕餮为护族神兽,所以自称为‘有饕氏’。在炎黄大战之前,有饕氏发生了内讧,一分为二,一支迁到了蜀中,一支迁到了长江中下游。”
“其中,”敲钟人似笑非笑地瞟了青衫男子一眼,“落败的,正是逃到了蜀中的那一支。他们的后人为了躲避另一支的追杀,一直隐姓埋名与世隔绝,保持着许多上古时候的风俗,更延续着对敌人的仇恨和恐惧。”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另一支迁到长江中下游的部族,早已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杀,放弃了那些古老的宗教与习俗,与周边的人通婚易俗,很快融入了社会,成为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安居乐业,繁衍子孙,绵延不息。一千多年前这一支甚至开始不再向后人讲述这段过往,也渐渐放弃了自己沿用了几千年的文字,只有一两个地方志的文书会用大多数人都遗忘了的文字在老钟上刻上这段往事。”
说着,敲钟人不无惋惜地轻抚着眼前的钟面,继续说道:“而现在,连最后一个懂得这种文字的文书也早已改行,最后一顶老钟也坏了,新的钟文刻的只是锴书作的康乐诵,再也没有后人知道那段古老的历史。”
敲钟人抬头望向青衫男子,目光炯炯:“金陵镇和周边的百姓,便是这一支放弃古俗的有饕氏后人,而你们周氏一族,便是那支躲在蜀中的败者。”
青衫男子听得兴味盎然,他眸色微敛。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曾祖父便是族中最后一个文书,他改行开了当铺。”敲钟人笑了笑,“所以这段往事,只有我们陈家的人才知道。只是我们认为,这种历史,已经没有流传的必要了。毕竟,这个年月,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另一支部族?”
“那只盒子上写着翀文,虽然写的只是‘春、夏、秋、冬’四字,但是除了你们,应当也没有别人知道这种文字了。”敲钟人淡道,“从盒子里的东西我就可以看得出来,你们仍然保留着许多……奇妙的法术和习俗。如果不是与世隔绝,这是很难做到的。这是你们跟我们所不同的地方——这点我很欣赏。不像我们这一支的祖先,舍弃了许多古老的东西,只为了让后代变成普通人融入这世俗之中,实在是暴餮天物。”
青衫男子恍然大悟般重新抖开折扇,笑起来:“怪不得,我们初到此地不久,便觉得此地与别处不同,原来还有这般缘由。”
顿了下,他补充道:“不过,我还是要提出几点纠正:首先,我们那一支并没有与世隔绝;其次,拜贵祖先所赐,我们这一族几千年来一直过得不太好,所以不得不心怀怨恨。”
“阁下一席话,也解开了我心头之惑。”青衫男子温声说道,“因为我们这个盒子,非同族人不可开启。”
“原来如此。”敲钟人点点头,“这么说起来,我们几千年前还是一家呢。现在这只盒子也认了我做主人,你何不成人之美?”
青衫男子摇头,说道:“你不是它的主人。”
“哦?”敲钟人不以为然,眸中恣肆,“但它对我言听计从。”
青衫男子发出一声冷哼:“它对每一个奴才都是言听计从的。”随即笑盈盈地补充道,“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你们利欲熏心、欲壑难填?——你们这些俗人的贪欲,是它最喜欢吃的东西。”
不等敲钟人说话,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黑衣少年突然掏出一面镜子,扔到他手上,冷冰冰地道:“你自己瞧一眼?”
敲钟人疑惑地朝镜里瞟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吓得把镜子丢到地上。
“啧,”黑衣少年把镜子捡起来,“我这面真言镜可是很贵的,十年才能制成一面,摔坏了你可赔不起。”怕敲钟人听不懂似的,他解释道,“我这面镜子,无视一切幻术,只能照出最真实的模样。”
说着,他咧龄一笑,把镜子竖在敲钟人眼前,“你应该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自己真正的模样了吧?”
敲钟人猝不及防地再度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一张衰老的、浮肿的脸。
脸上的沟壑像是可以被多年的雨水冲刷过,深得扯不平。
他不敢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脸。
双目圆睁,渐渐浮上血丝脉络。
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怎么可能……”
青衫男子娓娓道:“这只盒子,最喜欢说谎。幻术就是它说谎的方式之一。它许你青春,许你富贵,许你一切,却往往只用幻术来取悦你。”
玄衣少年用一种半是悲悯半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它的主人。嘁。”
“另外,我还要向你纠正一件事。”青衫男子说道。
敲钟人呆滞地将目光缓缓移向他。
青衫男子眸中流光微动,轻道:“你方才说,饕餮不存在于世间,这是不对的。”
大清早的,城东警署接到一个命案。
金陵镇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名无亲无故的敲钟人。
死在了钟楼上,被几个偷留上钟楼玩耍的小孩儿发现的。
既然是金陵镇的案子,文渊务必亲自到场。
赵东来检查过尸体,很快得出结论:“尸体温热,死得不久。全身体表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双目圆睁,表情挣狞……初步判断,是心脏病之类的疾病突发。很可能是被吓死的,详细报告要过两天。”
“吓死的?”文渊啼笑皆非。
这时,镇上有人上来看热闹。
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这不是敲钟的!”
文渊低头端详,微微一怔。
“哎?”
“哎什么。”赵东来冷瞟一眼。
文渊抚着下巴,惊得目不转睛。
这五官样貌,他印象很深。
一个多月前,陈家灭门案,陈家的一家之主陈连城被摆在最明显的位置上,样貌约摸就是这副模样。
眼前这人,和陈连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
文渊嘀咕起来。
那个陈连城,不是号称得了什么秘术,可以永驻青春吗?
自己这几天见着的那个年轻俊美的陈连城,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自己上当了?
真是见鬼了。
这时有一名警员靠近,在文渊耳边低语了一番。
文渊有些不耐烦地斜睨他一眼,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道:“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是……那天你不是说……”
文渊凉凉地说道:“以前狱中有些偶得急症的,一不小心关到一起,一个房的人都会染上。还用我教你怎么做?”
警员怔了怔,低低道了声“是”,匆匆跑开。
望着警员离去的身影,文渊一时有些恍神。
……等等,我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文探……不,督长。”赵东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文渊扭头:“嗯?”
“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赵东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具,把刚刚从地上捡来的东西搓了搓灰,贴在自己脸上,玩弄起来。
陆一鸣在铺子里听几个抓药的客人谈论钟楼命案,不由好奇地cha了嘴:“又死了个敲钟的?”
“可不是呢。上次那个老周才死了多久啊。”
“就是,这下子还有谁敢去接这个活儿呀。”
“早上还听到钟声了呢。”
陆一鸣拨了下算盘,想起什么:“怎么死的?”
“谁知道啊,有人说,他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这么大,”说话的客人用手指比了比两个ji蛋大的圈儿,“像是见着鬼被吓死的。”
这时门外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年轻人。
一个一袭青衫,一个穿着黑色马甲。
青衫男子在胸前摇着一柄乌骨扇,笑盈盈地问道:“谁?谁被吓死了?”
他手中洁白的扇面上,只寥寥几笔绘着一个跪伏在地上的人形,倒也显得别致有趣。
陆一鸣抬头见着来人,先是一怔,随即寒喧一番,招来伙计给二人倒茶。
“东家,这两位是……?”伙计笑着问道。
“这是我的两位……族兄弟。”陆一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介绍周小生和周云轩,便含糊着应了句。
“不必。”青衫男子摆摆手,凑近陆一鸣温声说道,“我原说过两天要找你聊聊,但这两晚仍有些事情耽搁,你我见面只能推后了。三天之后,我一定上门找你。”
顿了下,他突然扭头加了一句:“这几天,你务必得小心了。”
话罢,青衫男子便领着玄衣少年施施然离去。
陆一鸣失笑。
这两个远房堂兄弟,他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那晚的见闻,陆一鸣心头余悸微漾。
也不知道,轻尘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事金叵罗能知道也不一定,倒不如问问他吧?
话说,阿金今天哪去了?
陆一鸣挑了挑眉。
今天早上,陆一鸣被屋顶那群乌鸦吵醒,金叵罗却早已不见踪影。
以为金叵罗赶着来铺子办事,结果铺子里也不见他。
平时,他也总会等着自己一起出门的。
算了。
估计累了出去皮了。
指不定又跑到哪棵树上睡懒觉去了。
就当给他放假了吧。
第127章 到此为止
药铺打烊之后, 陆一鸣逛到夜市拎了只烧ji和两个r_ou_包就兴冲冲往家里走。
暮色渐浓,周边的人家已亮起零星的灯光。
陆宅笼在苍茫暮色之中, 半是昏暗, 半是沉静。
推开家门那一刻, 陆一鸣便感受到家中的安静。
没有人烟味儿的死寂扑面而来。
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心悸。
金叵罗显然不在家中。
今天在铺子里一整天也没见着他的身影。
不知道到哪里浪荡去了。
面对着院前黑洞洞的一排厢房,陆一鸣没来由的有些恐慌。
他突然意识到, 这宅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小时候, 无论何时他回到家里,总能看到丫环家丁们忙前忙后的身影,还不时唤他一声少爷。
热闹得很。
当时并不觉得这份热闹有多么难得, 只道是寻常。
到了后来, 至少还有陈姐。
她独自撑起了家里的生气,一个人把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惜陈姐回老家去了。
陆一鸣习惯性地朝井边走了两步, 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转头进了厅堂。
过了好一会儿,厅中亮起一片暖色橘灯。
陆一鸣坐在桌边,就着灯光, 啃起了烧ji。
酥皮嫩r_ou_,油汁四溢, 香气扑鼻的烧ji,不知为什么,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腊。
陆一鸣兴致缺缺地吃了一半,丢在碟子里, 目光穿过院子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心绪有些烦乱。
阿金哪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死了?
陆一鸣用手帕擦了擦过角,洗过手,寻思着既然百无聊赖,倒不如再出门逛逛去。
脚刚迈出厅门,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如同有一只看不到的巨大手掌给他头顶重重一击,顿时浑身一软——
陆一鸣闷声跪倒在门前。
他吃力地用双手撑在地面上,把身子支起来,疑惑地四顾,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厅中的灯光把厅堂映得满满的,但厅堂外,灯光到不了的地方,黑漆漆的压抑。
陆一鸣试图站起来,又是一阵莫名的眩晕,重新瘫倒在地上。
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中,陆一鸣眼前开始出现重重黑影。
一时天地之间,他只听得到一个声音。
粗重的喘息。
愣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这是自己胸腔和鼻腔一起发出的粗喘。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陆一鸣挣扎着抓着地面,隐隐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不等他搞清楚自己抓到了什么,眼前已彻底黑了下来。
刘文远用白色的手帕捂着鼻子,嫌恶地打量着冷冻柜里的尸体,沉声道:“你说……这个才是真正的陈连城?”
文渊点头,说道:“是的。”
“你有什么依据?”刘文远问道,“那一个月前死的那个,是谁?”
“其实,”文渊迟疑了一下,“陈家的几十具尸体我们都一一作过详细的尸检,陈家的子女都有一个特征,就是他们的一只脚都有至少六个脚趾,有一个甚至有七个脚趾,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扁平足。可是陈家的女眷们双脚与常人无异。从遗传学上来说,这些特征应当很大机率传自他们的父亲才对。可是之前在陈家死的那个陈连城,他的双脚脚趾都非常正常,也并非扁平足,不过当时我们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昨天的尸体,经过陈连城多年的多张照片对比,发现他与陈连城的五官一模一样,年纪也对得上号。此外,法医发现他的脚与陈家子孙的脚形相似,不仅扁平足,而且也是一边六只脚趾。同时,在尸体旁边,我们发现了一张□□,戴上它,简直可以换另一张脸。可见他一直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在金陵镇,隐藏得这么好,难怪我们掘地三尺也未觅其踪。”
刘文远放下手帕,目光沉静:“那之前那一个,难不成是替身?”
“根据我的推测,想必是的。”文渊说道,“这个陈连城,想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家,所以一直活在暗处避祸。万万没想到,他是避过了,他的家人却没有避开。最后他自己也死于非命。”
刘文远长叹,看向远方:“这个仇家,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却一直没有线索。”顿了下,“死因呢?真的是吓死的?”
“法医的检测报告是心脏病突发同时出现原因不明的窒息,不排除吓死的可能性。”
刘文远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么说起来,陈家是全死绝了?”
“如果按户籍来算的话,陈连城这一支确实是的。还有些表亲,但关系都比较远了。”
刘文远又沉思了相当长的时间。
良久,他重重地叹息,说道:“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文渊不由怔住。
先前,明明是这个人找到自己,摆出一副非破不可的架势说要和他一起破了这桩案子。
现在,竟然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嘴脸说要‘到此为止’?!
开什么狗屁玩笑!
刘文远拍了拍他的肩旁,苦笑道:“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他缓缓地呢喃道:“我为何而来?”
文渊又是一怔。
刘文远已自问自答地低声道:“我为大小姐的请托而来。”
他笑笑:“陈谨之是我家大小姐的未婚夫,万一依约结了婚,他就是大帅的乘龙快婿。他家里出了这样的大案子,我当然非破不可。可是眼下,陈谨之在哪里?死了。现在连他唯一的血亲也死于非命,这案子牵扯到了怪力乱神,变得错综复杂。既是破不了,亦没有非破不可的必要。”
文渊凝眉不语。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但他无力去反驳。
“对了,”刘文远像是要向他解释似的,“今天上午我正好接到了大小姐的手信,说让我把陈谨之的骨灰下葬再回省城向她复命。即使破了案,也再没有人去关心了。大小姐的伤心只是一时,很快,她就会另觅良人,忘掉这桩不幸的姻缘。我们又何苦在这个案子上大费周章浪费时间?”
“难道不需要一个交待?”文渊静静地问道。
“交待,自然是要有的。”刘文远眉头舒展,“不过既然无人深究,要怎么交待,还不是在你么?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个大纲给我,我会替你好好圆一圆。”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毕竟,我们在这事上,也算是上过同一条船。”
文渊拎了五斤烧刀子回家,空腹自斟自酌喝到深夜,胃烧得厉害,却又停不下来。
过了子时,门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文渊顶着醉意推开门,只依稀看到墙根有只耗子。
那耗子竟不怕人,与他大眼瞪小眼对着看了半天。
他笑了笑,朝它扔了只酒杯,把它吓跑了。
正要退回屋里,前方黑暗中扑腾而起的一团东西把他吓了一大跳,酒都被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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