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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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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1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1节

    文案:

    【偏执y鸷攻x达观臆想症受】

    真暗恋,伪破镜重圆,架空扯淡。

    郁子宥和钟宛,效忠不同主上。

    两人惺惺相惜过,明争暗斗过。

    夺嫡失败后,带着两个小主上远走边疆的钟宛为了活下去,仗着自己和郁子宥年少时的那点交情,借着他的一些贴身物品,各种明示暗示,让别人觉得郁子宥和自己有一腿。

    郁家权倾朝野,有了这层关系,钟宛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他编的故事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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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情一传千里,远在京都的郁子宥终于也听说了自己的这笔可歌可泣的风流债,活活被洗了七年脑的郁子宥恍惚间都信了,自己当年跟钟宛好像是真的有那么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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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宛,郁子宥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带着小主上远走边疆的钟宛为了活下去,仗着自己和郁子宥年少时的那点交情,各种明示暗示,让别人觉得郁子宥和自己有一腿。郁家权倾朝野,有了这层关系,钟宛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他编的故事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艳情一传千里,远在京都的郁子宥终于也听说了自己的这笔可歌可泣的风流债,活活被洗了七年脑的郁子宥恍惚间都信了,自己当年跟钟宛好像是真的有那么一段……

    主角两人年少时无奈分别,相隔万里,彼此成全。时隔多年再相遇,情愫一如少年时。文章悬念重重,两条时间线穿cha而行,在揭秘当年过往的同时将主角两人感情层层推进,剧情跌宕起伏,有泪有笑,引人入胜。

    第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黔安王府外的大街上,前前后后十几辆马车候着,仆役们自角门进进出出,匆匆忙忙的抬行李装车。

    隔街的酒肆里,几人探头探脑的看着,嘀嘀咕咕。

    “这是怎么了?王爷府里做什么呢?”

    “再过三个月就是万寿节了,听说王爷府里的几个主子要进京去拜寿。”

    “那还回来不?”

    “废话!拜完寿不回来做什么?!”

    “万寿节每年都有,怎么今年要去?”

    “这我哪儿知道!”

    “干活去!”酒肆的老板在两人头上各打了一巴掌,把人轰走了,笑吟吟的亲自给客人倒茶,“慢待慢待。”

    “无妨。”客人是个外地人,正听的来劲,问道,“王爷府里有好几个主子吗?我之前怎么听说黔安王今年不过刚十几岁,原来已经娶妻了吗?”

    “没。”老板笑笑,“王爷府里除了黔安郡王,还有王爷的一双弟妹。”

    客人点点头,欲言又止,“这天潢贵胄,怎么到了,到了……”

    “到了我们这穷山恶水之地了?”老板笑着接了话,“这得从先帝时讲起了……”

    南疆天高皇帝远,民风开放,从不避讳议论朝政,大早上,酒肆里没旁的客人,老板索性坐下来,娓娓道来。

    “先帝一共有六个皇子,先帝晚年,属意的两个皇子,一个是二皇子,一个是六皇子。

    “二皇子年长持重,六皇子年少聪颖。”

    “据说先帝晚年更偏爱小儿子一些,但六皇子实在太小了,先帝驾崩那年才刚满十五岁,大约是想着国赖长君,弥留之际,先帝还是将皇位传给了二皇子,也就是今上。”

    “先帝驾崩后,六皇子的母妃钟贵妃悲伤过度,跟着先帝去了,六皇子那同入宫为妃的姨母小钟妃,也跟着去了。”

    “六皇子外家还跟着犯了事,这一桩桩的事出来,六皇子的处境一落千丈……”

    客人了然的点点头:“着实尴尬。”

    老板和客人相视一笑,隐去不能说的话,继续道,“不过今上对六皇子也算好,登基的第二年就将未及冠的六皇子封为宁亲王,种种厚待……”

    客人皱眉,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一拍桌子:“宁亲王!就是那个曾经被俘的……”

    老板点头:“就是他,太和十五年,北狄来犯,不知客官知不知晓,我朝太祖皇帝定的铁律,每逢战事,必要派一皇子随军出征以振奋军心,那年,今上的皇子们病的病小的小,就……派的宁王。”

    客人迟疑:“这……”

    “哈哈哈,亲弟弟和亲儿子也差不离嘛。”老板悠悠道,“战事如何,咱们小老百姓是不知道,只听说宁王贪功冒进,不敌被俘,半年后薨逝在北疆了,前线又有人说,宁王其实是投敌了,到底如何……谁清楚。”

    “宁王妃生那对儿龙凤胎的时候就去了,留下一个十岁的长子,一对儿两岁的龙凤胎,三个小主子惶惶不可终日,若宁王真是投敌了,那这几个孩子……”

    客人跟着揪心:“也要被牵连吧?”

    “今上仁慈,压下了那些流言,没迁怒于宁王的三个幼子。”老板淡然一笑,“不止如此,还破例让刚满十岁的宁王世子平级袭了爵,可算是厚待了。”

    老板看向外面,道:“如今这黔安王府里住的王爷,就是当年的宁王世子,还有世子的双胞弟妹了。”

    客人又不懂了,迟疑,“你方才说,宁王世子平级袭了爵,那应当是宁亲王,外面这明明是郡王府……”

    “哈哈哈哈,那是王爷来咱们不久,就奏请今上,说自己无德无才,担不起圣上的恩宠,自请降为郡王。”

    “郡王以咱们黔安为封地,就自然成了黔安王了,自那后到现在有七年了,黔安王在咱们这里,平平安安。”

    客人细想了片刻,明白过来了,叹息:“黔安王年纪小,倒聪明通透,知道进退……”

    老板摇头一笑,“这话倒是错了。”

    客人纳罕,老板慢慢道:“黔安王自是天资聪颖的,但他当时如斯年幼,怎么懂这些。”

    “是啊。”客人算了一下时间,“黔安王当时不过十一二岁,怎么……”

    老板道:“护住王爷和他那一双弟妹的,其实是他们府里的另一个人……”

    客人连忙追问那是何人,老板隐秘一笑,“这人就不用我多说,客官必然听说过了。”

    客人一哂:“我刚到此地,哪里清楚……”

    “钟宛。”老板一笑,“客官可听说过?”

    客人缓缓睁大眼,一拍桌子,兴奋道:“名镇皇城!传遍江南!多年来让郁小王爷求之不得思之如狂的那个钟宛吗?天下谁人不知他!”

    第2章 如非必要,你不要见他。

    钟宛打了个喷嚏。

    “入秋了,钟少爷莫不是着凉了?”

    堂屋里,本地的知县殷勤的客气着,“钟少爷每天为了府内外c,ao劳,该好好保重自身,可不能疏忽了,人食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我还记得钟少爷初来黔安时,水土不服,病了足足有一年,如今秋分已过,寒露将至……”

    知县文辞繁冗的讲起了养生之道,钟宛不由得走神,但面上还是和气的很,不住点头,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辰后,钟宛才听出来知县老爷到底想说什么。

    “下官虽久在外任,不得入京,但也听说过郁小王爷的种种风采,心中很是倾慕,盼着要是有天能入京,也可去拜会一番,才不算辜负。”知县小心的陪着笑,继续道,“听说,知州大人当年带着钟少爷的信物,曾得以拜会郁小王爷……”

    钟宛又出神了。

    刚来南疆的时候,王府的日子很不好过。

    明眼人都清楚,皇上是让宁王的三个孩子来这贫瘠之地自生自灭的,封地的官员不来参见拜会的都算是好的,更有心机毒辣的,妄图行一步险招以讨好京中那些盼着他们兄妹三人横死的人,钟宛当时也不过十几岁,想要护住这摇摇欲坠的王府实在艰难。

    钟宛深受宁王大恩,没办法也要想办法保住旧主遗孤,他先是替小主子宣瑞把宁王的封号还了回去,稍稍打消了皇上的戒心,但只是暂时活了命,南疆本就贫瘠,若在此立不住脚,怕是连食邑都讨不来,钟宛不能让府里人饿死,要不得脸了。

    钟宛当年给宣瑞伴读,和众凤子龙孙们一同受教于太傅,勉强算是跟郁赦郁小王爷有一点儿同窗交情,他胡编乱造,先是说自己和郁小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继而又说郁赦对自己颇有“情谊”,后来钟宛脸皮越来越厚,索性说郁赦对自己情深意重,多年来纵然求之不得,但依然是予取予求要什么给什么。

    郁赦当时年纪不大,并无实权,但他爹是当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娘是今上的同胞妹妹安国长公主,身份煊赫如斯,把他抬出来,别人自然要忌惮三分。

    钟宛当年受宁王之事牵连,落入奴籍,被郁小王爷买了去,在郁王府别院住过半年,编起这些事来是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一时间唬住了南疆的一群乡巴佬。

    在南疆站堪堪稳脚跟后,钟宛又替宣瑞自请降为郡王,半年后,第一份来自皇城的年赏姗姗来迟的送了过来,那天是二月初六,正是钟宛的十七岁生辰。

    钟宛过了个算是安稳的生日,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犯愁,这些送年赏的官员回京后,会不会顺便把自己和郁赦的“艳情”带回去。

    当年宁王落马郁王府是出了力的,后来也没少落井下石,到现在每每说起来宣瑞还想生吃了整个郁王府,钟宛良心上倒是十分过得去,只是担心郁赦听见自己瞎编的那些话后气炸了肺,去找他的皇帝舅舅请一旨皇命,即刻碾平了黔安王府。

    可一年两年的过去了,京中传言纷纷,郁赦那边却一直没动静。

    期间还曾有个颇胆大的知州,在进京述职时,带了从钟宛那讨的一把据说是郁小王爷旧物的扇子,准备去敲郁王府的大门。

    知州前脚进京,钟宛后脚已经在料理后事了。

    可万万料不到,几个月后,知州红光满面的回来了。

    知州带着不少礼,对钟宛千恩万谢,钟宛受惊不小,迟疑着问了一句:“子宥……他还好吗?”

    郁赦,字子宥。

    知州慷慨激扬的将郁赦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

    钟宛又谨慎的问:“那大人所请之事……”

    知州喜不自胜:“当然是准了!拿着那信物,再有……咳咳,二位的旧情在,自然是很顺利的。”

    年未及冠就已被磨砺的颇为圆滑的钟宛在那天勉强维持着没失态,尽量礼数周到的将喜不自胜的知州送了出去。

    ……

    “下官本不敢妄想的,但王爷一走少说要半年,下官着实思念,这才想着,是不是……”

    钟宛回神,对喋喋不休的知县礼貌一笑,心里明白,这是来要东西的。

    钟宛摸了摸腰间玉佩,这是从郁赦那顺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了,钟宛本想留着,但又想起当年初来南疆时,这知县对宣瑞还算客气,钟宛是承情的。

    钟宛平生最不肯欠别人的,他将腰间玉佩摘了下来,一笑:“这是郁小王爷当年总戴着的,他一看便知……”

    知县大喜过望,忙双手捧了过去,欢天喜地的走了。

    钟宛起身,跟在知县身后将人送了出去。

    “动作麻利点。”

    今天就要上路了,黔安王府里四处乱糟糟的,仆役们匆匆忙忙的搬着行李,进进出出,王府里的老管家远远看了那知县一眼,没理会,站在院里抬头看了看日头,还嫌众人动作太慢,不住催促,“都快点!先把小姐的车套上,去后院先备着!”

    管家前后招呼着,一回头,正见钟宛过来了,才迎了过来。

    老管家不大痛快道:“来要什么了?”

    “没什么,来送行的,王爷不耐烦招呼他,让我应付一二。”钟宛笑笑,顺手替身边丫鬟拿过了她手里重重的一箱书,一边把书箱往车上捆一边道,“不用着急,里面也都没收拾好呢。”

    丫鬟对钟宛福了福身,红着脸埋头小跑进了堂屋。

    钟宛相貌俊秀,身形高挑,难得的性子好没架子,对谁都很好,二十几了,还没娶妻,府里丫鬟不少都喜欢他。

    老管家严平山眉头紧锁:“这不是你做的,进去等着。”

    钟宛把书箱拴好,拍了拍,“等着无聊。”

    严平山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这些年,每年万寿节皇上都没想起过咱们王爷,怎么今年突然……”

    钟宛淡然一笑,“没事。”

    严平山忧心道,“昨晚,王爷屋里灯火一直没灭,他上月才刚满十七,这么小的年纪,他……”

    “皇上让王爷进京,不去行吗?”钟宛待一个小厮走远后,轻声道,“皇上就是不放心,想看看这几个小孩子,那就让他看呗,看见了,安心了,自然会放咱们回来,到时候咱们接着过消停日子。”

    严平山还要再说,钟宛声音更轻了:“宣瑞顶了个郡王的名头,马上就成年了,不让皇上看看他,可能吗?”

    严平山皱眉:“那又见瑜少爷和小姐做什么?都这么小……”

    瑜少爷说的是宣瑜。小姐说的是宣从心,是宁王的那一对儿龙凤胎。

    钟宛一哂:“你也知道他俩还小,更不用怕了,皇上还能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再说,有我呢。”

    严平山欲言又止,最终没再说什么。

    有钟宛在,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巳时,府内众人终于将行李收拾停当,黔安王宣瑞领着自己弟弟宣瑜出来了。

    宣瑜不过十岁年纪,人事不知,听说要出门挺高兴,左顾右盼不住催促,宣瑞苦笑了下,自己把弟弟抱上了马车。

    “王爷。”钟宛站在马车边上,扶着宣瑞上了车,轻声道,“不要想太多。”

    宣瑞眉间尽是忧思,回头看了钟宛一眼,稍稍放宽了心,点头上了车。

    钟宛上马,调转马头又去看宣从心,确定没事后打了声长长的马哨,长长的车队缓缓的动了起来,黔安王府一向不讲排场,左无人鸣锣右没人喝道,一行人安安静静的上了路,连在街上扬起的黄土都要比旁人轻几分。

    两月后,众人抵达京郊。

    再有半天就能进城了,黔安王府众人稍稍休整了下,钟宛被颠了足足有两个月,浑身都疼,正倚在车里小憩,突然车身一沉,钟宛抬眸,带着几分倦意:“严叔?怎么了……”

    钟宛坐起来,不等他掀车帘,一人钻了进来。

    钟宛大喜:“林思!”

    林思身手很好,静静的上了车竟也没惊动别人,他在车里给钟宛跪了下来,钟宛一把拉他起来,“东西准备好了?”

    林思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纸路引。

    钟宛接了过来,一笑:“我那卖身契还在子……还在郁王府呢,一会儿进城要是有人盘查,我这个奴籍,说不准要被为难,有这个就好多了。”

    林思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闻言微微笑了下,打手势让钟宛放心。

    林思是钟宛幼时在钟府的伴读,宁王之事后,曾同钟宛一起被卖入郁王府,后来钟宛随宁王几个幼子去了南疆,林思则留在了京中,暗中替钟宛照管京中之事。

    手语比划的太慢,林思掏出纸笔,将要跟钟宛交代的事一一写下,钟宛打开手炉点上火,一面看一面全烧了。

    马车晃晃悠悠,车内静谧非常,只能听到马车吱呀和偶尔一两声的火炭噼啪,一个时辰后,钟宛轻轻吐了一口气,“跟我想的差不多。”

    林思打手语:一切筹划得当,不必忧心。

    钟宛点点头,静了片刻迟疑道:“那谁……”

    林思安静的看着钟宛,耐心等着。

    钟宛自嘲一笑,低声道:“就是……郁小王爷。”

    林思看着钟宛,等着钟宛往下说。

    钟宛腹诽林思不会说话也不会看人眼色,非要抽一鞭子才能动一下,只得主动问道:“郁小王爷……怎么样?”

    林思惜字如金:挺好。

    两人相对无言,又安静了半盏茶的时间。

    林思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打手语:主子想知道他如何了?

    钟宛不自在道:“他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姘头,这就要进京了,我关心他一两句,没什么吧?”

    林思想了下,重新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钟宛慢慢看着。

    “他比我小一岁。”钟宛把一页页纸放进手炉里,轻声道,“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怎么……还未娶亲?”

    “该不是……被和我的那些“艳情”牵累了吧?”

    林思摇头:不是。

    林思重新提笔:三年前郁小王爷及冠,皇上和安国长公主替小王爷物色了不少名门闺秀,小王爷一概辞了,说不喜欢。

    林思一串写下不少闺秀来,钟宛皱眉,“这都不喜欢?那他还想要什么样的?”

    林思继续写道:郁小王爷说,想要惠阳公主。

    惠阳公主,今上的四公主。

    钟宛呛了下,“惠阳刚九岁……他是疯了?”

    林思摇头:没疯,人挺好的。

    钟宛失笑:“皇上那么宠他,别是真答应了?”

    林思写道:没有,皇上盛怒,险些同小王爷动手。

    钟宛心里一动,低声道:“我幼时陪宣瑞在宫中读书,听说过一则秘闻……”

    林思点头:一直有人传,说郁小王爷其实是……

    “嘘……”

    钟宛摇摇头。

    林思顿了下,继续写道:皇上大怒,差点褫夺了小王爷的世子之位,还是公主连夜进宫,劝住了,最后……

    林思写道:小王爷那么受宠,自然就不了了之,皇上冷了郁小王爷两月,之后恩宠如常,他的婚事也就这么耽误了。

    钟宛一笑:“皇上对自己几位皇子怕也没这么好的脾气。”

    钟宛又皱眉:“郁小王爷脾气虽然不多好,但也不止于此吧?他明知道这婚事成不了,何必故意去激怒皇上?”

    林思摇头。

    钟宛没懂:“摇头什么意思?”

    林思没再往下写,抬头认真的看着钟宛,打手语:

    详情我谈听不到,但近几年,郁小王爷性情大变。

    如非必要,你不要见他。

    第3章 被皇上盘问后又被公主盘问,郁小王爷的脸黑的吓人。

    “性情大变……”

    钟宛轻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求娶九岁公主这件事,是不太像他会做出来的。

    林思以为钟宛听进去了,开始说别的事。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进城了,林思马上就得走,钟宛不敢耽误时间,压下心头疑虑,打起ji,ng神听林思“说”。

    林思写道:年初,三皇子又病了一场,险些没了,三皇子自小身子就不好,今年三十有四了,半个子嗣也无,太医院的大夫们不敢明说,但……怕是熬不了几年了。

    钟宛蹙眉,三皇子也要没了。

    说起来皇上也是倒霉,前面两个皇子都夭折了,大皇子十二岁没的,二皇子三岁没的,中间还没了两个公主,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那么小心的养到现在,说没也要没了。

    今上今年快六十了,膝下只还剩三个皇子,半个皇孙也无,除了三皇子,就剩二十二岁的四皇子宣璟和二十岁的五皇子宣琼这俩齐全儿子了。

    林思犹豫了下,没写,慢慢打手语:早年有相师说过,今上皇位来的不明不白,并非承天授命,自无法君师宇内,硬改天命,必伤子孙福祉,所以皇上的孩子大多活不下来。

    钟宛不甚在意的说:“这不也活下来了好几个?成年且康健的皇子就有俩呢,够用了。”

    林思皱眉。

    “我懂你意思。”钟宛一笑,“皇上的子孙接连夭折,你担心他看到宣瑞宣瑜会不太痛快,起别的心思,皇上今年突然让我们进京,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林思点头。

    钟宛安抚他道:“所以来之前,我把这些事添油加醋的跟宣瑞说了,把他吓得几天吃不好睡不着,这一路上忧思重重,人瘦了一圈,两眼无神,容色萎顿非常,面圣时皇上看他那副样子,绝对能放心。”

    林思忍不住笑了。

    “所以这趟必须得来。”钟宛淡然道,“我们怎么避让也都没用,他得自己看过才能信,才肯放过他们俩。”

    林思稍稍放下心。

    林思又问起钟宛身体,两人当年分开时,钟宛病的下不来床,林思一直担心着。

    林思摸了一下钟宛的脉,比划:我听严叔说,你从那之后落下了病根,每逢天寒必然犯病,如今已经入冬了,你……

    “小毛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钟宛摆摆手,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你刚说……”

    林思静静等着。

    “你说……”钟宛抿了下嘴唇,“你说他……性情大变……”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郁赦身上。

    钟宛十三岁就认识郁赦了,同窗三年,之后又朝夕相处过半年,对他算是熟识,他想不出来这人能变成什么样。

    林思就知道钟宛不会信,重新拿过纸,下笔如飞:你们走的第一年,宁王事毕,京中几厢安好。过了一年,好端端的,郁小王爷突然向圣上请旨,自请皇上夺去他世子之位。

    钟宛哑然,半天道:“为……为什么啊?”

    因安国公主生了郁赦后不能再孕,皇上怜悯郁王爷子息单薄,赐过几个妾,郁王爷是有两个庶子的,郁赦要是没了世子之位,就要由庶子顶上了。

    林思摇头:不知。

    钟宛干笑:“先不说皇上会不会把他打死,公主呢?没被他气死?怎么教训他的?”

    林思写道:公主怎么说的不知道,皇上盛怒,将郁小王爷软禁在宫里,管教了两个月才放出来。

    钟宛哭笑不得:“他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这算哪门子软禁。”

    林思继续:这事之后,郁小王爷又自请去北疆。

    钟宛:“……”

    钟宛叹为观止:“厉害了,这是要替他爹造反吗?”

    先帝开国时封过六位异姓王,只有郁王府留下来了,郁家不但活下了来,还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但身为异姓王,很多事本就敏感,郁王爷深谙君臣之道,在军事上一向避嫌,不想居然被郁赦破了戒。

    林思:郁王爷当天带着王印入宫,在大殿外跪了一个时辰,谁都劝不住,最后还是皇上亲自赶来扶起来的。

    钟宛喃喃:“先得罪公主,再触郁王爷的逆鳞,他是嫌命长么……”

    林思继续:是嫌命长。

    钟宛无奈一笑。

    林思接着道:过了一年,安国公主无意间发现郁小王爷服食寒食散……

    “什么?!”钟宛脸上的笑意散去,“他吃什么?”

    林思在“寒食散”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钟宛磨牙,“他怎么不直接去吃砒{霜?后来怎么样了?”

    林思写道:公主大怒,将郁小王爷足足关了半年,郁王爷请了皇命,将京中所有药房和京郊所有的道观都清理了一遍,杖杀了不少偷偷贩卖此药的j,i,an人,直到半年后郁小王爷身体康复,郁王爷才收了手。

    林思想了下,继续写道:又过了一年,郁小王爷……

    ……

    一时竟先写不完。

    钟宛静静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方才他还奇怪,郁赦怎么会做出求娶九岁的惠阳公主的事,现在看这对他来说还真不算出格了。

    “他……”钟宛喃喃,“他这些年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不顺心的,要这么作死?”

    郁赦是安国长公主的独子,是先帝走的那年有的,当年安国长公主孕中经国丧,哀思过度,孩子险些没保住,之后公主又去为先帝守陵,孕期将至时,都没来得及回京,在皇陵别庄就生了,之后大约是伤了身子,再没有过孩子。

    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爱若珍宝,太后和今上也对这个孩子非常看重,郁赦的名和字都是今上起的,郁赦周岁时就被封为王世子,两岁就被接进了宫,饮食起居,一如皇子。

    一如皇子,又不一样,皇子们还得明着暗着憋着劲儿争储,郁赦身为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是王世子,天生富贵双全的命,什么都不用愁。

    他能有什么不痛快的,要这么糟践自己?

    在钟宛记忆里,郁子宥秉性极佳。

    比起旁人,郁赦只是稍稍孤僻些,不爱跟别人打交道,眉心总似有股散不去的忧虑,和手腕老辣的郁王爷不同,郁赦为人行事光明磊落,深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不然……钟宛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林思见钟宛一直出神,拿起笔来写道:郁小王爷这几年好似换了一个人,行事乖张,性情y鸷,去岁进了大理寺,种种手段令人胆寒,我有一次办事不利,落在他手上,险些被他直接杀了。

    钟宛心中一凛。

    林思怕钟宛担心,匆忙补道:无事,我提前知会了四皇子,四皇子将我的事转给了刑部,小事化了,稍查了查就将我放了。

    四皇子宣景,林思这些年一直躲在他府上。

    林思在纸上重重写道:郁小王爷,并不念旧情。

    钟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钟宛倚在车窗边,静默半晌,还是不明白,低声道:“那五年前,他为什么……”

    林思疑惑的看着钟宛,没听懂。

    钟宛慢慢道,“四年前黔安府知州沈复临进京述职时,打着我的旗号去郁王府打秋风,他……当真帮忙料理了。”

    林思想起这事来了,写道:是很奇怪,或是当时郁小王爷还没这么疯?

    纸终于用完了,林思打手语:说起来,就是这件事坐实了主子你和郁小王爷的传言。

    钟宛满腹心事,抬眸:“啊?”

    林思比划:就是因为这件事,京中人信了关于你俩的传闻,大家都觉得郁小王爷是真的钟情于你,才唯独对你百般迁就。

    钟宛静了片刻,道,“你再说一遍?”

    林思这个哑巴,说是说不出口的,只得再比划了一遍:就是因为这件事,京中人信了关于你俩的传闻,大家都觉得郁小王爷是真的钟情于你,才唯独对你百般迁就。

    林思以为钟宛是看不懂哪个手语,扯过一张纸,刚要找空白处写下来,被钟宛笑着拦下了。

    “你的手语都是我教的,我能不懂?”钟宛眼角微微弯了,忍笑,“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林思哭笑不得,细想了一下,心底又难受起来。

    钟宛倒是神色如常。

    林思想了下,又比划道:京中刚传来流言时,着实热闹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议论这个,听说郁小王爷乍听了此传闻后,被气的生生病了一场。

    钟宛咳了下,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

    林思又比划:听四皇子说,皇上有日兴起,还特意问过郁小王爷,是否确有此事。

    钟宛呛了一下。

    林思替钟宛拍了拍后背,继续道:那天,郁小王爷是铁青着脸从宫里出来的,回到府里不吃饭也不说话,长公主以为他又顶撞了皇上了,大晚上的特意把他叫到公主府里去问话,估摸也是问的这个,从公主府里出来时,郁小王爷那脸都黑了……很黑很黑,黑的吓人,得亏他样貌英俊,不然太渗人了。

    钟宛忍笑忍的肚子疼。

    林思道:自然,也就皇上和公主能当面问小王爷,别人见他如此,根本不敢在在他面前提你半个字,但后来……

    林思咽了一下口水,比划:流言蜚语实在太多了,不知是活活听太多了麻木了还是发现流言已然深入人心,郁小王爷心如死灰不再解释……几乎是被按头认了这桩事。

    林思想了想,道:大约是听太多,自己都信了吧,京中没人敢明面上提这事儿,但江南那边民风开放,那这事儿编曲做戏的都有,郁小王爷有年微服外出游历,在苏州画舫上听了一晚上你俩的戏,走时还打赏了呢。

    钟宛一脸惨不忍睹,这下是真的不敢见郁赦了。

    第4章 钟、归、远

    “万寿节之后,你跟我一起回黔安。”

    马上就要进城了,钟宛吩咐林思:“有什么未了之事,你提早处置。”

    林思一怔,比划:我不能走,我得留在京中帮你。

    “不用了。”钟宛摇头,“见过宣瑞宣瑜后,皇上应该就能彻底放心了,你留在这也没什么大用,不如跟我们回去,以后天高海阔,你跟着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不等林思反驳,钟宛又道:“你也说了,郁赦并不念旧情,他上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了,下次呢?且四皇子和五皇子怕还有的斗,五皇子有郁王府的支持,四皇子不一定能扛得住,你在他府上不安全,我不能把你留在这。”

    林思想了下,没再坚持,犹豫着点点头。

    钟宛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林思给钟宛磕了个头,同来时一样,又悄悄的去了,钟宛掀开车帘,看了看不远处的城门,整了整衣冠。

    钟宛担心被盘问,没下车,外面严平山去和礼部的小官还有守城的官吏交接文书,他们半月前就接到了黔安王府要来京中的消息,没怎么为难,远远的朝宣瑞的车驾行了礼,略问了问随行的仆役人数就引着众人进了城。

    曾经的宁王府早被今上收回,修缮后,如今已是五皇子宣昕的府邸了,路过宁王府时,钟宛掀开了车帘。

    今上刚继位时,至少面上对自己这个幼弟十分宽厚,封王赐府,亲选高门贵女赐婚,颇有一副长兄如父的架势。

    当时宁王的外家钟府已经犯了事,钟家多女少男,出了两位皇妃,但本家男丁并不多,数得上号的基本全被牵连了,就一旁支小户里还有个男童,因为年纪太小才勉强没受牵累,后来辗转被宁王接进了府,认做义子,堵住了御史台的口。

    有宁王如此庇护,钟宛才得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深受宁王如此大恩,后来事变之时却险些没保住宣瑞,钟宛没脸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后,放下了车帘。

    众人被带到了另一处府邸,地方不大,但还算ji,ng致。

    严平山不惯于跟这些小官吏打交道,钟宛自己拿了几个荷包揣在袖中,跳下车,走过去熟络的招呼了起来,将礼部的几个小官哄的满脸笑意。

    “还请王爷在此好好歇息,最好是稍稍梳洗一下。”一个小官笑着提点道,“申时前后,宫里大约就会来人请了。”

    钟宛把荷递上去,“多谢。”

    将礼部的人好生送出去后钟宛来不及歇,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去内院招呼众人先收拾小姐的房间,钟宛站在院里隔着门帘问道:“小姐的闺房布置的还行吗?”

    宣从心被他从小看到大,并不避嫌,自己拿着一条狐裘披风走出来,“做了一路,终于缝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钟宛忙接过来,笑道:“原来这些天是给我做的?我以为是给你大哥……”

    “你更怕冷。”比起天真顽劣的同胞弟弟,宣从心要早慧许多,她性子清冷,关心人时语气也是淡淡的,“京中果然很冷,早点去屋里呆着吧,回来别又犯了病。”

    “知道知道。”钟宛笑着将披风裹上,答应着,“这就去了。”

    宣从心左右看了看,默默记下尺寸,道,“来不及改了,你先穿着,等晚上让人送来,我把领口收一收。”

    钟宛哭笑不得:“折死我算了。”

    宣从心没多话,说完话就转身进屋了。

    钟宛哪有空休息,又转身去了宣瑞院里。

    宣瑞脸色很不好。

    一半是回到京中想起了陈年旧事,一半是被钟宛吓的。

    钟宛也没想到宣瑞老大不小了这么不禁吓,有点愧意,倚在门口笑道:“王爷要是这么去面圣,圣上得以为咱们黔安穷的连王爷都吃不上饱饭呢。”

    宣瑞知道钟宛在逗他,但还是笑不出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满眼焦虑,“我从进城就心慌,脑子里全是七年前我一个人被困在王府的情景,父王走了,你也被人带走了,我……”

    钟宛叹了口气。

    钟宛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当时也是一心想去找你,但郁王府那边消息里外不通,我……算了,都过去了。”

    宣瑞担忧道:说:“他要是问我,问我……”

    “他不会问让你为难的话,陈年旧事,他比你更不想提起。”钟宛正色道,“他就图个安心,你让他安心就是了,要真是想了结你,那就是往黔安送一壶毒酒的事,何必特意把你叫到这里来?还嫌史书不够编排的吗?”

    宣瑞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些,钟宛轻声道:“都过去了,回来……我送你们去。”

    “真的?”宣瑞眼睛一亮,“你陪我入宫?”

    “当然是假的。”钟宛笑了,“我倒是想,进得去吗?我在宫外守着。”

    宣瑞无奈一笑,但总算安心了些。

    申时,宫里果然来人了,只传了宣瑞宣瑜两个人。

    钟宛充作仆役跟着去了,但连宫门口都没到就被拦了下来,宣瑞宣瑜下了马车,跟着宫里的人走了。

    两人跟着太监们,一路小心,七拐八绕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皇帝,磕上了头。

    宣瑞根本不敢抬头,问什么答什么,说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还得靠老太监帮忙高声传话。

    相较之下倒是小宣瑜应答更得当一些,宁王事变时他才两三岁,还不记事,这些年无忧无虑的长大,胆子比他大哥要大许多,被皇帝问话时,还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心里暗暗诧异。

    这个“皇伯父”年纪太大了一些,看上去得有六十了,做宣瑜的祖父都够岁数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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